上流社会的教养不允许他们做出不礼貌的反应。
路希伸臂亲昵地环住豆芽亲了一下,“我老婆,”他得意洋洋的宣布。“我儿子的母亲。”
三人各自从服务生的托盘里端去饮料,路希把橙汁转给豆芽。
“我就猜到是你的妻子,不过不知道你又做父亲了,亏我们是穿同一条内裤的好朋友,居然都没有通知我们。”褐发绅士与银发绅士一起举杯向他致意。“来,容我们向两位致上我们真诚的道贺。”
“谢谢、谢谢!”路希喜笑颜开地举杯回敬。“不过先说清楚,是你们向我借内裤,我可从来没向你们借过内裤。”
“还说呢!你老是把不喜欢的内裤扔给我们,我们又不是垃圾桶!”
“不是吗?”
三个男人哈哈大笑著同时喝干了杯中的酒,再摇了一下空杯示意服务生斟酒,豆芽只暍了两口便搁到一旁的小几上,凑过头去低声问。
“喂,刚刚究竟是怎样?你到底在笑什么?”
路希又笑了,“赌场里有六间贵宾厅,其中三间最低筹码一百万,两间最低筹码五百万,而这间……”他转眸扫视一圈,“是只对某些特定人士开放的超级贵宾厅,最低筹码……”顿了一下。“一千万。”
豆芽呆了呆,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慢著,你是说……”她狐疑地拿起一枚筹码,上面的数字是1。“这枚筹码是……”
路希露齿一笑。“一千万欧元。”
豆芽面无表情地注视他片刻,突然喀咚一声摔下椅子去,路希吃了一惊,赶紧伸长手臂扶她起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豆芽惊骇欲绝地揪住他的衬衫。
“你你你……你是说,你们刚刚玩的是以一一……一千万为底的赌局?!”
路希眨眨蓝眸。“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咕哝一声,这回是差点被口水噎死,“你你你……你疯了,要是输了怎么办?”豆芽气急败坏地大吼。
“我说过我从没输……”
“胡说!”豆芽咆哮。“如果你从没输过,还有谁敢跟你赌?”
“不相信我会一直赢下去的人,”路希说道,蓝眸往旁瞟去。“譬如他们。”
银发绅士耸了一下肩。“如果他作牌,那我也无话可说,可是……”
“偏偏他不是,他玩得比谁都干净,”褐发绅上不甘心地接著说:“愈是这样,我愈是不相信他能够一直赢下去,所以……”
“他们就不断向我挑战,只等著能赢我的那天,”路希向他们眨了一下左眼。“不是为钱,而是为赢,对吧?”
“反正他也不会真要我们的钱。”银发绅士笑道。
“咦?”豆芽诧异地看看路希。“什么意思?”
“我只是找刺激而已,要他们的钱干嘛?”路希缓缓啜了口酒。“何况他们又是我的好朋友,要他们的钱太不够意思了。”
“所以他只要求我们付出赌场的一成服务费,其他就算了。”
“不过也只有我们寥寥数人有这种特殊待遇,”褐发绅士放下酒杯。“其他输家他起码要对方付出三分之一的赌金,有的一半,看不顺眼的人他全要,有几个跟他打一晚的牌就破产了!”
豆芽不可思议地看看他们三人,然后翻白眼。“男人真是无聊!”
“是很无聊啊!”路希咕哝,旋即又咧出喜孜孜的笑贴近她。“不过有了你之后,我就不无聊了,瞧,我将近两年没来赌了呢!”
不自觉又红了一下脸,豆芽赧然推开他。“那她们究竟输了多少?”
“二十亿。”
豆芽惊喘。“二十亿?!”
“所以他们非来求我不可,然后你就可以对她们为所欲为,这样你高兴吗?”路希又堆出满脸讨好的笑容,纯真又可爱,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做了什么黑心事。
豆芽吃惊地眨了一下眼。“你是为了我?”
“当然。”
豆芽又凝视他片刻。
“你怎么知道?”
“律师调查的资料。”
豆芽两眼眯了起来。“你叫你的律师调查我?”
“不是我,”路希摇头否认。“不过他不能不调查,不然他怎么知道该如何排除障凝,好让你和我能够顺利结婚?”
豆芽蹙了蹙眉,旋即耸耸肩。“所以你早就知道徐家大小姐嫁给谁了?”
路希颔首。“也知道伦纳董事长早就想找借口和她离婚。”
“咦?为什么?”
路希滑稽的挤眉弄眼。“因为他只是想娶一个老婆,而不是四只老母鸡。”
豆芽怔了怔,爆笑。“说得好,老母鸡,她们最令人痛恨的就是那四张嘴,这下子看她们还能怎么嚣张!”上天有眼,欺负她的人总算要得到报应了!
“还要玩下去吗?”褐发绅士问。
路希摇摇头。“看样子今天只有我们来,到此为止吧!”
临走前,路希又丢给发牌员和服务生各两枚一万欧元的筹码,剩下的全扔给那位很有耐心地陪著他东奔西跑上山下海的安全人员。
八万欧元!
安全人员欣喜欲狂地跑去打电话。
“老婆,我们可以买房子了,大房子!”
翌日,趁伦纳董事长尚未找到他们,路希赶紧拖著豆芽上游艇出海去。
在澄蓝的地中海,他们闲适惬意地度过整个夏季,每个清晨,她在他眷恋的亲吻中醒来,温柔的抚触美妙的展开每一日的序幕。
而后,阳光逐渐加温,钓鱼、游泳、潜水、滑水、风帆、水上摩托车,他一样样耐心地教会她,又带她去看一条条祼露的“白鱼”整齐的排列在沙滩上“腌晒”,让她笑到肚子痛,玩得忘了一切烦忧,忘情地陶醉在他的宠爱里。
璀璨的金发在艳阳的照耀下闪亮得令她炫眼,深情的蓝眸与清澈的海水一样晶莹剔透,无论是他的光芒或凝视都只为了她,他的呵护宠溺使她幸福无比的如同置身于天堂一般。
到了夜晚,在轻柔的浪声中,他热情如火地与她缠绵,直至她再也睁不开眼,微笑著沉入甜蜜的睡梦里。
然后,假期即将结束时,她开始认为:或许,他是真的爱她的。
是谁说的,爱情没有道理可言,所以不管她漂不漂亮,他就是爱她,天知道他到底爱她哪里,但,他就是爱她,所以,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眼中的她便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是这样吗?
第四章
甫回到罗马,罗弗寇一见到豆芽就说:“你又长高了。”
加百列也说:“你更漂亮了。”
沙利叶却说:“你的身材还真不赖。”话一说完,就被某人狠K一拳。
“谁教你偷看我老婆的身材!”
“偷看?喂,你也差不多一点好不好?”沙利叶捂著下巴抗议。“你买那种衣服给她穿,谁都会注意到她的身材嘛!不然,你买布袋给她穿好了!”
豆芽笑不可抑。“大概是因为我又怀孕了啦!”就说怀孕生产会让她变漂亮,果然没错。
“真的?恭喜!恭喜!”沙利叶赶紧谄媚一下。
罗弗寇扶了一下眼镜。“最高兴的大概是路希吧?”
“那当然!”路希喜形于色地抱住豆芽,“老婆,我们已经有儿子了,这次帮我生个女儿吧!”
“错,你已经有女儿了。”加百列泰然自若地纠正他。
“咦?”路希呆了呆。“有吗?”
罗弗寇想笑,忍住。“有啊!上回卡露蜜生的就是啊!”
路希困惑地搔搔金发。“那不是儿子吗?”
“不是!不是!”沙利叶拚命摇头,“才多久没(奇*书*网^.^整*理*提*供)见到儿……呃,女儿就忘了,你不感到羞愧吗?”他一本正经地斥责路希。
“可是我明明记得……”路希困扰地揽眉苦思。“是儿子嘛!”
“不信?”沙利叶斜睨著他。“好,我们马上去看,看看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于是几人鱼贯进入育婴室,小娃儿坐在学步车里撞来撞去,看到一大堆人热热闹闹的进来,马上兴高采烈的撞过去,加百列顺手把他抱起来放在婴儿床上打开纸尿布,然后站开一旁去偷笑。
“咦?”路希惊讶得直眨眼。“真的是女儿耶!”
“对吧、对吧!”沙利叶得意的嘿嘿嘿。“所以我说你真应该感到羞愧,明明是……”话声中断三秒,随即又接下去。“儿子,还说是儿子……呃,我在说什么?算了,又不是我女儿……呃,儿子……呃,随便啦~~反正是你的种,你自己决定是男是女……”
话声又中断,直至邱比特的喷泉喷完抖了抖,他才又接下去。
“好吧!既然他已经非常明确的证明过他是男的,就决定他是儿子吧!”他很认真的说完,再非常客气的询问路希,“请问你能不能借我一件衬衫或T恤?如果是一整套的休闲服更好,我想我的裤子也有点湿。”
众人爆笑到快挂掉。
拉菲尔虽已不再时时变变变,但偶尔还是要变一下,提醒大家不要忘记他是个有“特异功能”的问题儿童。
而豆芽,她早已接受这件事实,无论如何,孩子总是她亲生的,有一个会长翅膀的丈夫,再多一个会变男变女变变变的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有路希没注意到拉菲尔的变性大秀,有时候他确实相当迷糊,不过豆芽并不怪他,她知道他只是不太在意孩子是男或女,只在意孩子是她生的,看他的表现就知道他有多疼爱拉菲尔,没事就抱著孩子宝贝宝贝的亲个不停,也都是他在喂孩子吃婴儿食品,虽然最后父子俩总是光顾著玩而忘了那碗烂浆糊。
“先生一定很爱拉菲尔少爷,以前爱莲夫人生的伊文少爷,先生连抱都没抱过半回呢!”
连潘德蕾都这么说,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收回放在电脑上的手,胡乱挥开仍在空气中飞扬的烟雾,路希歪头探向萤幕。
“如何?”
罗弗寇没有及时回答,敲打键盘一阵子之后,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麦尔Сhā手的部分都恢复‘正常’了。”
沙利叶松了口气。“要不是你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特殊能力,我们早就把你叫回来了。”
“就算你真的叫我,我也不会马上回来。”路希小小声咕哝。
镜片后的目光恶狠狠地横过来。“你说什么?”
吐了一下舌头,“哈哈,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路希装笑脸打哈哈。
罗弗寇瞪他一眼,继续敲打键盘,沙利叶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
“你啊!不顾好公司,哪有能力让卡露蜜过好日子?”
“有你们在啊!”这句话快变成路希的口头禅了。
“你……”
罗弗寇还没吼过去,路希已一溜烟躲到沙利叶后面去。
“人家说的明明是事实嘛!”他委屈地嘟囔。
沙利叶啼笑皆非地又摇头又叹气。
“就算有我们在,也得考虑一下我们也会有应付不来的情况呀!”
说到这里,背后突然静默下来,数秒后,蓦然传来一股阴森森的寒气,沙利叶尾椎一阵发颤,骇然回过身去,恰好瞧见蓝眸悄然掩上一层黑雾,那张天使般的脸庞也跟著阴惊起来。
“那家伙还在找我们的麻烦吗?”语气深沉冷然。
上帝,他又要冒出翅膀来了吗?
罗弗寇与沙利叶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再吞了口口水。
“他……他所有动作一直都是针对我们,而且……”沙利叶有点胆怯地呐呐道:“由于他企图打击我们公司的计画都得不到预期效果,我们原以为他会亲自到罗马来……”
阴郁的表情瞬间降到冰点以下。“他想到罗马来?打算对雅娜尔不利吗?哼哼哼,他是忘了他的魔力在梵谛冈半径五哩范围之内是毫无施展余地的吗?”
沙利叶听得满脸茫然。“梵谛冈?为什么?”
“梵谛冈是十二使徒之一的圣彼得殉教埋骨之地,也是天主教徒信仰力量聚集之处,拥有极大的圣灵之力。”
“原来如此,”沙利叶喃喃道:“难怪他不到罗马来。”
“他不来?”
“我们原以为他会来,但他反而回到南非去了。”
冷笑。“那是当然,直至2005年圣彼得节之前,他都不可能会来。”
“2005年圣彼得节之后呢?”沙利叶脱口问,但得不到回答,只好换个问题。“你呢?你就不怕吗?”
“我依然拥有光之翼。”
也就是说,只要拥有光之翼,他就不怕梵谛冈的圣灵之力?
沙利叶若有所思地凝住那张美丽又恐怖的容颜片刻后,壮著胆子问:“你究竟是谁?”
奸一会儿没动静,然后,冷冽的视线徐徐移过来盯住沙利叶,瞳眸变黑了。
“路西法。”
两人呼吸同时静止三秒,再深呼吸几下强自镇定下来。
沙利叶小心翼翼地再问:“我们又是谁?”
“我的臣子。”
就怕是这种答案。
沙利叶苦笑。“我们为什么是跟你而不是撒但叶或其他人?”
“潘德蕾迷恋我的美貌,你是月之使者,自然会被我的光芒吸引,至于他……”黑眸转注罗弗寇。“与我订有契约,必须永远臣服于我。”
“什么契约?”罗弗寇脱口问。
“我赋予你支配人界所有财富的权利。”
难怪罗弗寇能独立支撑起一个财富王国,除了麦尔。波任,没有他应付不了的问题。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要到人类的世界来?”沙利叶又问。
“阻止雅娜尔毁灭这个世界。”
“……什么?”
实在料想不到是这种回答,沙利叶与罗弗寇不禁异口同声发出尖锐的惊叫,不一秒,蓝眸茫然地望著他们,美丽的脸又开始闪耀著纯真的光芒。
“你们在叫什么?”
该死,他们干嘛鬼叫?
沙利叶后悔莫及,罗弗寇直叹气,路希困惑地看过来看过去。
“你们饿了吗?”
罗弗寇两人一起翻白眼。
“算了,既然是我们自投罗网,还能抱怨什么?”沙利叶叹道:“另外一件事,路希,请问伦纳的董事长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来找过你N百次了!”
“咦?他来过了吗?”路希两眼一亮,兴奋莫名。“那好,下次他再来找我,叫他打电话给我。”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没什么,”路希又开始打哈哈。“私人恩怨、私人恩怨。”
罗弗寇狐疑地眯起两眼。“你不会又惹了什么麻烦吧?”
“麻烦?”路希笑吟吟地摇摇食指,“不不不,有麻烦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娶了老婆却附带三只老母鸡的大笨蛋!”
“嗄?”这家伙又在讲什么谜语了?
沙利叶与罗弗寇茫然相对,路希眉开眼笑的准备回家。
“没其他事了吧?没事我要回家了!”
回去烧热水准备拔鸡毛!
开学第一天,豆芽在学校选完课就回家了,正式上课是隔天的事。
“夫人,您有四位客人。”一进门,潘德蕾便告诉她有客人在等她。
“我?你确定是找我,不是路希?”一无亲人、二无朋友,谁会来找她?
“原是找先生的,但先生没见她们,只吩咐我让她们在客厅等候,待夫人回来后通知您。”
“难道……”豆芽想了一下,“是她们?”急忙把外套和背包交给潘德蕾,噙著兴奋的笑走向客厅……停步,笑容扩大,和客厅里那四张尴尬窘迫的脸面面相对。“潘德蕾,怎么连茶也不给人家?”
“是先生的吩咐,给不给她们奉茶要由夫人决定。”
“至少给她们来杯茶吧!”豆芽愈笑愈乐。“至于我,我有点饿了……”
“来块提拉蜜素,夫人?”
“两块,再来杯拿铁。”
“是,夫人。”
笑呵呵地,豆芽快活的进入客厅,“哎呀!稀客、稀客,没想到徐夫人和三位小姐会来,”悠然地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落坐。“真是荣幸啊!”
“卡露蜜,你……”徐家胖太太那张脸就像发酵失败的烂面糊,窘态翠露。“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豆芽无辜地眨著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耶,徐太太。”
“那笔赌帐,”徐家胖太太忍耐著。“你到底想怎样才肯一笔勾消?”
“你们是跟我老公赌的,”豆芽一副“与我何千”的模样。“找我干嘛?”
“但明明是菲尔斯先生跟姊夫说要我们来找你,坚持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决定,不然我们干嘛来找你,你以为你是谁呀!”才听两句,徐家二姊便脾气火爆的Сhā进嘴来,叽哩呱啦的鬼叫。“天知道菲尔斯先生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难不成他也有虐待女人的怪癖?”
“老母鸡。”豆芽喃喃道。
“你说什么?”徐家二姊尖叫。
豆芽耸一耸肩。“我说啊!我老公说你们是四只老母鸡。”
四张脸同时变色。“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我也知道你们认为你们更配得上他,那天你们拚命向他抛媚眼我也注意到了,不过没用,他不喜欢老母鸡。而且……”
豆芽瞥向徐家大姊,聿灾乐祸的ⅿⅿ笑。
“听说某人因为娶个老婆却附带三只老母鸡,正计画要和他老婆离婚呢!”
徐家大姊吃惊地喘了口气,当即朝身旁的妈妈和两个妹妹投去惊惶的眼神。
“那是不可能的事,”徐家胖太太忙道:“他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而且天主教是不允许离婚的。”
“有孩子又怎样?这年头离婚是流行,搞不好小孩子此大人还习惯呢!”豆芽嗤之以鼻地道:“就算天王教不允许离婚,但世俗法律允许,所以离不离婚在于个人。像我,我们也有一个儿子,路希又信誓旦旦说不会和我离婚,但天知道他何时要改变主意,所以我早早就要路希把这栋房子过户给我,还有离婚后的生活费、孩子的信托基金,甚至监护权,我都叫他先准备好,这叫未雨先绸缪,懂吗?”
徐家大姊的表情愈听愈难看,而且频频朝身旁的妈妈和妹妹瞥去疑虑的目光,大有立刻和她们断绝往来的意思。
在这种时候,徐家四人中就属徐家小妹最冷静,因为她最奸诈。
“你是故意要离间我们母女姊妹之间的感情来报复我们吗?”
“哈哈哈,是有那个意思,真不幸,被你抓到了!”豆芽乐不可支地大笑。“不过我可没有说谎喔!”
“那是另一回事,现在我们说的是赌帐的事。”徐家小妹急于把话题岔开。“另两位先生说他们也欠了菲尔斯先生赌债,所以拿我们的支票去抵销,因此我们等于只欠菲尔靳先生一个人的债,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注销这笔帐?”
“这个嘛……”望著潘德蕾捧著托盘进客厅来,在各人面前放下饮料和她的蛋糕,“老实说……”豆芽慢条斯理地端起小碟子,叉一口蛋糕吃下。“我还没想到耶!”
“我知道,你是想报复当初爸爸去世后,我们想把你送回台湾那件事,”徐家小妹没有生气,反而更冷静。“但请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孤儿院带到罗马来,又是谁养了你十年?”
豆芽微笑,“我当然记得,所以,也请你别忘了,你那变态老爸把我虐待得有多惨,告诉你,如果不是担心被送回孤儿院,我早就去告他了!”她不愠不火地说:“而且他明明答应要在银行里帮我存一笔款子,结果一毛钱也没有,你们还要把我丢回台湾去,说起来还算是你们欠我的呢!”
徐家小妹窒了一下。“我们……不知道那件事。”
“我知道就好了。”
“那我们现在给你。”
“我不需要了。”
“你究竟想怎样?”徐家小妹的口气有点冲了。
“我说过我还没有想到。”豆芽放下小碟子,依然气定神闲,但从嘴角的勾纹上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非常愉快。“不过你们放心,在我想到之前,那三张支票不会拿到银行里去兑现。”
“你太过分了!”徐家小妹忿忿道。
“没有你们徐家过分。”豆芽慢吞吞地端起拿铁来啜一口。“好了,趁我现在心情还很好,你们可以离开了,等我想到要如何处理再通知你们。”
“你不能这样!”那四人齐声怒叫。“我们……”
气吧、气吧、气吧,尽管生气吧!她们愈生气,她愈开心。
“当年你们恣意虐待我,又赶我离开徐家时,一定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你……”
“潘德蕾,送客!”
三分钟后,客厅又恢复平静。
“潘德蕾,路希呢?”
“先生在婴儿室里和少爷一起睡著了。”
“是吗?”豆芽羌尔,起身。“我想我也可以再去眯一下眼,午餐时再叫我们。”她现在的心情非常舒畅,一定可以作个好梦。
而那四个女人的噩梦,现在才开始呢!
两年过去,豆芽在大学里依然不爱搭理其他同学,但试图接近她的同学却愈来愈乡,而且形成两种极端的类型。
一种是觊觎她的设计天分,以为只要能接近她,多少可以捞到一点“好处”,譬如设计上的秘诀,或者灵感打从哪里而来之类的。
如果打算吃这行饭,天分是最重要的。
另一种是嫉妒她的设计天分,对她愈加恶劣,或者明嘲暗讽,或者偷她的作业藏起来,让她交不了作业、拿下到成绩,想尽办法要打击她。
在这一行里,竞争比鲨鱼抢鱼饵更激烈,能打垮一个敌人是一个敌人。
不过这种可以视而不见,或者设法避开的问题她并不怕,怕的是那种避不开,也不能避开的问题——“卡露蜜,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问题的话,最好多画几张草图来,我才能确实指出你的毛病。”
“可是我已经画得比别人多了。”
“其他人的问题比较容易捉出来,你的要多看几张才捉得出来。”
“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
才怪!
费特尼是名设计师,也是大学的客座教授,由这学期开始负责三年级的男装、女装设计课,从第一次见过她的设计图之后,他就不断叫她多画几张设计图,豆芽很快就明白,他不是存有纠正她在设计上的缺点这么善良的意图,而是贪图她的设计。
一般学生可能无法窃用她在设计上的风格,但费特尼是经验老到的名设计师,他的办法多得是。
但即使明白费特尼的不良意图又如何?
他握有六个学分的生杀大权,她能不听他的吗?只要他说一句话,她可能永远都别想在服装界立足,她能不低头吗?
因此她不能不给他“偷”,但也只在他提起时,她才画两、三张给他“偷”。
不过费特尼指出的一桩问题倒是事实,她自己也很清楚的事实,但之前都避免去面对,现在被他硬生生挖出来,逼得她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卡露蜜,你设计的男装实在很不像样。”
有什么办法,她对设计男装一向没什么灵感,没有灵感设计出来的东西就没有味道、没有风格,换言之,她设计的男装是“死”的。
“我给你一个建议,去看看风景、听音乐、看本书,或者找个男人上床,只要能带给你灵感,什么都好。”
她天天都在跟男人上床啊!
“你在设计女装方面可能随时随地都能够找到灵感,甚至灵感会反过来找上你;但在设计男装时却抓不到要领,所以你必须用点心去找灵感,而不是等待灵感找上门。”
他以为她没试过吗?
各种可能带给她灵感的地方都试过了,音乐听到耳聋,甚圣跑到美术馆去欣赏艺术,但都没用。
不过有一样她倒是没试过……
“豆芽。”
路希又像只蚯蚓一样扭过来,刚下课回家的豆芽疑惑地放下书本和背包,回身双臂环胸斜睨著他。
“又有什么阴谋?”
“哪是,人家只是……”谄媚的嘴脸靠过来,“不喜欢跟你分开那么久嘛!”路希抱住她,蓝眸可怜兮兮地眨呀眨的,像极了那种眼睛会自动开阖的洋娃娃。“以后让我陪你去上课好不好?”
“不好!”豆芽毫无商量余地的断然拒绝。
“为什么嘛?”
“你忘了吗?两年前你天天去找我,惹得那些女同学们差点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现在好不容易没有人来问我关于你的事了,我不想再自找麻烦。”
路希垮下脸。“我又没有惹她们。”
豆芽摇摇头,叹气。“让你接送我上学,这样可以了吧?”
“哦耶!”路希欢天喜地的重重啵了她一下。“豆芽,我最爱你了!”
豆芽耸耸危,推开他迳自走开,旋即又停住,回眸,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他,两眼逐渐发亮。
“现成的模特儿就在眼前,我干嘛还要另外找?”她喃喃自语道,又掉头回去抱住他的手臂,换她捧出一张谄媚的脸来现。“我说路希,帮我个忙如何?”
路希俯眸,惊讶她也会有这种表情。“什么忙?”
“我们的课程开始做实际设计,女装我很早以前就开始设计了,驾轻就熟,可是我没有设计男装的经验,所以需要……呃,模特儿。”
她从没有想过要替路希设计男装,但刚刚仔细一观察,他的身高体格确实很适合做模特儿,最重要的是,她好像可以在他身上找到灵感。
“模特儿?我?”路希指住自己的鼻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可以啊!反正我都闲闲没事令人嫌。”
豆芽噗哧失笑。“原来你自己也知道。”
“什么时候?”
“现在。”
“OK,你要我做什么?”
“脱光衣服,我想要画男人的祼体……慢著,不是在这里,你不怕被人骂暴露狂,我可不想被人骂变态!”
豆芽的画图室在二楼角间,两面临窗,光线绝佳。此刻,路希业已脱得一丝不挂,看上去却比豆芽还自在,光不溜丢的晃来晃去,还吃香蕉。
“现在呢,还要我做什么?”
“随便,你爱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自然一点就好……等等,麻烦你离我三尺远,不要再靠近我了,不然我怎么画?还有,现在是请你让我画图,没人要你‘上战场’,麻烦你克制一点好吗?”
路希笑嘻嘻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我这是最自然的姿势啊!”
白眼一翻,豆芽受不了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随便你,现在,请你摆一个姿势,然后就不要动了。”
十五分钟后,图画好了,豆芽放下写生板,皱眉。
没感觉。
为什么呢?
又拿起写生板,她仔细观察,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终于,她发现哪里不对了,这家伙确实是个非常完美的模特儿,美丽的五官,修长匀称的骨架,气质纯真优雅,也很自然。
就是这点不对,他太纯真自然了。
“请问先生,夫人,要用下午茶了吗?”
门外突然传来潘德蕾的询问,正在看书的路希立刻跳起来。
“要!要!要!”
他迅速走向门,连衣服都忘了穿,窗外斜照进来的夕阳鲜红地洒落在他美丽的祼体上,形成一副带点邪魅气息的性感画面,使得豆芽心头一震——就是这个,不由自主地也跟著跳起来。
“不要动!”
“呃?”路希愕然停住,半回头。
“潘德蕾,现在不用下午茶,晚点再说!”双眼毫不稍瞬地盯住他,豆芽头也不回地吼出去。
“耶?”路希不知所措地看看门,再看回她。“可是我饿了耶!”
没理会他,豆芽慢吞吞地接近他,两眼始终眩惑地盯在他身上,然后,她徐徐绕著他走了一圈,再站定在他面前,他带著询问的表情俯视她,她仰起奇异的眼神凝住他。
“路希。”
“嗯?”
“可以……”她咽了口唾沫。“把你的翅膀露出来给我看一下吗?”
“嗄?”路希一脸茫然迷惑的神情。“翅膀?什么翅膀?”
“就是……”她垂下眼,咳了咳,缓步走向他身后,纤手贴在他的背上。“路西法的翅膀……”
毫无预警的,仿佛黑暗中骤然亮起一千瓦特的探照灯般,惊人的光芒乍现,耀眼得她不得不立刻闭上眼。
片刻后,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三对光辉灿烂的光芒羽翼就在她眼前,像洁白的雪花,又像晶莹剔透的钻石,像实物,又像只是虚幻的影像,朦朦胧胧的,却又非常清晰的能够瞧见每一根羽毛,她试图要触摸那羽毛,手却穿透羽翼而过,然而,她的确感到好像有碰触到什么东西。
走回他身前,她仰起眸子,毫不意外的发现是一双暗黑的瞳眸与她相对。
“路西法?”
“可惜,不是你自己想起我的。”他无奈地低叹。
“我……”
“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雅娜尔?”
“……请你让我画画?”
“没问题,你画吧!”
非常惊人的,面对邪恶又纯洁的路西法,她的灵感仿佛大西洋的海水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张接一张,她几乎不太清楚自己在画什么。然后,天暗了,但室内依然明亮如白昼,光之翼的光芒使她浑然不觉夜的来临。直至……
“请问先生、夫人,要用晚餐了吗?”
门外又传来潘德蕾的询问,瞬间,光芒骤失,眼前顿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咦?奇怪,怎么突然问就晚上了,还没吃下午茶呀!”
“……”
“豆芽,你在哪里,怎么不开灯呢?这样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嘛!”
“……”
“豆芽,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吗?有点冷了耶!”
“……”
“不然你来温暖我?”
“路希。”
“豆芽?”
“闭嘴!”
只不过是三张设计图,费特尼却盯了整整十分钟之久。
“你……找到你的灵感泉源了?”
“算是吧!”
“一个男人?”
这样他也能看出来?
“没错。”不愧是名设计师。
“可是你只画了三张?”
当然不止,三个钟头画了四十多张,不过她可没那么傻,全都现出来给他偷。
“对。”
“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了灵感,你应该多画几张的。”
豆芽耸耸肩。“没办法,他能给我的时间不多,又来去无踪。”也没叫他离开,呼一下又变回路希了。
“下次多画几张。”
“教授,你不指点一下我有什么缺点吗?”
“……我恐怕要多看几张,才能看出问题在哪里。”
多看几张?
想得美!“那么下次我再画三张。”
又是三张?
费特尼瞥她一下。“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我的时装发表会即将开始准备,你可以来担任我的助手,我也可以随时指点你,还会付你打工费,如何?这可是个难得的实务学习机会哟!”
“偷”她的设计不够,还想榨干她吗?
“很抱歉,教授,我的功课已经够忙了,若还要打工,我丈夫可能会抱怨。”
费特尼颇意外地咦了一下。“你不是未婚生……呃、呃……”
豆芽不在意地撇撇嘴。“我是婚后才生孩子的,不过我都没有说出来,所以大家都以为我是未婚生子,其实那是误解。”
“原来如此。”费特尼沉吟一下。“不过为了你的前途著想,我认为你应该设法说服你丈夫。”
“我会去说服他的。”才怪。
“最好尽快。”
因为他打算拿她的设计用在发表会上吗?
真是的,为什么这个世界肮脏得这么彻底呢?到目前为止,她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好人,没有任何一个值得她感激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让她觉得:啊~~原来还有这种人在,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
这种世界实在没有存在的价值,还是啊,哼!快快毁灭得好!
第五章
当全世界人民满怀激|情迎来新千禧年时,万万没有料到新千禧年带来的却是频繁的自然灾害和人为惨剧,特别是2003年,无疑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年。
一月,SARS从广东佛山、河源、中山、江门和广州等城市扩散到北京、香港、越南、台湾、新加坡和加拿大等地。
二月,为期一个多月的洪水使南非、博茨瓦纳、莫三比克和辛巴威等国蒙受重大损失,据官方统计,这场五十年不遇的自然灾害造成至少一百万人无家可归。
三月,美国和英国向伊拉克宣战,打了一场看似速战速决的战争,阵亡总数不到两百人。然而在随后的维和任务中,联军平均每天遭受二十至五十次袭击,阵亡人数不断攀升。
四月,豆芽又生下一个不知究竟是男或女的婴儿,银发蓝眼,额头上燃烧著一朵炽热的火焰,同样有六对翅膀。豆芽哭笑不得,路希宣称他终于有个女儿了,于是加百列为她取名:赫莉儿——爱之天使。
五月,阿尔及利亚发生6。7级地震,造成两千多人死亡,九千人受伤。
六月,印度热浪袭击,全国大部分地区保持在40℃以上,死亡千余人;欧洲同样笼罩在酷热的高温之下,义大利气温比常年同期偏高6℃至10℃……
“啧,好久没见到这种景象了,还真有点怀念呢!”
瞧见整面电视墙上又是一片惨状,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沙利叶信口揶揄道,罗弗寇尾随在后。
“不,不一样,他不太一样。”
没错,路希不再像自闭症儿那样晃来晃去,嘴里也没有彷佛神父念祷词似的喃喃念个不停,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注视著,目不转睛。
“路希?”
应声回过眸来的是黑色的眼,旋即又转回去。“她仍旧不相信我。”
沙利叶与罗弗寇相觎一眼,随即一人一边在两旁落坐。
“呃,路西法……”沙利叶战战兢兢地叫出这个禁忌的名字,停了一下,见他没有生气,方才继续说下去。“我还是不明白,雅娜尔是天使,她怎么可能会毁灭这个世界,这理当是恶魔的企图吧?”
“错,我们只想占有这个世界,并不想毁灭它,想毁灭它的是创世之神,而雅娜尔是创世天使之一,这世界便要经由她的手来毁灭,所以,第六支金碗就掌握在她手里。”
“七印、七号、七金碗……老天!”沙利叶惊恐地低喃。“过去我一直听下懂你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么,原来你是在说这个,启示录上所预言的最后审判之日来临了吗?而雅娜尔就是负责倾倒第六支灾难之碗的天使吗?”
“是的,”低沉的声音黯然道:“第六支金碗之后便是最后一支金碗,盛满足以毁灭这个世界的末后之灾,一旦倾倒之后,最后审判日便再也阻止不了了。”
“上帝!”罗弗寇惊骇得眼镜掉了一半。
“但、但……你又凭什么能够阻止她呢?”
路西法沉默许久。
“最后审判之日原该在一千多年前降临,为了阻止这个世界被创世之神抢去,地狱七撒旦便各自从七位持金碗的天使中挑选对象去尽全力诱惑他们背叛神,可是其中六位撒旦都失败了,唯有……”
“你成功了?”沙利叶冲口而出。
“是的,我成功了,雅娜尔爱上了我,可是……”路西法苦笑。“我也爱上了她,所以我不能让神毁灭这个世界,也不可以让撒旦占有这个世界,因为我不能回天界,雅娜尔也不可能陪我下地狱,我们只能在这个世界共存……”
“既然雅娜尔爱上了你,那……”
“但她不相信我,撒旦是没有心也没有灵魂的,她怎能相信一个没有心又没有灵魂的人的爱呢?”
“说的也是,换了是我我也不信。”沙利叶嘀咕,黑郁郁的眸子横过来,他心头一颤,忙低头装作不知道。
看他可怜,罗弗寇赶紧提出问题替他解围。“她不相信你爱她,然后呢?”
黑眸转回去盯住电视墙。“她不但不相信我爱她,也不愿意背叛神,但为了她对我的爱,她设法说服神延后末世的降临,让我有机会证明我是真的爱她,并自愿降生人世,也给人类一个机会证明这个世界尚不是无药可救。可是……”
他冷冷一笑。“神为了证明他下达最后审判日的决定没有错,竟然让她一降生便尝尽人间所有苦难,这世上并不全是恶人,但她却不会有机会碰上好人,只为了要她亲身体会这个世界确实不值得再维护下去……”
“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凄惨的过去。”罗弗寇低语。“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降生人界?”
“我需要心和灵魂来证明我爱她,还有,我也必须阻止她毁灭这个世界。”
“但,为什么是千年后的现在?”
“神与魔千年一战的约定又将届临,在那之前是神的最后期限。”
罗弗寇惊喘。“你是说……”
“是的,撒旦又要向天挑战,所以撒但叶才会急著找我回去。”
罗弗寇与沙利叶相顾失色。“什……什么时候?”
“5766年阿伏月第九日。”
罗弗寇与沙利叶两皆一愣。“5766年?”
“2006年。”
“上帝,只剩下两年多!”罗弗寇两人骇得脸色发白。“在那之前,我们得尽快让她相信不可,不然……”
沙利叶蓦然噤声,猛然转注办公室门口,罗弗寇随之看过去,赫然发现豆芽站在那里不知道听了多久,神情怪异,有点惊慌,有点不知所措,一见到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不觉怒叫起来。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雅娜尔、什么末日审判,去他的,我全都不知道,也跟我无关,你……你们不要相信那种无稽的神话好不好?太可笑了啦!”
深长地叹了口气,路西法缓缓起身,徐徐步向她,乌黑的眸子哀伤地凝住她。
“雅娜尔、雅娜尔,我最爱的雅娜尔,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他到底在跟谁讲话?她?还是雅娜尔?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相信我呢?”萧索的无奈、愁郁的低吟。
事实上,现在她谁也不信,包括她自己。
“阻止他们吧!阻止他们毁灭这个世界,”温柔地,乌黑的唇瓣贴在她耳畔,冷幽幽的气息凄恻恻地呼进她心头。“你要我如何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阻止他们毁灭这个世界……”
就是因为他老说这种话,她才不相信他!
“我爱你,雅娜尔,你也是爱我的不是吗?”充满爱怜的手温柔地覆在她的脸颊上。“但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天界去,你也不能跟我下地狱,所以你不能让他们毁了这个世界,这里是唯一能让我们共存的世界啊……”
该死,为什么他一定要说这种令人惊悚的话呢?
“告诉我,雅娜尔,告诉我该如何证明我的爱,我该如何做才能使你相信我?告诉我啊!雅娜尔,告诉我……”
“天哪~~饶了我吧!”
豆芽再也受不了地想躲开他的逼问,却又被他抓回来强迫她面对他的质问,怎么也挣不开。
“你要我的心吗?”
男人的心又不值钱,她要来干嘛?
“还是要我的灵魂?”
撒旦的灵魂谁敢要!
“可以,给你,现在我有心,也有灵魂了,如果你想要,可以,给你,统统给你,我的心、我的灵魂,全部属于你的!”
他在念台词吗?
“为什么不说话,雅娜尔,为什么不回答我?”
因为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我必须自己找出答案来吗?”伥然的叹息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好吧!我一定会找出答案来的,在他们……不,在你毁灭这个世界之前,我一定会找出答案来的!”
她?
毁灭这个世界?
真是够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你,很烦耶!”怒气骤然爆发,豆芽怒火冲天地咆哮,还猛戳他的胸膛。“跟你说别把这种责任往我身上推,你就是听不懂是不是?我是康豆芽,一个没人要的小孤女,不是什么雅娜尔不雅娜尔、天使不天使的,全都不是,OK?请你别再对我说那种话了,不然我跟你翻脸!”
大半天的静默过后……
“豆芽,你……你为什么生气,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不要脸的家伙,居然又闷不吭声地“落跑”了!
豆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注视那张纯真无辜又忐忑的脸庞,很想一拳打扁他。但,就算真的打扁他了又如何?那家伙还不是照样没事就跑出来讲一些只有他自己才了的谜语,明明知道结果是如此,如果她还傻傻的被他气死也是她自己笨蛋。所以这种时候最好……
当作什么事也没有!
“没有,你什么也没做,”她平板地说,“我只是想来问罗弗寇一下,路希可以陪我去巴黎看服装秀吗?”
“可是今年夏天特别热,你不想到阿拉斯加去度假吗?”路希嗫嚅道。
“我要先去看服装秀,”豆芽非常坚持自己的决定。“那是联合四位欧洲顶尖服装设计师和造型设计师,以及四位年轻的新秀设计师的秋冬系列发表会,机会难得,我一定要去看!”
“但……”
“看完了再去白朗峰玩雪,这总可以了吧?”
苦瓜脸马上转换成小丑的笑脸,“OK、OK!”路希眉开眼笑地猛点头。“这回我们要带孩子们一起去吗?”
豆芽想了一下。“大家都一起去吧!不过……罗弗寇,路希可以离开吗?”
“可以!可以!”罗弗寇与沙利叶争先恐后抢著同意。“尽管去吧,天涯海角、南极北极,随便你们,爱去多久就去多久,这里有我们坐镇就行了!”
豆芽不相信,他们相信。
从千禧年开始不断降临的天灾人祸,从路希和他那两个孩子奇特的“变身”异能,他们不能不怀疑末日审判真的即将来临了,无论如何,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世界末日真的来临时,后侮也来不及了。
希望在高温融化地球之前,路希能先融化豆芽那座冰山!
放眼望去,格诺奈尔沿街俱是令人赞叹的大宅邸,包括有巴黎市长官邸、大使馆和区政府所在,路希的巴黎宅邸位于这儿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豆芽竟然愿意住进这么“大”的房子里去,因为……
“天哪!这是十八世纪的建筑物耶!”豆芽惊叹著跨上阶梯进人屋里,东张西望。“没有改建过吗?”
“没有,但整修过。”路希紧跟在她后头。“你愿意住这儿?”
“为什么不愿意?”豆芽小心翼翼地捧起占色古香的三脚烛台,继续赞叹不已。“上帝,这里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艺术珍品嘛!”
原来她喜欢这种古老的,艺术气息浓厚的房子。
路希安心地挥手让大家进屋里来,屋宅里的法国管家和仆人早已静候在两旁,众人一进入,仆人们便在管家的指挥下分别伺候主人一家子住下来。
“路希,你先洗澡还是我先?”
“你先。”
“好。”
两分钟后_;“豆芽。”
“嗯?”
“嘻嘻嘻,我陪你一起洗。”
“呃?啊~~滚出去!”
三十分钟后,路希心满意足地抱著豆芽定出浴室,豆芽双颊红云嫣然,一张嘴却忿忿地嘟得半天高。
“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男人!”
路希涎著脸,嘿嘿笑。“不要生气嘛!我很努力想让你高兴,你不是也很舒服吗?”话落,他吻住她的唇,使她不能再埋怨,一面走向那张大而舒适的床,已经预备好再来另一场攻防战。
又过了三十分钟,豆芽被拥在他的怀中,面颊枕著他的心口沉沉睡去,直至女仆敲门通知他们再过半个钟头后即可进晚餐,他们才起床。
化妆台前,豆芽对著镜子吹头发。“路希。”现在她已经不会讨厌照镜子了,偶尔几次她还会觉得自己也满有味道的,事实是,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更好看了。
“嗯?”路希伫立在衣橱前面抚著下巴沉吟。
总是什么也不懂,凡事随便的路希对服饰方面倒是很有品味,也很挑剔,就算是穿T恤、牛仔裤也不马虎,如果牛仔裤上有破洞的话,也要破得很有格调;T恤上的图样更不允许有相同的第二件,连内裤不合意他都不穿。
“离服装秀还有十天,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到后台去担任助手?”
目光自衣橱里移至化妆台那边,“为什么?”路希纳闷地问。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是为了学习,”放下吹风机,豆芽拿起发刷轻巧地刷开纠结的发丝。“只有在后台帮忙才能透彻了解到设计一件服装到底要考虑到多少问题。”
“哦!”收回视线,路希继续抚著下巴考虑要穿什么。“待会儿我打电话跟沙利叶说一声。”
“还有,别告诉人家我是谁,我不是要去那边让人家小心翼翼伺候的。”
终于体会到沙利叶的办事效率究竟有多高超,隔天豆芽就接到通知去担任造型设计师莎兰丝的助手,二话不说,她立刻跑去报到。
这种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我叫莎兰丝,这位是我的助手珍,她轻微中暑,体力有点不支,希望你能尽力帮她,有问题就问,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我知道。”豆芽兴奋地拚命点头,摩拳擦掌已准备好要卯上去拚了。
从来不知道一场服装秀在表演开始之前竞然要花费这么多的心力、人力与物力,特别是造型师几乎是夜以继日的不停忙碌,珍与豆芽自然也跟著忙得不得了。
“找一条色调柔和的七彩丝巾围在七号的长裙上,”
这个容易。
“三号礼服的领口裂开了,赶快缝好!”
没问题,缝缝补补她最拿手。
“二十号洋装的领巾不搭配,去问问设计师可不可以改用银链子?”
请问服装设计师在哪里?
“记下来,穿这件衣服的模特儿不能穿内衣裤!”
谁要去跟那位模特儿讲说她不能穿内衣裤上台?
“这双高跟鞋不对,换一双,不要绑带子,要缕空的!”
天哪!这下子该要逛遍全巴黎的鞋店了!
“想办法找一副袖扣,金色的,直径两公分,上面要有幸运草的黑色刻纹,周围是白色螺旋纹。”
金色的,直径两公分,上面要有幸运草的黑色刻纹,周围是白色螺旋纹?
干脆去订作一个好了!
每天都这样东奔西跑,忙得晕头转向,最悲惨的是她对巴黎根本不熟,只好偷偷调来路希的司机载她跑遍全巴黎找这个、找那个。
更倒楣的是,莎兰丝虽然是经验丰富的顶尖造型设计师,却也是所有设计师里脾气最不可理喻的一位,除了造型设计上的要求之外,其他大小事都苛求到极点,喝杯咖啡都得用温度计测量恰恰好30℃,不然她不但拒喝,还会把咖啡泼到泡咖啡的人脸上去。
还有那个珍,颐指气使不亚于莎兰丝,一旦有豆芽帮忙,干脆把所有工作全推到豆芽身上,一旦完成之后,她又眼也不眨地抢功,脸皮比罗马城墙更厚。
到了彩排前一日,更混乱了,所有设计师和模特儿一窝蜂全挤到表演秀的后台,行头也全送来了,大家凑在一堆,拉开喉咙比嗓门大小,比露天市集更热闹。
其实第一次彩排还算简单,模特儿只要提著衣服走一圈伸展台,让设计师看看模特儿的风格与服饰合不合适,还有走位的次序是否需要调动等等,然后,设计师们再开会讨论还有什么需要变更的。
当然,设计师前辈与新秀的待遇必然会有所不同,譬如顶尖设计师可以挑模特儿,新秀设计师则没得选择,只能使用挑剩下来的模特儿。
“该死,这件衣服应该让莎莲娜来穿才对!”
“我们没有选择余地。”
“所以才该死!”
“好了、好了,现在你只能忍耐,想想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爬到他们头上,届时就换他们来看你的脸色了,对不对?”
正常来讲,如此嘈杂的环境里,会注意到这种耳语似的对话实在不太可能,但豆芽就是注意到了,因为那两个声音是她噩梦的延续,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梦魇,纵使耳聋了也会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徐缓地转向另一头,两眼毫不稍瞬地盯住那对说话的年轻男女。
没错,就是他们,烧成灰她也认得,那对联手拐去她所有积蓄与设计图的人。
“你说得对,奥维莉,只要这次服装秀成功,我很快就能够爬上巅峰了!”
“没错,最受人瞩目的服装设计新秀,这种新闻标题将会使你更上一层楼,然后……咦?艾斯特,你怎么……了……卡露蜜?”
那两个忙著自我陶醉的男女终于发现她了。
其实他们不应该认得她的,因为豆芽的改变非常大,几乎判若两人,但也许是她的眼神,也或许是直觉,更可能是作贼心虚,他们几乎一眼就认出是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艾斯特失声道。
五秒后,原本僵硬著脸皮的豆芽蓦然扬起一抹笑,有点诡谲,有点不怀好意。
“我是莎兰丝的助手。”她慢条斯理地说。
那两人相觑,在眼神交会的那一刹那便有了共识:为免丑事被掀露,最好一开始就彻底压制她,使她说不出话来,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不错嘛!你也挣扎到这儿来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如果你需要的话,艾斯特可以帮你说几句好话。”奥维莉傲慢地摆出一副天恩浩荡的样子。“毕竟,你只是个助手,而艾斯特可是前途光明的新秀设计师,谁说的话分量比较重,你应该很清楚吧?”
豆芽立刻听出她话里的含义,“帮我说好话?”唇畔的笑多了几分嘲讽,“你们怎么帮我说好话?”视线斜斜地飞向他们正在检视的礼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件衣服应该是改自我的设计图吧?”
艾靳特脸色骤变,忙扫视两旁是否有人在注意他们说话。
车好,没有,另一位资深服装设计师正在大发雷霆之怒,没有人有空去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对峙。
“让我猜猜看……”豆芽歪著脑袋故作天真状。“你是用当年从我那边偷去的设计图的一半骗来‘新秀’的名号,现在打算用另外一半的设计图来博得踏上世界伸展台的机会?”
“你……你不要胡说!”艾斯特有点慌张。“什么你的设计图,那是……”
“放心、放心,”见他慌张得话都有点结巴了,豆芽觉得很有趣,不禁笑出声来,“这件事我绝不会说出去,反正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我。不过……”眼神揶揄地斜睨著他。“我要劝告你,你啊!最好还是快快改行吧……
“否则无论你们如何努力,终究只是白费时间,因为……”她不屑地哼了哼,不能否认艾靳特确实是个相当英俊的义大利男人,但在迷人的外表下却有一颗龌龊下流的心。“我绝不会让你们这种人享受到用卑鄙手段得来的成功!
“而你……”她转向奥维莉,外表文雅秀气的奥维莉实在不像是个卑鄙狡猾的女人,但偏偏她就是。“我可怜你,你选择了一个无耻的男人,他的外表的确出色,你也为了帮助他而做出许多卑鄙的事,但,你确定在他成功之后,他会记得你为他所作的一切,而不会像丢垃圾一样抛弃你?”
“我们结婚了!”奥维莉脱口辩驳。
“那又如何?”豆芽嗤之以鼻地哼了哼。“我也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呢!但我随时都准备我丈夫会向我提出离婚。卑鄙如你应该很清楚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可以相信,特别是像他这种无耻的男人,结婚又如何?只要签个名字马上就可以离婚了不是吗?”
奥维莉哑口无言地瞥向艾斯特,后者忙摇头否认。
“不会的,奥维莉,别听她的,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不是吗?”
“是啊!现在爱,但以后呢?”豆芽轻蔑的嘲讽道。
“我永远不会变心,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艾斯特发誓又赌咒。
永远?
这是全世界最不可靠的名词。
“是是是,你永远不会变!”豆芽翻翻眼。“反正不必花钱,男人的甜言蜜语爱说多少就说多少,就像我丈夫,没事就对我说他爱我,说到我都麻痹了。总之,我绝不会让你们拿我的心血去换取你们的成功,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们!”
语毕,豆芽的身影迅速淹没在忙碌往来的工作人员中,艾斯特的表情难看得仿佛刚被医生宣判永远下能人道,最好改行去做神父。
“我以为……”奥维莉低喃。“她不是被送回台湾,就是在中国餐馆里洗碗盘,没想到她竟然能……不,不能让她破坏这一切,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怎能被她破坏?我们……我们必须赶走她!”
“你想怎么做?”艾斯特问。
奥维莉嘴角一勾,翘起狡猾的笑;“很简单,我们是‘老同学’不是吗?”
豆芽轻快地走进育婴室,见路希光著上身躺在地毯上,女儿趴在他胸前咯咯笑著流口水淹没他的胸毛,屈膝悬空的小腿上还坐著正在呐喊著要爹地“飞”快一点的儿子。
“豆芽,你回来了!”路希惊喜地欢呼。
“妈咪!”儿子也兴高采烈地爬下爹地的脚,摇摇摆摆地奔向妈咪。
豆芽笑著亲亲儿子——没有变女儿;再跪下身去亲亲丈夫——没有长翅膀;然后抱走女儿——没有变儿子,更是疼爱地猛亲个不停,路希好奇地撑起上半身。
“你好像很高兴?”
“非常。”说完,上身突然压低,因为肥嘟嘟的儿子爬到她背上去了。“老天,拉菲尔,你很重耶!”
路希抓回儿子放到自己肩上。“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这是她第二次主动亲他,害他兴奋得差点当场剥掉她的衣服压上去。
豆芽没有回答,迳自躺下去让女儿坐在她陶前玩布偶,女儿却扔开布偶玩起她丰满的胸脯来,也许小娃儿认为那两团肉球比较有真实感。
“我的胸部又长大了。”她喃喃自语。
“我我我,我的功劳!”路希立刻举手抢功。“我每天都很努力的揉它们、搓它们,它们才会跟母牛一样……”
“谁跟母牛一样!”豆芽笑骂著K过去一拳,想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愈来愈爱笑,以前,她几乎不懂得什么叫作笑;但现在,她天天都在笑,有时候毫无缘由的也笑起来,只是因为当时心情好。
路希笑嘻嘻地躺在她身旁,儿子又攀上他的脚坐飞机。“今天怎么这么早?”
“第一次彩排结束了,下午他们要开会,我们整理完毕后就可以休息了。”
“休息?”蓝眸立刻星光灿烂起来,路希暧昧地挤眉弄眼。“我陪你。”
“想都别想,要你陪,我永远都别想休息!”这男人脑袋里在想些什么馊主意,她用脚趾头猜就可以猜出来了。
“‘运动’完了就可以休息啊!”
“谁理你!”
哀怨的嘴脸贴过来,变成夸张的特写镜头。
“别这样嘛!最近你那么忙,都没空理我和孩子,我们好寂寞喔!”
“还真敢说,每天晚上我回来时明明很累了,你还不是照样缠著我发泄你们男人可耻的欲望,”豆芽没好气地嘀咕,“而我……”
“也一样可耻的爽翻了……”路希顺著她的话接下去。
“你说什么?”
吐吐舌头,“没什么、没什么!”路希打哈哈傻笑过去。“我可耻!我可耻!”
豆芽哼了哼,不再理会他,不过五分钟后,还是她先开口。
“路希。”
“嗯?”
“如何证明一个人永远不变?”
“时间。”
原以为他会说一些毫无意义又可笑的回答,没想到他却回给她一个既简单又明确的答案,豆芽不由惊愕地注视他好半晌。
没错,不管说多少甜言蜜语、发多少誓、赌多少咒,甚至做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无法证明一个人是否能永远不变,只有时间才能够将一个人的坚定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时间?一辈子吗?”她喃喃道。
“当然,我早就打定主意要跟你耗一辈子,你不吗?”路希漫不经心地说,努力应付儿子“高一点!再高一点!”的要求。
“耗……一辈子?”
“对,等我死的那一天,你就会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一辈子不变!”
直到他死的那天?
是的,这才算真正的一辈子,但……
难道她真要怀疑他一辈子,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第六章
豆芽从不以为艾斯特和奥维莉懂得反省这两个宇,也不认为他们会乖乖听从她的“劝告”退出服装设计这一行,对她感到愧疚更是没可能的事,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以如此卑鄙幼稚的手段来反击她——第一次彩排翌日,莎兰丝一见到豆芽劈头就问:“卡露蜜,你和奥维莉是高中同学吗?”
豆芽愣了愣,警觉心立起。“对。”那女人又想搞什么阴谋了吗?
“那么……”莎兰丝眼中掠过一丝轻蔑之色。“她说你有偷窃的恶习应该不会有错吧?”
豆芽大大一呆,“偷窃?”作贼的喊捉贼?“如果我说她的指控是污蔑呢?”
“无缘无故,她为什么要污蔑你?”莎兰丝冷冷地反问:“总之,再过两天就要进行第二次彩排,时间紧迫,我没有办法在这时候开除你,但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不要出什么问题,否则后果自理!”
豆芽没有吭声,视线悄然投向后台另一角落,奥维莉噙著阴险的笑回视她。
小人!
不过,莎兰丝没有立刻赶走豆芽显然出乎奥维莉的意料之外,于是她只好“再接再厉”,对每一位设计师、助手,以及所有工作人员指控卡露蜜是个惯窃,让所有人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以为这样应该足够逼她自己离开了。
但,再一次出乎奥维莉的预料之外,豆芽根本不在乎,被冤枉的滋味她早巳习惯到不能再习惯,这种小case她根本看不在眼里。
奥维莉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就在第二次彩排当天——第一次彩排很简单,但第二次彩排是预演,也就是与正式表演相同,主办单位将提供多款设计开放给媒体采访及摄影。
所以这天中午开始,后台便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由于每位模特儿从发型到换衣服平均约只有三分钟时间,因此,大家都要以最快的动作来进行,鸡飞拘跳的程度几乎可媲美波斯湾的沙漠战场,飞弹火箭炮轰过来、轰过去,连设计师本人都下场参与战斗。
女模特儿在眨眼间被剥得一丝不挂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男人也不会多看一眼,相对的,男模特儿当场脱个精光也不会有女人多瞄他一下。
就在最混乱的当儿,珍突然惊慌的大呼小叫起来。
“那套项链和手镯呢?昨天晚上我明明收好了,怎么不见了?”
然后是一阵人仰马翻的寻找,最后,当确定再也找下到时,所有的指控目光不约而同指向豆芽。
“我?”豆芽暗暗冷笑,神情泰然自若。“那是仿制品,我干嘛要偷它?”
“虽然是仿制品,但也是香奈儿精品的仿制,转手卖出去起码也可以赚上一千欧元。”珍振振有词地说。
“转手卖出去?”豆芽嗤之以鼻地哼了哼。“我看上去就那么穷吗?”为了工作方便,她总是一件T恤,一件牛仔裤穿了就出门,但也不只她一个人穿这样,起码有一半的工作人员都是呀!
“你高中时就穷得连饭也没得吃,我还怀疑你怎么有能力上大学呢!”奥维莉细声细气地从旁K过来一颗大石头,想一口气砸死她。
“我结婚了,我丈夫养得起我。”
“那是你自己说的,瞧,你丈夫连结婚戒指都买不起呢!”
谁会戴著一枚几十万欧元的戒指到处跑呀!
豆芽冷眼环顾众人。“好吧!那我现在立刻到Agatha再买一套仿制品来,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证明东西不是我偷的,而是我买的!”
“那是香奈儿刚推出不久的新作品,Agatha也只有那一套,没有第二套。”
“……我还是可以买到!”
听她这么说,大家更以为项链是被她偷去了,俱都以轻蔑的眼神看她拿手机到一旁去低语,片刻后,又见她若无其事的继续工作。
“你不是说要再去买一套仿制品来吗?”
“放心,待会儿就会送来,一定不会耽误模特儿上台的。”豆芽胸有成竹地说。
十五分钟后,一位后头跟著两位真枪实弹的保全人员,胸前别著香奈儿副理名牌的绅士提著一个小铁箱来到后台,大家正感狐疑|奇+_+书*_*网|,却见豆芽毫不犹豫地迎上前。
“菲尔靳夫人?”
“是的。”
豆芽掏出身分证件来证明自己的身分,证实无误之后,那位绅士立刻把小铁箱放在一张桌子上,再拿钥匙出来打开,取出一个香奈儿首饰盒掀开,转向豆芽。
“请问夫人,这是您要的吗?”
绚丽的光彩即刻夺去所有人的目光,盒内珍珠白绒布上躺的正是那套价值三百万欧元的项链与手镯——24颗梨型蓝宝石配上56颗圆钻与912颗蓝宝石的项链,以及31颗圆钻配上120颗蓝宝石的手镯。
真品与仿制品的造型完全相同,但那耀眼夺目的光彩却是仿制品无论如何也此不上的,众人窒息得连惊叹声都发不出来。
“对,这就是我要的。”
“那么,请夫人签收。”
待豆芽在收据上签过名之后,那位绅士异常恭谨地将小铁箱子的钥匙交给豆芽,再指指身后的保全人员。
“这两位保全人员将全程护卫这套首饰,直至将夫人护送回家为止。”
“谢谢,麻烦两位了。”
绅士离去,豆芽神情自若地阖上首饰盒放回小铁箱子里锁上,回身又自顾自去工作,无视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
现在,没有人敢再怀疑她了吧?
“不会吧?”
刚回到家里,豆芽就被兴奋莫名的路希一路拖进卧室里,一眼见到床上摆满了香奈儿的首饰盒——起码有二、三十个,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你喜欢香奈儿的首饰,所以我顺便挑选了一些很不错的回来,快,来看看你喜不喜欢!”
豆芽呻吟著就地跌坐在地毯上。“上帝,你又花了多少?”
“不多,不多,也不过才八千多万而已。”
“日币?”最好是,虽然不太可能。
“欧元。”
难怪那位绅亡恭谨得超乎寻常,毕竟会一口气买这么多首饰的客户并不多。
“路希,你实在是……”豆芽猛然吸一口气,想骂他个狗血淋头,但转眼一想,如果不是他,今天她能够这么顺利过关吗?“算了。”她泄气的呢喃。
“怎么样?喜欢吗?”路希像只哈巴狗一样在她身边猛摇尾巴。
“实在不想这么说,但是……”豆芽慢吞吞地叹了口气。“你的眼光确实是一流的。”
路希当仁不让地挺挺胸脯,“那当然。”然后取出一支珍珠与粉红钻石镶制的手表为她戴上,退后打量几眼,随即又上前为她戴上一对珍珠耳环,再把她过肩的长发拢成马尾高挂在脑后。“很好,这样搭配一套粉红裤裙恰恰好!”
闻言,豆芽脑际灵光一闪,脱口问:“路希,你有没有想过作造型设计师?”虽然他不会设计服装,但在服装搭配与造型设计上却挺有一手的。
路希听得一呆。“我?造型设计师?从来没想过!”
“可是你的眼光一流,品味绝佳,无论是你自己的穿著,或是为我作造型搭配,你都有最独特的创意,不管是古典优雅、帅气洒脱或新潮奔放,你都能作出最完美的搭配,不走这一行实在太可惜了!”
“是吗?”向来只听她骂他是废物,头一回听她这样赞美他,路希ww6n$不觉开心地笑起来。“你真这么认为?那么,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歪著脑袋瞅住他一会儿,豆芽突然伸臂扳下他的头,唇瓣贴在他嘴边游移。
“现在就考虑!”
“现在?”路希心不在焉地重复,一心只想吻住她的唇,她却闪闪躲躲的不给他得逞。
“对,现在,O不OK?”
“唔……”已被点燃欲火的男人更迫切的想攫住她。“只要你该死的不要再像只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什么都OK!”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哟!”
她不躲了,任由他粗鲁地掠取她的唇舌,并抱起她丢上床去恣意为所欲为,结婚近三年,他的热情分毫未减,甚至更炽烈,使她不禁开始怀疑……
他的热情真会有消褪的一天吗?
突然间,大家看豆芽的眼光不一样了,连莎兰丝与珍也对她客气许多,至于奥维莉与艾斯特,那样陷害她都赶不走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赶走她,更担心不顾一切做得太过分的话,死的反倒是他们自己。
于是,时装秀顺利进行直至落幕,再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通常在时装秀结束后,设计师都会开一个庆祝派对,或者请所有模特儿和助手们到俱乐部去热闹一下,以感谢大家的合作与辛劳。
“我能不能不去?”由于是头一回参加这种工作,豆芽并不知道有这种惯例,不过就算知道她也没兴趣,何况其他人都带了另一套衣服来换,只有她依然是一身T恤、牛仔裤,怎么去?
“为什么不去?那家俱乐部也不要求盛装,而且大家都去,只有你不去,这样不太好吧?”并不是非她去不可,不过只剩下这个机会可以探听她到底是什么身分,为什么一个打杂的助手竟然买得起那么昂贵的首饰?
“……好吧!那我最好先打电话回家告诉我丈夫一下。”
由于助手们要负责整理所有道具——服饰配件等,所以模特儿们先一步上俱乐部去,豆芽与其他五位助手晚一个钟头后才出发,设计师们更迟,他们还得和主办单位负责人喝两杯酒,为将来有机会再合作交际一下。
对设计师而言,人际关系也是很重要的。
卡朋是巴黎最佳俱乐部之一,绚丽奇幻的空间设计特别吸引时尚界与模特儿等时髦人士,挑高三层楼的天花板上是由灯光塑造出的蓝天白云,当D播放抒情歌曲时,白云会在蓝天上缓缓飘动,大理石地板配合光线的折射,巧妙的缔造出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浪漫气氲;若是播放动感音乐,天空中则会爆出闪电火花,制造出另一种风云变色的环境。
当豆芽六人到达时,俱乐部已几乎满客,不但足可容纳一百五十人的大舞池内有近百人在忘我地大跳劲舞,四周的桌位也坐满了人,二楼的VIP包厢区同样座无虚席。
“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找他们?”豆芽转头四处张望,嘴里说要找人,其实根本没在看人,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她只想先满足一下对这种场所的好奇心。
“二楼,”珍往上指。“莎兰丝他们早几天前就在二楼订了四张桌位。”
上了二楼,就在D棚正对面,男男女女十几位模特儿中有大半数都靠在栏杆上往下望,一边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地讨论。
“他一定是模特儿!”
“可是我们谁都没见过他呀!”
“酷,他跳得好炫,说不定是舞者。”
“有可能,瞧,大家都抢著跟他跳。”
“可惜他不跳慢舞,不然我也想跟他跳。”
“今晚的主题是周末狂热,慢舞并不多……”
豆芽独自在另一张空桌位上坐下,珍和奥维莉与其他三位女助手则好奇地也挂上栏杆望向舞池。
“你们在看什么?”
模特儿们没有回答,因为不需要她们回答,舞池中近百个在飘舞的人当中有一个人特别醒目,任何人只要一眼扫过去必定会注意到他,虽然不仅他一个人金发,但他的金发特别灿烂,仿佛头发本身在发出光芒;虽然不仅他一个人拥有一副高姚挺拔的身材,但他的身材特别迷人,他身上释放出的贺尔蒙特别性感;虽然不仅他一个人的舞跳得好看,但他的肢体律动特别优雅又有活力,宛如在森林问奔驰的花豹。
总而言之,他是那种处身在千万人中依然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的人。
“走,我们也下去跳舞,顺便看看他的长相如何。”
“说不走他长得很抱歉。”
“如果是的话,他身边不会围著那么多女人。”
“说的也是,好,走!”
一下子,女模特儿和助手们几乎全跑光了,只剩下几位男模特儿和豆芽,她根本不会跳舞,对看男人也没兴趣,她感兴趣的是男人的穿著。过去她都不太注意男装,但如果她想顺利得到男装设计的学分,多注意一下男装潮流是必须的,所以她注意的是在二楼走动的男人,有时候还会跑去跟人家提出建议。
“麦可,你不觉得再多一条丝质围巾会更好看吗?”
“马拉提,用细腰带是不是效果会更好?”
最后,她居然想跑去跟不认识的人说他的上衣和长裤的颜色配得不好,麦可急忙把她抓回来。
“够了没有,卡露蜜,跟我们还无所谓,但那人你又不认识……”
“我是好意啊!”
“见鬼的好意,你……”
这时,那群女模特儿和助手们又一窝蜂跑回来了。
“那男人真是该死的漂亮,真想吻遍他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滴汗水!”
“他的胸毛又细又卷,好性感!”
“只要能跟他过一夜,就够我回味一辈子了!”
“我见过的男人没一个比得上他的!”
“怎么比?跟他站在一起,其他男人都变成粗鲁的野兽了!”
“那你们干嘛回来?”麦可没好气地说。
女模特儿们相顾一眼,叹气。
“他被安吉拉霸占住了。”
“安吉拉?”麦可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好极了,跟她一比,你们就变成池塘边的丑小鸭了!”他狠狠地反击回去。
“谁是安吉拉?”豆芽好奇地问。
“十大超模之一的波兰名模。”麦可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不过听说她的眼界很高,以冷峻著称,多少男人的追求她都不屑一顾,现在居然……唔,那男人真有那么吸引人吗?”说著,骤然伸手拉住豆芽。“走,我们也去看看!”
不是他对男人有兴趣,而是一股不服气的心理使然。
不过女人跟女人跳舞多得是,男人跟男人跳舞可就不太适合在这里表现,所以他不能找男人去跳舞,只能找女人。
“才不要!”豆芽死钉在座位上,不为所动:“我没兴趣!”
“那陪我跳舞。”
“我不会跳舞。”
“我教你。”
“不要!”她才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洋相。
“不要这样嘛!我教你,很简单的……”
“不要!不要!不要……”
就在她拚命不要的当儿,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一个诙谐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我来教你如何?”
豆芽愕然回眸,眼前赫然是那位在蒙地卡罗与路希豪赌的褐发绅士,这会儿他卸下绅士外衣,又是另一副随性的洒脱模样,帅极了。
“拉摩,你怎么在这里?”
拉摩耸耸肩。“我以为你们今年还会到蒙地卡罗去赌几场,结果没见到你们,只好鲍到罗马去找人,再追到巴黎来,谁知道连你家大门都还没进去就被他拖到这里来了。”
豆芽愣了愣,惊呼,“你是说,他也来了?”旋即想到刚刚女模特儿们所热烈谈论的那个害其他男人都变成粗鲁野兽的漂亮男人……“他来了!”她早该猜到是他。
拉摩颔首。“他说你要来,所以他也要来,我猜他是不希望你和别的男人跳舞,所以……”拉摩滑稽的挤眉弄眼:“陪我跳支舞如何?”
豆芽眨了两下眼。“你想干嘛?”
拉摩很夸张的叹了口气。“从来只见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只会摆出一张天真的脸问人家:她们为什么吵架?可恶,好像他根本不懂何谓吃醋!所以我想让他尝尝吃醋的滋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用那种无辜的表情问那种该死的问题。”
“他才不会为我吃醋。”豆芽不以为然地咕哝。
拉摩挤挤眼。“那我们就试试。”
“就算会,在这种场合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我说如果他吃醋的话一定会表现出来,说不定会狠狠揍我一拳。”
豆芽迟疑一下,“还是不太好,我穿这样不适合跳舞。”她想找借口推却。
拉摩笑一下,像变魔术似的突然变出一个袋子。“那就马上去换。”
豆芽呆了呆。“这……”
“这是他替你带来的。”
“但是……”
“不肯给面子?”
“不,不是,”豆芽忙道:“我真的不会跳啊!”
“我教你。”
豆芽张了张嘴,阖上,苦笑。
看来今天这糗是出定了!
该死!真该死!
路希竟然带这件她从来不敢穿上身的银丝舞衣来给她,胸前包得密不透风,背后却祼露至腰际,裙长至脚踝,左侧开衩却高列几乎可以看见内裤,幸好还附带一件黑色热裤,还有一支银发夹、一对黑色大耳环和一双黑色短靴。
她在盥洗室犹豫了好久才敢出去。
拉摩一见到她两眼便发出惊异的神采,“你……”看看她的穿扮,再凝住她的头发——一簇簇银发在黑发中发出银色光芒。“很适合银色呢!”
豆芽有点别扭地拉拢裙侧开衩。“我实在不适台穿这种衣服。”
“胡说!”拉摩以赞赏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你的身材很棒呢!”
身材很棒?
以前这种赞美词从来不适宜用在她身上,但现在,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身材的确不错,大概是生过两个孩子的缘故吧!她想。
不晓得如果她再生两个的话,是不是会变成魔鬼身材呢?
“我们到舞池去吧!下一支是慢舞,很容易,只要跟著音乐摆动就行了。”
的确很容易,只要不是没有节奏感的人都应付得来,不容易应付的是拉摩为了逼使路希吃醋的举动,他要求她把身子贴在他身上,还把手放在她祼露的背上,然后慢慢移到路希那边。
“路希就在你后面不远,”拉摩俏声道:“他只跳劲舞,慢舞都会在一旁休息,我想是他不愿意和除了你以外的女人太亲热。”
豆芽努力按捺住回头看的冲动。“我不知道他会跳舞。”
“玩乐的事他哪一样不会?”
豆芽噗哧失笑。“说的也是。”
“啧,居然到现在还没发现你。不过也不能全怪他,那么多女人围在他身边,每一个都抢著要得到他的注意……”
“譬如安吉拉?”
拉摩两眼往下瞥。“你也知道她?其实他们认识很久了,起码有六年以上,而安吉拉也追了他那么久,可惜路希只想和她玩玩,完全没有其他意思。”
玩玩?怎么玩?
“他们上过床?”
拉摩沉默一下。“我不想骗你,路希确实和很多女人上过床,安吉拉只是其中之一,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和你结婚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了。”
“你怎么知道?”路希打野食并不需要向他报告吧?
拉摩轻哂。“或许我应该这么说,和你结婚以后他就‘失踪’了,从以前他常去找乐子的地方‘失踪’了。女人见不到他、朋友找不到他,谁也料想不到他又结婚了,而且还乖乖待在罗马做贤夫良父。跟他做朋友十年以上,我从来没想到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他也会有这么一天,但,他的确安定下来了。”
“十年?”豆芽吃惊地仰眸。“你们认识这么久了?”
“十一年,我和他是大学同学,所以他和爱莲的婚姻我也很清楚。”拉摩瞥向豆芽身后。“老实说,我曾经对他感到非常愤怒,因为爱莲是那样温柔美丽的女人,又那么深爱他,他却像对待其他女人一样对待她,明明已经有了一个那么完美的妻子,他却仍然在外头到处拈花惹草;伊文聪明又可爱,他也从来不曾抱过他半回,我认为他根本没有资格结婚。不过……”
收回目光,他神情严肃地俯视她。
“现在我终于明白,他不是没有资格结婚,而是对象错了,他不应该听从他父亲的命令和爱莲结婚,因为他不爱她;但他爱你,所以才能定下心来专注在你和你们的孩子身上。因此,卡露蜜,请你不要再怀疑他了,他爱你,真的爱你!”
豆芽静默片刻。
“他告诉你的?”
拉摩点点头。“他说你不相信他,所以他不能不跟紧你,你知道,他害怕你被别的男人吸引而离开他。”
“如果他能平凡一点、贫穷一点,”豆芽低哺。“或许就不会是如此了。”
“那怎能怪他,外夫是天生的,财富是父母留给他的,他无法……啊~~他终于发现你了,而且不太高兴……”拉摩骤然笑出声来。“不,他是很生气!
上帝,他真的非常生气!哈哈哈,我就说吧!他一定会吃醋,瞧他……”
话至中途蓦然失去声音,豆芽可以很清楚的听见他的抽气声,仰头看,见拉摩脸上满布骇异之色,接著又发现原本在跳舞的人也都停下来望住同一个方向,同样惊骇不已,四周的空气猝然降到零度冰点以下。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霍然回身,也抽了一口气。
路希,不,路西法那双盈满暴怒的黑眸正冷厉地瞪住她,背上那三对发出惊人光芒的羽翼彷佛欲待展翅翱翔的大鹏鸟般尽展开来,几乎遮去半边天,眼看就要扬动起来了。
豆芽慌忙推开拉摩奔向他。
“不,不,别生气,请别生气!”她尖叫著,一边想把他的翅膀拉下来,但他的翅膀根本没有实体,她的手抓来抓去就是抓不到他的翅膀,只捞到好几把空气,“该死!”急得她差点用咬的。“拉摩只是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他没有恶意啊!”
但路西法眼中的暴怒并没有消失,羽翼仍旧不肯收回。
“拜托,是真的啦!”豆芽忍不住叹气。“我们虽然在跳舞,但其实他一直在替你说好话,说你是真的爱我,劝我不要再怀疑你了……”
羽翼上的羽毛微微往下垂落。
“……他还说虽然以前你有过很多女人,但自从和我结婚之后,你就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了……”
羽翼收回了一点点。
“……又说你实在不应该和爱莲结婚,因为你不爱她,但你爱我……”
羽翼收回更多。
“……所以你不再像以前那样到处去玩,乖乖守著我和孩子,因为你的心已经定下来了……”
羽翼继续往回收。
“……他说你害怕我会被别的男人吸引而离开你,可是……”豆芽顿了一下。“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比得上你,我怎么可能会被其他男人吸引呢?”
羽翼终于合拢,豆芽松了一大口气,黑眸里的愤怒已消褪,但依然冷森。
“不准你再跟其他男人靠那么近!”
“不敢了!不敢了!”豆芽卯起来摇头给他看,证明她是真的不敢了。
“也不准你再跟其他男人跳舞!”
“不会!不会!”豆芽继续死命摇头。
“很好。”
豆芽苦笑,“是啊!你是很好,可是……”她喃喃道,两眼扫向四周,还有二楼,几百双眼睛依然瞪住他们,不,是瞪住他的翅膀出不了声。“这种情况实在不太好!”
“我会让他们忘了这件事。”
“咦?”豆芽惊讶地望住他。“你可以?”
“等我收回羽翼之后,他们就会忘了。”
“酷!”豆芽惊叹。“集体催眠吗?”
催眠?
路西法挑了一下眉,没出声,羽翼突然扬开来挥了一下,旋即消失,豆芽只不过眨了一下眼,那双冷森的黑眸已然回复清澈的蓝眸,金发灿烂依旧,舞池里的人继续跳舞,二楼的人继续看楼下的人跳舞,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唯有拉摩怔愣地望著自己空空的怀抱,想不透他的舞伴怎么突然不见了?
“咦?豆芽,你怎么……”路希错愕地拚命眨眼。“刚刚你不是和拉摩在一起跳舞吗?”
豆芽斜睨著眼。“所以你很生气?”
“当然生气!”路希愤慨地说,还恶狠狠地朝拉摩瞪去一眼,表示他是真的很生气。“他的手摸在你的背上吃豆腐耶!”
“谁教你要拿这件衣服来!”
路希窒了一下,“但……但这件衣服是我特地为你挑选的,又特地订制配件,你却从来不穿……”他委屈地嗫嚅道:“啊~~对了,你应该把头发全部拢起来用发夹夹住,而不是拢到一边去,难怪我觉得有点不太对。来,我帮你弄。”
“是吗?”任由他替她改变发型,豆芽喃喃道:“所以我说你适合走这行。”
“可是我只想为你……”眼看豆芽又瞪起眼来,路希慌忙改口,“好好好,我做,我仿造型设计师!”见豆芽露出满意的表情,他马上又凑上谄媚的笑。“陪我跳舞?”
豆芽原想拒绝,但想到她都陪拉摩跳过舞了,说不陪自己的丈夫跳舞好像说不过去。
“先说好,我不会跳舞,只会晃来晃去的喔!”
“那样就够了。”
于是,在四周那些女人——包括安吉拉——惊讶又错愕的瞠视下,路希迫不及待地将豆芽搂进怀里随著音乐“晃来晃去”,顺便……
“喂喂喂,你在摸哪里啊!”
“拉摩可以摸,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没有摸,他只是把手放在我的背上;而你,先生,你已经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面去啦!”
“不然我干嘛买这件衣服,不就是为了可以……”
“你说什么?”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反正你全身都已经被我摸光了,现在多摸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有观众!”
“好嘛!那我摸前面,她们看不见,这总可以了吧?”
“……”
二楼的VIP座,奥维莉与艾斯特和其他模特儿们张口结舌地靠在栏杆上往下望,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了。
“他不是不跳慢舞的吗?”
“他现在跳的正是慢舞,而且是和卡露蜜一起跳,还抱得那么紧!”
“抱她?不,他没有抱她,他一只手忙著在她背上爬来爬去,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裙子里摸她的ρi股,哪里还有多余的手抱她?”
“MyGOD!他们在亲吻!”
“看在老天的份上,他脑筋打结了?不挑安吉拉,竟然挑上卡露蜜!”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早就认识了吗?”
七嘴八舌间,设计师们终于来了,见大家都惊险万状的挂在栏杆上,不禁也好奇地往下瞧。
“原来是他!”莎兰丝喃喃道。
一听莎兰丝好像认识那个漂亮得迷死人的男人,女模特儿和助手们不由兴奋地围过来。
“你认识他是谁?”
莎兰丝微笑,“很漂亮的男人对不对?迷人得让人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肚对不对?”坐下,挥手向路过的侍者要了一杯调酒。“我想你们一定猜他是模特儿或影星?”
大家竞相点头,莎兰丝摇头。
“错,他根本不需要工作,每天都是这样无所事事的到处吃喝玩乐,因为他是全球十大富豪之一,表面上身价三百亿美元,私底下的财富听说更惊人,可能两、三倍不止。年轻漂亮又富有,不知有多少女人觊觎他,但他就像个长不大的顽童似的,玩玩可以,想抓住他?”她又摇头。“不,谁也抓不住他!”
惊叹声此起彼落。
“但,卡露蜜怎会认识他呢?”奥维莉忐忑不安地问。
“卡露蜜认识他?”莎兰丝惊叫。
奥维莉指指舞池。“现在正在和他跳舞,不,亲吻的就是卡露蜜。”
“真的?”莎兰丝吃惊地也挂到栏仟上去。“上帝,真的是,她换了衣服我都不认得了!”片刻后,她坐回原位。“不过这也没什么,他玩过的女人几卡车都载不完,或许他们刚认识,一起跳跳舞,玩玩罢了。”
“刚认识?”奥维莉不以为然地蹙起眉宇。“但他不跟任何人跳慢舞,只和卡露蜜跳,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他们真有什么关系的话,也难怪卡露蜜买得起那么贵重的首饰,而相对的,她和艾斯特恐怕就不太妙了。
“待会儿她回来时问问她不就行了。”
但豆芽过了很久之后才回来,路希一直缠著她跳不停,对其他女人的诱惑眼神视若无睹,只专注于贴在她身上用躯体“教”她跳舞。
贴前面就光明正大的拿不怀好意的手在她背后周游列国,顺便吃她的口红。
贴后面就堂堂正正摸她的大腿,啃咬她的耳垂,用亢奋的象征顶她的ρi股。
直到麦可和一位女模特儿舞到他们身边去传话……
“卡露蜜,要到三楼用餐了。”
“哦!好,马上来!”
片刻后,两人汗水淋漓地来到二楼VIP区,豆芽一身灿烂的银与对比分明的黑,整体造型十分耀眼;而路希则是一身柔和的米白,扎进长裤里的大翻领衬衫没有扣子也没有拉链,大大方方地敞露出结实的胸肌与诱人的金色鬈毛,璀璨的金发眼贴地覆在脑后,美丽纯真的脸上挂著无邪的笑。
单就造型上来看,他们实在是最完美的搭配。
“莎兰丝,他是我丈夫,想和我们一起去用餐,可以吗?”
锵锵锵锵数声连响,桌上的饮料全数阵亡,有人吃洋葱圈差点噎死,有人摔倒椅子,还有一个险些翻到栏杆外跌到一楼去摔成肉饼。
“他是你丈夫?”女人们嘶声尖叫。
豆芽颔首。“是啊!”
“我们结婚快三年了,”路希炫耀似的补充,“她还替我生了两个全世界最漂亮的孩子,我爱死她了!”说完再狠狠啵她一下,以证明他对她的热爱。
现场所有的下巴全掉光了,每一双不可思议的眼都在诉说著他们的无法置信,奥维莉与艾斯特更是绝望地面面相觑,两张脸同样惨澹。
他们死定了!
第七章
往年,欧洲人一到夏天就竞相跑到海边去晒太阳作日光浴,但这一年,自进入六月以来温度便反常地不断往上攀升,到了七月,有些地区更高达摄氏四十度以上,热浪造成的死亡人数也在持续增加当中,火灾频仍、航运受阻,农作物面临减产,电器设备因高温而功能紊乱,甚至连长年结冻的冰川都开始融化,这时候别说是晒太阳,大家躲太阳还来不及。
学者说是地球“生病”了,专家说是因为温室效应,然而真正的原因……
“老天,又有人热死了,今年夏天到底是怎么搞的?”豆芽盯著电视喃喃道。“哇~~法国热死的人最多?我看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关掉电视,起身回头,愣住。“你在干什么?”
路希跪在地毯上拉开儿子的裤子,一手探进里面不晓得在摸什么。
“拉菲尔的小鸡鸡又不见了,我正在帮他找。”
“又不是头一次,还找什么,它自己会跑回来的啦!”豆芽失笑道:“小心他给你一坨黄金。”
“才不会,他已经会自己大小便了。”
豆芽摇摇头,迳自走出起居室。“儿子交给你了,我要去叫他们整理行李。”
“整理行李?干嘛?”
“到白朗峰啊!”
可是她才刚吩咐过管家和加百列,正打算上楼去整理自己和路希的行李,仆人便来通报。
“夫人,艾斯特先生和奥维莉小姐来访。”
终于来了!
“请他们到客厅,还有,麻烦你替我送杯果汁来,至于客人,给他们白开水就行了。”
懊悔莫及与惶惶无措交错在奥维莉与艾靳特睑上,他们惴惴不安地并肩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地想说话又说不出半句话来,整整十分钟过后,豆芽终于不耐烦地先开口。
“你们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两人震了震,相对一眼,又踌躇了好一会儿,艾靳特才呐呐道:“我……我不能不改行吗?”
“随便你。”豆芽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这条路你要是真能顺利走下去,我倒不能不佩服你。”言下之意非常明确——她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扰他。
“可是……”艾靳特几乎哭出来。“我只懂得服装设计……”
“而且多少还有点天分,”豆芽也承认他的才能。“但是你偏偏要利用我,为什么?”
艾靳特迟疑一下,然后沮丧地垂下脑袋。“当时我的教授告诉我,我是有些天分,但也仅仅足够作个独当一面的设计师而已,根本没有资格踏上世界伸展台。而当我把你的设计图拿给他看,他当下就断言那才是足以走上世界伸展台的天分,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偷我的设计图,顺便把我的积蓄搜刮一空!”豆芽忿忿指控。
艾斯特头垂得更低。“对不起,我的家人不愿意支劝我走这一行,光靠打工实在应付不来学费、生活费……”
“那我呢?”豆芽愤怒地拔尖嗓门。“你走投无路时还可以回家去,可是我连半个亲人都没有,一切都要靠自己,你却偷走了我所有积蓄,半毛钱都不留给我,你知道那之后我过得有多凄惨吗?常常一天只吃一片吐司,有时候光喝白开水,如果不是碰上路希,我早就饿死了!”
“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豆芽不屑地扔回他的歉意。“那一段悲惨的日子早已深印在我脑海中,尽管我现在大鱼大肉过好日子,但乍夜梦回时偶尔还是会惊醒过来,惶恐地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仍在孤儿院里被欺负,还是在徐家受尽虐待,或者是住在储藏室里饿得想吃掉自己,你能想像得出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换了是你,你能……”
说到这里,她突然打住,双眸转注客厅口看著一团金发灿烂的小肉球滚进来。
“妈咪!妈咪!”小肉球急急忙忙蹦一下弹进她怀里,没穿裤子,胖胖的小指头恼怒地指住随后追来的父亲告状。“爹地欺负拉菲尔啦!”
一追进客厅里来,路希便紧急煞住脚步,拎著一条小裤子猛打哈哈。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哈哈,我马上把小鬼带走,马上!”
但小肉球两只肥肥的手臂死命抱住母亲的脖子不肯放。
“不要,爹地要欺负拉菲尔!”
豆芽斜睨著路希。“你又干什么了?”
“我……”路希尴尬地猛搔金发。“我找到拉菲尔的小鸡鸡了……”
“然后?”
“然后?”路希的傻笑愈咧愈夸张。“然后、然后……”
“爹地说要把拉菲尔藏小鸡鸡的地方塞住,这样拉菲尔以后就不能再把小鸡鸡藏起来了。”小肉球委屈地呜呜咽咽。“拉菲尔又没有藏,明明是小鸡鸡自己躲起来的嘛!”
差点爆笑出来,豆芽好不容易才硬憋住。“路希,请问你几岁了?”
“呃,二十九岁。”路希有点茫然,不懂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哦!二十九岁了,是大人了呢!”
路希得意的挺高胸脯。“那当然,还是两个孩子的爹地呢!”
“是喔!”豆芽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就请你别再做那种幼稚的事情了可不可以?”
胸脯扁了,傻笑又爬回路希脸上。“我……我只是跟他玩的嘛!”
“不好玩!”小肉球小嘴儿噘得高高的。
“听到没有,你儿子说不好玩。”
“好嘛、好嘛,不玩就不玩嘛!”路希咕哝著把小肉球接过去,“儿子,妈咪有客人,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妈咪,爹地陪你玩。”随即抱著儿子离去。
但父子俩的后续对话仍清晰地传进客厅里来。
“爹地当马给拉菲尔骑。”
“飞机好不好?当马很辛苦耶!”
“骑马、骑马、骑马,拉菲尔要骑马!”
“好好好,给你骑就给你骑……晚上我再去骑你妈咪……”
“拉菲尔也要骑妈咪。”
“不行,你妈咪只有爹地能骑。”
“要骑,要骑,要骑,拉菲尔要骑妈咪!”
“小鬼,你敢让我戴绿帽子,我先掐死你!”
愈听愈不像话,豆芽面红耳赤地吼出去。“路希!”
一声短促的惊喘,某人的忏侮立刻诚惶诚恐地传回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应该是我给你骑、我给你骑!”然后是某人低声埋怨儿子的声音。“你看,都是你啦!妈咪生气了,害爹地不能骑妈咪了!不过,这样也好啦~~反正给你骑累了,也该换你妈咪出一点力气来骑爹地……”
“拉菲尔也要骑爹地。”
“是是是,先给你骑,再给你妈咪骑,一个骑后面,一个骑前面,唉!做牛又做马,男人好辛苦喔……”幸好接下去的话已经听不见了,否则难保另一位某人不会冲出去砍人。
豆芽哭笑不得地揉揉太阳|茓,觉得有点头痛。
“总之,我没有办法忘却过去所吃到的苦头。瞧,路希对我很好吧?即使如此,我依然无法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就算他说他有多么爱我,我还是患得患失,而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也许我一辈子都会是这样,到死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你们说,我怎能轻易原谅你们呢?”
“但毕竟你得到最好的结果了呀!”奥维莉脱口道。
豆芽冷笑。“你的意思是说,反正你们没有害死我,那就不算有罪,不应该得到惩罚?”
奥维莉窒了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需要逼得我们无路可走。”
“逼得你们无路可走?”豆芽不可思议地覆述。“不,那是你们做的事,不是我。离开服装设计这一行,你们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不,你们还有很多选择,服饰业并不仅有服装设计,还有许多相关项目任你选择,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再继续做服装设计。”
“为什么?”奥维莉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一定要逼他放弃?只是因为报复吗?”
“只是?”豆芽哼了哼。“你们差点害死我,我没有权利报复吗?而且,如果你们继续做服装设计,为了得到更高的名声,你们一定会再使出卑鄙的手段去陷害别人,因为艾斯持根本没有足够的天分更上一层楼。这点我绝不允许!”
“不会,绝对下会,我们可以发誓!”奥维莉忙道。
“很抱歉,”豆芽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办法相信你们。”
“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们?”
“无论如何都不信!”豆芽以毫无转圆余地的口吻拒绝付出她的信任。“总之,不准他再继续从事服装设计的工作!”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们,这样……这样不公平!”
“公平?”豆芽嘲讽地发出嗤笑声。“你跟我这个一出生就备尝不公平待遇的人说公平?告诉你,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凭什么你可以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而我一出生就得被父母抛弃?凭什么你可以陷害我,而我就必须被你陷害?不,别跟我说公平那种词,因为我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吗?”艾斯特绝望地哀求。
“我已经给你们机会了,不然我一定会要你们尝尝当初我所受到的苦。”
“可是……”
“不用再说了,到此为止,我不想再跟你们罗唆了!”豆芽猛然起身。“记住,不准再陷害别人,否则我会让你们尝尝真正走投无路的滋味!”
奥维莉凝视她半晌,慢慢起身。
“你变漂亮了,但心却更狠了。”
豆芽不在意地冷笑。“别忘了,这是你们造成的!”
奥维莉又注视她片刻,而后偕同艾斯特黯然离去,望著他们绝望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豆芽也有点黯然。
为什么?
为什么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非得要如此冷酷无情不可呢?
白朗峰是阿尔卑斯山的最高峰,也是一年四季都可滑雪的天然滑雪胜地,甚至还设有滑雪学校。不过豆芽并不打算滑雪,因为她不会滑雪,她只想玩雪,譬如堆雪人、打雪仗之类的,但她早该知道路希不会轻易放过她。
第一天到达旅馆时已经是下午茶时间,所以他们乖乖待在旅馆里休息;第二天他们带著拉菲尔去坐轮胎滑雪,疯狂了一整天;然而到了第三天……
“慢著、慢著,路希,你究竟要把我拖到哪里去?”
“滑雪。”路希愉快地告诉她。
“滑雪?”豆芽嘶声裂喉地尖叫。“不要,我才不要滑雪,我……我要陪拉菲尔玩!”
“他说要在儿童俱乐部跟小朋友玩,没空‘陪’你玩。”
“可是……”
“没有可是,”路希继续拖著豆芽走向滑雪场。“既然来到滑雪度假中心,怎能不滑雪?”
“为什么不能?”豆芽尖锐的反问。
路希瞟她一眼,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现在,我们先替你买一副滑雪装备,然后,我保证你一定会爱上滑雪的!”
才怪!
当你直过去也摔,横过来也摔,甚至不动也摔,有时候还会倒栽葱笔直Сhā在雪地里,或者来个一宇大劈腿,害她裤裆差点没裂开,腿筋差点没拉断,这样谁会爱上滑雪?
“不对、不对,豆芽,你太紧张了,要放轻松一点,两支滑雪板的距离要与肩膝保持同宽,两脚蹲低,上身和膝盖要微微前倾……不,不能弯腰驼背,放轻松一点,要自然挺直……对了,对了,就是这样,放……”
“你敢再叫我放轻松一点,我马上去买一支枪来毙了你!”
豆芽咬牙切齿地警告他,路希顿时不知所措地僵住。
“那、那……不要放轻……呃,不对,我是说、说、说……”
瞪了半天眼,听他说、说、说了半天,豆芽终于泄了气。“算了,我没有滑雪的天分,还是你来吧!你一定滑得很好,表演给我看如何?”
一听,路希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你要看我表演,好啊!好啊!”
于是,他们移师到高级滑雪道,路希带她到一个可以综观大部分雪道的地方,自己再到山顶上去。由于他穿著一身鲜艳醒目的金黄|色滑雪装,即使彼此距离遥远,依然可以在众多滑雪客中清楚地分辨出哪一个是他。
“酷!”
见路希熟练俐落的操纵著滑雪板和滑雪杖,姿势美妙的从陡坡上以每小时80哩的速度俯冲而下,风驰电骋在波浪般的超大曲道上,或者自天然跃台腾空飞跃上半空中表演高难度的劈腿跳跃、直立翻转与360度大扭转,滑雪板激起的雪花飘散于蓝天中,彷佛下雪一般,豆芽不禁赞佩叹不已。
“这家伙爱玩归爱玩,好像也玩出一点成果来了呢!”她喃喃自语道:“或者他应该去参加奥运比赛。”
不只她看得钦佩不已,其他滑雪客也自动停下来观赏路希表演,而后,如同往常一般,当路希要回到山顶上去时,一大票女人好像蚂蚁盯上香甜美味的糖果一样围绕在他身边黏缠不休。
换了是其他老婆,恐怕会气到爆,但豆芽不会,因为路希不是别的男人,那个男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碰上这种状况,如果她每次都要吃醋生气,有再多条命也不够她爆。
豆芽耸耸肩,迳自转首望向四周众多的山峰,每个山峰看起来都是那么严肃高大,披著抖擞雪斑,露出硬雕而严峻的深灰色铁岩,那并不适宜滑雪,却能让人深刻地体会到人类的渺小与脆弱……
“你不生气吗?”
“惊,豆芽闪电般回眸,只一眼便抽著冷气骇然连退好几大步。
“你……你……你……”
不知何时,黑衣男人——撒但叶与他的妻子——李丽丝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两双阴森冷酷的眸子寒恻恻地把她盯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真以为他爱你吗?”李丽丝轻蔑地斜著眼看她。“告诉你,恶魔是没有心也没有灵魂的,所以路西法不可能爱你,他只是为了要阻止最后审判日的来临才骗说他爱你,你若是相信他也就太愚蠢了。”
“既、既然如此,”唇瓣抖了好一会,豆芽才硬挤出声音来。“你们的目的应……应该相同,为……为什么要阻止他?”
李丽丝挑了一下眉。“看样子她也不笨,撒但叶,恐怕我们骗不了她呢!”
撒但叶徐徐眯起眼来,嘴角悄然勾Ъo起一抹残佞的笑,森森白牙闪耀著噬血的光芒。
“那就送她‘回去’!”
话落,他背后那双巨大的黑翼霍地挥扬开来,刹那间,原是清澈澄蓝的天蓦然黯淡下来,乌云密布,遮蔽了所有的阳光,瘁然一道雷鸣暴响,狂风猛然爆发,满天冰雹仿佛落雨般打下来。
连惊吓都来不及,好几颗拳头大小的冰雹业已K到豆芽头上来了,她立刻抱头没命的狂奔想要找个安全地点躲起来,但没跑两步便脚底一滑,像颗肉球似的滚到雪道上去。
下一刻,只听见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像打雷一样,振动了整座山谷,她骇然抬头,但见成千上万吨的冰雪仿佛一面白茫茫的雪墙,似奔雷、若闪电般,排山倒海而来,夹风带雪、喷云吐雾,气浪的的啸叫和松涛滚动之声绵延交错,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般的浩大,席卷了所碰上的一切……
大树被噼啪折断,野兽四处乱窜,人们惊叫著极力逃命,可是没有一个人动作够快,没有一只动物奔跑得够迅速,那堵直泻而下的雪墙以雷霆万钧之势毫不留情地遮盖所有……
连滚带爬地,豆芽挣扎著想要逃开,但一切都是徒劳,当她被冰雪卷起而坠下时,神志依然很清醒,脑海中蓦然闪现“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爱他”的遗憾,同时身体轻飘飘地数次被抛起又落下,而后被深埋住不能动,虽然她使劲挣扎,但更多的冰雪压上来,直至她完全无法动弹,于是,她不得不放弃了……蓦然,一双宛如钢铁般的手臂平空出现攫住她的腰际,下一秒,她已然脱离冰雪的桎梏被纳入某人温暖的怀抱里,旋即腾飞至空中……
飞!?
她尖叫著立刻抱紧某人脖子,不想看却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望,那堵雪墙依然轰然作响地卷著千层雪浪继续往前奔驰,贪婪地吞噬掉一切,包括……
“不,不,拉菲尔、赫莉儿!我的孩子啊!”
她惊恐地哭叫著,一边挣扎著想要眺回雪地上去救她的孩子,蓦而,一只手把她的脸转向另一侧,于是,哭叫骤止,她不可思议地发现另一个人也长著翅膀飞在半空中,而且双手各抱著一个孩子,她的孩子。
加百列?她居然也有翅膀!
而对面,撒但叶与李丽丝也飞扬著黑翼停留在空中。
“路西法,你真以为‘祂’那么好心想要成全你和雅娜尔吗?错了,‘祂’不想让你回去,又想利用你来牵制我们,所以才用雅娜尔来套丰你,你不会那么愚蠢上‘祂’这种当吧?”
“我知道,可是……”唇畔浮漾起温柔的微笑,路西法深情地俯视怀里的女人。“我不在乎,我愿意被利用,只要雅娜尔能够陪著我,随便‘祂’爱怎么利用我都不介意。”
“你是说,”撒但叶的表情瞬间阴沉到零度以下。“你要与我们对抗?”
缓缓抬起乌黑的眸子,路西法的神情同样阴冷。
“如果你们打算要掠夺这个世界的话,是的,我会与你们对抗。”
“你以为你拚得过我们六个?”
“不信就试试看!”
撒但叶牙根咬得喀嚓喀嚓响,可见他有多愤怒。
“为什么?当初你愿意和我一起背叛天,现在又为何要背叛我?”
“当然是为了雅娜尔,这个世界是唯一能让我和雅娜尔共存的地方,我不会让‘祂’破坏,也不会让你们抢去,这里是我的,我和雅娜尔的!”路西法的语气是毫无妥协余地的坚决。
“不!这里是我的!”撒但叶怒吼。“‘祂’拥有天,这里就该属于我!”
“你有地狱,不然你就去跟‘祂’抢天。”
“你明明知道没有你,我一定抢不过‘祂’。”撒但叶愤然道。
“那种事你自己去想办法。”路西法满不在乎地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撒但叶狂怒得又想挥动黑翼掀起更凶猛的狂风暴雪,但很快又放弃,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或许是六位撒旦之中最强大的,却依然不及路西法。“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话落,一阵森冷的风吹过,撒但叶与李丽丝骤而消失。
加百列徐徐飞过来,深深凝住路西法片刻,“‘祂’不仅要利用你牵制撒但叶他们六个,最重要的是,没有你,他们就不敢向‘祂’挑战。”
“我知道。”路西法淡然道,再反问:“那你呢?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加百列意味深长地瞄豆芽一眼。“将来有一天,或许你会需要我。”
“需要你?”路西法那两条充满邪气的眉微微往上挑,嘲讪地冷笑。“就算我真的需要你,你又为什么要帮我?别忘了你和我的立场是对立的,你不怕‘祂’以为你也背叛‘祂’了吗?”
加百列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迳自转注豆芽。“时间不多了,雅娜尔,记住,当你们的第三个孩子出世时,那是最后的警告。”
但豆芽根本没有办法回应加百列,因为她还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长翅膀的人愈来愈多了?为什么大家都若无其事地飞在半空中,好像这才是最正常的行动方式?
这是某种传染病吗?
还是今年的流行趋势?
不长翅膀不够炫,所以大家都要长副翅膀来赶时髦,无聊的时候飞到空中去转两圈秀一下,就像模特儿上台走秀,请大家看看哪一副翅膀最酷,这就是今年秋冬最流行的新款式……
豆芽苦笑著把脸埋进路西法怀里。
好吧!以后她的设计图上都会多添上一副翅膀,这样可以了吧?
由于整座滑雪中心都被淹没,道路也不见了,电线杆被砸倒,电线被砸断,公路上更堆积了数以万吨的雪,通讯与交通完全中断,劫后余生者只好先“飞”到库尔马悠再搭飞机回到罗马,刚下飞机便瞧见沙利叶与罗弗寇气急败坏的赶来接机。
“你们碰上雪崩了吗?有没有怎样?”
“雪崩?什么雪崩?”路希茫然地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沙利叶愣了一下。“雪崩啊!白朗峰的雪崩啊,你们不是到那儿滑雪吗?”
“对啊!”
“那……”
“可是我不知道有什么雪崩。”
“但、但……”沙利叶与罗弗寇面面相觑。“电视报导说白朗峰上突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还有冰雹,因而引发一场惊人的雪崩,绵延了数十公里,滑雪中心整个被淹没,到现在还在挖掘寻找生还者呢!”
“是吗?”路希惊讶地眨著蓝眸。“真可怜。”
“真可怜?”沙利叶不可思议地喃喃重复,“我又没叫你可怜他们,我是说你们……咦?”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居然没有半件行李。“你们的行李呢?”
路希正待回答他也不知道,一旁的某人抢先嘀咕了一句。
“都埋在雪里了。”
沙利叶怔了怔,又与罗弗寇相对一眼,再一起望向某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请你说清楚一点?”
“说清楚?”瞧瞧一脸无辜的路希,再瞧瞧若无其事的加百列,豆芽不由苦笑,叹气。“没事,什么事也没。”怎么说?
沙利叶盯住她看了一会儿,而后压低声音问:“是……路西法?”
“别问了好不好?现在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像上回一样把一切都丢给周公去处理,虽然有点阿Q,但……
不然她还能怎么办?
事实证明阿Q做法是行不通的。
能把一切困扰都丢给别人去烦恼当然是最美满的打算,可惜周公不再受理这种闲事,所以酣睡了整整两天醒来后,生平第一次,豆芽考虑到别人,想到那些无辜被埋在雪崩下的游客,她有点不安。
起因是她,后果却老是由别人去承担,这样好像不太符合公平原则吧?
于是,背著路希,她找上加百列。“那个,呃,加百列,如果你真的是天使的话,怎么可以眼睁睁看著那些游客被活埋,被牺牲呢?”
加百列深深凝住她。“你……感到不安了吗?”
“才不是!”豆芽矢口否认。“我……我只是奇怪。”她不安是她的事,却不想被人知道——有良心的人总是比较吃亏,会被利用、被欺负的,这种事她绝不会承认。
加百列泛起一抹淡淡的笑。“你终于开始对这种事感到不安了,真是不容易,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果,我等了好久呢……”
“跟你说我没有……”
“嘘……”加百列用食指轻轻抵住豆芽的唇,“我明白、我明白,但是……”她无奈地叹息。“这些牺牲都是不得已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所等待的结果,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请你说正确的义大利文好吗?”豆芽以嘲讽的语气要求道:“你说的义大利文我听不懂!”
加百列摇头。“不,这件事必须让你自己慢慢去感受。”
“感受什么?感受他们的牺牲?”豆芽尖锐地叫。
“是的,你必须感受他们的牺牲,”加百列话说得极慢。“然后你才会请求路西法为你做一件事,如果路西法愿意为你做那件事,你就会相信他是真的爱你。”
“什么事?”豆芽脱口问。
“你必须自己想到。”
“该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因为,雅娜尔,”加百列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是你自己的要求啊!”
“见鬼,我不是雅娜尔,”豆芽怒叫。“你不要老是……”
“那你就更不需要知道。”
豆芽窒了窒。“但……”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只希望那天来得不会太迟。”
语毕,加百列迳自回身离去,豆芽怔愣地望著她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既生气更不满加百列不肯把话说明白,又没办法硬逼加百列把话说清楚,只好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片刻后,她来到书房里,从路希的保险箱里取出三张支票看了一会儿后,毅然撕毁,再拿起话筒……
“我已经撕毁那三张支票,你们可以不用担心了。”
简单讲完两句,挂断,再另行拨号……
“艾靳特,你可以继续设计服装,但绝对不可以再窃取别人的作品,不然我会让你尝尝走投无路的滋味。还有,你也不能再……”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想求得一点良心上的安宁,但……
这样真的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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