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七心眼多,说话温婉。
更不像她,呛得像鲜红的指天椒,却是个死心眼,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
认准了要找十项全能的相公。
认准了天秀不是坏透了的家伙。
认准了他不会武功,临死了,还想着要保护他。
十九闭着眼睛,肌肤如雪如玉,长长的睫毛像鸦翅一样覆盖着。沈云谈靠近了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秀气的鼻子,没有血色的薄唇,浓得根本无需描绘的眉。
没有一点像她,没有一点像唐惟七。
然而他却觉得她像。
床上的人动了动,蜷曲成一团,像只猫儿。他忍不住轻轻地摸了摸她的手。
好瘦,瘦得皮包骨头,比在山洞时还要瘦。
“别别不要我……”她的眼角滴落一滴眼泪,落在枕头上,印了个深深的水印。
他握住她的手。
“我不会不要你的。”
十九动了动,缓缓睁开眼。那白衣人脸上还带着面具,轻轻扶她坐起来,喂她喝水。
“你叫什么名字?”
“问我的名字,以后想要报答我?你报答不起。”
这人怎么说话这么讨厌!?怎么她下山来遇见的男人,说话都那么讨厌?
“报答不起,也要报。”她气若游丝,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那么,以身相许吧。”面具下的眼含着笑意,明显就是在说笑,十九却一点都听不出来,认认真真:“你有钱吗?你长得帅吗?你脾气好吗?你文采怎么样……”
沈云谈失笑,这个丫头还真不懂得幽默。
“麻烦的丫头,娶你真费劲。”这语气异常熟悉,她微微眯起眼,突然心里安定了些。心里一安定,人又开始昏昏沉沉。
宽厚的手掌覆盖她的眼:“睡吧。”
她“唔”一声,就陷入了黑暗。
像一只猫儿一样,他轻轻抚弄着缎子般的黑发,嘴角噙了笑意。这丫头,就像一只野猫。
目光微微移到她肩膀的伤痕,眉头皱了皱。
这孩子体内还有毒,却不是唐门的毒。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伸手探入十九怀中摸出了那支珐琅蝴蝶簪。
“伊人香吗……”沈云谈微微冷笑,天秀,天秀,果然琉璃七窍心。
这伊人香本身无毒,甚至有凝神的作用,但一旦佩戴人中了毒,便如加了催化一样,药性猛烈百倍。是以中毒者自身毒虽然解了,但伊人香药劲未去,依然昏昏沉沉,醒了又睡,睡了还醒。
这样折腾七日以后,武功尽废,如同废人。
他算准了沈云谈不会留他,于是,他便要沈云谈自己去找他。
亲自来请他。
十九再一次醒来,人已经在全福客栈,看见的第一人是啥都不懂的废柴痰盂。
沈云谈一见她醒来,急忙倒了杯茶:“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十九,你吓死我了!”
看的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唐十九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牵动伤口,却又疼得眉头皱皱:“废柴,我死不了的。”
沈云谈提起袖子,擦着脑门的汗:“那个白衣服的人送你回来的时候,你直发高烧,嘴里说着胡话,真是吓死个人啊!”
十九摸摸自己的脸:“啊,我发高烧了吗?我说什么?那个人呢,你有没有留下人家的名字?”
沈云谈一脸遗憾:“啊,没有。那个人像个神仙,一转脸就没影儿啦!”
十九又是“噗嗤”一笑,“你看谁都说像神仙。”
沈云谈伸手扶住她:“他说你中毒了,叫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唐十九这才想起肩膀上那支似乎是毒箭,又隐约想起昏沉之时那人似乎是用口帮她把毒吸吮出来的,忍不住脸上一红。
那人到底是谁……为何对他那么好。
他唤过她惟七,是把她认错了成别人么?
沈云谈道:“你别担心,我们快到枕阳城啦,那儿有个叫锦绣医馆的地方,可出名呢,一定能治你的病。”
十九笑笑:“没想到,反而教你照顾我。”
云谈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发:“十九,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他的笑很温和,让她心中一荡,忍不住轻轻靠在他肩上:“多谢你,废柴痰盂。”他若不是个废柴该有多好,一点儿也不比徐子清差!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很少想着徐子清了。
至少,比刚下山的时候,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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