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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妃常不乖,错惹蛇蝎冷皇 > 第115章 .本尊要你自刎当场

第115章 .本尊要你自刎当场

“宋……宋什么呢……”宇文魅没有继续‘恐吓’她,直起身,低垂着赤眸,喃喃地道,“我在找一个人,你跟我要找的那个人,真的很像,虽说我还是不知道她的样子。”

日日夜夜在梦牵魂绕的那个模糊身影,竟与眼前的这个南诏新皇后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也在找一个人。”这个人似乎不坏!

宋玉放松警惕,从chuang上爬起,盯着那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脸­色­绯红。她走下chuang,去到桌前给这个男人沏了杯茶。

“我们或许有着同样的遭遇,如若不介意,坐下来,喝杯茶,怎样?”

诶?

宇文魅惊愕,却没有丝毫犹豫得走了过去,来到她的对面坐下。

“你找的那个人,和你什么关系?叫什么名字?”宋玉将沏好的茶放置他的面前,坐下来,手在高高筑起的果仁上摸索。

这个男人,确实给她一种花惊舞给不了她的那种感觉。可是……千珊说了,那不是东方侯。

“我失了忆,不知她与我何种关系。”宇文魅不喝茶,赤眸紧盯着她,“可是我知道她的名字叫玉儿。”

“什么?”

宋玉心登时一慌,手指剧烈颤动了下,筑着果仁的盘子‘啪’的一下滚落在地。

“玉儿,我知道你便是玉儿,对吗!”他突然伸手过来,覆在她的手背上,满目悲凉,“我听到花惊舞叫你玉儿,千珊也叫你玉儿,大家都叫你玉儿,你就是玉儿,告诉我,是不是?”

玉儿与他是什么关系,他想他已经明了。至于倾城月,不过是个笑话,他曾经若真与倾城月有过什么山盟海誓,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在今天一眼就看到眼前这个女子时,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

又是欣喜又是失落。欣喜的是他猜到她可能就是他要找的玉儿,失落的是她居然嫁给了别人!

玉儿,玉儿……

听到那个男人如此痴痴的问话,甚至抓住了她的手,她想逃,却还是忍不住对这个男人点头:“我是玉儿,可是,你是谁……”

是东方侯么……

她刚刚听到,他叫出了千珊的名字。可是千珊为什么要骗她呢……

“不要管我是谁,你是玉儿就够了。”眼见她点头了承认了,宇文魅心头一喜,再也掩饰不住心内的欢喜,他连起身走向她,十分珍惜地将她搂抱在怀,并道,“终于找到你了,玉儿,玉儿……”

“你……”宋玉怔了怔,双手颤抖着,忍不住抬起,搂抱住他,闭上眼,“我忘记了我的过去,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过去是怎样的……”

“我也不知道,可是玉儿,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想起来的!”宇文魅松开双臂,低头看着她,认真地道,“我还有点事情未处理完,有个很烦人的女人此时兴许正在哪里找我。玉儿,你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嗯。”宋玉点点头,放他离去。

临走前,他回了次头,叮嘱她,“在我未回来之前,不要把自己交给任何人。”

“……嗯,我等你回来。”

宋玉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本来是想挣脱的,可是,她放弃了。

梦里那模糊的东方侯,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啊!

就是这种感觉,即使是梦醒,她也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与梦里那东方侯给她的感觉完全是一样的,或许他就是东方侯,要不然白天也不会……

那个男人走了……

宋玉的心久久波澜回荡未平静过。

以为花惊舞会回来,然而她在桌前坐了一夜,都不见花惊舞的身影。不过来也好,她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甚至关于这个亲,她甚至也开始有了点悔意。

大婚翌日,很早很早,千珊敲门进来。

“玉儿姐姐,这一整晚你竟没睡么?”猜想到了宋玉可能会失眠,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千珊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宋玉,担心地道,“我还想着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怎么就不睡觉呢,这叫我如何是好啊,都已经约好了的……”

“约好?和谁?快告诉我!”一听到有什么风吹草动,宋玉登时缓过神来,抓住千珊的手像疯了一样地问,“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完全没有关心新郎为何不进洞.房的痕迹。岂不知,这一整夜,花惊舞却是在书房批了一夜的奏折,而宇文魅能顺利进到洞.房,却也是他的安排。

**

大婚日的隔天,宴席还是会一直持续到晚上酉时三刻。外面大摆酒宴,然而最重要的两位主角却一直不在现场。

日上三竿,辰时三刻。

书房里静悄悄的,花惊舞累倒在案前,倚靠在龙椅上,微闭着眼。看似是在小憩,却只是在暗自舔着伤口。

然这样的平静却并不持久,倾城月终究还是推门进来,心慌着急地在他面前直跺脚:“殿下!朕的驸君不见了!他不见了!”

“哦?皇君不见?”花惊舞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眼倾城月又闭上,淡淡来了句,“东方侯不在此处,朕若是见着他了定会及时通知陛下。”

“那真是谢谢殿下了!”

倾城月心里窝火,但毕竟对方客客气气,她再火也不能如何。

可是……

“忘了告知殿下,殿下的新皇后亦不见了!”她转身要走之际,又回过头来,对花惊舞抛去一抹狠唳的­阴­笑,“殿下就不会着急么?新皇后昨儿个拜堂时可是当着殿下的面……”

“那又如何?”知道这女人要说什么,花惊舞冷冷打断倾城月的话根,嘲讽地道,“若非女皇陛下不好生管好他,也便不会招惹朕的皇后!”

“你……”倾城月语塞,气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她怒视了花惊舞好一会,最后摔门离去。

倾城月前脚刚走,后脚花惊舞便连忙起身跟上。

宋玉与宇文魅在何处,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若是真的被倾城月寻到,他不能放任不管,他要保护她!

……

普通的打扮,普通的头饰,普通的发型……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她不再是花惊舞的后,他亦不是倾城月的君。

“唔——好开心啊!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谢谢你,你知道吗,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出宫,不,是第一次出离西灵宫这么远的地方!”

大街上,一身平民民­妇­装扮的宋玉时而在前面跑几步,时而又回过头来,跑到宇文魅跟前,欢欢喜喜挽住他的胳膊,笑得开怀。

碰巧这时,一位老者扛着一大把的糖葫芦走在前面,一边大声吆喝:“糖葫芦嘞!卖糖葫芦嘞!两文钱一串咯,个儿大味特甜的糖葫芦哟——”

“老板,给你钱。”宇文魅顺手从杆子上摘下一串甜香飘来的糖葫芦,一手将一大定银子交到老者手上,“不用找了。”

然后将糖葫芦交到宋玉手上,­唇­边扬起一抹浅笑,“玉儿,这个给你。”

“这个好吃么?”宋玉接过糖葫芦,闻了闻,“嗯,很香很甜的样子。”

她突然移到他嘴边,说道,“你先吃,给我试试有没有毒。”

“好,我帮你试。”宇文魅轻笑,咬下一个轻轻咀嚼。见他吃下也没事,宋玉这才‘放心’地咬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冲他笑道,“谢谢你的招待,好像真的挺好吃的样子。”

这也是她吃过的第一个与宫里东西不同的食物,虽然她不敢保证失忆前自己是怎样的,但是这却是这三年来她唯一吃到过比较甜的东西。这三年里,汤药是她的家常便饭,因此如今一串小小的糖葫芦,都能把她高兴成这样。

“你喜欢就好,玉儿。”看到她这么开心,宇文魅心里暖暖的,十分满足。

那种持续了三年之久的空虚,终于像是被什么填满。而他也越来越相信,眼前的这个她,就是梦里的那个她。

很奇怪的,两个人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却如同很久没有联络过的爱人。

大街上,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她跑得快,他就牵着她。

倾城月从未给过他这种感觉,从未!如今他甚至多少察觉到从前的山盟海誓,要么就是倾城月撒谎,要么便是这个山盟海誓的对象是眼前的宋玉,而非倾城月。

是这样的吧!不止是看到宋玉的‘第一眼’他便笃定这个念头,还有昨夜当新郎官清醒着头脑找到他的那一刻。

记忆迟早都会恢复的,他相信她也一样。

这对宋玉而言,亦是同样的感受。

花惊舞爱她,疼她,她一直都觉得欠缺点什么。如今遇到这个人,她似乎明白了几分。

爱足够,可是缺了感觉。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如果不是东方侯,那他又是谁?

快乐的日子总是会很短暂,当日上三竿,在大街上待到巳时,正打算分开回宫时,有个人却火燎急燎地过来了!

“驸君,你知道月儿找你找得多辛苦么!”

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倾城月怎么也不会想到宇文魅居然是出了宫且与别的女人在一起逛了几个时辰!

而她更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与她驸君待在一起的女子,居然是宋玉!

“驸君?月儿?”听到声音,宋玉转过身去,看到气急败坏的倾城月的脸­色­一瞬间凝固在那,表情登时也失落开,“她,是你什么人?怎会叫你驸君?”

与此同时……

“……是,是你,宋,宋玉???”

三个大问号特写,挂在倾城月绝­色­的小脸上。她一脸惊愕地看着转过身来的宋玉,人生中从未像这一刻,这瞬间几乎尝尽了所有滋味。

“你认识我?”宋玉上前几步,蹙眉质问,“我见过你,在昨日的婚礼上。北镜国的女皇陛下。”

“什,什么?”闻言,倾城月更是满脸惊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难道说,你,你是南诏的新…皇后??”

142.千珊的计划

倾城月怎么也没想到,三年前阻碍自己与东方侯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将她北镜紫金城一天内便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个女子,居然便是此次南诏皇帝大婚的对象!

“怎么会是你,宋玉,你怎么又出现了,你怎么可以再出现!”

倾城月先是由满面的惊恐到满目仇恨,她突然瞪着宋玉,愤怒地冲上前去,就要扯住宋玉的衣领。

真是没想到,原来宋玉竟是被南诏的花惊舞带走。那日她若是早识清带宋玉走的人是花惊舞,她倾城月又岂能在今日把东方侯带过来!

满满的都是悔意!宋玉也算是她北镜的仇人了,她居然当初没有及时把她给杀了!!

“够了!月儿!”宇文魅不悦地蹙起眉头,在宋玉被倾城月触碰之前,连一把抓住倾城月的手腕,同时将宋玉往身后推,对倾城月明明凶得很,对宋玉却能温柔如水,“玉儿,不要害怕!”

“她是北镜的女皇陛下,那你呢?”面对这一切,宋玉失望地退出他的身后,不住摇头,“你是她的皇君对不对?你不是说,你在找我么,怎么会是别人的夫君,不,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不是……”

“玉儿……”眼见着宋玉离自己越来越远,宇文魅伸手过去想拉住她。宋玉一个眼神瞪了过来,“不要叫我玉儿!我们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找谁了!”

说罢转身就跑,可是这一次,她很坚强。

三年来紫兰的严加看管,孟婆的坏脸­色­,旁人的闲言碎语,都造就了她如今泪不轻弹。她不知道,三年前的那个自己为什么总是会轻易流眼泪,其实,那只是因为身边有个叫东方侯又名宇文魅的男人。

“玉儿!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见她转身跑了,宇文魅登时心急着想去追她。

可他却一时竟忘了,身边还有个难缠的倾城月。

“驸君!你还想怎么样?啊?你身边已经有了月儿,还想怎么样?”倾城月另一只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几乎是用哭咽的声音在面对着他,“这些年月儿为你怎样,你是知道的啊,驸君,你不能去找那个女人,月儿不许你去找那个女人!”

哭,拉,扯,抱,拽,全用上了。

可宇文魅硬是一把将倾城月推开,一声呵斥:“你还要再演到什么时候?倾城月,你听着,从今往后,我们再无任何瓜葛!”

“什么?再无瓜葛?”倾城月哭了,被推开就再去抱住他,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拖住他。眼泪瞬间绝了堤般簌簌往下落,“我不要再无瓜葛,驸君,你不能如此!不要离开我,不要……”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围在二人周围,一层又一层。

“呵呵,你现在知道叫我不要离开你?倾城月,站着做梦也不选对人?”宇文魅冷冷笑道,“我再说一遍,给我放开!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已经到了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不想再在这个女人身边逗留一分。只要跟倾城月在一起,他的心就越发烦躁起来。可是面对宋玉,心却莫名地感到安然放心。谁参与过他的过去,他还感觉不到么?

因此面对倾城月的痛哭零涕,他是嗤之以鼻。恨不得早点摆脱这个女人,把他该追回的那个女子重新拉到身边。

然而他却怎么也没想到,正当他甩开倾城月就要转身离去之时……

“我怀孕了!”

倾城月扯着他的衣角,沿着他的身躯往下坐去。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般,沉重下来。

“你说什么?”这一声‘怀孕’,惊得宇文魅是心都颤抖起来。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睁大着眼看着已经坐在地上的这个女人。娇弱的身子,华丽的黄.­色­纱裙,她的红­唇­娇艳欲滴却无助地哆嗦着,整个人都陷入颤抖之中。

“你方才说什么?”他半蹲下身体,一手勾起倾城月的下巴,让这个女子与自己面对着面,不可置信再度问道,“你说,你怀孕了?”

“是,我怀孕了!我是怀孕了!”倾城月发了疯似的,哭着大声囔道,“我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这样你还要离开我么,你真的要离开我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就把孩子打掉,然后再去死……”

“傻月儿,说什么傻话呢……”下一刻,他一把将她抱紧在怀,心疼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乖,不哭了,月儿,不哭了,听话……”

“真的么?”闻言,倾城月破涕为笑,双手紧紧回抱着他的身躯,流着泪道,“你说的是真的么,没有骗我,真的不会再离开我么……”

“嗯,真的。”宇文魅点了点头,分开彼此的身体,第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露出温暖的一抹笑,“好了,我们快回去吧,你是什么身份,岂能在这里逗留?乖,起来了……”

“只要有你在,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倾城月紧紧握住宇文魅的手,痴痴地看着他,“驸君,答应我,真的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不离开。”他只是点头,脸­色­比之前要好太多,这让倾城月仍觉得很不真实,她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覆去,不安心地又道,“那你告诉我,你不会再去找那个宋玉了,对不对?你若是敢再去找她,我,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月儿,你又在说胡话了!”见她又要死要活的,宇文魅连连出声阻止。

“那你倒是答应我啊!驸君……”

这个女人的眼神是这么可怜,挂着泪珠的小脸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他不敢想象,若是不答应她,后果又该如何……

“驸君……”

见他似乎还犹豫着,倾城月忍不住又催了起来。

“月儿……”终于,在倾城月着急期待的注视下,宇文魅喉咙里动了动,最后还是顺了这个女人的意,“……好,我答应你,不去找她。”

他只是在为东方氏的子孙着想,即使他明明知道……

“驸君,你真好……”听见承诺,倾城月登时高兴得跟个孩子般,再次扑进他的怀里时,笑着的小脸上还挂着眼泪,“我爱你,驸君,我爱你,我爱你……”

“……嗯,我都知道,快起来吧,你要让旁人看笑话到什么时候?”宇文魅的话语越发的温柔,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真的自己?

倾城月嘟起嘴,“不行,我要你抱我起来!”

“好,我抱你起来。”

他说完,双臂毫不犹豫伸去她的身子,将她打横抱起。

“再把我抱回去!”见他竟真的照做,倾城月还不满足,继续嘟着嘴撒娇道,“我要让天下所有人看到,你的眼里只会有我一个人!驸君,你做不做?”

“……嗯,抱你回去”

……

他抱着北镜女皇,就这么走了……

那这不到半天里的温柔,又是什么?

人群外,宋玉顿住身子,缓缓回转过身,看着他抱着另一个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双腿颤抖着手指哆嗦着。

她这是在­干­什么?

那个男人又不是东方侯,凭什么她要出现如此难受的情绪?

许久之后,宋玉抚了抚额头,转过身,心想只要不去想就好了,反正他也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却不知身后此时此刻,一支暗箭‘嗖嗖’往转身过去的宋玉背后飞去。却又在紧急时刻,一只手掌及时握住飞去的利箭,这才没让宋玉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姑娘,走路可得小心点哦,你看,若不是我,说不定你已经死了。”一身银袍旋风而过,利箭在他手掌中心紧紧握住,东方侯拿着箭,走到宋玉面前,俊美姿容坏坏地冲她笑,“又或许,你已经是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此等救命之恩你该如何回报嗯?”

那张脸,就快凑到宋玉眼前了。

“离我远点!”宋玉忍不住皱了皱眉,绕开道儿想躲开这个说话莫名其妙的男人。

可这东方玖哪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你说远就远啊?”东方玖长长的眼睫毛上下勾.魂地扇动几下,俊颜邪魅,一手抬起就要往宋玉下巴处勾,“小妖­精­,这救命之恩就不说了,可是你难道就忘了,昨天在大殿上,你当众勾.引我六哥之事?”

“谁是你六哥?我不认识你!”面对这样的无赖,宋玉恨不得一巴掌把这无赖劈开。

她本就因为方才之事心烦得很,哪有心情去跟这无赖开什么玩笑?

“我六哥?就是方才与你逛了许久的那个男人,你记­性­这么差,就已经把这事忘了?”东方玖将利箭扔到地上,好整以暇地扇起折扇。

同时他的眼时不时往宋玉身后盯去,离此处甚远的三五个便衣连四处逃窜。

方才那个男人?

“你,你是他的弟弟?”宋玉仔细想来,登时满目惊诧,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遍眼前这个‘无赖’,发现这个男人与他真的长得有几分相似。

“你可终于记起来了,我的小姑­奶­­奶­。”东方玖长松一口气,一脸委屈地看着她道,“要让你想起来这些,还真是不容易啊!好了,现在想也想起来了,也知道我是谁了,说说看,方才这一箭若是没有我,你早就重伤了!要怎么报答我呢,小丫头?”

还以为宋玉会改BT度,竟不知她一甩身,一句“我又没求你,救不救我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便决定将他撇的­干­­干­净净。

宋玉绕过东方玖,就要走。“哎哎,丫头,别走,我有话要说,你不想听么?关乎我六哥的事?”东方玖见状,又拦住了她,一脸媚笑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贱。

“不想!”

脑子里全是他抱着北镜女皇离开的身影,宋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想也得想!”东方玖可不管她愿不愿意,拽起她的手腕就要走。

就在这时,远远的一记严肃的话语忽然传了过来:“九王爷!你要带着朕的皇后去哪里!”

声­色­威严,极具穿透力。

一时间,四周所有百姓跪倒一片,高声跪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惊舞?”东方玖登时懵了下,花惊舞怎么来了?

“大家快快请起!”花惊舞顾不上去扶那些老百姓,过来硬是将宋玉拉过来,虎视眈眈地瞪着东方玖,“九王爷,别来无恙!”

“惊舞?”宋玉眼看着花惊舞为自己出气保护自己的模样,眼泪不由的一片湿润。

她到底在­干­什么?

已经在昨日与花惊舞成了亲,可是这心里却一直想着别的男人,甚至连洞.房夜他的不归她都引以为幸,真是该死。

“玉儿,我们走。”

花惊舞最后看了东方玖一眼,牵着宋玉便走开了。东方玖打着什么主意接近宋玉,他是不清楚。可是有一点他看得很明白,这东方玖绝非善类!

宋玉与东方侯相见,是他允许了的,亦是他与千珊从中一起安排的。可是他却没有算到,东方侯居然能把宋玉一个人扔在大街上,跟倾城月离开,他,突然开始想不通了。

三年前的那个东方侯,不是很爱她的么,甚至因为他而醋意大发。还记得只要一开客房的门,只要是看到他花惊舞,定是黑脸相迎,然如今却……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花惊舞把宋玉带回去了,宋玉再次回到皇宫之中。

紫兰虽已经没有从前的木讷,偶尔或许会来个微笑,孟婆也没再那么严肃,只是她脸上出现的怜惜越来越频繁……

她是南诏的新皇后,花惊舞唯一的皇后。花惊舞这些年来一直对她相敬如宾,即使如今已经成亲了,也未曾碰过她的身子。

还满是喜庆布置的婚宫之中,宋玉心事重重坐在桌前,不住捣鼓着桌上的瓜果零食。

表面上说再也不想那个人,其实心里还是会想的,对吧,宋玉……

可是他都跟北镜国的女皇走了,甚至还是抱着那个女人走的,宋玉,你还想­干­什么?难道你没有听到那个女人说已经怀孕了的事实么?这赤.­祼­.­祼­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又有什么可值得可怀念的?

况且,那个男人明明已经有了女皇陛下,却还要来招惹她,定也不是个什么好男人。

从回来到现在,已经是申时许,宋玉滴水未进,脑子里一直想着某个人某件事情。她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奉劝自己,不要再想了,甚至不断黑化那个男人。

可这人就是奇怪得很,明明希望赶快忘记,想要忘记的那件事就越是在脑海里清晰开来。

到最后,她只能撑着下巴,靠在桌上,不住地叹息。

他和女皇陛下,真的是一对的么?当时他对女皇陛下是那么的温柔,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女皇陛下就走……

可是……

他对自己也很温柔的啊,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没有……

他挑开珠帘的那一刻,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相视的那一刻,他在大街上牵着她的手不让她跑远时眼里含情的那一刻,还有他从老者那里买下一串糖葫芦交到她手上的那一刻……

这些温柔,都不是假的,也不是随意就可以装出来的。

因此,她还是愿意相信他对自己是真心诚意的……

可是……

为什么……

女皇陛下怀了他的孩子,她该怎么办……

“玉儿姐姐,你在­干­嘛呢?一个人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千珊走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

“千珊……”见到千珊,宋玉的脸顿时更苦了,趴在千珊身上诉起苦来。

“玉儿姐姐,不如这样吧……”听完整个事情的原委,千珊蹙了下眉,很快一脸轻松附耳在宋玉耳旁细语一番。

“真的可以吗?”听到千珊的提议,宋玉担忧地道,“如果不成功怎么办?我担心他对女皇陛下……”

“不会的,玉儿姐姐。”千珊自信地拍了拍胸脯,道,“我说他是大哥哥他就是大哥哥!不会有错的,玉儿姐姐,你要相信我,他真的是大哥哥!”

“他,真的是东方侯?你确定么?”宋玉还是不敢相信,“你昨天夜里不是说过他不是东方侯么?怎么这一会有说他是了呢?”

她都不知道是该相信千珊还是不该相信了。

“玉儿姐姐,千珊只是想说,大哥哥并非以前的那个大哥哥。”千珊解释道,“大哥哥失忆了,他还能凭感觉记得是你,我觉得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原来是这样。

“可是……”真的能成功么?这是要冒很大的险啊!

“没什么可是的,玉儿姐姐,这事儿交给千珊去做吧!千珊保证,到时候大哥哥一定会出来的!”

“……那,好吧……”看着千珊自信满满的笑容,宋玉半信半疑地点了头,“但是千珊,我们什么时候……”

“今天夜里戌时正好,到那时皇上还穿梭在酒席上,暂时是没空回来的。北镜国的女皇陛下既是应邀过来参加大婚,有再多的理由也推脱不了今晚最后的宴席。”

“那东方侯呢?女皇若是去了宴席上,他一定也会和女皇一起的!”

“不,不会。”千珊突然诡异地摇头笑了,“你仔细想想,女皇陛下是什么人?她聪明得很,先前她会带大哥哥一起前来大殿是因为她还不知新娘子正是玉儿姐姐你,可是今天她既然知道了,为避免让你们碰面,是绝对不会再同意大哥哥过来的了。所以我敢保证,到时候,大哥哥一定会在他们所住的宫殿里。到那个时候,我们去动手就万无一失了,你还怕大哥哥不会跟你出来么?”

听千珊如此说明,宋玉倒也觉得不无道理。如果可以,她倒是很愿意听千珊的,勇敢去试一试,或许真的有用呢?

戌时一到,两个人立刻行动起来。

宋玉把华丽的后服换成普通小宫女的宫服,头发上能简单就简单,只用几条丝带绑着,一根钗子都不能Сhā到发间。

两个人趁着所有宾客都去了宴席上,便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摸索到北镜女皇所住的宫殿。话说这宫殿也真是不好找,离西灵宫远不说,还左拐右拐大道好些条,偏僻得很。

到哪里还时,宫女太监什么的已经是寥寥无几。

而千珊就是看在这种方便上,可是两个人都似乎忘了,能在皇宫暂住的宾客定是身份非同小可,而他们进宫来时,守卫的高手侍卫更是少不了。

**

2014,再见,2015,你好!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祝各位亲爱的妞们新年快乐哈,么么哒~~

143.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玉儿姐姐,这儿……快到这儿来……”

“好像没人,千珊……”

偏僻的宫殿不远处,两个小身影在走道假山做贼似的摸索着。只是图没什么人的方便,心想北镜女皇陛下已经在了宴席上,这个偏僻的宫里肯定也只有宇文魅在。

可是她们两个人都似乎忘记了一点,倾城月既是北镜国的女皇陛下,北镜与西望两国又已合成了一国,身份非同小可,暂住宫殿选在此偏僻处定是早已计算好的。进宫来时所带的众高手侍卫虽不能带着兵器入宫,却也是不容小觑,岂是她两个姑娘家轻易能闯的地方?

再者这边烛火不明,黑灯瞎火的,俩个人都是身着不起眼的宫服,才刚接近宫殿,就已被外边埋伏的侍卫发现。

“什么人!”

“啊,玉儿姐姐,被发现了,快跑……”

侍卫们这边一发现有不速之客接近宫,千珊立即拉起宋玉赶紧跑。

这一跑可真不得了了,后边立刻大喊起来:“有刺客啊!抓刺客啊……”

那些侍卫可都是些倾城月培养出的高手,虽都是女子,实力暂且不说,但这扯开嗓子边喊边冲过来的场景,吓得千珊和宋玉是马不停蹄到处吓跑起来。

大概是一时脑子昏了头,俩个人手紧紧相互牵着,哪有路就跑哪去。

这所宫殿偏僻极了,倾城月选这宫殿入住是为了什么?有个自由不受外界打扰的空间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能与她的驸君宇文魅能舒舒服服享受二人世界。宫殿后边便是皇宫宫墙,这俩个瞎跑的姑娘没头没脑就跑到一处假山前,眼看着走投无路就要被那些侍卫抓住时,千珊连双手扶住宋玉的肩膀义不容辞地道:“玉儿姐姐,你快藏起来!藏到那后面去!不能让他们抓住你,否则这若是让女皇陛下知道了就不得了了,快……”

“不!我不能扔下你不管!”宋玉哪里肯自己一个人逃走,无论千珊怎么逼她,她说什么都不肯一个人藏起来,“除非我们一起!”

要死一起死,要抓一起被抓!

“那好吧,玉儿姐姐,我们快一起藏进去,那些女人就要找过来了!”见宋玉死活不肯一个人藏起来,千珊想了想,突然瞟见假山口有一副弓箭,连忙把弓箭捡了起来,拉着宋玉就一头往假山缝里钻去。

而那些女子侍卫,这会儿已经找到了这块地方。

“看你们还能藏到哪去!给我搜!”

犀利的眼神四下搜寻了一会,最后视线定格在假山口停下。为首的女侍卫拔出长剑,半空一扬,带着手下便往假山处奔去。

“不好了,她们追过来了!”

假山内的一块空地,千珊不小心往外探了探,正好对上为首的那人的眼,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玉儿姐姐,怎么办,我,我把你害苦了,唔……”

“好啊!果然藏在了这里!”外边,女人尖锐的声音越加近了。

伴随着­阴­冷可怕的气息,千珊更是急得跺脚。

“别怕,千珊,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宋玉四下望了望,安慰千珊。

可是追兵就在外面,她们两个真的有幸逃过这一劫么?被抓着下场有两种,宋玉明白的很,一是被就地正法,二是被交到花惊舞跟前。

这里是南诏的皇宫,想来她们也不会就地正法这么简单。可是若是真的被交到花惊舞那,她担心的是给南诏所带来的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会恶化到哪个程度她不敢想象,最重要的还是南诏国,北镜已于西望合成一国,那南诏岂不更加危险?

“千珊,不要担心,我们不会被抓到的!”想到被抓着的后果的种种,宋玉不禁抓紧了千珊的手,一脸严肃,“快别难过了,我们再找找,一定可以找到出路的!”

“可是她们就快要进来了,我们真的逃不出去了……”千珊握紧了手中的弓箭,脸­色­一转,“玉儿姐姐,她们若是真的进来,那我就拉长弓箭,用这副弓箭保护你!”

说着将利箭固在弓的上边,作出拉­射­状态。

听着外边传来的声响和女人们的狠话,拉着弓箭的千珊紧张得手不断得颤抖,额角直冒冷汗。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放箭了……”不成熟的动作,不成熟的手势,以及千珊极其不成熟的声音,一个劲地哆嗦着。

“千珊……”宋玉心里十分的着急,难道真的要被生擒了么?

可是这对花惊舞来说……不不,她这样做,只会给花惊舞徒增麻烦!花惊舞对她这么好,如今还是她的夫君,她怎么能……

“你们在这­干­什么?”正在这时,身后一看似是山却被人推开的‘山门’里突然走出来个女人。

“红萝姐姐!?”瞧见突然出现的人,千珊顿时面上一喜,拉着宋玉跑过去,“红萝姐姐,你还记得我们么?我是千珊,独千珊!这是玉儿姐姐,你快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红萝?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宋玉额头突然一阵一阵的疼。

“快抓住她们!”

外边,假山缝口的蔓藤已然被一把利剑挑起。

“快跟我来!”

见状,红萝没再废话,再次把石门打开,趁那些人进来前,连把她们二人推了进去。

…………

“陛下,不好了,出事了……”宴席上,有人突然闯了进来,跪倒在倾城月面前,“寝宫里出现刺客,陛下……”

这一说,宴席现场立即哄闹起来。

“什么?”倾城月听到消息,急得连起身询问,“那皇君呢?他有没有事?”

“回禀陛下,皇君此时并不在宫里。”来人老老实实地禀报。

闻言,倾城月都快要急疯了,心想他一定又是去找那个宋玉了,不等人来伺候提裙摆,自个就先提着走了,连声招呼都与花惊舞打一声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宴席。

倾城月这一走,现场也是乱成了一团。

“怎么会有刺客呢?还独独去了女皇陛下的宫里……”

“就是啊,守卫如此森严,刺客是如何进得来的……”

……

说什么的都有,宴席已经不再是宴席。北镜女皇所住的寝宫出了事,身为南诏国君的花惊舞自然也不能闲下来,倾城月前脚刚走,花惊舞后脚就匆匆跟宾客打声招呼离开了。

可这没走多远,迎面就过来个人。

“皇后不在西灵宫里。”

见到那人,花惊舞登时愣住,“你怎么知道?”

西灵宫中,果然宋玉不在房里。宫里下人较少,能问的也不在身边,花惊舞心急如焚,那边出了刺客,这边宋玉不在,这叫他怎么放心得下?

“皇上,如果在下猜得没错的话,皇后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刺客。”

一同过来的宇文魅,不,这时他还是倾城月的驸君,他走过来,对担心着急的花惊舞提议道。

“刺客?”对,还有刺客的事!

说不定他的皇后是被刺客掳走的,他要去救她!

花惊舞头脑发热,耳旁只有‘刺客’二字,只以为宋玉肯定是被刺客抓走了,连心急如焚带着人就要过去那边。

但很快他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你为何不去?那虽然是朕的皇后,可是也是你的……”

明明已经有些想起来,不是么?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过来告诉他宋玉不见的消息?真的就没感情了么?可是白日里至少他们分别前感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么?

宇文魅静静地站在那里,绝美的脸庞是脸花惊舞都看不透的淡然:“我的身边有个月儿,至于她,就交给你了……”

好一个‘交给你’!

“我真是看错你了!”

花惊舞心里系着宋玉,最后狠狠剐了宇文魅一眼,一甩龙袍袖口便匆匆带人离开。

而比花惊舞更先一步甚至比倾城月还要早一步的人,已经在听到刺客消息二话不说匆匆赶了过去。

……

如果宋玉知道今夜的计划,会让她从此失去谁,她是断然不会同意千珊的提议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对千珊便开始有了恨意和防备。

……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记着,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否则这事儿谁也担待不起。”宫外一处小山坡,红萝将二人送出去后,大概是赶时间,最后对宋玉和千珊嘱咐。

“那你呢,红萝姐姐?”见就要跟红萝分开,千珊连忙拉住红萝。

而此时此刻千珊的手里,仍然拿着那副捡来的弓箭。

“我先去把她们引开,你们趁这时快逃走!”红萝最后瞧了一眼宋玉,叮嘱道,“你们一定要更加小心,快走吧,她们就要追过来了,日后有机会再见吧。”

“好,那你也要小心点,红萝姐姐……”

千珊依依不舍地松了手,看着红萝走远,想到此时还并未脱离危险,连拉着宋玉就往前跑,一边着急说道,“玉儿姐姐,我们快走吧。”

从头到尾,宋玉一直都未说过什么话。

她一直在奇怪,这个红萝难道也是她失忆前所认识的人?对了,她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千珊确实有跟她提过一个叫红萝的!

那方才那个红萝,就是东方侯的贴身丫鬟了?一想到这点,宋玉忍不住心颤了下。既然那个红萝便是他身边的人,一定知道他现在的情况,遗憾的是她居然什么也没问。

“玉儿姐姐,这应该安全点了。”

两个人走了好长一会的时间,一棵大树下,千珊气喘吁吁地将弓箭放下,想让宋玉坐下休息会儿。

然而,她们算到倾城月那帮手下追不过来,却没有算到有个人在这时候竟然出现。

“玉儿姑娘!你怎么在这,快跟紫兰回宫!”

没错,这次是紫兰。自从孟婆不再­干­扰宋玉的自由出行,紫兰由原来的木头人日渐变化,如今不再呆愣,只是记不起过去。

她一来,拉着宋玉就要走。

“紫兰!你脑子烧坏了?玉儿姐姐才不跟你回去,你快放开!”

好不容易逃出来,就又要被拖回去,那哪行啊?千珊当即就不同意了,在宋玉另一边死命拉住宋玉,不让紫兰得手。

“紫兰,千珊,你们不要再闹了!”最辛苦的还是宋玉,被左右拉扯得手臂都快要扯断了。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低吼一声,“不要再闹了,你们两个!”

“可是玉儿姐姐……”千珊停下动作,可是对这个紫兰她多少是不放心也不甘心的。这紫兰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善良天真的紫兰,她怎么能放心宋玉再被紫兰带回宫去?何况如今她俩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刺客,更不能回去了!

而紫兰却趁千珊犹豫的这个时候,拉起宋玉就跑得远远的,根本不给千珊一点思考的余地。

“紫兰!”

宋玉与千珊同时叫了声,等到宋玉再回头,却见千珊已经冲着这边拉开了弓箭。

“千珊,你别乱来,快把弓箭放下……”见这情况,可不得了了,宋玉连委声劝道,“弓箭危险,你快把箭放了……”

她知道千珊不喜欢紫兰,她也还未想起从前有关于紫兰的种种,可即便是这样,她真的不想让其中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可是如今,千珊却拉长了弓箭,对着他们。

“除非她把你放了,不带你回去,我就把箭放了!”紫兰在哪里,利箭就瞄准哪里,千珊说话可不含糊,眼看着她闭上一只眼,虽技术不佳,但那拉弓的工作却是极其叫人害怕。

万一她的手真的一不小心抖了一下,说不定马上就有人要命丧于此。

“我要带玉儿姑娘回宫!”紫兰却不管不顾,硬是拽着宋玉转身就走。

宋玉担心至极,一手挣扎着,“紫兰,你别闹了,我不能再回去了……”至少在这时是不能回宫去的,她不能再给花惊舞添麻烦。

“紫兰!”后边,只听弓被拉弯的声音圪垯响了一声,千珊大声冷斥,“你若再敢带着玉儿姐姐往前走一步,我现在就马上­射­穿你的心脏!”

“千珊,不要,快停下来,不要伤害紫兰……”闻言,宋玉惊得连回头叫住千珊,一边紫兰却根本不管千珊说什么,急得宋玉就要抓狂了。

千珊此时眼里的杀气是真的,她不敢想象如若千珊手中的弓真的放开,后果该成何样?

可是有些事情是没法阻止的,就像现在。

力大无穷的紫兰,不管不顾的紫兰,以为千珊不敢真的放箭的紫兰……

在拉着宋玉往前继续走时,的下一刻……

嗖——

“唔……”

利箭穿心而过,紫兰应声倒下……

血喷了一身……

“啊——紫兰,你怎么了,紫兰……”

宋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紫兰倒地不起,马上紫兰胸前背上的衣服已是被鲜血浸透,她睁大瞳孔,搂着紫兰的身体,血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那一边,千珊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玉姐姐……”紫兰痛苦地睁着眼,她突然抬起手,抚上宋玉的脸颊,原本陌生的眼睛此时竟泛起了白光,她的嘴角不断有血从喉咙里溢出,但她还是坚持抬起手,晶莹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对,对不…起,玉,姐姐……”

玉姐姐……!

这一声‘玉姐姐’,让宋玉登时全身绷紧。记忆里那抹天真烂漫的身影顷刻间飘进脑海,当她在东宫时,那个听话懂事的小丫头不论何时都关心她时的画面;为了阻止那个穿着龙袍的人而与其他人一同将宫门关上的画面;在离开逍遥城的路上、去往仙梵谷的路上、在曾经塌陷下去的紫金城里……

还有出现在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那抹身影……

这一刻,过去的记忆忽然扑速涌进大脑。痛苦的,委屈的,美好的,甜蜜的……

最后的最后,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可置信。

“玉姐姐,我,我快坚持不住了……”怀里,紫兰用尽所剩的力气,抓住宋玉的手,两眼朦胧,“对,对不起,玉姐姐,这些年来,是紫兰不好,紫兰,紫,紫兰不该那样……做……对不起,玉,玉,玉……”

紫兰的声音愈发急促,到后来,居然连一声玉姐姐也不能完整地叫出。

“不,紫兰,你不要死,你不能死,紫兰……”宋玉握住紫兰的手,却见紫兰不断地喷着血,很快紫兰的脸上下巴上脖颈上都淌满了鲜红的血液。

而她的脸颊上,亦是一片可怖的血­色­。

从来没想过,过去的记忆,竟是如此被找回来的。这是用紫兰的鲜血换回来的,更是用紫兰的生命换来的啊!

“玉……姐……姐……我,我对,对不…起……”

紫兰的话断断续续,她看着宋玉,痛苦地张合着嘴­唇­。然而到最后,终于还是……紫兰的手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紫兰!!你怎么能死,你不要死,你快醒醒,不要死,不要离开我,紫兰……”眼睁睁地看着紫兰闭了眼,这一刻,好像所有人悲伤都袭了过来。宋玉抱着紫兰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大声呼喊。

“你不会有事的,紫兰,紫兰,你快起来,起来……”她不断摇晃着紫兰,还是没办法相信这真的是真的,“紫兰你快醒醒,我跟你回宫,我跟你回宫,你不要死,不要死,紫兰……唔……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你醒过来啊,紫兰……”

不远处,看着眼前的那一切,千珊拼命忍着哽塞流泪的冲动,硬是要以坚强倔强的样子示于人前。

“玉儿姐姐……”弓早已经掉落到地,千珊感觉每向前移动一步,身子就僵硬一分。

开口叫出的人也再也不肯笑着面对她,宋玉一把推开她,愤怒地道,“紫兰死了!你满意了?!千珊,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我真是看错你了,信错你了!”

“玉儿姐姐,我……”千珊哽塞了下,她想解释,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声。

“你给我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滚!”

紫兰死了!是千珊杀死的!

宋玉心内满满的都是厌恶,她突然开始厌恶起眼前这个丫头。她突然也开始想起,为什么千珊会提议要去女皇所住的宫殿!

原来那宫殿离宫墙近,原来那假山也是有玄机的!

千珊厌倦了宫里的生活,为了摆脱清远宫的苦力活,正巧被她带回了宫……

原来,原来……

她一直以为是真心想要她好的千珊,居然是这个样子。她真的看错她了,真的信错人了……

“玉儿姐姐,不是……”看着宋玉发疯似得冲自己咆哮,千珊面上是委屈是绝望。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

“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宋玉当时是这么说的,其实,这只是气话,可是连宋玉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只是在说气话而已。

“……好,我滚,我滚就是了,你别生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这就滚,这就滚……”

千珊流着泪离开了,每走十来步,都要回过头,看看原地。

“紫兰……”宋玉枕在紫兰的脸上,任血泪模糊了眼,“你怎么可以死,醒醒啊,紫兰……”

……

我是如此的信你,你却给了我杀戮。

……

花惊舞的人先倾城月的人一步,找到宋玉,将宋玉以及紫兰的尸体一并带回。

可是却没有人知道……

……

大树下,一把弓静静地躺在那里……

弓上,还有一支并未­射­出的利箭。

……

144.该来的还是来了

紫兰死了。

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不会再在身边看管她,如今连木讷的样子都不会再有……

“紫兰,紫兰……”

黑夜里,西灵宫,烛火虚弱的跳动……

血一样的液体一次又一次从眼眶出来,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身处温暖的房间,身边陪伴着的是温柔的花惊舞,可即便是如此,宋玉只觉得紫兰死时的那一幕幕未曾消失在眼前过。

满脑子都是紫兰临死前流着泪叫着她玉姐姐、并不住向她说着对不起时的模样……

紫兰死了,紫兰死了……

是千珊杀了紫兰,是她一直很信任的千珊……

不,其实是她自己!如果当初她没有顺着千珊的意思去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宋玉,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错……

你间接杀了紫兰,紫兰是因你而死……

紫兰,紫兰……

“玉儿……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在宋玉身后,是从回来就一直未离开过她的花惊舞。这个男人从后边拥着她,将她整个人都往他怀里藏去。

他一直在她耳旁颤声安慰:“别哭,别哭,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包括她在他身边的这三年多的美好时光,也要过去了。

长夜漫漫,俩个人就这么坐了一整夜。

到最后,宋玉终于什么都说不出,眼睛已经很肿,窝在花惊舞怀内慢慢睡去。即使闭上眼,还是有鲜红的液体流出。

“好好睡一觉,玉儿,醒来后,就什么事都没了。”

花惊舞小心翼翼将怀里的人放于chuang上,掖好被子,最后为她擦拭了把血泪,便转身出了去,合上房门。

面向外界时,他又得假装很强大,一直都是如此。

现在,他要去处理更多烦乱的事,比如昨夜的刺客之事,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

走到宫门前,回头望了望窗前。

……

玉儿,当你醒来后,还会是我的么?

**

木讷地睁开眼,木讷地看着周围。

一切都是木讷的,好像这样,紫兰就会活过来一样,而她现在,正在做着往常紫兰所有的木讷的神情。

怎么办,紫兰死了……

她该怎么向红萝交待,向绿妖交待?

更痛苦的是,过去失去的记忆,因为紫兰的死,突然全部回来。

宇文魅……

“玉儿,起来吃点东西吧。”

花惊舞下朝回来了,进门前忧心忡忡,进去后却又是另一副表情。他将宫女手中的一碗燕窝粥端到宋玉面前,小心翼翼地将热气吹掉,笑着送到宋玉嘴边:“乖,张嘴……”

一切都是那么想平静,就像一面平静如镜的湖面般,静得太不寻常。

“我自己来吧。”

见是花惊舞,宋玉有些慌张地擦了擦眼角,从花惊舞手中接过碗和调羹。

然后一口一口地勺入嘴里,什么味道她已经说不出来。不管是什么味道,到了她的嘴里,都只会是苦的。

“玉儿……”她平静得太不正常了!花惊舞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心疼地看着她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越不说,就越不好受。哭吧,玉儿,我可以……”

“不用了,昨晚已经哭够了。”宋玉抬起头来,牵强地冲花惊舞一笑,苦涩启­唇­,“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玉儿……”

眼见着她的手一点点从自己手掌心中抽出,花惊舞心里头五味杂陈。

他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个宋玉很陌生很陌生,陌生到就仿佛三年半以前在东楚国她将他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那时候一样……

虽然她是在笑,可是她的笑容却从不属于他。

“玉儿……”

她还在苦涩地笑着,他的心生生被利刃剐了一样,太过生疼。

“我没事,真的没事。”

她虽然在笑,可是眼里已经再看不到他了。

与其说看不到他,倒不如说是……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他。这三年来,他只是在照顾她,尽管他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了她,可是他终归不是那个人。

“玉儿,我有事跟你说。”

终于,碗见了底,这时,已经于方才过去很久。他望着她,微微蠕动了下嘴­唇­,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到底该不该告诉她?他很纠结。

“我不想听,你不要说了,对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你一定要听!”他突然想明白了,现在不告诉她,又要等到什么时候?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宋玉开始双手捂住耳朵,摇头:“不,我不听我不听……”

“不!你一定要听!”他双手紧紧摁住她的肩膀,满面严肃,大声告诉她,“他要走了!他就要走了!”

“我不……”宋玉还想挣扎,可是很快她就愣住了,双手抓住花惊舞的龙袍,不可置信地朝他低吼,“你说什么?谁走了,告诉我,谁要走了……”

“东方侯!”不能再让她如此软弱下去!花惊舞定定地看着她,继续说道,“他就要和那个倾城月走了,玉儿,你听到了吗?你现在要不要去追他,把他追回来?”

“走了,他走了……”宋玉却颓废地松开了手,垂下眼帘,自嘲地嬉笑起来,“走了好啊,还去追什么?如今他已经有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有了他的孩子,我凭什么要去追他?对,凭什么,我是南诏的皇后,我跟他一点瓜葛都没有,从今往后再没有半点关系,再也没有……”

“玉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应该去的……”见她如此,花惊舞心疼极了。他手掌哆嗦着抚上她的脸颊,将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贴,喃喃轻语,“你不应该跟着我的,玉儿,你爱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他,你不能再骗自己了……”

“不,不是这样。”宋玉突然疯了一样抬起头,两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双眸紧紧盯着他,反驳道,“我不爱他了,惊舞,你相信我,我现在是你的皇后,我跟他没有关系了,真的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丝毫联系了……”

她没有这么卑微,再怎么爱一个人,倘若那人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了孩子,她宋玉又岂会再去贴上去?

身边有个花惊舞,她已经很满足了,不会再奢求什么,保持现在这样就好。

“玉儿,可是……”听闻此言,花惊舞愣了愣,但毕竟宋玉如今说话带着气,他是个清醒之人,怎能真的相信她的话?

可是她却站起身来,双手往他后颈一勾,踮起脚尖用­唇­重重在他脸上留下一吻……

然后她告诉他,“相信我,我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玉儿,不要勉强……”花惊舞心疼地瞧着她假装坚强的小脸,其实有时候,她比他更假,就像现在。

“我没有勉强。”宋玉摇了摇头,抱住他的腰际,将脸枕在他的胸膛,“真的没有勉强,惊舞,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是这大南诏的皇后,这三年来,是你在照顾我,而不是他……”

“玉儿?”花惊舞愣了片刻,终于抬起双臂,将她紧紧地搂住。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玉儿,你真的不会离开我么?”

“嗯,不会的。”宋玉找了个更好的位置贴着他,突然又抬起头对他说道,“你若不放心,要不我们现在就把洞.房补回来,如何?”

“不,我相信你,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花惊舞连连推脱,不是不想,只是考虑到她的身体情况,还是不能。

她有孕在身,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乱来,否则害了她,他会内疚后悔一辈子的。

不过现在至少有一点值得他欢喜,她终于是自己的了。

“嗯……那就好。”宋玉点点头,却没人看到她眼眶里那些可怜的东西,被她拼命忍着,“惊舞,我饿了,你去御膳房给我做吃的过来,好不好?”

“嗯,好,你在房里等着,我这就去!”

从今往后,她是他的后,南诏国的皇后。

她与东方侯,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御膳房内,花惊舞每每想到宋玉说过的那些话,便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管她北镜想­干­什么,如今他真正得到宋玉的心,哪怕是明天就是他的死期也是值得的。

然而,一切都是昙花一现。

当他将亲自下厨做好的饭菜端向西灵宫,正在路上心头欢喜着想象着待会她吃了会给什么样的评价时,两三个小宫女忽然没头没脑地跑了过来,跪倒在地: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她,她……”

“皇后她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出来啊!”登时间餐碟坠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响,花惊舞心里一急,一手粗暴地抓起其中一人的手腕便恶狠狠地询问,“皇后究竟怎么了?她怎么了!”

“皇后她,她不见了……”被抓住的小宫女吓得七魂快要飞去三魄,颤抖着声音把话说完。

不见了?她不见了?

“滚!”

花惊舞失魂落魄地后退两步,看着撒了一地的饭菜,气得捡起还未完全碎掉的碟子再狠狠地往地上扇去。

几个小宫女吓得小脸苍白,连忙跑开。

剩下花惊舞一个人失魂落魄,他原本欢欢喜喜的俊颜上此时却好像被完全掏空了一样,许久,他抬头望向天空,薄­唇­无力地张合着:

“你还是走了,还是走了……”

…………

皇宫宫门大开,几十个女兵排成两排,走在前面。

马车在宫门口候着,倾城月依偎在宇文魅身旁,手紧紧挽着他的胳膊。

本是可以多逗留几日,却因为昨夜的刺客之事给他们找了个很好的离开的理由,这一大早倾城月便去了花惊舞的朝堂告知,要提前离开,并放下狠话,刺客未交出,未来不到三年时间,已经与西望联合的北镜定会出兵攻打南诏。

“驸君,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在这月儿可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太危险了!”她挽着宇文魅,急急拉着他往马车那边过去。

“……嗯……”宇文魅含糊其辞地点了下头,不经意地问道,“月儿,你,真的决定要攻打南诏了?说不定那刺客并非南诏的错,你想,我们是在南诏的皇宫,花惊舞再傻也不可能傻到……”

“总之非这样做不可!就算不是他花惊舞派人前来,皇宫里头出现刺客,那也是他身为这个国家的皇帝的失职!”倾城月狠狠说道,“攻打南诏是迟早的事,驸君,这些事交给月儿就好了,月儿不会劳烦驸君你的,到时候你就坐等看月儿为你打下这个天下就好了!”

“……”宇文魅没再说话,心在倾城月说这些话时沉了下去。

这些话,太好听了,只是,他不需要。

天下,他可以自己去打。而那个他一心想用天下去换回来的那个人,却根本不是倾城月。

上马车前,他回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宫门,觉得好像在跟一个许久未见的亲人道别。这一去,或许真的再也见不到面了吧?

“驸君,快上来吧!”

倾城月先上了马车,上去后连一手拉着宇文魅的袍子,生怕他会突然后悔不跟她回去北镜。

队伍前,东方玖一身铠甲坐在马上,眯眼看了马车上下的人良久。

然而就在宇文魅将要跨上马车的那一刻,后边宫门处,忽然传来一记清脆的呵斥声:“不准走!”

他猛然惊住,回过头去,果然……

“你是东方侯吗?”

宋玉出现在宫门口时,已经是气喘吁吁。可是她仍然不敢停歇半分,马不停蹄地向他跑去。

见此情景,女兵们连围了过来,用兵器将宋玉挡在围外:“不准过来!”

宋玉没法前进,只能在外边朝着里面的人大喊:“我知道,你就是东方侯!我现在第一遍问你,也是最后一遍问你,你要不要给我回来?”

她人小,声音却一点都不小。最后那句话,几乎以宫门为中心方圆几百米都能听到她的喊声。

“玉儿……”

看着宫门口那抹冲自己严肃问话的人儿,宇文魅内心不住颤抖。他犹豫着,纠结着,倾城月怀有身孕,而他更放不下宋玉啊!

终于在思量良久之下,他一把甩开倾城月的手,快速下了马车推开女兵向宋玉奔去。

“我是东方侯,我就是东方侯,玉儿……我不走,我不走……”等到两个人之间再没一步的距离,宇文魅再也克制不住,重重地将宋玉往怀里抱去,一边颤抖着声音告诉她,“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天知道他此时此刻有多想要将她往身体里揉,他恨不得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再也不要放开她。

过去生命里所发生的片段,这两天正断断续续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就是她。

“你这个……践人…魅……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践人,践人……”宋玉的两只小手化为两只凶猛的绣花拳,不断地袭向他的背。

宇文魅一愣,随即更温柔更用力地拥着她,脸深深地埋在她垂在肩上的发丝上,像拥着稀世珍宝般,那样爱惜地拥抱着她。

这个称呼,似乎很久没有听她说过了。时隔三年之久再听到她这样叫自己,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感。

俩个人在宫门前拥得忘我,却已然忘记了还有个倾城月。

“驸君!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倾城月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每向前一步,都紧捏着拳头,不断流出眼泪。

那国­色­天香的娇容如今在眼泪的伴随下,看上去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只是,她问错了人。

呵……多好笑,倾城月,你是有多活该?

远处,马上的东方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可怜楚楚的倾城月竟是丝毫不动容,嘴角­阴­­阴­地勾起。这一天,他可是等了好久!

“驸君,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找那个女人的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倾城月是哭得稀里哗啦。

宇文魅听到声音,这才放开了宋玉。只是他如今再不能顺了倾城月,他牵着宋玉,推开人群,走向那个女人:“月儿,我是答应过你不去找她,但是我却没有答应你不接受过来找我的她。”

“驸君,你怎能……”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

倾城月面上流泪,心下却恨得发狠。她恨不得能将宋玉狠狠撕碎,是宋玉抢了她的驸君!

“我既然答应过你不离开你,就不会离开你。”想到这个女人肚子里还有着东方氏的骨­肉­,宇文魅放缓语气,抬手为倾城月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轻声叹道,“跟我回西望吧,月儿,不想跟我分开的话,就只能跟我回西望,你可愿意?”

什么?

宋玉与倾城月两个人都惊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宇文魅,几乎是不敢想象,他居然会这么说!

只不过两个人惊愕下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心被活剐般难受,一个确实一阵阵的欢喜。

“倘若只能如此,那月儿便跟你回去!”倾城月惊愣过后,点点头,转身向随行的人交待几句,“你等回北镜通知下去,从今往后,我北镜与西望的朝城改在西望!”

“陛下,这怎么能……”随行之人惊住,倾城月一扬手,不再理会,“不用劝朕,朕决定了的事是不会再改变的了。谁若嫌活着太累尽可过来与朕说,朕自会成全你们。”

一时间,那些人一个个哑口无言,倾城月心意如此坚定,谁还敢再多言一句?

宇文魅是把倾城月安慰好了,可是宋玉心里却开始怪怪的不怎么舒服了。

他居然要带着倾城月一起回西望,他真的已经爱上那个女人了么?宋玉心头五味杂陈,她该怎么办?

离开宇文魅,回到花惊舞身边?

不!她爱他,好不容易找回记忆,又好不容易与他重逢,她是不会轻易离开他的!至于花惊舞,是她对不起他。

北镜过来的大半女兵应倾城月的吩咐先走了,留下十几个仍然留在倾城月身边。而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东方玖看着内心是十分的不舒坦。就这么完了么?他还想着热闹越大越好,能看到倾城月难过的样子是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兴趣爱好了!

“玉儿,月儿,我们走吧!”

宇文魅一左一右带着两个女人,再次向往马车走去。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就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花惊舞从宫里出来时是满面­阴­沉,怨恨的眼神与蹙紧的眉头看上去可怕得很。

“惊舞……?”

宋玉心头一惊,回头过去,心情登时再次沉到谷底。

他来了,还是来了!

她竟然忘了,她还有个花惊舞。

145.后会无期

花惊舞过来时,面容­阴­沉,他看向宋玉时眼神的怨怒的,蹙紧的眉头衬在那­阴­沉的脸­色­上是尤其的可怕。

“殿下!”宇文魅皱了皱眉,他走上前,同时拉紧了宋玉的手,不甘示弱,“殿下想要怎样?但在下可要事先告诉你,你,花惊舞,也别想把玉儿带走!她从一开始就是我东方侯的!”

这句话听得宋玉心里头暖暖的,她甚至因为这句话差不多就要忘记他的身边还有个叫倾城月的怀着孕的女人的存在!

但暖归暖,花惊舞是她自己招惹出来的。

“惊舞?”她上前几步,沉到谷底的心愈发沉重,“你,你来了……”其实她是想说对不起的,可是这记对不起,偏偏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下去了。

“玉儿,不要过去!”身旁,宇文魅再次将她拉了回来,将她一个劲地往身后藏,然后抬起他更­阴­暗的赤瞳面向还在往这边过来的花惊舞,冷冷说道,“花惊舞,我是不会把玉儿交给你的!她是我的,从来都是!”

“你的?呵……”花惊舞笑了,他向这边走来的同时突然从身后跟过来的公公手里拿过一卷皇绸,眼眸扫视了一眼宋玉,继而对宇文魅说道,“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至少在此时此刻,玉儿还是我南诏的皇后,我花惊舞的女人!”

看他说得那样坦荡,宇文魅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话虽是这样说,但你问过玉儿了么?谁知道玉儿当你南诏的皇后是否为人所逼?”宇文魅心生不悦,面上怒意愈发明显。

“那倒也是。”花惊舞拿着那卷皇绸走近前来,两个看似同样高蜓俊拔且模样亦是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就这样近距离面对着面,只听花惊舞继续笑道,“你东方侯在北镜都能让女皇陛下怀有身孕,玉儿在我身边亦待了三年多,你就不怕……”

这样的局势,宋玉看得心惊胆跳。她该怎么办?一个是她最爱的人,一个是她的恩人,他们两个要是打起来了,她维护哪一方都不是。

“花惊舞!你敢!!”听花惊舞这话,宇文魅差不多已经猜到他花惊舞接下去要说什么,气得他捏紧了拳头,就差向花惊舞抡过去。

花惊舞是一脸的淡定,他突然将手中的皇绸递向宋玉,“玉儿,这个给你。”

那是什么?宋玉见状,欲要伸手过去。

“玉儿!”见宋玉就要去接,宇文魅忙摁住宋玉的手,警惕地道:“别拿他的东西!!”

“可是东方,他是不会……”宋玉想要为花惊舞解释。

花惊舞是什么人,她很了解,绝对不会真的甩什么­阴­招的。她更明白,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笑和坚强,却是努力佯装出来的痛。

“你就不听我的话了么?”宇文魅低头瞪了她一眼,即刻又抬起十分谨慎地瞧着笑得一脸淡然的花惊舞,“你听着,花惊舞,不管这三年来是谁在照顾玉儿,我除了对他表示感谢,别想再得到更多!”

“东方……”他抓着她的手好用力,连汗都出来了!宋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花惊舞甚至于宇文魅。

“驸君,宋姑娘如今是南诏的皇后,我想殿下来要人是应该的,不如我们……”一旁,瞧了好一会的倾城月突然Сhā话进来,她试图让宇文魅放弃,得来的却是宇文魅更生气的一眼,“你闭嘴!”

这个时候,谁也劝不了他!

说到底,他根本就不可能再把宋玉交还给谁!宋玉本就是他的,一直都是!在他消失的这三年里,不管她在谁的身旁,都只会是他东方侯的!

“……”倾城月虽心有不甘,愤怒也绝不比宇文魅少,但到底也只能闭了嘴。

当宋玉以为这是一场逃不过的劫,却见花惊舞这时叹了口气,将皇绸送到宇文魅手中叹道,“我知道我赢不过你,玉儿的心亦是未曾离开过你。但我今天来,不是阻止你们离开。你打开看看,这是什么。”

“谁知道你又想­干­什么!”宇文魅半信半疑,眯着眸子瞪着花惊舞。

“呵呵……”花惊舞无奈地摊了摊手,道,“这外边可都是你们的人,我若真想做什么,还会自己单独前来么?你以为我傻么?”

这倒是实话,只是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宋玉凝眸,从他手里拿过皇绸,颤抖着手将皇绸打开,竟惊见里头两个大字。

“休书?!!”

当她瞧见那两个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大字正印在眼前,登时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花惊舞,“怎么会……惊舞,我……”

“什么也别说,也别感谢我。我就当是你失去了一个非常非常爱你的人罢。”花惊舞浅浅笑了笑。

“惊舞……对不起,我……”宋玉满面愧疚,她该怎么面对这个事事纵容自己的男人?

别人看不出花惊舞心里的苦,宋玉却是一清二楚,就像花惊舞能轻易看穿她的心一样。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大家都没错。”花惊舞抬起手来,轻柔地摸了摸宋玉的头,“傻丫头,只是时间错了。我若是能早他一步先认识你,那该多好,这样的话,你爱的就该是我,而不是他了。”

似乎……

如此,他与宇文魅二人的角­色­就能互换一下。

实际上,这只是他的自我安慰。让心里好受点的唯一的办法。

“你是真心的?”宇文魅终于表情没再那么累,他收起方才的警惕,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询问眼前笑得淡然的花惊舞,“真的是,这么想的?”

真的没有再对宋玉有别的想法?怎么可能?是他看错了还是听错了么?

“不能这么想,还能怎样想?”花惊舞不高兴地瞥了宇文魅一眼,突然伸出手往宇文魅肩头重重拍了拍,语重心长地道,“东方侯,我把我最爱的宝贝都交给你了,你可千万要给我照顾好了!我可告诉你,你若敢让她再伤心,我即便是拼了命也要过来把她再抢回来!”

这话听着让人生气,却又是如此的暖心。

“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闻言,宇文魅绝美的脸庞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即刻低下头摸了摸宋玉的头发,道,“玉儿,还不块感谢殿下,感谢殿下成全我们。”

宇文魅会突然如此看开,原本该是黑着脸,此时却居然笑着让她去感谢对方。不止是宋玉看呆,连对宇文魅知根知底的东方玖亦是呆了。

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么?那他呢?

东方玖心下苦涩四起,他的眸光穿过众人,直直望向正紧紧挽着宇文魅身侧的倾城月,一时间,竟迷失了心。

那个女人,究竟值不值得?呵……或许,真的不值得。再看看皇兄身旁的另一位女子,忽然有种恍恍惚惚的迷离感。

“我……对不起,对不起……”宋玉不敢抬头,怕看到花惊舞逞强的样子,会更内疚更难受。

“好了,不用对不起我了,你们快走吧!”

花惊舞回转过身,不去看他们。

“玉儿,我们走吧。”宇文魅收起休书,牵着宋玉便朝着马车走去。另一边,倾城月见状,连忙扯着他的衣角跟上,“驸君,等等我……”

大队人马,整装待发。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玉儿。”临走前,宇文魅抬起宋玉的脸,柔声说道,“去跟他道个别吧,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最后,一面……

其实,花惊舞人很好,只是她爱的,不是他。

“对不起,东方,我……”宋玉摇了摇头,她不仅是怕看了花惊舞的样子会难受,也怕宇文魅会暗下不高兴啊。

可是他却一直把她往外推,“去吧,他毕竟照顾了你三年。”

宇文魅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不去的道理么?

“……嗯!”

得到宇文魅的允许,宋玉下了马车,起先抬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走,一步一个脚印,到路子走到一半时,她突然加速脚步,冲了上去,从后边,双手紧紧地抱住花惊舞的腰际。

“……惊舞,对不起,我要走了,我食言了,对不起,对不起……”她的脸紧紧贴在花惊舞的后背,用力地在他身上蹭着,不断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辜负了一个人。花惊舞说的没错,不是他失去了她,是她损失了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儿。

“傻瓜。”

花惊舞没有转身,挺拔的身躯依然定定背对着她站着。

“不是说了么,你没有对不起我,真的。”他只是颤抖着抬起手,覆在腰间抱住自己的那双小手上,深情地道,“傻丫头,快跟他去吧,你再不去的话,万一我突然后悔了,你可就走不了了啊。”

这个傻瓜,到底谁才是傻瓜啊?

“惊舞……”宋玉就差哭了,但她知道,她不能再随意落泪。

有个倾城月在那,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偏要笑着让那个女人看到!

“好了,快去吧。”

花惊舞催促着。

“……嗯……”宋玉哽塞了下,双手缓缓松了开来。却在这时,花惊舞却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又听他道,“玉儿,你一定要幸福快乐,知道么?若不然,我怎么放心让你跟他回去?”

“嗯!我一定会幸福快乐的!”

宋玉点点头,她坚信宇文魅一定不会亏待她的,即使有个倾城月可能会从中作梗。

“还有……”他突然又松开了,转过身,不让她有机会看到他脸上是何种神情,硬是用他宽大的怀圈她在内,柔软的龙袍紧紧裹着她小小的身子,仿若就要­阴­阳相隔般地拥着她,无比珍惜地抱着她,“玉儿……”

他深情地唤了她一声。

“嗯,我在这,惊舞……”宋玉除了点头,大概也只能点头答应他。

“答应我,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作践了自己。”花惊舞妖媚的颜枕在她的发上,情从心上来,“还有就是……如果他让你不幸福,不快乐了,回来找我,好吗?”

“嗯,我知道,我知道……”

“傻丫头,你知道什么呀?这一转身,你定是马上就把我给忘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好了,再让我最后一次好好抱抱你,再抱一抱你,再多一会时间就好了,这就好了……”

“傻瓜……”

……

“驸君,你不觉得宋姑娘与殿下简直就是天生绝配么?”马车上,倾城月掀开帘子,冲旁边的宇文魅有意无意地提道,“我看她一定是舍不得殿下了,要不然,我们自己走吧?”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自打倾城月开口说出第一个字起,宇文魅就知道这个女人的用意。

“你若等得慌,可以自己先走。”宇文魅冷冷回了句。倾城月脸­色­顿时青白交加,紧咬下­唇­,良久都不敢再多一句话。

不过……

这样亲密的动作,确实让人瞧了心底很不舒服啊!

宇文魅眯了眯眼,将视线转向别的地儿。不经意间突然瞟到远处一动不动的东方玖,顺着东方玖的视线望去,登时全身猛地一惊,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那个家伙,该不会是……

……

“好了,玉儿,你快回去吧!再不走,东方侯都快要扑过来把你抢走了。”

最后,花惊舞松开手,迅速回转过身,就是不想让宋玉看到他的正脸。

“惊舞,你……”

“你不走?那我先走了。”花惊舞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故作轻松地道,“罢了罢了,就让你看着我走吧。玉儿,后会无期。”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朝着宫门口走去。

毫不含糊,看上去,好像真的再没有半分的心疼之意。但宋玉是知道的啊,花惊舞就是个大傻瓜!

若是她真的早一步认识花惊舞,说不定情况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她如今爱的说不定就是他花惊舞,而不是宇文魅。但是这世上,是没有假设­性­可言的!

看着花惊舞离开的背影,宋玉喉头酸涩涌起。

这是她在这个时空里,第一次为了不是宇文魅的男人而感到心痛。如果没有宇文魅,她怕是真的会深陷其中。

她看到花惊舞终于走到宫门口,然后依然背对着她,却突然抬起右手,冲她摆了摆:“快去吧,玉儿,别看了,看不到了。”

马上就看不到了,往后也看不到了。

宫门‘嘎’的一声,合上的那一刻,宋玉心如刀绞,全身颤抖。她舍不得花惊舞,舍不得他带给她这三年来数不清的温柔和暖意。

如果说宇文魅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彩虹,那么花惊舞则是她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道暖光。

“玉儿,走吧,他已经进去了。”

很久过去,身后,响起宇文魅温柔的话语。

肩上很快出现他的手掌,她转过身,将身子埋在他的怀里:“东方……我好难过……”

真的好难过,那种感觉,就像是马上就要死去一般,太过压抑!

“没事了,玉儿,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好了。”宇文魅闭上眼,拥着她。

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大的不舒服。他只是看不过她现在为了别的男人而如此要死要活的样子,是不是三年的时间,或许就快要带走她的心?那么他现在再出现,还晚不晚?

“不,不可以。”

倾城月在,她怎么能哭?

宋玉离开他的怀,对他说话的同时瞟了一眼紧张兮兮望向这边的倾城月,她突然勾住他的脖颈,“你抱我过去,东方。”

她不能做软柿子!绝对不能!

从三年前她用她的蛇形下身将青菱杀死的那刻起,她就已经决定,善心,也要看对方是谁!用对人!

而青菱的死,却也是缠她许久的一个­阴­影。这大概便是因果报应吧。

“嗯,我抱你过去。”

宇文魅浅笑着点头,轻微弯下腰来,双手来到她的身子上,将她打横抱起。

这样,就可以让那个女人看清楚了,他的心,究竟是在谁身上,呵呵……

“东方……”宋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算计,城府。即使已经被他抱着,她仍然不忘将­唇­凑到他耳边,又故意用不善的得意的目光瞟向倾城月,一边对他撒着娇,“你还爱我么?”

“爱,当然爱。”宇文魅一边大步流星地向马车那边走,一边垂下眼帘,在她脸上递上一吻,“三年遗失的陪伴,我会好好补偿你的,玉儿。”

“嗯……”宋玉应了一声,突然又问,“那……东方,你,爱那个女人么?”

记忆里,依稀飘来三年前当时他离开她时的样子。他说他是看上女皇陛下了,然后跟着女皇陛下手下的人走了,甚至到她突然对倾城月起了杀意,他却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那个女人。

想到这时,她不由的身子紧绷起来。为什么,她突然有种就要失去他的感觉?

“傻瓜,爱怎能分给第二个人?”耳旁,他低语,“我爱你,只爱你,除了你,没谁了。”

“那倾城月呢?你若不爱她,又为何……”

他摇头,“不要被表面蒙蔽了心,玉儿,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知道,东方侯的心只爱你,知道么?”

“东方侯?”

宋玉瞳孔惊住,她这才注意起这个名字来。

东方侯……

东方侯?

记忆忽然往更远的时光飘去……

记得刚进宫那时,有个自称是东方侯却不是他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那个人救她、给她熬解药、带她去到那个虚幻一样的世界里静心……

那个人自称是东方侯,自称是他的哥哥……

“东方!”想到这,她登时惊起,抓住他的衣袍,神经兮兮,“你是不是跟我说过,你没有孪生兄弟?”

“是啊。怎么?为何又问起这个?”他奇怪地看着她,“我记得你以前也经常问我是不是有个孪生哥哥,玉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有。”宋玉连摇头,垂下头来,“大概是我记错了,又或许是做梦梦见你了,是我太想你了吧。”

“傻瓜,不要再想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真的么?”

“嗯,上一次,是我不对。”

若是那次俩个人没有吵架,没有分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那如今的他们又是怎样一番模样?那些事情,真是不敢想象。

“不,我也有错,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宋玉的小脸紧紧贴在宇文魅的肩上,已经没有了与倾城月较劲的冲动。

她反复琢磨着,那个自称是他孪生哥哥又名为东方侯的男人,到底是谁?更疑惑的是,那个男人与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发­色­!

三年已过,原来,已经过去三年。

146.拦路的皇子

她走了。

终于还是,走了啊。

宫城墙上,那一袭红袍站在那里,一缕缕大风吹过来的同时,将那身透着文雅之气却又给人气度逼人的长袍衣角吹起,随风飘舞,咋一看,当真仿若一位红尘中的脱俗尘子。

然,可惜的是,他的心怕是再也脱不了红尘。

她终于还是走了,这些年,他尽力对她好,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连命都可以不顾一切为她,甚至如今他才娶她第三天……

却一转身,她再次离他那么远那么远。

亦或许从未曾近过吧。

再也无法相见,真正的后会无期。

“皇上,休书已写,那皇……宋姑娘她真的就……”

良久,谷一走到他身侧,小心敬言。

“她还是我南诏的皇后,永远都是!”

花惊舞毫不犹豫打断谷一的话,一身红­色­龙袍的他此时此刻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孤独的妖­精­,如同尤物般绝­色­的妖­精­,从此之后将陷入无限的孤独与想念的尤物妖­精­。

在这还未分裂的天下,显得是那么的耀眼。

可是那个女子留给他的,却是除了孤独和怀念,再也没有多的。

他的视线一直端望着宫门下那条大道,一直往前望去,从她跟着那个人上了马车到背对着他离开,一直到不见……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甚至身子都未挪动过半分。

“你这又是何苦呢?皇上,南诏不能没有新皇后,考虑再立吧皇上……”谷一看不过去,在一旁着急着建议花惊舞。

这次娶新后,前日大婚,第三日便休后。这怕是南诏最大的一个笑话,可是身为旁人又能如何?

“不,朕说过,只有她才是我南诏的皇后!别人,不行!”花惊舞总算回过神来,­唇­边淡淡地笑着,“谷一,倘若在你的生命里也遇到了那么一个人,那么你就会明白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皇上,诶,这……”谷一还想说什么,这时却见花惊舞­唇­边展开一抹舒心的笑,他突然张开双臂,面向苍天,闭眼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又睁开眼,拂袖离开,并笑盈盈地吩咐道,“走吧。”

“皇上……”望着花惊舞寂寥的背影,谷一心情沉重至极。

他不明白,明明很难过的是吧?明明就很不舍的是吧?明明知道再也不能相见了,是吧?

可是却为何表现得如此轻松?

谷一思量了良久,宫墙下,传来花惊舞的唤声:“谷一!你怎么还不下来?还有许多政事要与你商量,你可不能不帮朕啊!”

闻言,谷一忧心忡忡的脸登时豁然开朗,喃喃笑道:“咱们的皇上,这次是真的长大了!”

**

宇文魅没有给倾城月好脸­色­看,但是却也不坏。

出了南诏皇城,一路颠颠簸簸。

前面,是他的九弟领头在前,马车在队伍中央,前面是东方玖的手下,后面是倾城月的手下。

so,除了宇文魅,宋玉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而她现在甚至往后唯一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只是……

倾城月、真的怀孕了么?是他的孩子?

宋玉这一路上,两只眼睛时不时地看看倾城月的肚子。还没什么反应,看起来似乎孕期还不到三个月的样子。

看的次数多了,倾城月就会十分紧张地护住下腹,紧张兮兮地瞪她:“你想­干­什么!从南诏皇城就开始一直看着朕的孩儿!”

“……”宋玉不说什么,淡定地给那女人一个白眼。

刚想撩开帘子看看外面的风景,却在这时突然忍不住­干­呕了一下。这一下可不得了,立马惊来宇文魅,他扶住她的双肩,担心地问:“怎么了,玉儿?”

“没,没事,就是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宋玉摇摇头,拼命忍着喉头那点恶心感。

“该不会是……”坐在对面的倾城月疑神疑鬼地斜视着她。

“你别瞎猜,真的只是胃里不舒服而已。”知道倾城月想说什么,宋玉连打断她的话,又转而对宇文魅发誓,“东方,我真的没事,真的。”

“我又没说什么,你就这么紧张,心里肯定有鬼!”倾城月不屑冷道,话题一转突然到了花惊舞身上,“驸君,宋姑娘在花惊舞身边生活了三年,怕是已经……”

“你想说什么?”宇文魅瞬间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好话。

倾城月不甘心,但是看到他脸­色­如此不好,也便噤了声不敢说下去。

“前面就有个小城,我们等会找个客栈歇一歇,玉儿,是不是很累了?”宇文魅一回头对宋玉是温柔呵护。

看得倾城月内心更加不满,她紧蹙着眉头,袖子下的两只手都紧紧地捏紧,对宋玉是愈发的仇恨着。

凭什么,这个女人,明明是个妖怪!

“嗯,好。”

宋玉微微点头,依身靠在宇文魅身边,两只眼睛又时不时地盯着倾城月的下腹。倾城月见状,警惕地捂着下腹的同时又不悦地囔囔起来:“驸君,你看她还一直盯着月儿的肚子看!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看一看怎么了?会少你一斤­肉­吗?”宋玉冷冷得道,宇文魅轻轻在她背后拍了拍,低下头小声说道,“乖,不要管她。”

“驸君!你为何只帮她不帮月儿!”见此情景,倾城月更是把愤恨表现在脸上来了。

宇文魅本不想多理这个女人,但是一想到倾城月的身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原本的冷脸即刻又转变过来,伸手将倾城月揽了过来,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方才是我不好,我冷落到你了,是我不对。”

“这还差不多!”倾城月一怔,喜上心头,幸福地笑着依偎在他身旁。

倾城月是高兴了,宋玉是不愿了。

“你放不放开她?”

“玉儿,乖,别闹,月儿她还有……”

话未说完,宋玉立即跳出他的怀,往对面坐过去,两手环胸,生气地瘪着嘴。

“玉儿。”知道她是生气了,宇文魅叹了口气,想将她拉回来。她怎么就不明白他的苦衷呢?真是伤脑筋。

“你碰了她就别碰我!”宋玉一掌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连同瞪着倾城月。

“驸君,她瞪着月儿的肚子……”倾城月也不知怎的,只要宋玉一瞪过去,她整个人就焉了一样,直往宇文魅怀内缩,娇弱地扯着他胸前的衣襟说话的同时有意无意地瞟了宋玉一眼,“日后我的孩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她宋玉的责任!”

“喂!我看也能把你的肚子看出事来吗!你这人脑子进水了吧!”宋玉一听,着急了。感情这倾城月还以为她的眼睛是什么火眼金睛还是X光?有那么夸张么!

闻言,倾城月也急了,扯着宇文魅的衣襟不满地道:“驸君,你看她居然骂我,我可是北镜的女皇!她怎么可以骂我!”

“女皇又怎么了!”宋玉就差跳起来,“你还想吓我?怎么,要砍了我的头不成?”

宋玉太凶了,倾城月马上被吓得哭哭啼啼起来:“驸君,你倒是说句话啊……”

“够了,你们两个!”眼看着俩个人又要吵起来了,宇文魅帮谁也不是,夹在中间低声吼了声,俩人静是静下来了,但是宋玉那几乎要把他杀了的眼神,让他心里十分的愧疚,“玉儿,你在那坐着就好了,睡一觉吧,马上就可以去到客栈休息。”

“宇文魅!”

听到他这样说,宋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为什么突然又对她冷淡下来?就因为倾城月是北镜国的女皇,而她宋玉则是真的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他才对她如此的么?

“乖,睡会吧。”

“你……呕……”宋玉想吼他,可是却又是一阵­干­呕,喉头里那种恶心的感觉愈发令她难受。

“玉儿,你还说你没事……”那边,宇文魅连忙挪过身子,坐到她的身边。刚想触碰她,她却抵触着欲要狠狠将他推开,“不要碰我!你就去护着你的女皇大人吧!”

可是她这个时候却根本没有这个力气,还未碰到他就无力地顺着倒躺在一侧。同时身子突然开始剧烈颤抖,全身发冷,在她的下腹,正有一丝丝黑­色­的雾气从那里散发出来,全部往近身的宇文魅身上涌去。

只是这种黑­色­,常人无法瞧见。宇文魅只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往体内涌去,只是他此时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些,不顾宋玉的不愿和反抗,连忙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玉儿,怎么样了,你这是怎么了……”见她仍然发着抖,宇文魅又将她抱起,紧紧地抱在怀里。

宋玉哆嗦着,断断续续地道,“我,没事……就是,就是……就是,有点冷……”

对面,倾城月看得傻了眼,“驸君,宋姑娘这是怎么了?似乎是生病了。”她面上担心,实则心下却得意着窃喜着,宋玉啊宋玉,谁让你偏要与我作对!更可恨的是,好好的花惊舞不要偏要与我倾城月抢驸君!

“玉儿,别怕,我抱着你,不冷了,玉儿……”看着她这个样子,宇文魅心如刀绞,紧紧地拥着她,抱着她,这一刻,他甚至想把全天下所有温暖都聚集到她身上。

可是她还是喊着好冷,好恶心,好想吐……

“驸君,她不会是要死了吧?”倾城月斗胆问了句。

“你才要死了!”宇文魅生气地吼了声,紧接着又赶紧吩咐倾城月,“还不快把那张被褥拿过来!快点!”

“等一下,月儿马上……”倾城月半分不敢怠慢,连忙将身后的那chuang被褥抱起送到宇文魅面前。

“玉儿,现在怎么样,还冷么?”用被褥将她外三层圈住,加上他紧致的怀抱,宋玉终于能正常看他,无力地冲他摇头,“比方才好了点。”

可是还是冷,还是犯恶心,她这是怎么了么?

对了,对了!她想起来了!今天正是每隔三日的吃药时间,在花惊舞身边她吃了药就不会这个样子,可是在他的身边,别说药,怕是他根本就还不知道她要吃药这回事。

为什么?那个宋玉,只要有点小病,他就紧张成那样?

宇文魅对宋玉的呵护和担心,倾城月尽收眼底。她不甘心,她哪里比宋玉差了?论身份,她是北镜国的女皇,高高在上身份尊贵,论美貌,她也丝毫不觉得自己输给了宋玉!

可是他就是那么紧张宋玉,不论她倾城月怎么努力,怎么去博取他的注意,一切的努力远远不够宋玉的一个蹙眉。

手在袖子下面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几乎用上了她所有的力量,去把这个拳头握紧。

她这一生,要什么东西,没得到过?

竟不知如今,会输给一个怪物!

不,她还没输!没看到那个怪物,痛苦得就要死去一样么?

……

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前前行,至少在天黑前,一定要赶到几里外的小城镇上歇歇脚。

但,天有不测风云,当队伍离城镇就差一两里路时,一片平荡荡的山坡大路上,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许多穿着铠甲军装的男子。

“东楚国的人?”

眼尖的东方玖很快认出那些人的衣着,眯着眼睛看着包围过来的人。

果然,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很快现了身,只见他对手下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待在原地,自己则走近前去,两手作辑:“在下东楚的凤逸尘!劳烦九王爷即刻把东方侯叫出来!”

“哦?你要见我皇兄?”东方玖的眼神上下将凤逸尘打量了个遍,然后双手环胸,冷道,“十几岁的小娃儿就如此嚣张的口气,你以为我西望的皇帝是那么好见的?别废话,把你父皇叫过来再谈!”

“不用我父皇,我就可以了!”凤逸尘没听出东方玖话里的意思,他拍了拍胸脯,对东方玖继续用尊敬的口吻说道,“我不做别的,只要你们把玉……把宋玉交还过来,我绝对立马撤人,决不食言!”

交还宋玉?这又是如何一回事?东方玖故作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那个女人啊?我听说啊她可是三年前就在南诏皇宫的,再如何也该是花惊舞来讨要人,又如何来的归还你一说?”

“你……”凤逸尘顿时语塞,可是当他想起出行前菁妃的叮嘱,即便是把这所有人牺牲了也绝对要把人要回来。下一刻,他一把将佩剑拔出,指着得意笑着的东方玖喝道,“你若是不把宋玉交还给我,我就杀你个片甲不留!”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掀起什么腥风血雨?东方玖对此很是不屑。

“你…蛮人…!!”第一次遇到这种‘蛮人’,凤逸尘气急,他想要要回宋玉而已,对方居然如此态度!

好!看他是个孩子是吧?那他倒要让那个东方玖瞧瞧,他一个小孩到底能不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冲啊!”再不想犹豫,直接挥刀而上。

毕竟凤逸尘人多,瞧此情景,东方玖眼中微楞了下,他还以为这孩子根本不敢或是不会,竟没想到真的会带兵冲来。

不过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对方不过是个还未长开的孩子而已,一切决定都是那么的冲动和任­性­!

东方玖轻蔑地勾起了­唇­,随即大手一挥,身后几十个骑兵见势便快速御马凶猛地往前后左右冲击,连着马车后边的那帮女兵也拔出兵器全面抗敌。

外面怎么会那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马车内,宇文魅将宋玉小心翼翼地放到中央,并对倾城月吩咐一声:“先帮我看着下玉儿,我出去瞧瞧。”

“宇文大哥!”那边,正要与东方玖交手的凤逸尘见到宇文魅下来,登时面上一喜,连向他奔去。看到向自己飞奔而来的那个少年,宇文魅呆了片刻,在脑中加速搜索记忆中的那抹身影,片刻后终于惊喜地唤了声,“你是逸尘?二皇子凤逸尘?”

一时间,所有人都顿住脚步,停下来看着交集的那二人。

“就是我啊,宇文大哥!”见宇文魅认出自己,凤逸尘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可是这心里马上想到此次截住他们的目的,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想法提出,“宇文大哥,玉姐姐此时在马车上吧?”

还有那个女皇陛下,他早就打听到了!

菁妃说过,若是宋玉在宇文魅身边做了小,怕被倾城月欺负,一定要把她带回东楚,这一点,他始终不敢忘记!

更何况,仙山那次的幻境里,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结果。

菁妃对宋玉的担心,父皇对宋玉的思念,连同他自己的私心……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带回!

“嗯,她在。”涉及到宋玉,宇文魅脸­色­开始有些不太好。

“那现在就把她交给我吧,宇文大哥。”凤逸尘倒不是在请求,而更像是在要求,他的语气太过坚决,坚决到连宇文魅都不免有些反感,“为什么要把她交给你?”

“……没,没有为什么!”凤逸尘脸­色­微红,很快又十分粗暴地反驳宇文魅,“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总之宇文大哥你今天答应也好,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凤逸尘今日定要把玉姐姐带回!”

“不可能,我是不会把玉儿交予你的!”宇文魅摇头,若非看在对方曾经与他相识一场的份上,他想他谈不了这么久。

“什么?不可能?”闻言,凤逸尘突然愤怒地盯着宇文魅,不满地质问道,“那你把玉姐姐带回去玉姐姐就会幸福吗?你说,你为什么不把玉姐姐让我带回去!你说啊!你已经有了个女皇陛下,你还要玉姐姐做什么?玉姐姐跟着你迟早是会受气的!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会让玉儿受委屈?”对凤逸尘所说的话,宇文魅只觉得好笑,“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玉儿跟着我会受苦还是受难?”

“我……不是,我……”

“傻小子,你放心吧!我和玉儿好不容易再次重逢,我怎么舍得让玉儿难受?”见凤逸尘低下头说不出话,宇文魅叹了口气,在他肩上拍了拍,强扯出一抹笑,“好了,回去吧!不要再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马车内忽然传来一阵呜呼:“你­干­什么!还不快把东西还给我!”

“宋玉你这个妖怪!你就是个妖怪,三年前若不是你……”

“玉姐姐!”

凤逸尘听到声音,再也顾不得宇文魅跟他说了什么,拔腿就往马车那边跑。

“逸尘!”

宇文魅暗叫不好,连跟着跑过去。

其实他心里头最担心的,还是宋玉!

她最不愿想起的便是三年前在紫金城发生的那一切,可是倾城月那个疯女人,居然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有好戏看了?”东方玖­阴­测测地笑曰,“不过,我还是更希望看到皇兄得意,那个宋玉,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让她走,还真是不舍得……”

147.恭喜公子喜当爹

“玉姐姐!”

凤逸尘击退上前阻挠的北镜女护卫,掀开马车上的帘子,看到宋玉时是有喜有悲。因为此时此刻脸­色­苍白的宋玉正忍着身体内的寒气,哆嗦着要去把被褥抢过来。

是了,就在刚刚,宇文魅才刚下去没一会,裹在她身上的被褥和宇文魅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一并夺去,她全身发寒发软,且当时还在睡觉,还没来得及阻止,身子就因为倾城月的拉扯滚到了另一边。

“把衣,服还…给我!”

“不给!朕就要你死掉!你死了就能现原形了,朕要让驸君好好瞧瞧,你根本、就是个妖怪!”

“……不…我不是,我不是……”

“你就是个妖怪!宋玉,三年前若不是你,我北镜好好的紫金城又怎会毁得什么都没有!你是妖怪,你杀了人,今天我就是要看你冻死,你等着吧,很快你就会现出你妖怪的真身的!”

“你……倾城月!你……”

倾城月字字凶狠,每一句都像一把尖刀无情地剐在宋玉的心口。

宋玉没说几句,就又倒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股气流正争相跑出,却又并不觉得少了什么,唯一让她感到难受的便是这种气流所带来的寒冷,且她胃里翻江倒海的更是勾起一阵阵的恶心感。

“玉姐姐!”

见宋玉倒了下去,凤逸尘什么也顾不了了,他一心想保护她,可是却忘了宇文魅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宇文魅!更何况他是要来带走她的。

“凤逸尘,你给我退开!”当凤逸尘前脚就要踏上马车,后边却一把长剑迅速伸了过来,冰冷的触感抵在凤逸尘的后颈上,宇文魅冷着脸沉声说道,“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看在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否则……你兴许也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

“逸…逸尘……”马车内,虚弱的宋玉微微睁开了眼,看到被宇文魅用剑指着的少年,没有惊喜,只有担心和祈求,她微弱地张口唤道,“东方,不要伤害……逸尘…他,他是…凤逸尘,东楚的二皇子,你,不能杀他……”

“玉姐姐,你怎么了,玉姐姐……”眼看着宋玉脸­色­越显苍白,凤逸尘一看急了,着急想要上去,但宇文魅哪会那么轻易让他如意,一把剑迅速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比较浅的口子,一阵刺痛,有血已经流出来了。

“我说了,你若只是因为想念而见玉儿,那么我欢迎!但是——”宇文魅赤红的眸子眯起的时候尤其危险,那手依然执剑紧紧抵在凤逸尘的颈上。

话锋一转,他狠道,“你来若是想把玉儿带走,那么我,绝不客气!你走不走?”

“不!我来就是要带玉姐姐回去的!除非你把我杀了!”这凤逸尘也是急­性­子,宇文魅几次三番给他找台阶下想放他安全离开,可是却不知这凤逸尘是根本没领会出意思还是根本不领情,­性­子拗得很。

“我凤逸尘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要把玉姐姐带回!”凤逸尘回过头来,倔强地看着宇文魅,“我敬你一声宇文大哥,你身边若是没有这个女人,我是肯定不会与你作对的。可是宇文大哥!你既然有了这个女人,真的能公平对玉姐姐吗!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你瞧瞧玉姐姐现在都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

“……”该死!

倾城月心下即刻卷起bobo狂澜,又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出现了!那个宋玉,是有什么好!花惊舞对她痴情就够了,连个小孩……

小孩……

她突然惊讶地看了被宇文魅用剑抵着脖子的少年一眼,心生一个连她自己也有些怀疑的念头。

这个少年,该不会是对宋玉也……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宇文魅说什么也不让凤逸尘接近宋玉,他一步步往凤逸尘身侧绕过去,用自己的身子堵住车口,“我数三下,你再不走……”

这时,他肩头突然一重,宋玉用尽全力起身趴在他肩上,他感觉到她正无力摇头:“不要,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能,我,我求你……”

“玉儿!”一手要拿剑抵着凤逸尘,一边又要顾着宋玉,又生怕凤逸尘那死小子会突然犯傻过来,宇文魅气急,回头便对倾城月吩咐一声,“月儿,快把玉儿扶进去!”

“嗯,月儿知道了。”倾城月连上前,粗莽地一个劲把宋玉往里拉,假装好心对宋玉道,“好了,宋玉,你呀就别在这矫情了。那个毛头小子,相信驸君会很好地处理掉的!”

“不,不,你放开我,你给我滚!”

宋玉用尽吃­奶­的力气,硬是把倾城月推开。

然而却不知这一推,倾城月的后脑勺突然重重往后撞了过去。

“月儿!”说时迟,那时快,前一刻还在对凤逸尘各种威胁的宇文魅下一秒及时地冲了进来,在倾城月就要磕到什么东西时,稳稳地将倾城月接住,“你有没有怎么样,月儿……”

“东方,你……”他对那个女人是那么的温柔!

宋玉一时之间突然好像忘记了身体的不适,满面苦涩,“你怎么可以……你是不是,是不是……”

“没有,玉儿,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一直都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看宋玉一脸受伤的模样,宇文魅心如刀割,他腾出一只手,想去安慰她。

“驸君!”这时,倒靠在他怀里的倾城月突然身子一软,虚弱地抬手及时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痛苦地挣扎着,“月儿好痛啊,驸君,你快帮月儿看看,是不是孩子出事了,是不是,驸君,是不是……”

这样一来,宇文魅又得去顾倾城月,还要当着宋玉和其他所有人的面,垂眉柔声安慰倾城月:“不是,孩子很好,月儿……”

“东方……”

宋玉的眼神愈发凄凉,她知道他其实是为了倾城月肚里的孩子,也知道他的心从来都是自己的。只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像其他男人一样,当着她的面,对另外一个女子好,如此呵护,如此温柔。

心一阵阵地抽痛,眼前的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她拼命在内心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她不想相信的画面却真实地在面前发生着。

“驸君,我好痛,真的,好痛……”

倾城月很好地在宇文魅又要去关心宋玉的前一刻拉住了他,并且‘病痛’的症状愈来愈重了好像。

“哪里痛?这里吗?还是这……”

“哪里都痛,呜呜……驸君,怎么办,若是我们的孩子没了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你的孩子会安然无恙地存在于这个世上的。”

“驸君,抱紧我,我怕……”

……

那两个人,就这样,当着他的玉姐姐的面,如此、这般!

这、真的像话吗!

“宇文大哥,你就是杀了我也好,我是真的不会再把玉姐姐丢下了!你没有资格爱玉姐姐!”

马车外,凤逸尘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原本看宇文魅对宋玉一往情深的份上还思量着或许可以将宋玉留在他身边!

可是如今,这样的画面却叫他再次狠狠愤怒起来。

“玉姐姐,快跟我走!”趁着宇文魅正安慰倾城月的当儿,凤逸尘一脚踏上去,不顾宋玉是否愿意,拉起宋玉就往背上背去,然后快速下了马车,往自己的手下那边跑。

他要带她走!离开那对男女!他是凤逸尘,她是他的玉姐姐,更是他那次仙山幻境里出现过的那个女子。

“玉姐姐,逸尘这就带你回东楚,再也不要见宇文大哥……不,他不配当我大哥!”他就这么背着宋玉,一边对宋玉说着话,一边急急向前跑。

才不管身后是有什么追兵利刃,还是什么蛇虫虎豹。

而、此时此刻趴在凤逸尘背上的宋玉,已经不知何时再度昏睡过去。只是她嘴­唇­有一搭没一搭地张合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凤逸尘,你敢走!”宇文魅连抛下倾城月出了来,一双眸眼瞪得老紧,“还不快把玉儿放下!过去这三年我看你是单长了年纪不长心,自不量力!”

一把剑飞速擦身而过,落到凤逸尘前面。

自己的人在人群外围,四面是北镜的女护卫与西望的­精­兵,又有气势汹汹的宇文魅再次拿剑指来,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哪里顶得住这么多人,一不小心便重重摔下,宋玉滚了几圈,已经离他有些远了。

“你要杀就杀吧,我也说了,你若不把我杀了,我还是要把玉姐姐从你身边带走!”他看了眼宋玉,闭上眼,作出等死之状。

“你走不走!”宇文魅哪里是要真的杀他,这个傻孩子许是真的只长了年龄没长心,三年过去还和十二三岁那时一样。宇文魅心里那个气啊,吩咐东方玖过来把宋玉带回马车后,对凤逸尘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真的不敢杀你,快走!”

“除非我死!”

“你……”

“来啊,杀我啊!”

“……”

当宇文魅拿凤逸尘毫无办法时,那边,东方玖半搀扶着的宋玉忽然推开东方玖,试图朝宇文魅二人走去。

可是谁也没想到,也便是在她推开东方玖的那一刻,暗藏于某个角落的一支利箭这时骤然放­射­出。

只是在­射­中人之前,没有人看到,甚至当箭真的伤到人的那之后,也没有人知道那剑究竟是从哪来的。

凉飕飕的­阴­风从身边擦过,东方玖反应过来时,惊见那支利箭竟是直直朝着宋玉­射­去。

“小心!”

宇文魅听到这两个字时,凤逸尘已经不在了剑下。

“玉,玉姐姐……”凤逸尘倒地不起,鲜血如柱般从嘴里涌出。

“二皇子,你不要吓我……!”宋玉吓坏了,双腿猛地瘫倒下来,用本就无力的身子尽力去支撑凤逸尘的上身。

凤逸尘用尽最后一口气,艰难地伸出手,抚在她苍白的脸颊,嘴­唇­微启,“玉……姐…姐姐……我终于,终于实现……了幻境……里…的……”

那次在仙山幻雾里所发生在他身上的幻境情景,便是今时今日他为宋玉挡下这一劫的这一幕。

他从没告诉过谁,临走前也已经算到此次出行自己的下场。

可是,他愿意。一个少时期没有实现的梦,终于在今日实现,他终于躺在了他的玉姐姐的怀里。

“怎么会这样,”看着凤逸尘虚弱的样子,宋玉心急如焚。她半搂着他,手来回在他嘴边擦拭血液。可这血却是怎么也擦不掉,擦掉了一点又会涌出更多,而那把利箭更是残忍地穿过了凤逸尘的心脏。

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

马车上的帘子悄然被葱花玉手放下,那展开的弧度是何等的­阴­柔。

“的……梦……”

终于,凤逸尘终于将最后一个字说出,却无力地垂下了手臂。永远地,闭上了眼。

“凤逸尘!不可以,快睁开眼睛啊,二皇子……”眼睁睁地看着凤逸尘死在自己面前,宋玉经受不住,大喊出声,“你快醒醒,二皇子,凤逸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调皮,知不知道你已经长大了啊,臭小子,你快睁开眼看看玉姐姐,二皇子……”

凤逸尘死了,这个善良的二皇子也已经死了……

宋玉哭,宋玉喊,终于哭尽悲伤不见血泪。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死,傻孩子,你不是要带玉姐姐走么,你醒来啊,醒来啊……”她抱着凤逸尘的直往怀里拥去,一边哽咽地道,“你以为这样就行了么,凤逸尘,你若再不醒来,玉姐姐就再也不理你了,我没有开玩笑,你知道我不会开玩笑的……”

“快醒来啊,傻小子……”

“逸尘……”

……

“玉儿,二皇子他已经……没了。”宇文魅僵硬着身子上前几步,方才执起的剑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

“不,他没死,你看看他,他还活着的,东方,你看看他……”宋玉猛然摇头,指着凤逸尘的脸抬眸对宇文魅有些疯狂地道,“对不对,他真的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只是他……唔……他,只是……”

“嗯,他只是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他睡觉好不好?”她心痛,他又何尝不是?

宇文魅一步步走到宋玉身后,从后边将她抱住,同时一点点将凤逸尘的遗体拉离她的怀,道,“玉儿,我们送他回家,好不好?”

宋玉掩面,痛苦地抽泣:“唔……逸尘回家,回家睡觉……”

“九弟。”终于分开他们二人,宇文魅抬起头,对东方玖使了个眼­色­。

东方玖会意,过来带走了已经躺平的凤逸尘。

其实,那箭只是差点擦到心脏,并不能真的一箭就让凤逸尘毙命,放箭之人狠就狠在在箭上用毒。东方玖拉离凤逸尘的遗体到很远一段距离时,凤逸尘已经是全身发紫,毒­性­延至全身上下乃至五脏六腑,即便是华佗在世,亦再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这小小年纪就送了命,诶!

连东方玖瞧了都免不了叹口气,这孩子死就死在他自己的手里。若是早些听劝离开,也就不会有此悲剧发生。

可是若是他早早离开了,那么死的,不就是宋玉了么?

……

“玉儿,没事了,二皇子他已经由九弟送回家去了,我们也回家吧,嗯?”良久,宇文魅拍了拍宋玉的肩,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已经心无所系的低落神情,心亦难安愈发。

关于放箭之人,他定会找到!否则就太对不起那个年轻的生命,而如今最主要的还是该考虑如何向东楚交待,人在他面前死去的,他东楚若说他便是杀人凶手,他也绝对不能反击什么。

对凤逸尘,他确实亏欠他太多。记得离开楚宫之前,他居然还试图从这个少年身上下手,可是如今却……

“逸尘死了……”宋玉目光空洞,嘴边喃喃说道,“紫兰也死了,他们都死了,是我杀死了他们,都是我,我不好,该死的是我,不该是他们……”

“不,玉儿,你没错,他们的死,不关你的事。”看她如此,他心疼至极,抱着她就跟抱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般。

她只是摇头,空落落地回答他,“不,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出现,不该来这个时空,不该……”

“玉儿,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除了怀抱,他不知道他还能给她什么,她才会安心下来。

紫兰的死对她已经够打击了,如今凤逸尘也跟着走了,她会崩溃到何种地步,他简直不敢想象。

突然想着,若是哪一天他死了,她又会如何?

“……为什么会这样,东方……”宋玉无力地倒靠着,任由宇文魅把自己裹住,两手撑在中间轻轻抵着他,“他们为什么都死了,为什么……”

手里还沾染着凤逸尘的鲜血,她突然有一种凤逸尘从未离开过的错感。

“生死都由天定,我们没有办法。”他微闭着眼,轻声安慰,“其实玉儿,他们其实是没有死的,他们,从今而后,会化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星星?”

宋玉抬起头,看到头顶的天空真的有两颗发亮的星星在那,心情终于好了很多。

“嗯。那个是紫兰,那个是二皇子。”看她总算‘活’过来了,宇文魅悬着已久的心终于也放下不少。

这大概是除母妃外,第一个死时让他心痛的人。

他在心里默想着,凤逸尘,下辈子千万不要再投身帝王家,更不能再碰到宋玉这样的女子。

如若可以,一身孤冷清傲,不问凡尘俗世,那该多好。

只是他,有了宋玉,再不能了。

……

东方玖负责把凤逸尘的遗体送回南诏,而东方侯则继续带着大队人马赶路。当天晚上戌时三刻,总算是到了附近最近的一个小城镇。

客栈不大也不豪华,却也算得上­干­净舒服。倾城月虽然开始嫌这嫌那的,但因奔波劳累了一整天了,一到客房很快便睡去。看到倾城月睡着,宇文魅这才起身向宋玉所住的那间客房走去。

宋玉老早在回来时就已经昏睡过去,不知是打击太大受不了还是体内的­阴­寒之气导致,总之都有吧。

“她怎么样了?”

宇文魅开门进去时,为宋玉把脉的老郎中正好已经写好了方子收拾好东西起身就要走。见宇文魅过来,将药方递上,同时笑盈盈地作辑恭喜:

“恭喜公子,您的夫人已有孕三个月了。”

当时宇文魅惊得全身惊住,睁大瞳孔:“什么?”

老郎中以为他太高兴,就又重复了遍:“夫人已经怀孕三月有余,公子要当爹啦!”

确定真的没有听错,宇文魅只觉得全身颤抖,愤怒至极。

她怀孕了?

谁的???

148.下次老娘拿刀砍你

“老大——”

云水寨,一大早就有人匆匆忙忙地闯了进去。

“叫什么叫,­奶­­奶­个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赶紧给老子死出去,吵什么吵!”云天镜这暴脾气,大清早就被人扰了清梦,顺手将床前的凳子拿起来就往门口砸去。

“老大,你听小的说啊,别……”来人顶住云天镜的各种粗口谩骂,‘奋不顾身’赶到床前几米外,着急地道,“今儿个兄弟们一开寨子的大门,就见一口棺材摆在那里,还有一封信,老大您看,好像是写给当今皇上的。”

“什么?”

听到‘皇上’二字,云天镜一改方才的粗暴,瞬间从床.上惊起,手一扫一把就将来人手中的信件夺了过来。尽管知道那不是写给他看的,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撕了信封,将一张纸抽出展开。

只见信笺上是这样写的:

“人已归还,西望东方侯。”

不知不觉云天镜已念了出来。

“老大,这里头所说的那个人,不会是那口棺材吧?”手下看云天镜难得沉思的样子,就知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在一旁胆战心惊地问。

“废话!”云天镜果然不是沉思的料,才没片刻就暴躁地抬起头来,“那口棺材呢?还不带老子过去瞧个仔细!”

“可是老大,那里面装着的可是死人呐,大清早可不能见死人,否则会倒大霉的。所以小的们还没有……”

“滚你娘的!罗里吧嗦!”

这时,云天镜已是踹开了手下那人,外衣都没来得及穿上,身着一身白白的内衣便火燎急燎地往寨子口赶去。

一口棺材摆放在门口正中央,周围尽是寨子里的兄弟们。

“老大?”见着云天镜,众人连分开一条路子。

“啪”的一声,云天镜二话不说,一手就把棺材盖给撑开,扫到一边。他倒要看看,这里面躺着的到底是谁!

可是当他瞧见棺材里那面露苍白全身发寒甚至已经僵硬了的人的面孔时,云天镜顿时惊住。

“怎么会这样,这,这……”

怎么会……

他倒退几步,不敢置信。

棺材里躺着的那位少年,他虽并未见过,可是他心里却再清楚不过,这个少年是谁,与他什么关系。

“老大,您没事吧?”手下们见状,连担心地问起。

有人在猜,“棺材里的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送到这里?”

“嘘,别说话,没看到老大很烦神的样子么……”

……

良久过后。

“速速准备­干­粮,衣裳,盘缠!”

最后目视棺材里的人一会,云天镜抬起头的同时,亦将棺材盖再度合上。

“老大,您这是要去哪?”那帮手下一听这是要卷铺盖走人的节奏啊,一个个连伸长脖子问起,“您可是我们的老大啊,您可不能走啊!”

“不是我走,是我们大家一起走!”

“哗——”

顿时惊倒一大片。

“去,去哪?”

“上楚京,投奔我父皇,你们去不去?不去也好,这个寨子就留给你们,我自己去罢。还有,记得帮我准备这些东西。”云天镜话到完毕前还不忘对这些伙计们提要求。

不去?哪有不去的道理?那可是楚京城啊!

“老大,你去哪我们也跟着去哪!”人群哄起,一声高过一声,“是啊老大,这辈子我还没服过谁,就服过老大您了!”

“是啊是啊,您去哪我们也去哪!”

“我们跟着老大走,跟着老大走!”

“老大千岁,跟着老大走,老大千千岁……”

“……”

“即便是上战场,你们也愿意?”

“……”沉量片刻,即刻爆发,“愿意!当然愿意!上战场是杀敌,可比打劫好听多了!”

“哪怕会死在战场上,可也愿意?”

“我们出生渺小卑微,若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是光荣了祖祖辈辈!”

“对,死的光荣,自然愿意!”

“老大,我也愿意!”

“我也是我也……”

这一天,云水寨内喊声震天,一直称霸这座山头的云水寨,从今以后,便不再有。

当云天镜以东楚太子的身份出现在楚宫,凤栖梧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喜悦。可是这喜中又带着抹不去的悲。

太子虽回,二皇子却没了……

东方侯!

隆重安葬下凤逸尘时,凤栖梧以及他身边的云天镜,暗下不约而同发誓,东方侯!我不会放过你!

**

玉儿,你真的怀孕了么?

告诉我,那个孩子,是花惊舞的么?

大概是,或许是……不,一定是。

……

“东方,快告诉我,二皇子他还没死,快告诉我……”宋玉醒来时,一眼便看到宇文魅端坐在chuang前,顾不得虚弱的身子,两手紧紧揪着他的袍子便急切问道。

她心里惦记着凤逸尘,想到那个傻孩子为了自己挡箭而死,心就不由地颤抖起来。

又是挡箭,又是为了她挡箭,紫兰是这样死去的,连二皇子也是这样离开这个世界的!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她的命天生就克身边的人么?

怎么办,她突然害怕起来,有一天宇文魅会不会也会因为她而死?

“不,不,不会的,你不会死的……”还没等宇文魅回答,宋玉立即又疯了一样自顾摇头否决。

“玉儿,九弟已经把二皇子送回东楚去了。”宇文魅尽力压制住心底的怀疑,双手扶在她的肩上,赤眸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不要想了,都过去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以后,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知道吗?玉儿。”

“可是二皇子他,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真的死了,她亲眼看到,凤逸尘死在她的怀里,临走前还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会这样呢,那个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

“他没死。相信我,他并没有死。”宇文魅稳住她乱动的身子,突然抓住她的手移到她的心口,轻声说道,“他一直活在你的心里。”

“……”宋玉低下头,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大手,喃喃道,“我知道,他没死,真的没死。”

“傻瓜,这样是不是更好受了点?”宇文魅叹了口气,轻轻搂住她,道,“玉儿,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为了我,也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孩子的爹……

脸­色­即刻又沉了下来,“也为了你自己,玉儿。”

他很不愿意想起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用再问。她跟在花惊舞身边三年,孩子却才过三个月,不是那个人的又是谁的?

真是不敢想象,他居然有一天惨到如此地步。

倾城月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可以理解,因为他与倾城月从未有过鱼水之欢,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爱那个女人。可是如今他最心爱的女子却怀了别人的孩子,叫他该如何承受?

要问她么?不,看她如今这个样子,若是问了,只怕是会把她逼入绝境。至少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好时候。

“我想回家,东方……我想回家。”

她想回二十一世纪,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家。即使那个家没有父母,没有亲朋,没有爱人,空荡荡的公寓只有她一人,她也还是想要回去。

“你……这里就是你的家,玉儿……”

宇文魅全身一怔,受伤的眸光即刻又恢复过来,看向她时还是那样的温柔,却冥冥中多了几分忧心。

“不,这不是我家,我的家不在这里!”宋玉痛苦地看着他,摇着头,眼眶红红。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片刻,终道,“玉儿……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么……”

“不是,我不是说这里,我说的是……”

遥远的二十一世纪,属于她的那个家啊!

可是宇文魅并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他甚至不愿意再看她一眼,身子僵硬了一下,脸­色­­阴­沉下来,“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原本还以为,我们之间……”

“……”

“哼!”

他抽身起来,甩手离开。

门合上的声音,异常刺耳。藏身在不远处的某女皇,得意地笑了笑,转身回去自己的寝殿。

“回家回家回家!我让你回家,让你回家!”

御书房,桌上的书籍奏折和烛灯瞬间被两只大手狂扫落地,发出一阵巨响。门外,伺候的公公低着头胆战心惊地进来,蹲下身子开始收拾。

“滚,都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听到没有!”宇文魅心里本就有气,又想到今天宋玉说的话,更是气得发狠。

公公被吓得连落荒逃出,这下子是谁都不敢再进来了。

这里已经是西望国的国宫,是他的家,更是她的家。如今,她居然对他说,她想回家?他的家难道不是她的家么,她还想回哪去?花惊舞那里?还是凤栖梧那里?他的玉儿是不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为什么她明明就在身边,他却总觉得她离自己还很远很远?

是什么改变了她?是这个孩子么?她和别人的孩子……

和别人的孩子啊!

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如果可以的话……

“驸君,还在生气呢?”不知何时,倾城月捧着一碟蜜月桂花糕过来,放置桌上,又蹲下身子将凌乱在地的东西一一捡起,然后将点心奉上,道,“来,驸君,咱不生气了,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快吃些吧。”

“你回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宇文魅推离倾城月,心不在焉地拿起一本奏折。可这倾城月在旁,实在烦人。索­性­起身出了御书房,倾城月见状,连忙追了上去,“驸君,你等等月儿,驸君……啊……”

转瞬便被一只长臂接住,倾城月倒在宇文魅怀里,娇弱地看着他,“对不起,驸君,这些日子是胎儿的关键期,月儿也不想摔的……”

“起来罢。”

远远向这边走来的东方玖步子僵了片刻,手掌来回狠狠卷着袖口。

“皇兄,臣弟回来了。”直到看到他们分开,东方玖这才走了过去。不经意间眼神瞟了眼倾城月,倾城月心虚不已,手心都快捏出汗来。

“月儿,你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朕再来看你。”宇文魅低头吩咐倾城月,有些事情不能让这个女人参与。

现在他正一点点把倾城月身上的女皇气息抹除掉,不久后这天下再也不会有北镜!

“那好吧,驸君你一定要来哦!”倾城月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终于不见了倾城月,宇文魅的视线这才放在东方玖身上,他一手拍了拍东方玖的肩膀,微微笑道,“这一趟辛苦你了,九弟。”

“不辛苦,只是省略号”东方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臣弟不敢说……”

“朕准你说!”

“……这……”东方玖一番‘犹豫’,看了看宇文魅的脸­色­,这才道,“臣弟,臣弟在送东楚二皇子去东楚的路上,路过一个叫云水寨的地儿,二皇子的遗体被,被……”

不用说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云天镜那帮人,除了杀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不过想想,既然凤逸尘是云天镜的同胞兄弟,到云水寨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朕知道了,你回去歇息罢。”宇文魅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回书房。这时东方玖却叫住他,“皇兄,等一会,还有一事……”

“说!”

“东楚送来消息,说是一个月后,东楚将发兵攻打我西望,且此次连北镜也难幸免,说是要为二皇子报仇,还有…宋姑娘……”东方玖顺道递上一个信物,一向邪魅的俊容此时亦是忧心忡忡,“这是送过来的战书,凤栖梧的亲笔。只怕这战事,是避免不了的了。”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宇文魅接过战书,转身就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语气都是淡淡的,无关紧要的。

如若无法避免,那就做好准备迎战。

**

天气忽冷忽热,冷的时候非常冷,热的时候叫人热得受不了。

宋玉首次踏出寝殿还是在几日后,这天上午天气还热乎得很,到下午却凉爽了不少,天­阴­­阴­的,天空中聚集了大片大片的乌云,看样子是马上要下雨了。

这几天,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让伺候的丫鬟进门。只是奇怪,每天早上醒来,桌上都已经放好了早膳点心和一些营养汤。

是宇文魅做的么?直觉告诉她并非是他,因为从那天他生气离去后开始,他就再没来过,偶尔听到一些关于他在书房批阅奏折的消息,还有倾城月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左右……

大概他每天都与倾城月在一起,可是她真觉得是莫名其妙,她只是说想回家,他未听她说完就生气地走掉,究竟是在气什么,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御花园,石桌旁,却正好见到倾城月和一帮女人在那说话聊天,见她过来,立刻就不说了,一个个斜眼看她。

“陛下,看看那个妖怪来啦!”

倾城月身侧的一人先捂着嘴笑出了声,紧接着便是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接话掺合。

“啧啧啧,什么美女啊,在我看来啊,她连陛下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嘻嘻……你们说对不对呀?”

“说什么呢,什么美女,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妖怪!真不知皇上到底喜欢上她哪一点,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哎呀,快别这么说了,你们瞧瞧,说得人家都不敢过来了……”

“……”

……

一群女人,嘴巴叽叽喳喳,说的都还是不中听的话。

宋玉感觉那些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般,听得她耳朵都快要起茧,才平静下来的心马上又因为这些女人的谈论而烦躁不已。

“好了,都别说了。”倾城月抬起一只手,马上就有人过来一脸谄媚搀扶住她。

只见倾城月轻蔑地瞥着宋玉,露出一抹狐狸般狡黠的媚笑,“藏了这么久,还是忍不住了吧,真是没想到,你的脸皮居然会这么厚,这里可都是人的天下,你一个妖怪啊,打哪来回哪去,本朕奉劝你一句,别想着再打驸君的主意,他是不会爱你的,你这个妖怪!”

一字字都是针对宋玉的,宋玉听得恼怒不已,她本来不想跟那个女人有过多交集的,可是对方一口一记妖怪妖怪地叫她,重新唤起从前那段不堪的记忆片段,还有旁边那堆女人尖锐的笑声,一急之下,她上前几步,扯住倾城月的衣领,一掌就给倾城月娇­嫩­的脸蛋上挥了过去。

同时咬牙切齿地回敬这个女人:“倾城月,你不要得意忘形了!你说我是妖怪,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妖怪!”

“你,你还敢说你不是妖怪,你这个疯子,妖怪!”倾城月被打得懵了一下,很快两手也紧紧抓着宋玉的衣服,一个劲地推着,试图把宋玉推开,同时对身后的那些女人道,“你们还不快过来把这个妖怪给我弄开,快点!谁若把她弄开,本朕重重有赏!”

很快那帮女人便冲上前来,对宋玉又撕又打:“臭妖怪,狐狸­精­,你再敢动陛下我们就跟你拼了……”

宋玉人单力薄,哪是这帮女人的对手,很快就被生生拉离。这些女人把她拉开后,又猛地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并恶狠狠地对她说道:“离陛下和皇上远一点!皇上已经不爱你了,这些日子你没看到皇上一直在陛下寝宫过夜的吗!不识好歹的死女人!”

“不,他没有!”宋玉最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说着宇文魅与别的女人的种种,即使她心底里也这样认为。

“皇上早就不爱你了!”

“放开她!”倾城月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裳,推开又要对宋玉呵斥的女人们,走上前去,冷笑一声,“宋玉,本朕该怎么说你好呢?可怜的女人?不识好歹的妖怪?呵呵,宋玉,你打本朕的这一掌,本朕迟早是要还回来的!”

末了,又扭着细柳腰回到石桌前,比着兰花指道,“还有哦,本朕如今怀有身孕,你猜等会驸君知道你这么对我,你是什么下场?”

“倾城月……!”宋玉强忍住体内传递过来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硬是撑着从地上起来,一步一步,再次走向倾城月。

当时她的眼神太愤怒,吓人,以至于其他女人都吓傻,不敢近前。

“你,你又要­干­什么,本朕警告你……”倾城月眼看着宋玉离自己愈发的近,顿时又心虚又害怕。

“我只是来告诉你……”宋玉抬手,停留在倾城月的脸颊上。在倾城月紧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的手化为爪,重重地在倾城月那半边印有五指山印的脸颊上狠狠一拧,“不要以为你是女皇,老娘就不敢动你!你TM要再说我是妖怪,下一次,信不信老娘拿刀砍你!”

说罢,霸气地转身离开。

可是她却算错了一步。

“哎呦,好痛,我的肚子啊,好痛啊啊……”没走几步,立即便传来倾城月羸弱的呻.吟。

回过头,却见倾城月倒在地上,那些女人连忙围了上前。

而另一个方向,宇文魅正巧从那边过来。

这一刻,宋玉什么都明白了!

149.萝莉小念儿

“驸君,快去把驸君帮我叫来,驸君,驸君……”倾城月眼瞅着宇文魅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眸子里瞬间划过一抹­精­光,然后顺势立即倒了下去,靠在及时上前扶住她身子的那些女人身上,泪眼汪汪好不可怜,只见她‘痛苦’地呻.吟着,扯着一人袖口凄惨地交待,“姐姐,帮我,我若是死了,还是把孩子丢了,帮我转告…转告给驸君,就说,说,说是月儿对不起他,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月儿无能,叫他千万不要怪罪玉姐姐,就说,就说玉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宋玉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女人怎么能装得这么逼真!更可恶的是那帮女人居然拼命点头,眼泪决堤,演得比倾城月还像!

“月儿!你怎么了,月儿!!!”真不意外,那边,宇文魅刚从另一条小道出来,一眼就瞧见倒在地上交待什么的倾城月,他大惊失­色­,什么也顾不了了,飞身向人群冲去。

他抱住倾城月的半身,着急地道,“月儿,怎么好端端的就摔了,有没有哪里疼?哪里疼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皇上,都是那个叫宋玉的女人,她打了陛下还狠狠踢了陛下一脚,陛下才会受如此苦!”那帮女人立即指着孤单无援的宋玉叽叽喳喳地说开了,“皇上您看啊,陛下原本纷­嫩­的小脸都红了一大片,若不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宋玉?岂是你们可以叫的?”宇文魅猛地抬头对着那帮女人咆哮一通,“你们是仆,玉儿是后!如此尊卑不分,不要命了?!”

“奴婢不敢,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众女人连跪倒在地,头低得低低的,私下却是相互传递眼­色­。

方才皇上说什么?那个女人是后?

“驸君,月儿知错了,月儿不该如此,月儿……”倾城月睁着泪眼,可怜兮兮地面向宇文魅。

宇文魅蹙了蹙眉,“你何罪之有?”

“月儿怎能与玉姐姐相比,方才,方才若是能顺着玉姐姐的意思说话,玉姐姐她就不会……”倾城月‘强忍疼痛’,又开始抹泪,同时作出更凄惨严重的表情,马上就又痛开了,“啊哟,月儿的肚子好痛,驸君,快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月儿……”

“不会有事的,月儿,朕这就带你回去见太医,孩子也不会有事的,月儿……”见倾城月满面痛苦的表情,宇文魅连更紧更用力地懒腰抱起了她。

路过宋玉时,赤­色­的瞳孔狠狠盯了宋玉一眼。

“不是我,我没有推她,她是故意的……”宋玉连连摇头,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毫无疑问的,她以为他还会护着自己,至少方才他对那些奴婢讲的话,真的暖到了她的心。可是一转眼他却又变了个人似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满是愤怒地瞪着她。

“玉儿,你不要太过分了!”他当时是这么跟她说的,“你明明知道月儿怀有身孕,却还如此伤害月儿,你太令我失望了!”

然后抱着倾城月,匆匆离去。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就这么走了。

宋玉双腿哆嗦着,瘫倒在地,眼眸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了,她深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却首先将错推到她的身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更何况,那些人原本就是要看她笑话的。她也分明看到倾城月被抱走时向她抛过来的眼神有多得意!

简直可恶至极!

现在,无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他,她的内心开始产生抵触。

她不想要这种夹着第三个女人的爱情,那个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只要是蹙个眉头,他都能紧张成那样,可是她呢?他的心怕是已经放不下她的存在了。

这才想起那么一句话:

自古帝王都多情,后宫空位如此之多,怎会只有她宋玉一人?

她以前总觉得他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三妻四妾,对她会从一而终,永不变心。可是她今天才发现这个摆脱不掉的事实!

她忘了,他也是个帝王!

**

万籁俱寂,夜风,呼啸着,气温下降不少,竟让人觉得几分生冷。无人的夜­色­下,一抹伟岸身姿快速隐入一所寝殿,夜风下,那人如浓墨般及腰墨发飘飘逸仙,拂起一度漂亮的弧度。

她睡了么?

“玉儿……”

睡榻前,他已经半蹲下他高大颀长的身躯,目光稳稳落在已经不知在何时睡去的人儿,漂亮的大手忍不住探了过去,轻轻触碰了下那绝美脱俗的容颜上。

“你还在生我的气么,玉儿……”俯下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她继续轻声说着,“如今倾城月仍然不能动,她怀着我们东方氏的孩子,时间也还是太早,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她出什么差错,今日真的是委屈你了,玉儿。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她赶走的,你再忍忍,等到她把孩子生下,就不用再面对她了。”

他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今日之事是倾城月故意所为。宋玉离她那么远,怎会莫名被宋玉踢到?可是今天,他真的是狠心下来,尽力不对她使好脸­色­,为的就是不想让她成为众人眼中的箭靶。

“玉儿,我不是不爱你,是因为太爱你,知道么,小傻瓜?”

他喃喃说着,多想将她抱起然后再用力往怀里揉,可是他不能,怕她会醒,两个人关系一好,她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睡一觉,明天什么都会没有的。我的傻瓜,好好睡一觉,不要再生气了,你要知道,我爱你……”

“只有你……”

……

是谁在说话?好吵好吵的样子……

睡梦中,宋玉蠕动了几下眸子,终于在朦胧睡意中一点点慢慢睁开。然而,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看到眼前紧紧盯着自己的那双大眼时,顿时就呆掉了。

“你……你是谁?”

是个七八岁模样的女娃儿,这女娃儿生得粉雕玉琢,头顶包子发型,轻巧漂亮的萝莉紫­色­裙装更将她衬托得讨人喜爱。

只是这娃儿一直盯着她,在这无人的黑夜中,那双紫眸尤为诡异。

“喂!你是人是鬼啊?小妹妹?”见这女娃儿一直不说话,只一个劲地盯着自己,宋玉忍住后脊的­阴­嗖嗖的错感,再次问了遍,“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最主要的是,你是人是鬼啊?”

“咦?”女娃儿注视了她片刻,这才用她嫡可爱的小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反问宋玉,“你说我是谁啊?念儿啊就是念儿啊,娘亲,我知道你就是念儿的娘亲,爹爹都已经告诉念儿了,你说……”

“等等!你给我等一会再说!”宋玉受不了了,一脸头疼之状,撑了撑额头,嘴角抽搐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娘亲?”

这个叫念儿的孩子称她为娘亲,她突然开始怀疑,从前是不是哪一天她跟这孩子其实是见过面的?只是为何叫她娘亲,这个就真的不知道了。

“对啊,娘亲。”念儿点点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瞅着宋玉,弱弱地说道,“娘亲,你是不是不要念儿了,连念儿都不认识了,可是你明明就是我的娘亲啊,爹爹他就是这么说的啦……”

“停!”宋玉就差晕倒过去,“我并非你的娘亲,小妹妹,你找错人了。”

“不,念儿没有找错人,你就是念儿的娘亲,不信娘亲你看看!”小念儿偏偏不理宋玉,这孩子说着,突然小手伸到半空,食指在空气中划过长长一道痕印。

宋玉原本不以为意,以为这小念儿只是找错房认错人,马上却看到经过念儿小手划过的地方即刻化成一条虚幻的框,而框里边出现的,竟是很久以前她和以前那个自称是宇文魅孪生兄弟的‘东方侯’在一起的画面。

去御膳房偷胡椒粉时,那人拉住她不让她走却又放她离开的画面;半夜里,那人出现在她的房内,告诉她他是宇文魅孪生哥哥的画面;宇文魅有难时,那人出现,告诉她怎样才能救他的画面;为了救中了六角兽毒的凤栖梧时,那人带着她去往一个仙境般美好的画面……

只是这种美好很快就消失了,她脑海里记着的是竹林小屋,空气清新。视线里,本该是竹林小屋那样温馨的背景,却变成了另一番摸样。

百鬼呻.吟,暗气沉沉,他一身冷调黑­色­‘官服’,纵然是在那种­阴­气逼人的地儿,亦是仙般迷姿,魅影绝世。

那个不是那个人么?一个长得很像宇文魅的那个人!

“怎么样,娘亲,你现在还能想起来么,这是念儿的爹爹,而你呢,就是念儿的娘亲。”念儿小手一样,那片框境即刻消失不见,她凑近宋玉,小脸蛋儿认认真真,“娘亲,我是念儿呀……”

“等一下,让我先缓一缓。”宋玉手遮着脸,闭了闭眼。

“好,念儿能等的,娘亲,别着急,慢慢来……”这小家伙听闻她的话,下一刻居然马上跳到床榻上来,拉起被子就枕在她的旁边躺倒,笑米米道,“娘亲,我们快睡觉吧,明天再想那些也不迟,念儿这次过来这边,可是经过了爹爹的同意的哦。”

念儿说这些话时一定不知道,她的老爹,那个每日里都被她说成注定孤独终老的那个绝世美男,此时此刻正对着天镜挨个年代地找寻她的身影。

“娘亲,念儿先睡啦,好困好困啦……”小家伙说着埋头在被窝里。

“念儿,念儿是吧?再等会儿,我还有个问题想……”宋玉话到嘴边又马上转话,“算了算了,不问这个。念儿,你告诉我,你是人还是鬼?为什么总是叫我娘亲?”

“娘亲,你以前就问过念儿这个问题,你不记得啦?”念儿又探出头来,伸出一双小肥手抱住她的脖子,亲昵地搂着说道,“娘亲想念儿是什么那念儿就是什么,嘿嘿,这个答案娘亲还满不满意?”

“……好吧,睡觉吧,我要睡了,晚安。”宋玉最后无力地道了声晚安,也便不再管这孩子了。

“嗯!念儿要娘亲搂着睡!”小家伙倒把她扑得紧紧的。

仰天一声长叹,“……好吧,随便你了。”

其实,是人是鬼又有什么重要?这孩子不会伤害她,包括这孩子的爹爹也未曾做过伤害她的事儿。

只是,刚刚念儿幻变出来的画面,究竟是真还是假?想不到这个时空竟然真的有幻变这种神奇的东西。

这一晚,宋玉白白收获了个女儿,还是个七八岁就知道各种撒娇的小萝莉。

这是喜是悲,她不敢确定。

只是突然发现,因为念儿这孩子的出现,白日里在御花园的不愉快,居然像消失了般,一切又变得简单。

莫非,她真的是念儿的娘亲?

一有这个想法,宋玉马上又暗下在内心猜测,然后马上又自己给自己打起脸。说什么胡话?她从未生过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大一女儿?

……

“呀!陛下,您看那个女人,她居然一副没事的样子,难道她就忘了昨日里的事儿了么?”

御花园里,还是原来那些女人,还是倾城月坐在石凳旁摆放好的睡榻的傲慢样子,只是宋玉却不再是原来的那个。

远远的,时不时传来她的‘自言自语’:

“原来是这样啊,我想起来了,那天……”

“真的啊?那你就不怕你爹爹知道后训斥你……”

“孩子,能不能别这样叫我……”

……

“那个女妖大概是疯了。”倾城月轻抿一口香茶,一脸平静无奇。

“可看着不像的啊,陛下。您再仔细瞧瞧,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时不时地还作出扭头牵手的动作……”有人弱弱地回答说,“看上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哪里有预料中的死气和绝望?宋玉此时面上是笑得有多开心,倾城月又怎会看不到?

“你,过去瞧瞧她身边是不是有什么人,快去!”看宋玉笑得那么开心,还时不时自言自语两句,倾城月心里继而拧出个疙瘩。

被派去探情况的奴婢很快便回了来,“回禀陛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她……”

“她怎么了?”

“奴婢觉得,她并没有疯,可是又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奴婢一去她就不说了,身旁也没有别人……”

“本朕偏不信逮不着她!”

倾城月起了身,狐媚的眼珠子孤疑极了。

……

这么晚了,灯还亮着。

走到寝殿门口的宇文魅见状,本想着等她睡去就去她chuang头守她一会,可是这灯亮着,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转身回了御书房,再投身国事之中。

却不知他一走,倾城月鬼鬼祟祟地就过去宋玉的寝殿,只为找出宋玉这几天里反常的原因。

房间内。

“娘亲,把灯吹了吧,我们睡觉觉啦!”

“好,念儿睡觉吧,晚安。”

烛火熄灭,整个房间内外瞬间黯淡下来,没有一点光亮。

“嘿嘿,娘亲,熄灯太好玩了,念儿就等着这一刻了……”喜好黑­色­的小念儿一等烛灯熄灭,立即就在被窝里给宋玉挠起了痒痒。宋玉不经挠,马上就忍受不住,噗笑出声,连声求饶,“念儿,别啊哈哈哈……别挠,啊,我叫你别挠,不然我不理你了……啊哈哈……”

“好了,这下换娘亲挠念儿了。”念儿马上就不挠了,直接拿起宋玉的手往她自个身上挠去。

“你这个鬼丫头,看我不饶你……”宋玉也是毫不客气,两手上下进宫念儿的敏感之处。

也就只有在和念儿玩的时候,心里的伤痛会少那么一点。至少这个时候,她可以不用去想他和那个女人间的种种。

可是老天居然连她这好不容易找来的轻松时间也不放过,正当她与念儿二人被窝里你挠我我挠你开心大笑之时,房门却在此时猛地被人一脚踹开。

“好你个宋玉!本朕就说这几ri你怎如此反常,原来是找到同伙,践人!”倾城月按耐不住闯进门来,手托着一盏蜡火,走到床头一把掀开被子,看到被窝里除了宋玉居然还有个有着紫­色­眼瞳身着一身紫衣的小女娃时,那得意的笑即刻浮起,毫不客气地骂,“小妖怪!看你还往哪里跑!白日里逮不着你,今儿个非把你逮着消灭不可!你这个妖怪!”

倾城月认定了宋玉是妖怪,那宋玉身边的念儿更是个妖怪!白天里不见影,晚上寝殿大门关住,守了这么久都不见念儿进来,倾城月便在心里十分断定,这女娃儿定是和宋玉一样,妖怪出身。

“倾城月,你给我住手,谁允许你进来的?给老娘TM滚出去!”

见倾城月伸手就要抓念儿,宋玉哪里肯,两手张开想要护住念儿。在她来说,念儿身份虽有些莫名其妙,口口声声叫她娘亲更莫名其妙,但这两天她和念儿已经积累下一定的感情,更主要的是对方是倾城月,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念儿被抓走!

“没抓到这小妖­精­本朕怎么舍得滚,宋玉,你心虚了是么?你已经承认这小妖­精­也是个妖怪了对吧?”

“你才TM是妖怪,滚!”

跟这种人就用不着废话,大半夜的居然找到她寝殿来了啊!早就想过来逮她对吧,那她就偏不让她得逞!

“该滚的是你!践人,妖怪!你也不看看本朕是谁,还真以为本朕只身一人前来的么!”

蜡火‘嘭’的一声坠落在地,同时房里骤然亮起。

几十位女护卫快速从外跑了进来,左右两排都站着一列,每个人手里头除了佩剑,便是火把。

偌大的寝殿内,很快便处火把通明,房间里明亮到连小角落都能轻易看清。

“娘亲,怎么那么多人,他们是谁?”念儿被这阵势呆怔片刻,无意间接碰到倾城月­阴­险的眼神,小心脏有点怕怕地往宋玉怀里钻。

念儿是有机会用法术做掩盖的,留在现场让对方瞧见,完全是她的突发奇想。根本没想那么多,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心智和身体都才七八岁的孩子。

她完全不知道,这一声“娘亲”,会把宋玉推到什么地步。

“念儿别怕,我是不会让那践人动你一分一毫的!”宋玉紧紧将念儿护在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倾城月,念儿窝在她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她的细腰,依偎得紧,“娘亲,念儿也不会让她们伤害到你的,娘亲别怕,念儿会保护你。”

“原来是对妖怪母女!”倾城月呵呵得意蔑笑,吩咐下手,“你们几个,速速去把皇上给本朕请过来!”

150.你是不是他

宇文魅来了。

他站在座前,倾城月坐在座上。

两旁站着的都是倾城月的女护卫,宇文魅的随身管事公公则小心站在他的身后。

寝殿里,因为念儿这个孩子,一下聚集了太多的人,原本看上去很大的寝殿,如今看着倒显出几分拥挤。

殿中央,是宋玉,和念儿。

本该是跪着的,可是宋玉偏偏不跪,不管倾城月之前如何逼她,威胁她,她都还是坚持到了宇文魅的到来。身旁,念儿倒显得悠哉悠哉,无关紧要的样子也就罢了,自打宇文魅进来后,这孩子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宇文魅皇帝的身份产生恐惧感,反倒是眨巴着大眼一直瞅着他。

这么可爱的孩子……

宇文魅也突然开始有些不舍,可是很快一个事实将他从心软中拉了回来。

“这个孩子是谁的?”他沉着脸,眉头紧蹙,像是在质问孩子的来历,却更像是在质问她。

这个孩子一直在叫她娘亲,这让他的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念儿怔了一下,即刻抬起头看向宋玉。

“哼……除了她的,还会有谁的?”倾城月在座上斜眼看宋玉,时不时落井下石讽笑意然。

宇文魅脸­色­已经很不好了,的确,孩子叫宋玉娘亲,他生气的是她对此事居然一句解释也没有!

那对赤­色­的双瞳紧紧盯着宋玉,指望着她能说出让人把心放下的话。

“没错!”那么多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她,就连他也是如此!宋玉咬紧牙关,突然抬起眸子对倾城月以及他,冷笑一声,“你们没听懂吗?谁会没事乱认娘的?念儿是我的孩子!”

众人大惊,一片唏嘘。

“驸君,你听听,她自己都承认了!”倾城月老早就盼着宋玉这句话了,恨不得宋玉能早点消失。

“她真的、是你的孩子?”宇文魅眸子里露出朱光,绝美的脸庞­阴­得可怕,“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亲耳听到她承认,他感觉自己瞬间堕入了地狱,十分可怕。

她居然有个孩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多想她马上说刚刚她只是在瞎说,那个孩子也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

“过程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能告诉你们,我就是念儿的娘亲。”宋玉真的迎上宇文魅似要杀人的目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演过来的。

“你……!”说句不是会怎样?宇文魅气急了。

宋玉一脸无所谓,继续挑战他的耐力,“你要杀了我?”

“杀你?你也配驸君亲自动手杀吗?”座位上,倾城月立即又喊开了,“驸君,宋玉这个女人根本就水­性­杨花,这孽种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她跟过多少男人……”

“女皇大人说的对,我是水­性­杨花,而且跟过很多很多的男人!”宋玉顺藤说道。

她就是要惹他生气,心里想着反正她在这个时空活着也没意思了,倾城月那个女人还怀有他的孩子,这种剧情以前在二十一世纪时电视剧小说里多的是,最后女主的下场只会是悲剧,好听点说是以泪洗面,难听一点就有可能被怀着孕的女二设计杀死,从一开始就应该想到跟着他来西望国自己会是个什么结局。

与其到被倾城月设计害死的那一天,不如现在就惹怒他,让他赐死!

因此她能怎么说就怎么说,最好这次是最后一次跟他说话。

“怎么样,很生气很愤怒对不对?”见他脸­色­愈发­阴­沉,宋玉决定再接再厉,继续说着让他恼怒的话,“其实我早该告诉你了,宇文魅,你一定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吧?对,没错,我是因为想要爬上东楚皇帝的chuang,才不幸被你给抓住的!哦,还有很多事情,你一定不知道,在你离开的那些时候,我跟凤栖梧每天夜里……”

“够了!”宇文魅低吼一声,最后狠狠盯着她道,“朕不会杀你,但也不会再来看你!宋玉,你就给朕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他一甩手,转身又对其他人吩咐:“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准许,谁也不准踏进这里半步!!”

“驸君,这种女人就该把她杀了……”宋玉说出那么过分的话,他居然不把她杀了!倾城月内心极不平衡。

宇文魅已经够心烦了,倾城月偏偏还要提出他不愿的事,脸­色­更差几分,“你若再不走,信不信朕也禁了你的足,?还不快走!”

“月儿走,这就走……”倾城月吓住了,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别的,先保住自己要紧,连忙起身带着人离开。

走到门口时,又不忘回头狠狠盯了宋玉和念儿一眼。

“我再问你一次,这个孩子究竟与你什么关系!”

剩下宇文魅一个人了,最让他觉得可笑的是,他对她仍然还抱着一丝希望。

没有了倾城月在旁,是不是应该好好跟他说开?

宋玉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漾起一抹轻笑。

“你笑什么?”看她笑得如此,宇文魅慎得发慌。他突然不想听她的答案,马上便又粗暴地低吼道,“够了!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念儿首次对宇文魅发话。

这若是被爹爹知道,一定会罚她去十九层面壁几天几夜的吧!不过爹爹早就知道了,倒也没什么保密的。

“在这好好反省!”宇文魅不理会念儿,放出最后句话,便气势汹汹地向外走。

这时,宋玉突然大叫一声,“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他顿住脚步,着急着回过身来。

以为她会跟他说明孩子不是她的,互相给彼此个台阶下。可是她却淡淡地笑着,甚至扬起手:

“慢走,不送!”

“你说什么?”没有想要的答案,反倒是逐客之意,宇文魅胸膛里满满的都是愤怒之火,“你再说一遍?”

“后会无期,再也不见。”

门‘嘭’的一声巨响,念儿惊出一身冷汗。原来爹爹三百年前­性­子就这么可怕,甚至更暴更躁……

再也不见,后会无期……

宋玉闭上眼,心在剧烈颤抖。

她承认了这个孩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虽知那只是气话,怕是从此以后与他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不,是再也没有办法,连假装都不再可能。

可是,她不后悔。

她就是要惹怒他,最好是真的再也不见,不想再见到他当着她的面搂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她只能如此。

日子还要继续,却从此少了他。

寝殿里从此以后,除了几个端茶送水的宫女,真的再没有了其他闲杂人等。少了倾城月的那张脸,日子过得倒也安宁。

念儿白天不见,晚上还是会出现陪她。虽一直被叫娘亲,但她也只当念儿是个找不到娘亲的孩子,她失去了他,念儿的陪伴倒也让她的日子变得没那么压抑。

只是这安宁的日子真的能一直安宁下去么?

未曾想过,本该在安心养胎的倾城月,竟又出现在她的寝宫。而这一次,不止是倾城月,还有一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

……

“陛下,人来了。”

这天,倾城月的贴身护卫神秘兮兮地进来,俯首在倾城月耳边低语了一番。倾城月闻言,连动身去到另一个地方。

“你真的有收妖的本事?”偏僻的阁楼里,倾城月仔细端详恭恭敬敬站在中央的道士。

刚从江湖中找过来的,据说这几年妖怪突然频频出现,都是靠这位老道士收服的。

“贫道愿意一试。”老道士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好!”倾城月拍响手掌,大笑一声,“但朕事先可告诉你,你若解决不了本朕的难题,那么你也别想安然出宫!”

“还请陛下放心,贫道敢来,就定有走出宫的本事!那妖,贫道降定了!”老道士自信极了,“天下还没有老道降服不了的妖怪!”

“但愿这是真的。”

倾城月有意无意地瞟了老道士一眼,­阴­测测地笑了。

“随本朕来吧。”

“即刻就作法?”

“即刻就作!”

皇上大早就出了宫,据说是要去个三五天!现在不作法,又待何时?

……

还只是午时,念儿在晚上才会出现。

念儿不在的时候,宋玉就在院子里翻土种些花花草草。实在闲的无聊,白天种花草,晚上念儿来了就可以带着念儿一起种花种草。叫她开心的是,每次念儿来,都会带上好些种珍稀植物过来,半月下来,寝宫的小院子里已经是绿­色­萦绕,奇花四处。

这些花都长得很快,有的种到土里,一夜间就开花了,而且经久不衰,十天前开出的花到现在都还没有凋零,甚至是时间越久颜­色­就越美得撩人。房间里,院子里,整座寝殿里里外外,都能闻到一阵阵说不出的花香,倒也让无聊的人开始觉得人生并不只有伤心遗憾。

宇文魅不要她,没关系,她还有念儿,还有这些花花草草。

大中午,宋玉顿在花草间,时不时地浇浇水,拨弄拨弄。

然而就是在这天,倾城月带着一位老道士出现了。大门被踹开,宫女们拦也拦不住,就见老道士从门口到进入这里边,一路都在往地上撒些­嫩­黄­色­的颗粒状东西。

紧接着她看到一张张符贴满了四处,老道士闭眼碎碎念着什么,倾城月一走进来,对她便是一番得意的笑:

“宋玉,你的死期到了!”

“你想­干­什么?”宋玉当时惊起,看着那满面严肃的老道士一个劲地往自己周围打着圈圈撒东西,一道道符被贴在周围,心里登时慌张起来。

她不怕倾城月,可是她怕这些东西。自打他们一进来,身子就紧绷着好像马上就要上战场一样,尤其下腹一抽一抽的痛。

“当然是——送你上路!”倾城月吃吃笑了,她突然往后退去两步,手一挥,“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让本朕失望。否则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是,陛下。”

贴符的其他宫女退下后,老道士已经在宋玉周围布下术法,然后只见他拔出桃花木剑,一碗鲜红的鲜血倒在桃花木剑上,立即激起一阵刺眼的火光。

宋玉一惊,连往身后退去。可是后边被老道士布上结界,她的脚刚踩上那些奇怪的东西上,立即又将她反弹过去,回到原地。

老道士往剑上泼完血,再吐一口唾液上去,紧接着他突然跳起,嘴里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同时,围着宋玉转起谜一样诡异的圈。他每经过一个角,便会从地上颗粒状的­嫩­黄物体飞速窜起一道道火­色­的光芒,等到他围着宋玉转了正好三圈时,宋玉的周围,顿时燃起一圈可怕的火焰。

“啊——”

灼热的火焰四面而起,宋玉惊叫一声,很快便晕了过去。下腹上,随着四处火焰的燃烧,很快便引出一道道浓烈的黑­色­气体。

“陛下,她倒下啦!”倾城月身前,婢女们拍着巴掌开心地笑道,“这老道一定可以把那个妖怪收掉的,陛下,从今日起皇上就真的彻彻底底属于您啦……”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身边欢呼一片,倾城月得意地弯起了嘴角。绝­色­的脸儿笑得倾国倾城,就如她的名字那般。

她早就说过,有一天一定要让宋玉死!

“妖孽!快快现形吧!”

老道士在那不停作法,用着对付平常小妖怪的法术对付已经晕过去的宋玉。

谁也没想到,当倾城月等人幸灾乐祸欢呼庆祝、老道士口中念念有词,火焰猛窜木剑穿过火焰就要往火焰中心躺着的宋玉刺去之时,这一刻,谁也没想到,一条巨大的‘蛇’头猛地窜出火焰中,就要往老道士横扫过去,却在这时只见一抹青黑烟雾闪过,一瞬间,刚窜起的‘蛇’头竟凭空消失,火焰熄灭开来,再往里一看,宋玉已然不在。

一时间,宫女们一阵刺耳的尖叫:“啊!现身了!妖怪方才现身了……”

“原来真的是个妖怪,我们该怎么办,陛下,皇上还没有回来,还没让皇上看到那女人的真面目就消失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是啊……”

宫女们着急着,倾城月则­阴­测测地笑道:“消失了那才好,呵呵呵……”

有人看到人是被她逼走的吗?

眼神向旁边瞟了瞟,侍女们吓得连都噤了声。

……

几天后,宇文魅归来。

突然想着宋玉,却被倾城月拦住了去路。

“驸君,你听我说。宋玉她……她……”她故意吞吞吐吐,惹来宇文魅的心急,“她怎么了?”

“她说……”倾城月一脸为难地看着宇文魅弱弱地道,“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这是月儿在她宫里看到的书信,驸君您瞧瞧。”

说着递上一封信件,宇文魅颤抖着手打开,只见里面四个大字无情展露:

后会无期!

这是她说过的话,没想到,他才出去几天,她就趁机离开,她是有多不想再待在他的身边?这一刻,宇文魅再强大的内心都快要崩溃,两下撕碎信件,两手抓住倾城月的肩膀大声质问:“她还有没有说过其他?你快告诉朕她究竟还有没有说过别的……”

“皇上,您别这样。”倾城月受伤的小眼神伤心地看着宇文魅,“您这个样子,月儿的心会更疼的。兴许她只是出去散散心,没准儿过几日就会回来呢!”

“不,她不可能回来了,她不会回来了……”

结合之前宋玉所说过的话和态度,宇文魅已经连查这一步都省去了,整个人几分颓废往后倒退,很快他振作起来,飞快地往宋玉寝殿里奔去。

她肯定还没有走,他还是不相信她真的会走!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然而当他来到她所住的寝殿时,望着空空如也的寝殿,他的心再一次沉入谷底。

她竟然真的走了。

无力颓坐下来,眼角的余光这时突然无意瞟到院子,那样美的一块珍稀花草天地,居然地上印着一个圆圈。

灼烧过的印记!

他没来的这段时间,她究竟在做什么?

“驸君,她是个妖怪,她走的时候,正是化身为蛇形的妖身腾空飞走的。月儿没有骗你,驸君,宫里头上上下下都可以为此作证。”后到的倾城月还不忘对宇文魅大致把过程给讲了遍。

如今宫里头,绝大多数都已经是她倾城月的人,随便拉一个过来,都能定宋玉的死罪。

倾城月暗下心想,宋玉,没想到吧!

**

山间木屋内,几天后,宋玉在那里醒来。

恍恍惚惚,朦朦胧胧,视线里,一袭黑­色­袍子在眼前忙上忙下,从背影上估略,那是位身材颀长俊挺的男子。而这男子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一头银白的及腰发丝。

“你是谁?”

宋玉登时从chuang上坐了起来,方才的睡意朦胧在看到那男子的背影时已经消失。她眯着眼,看到那人闻声后慢慢转过身来的那一刻,登时双眸缩了缩,惊讶地问候道,“是你?”

她确定她没有看错,眼前的这位男子,真的是三年以前帮了她很多的那个人。那人与宇文魅除了银发和苍白的肤­色­,几乎俩人生得是一模一样。

那时,那人自称是宇文魅的孪生哥哥,以前说这话她是天真的信了,可是现在,休想再拿这种东西来糊弄她。

“玉丫头,你居然还记得我,真是太惊喜了。”那人放下手中的事儿,走过来端坐在木chuang前的一把椅子上,他的笑是清澈温柔毫无杂质的。

“你到底是谁?”宋玉不理他的话,嘴里重复着这句话,“我知道你并非东方侯,东方侯没有孪生兄弟,而你,不是他的哥哥对吧?”

东方侯一怔,继而坦诚笑道,“你说的没错,东方侯的确是没有孪生兄弟的。但是上天并没有规定我就不能叫东方侯。”

说这些话时,他的瞳孔并非黑­色­,而是她所熟悉的赤­色­。

“你是不是……是不是他……”望着他赤­色­的眸子,宋玉突然抓住他的袍子,眼神定定地瞧着他,“是不是?我猜得没错对吗?”

一直就很奇怪,世上哪有没有任何关系就长得一摸一样的两个人?而且她发现,眼前这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同样也是个左撇子!

不可能这么巧!唯一能解释这一点的,只有他就是宇文魅这个结果!

“你们两个,其实是同一个人,我没猜错吧?”

151.我想和你要个孩子

几个热气腾腾的蔬菜摆在方桌前,旁边,是一碗香气扑鼻却叫不出名儿的热汤。

那人伸来的手漂亮而苍白,修长却有力,看似无力却又有力地拿起勺子,勺了一碗汤放到宋玉的面前,再递给她调羹。

“喝了它,再吃点东西,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盈,绝美无匹的脸庞一如‘三百年’前——也便是现在的宇文魅的样子,年轻,魅惑。

只是头上,一头银白。

“谢谢你。”

宋玉接过调羹,吃之前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自顾吃了起来。

他也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吃。

这些菜,都是他做的,据说是因为不能碰荤,因此这上边才都是素菜,但即使这样,这些素菜在他手下也能做得可口清香,叫人回味。

听说,他只做给两个人吃。

一个是她,还有一个便是念儿。

“那个……”

良久,她从碗中抬起头来,想看对面那人,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

从她发现眼前这个人其实就是她爱的那个人起,心里头就一直怪怪的。和三百年后的宇文魅面对着面,心情怎会不起波澜。

“什么?”他应声,苍白的面容绝美脱尘。

他的笑是淡然的,微微的,温暖的。这种笑容,不再是从前的宇文魅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知道那是他发自内心的。又是否这种笑也只对她和念儿?

有时候又会对他产生莫名的害怕,既然他是三百年后的宇文魅,那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是喜是悲,他一定都知道的。

“……”宋玉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问他,“我想知道,念儿那孩子……”

他会意,抢先答:“是我们的孩子。”

没什么好瞒的,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过去在楚宫时,他是试图想要带走她三魂七魄的其中一魂一魄,且后来在凤栖梧中了六爪兽的毒时他是成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可是后来,并未成功。如今三百年后的她再次出现,他想他此次是最后一次过来看她。

“难怪,她一直叫我娘亲。”得到确认,宋玉有些不知所措,喃喃自语,“我还以为念儿只是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却原来是……”

没想到吧,念儿会是她的孩子。可是她是什么时候会有他的孩子的?三年前她的身子给过他一次,但是都三年过去了,那次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会是以后么?想到只有这个可能,她不禁心内又有些欣喜。这么说来,她和宇文魅还是有和好的可能?

“吃饭吧,玉儿。”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淡淡的温馨,淡淡的暖流,淡淡的宠溺。可她知道,他是有多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其实她,也想。

他是宇文魅,却又不是现在的宇文魅,他来自三百年后,但终究还是宇文魅。

可如今她看着三百年后的宇文魅坐在自己面前,突然就有种出.轨外.遇的感觉,而且非常真实,然后又有点害怕宇文魅会突然出现,看到这一幕。

“还有,你的头发……”良久,她又指了指他及腰的银发。

她记得,他的头发是墨黑墨黑的,浓稠般,十分的黑亮。

“因为我老了啊。”他突然笑了,是那种被惊到的笑,很惊喜的那种感觉,“已经是三百年后的我,自然是会老去的。”

“哦。”

宋玉再次低下头来。心里疙瘩不断,如果是因为老了,那总不可能只有头发的颜­色­变化吧?他的脸他的肌肤还有他仍旧挺拔健壮的身体告诉她,他只是不想告诉她实情。

“吃好后,就回去吧,这是你和三百年后的东方侯最后一次见面了。”他缓缓坐下来,轻声说道。

“什么?”宋玉猛地抬头,“最后一次?”

“嗯,最后一次。”他笑了笑,道,“很快天下就会发生异变,六界混乱,天下虽统一却不得安宁,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玉儿,你记住,不管我曾经做了什么,那都是因为爱你,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可以任­性­生气,可是总不能一直不理,知道么?”

“可是现在他明明就……”宋玉又想起了他护着倾城月时紧张担心的模样,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就朝她吼。

因此当她想起那些不高兴的事情时,难免会有点激动。

“你不是说,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相信我的么?”见她突然激动成这样,他起了身,走向她,抬起她的脸颊,轻抚,“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东方侯此生只会爱你一人。”

“那倾城月呢?倾城月肚里的孩子呢?你当我是傻子么?”宋玉摇头,“不,这不可能忘掉!那个女人还请道士过来想杀了我,我不会放过她的!”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伟大,对谁都用善良之心去包容的。至少倾城月这个女人,抢了她的爱人还要夺去她的生命,她不会原谅她!

“玉儿……”

他叹了口气,将她半拥入怀。

果然,他们之间,有许多的不适合。本以为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却还是应验了当初孟婆的那句话。

他和玉儿不能结合,若一旦违背天意而在一起,只会给六界带来灾难。

可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天注定。很努力地在改,终究还是敌不过天。

“不会放过她……不会……”宋玉仍旧在咬牙切齿地自语着。

他这才知道,她当时是有多愤怒,才会做下那些让他都感到发指的事情。结果是已经发生,他想他没办法阻止,不如……

“玉儿。”赤­色­的瞳孔缩了缩,他突然低下头问她,“你想不想报仇?”

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她会去杀倾城月,竟是自己一手促成。

“报仇?”宋玉怔了下,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让她付出点代价的!”

“那就去把那个你讨厌的女人给杀了!”

话到这时,他递上一把小巧的匕首,放到她的手里,“用这个,杀了她!”

**

那个有着奇珍异草小院子的寝殿里,龙袍加身的宇文魅目光无神站在花草中央,看到那些珍贵的奇花绽开的模样,他仿佛看到了心尖里的那个人儿。

“玉儿,你究竟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这是她出走的第五天,眼看着离战书的最后日期越来越近,他却早已经无心问朝,只每日里匆匆上下朝,匆匆把奏折批阅了,一有空,就会来到这里——宋玉所住的寝殿。

她去了哪里,他派人找了很久,至今都没传回来找到她的消息。

一个人如果真的想走,就算派出再多的人费上再多的时间,她不想让找到,那就一定不会轻易找到。

这些天,他终于明白了,不管那孩子是不是她的,她又到底怀着谁的孩子,都没有关系了。他只要她,纵使是要在天下和她之间做出选择,他都只要她一人。

当不当皇上已经没所谓,能不能一统天下也没多大兴趣,她真是个魔,让原本心狠手辣毒如蛇蝎的他,竟一点点变了情绪。

“玉儿……什么时候回来,我的玉儿……”他蹲下身子,对着一株花瓣形如云朵般的紫­色­花喃喃说道,“我想你,玉儿……”

她在若不回来,他就要疯了。

兴许是上苍可怜于他,正当他起身之时,院内那个焦黄­色­的圈记之中,突然迅速闪现过一道金芒,紧接着,他看到梦牵魂绕的那个人,心下顿生一阵阵说不出的欣喜,下一刻,却又被眼前的情景所怔愤住。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玉儿。”

银白的长丝与印有龙纹的黑袍一闪而过的同时,他看到那人伸出手在她头上爱抚了一下,即刻消失。

速度之快,连那人的脸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消失了。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那个人,是个男人。

脸上笑得比他好,语气比他温柔,动作比他轻盈……

“他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他站在花丛中,本该是欣喜的,高兴的,开心的,喜出望外的。可是现在因为那个一闪而过的男人的出现,他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一丝丝的喜悦。

有的只是愤怒,不解,更愤怒,更不解!

“……”

宋玉对着空气招了招手,一脸娇羞之状,看到宇文魅时,顿时所有高兴的心情都没了。

她不理会他的质问,径直走向里殿。

“玉儿!”

见她就要走,宇文魅几步上前,拦住宋玉的去路。然后两只大手撑在她柔弱的肩膀上,大力摇晃着她。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你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怎么可以!!”

力气之大,摇得她都快要虚脱掉。可即使身子晃得再如何,她也还是不说话,不想说话,不想跟现在的他说话。

等到他终于停下来时,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一下一下地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他的手推开。

又要进去之时,却传来他痛苦的话音。

“我错了,玉儿……”他颤抖着,眼里透出的是一望无际的绝望,悲愤,“真的错了……只是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若是离开了我,那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求你……”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求过一个人。

只是当看到方才那人后,这才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那个人不仅比他要温柔得多,还能自由变幻,让她高兴快乐。

“玉儿……”

他的手无力地抓着她的手腕,知道她若是要走,他用再大的力气都拉不回她。

“……”

她心头一颤,顿住了身体。

只听他在身后不断求着她,不要走,不要离开他,不要抛下他不管。他不爱倾城月,爱的是她,那个孩子是个误会……

其实,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真的。

她愤怒的是,倾城月明明知道他下了令不许任何人过来这里,却还趁他不在之时,带来道士试图收了她。突然想着,若是没有三百年后的那个他出现,她是不是已经与他天人相隔了?

“玉儿……”

一向高高在上的东方侯,其实内心并不像外人所看到的那样强大。例如,她的沉默,也能在一瞬间将他彻底击毁。

“……东方……”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到他赤­色­的瞳眸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犀利与可怖,她在内心叹息一声,随即拥住她,两手抱在他的腰际。

这个时候,他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她也要像拥着这世上最珍稀的珍宝般,拥抱着这个男人。

其实,他没有错。

如果他事事都偏向她,倾城月又怎会善罢甘休?宫廷之中,没有了勾心斗角,那还叫宫廷么?

“玉儿,我的玉儿,玉儿……”他终于激动万分,长臂紧紧地回抱住她。

她娇小的身子在他宽大的怀抱中很快沦陷进去,他只想一直这样抱住她,最好是能永远这般将她藏在自己怀里。似乎这样,就没有人找得到她,再把她带离他的身边。

“不会再离开我的,对吗?答应我,再也不要无缘无故就出走,好吗?玉儿,你答应我,答应我……”

这个傻男人,还以为是她自己要走的么?

“嗯,不会了。”

她静静地答,其实这个拥抱,她也等了很久。

“可是你要答应我,我回来的事情,不能让那个女人知道。”顿了顿,她又道,“我不想再见到她,你明白么?只想简简单单安安宁宁地生活在这里。”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他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很快又犯了难,“可是玉儿,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件事,就算现在不知道,那封后那日她也是会知道的。”

他准备着她一回来他就封她为后,这样,倾城月就可能会收敛一点。他是这样想的。

“算了吧,用不着封后的。”她摇头否决了他的预备,他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整个人又变得紧张兮兮起来,“你是不是又后悔了?还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不,不可以……”

“东方,你冷静点,听我说……”她以前从没发现他竟然是如此的神经啊,极力稳住他的情绪,等到他冷静下来时,这才解释道,“我爱你,怎么舍得离开你,你看,即使你身边有个倾城月,那我不是也跟着你回来了么?倘若我不爱,当初就不会跟你走。”

“真的?”

“……嗯。”

“那为何又……”

“你也知道,我在东楚第一次被封后,又在南诏第二次被封为后。”说起这个,宋玉尴尬地笑了笑,“再被封一次,那我岂不就成了……”

“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他连点住她的­唇­,摇头,“傻玉儿,之前那都是意外,这一次,是真正为你而赐封的。我要你成为我的皇后,你不能拒绝。”

“你若一定要这样,那我再走……”她作势又要离开,他着急地拉住她,一脸妥协,“不要,我听你的就是了,不立后,就不立后,只是你千万不要再离开我,求你……”

又来了,又来了。

“我有点困了,想先去睡一觉。”拥抱了一会,她又道,“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别窝在这里,免得倾城月怀疑。”

“我知道,但是今天,我,想看着你睡……”

其实是想陪着她,他已经很久没有陪过她了。

“随便你,我要去睡……”话未说完,身子一轻,再看时,已经被他悬空打横抱起,只听他道,“很久没有这样抱过你了,玉儿。”

然后这样抱着她,朝里殿走去。

完全毫无征兆的。他的侧脸线条是那样完美,她突然想着,自己何德何能,能够穿越到这个时空,与他相会?她从遥远的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与他相遇来的么?

“东方……”进了外殿,就要到内殿时,她突然问,“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因为突然想到了可爱的念儿,不知离开的这些天,念儿夜里有没有过来找她。

其实她这么问,就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和他有念儿。

“什么?”东方心头一怔,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

“我想和你有个孩子,东方。”她又重复了遍,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个孩子,不想?”

“不是这样的,玉儿,我,我只是……”只是你肚里已经有了个孩子啊,傻玉儿……他多想现在就告诉她,可是一想到那个孩子也不是她和他的,怕她会难过或生气,又不理他了。

因此,他还是不能说。

她追问,“只是什么?”

“我……玉儿,其实我只是……”各种理由在脑海里迅速闪过,终于他说,“玉儿,我有你就够了,若是有了孩子,那岂不要打扰到我们么?”

宋玉的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不,我就要!”

“好好,好,那我们晚点再要,好吗?”他妥协,“晚一点,再晚一点,我还没享受够两个人的时间,我听了你的话,你也要听我的话,好吗?”

“嗯,那还差不多。”

她又笑了,点头答应。

可这心底却笑不起来。她知道他这只是推脱而已,心里难免胡乱猜疑,他是不是因为倾城月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才不想要第二个?

却不知道,自己肚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三年前仙梵谷、不,是在东楚楚宫时的那个chun梦,其实,那并不是梦。

为什么在仙梵谷把自己交给他时,会不见红?她不知道,真正的第一次其实在楚宫就已经发生了,他一直没敢告诉她,现在更不是时候。

**

夜深人静。

明月宫。

夜­色­里,一道娇影迈着猫步忽然出现在内院,明月宫中守夜的宫女已是全部倒下,横七八竖地闭着眼,失去了意识,而这,只是第一部。

“倾城月,你见鬼去吧!”

一把匕首随着步子的移动渐显它的锋芒,黑暗里,那漆黑的眸子登时一道光亮闪过,黑眸即刻显露成紫,叫人害怕。

黑夜中的明月宫上空,登时传出一记惨叫。

……

“玉儿!”

心玉殿,凤榻上,一身睡服的宇文魅猛地从梦中惊醒,长臂条件反­射­地向身边探了探,发现身边根本就没人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

“开门啊!陛下,您在里面么,快开开门啊,您怎么了陛下,陛下……”

明月宫外,闻声而来的宫女太监越发的多,很快就挤满了人,烛盏把夜­色­照得透亮。只是这明月宫的大门,任他们怎么敲怎么踹,也是不开,反倒里边的惊叫声愈发大了。

众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惊见宇文魅突来之时,连一哄而上:“皇上,陛下她在里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您快过吧……”

……

一刀,两刀,三刀……

每一刀都鲜血四溅,很快,那个女人就要死去。只是一直未戳中要害,可恶!

152.重新开始

“你到底是人是鬼,不要过来,求你不要杀我,不要……”

倾城月捂着伤口,护着下腹,不断哭诉着往后退去。她方才已经被连刺三刀,刺中的部位虽不在要害,但如今已然是满身沾染了自己的鲜血,从伤口处溢出的鲜红随着她后退的步子也拖了一地,画面惊悚血腥。

而更可怕的,是眸光发紫的宋玉。她如今俨然更像一个杀人恶魔,倾城月的鲜血在方才那三刀时,溅了她一脸一身,此时她手举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匕首刃处还滴着倾城月的血。

“从不认输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也会有求于人呢?”她步步紧逼,面上是狰狞的笑,“你不是很厉害么?倾城月,怎么样,我的女皇大人,被杀的感觉如何?上一次你带人来收我,一定迫不及待想要尝试一下垂死边缘的滋味吧?来吧,不要走开,乖乖站在那里,等着让我来杀了你,来吧,来吧,来吧……”

刀尖直直朝着倾城月而去,没有半分犹豫地就那么狠狠往那个已经很可怜的女人刺过去。

倾城月被吓坏了,绝­色­的小脸上泪血交加,眼看着那把可怕的匕首刀尖还有宋玉狰狞的笑意就要朝自己狠狠剐来,她哭着叫着,奋力拖着沉重得快要虚脱的身子往一旁倒去,一边惊声尖叫:“不,不要,不要……你这个疯子,不要碰我,不要……啊……”

“玉儿!快住手,玉儿……”

在最后一声尖叫声中,骤然从门边响起一记焦急的错愕声。

宋玉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当她看到来人竟是宇文魅时,没有犹豫地拿着匕首又狠狠指向他,一脸怒­色­:“不要过来!你再过来的话,我就把她杀了!”

这时,倾城月连忙起身,想要趁机逃到宇文魅那边去。宋玉惊觉,连迅速过去一把拽住倾城月的衣领,滴着血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抵在倾城月细­嫩­的脖子上,厉声喝道:“想活命?没那么容易!今天你非死不可!”

这是作为她请道士来收她的代价!她可以容忍这个女人跟自己抢宇文魅,可是绝不能容忍对方想方设法要了她的命!

“玉儿,不要乱来,把匕首放下,放了她,玉儿!”那边,宇文魅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走错一步就会害倾城月死掉,更害她犯下如此不可弥补的大罪。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又怎么敢相信,他的玉儿竟会作出如此狠毒心狠之事?太意外了,真的太意外了,记得从前的那个她,不管是对谁,她都用她的善良在饶恕别人,如今却突然变得如此可怕,那真的是她么?

“休想!”见他过来,她连挥起拿着匕首的手,指着他,又连忙指着自己的胸口,“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死!你选她,还是选我!选我的话,她就得死!你若选她……”

“玉儿……”

“疯女人,你放开我!”这时,倾城月感觉到宋玉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连忙迅速起身朝宇文魅飞扑过去,一边凄惨地叫唤,“驸君,救我……”

伤口处的血流了一地,场面尤为吓人。门口,挤满了各宫的宫女太监,看到内殿恨得发狂全身是血的宋玉和中了几刀垂死挣扎的倾城月,还有犹豫着纠结着决定的宇文魅,一个个紧张地揪起了心。

“倾城月,你不准走……”眼角的余光瞄到已经在半中间的倾城月时,宋玉登时一惊,挥着匕首又要刺过去。

“玉儿!”宇文魅大惊,连大喝一声,赶过去接倾城月下落的身子。

“驸君……”

“陛下……”

“……”

然而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在担心倾城月的安危的时候,拿着匕首的宋玉,下一刻却突然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她小脸痛苦地扭曲起,顺着倒了下去。

“快把月儿送出去,紧急召集太医!!”宇文魅接住倾城月的身子,不管倾城月此时此刻有多依赖于他,他忙回过头对挤在门口那些宫女太监们呵斥一声。

那些宫女太监听到命令,连赶过去,七手八脚地把倾城月往外抬。

“玉儿,你的手怎么了,玉儿……”安顿好倾城月,宇文魅连飞奔过去,想过去抱住她,告诉她不要害怕,有他在。

“好痛,我的手……”手掌到手腕这一节,十分的痛。宋玉痛苦地捂着那手,可这抬眼就见宇文魅朝自己过来时,连挣扎着,从旁边抓起匕首就对着自己,“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我就……”

“玉儿……”到这地步,她还是不想让他碰到,他心痛不已,离她就差一步之遥,但匕首在她手上,他不敢再近前,只能慢慢地半蹲下,一步步引导她回来,“先把匕首放下好么?我们不闹了,不闹了……”

“不!我说过,她死,我就活,她若活,我便死!”她还是摇头,即使手掌以及手腕都痛得很厉害,仍然硬撑着,从地上起了半个身子,血迹斑斑的刃处抵在自己脖子上大声说道,“你走不走?快走!不想看我死在这,就赶紧走!!”

她的计划泡汤了,都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让那个女人逃走了。今日她没把倾城月杀死,以后便是倾城月过来把她给杀了,与其那样,不如自己结束自己,给自己留个痛快。

“你再不走我就死给你看!”见他还没动静,她又把利刃往脖颈上送进一步。

“不要,玉儿!”宇文魅见状,连忙起身,“我走,我走,你不要伤害自己,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不准再离开我的!”

“东方……”宋玉惊愕了一秒,随即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我都已经这么狼狈了,不想让你看到这个鬼样子,你先出去吧,东方。”

心头涌起一丝温暖,她突然想起白天里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但这仍然改变不了她现在的决定。

“出去好吗?我过会儿自己出去。”她又重复了遍,这次她把语气放轻了,自我感觉并没有先前那么着急。

“不,我太了解你了,我若是出去了,还不知道你会作出什么傻事来,玉儿,你听话,快把匕首放下!”他不出去,说什么都不会出去。

“你真的要看到我死你才甘心吗!”宋玉登时就怒了,两只眸子紧瞪着他,“你真不走,那我现在就去死!”

说罢,执刃的手就要使力。

“玉儿,你真是够了!”见势,他连快速伸去手,点住她的­茓­位。

正巧是在利刃就要刺入肌肤的那一刻,她的动作停滞下来。

“你真是变了,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变得这么可怕。”他终是松了口气,同时瘫坐下来,大汗淋漓。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了,刚刚,若是出手不快,现在定是已经天人相隔。

“我没变,是你变了,变的是你!”闻言,宋玉满眼的愤恨,“就算我变了,那也是你先变的!你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人,只对我一个人好,我真是傻,男人的话怎么能信,更何况还是个身为皇帝的男人!”

他连忙解释,“玉儿,我说过,我与月儿是个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月儿月儿,叫得是有多亲密啊?”她冷笑,自嘲,“你说我三年来都在花惊舞身边,是,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你呢?难道这三年来,你不是在那个女人身边吗?她那么主动,那么爱你,如果真是个误会,那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所以说,男人不能信,信什么都不能信男人,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你不是说不生气了么,玉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去想……”

“呵,你说过去就过去了?那刚才我杀那个女人的事情,也算是过去了,你真的也能忘记?不会杀了我或是为她报仇什么的?”

“不会,玉儿,你相信我,不会的……”

他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想用力却又不想让她痛。

“为什么?”

“因为……”

他低下眼帘,左右挣扎着。

“说不出来,那就让我死吧,这样,你在那个女人那里以及对北镜国的臣民也好有个交代。”

她又开始这样说了,态度愈发叫人心寒。

“那你就没想过,你死了,我要怎么活下去?”他生气了,愤怒了,手掌有些用力了,掐着她的肩膀,愤愤地盯着她吼,“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真的好自私,好自私……”

“我活着,你不让我好好活,偏偏找了个女皇,不让我好过。我要死,你又不让我去死,现在竟还说我自私,宇文魅,你到底想我怎样!”

“你……好,你去死,我再也不管你了!”他更生气了,拿起匕首塞到她手上,“你若真那么自私,连自己肚里的孩子都可以放弃,那就去死吧!”

“你……说什么?”

宋玉顿时愣住,惊愕地看着他,“你刚刚说,孩子?”

她肚里,有孩子?

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在告诉他,对自己有孩子的这件事,根本一点都不知情。

“……是。”

发现已经说漏嘴后,他懊恼了片刻,想到话已经说出,就如泼出去的水般,想收已收不回来,他只能顺从天意,点头。

然后告诉她,“三个月了,你腹中的那个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

“什么?”

若是没被点­茓­,她怕是已经无力倒下去了。

强撑着最后一丝冷静,再次问他,“你说,我已经怀孕了?”而且,三个月了?

这,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她三年来从未与花惊舞做过越矩之事,她又怎会怀孕?

不,一定不是那样的,他一定是在骗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怀孕了呢,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还记得回来时的路上,你突然身子不舒服的事么?”可是他却十分冷静地告诉她,“我便是在那次,知道你已有身孕的消息。”

“……”

宋玉呆呆地看着地上,她已经想不出自己还要怎么跟他辩驳。

说他是在骗她,可看样子,并不像是说谎,他也没理由用如此荒唐的理由来骗她。那种背叛的感觉在她心内此时是愈发的沉重,不用说了,她大概是怀了别人的孩子,这个孩子,有可能是花惊舞的,她对不起他了,没理由再任­性­了。

这么久他才说出来,一定也忍得很辛苦吧。其实,他才是最辛苦的那个,她却屡屡给他添麻烦,她还有资格爱他了么?

“玉儿,就算不为了我,也要为了肚里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好么?”见她终是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手指在她脸上擦了擦。

黏糊糊的血,总算被他擦掉了大半。

“我们回宫,玉儿。”

不问她的意愿,随后抱起她就走。

从明月宫一直到心玉殿,宋玉就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大半夜的,他怕她再做傻事,­茓­道的时辰过了又再给她点上,期间有去过太医院看重伤的倾城月,但心里记挂着宋玉,只逗留片刻又急着赶回来。

倾城月受伤的消息,已经全面封锁。不能让消息传出去,传到北镜,因此对那些跟随倾城月来西望的女护卫队,已经一并被软禁起来。

换做是从前的那个东方侯,怕是早就把对此事知情的一­干­人等全部抹杀掉。可是如今,他不想再杀人,想到宋玉当时刺杀倾城月的模样,他突然觉得好累。

当他第三次从太医院返回心玉殿时,然而心玉殿的宫女们却告诉他,宋玉不见了!

听说,是去了冷宫。

一听到这个消息,他连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冷宫。

果然,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果然看到她一步步向里走去的背影。

“玉儿!你来这里做什么,跟我回去!”有他在,就绝不可能让她去到冷宫这种地方。

这冷宫已经空了好些年,父皇驾崩后的那一年,宫中七十二院所有妃嫔都被他一并处理了掉,连冷宫也被他清得一­干­二净,更是放任冷宫不管,不让人过来打理。

因为这冷宫中,还有着母妃在世上的一些回忆。当年母妃受人陷害,被打入冷宫,他不愿跟别的妃嫔,硬是跟着母妃来到这里。许多不好的回忆,在这里,他看一眼就能想起。

因此,他毫不犹豫,抓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如此­阴­森脏乱的冷宫,曾经不知死了多少女人,他怎么可以让她来这种地方!他又不是死了,更不是变心了不爱她了。她不知道,其实对他而言,即使她犯下滔天大罪,他都不会怪罪于她。

“你自己回去吧。”她不走,淡淡地给他来了句,“我想住在这里,不要管我。”

一指一指挣脱开,又一步步走向冷宫里头。脏乱不已的内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目视前方,眼神空洞。

没有了力气,和勇气,再去闹了。

原来,他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的同时,她也背叛了他,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到底什么时候,花惊舞对她做过那种事情?

她扶了扶额,真的想不起来有跟花惊舞发生过什么。可是这凭空出现的孩子,还三个月了,不是花惊舞的又会是谁的?这些年,除了跟花惊舞接触过,就再没见过别人啊。

“不要管你?除非我死了,我死了,就不用管你了,也管不着你了。”他过去,沿着她的身旁坐下,“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听我的话,跟我回去,可好?”

“……”

宋玉看了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出了一声,“……对不起……”

很轻很轻的三个字,但他还是听清楚了。一下就猜到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心疼至极,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轻搂在身侧。

“孩子不是你的,我对不起你。”

她闭了闭眼,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你的就是我的,傻瓜。”他扶正她的身子,两两相望,“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玉儿,你听着,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等孩子出生以后,不管是孩子还是你,我都会好好照顾你们。他若是喜欢贪玩,我会做个严父,为你也为我,管教我们俩的孩子,他若想要天下,我亦会披装上阵,即便战死在沙场,也要把天下给你和孩子赢来……”

“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听他这些话,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越是这样,毫不介意的样子,她就越觉得难受。已经知道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对自己好,可就是这样,她才会觉得他给她的爱太大压力。

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兴许哪一天想不开了,她就会死去吧。

可是……看着他一心为自己的辛苦模样,又着实不忍。就像他说的,她若是死了,害他失去了她,往后他该怎么办?

是她太自私了。

“介意,谁说不介意?”他­唇­边一抹淡淡的苦笑,“方才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介意的是,为什么你做这些可怕的决定之前,不为我多想想?你连我的想法如何都不知道,就妄下定论,当时,对你真的有那么一瞬失望透顶,你说,发生这样大的事,你一心求死,根本就不管我是否会伤心,我又怎会不介意?”

“……”

她怔住,还以为,他是要说会介意她跟别人有了孩子这件事。

“玉儿,快跟我回去吧,这地儿­阴­,对孩子不好。”

他慢慢握住她的手,不逼不急,她愿意在这里坐着,那他也就陪她一起,她待多久,他也便待多少。

什么朝政什么天下,他都不要了,都给别人好了。

他只要她。

每天一早醒来,能看到她在枕边;晚膳也好午膳也罢,只要桌上她在,甚至是次次与他争好吃的菜肴也好;往后的日日夜夜,不管是争吵还是甜蜜,对方都是她宋玉,就好。

对他而言,这就是幸福。兴许六七年前,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不可能的荒唐事,但从今往后,那将是他一生的追逐和守护。

“玉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回去吧,你若硬要在此,那我也只能陪你到底。你就不怕我不上早朝不看奏折不参与政事,外人会说你夫君东方侯是昏君么?”

“再也不要这么吓我了,玉儿,我的好玉儿……”

……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吓人,所有不好的事情若是与你挂钩,那么对我而言,一切都显得极其可怕。

知不知道有些时候,玉儿你…真的很不乖呢……

153.你愿意娶我么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宋玉。

这天以后,倾城月也安分了不少,于宋玉还是宇文魅,都是件好事。至少耳根子旁再没之前那么吵,清净了太多。

宋玉给倾城月的那三刀,虽刀刀都未刺中要害,伤势却也不小,光宫女们在明月宫清洗的那一滩滩血来看就大概可得知,这次宋玉的鲁莽,倒是给倾城月放了不少血。

麻烦事一堆的同时,宇文魅又不禁觉得有些欣慰。总能在麻烦堆里自我找点乐子出来,其实他是知道的,不过是想换个角度,让宋玉放宽心,不要再去多想而已。

她的心情日渐好了起来,身子也恢复了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亦在慢慢修复。

看似正在往好的局面发展,却不知这老天还偏偏不让他们如意,硬是在这种紧张的局面,再给他们安排个人倒Сhā一脚进来。

那日,刚下完早朝,他去陪了一会宋玉,顺道又去看了下正在闭宫养伤的倾城月后,便沿着熟悉的路子,就要去往御书房准备批阅奏折。

然而当他正走在路上的时候,两个身着褐­色­将服的男子突然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皇上,宫门口有个姑娘一直跪在那里说要求见于您。”这两个人都是总宫大门的守卫,一来就急急忙忙地一言一语禀告道,“小的们无论怎么赶她,她都不走,说是一定要见您,还说,还说皇上若是不见,她就一直跪着。”

什么?还有这事?

“她跪多久了?”

宇文魅听闻后轻微蹙了下眉,而这个时候他的目的点还是御书房。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俩守卫抬头瞅了瞅天上的太阳,一五一十地交待,“昨儿个太阳烈得很,那姑娘说什么都不起来,一直跪着,直到现在……”

“还在跪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

此时眉头已拧成了两个疙瘩。

“皇上,那位姑娘开始是要闯进来来着,小的们以为大概又是些妄图……”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宇文魅一改方向,匆匆朝守卫过来的方向过去。见状,两位守卫也连忙跟在后边匆匆离去。

碰巧这时,这一幕刚巧被下了朝不回府兜转在此的东方玖瞧见。

宫门口,一位双十不到的年轻女子跪在那里,出水芙蓉般的俊脸尖而俏,本该柔弱的眸子看上去却给人一种窒息的犀利感。

“我要见皇上!”

她面朝宫门,昂首挺胸,双膝跪着。论语气论表情,都十分的坚定强硬。

在她的身后,许多国城百姓围在那里,时不时指点几番,更有议论说此女子很可能是皇上在外临幸过的女人或因怀了龙种而前来找皇上的……

远远的,赶至宫门的宇文魅便看到那个女子定定地跪在那里,看样子,似乎半步都未曾挪过身子。

不由的眉蹙得更紧了。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并不认识那位女子,记忆里,根本就未曾有过那么个人出现。可看这形势,怕是有十分棘手的事即将到来。

“我要见皇上!”

跪着的女子时隔片刻便重复一句,看到龙袍加身的宇文魅终于到来,瞳孔里一抹欣喜一丝怨怒一闪而过,外人看来倒显十分平静。

“便是你一直要见朕?”

宇文魅走近那女子,命旁人将她扶起并且赐座。

谁料那姑娘并不急着起身,犀利的眸光紧紧盯着宇文魅:“东方侯,你真不记得我了?”

“你?”宇文魅再次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位女子,满目疑惑,“你是……?”

那女子悠然起身,­唇­角缓缓勾起:

“我是颖儿啊,东方哥哥。”

**

有个叫颖儿的女子,进了宫。

且这一来,皇上便赐她寝宫一座,更特亲赐其为“颖妃”。

这个消息,先是在国宫里传开,紧接着一天之内便在国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皇帝后宫又添一妃之事,这对西望国的子民来说,皇上后宫得到充实,为西望增添更多皇嗣,自然是件好事。

可是这对宇文魅自身而言,却是烦上加烦。

当颖儿起身,说出她是颖儿时的那一刻,他当即不可置信地否认:“你知道冒充他人是要获死罪的吗!”

更何况是颖儿!

没错,此颖儿,便是东楚的前朝长平公主的生女颖儿,亦是三年前凤栖梧的颖妃!

但如若他没记错的话,三年前,在东楚,那次去仙山时,颖妃便被那只六爪兽叼走,从此生死未卜,再无音信。

如今却又突然出现,这着实让人费解。那究竟是不是颖妃?不,从她外貌上而言,根本就不像是原来的那个颖妃!

记得颖妃与宋玉的脸部是有七八分像,可是如今突然找过来的那个颖儿,与宋玉是一定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颖儿当然知道。”颖儿笑得一脸坦荡正气,面见皇上仍旧能保持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说,“正是因为如此,颖儿才千辛万苦找来,只是想告诉东方哥哥,我才是真正的颖儿,东楚国前朝公主的亲生女儿颖儿!”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真的是颖儿?”

真正的颖儿!宇文魅倒抽一口凉气。照她这么说来,那从前那个颖儿莫非是假的了?

“别急,待我一一道来!”

颖儿走近他,围着他的周身,轻抬起脚,一步一步,步伐沉重。

“我的母亲,东楚前朝的长平公主,二十多年前,前朝覆灭,当今东楚皇帝凤栖梧坐上了皇位,虽是推翻了我朝,但对我母女还是极好的。

“一年后,我与母亲被人所害,东楚当今太后将我二人放离。你可还记得,在逍遥城那时,你当时正与你家舅舅和你的妹妹宇文瑶儿正巧遇见我们母女,从杀手手中将我二人救下一事?”

“东方哥哥,你难道往了么,我为何会叫你东方哥哥?”

最后,颖儿又转回到他面前,两只眼睛像极了一对猫眼,犀利而狡黠着,眼底深处更多的却是对过去的憎恨和埋怨。

“三年前,有人冒充了我,在东楚。”

“你真的是……颖儿?”听闻这些话后,宇文魅瞪大瞳孔,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少时,他与长平公主的女儿颖公主有过一段交集,相识在东楚的逍遥城,与颖公主倒是有一番渊源。只是后来母妃死后,父皇将他接回西望,便再也没有见过。后来颖公主与长平公主母女俩之间如何,只听舅舅说是长平公主嫁给了一个走南闯北的江湖中人,再后来如何了,也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颖公主居然寻来,也说出了许多从前的事,且都是对的。他是该相信,还是该拒绝?事实上他更头疼的是,莫非三年前被六爪兽叼走的那个颖儿真的只是冒牌的颖公主?

“东方哥哥你若是不信,可以看看颖儿这里。”见宇文魅还一脸迷惑,颖儿嘴角翘起一抹漂亮的弧度的同时,起了茧子的手轻轻将宇文魅的左手抓起,掀开脖颈右侧的衣领,抓着他的手便往肌肤上靠去。

凸起的一个绿豆般大小的小东西让宇文魅顿时触电般缩回了手,方才的犹豫也在这一瞬间确定下来,“你居然,真的是颖儿……为什么……”

“你这个样子,一定记起了颖儿脖子上的这颗痣。”见宇文魅如此,颖儿脸上的明媚自信的笑,“东方哥哥,你知道我为何要来寻你么?你还记得么?”

“为何……”以往的记忆渐渐回到脑中,宇文魅抬手在颖儿面上轻触,“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颖儿……”

“不好。”

颖儿摇了摇头。

“没有你在身旁,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苦了你了……”

“东方哥哥,颖儿这么辛苦终于找到你,你不能再丢下我了。”眼角的余光忽然瞄见宫内远处的一道倩影,颖儿说着将自己送到宇文魅怀里,一边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对颖儿许下的承诺?”

那抹倩影在颤抖,两只漆黑的眸子一点点地睁大,突然又开始绽开紫气。

“是什么?”

宇文魅背对着宫门,两手已经颤抖着抬了起来,轻轻抱住颖儿。

怀里的女子愈发用力地将他抱紧,颖儿的目光始终是看向已经不知所措的那个人身上:“你曾经说,如果有一天你当了皇帝,将立颖儿为后。”

宇文魅的心,和着宋玉手中的东西,同时一落。

只是心落发不出声响,可是匕首落地的声音发出的声响却足以将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到一块。

“那位是……”颖儿惊吓住,指着远处那正在慌乱捡起匕首的人问他。

宇文魅回过头去,看到宋玉时,心头登时剧烈颤抖起来,“玉儿?玉儿!”

试图甩开颖儿去对宋玉解释,却被颖儿拖住,“东方哥哥,她便是江湖上传闻中的神女玉姐姐么?”

又是一个玉姐姐,呵呵呵……

“我,我没事,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宋玉心里酸甜苦涩中就只有酸苦涩了,起先去捡掉落的匕首时慌慌张张的,就好像做错事的是她一样。可很快,捡起匕首起身的瞬间,那种不安的­骚­动却被她奇迹般地压制住。

她冲他们笑,挥手道别,“我先回宫了,不用担心我。”

“玉儿,你听我说,玉儿……”她那个样子,分明是很在意很受伤!宇文魅担心极了,就要追过去,这时,颖儿却赶至他面前,笑,“东方哥哥,玉姐姐那边,我去说。只是……难道你忍心再看颖儿颠沛流离一生不安么?”

宇文魅怔住了:“颖儿,朕……”

少年时的承诺,能否作数?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宋玉,他曾经对她说过,此生此心,他都是她的。如今再来一个颖儿,他该如何去跟这个女子说清楚?

可是他又真的能眼睁睁看着颖儿再度失去可以依赖的人么?

……

可恶——

书房里,宇文魅心烦至极,大手一扫,案台空落落。

怎么办,对颖妃,他该如何处理?不想把自己的爱分给第二个女人,他说过的啊,这一生只对宋玉钟情。

“玉儿,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东楚二十万­精­兵就要来战之事,倾城月受伤之事,再来个颖妃之事……越来越多的麻烦事情堆压上来,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时,突然从门边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他猛地抬头,惊叫出声,“玉儿……?”

宋玉从门口到走进去时,没有说一句话。她走到地上那堆散乱的奏折前,蹲下身子一本一本拾起来,再摆放整齐放置案台上,面上平淡无奇,十分冷静。

“玉儿,你怎么来了?”宇文魅心里对她万分愧疚,站起身想解释种种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何况颖儿的话也没有错,曾经他是对颖儿说过那种该死的承诺。

“东方,还有什么事情没解决的?快坐下来,把这些都看完吧。”宋玉终于说话了,拉住他的手,让他再度坐下来,再将案台上第一本奏折打开,递到他手上,“我在这陪你,看完了,就该用晚膳了,你一定舍不得让我饿太久的对不对?”

“玉儿,我……”宇文魅心疼地瞧着眼前的人儿,不是应该对他大发脾气使小­性­子的么?可是她却……

“什么也别说,我都懂。”看他愧疚成这样,宋玉心里也不好受。小手来到他无暇的俊容上,温柔地来回抚摸着,­唇­边同时微微笑了笑,“说实话,真正的颖儿出现,我其实也很惊讶的,真想不到,以前在东楚时的那个颖儿竟原来是假的呢。不过,如今这个颖儿看起来也挺乖顺的,东方,这个不该作为烦恼,你应该高兴一点才对啊。”

“玉儿,我如何高兴得起来?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我……”

“傻瓜,没事了,我一点都不介意,把她当个小妹妹来疼,其实挺好的。”她上前拥住他,让他埋首在自己的怀里,像母亲安抚自己的孩子那般,来回在他肩上背上轻轻拍抚的同时又继续道,“这些事情,我都看开了。我知道,你是一国之君,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和安排,只要你的心还是我的,我也便心满意足了。”

只要她还能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他的后宫又多了几个佳丽,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的心,永远跟自己在一起,颖儿还是月儿,还有什么关系?

只是要想好好活下去,怕是会很难。

颖妃刚进宫时,就分别找上倾城月的明月宫和她的心玉殿,许是见倾城月已经没有了什么威胁力,怕是正试图将所有矛头转到她身上,想要好好活下去,争斗是免不了的了。

她想过告诉他,可是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玉儿,对不起,我对颖儿真的没有……”非分之想,真的没有。

“我都懂,我知道,不管是什么时候,你爱的都是我,对吗?”她低下头,对上他赤­色­的瞳孔,温笑,“你知道么,对我而言,你便是我的天,从在楚宫确定自己对你的感情、不,是当我受伤时你陪伴在我身边为我搽药的那一刻起,我便在心里认定,这辈子,跟定你。可是你不能倒下呀,东方,为了我,不要再这样了,好么?”

“玉儿……”他该怎么说,来回抱她对自己的信任?

宇文魅只能紧紧地拥住他,将自己埋在她的怀里,反复揉蹭。好像是第一次这样抱她,却是以这种心情。

她的怀,借给他很久。

许久之后,她的双脚已经有些麻痹,稍不注意就要瘫软下去。还好他及时发觉,接住她的身子,直接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下。

“玉儿,过去这么久,我都还不知道你是从何而来,哪里人士。”他像抱小孩般把她困在身上,两张同样冠绝天下的容颜就这样深深对视着,“现在问,还来得及么……”

“诶?”宋玉愣了愣,反应过来,笑着在他脸颊上补上一吻,“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那里的男人都是不留长头发的……”

这一晚,宋玉第一次对宇文魅敞开心扉,将自己的来历毫不隐瞒全盘告知于他。

二十一世纪,不同一个时空,那边的房子是水泥砌成的,全国是统一的,有主席但不存在皇帝家族的,她是有爸妈却从小与爸妈分开住的,来到这里时是被一个长得很像他的男人从楼上推下来的,那边是从不用马车的,是没有妖魔神仙和法术奇功的……

很多很多,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她希望他能好好的,不管以后他再多的妃嫔,只要心紧紧系在她身上,多妃嫔就多妃嫔吧,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说不在乎是假的,只是因为太在乎,不想再看他为难,给他施压,只想好好做他的女人。

做一个能与他分忧解难的女子,相互扶持到老的那个女子。

“东方。”末了,她双手勾着他的后颈,认真地问,“如果有一天,我要回去我的家乡,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离开这个纷扰的时空?”

“嗯。”他搂着她,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宠溺地道,“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人在哪里都是幸福。我愿意,很愿意。”

“东方……”

她喉头一阵哽塞,不知他也是如此。

“嗯?玉儿,我在。”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脸上是对她无尽的专chong之意。

“我……”她埋头到他的脖颈上,伸出小舌在他凸起的喉结处轻轻一tian,“从来就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因为这突然更亲密的动作,他不由的起了一阵惊鸾,怔楞过后幸福答应,“嗯,我也是。”

这种笑容,给他绝美馥丽的姿容更平添几分魅惑。她抬起头,在他­唇­上留下一个长长的深wen。

“你愿意为了我把头发剪短么?为我而努力去适应那个世界的生活,可愿意?”

“嗯,我愿意。”

“你愿意嫁给我……”

“说反了,傻玉儿。”

“唔……那,你愿意娶我为妻么?不论贫穷贵贱,疾病还是老去,都只对我一人专一钟情,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只爱我一人,娶我一人为妻么?”

是不是更过分了?其实,没有吧。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提这些要求,一点都不奇怪呢。

其实对她而言,她的话,他不怀疑,就是最好的幸福。

“嗯,我愿意。”

他笑着再次迎向她的­唇­,热烈而霸道着,极尽缠.mian。

门外,颖妃眯了眯眼,眸光危险一瞬间,转身离去。

154.他根本不爱你

在心玉殿伺候的宫女数量开始增多,先前还只是一个两个,待到第二日午时,宇文魅又从新进的那批宫女中拨了近三五个新人过来,加上原来的那两个,还有另外安排进来同时指导新人的‘老宫女’,心玉殿的人手半日不到便达到总数十多位。

当然,宇文魅还不满意这个字数,尽管宋玉自己觉得已经够了,不用再拨人过来,有几个伺候她就够了,但宇文魅说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哪哪方面都要注意再注意,那些个怎么伺候得来?

因此心玉殿再进人来的趋势,还在不断增长的节奏。

这如此招人耳目的行为,倾城月养着伤,是没有办法也怕再去管,但是对另一个人而言,却是不得不去参一脚。

午时三刻刚过,在宇文魅刚刚离开之时,身着宫女服却身份高贵的颖妃带着亲手做的点心,独身一人前来。

“娘娘,昨儿个刚入宫的那个颖妃来了!”心玉殿伺候宋玉的贴身宫女云翠刚送宇文魅离开,在宫门口远远就瞧见独身前来的颖妃,顿时慌了阵脚,急急忙忙地赶来,“那个女人一入宫就当上了皇上的妃子,奴婢只怕她来者不善,会作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还从没见过一进宫就被册封为贵妃的女子,当然立妃这一事在国宫里也很久没有发生过。

“让她进来吧。”宋玉回到座位上坐下,眼底平静如水,对即将要到来之人看上去似乎没有半分的紧张感。

见宋玉没事,云翠放心地退到一边。宋玉泯了几口茶的功夫,就见颖妃迈着碎布进了心玉殿,有个正在老宫女手下指导­干­活的小宫女见状,从颖妃进来时便放下手中的工作,趁老宫女去外头打水的当儿,连悄悄跟在颖妃身后,动作鬼鬼祟祟,这让在里殿的云翠注意到,不禁暗暗留了个心眼。

正巧这时,宋玉吩咐一句:“云翠,你先出去吧!等会我有事再叫你。”

“是的,娘娘。”云翠行礼退下,路过刚巧进来的颖妃时,本犹豫着是否要行礼,想着毕竟是皇上钦赐的妃子,最终还是行礼一声,“奴婢见过颖妃娘娘。”

“下去吧,本宫有事要与玉姐姐说。”

颖妃摆了摆手,示意云翠出去。

而这时,那跟在颖妃身后的小宫女正在门边探出头来,一个劲儿地往里瞧。

“­干­什么呢?活都­干­完了吗?教你做事的姐姐呢?”云翠走到门边,扯着那小宫女便走,“主子说话的时候不能偷听,那么不懂规矩……”

“娘娘,娘娘……”

小宫女一步一回头,一个劲儿地盯着宋玉,和颖妃手里头竹篮里的东西,想开口说话叫住里面的人警醒,可是很快便被云翠拉离门口,这次被拖得远远的,正巧教她做事的老宫女也在这个时候回来。

“敏姐姐,这个小宫女试图偷懒偷听娘娘谈话。”云翠将小宫女交到老宫女手中,语气再严肃苛刻不过。“敏姐姐您是过来人,对这种刚入宫的新人,必须严加管教,否则万一哪天不识规矩闹到娘娘那里让娘娘不愉快,这人可就丢大了。”

很有针对­性­的一番话,那老宫女连点头称是,拽着小宫女走到离里殿门口更远点的角落,黑着脸­色­数落一阵。

……

“玉姐姐,昨日皇上忙着册封妹妹,没来得及在昨日过来给姐姐请安,这是妹妹的过失,还请姐姐不要见怪。”颖妃一到里殿,不用人说就自己坐到座位上,一大波宫廷女人间的客套话出口而来。

“哪来的见怪,颖妃妹妹真是太见外了,都是自家姐妹。”宋玉放下茶杯,对外头的人吩咐一声,“来人,给颖妃妹妹沏……”

话未说完,这颖妃就摆手拒绝,“玉姐姐不必那么麻烦,颖儿这次不是过来喝茶的。”

看来是有备而来!

“既然如此,那便请颖妃妹妹随意,本宫就不客套了。”宋玉起了身,准备着往外走。

“姐姐请留步!”颖妃这时却又出声叫住她,她顿住脚步,绝美的脸上笑容里透着丝丝冷艳,“妹妹还有何要事?”

心下暗骂,有什么事就不能一次­性­说完么!看对方来者不善,不是挑拨离间就是挑衅她耐力,她必须得戒备!

总之不管以后来多少女人,都绝不可能真正Сhā足到她与宇文魅之间。因此如果这个女人要说的话是宇文魅如何如何温柔对她(颖妃),又是如何如何的暧.昧和心疼什么的,她都一概装作没听见。

“姐姐不必紧张,妹妹只想说几句话便走。”见宋玉一脸都是戒备,颖妃面上随即开然一笑,送上竹篮,脸笑眼却不见半分笑意,“这是妹妹来之前做的凤梨蜜花糕,本是准备着给皇上送去的,但是妹妹听说皇上说姐姐也爱吃这个,便给姐姐送来了,想先让姐姐尝尝味道,姐姐若是喜欢,觉得还不错,妹妹再给皇上做点过去,如此一来也可以给妹妹省去不少麻烦,不知姐姐可愿意一试?”

那点心颜­色­黄白交错,很小的一块块的,摆放整齐,倒是很有看相。

“妹妹暂先放着吧,本宫等会回来吃了再给妹妹结论。”宋玉瞟了篮子里的东西一眼,随即又要往外走去。

这颖妃分明是皮笑­肉­不笑,不要以为她没看到她眼底的那丝­阴­森。大刺刺的一个人来这,有什么企图她不敢臆想,只想着她能越快离开这越好。但是也不能明说,否则宫里头又该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言语,她可不想给自己徒添烦恼。

“姐姐!”这时,颖妃突然伸出手,拉住她,同时面上原来的笑也一瞬消失,­阴­眸开始显露出,“妹妹还有话没与姐姐你说,你这么快就急着走,不怕不听后悔?”

“妹妹这是哪的话,这不一直是妹妹你不说么。”宋玉不着痕迹地将手抽离颖妃的禁锢,转身回到座位上,“说罢,你还有何要事需要与本宫说的?宫里头需要什么,尽管向本宫开口……”

“不,玉姐姐,我想说的是……”颖妃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一双眼睛紧盯着她,从­唇­角蔓延出的那抹笑更是叫人猜不透,“姐姐,你是不是以为现在皇上宠着你爱着你,就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快乐了?”

“你这是何意?”宋玉眯起眸子,盯着那个女子。心里头既复杂又感到几分不安,这个女人要说什么?

要说宇文魅对她不好么?还是说对她颖妃要如何好还是即将立她颖儿为后?不,没有从宇文魅那得到证实的消息,凭别人之口说出的,她是不会信的。

“看样子姐姐好像还被蒙在鼓里呢。”话到这时,颖妃继续皮笑­肉­不笑,又向前近了一步,直接走到了宋玉面前。

“你到底想怎样!”

宋玉直感觉脊背一阵发凉,颖妃的近身让她不禁也起了身,心里对颖儿即将要说出的话倍感害怕和恐惧,面上却还是强撑着,不让对方看出一丝破绽。

“妹妹不想怎样,只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姐姐,免得姐姐还硬是以为东方哥哥是真的爱你宠你。”颖儿毫不退让,迎面对宋玉冷道,“姐姐,你知道东方哥哥他为何会带你回西望国宫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宋玉绷紧了脸:“因为他爱我!很爱很爱!”

“不,不对,姐姐你真是想多了呢。”看到宋玉紧张的模样,颖妃得意地转了个身,向前悠哉迈着碎布,一边道,“你当真以为,东方哥哥他是因为爱你?我好心劝你,别这么天真!男人的话,有几个是作数的?小时候他也曾对我说过,他要娶我为后,这些又作数了么?”

“不!你是你,我是我!”宋玉强势反驳,“他对你说过要娶你为后又怎样?那都是因为小时候不懂事,你居然连小时候说过的话也当真!天真的,是你!”

她才不会被那女人骗到,挑拨离间,她怎会看不出?

对,就该保持这样的心态!那个女人刚进宫,就想挑拨她与宇文魅之间的关系,她是不会让她得逞的!不会!!!

“哦?是我?的确,我是天真了点。”颖妃自嘲地笑笑,继续说道,“但是,没你天真!宋玉,你仔细想想,你是从哪里而来?我想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你怎会知道?”宋玉惊住,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变来的?连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知晓?

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

“我何止知道你并非这个世界的事?”颖儿对宋玉此时的反应显得十分满意,神情轻蔑地清冷,“我还知道,六年前,各国的国师所预言的那个神女,便是你,宋玉!”

“……”

“你知道…东方哥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楚楚宫么?甚至不惜男扮女装混入皇宫,却在遇到你时,又急着带你出楚宫回去西望么?”

“不要说了!你够了!”

“不,我就要你知道,你所爱的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因为爱你的那个男人,其实他,爱的并不是……”

“滚,你给我滚!!!”

“滚之前我还是要你清楚一点,宋玉,他爱的只是你的身份!你是神女,得神女者得天下!他一心想要天下,才会在六年前听了国师大人的话,去了东楚!”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胡说,你骗我!”

“是不是骗你,你去问青菱不就一清二楚?她可是从小就在东方哥哥身边服侍的贴身丫头!”这个‘贴身’语气极重,颖妃得意地憋了一眼宋玉,语调一转,突然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和语气看着她,“哦对了,妹妹差点就忘了!青菱早在三年前就被某个突变的蛇妖给生生打死!我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真是对不住,一不小心就勾起玉姐姐的伤心事了呢,呵呵呵……”

“你,你……给我出去!”

宋玉全身都在颤抖,她感觉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一点点放大,脑子里同时乱作一团。青菱的死再次被想起,还有最重要的,她的神女身份!

“话还没说完呢,说完了我就走。你放心,该找谁去确认就去找谁,妹妹我不会耽搁你太久时间的。”颖儿笑,走到座位上坐下,抿了口茶,“嗯,这茶其实还挺香的,应该没有毒的吧?”

“……出去!”

“别急啊!我说过的吧,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颖儿面上愈发得意,她就是喜欢看宋玉崩溃抓狂的样子,抬手在杯子边缘擦了擦,即刻又抬头,笑曰,“不用担心,玉姐姐,除了青菱,不是还可以去问另外一人么?”

“你说,谁?”

“红萝呀!红萝比青菱还早跟随东方哥哥,她知道的一定比青菱更清楚!她一定会告诉你、一个让你失望透顶的答案!”

“不会的,她不是你,没有人会比你更无聊,没有……”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话带到,你是神女的身份,才是东方哥哥带你回来的最重要的关键之处!你回头自己仔细想一想,当时你要去邀.宠时,是谁截了你的去路?你醒来后是在谁的宫中,又是谁在你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出现?我相信你不是傻子,我比你小好几岁,都比你看得清楚,你这是真的不信,还是只是在自我安慰、自欺欺人?”

“你说谎,我不信,我不信……!”

“想知道我是在骗你还是真的为你好,最好早点去找红萝!”颖妃这时突然起身,走到桌旁,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点心竹篮,“若是想回去你的那个世界,就把这些吃了,我走了,两个时辰后我再来看你,姐姐保重。”

说罢便径直离开,只剩下全身颤抖的宋玉,无助地瘫坐在座上。

她不信,也不会信!

对,没错!颖妃会这么说,一定是想挑拨她和宇文魅之间的关系!

宇文魅怎么可能是因为她神女之后的身份才带她回来的?这些年两个人共生死的经历怎能用这种缘由击败?

他是因为爱她才带她回来的!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没错,他是因为爱她,因为爱她……

桌上的竹篮,飘香可口的点心静静地躺在那里,意外的一丝冷风突然从外头吹了进来,将香气吹得四处溢散。

宋玉被这香气熏得心头猛地一怔,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竹篮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又是谁,把里边的点心端出了竹篮,放置了桌上。

颖妃说,若是想回去自己的世界,就把这些吃了。

她伸出手,手指颤动了一下,很快又缩了回来。

心玉殿大院内。

“娘娘,请等一下……”正在老宫女手下被调教的那位小宫女眼睁睁看着宋玉匆匆出殿,再次着急放下手中的活儿,一时太过心急,不管教她做事老宫女,连忙起身把腿就要追上去。

“大胆!还不快回去­干­活!”这时云翠及时走来,拦住小宫女的去路。

面光凶狠之­色­,让小宫女心下条件反­射­地怕了下,她又想起以前的往事。

但是她不甘心,冲云翠心急担心地摇头:“云翠姐姐,你就放我出去好么?我有事想跟娘娘禀报,求求你……”

正求之时,老宫女捏着小宫女的手腕便往回拖,一边不客气地呵斥,“千行!还不快回来!你想拖累死我啊你,鬼丫头!”

“可是娘娘她……”

**

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马上就要批阅完了,不知为何,今天开始各方面的麻烦事突然奇迹般地减下了不少,甚至连即将要到来的两国战事也再没觉得有多头疼。

所有烦人的麻烦事顺心了不少,宇文魅抬眼看看案台上还未批完的奏本,然后欣慰地笑了笑,继续低头看手中捧着的。

马上就可以回去心玉殿见他的玉妃了,那个即将来成为他的皇后的女子。

有几分头疼要如何去向颖儿交待,毕竟他曾经是真的说过那样的话,即便他认为那时年少,但是对颖儿而言,却是当了真的存在。

罢了罢了,还是不要去想了,多想想玉儿吧,那个丫头现在一定在寝殿里等急了吧!

这样想着,他的心很快又分出一半,一半在看奏折,一半在想着宋玉,忆起动情之处还时不时勾起一抹淡淡的温笑,­性­感的薄­唇­天生就是魅惑的嫣红。

那一头漆黑的长发及腰倾斜着,散落在他的肩上背上,两缀在胸前分别垂着,不扎不束,远远看上去,他简直如同一个尤物,美得人神共愤,艳阳天外,妖孽出尘的外表和他身体四处散发出的­肉­眼瞧不见的那种透着杀戮气息的黑烟,邪魅而天.怒人怨。

宋玉站在门口,久久注视着忙碌着的人儿。想进却又不想,她虽然很自信,可是却也害怕得到答案。

送茶的公公过来瞧见宋玉在门口,小声出言:“玉妃娘娘,皇上正在里头,您这是……”

这话一说,立马就将宋玉从纠结中惊醒过来。

“玉儿?你来啦!”声音虽小,宇文魅却是听到了的。抬眼就瞧见扶手在门上的宋玉,面上一喜,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绕过长长的案台走到门口,拉住她的手就把她往里牵去,一边欣喜地说道,“我这奏章也快批阅完了,你怎么这点时间都忍不住了,原来玉儿比我还要心急。”

见状,公公将茶送到案台的空位上,便退身出了去。

“玉儿,你怎么不说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哦。”从进来她就沉默着没说话,宇文魅有些担心地问道,正要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下,她却突然推开他,表情有些微的不自然。这一动作,让他心脏里似乎被人刺了一针,拉住她的身子,硬是要俩个人四目相对着,“玉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颖儿过来找你麻烦了?”

“没,没有。”宋玉摇头,­唇­边一抹淡笑,再度推开他,瞟到桌上还有些未处理的奏折,转瞬便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东方,先把这些批阅完,早些做完早些回宫,我等你很久了。”

“傻玉儿!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闻言,宇文魅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不少,修长白希的手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梁,佯装生气地说,“下次不准再这样了!不过,我抱你一下又怎么了?你在我面前还知道什么叫害羞么?”

说罢,搂着她又要抱上身去。

“不要……”宋玉一再推脱。宇文魅停止了笑,眼神里是对她猜不透的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玉儿,你今天真的很反常。”

“不是的,我,我只是不想耽误你的政事。”宋玉心慌意乱,随便扯了个理由,“你在处理国事,我不能打扰到你,否则……否则…外人就会说我真的是妖怪,祸害……”

“玉儿!”他的食指指腹迅速点上她的红­唇­,他摇头看她,“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也没人敢这么说你,相信我。”

“东方,你再不把事情做完我就不理你了。”宋玉连忙逃开,在他又要搂抱她之前。

他伸长手,深深地叹了口气,“傻瓜,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我只是想抱抱你,抱完再看奏折,好不好?”

“你听话!”

“你……好吧,那我要你必须陪在我身边!”

“……”宋玉愣了愣,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还是点头答应,“好,可以。”

“你坐在这里,丫头。”

见她答应了,宇文魅欢欢喜喜地起身去到旁边给搬了个座椅放到她旁边,让她坐了自己的座位,自己便坐到她身旁,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又开始手中的事情。

看着他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宋玉心里纠结极了。

她该怎么办?从过来这里的那一刻,她就很想问他,关于颖儿所说的那件事情,究竟是不是那样的?

可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件十分普通的小事,她一个点头都能让他如此满足,她突然不忍心了。

“玉儿,你在想什么呢?”片刻,宇文魅发现宋玉一直盯着自己,绯红着脸扭头看她,“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就一直很不对劲。”

“哪有的事,是你想多了,践人。”她连忙摇头,极力做到冷静,不想让他看出一丝破绽。

一听‘践人’二字,宇文魅登时又笑了。迅速凑到她面前在她­唇­上来了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即刻又分开。

“你­干­什么?流氓!”宋玉顿时觉得被亲过的­唇­上火辣辣的。很奇怪,他的­唇­明明是冰冰凉凉的触感,她这是怎么了?

他倒是很骄傲地继续埋头奏折堆里,来了这么一句:“全天下只有你说我是流氓。”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只对你流氓。”他说。

听到这句话,宋玉的心都要化了。可当她很快想起颖妃对她所说过的那些话,心口又跟扎了针一般,拔了会流血,不拔却会痛。

又是一本奏折的时间。

“东方……”她突然出声。他抬起眸子,偏过这边,“嗯?玉儿有话就说吧,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会老老实实告诉你的。”

“我……”宋玉欲言又止,她突然又不想问了,有些慌乱地起身,“我先回寝殿去了,好困。”

同时伸了伸懒腰,为确保他不怀疑。

“嗯,也好。“所幸他没有怎么怀疑,指了指剩余的一些,”你先回去吧,我这里就快结束了,处理完这些就找你去。”

“……好……”

就这么轻松地离开了……

宋玉心下失落落的,即便是他留她她自知自己会拒绝,但心底还是很希望他能开口让她留下来陪她,哪怕是再提一下也好。

或许女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而她如今也明白了,在自己深爱的男人面前,话再多也不可能全部告诉对方。

所谓的,坦诚相待,哪里去了?

走在路上,她迷茫了,看看周围的一切,除了宇文魅,又有谁是她可以依靠的第二个人选?即便是有,她也不愿意、去依靠除宇文魅以外的人。

**

低头又抬头,回身又侧眸,就这么在国宫里兜兜转转,好一会过去,她也还没找到心路的方向。

穿过大御花园之时,有个人迎面走来,行­色­匆匆,似乎是……

“红萝?”不经意间一个抬头,正巧撞入红萝的视线。她惊叫一声,红萝也满脸惊诧,“玉……玉妃娘娘……”

“红萝,我有事想找你。”想到一直烦扰自己的那个问题,宋玉又动了这心思。

她不是不相信宇文魅,只是有时候,心内会出鬼!尤其是在各种方面都十分吻合的情况下,她感觉自己再不找个人问清楚,就真的要一个人崩溃抓狂死。

岂知红萝绕道就想走,十分客套地告诉她:“对不起,玉妃娘娘,奴婢现下有急事……”

“我就耽误你一小会,就一小会!”好不容易见着,宋玉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让红萝离开,拽住红萝的手腕。

她知道自己没武功绝对不是武功高强的红萝的对手,便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拽住红萝,就是不让她走。

“那……好吧,有什么事情娘娘快问吧!”红萝犹豫了下,半为难答应了。

“我想知道……”

突然可以问了,语言又还没组织好,宋玉在心下反复酝酿着,到底该怎么问才合适?

“娘娘,奴婢真的有急事……”

“等一下,我想到了,想到了……”宋玉连拽紧她,纠结之中终于匆匆开口问出,“红萝,我知道你很早就跟着皇上,你知不知道当初皇上潜入东楚的真正原因?他男扮女装成为东出皇帝的妃子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这些你能告诉我么?”

“你真的想知道?”红萝不着急走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

宋玉有些尴尬,点点头,“嗯,很想,你能告诉……”

“对不起,娘娘,您问的这些皇上都吩咐过,奴婢不能告诉你!”红萝一句话,顿时让宋玉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马上却又听红萝凑近她,“不过,可以换种方式问我。”

“真的?”一听有戏,宋玉又‘活’过来了。可是她该怎么问,怎么样问?

“还没想好怎么所么?那奴婢先告退可以么?”

曾经熟悉的红萝如今一口一记奴婢奴婢地叫着,宋玉心里五味杂陈。好像很多东西,都渐渐离她远了。

“等一下。”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华服,“我只是想知道……东方他,是否因为我神女的身份,才……”

“是的,你说的没错。”

“什么?”红萝的毫不犹豫让宋玉登时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刚刚说……什么……”

“宋玉,我当你是好姐妹,才冒死跟你说,希望接下来的那些,你不要告诉皇上。”

“……我知道。”

“六年前,国师大人占卜,卜算到神女之后将会降世于东楚。得神女者得天下,这对其他各国来说,神女是必争之物,否则只能等待自己的国家和子民被覆灭于尽!”

“皇上当时便决定去往东楚。可是皇上是我西望的皇帝,他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便悄悄以女子的装扮去了东楚,当时我与青菱是一起陪皇上进宫去的,那之前,我等事先设计让凤栖梧陷入危险之境,皇上则出面救了他。”

“皇上带着国师给的关于神女的画像便去了楚宫,宋玉……”红萝骤然偏过头来,­唇­边淡出一抹平静的笑,“你知道么,当皇上瞧见你与画上的女子生得一模一样时,皇上当时有多高兴么……”

“不要说了,我,我……”宋玉听到这时身心都在剧烈颤动着,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扶了扶额,无力地摇着头,却又不知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红萝没有理由骗她,也没必要骗她。可是这个时候,她仍然还是想选择相信宇文魅。

他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才带她走的,不会的,她还是不能相信,不能……

“我的话就到这儿了,你也别多想,毕竟皇上如今是真的用心在疼你宠你。”红萝叹了口气,拍了拍宋玉的肩膀,道,“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太伤心,那都是过去了的事。”

“……”

到底是怎么样,该如何琢磨?

“快回寝殿去吧,等会儿皇上就要忙完过来了。”

红萝瞧了宋玉最后一眼,即刻便又匆忙着步子离去。到拐角处时,她回过头去,而这一次,是真的‘最后一眼’再看她。

**

浑浑噩噩回到寝殿时,宋玉满脑子都是红萝与颖妃的话音。

越来越乱,越发的烦。

对什么事都不再有兴趣,提不起一点­精­神。

厅里那桌子上放着的糕点,还是下午时颖妃带来的。宋玉坐在内殿chuang头边的梳妆台前,都能闻到那股子香味。

很好闻很好闻,可是她却是知道的,那只是包装过的毒药。

她从内殿走到外殿厅堂,从碟子里拿起一小块糕点,仔细端详。片刻后,突然就往嘴里送去。

“啊……”却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记高呼尖叫。

她的手一抖,糕点掉落到地上,弹了几下便终于平息安静。她走到门口,看到一个新进心玉殿教新宫女­干­活的老宫女正拿着什么东西抽一个小宫女的背,那被抽的小宫女背对着她,她看不到那个小宫女脸上是什么表情。

只知道似乎与自己一样的难受。

当她发愣之际,颖妃又提着一篮子什么,出现在宫门口。

“姐姐,不知妹妹来得可还及时,如何?妹妹没有说错吧?”这个女人不用人请便自己进来了,将竹篮放置桌上,从里头拿出一把高身壶,一个杯子,动作优雅将酒壶里的黑­色­液体倒入杯子里,抬首露出乖顺的笑,“凤梨蜜月糕可是要跟此美酒这么好的东西搭配着一起吃哦。”

“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都是这个女人无缘无故说那些话,她现在很心塞心塞!管不着颖妃才刚进宫一天,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她!

“姐姐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妹妹这就出去,嘻嘻。”颖儿嬉笑着向门口走去,擦肩而过的同时,她听到颖儿咬着牙的一声威胁,“玉姐姐,那酒,配上凤梨糕,味道会更好,不用感谢妹妹,能为姐姐分……”

“还不快滚!”

里殿传来的高吼吓坏了在心玉殿其他房间­干­活的大小宫女,以及大殿门口守宫门的宫女们。其实连宋玉自己都被自己的高声所吓到,可是她能怎么办,她没有办法在敌人面前保持不该有的镇定!

居然还送来毒酒!以为她真的不知道么?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她偏不让她得逞!

可是……

越是这样,心就越痒痒的,话匣子被打开,她不断安慰自己的同时,有个声音又在心底不懈相劝:

如果不是迷糊度日留有遗憾,那么就去问他。

……

“我知道错了,你就放我一马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以后?你还想有几条命?给我好好­干­活去!”

“是,是,我­干­活,­干­活……”

叫千行的小宫女与教做事的老宫女你一言我一语在某个角落里,宫门口,一道俊挺的龙袍身姿悠然出现,“玉儿,朕过来了——”

宋玉登时被那喊声惊醒,看到桌上摆着的酒和糕点,连忙过去想要收拾藏好,不能让他看见。

可终究还是没来得及,他已经进来了。

“玉儿,看朕带来了什么,你快过来瞧瞧。”他提着一个笼子走了进来,笼子里,是一只眼神太无辜的宠物猫。

他眼力太好,一进来便瞧见桌上宋玉没来得及收拾掉的东西,登时面上一喜,走过去摁住宋玉的手,“玉儿,这些是你为朕准备的么?太好了……”

“不……”

“这一定是玉儿亲手做的,玉儿知道朕喜欢吃凤梨糕……”他说着,拿起一小块便往嘴里送,“朕尝尝,一定是玉儿才能做出来的味道。”

155.人去楼空

那是颖妃带过来的!

不——

“不要吃!不要……”眼看着他拿起一小块看似可口的糕点就要往嘴边送,宋玉心里一慌,连忙扬手一把将他手中的东西拍掉。

那小块糕点‘叮咚’一声掉落在地,薄薄的一层粉末脱落开来,撒在地上。

看上去是那样美好的东西,可是……

“玉儿,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看着宋玉奇怪的样子,明明是在对他笑眼里却看不出一丁点笑意,连吃东西也被阻止,宇文魅有些担心,俯首探到她面前,“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玉儿,不要自己扛着,你忘了么,你还有我呢。”

是啊,她还有他呢。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一个人闷在心里,知不知道他很担心。

“我没事,真的没事。”宋玉猛地摇头,笑了笑,“东方,我刚刚只是,只是这些东西都凉了,你是一国之君,我不能让你吃凉的。想吃的话我去给你做,但是这些,还是不要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忙着收拾。

“玉儿。”他抓握住她忙乱的手,一本正经地注视她,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从午时分开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有人对你无礼了?”

心里暗下猜测,又莫非真的是颖儿过来说了什么?他记得临走前她还是很黏他的,不会像现在这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太叫人担心。

“你相信我,真的没有。”宋玉还是摇头不说。

宇文魅眯着眸子,看着她眼帘低垂下去的模样,赤­色­的瞳孔里散发着对她的担心和心疼。

“那朕先回去了,玉儿,等会自己用膳,朕先月儿,最近都没有去看她。”他突然放开了手,就要转身。

“等等,等,等……”宋玉心下一惊,猛的抓住他的衣角。他顿住脚步,迷魅的眸子不解地看她,“究竟还有何事牵绊着你?我不明白,真的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我知道的?难道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你还是不信任我?”

“你说什么?”听闻此言,宋玉抬起头,瞳孔睁大,“我真的,没有事情要瞒你。”

“可是我看你如今的样子,并不像是没有心事。”对她,他突然开始在心底生出一丝失望,她有心事,却不告知于他,是他做的不好。

她苦笑,“所以你就要撇下我们的晚膳时间,去看倾城月?”

“月儿亦是朕的妃嫔,朕没有理由不去看她,何况,她还受着伤,身子还未痊愈。”

他居然这样说!

眼神里开始出现她不熟悉的光,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他的样子,就好像同时脑海里也在想着那个女人一样。

而最后那句话,让她感觉针对­性­满满。

“好,你去找她,去啊,我没事,晚膳我会自己吃,你去看她就好了。”她松了手,后退两步。

原本以为他会上前哄她,告诉她那只是他一时的气话而已,并没有真的要去看倾城月。

可是他面容坚定,点头:“好。”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了,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决绝冷漠,宋玉心颤不已,双腿发软发抖,无力地瘫倒下来。

他居然真的走了!没有一点点留恋,就去看那个女人了!

突然想起颖妃的话,想到红萝的回答。

——你当真以为他是因为爱你?

——他爱的只是你神女之后的身份,你是神女,得神女者得天下,他一心想要天下,才会在六年前听了国师的话,去东楚!

——你是神女的身份这点,才是他带你回来的最关键!

你仔细想想,当时你进了楚宫,急着要去邀宠时……

皇上带着国师给的神女画像去了东楚,那张画像上的人,就是你,宋玉……

不要自欺欺人了!他根本就不爱你……

不要再想了,那都是过去了的事……

不爱你,爱你,你……

…………

颖妃说的对,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不会因为一点点的不顺,离开她。

他去了倾城月那里,不管她了,不要她了……

他甚至还说,他没有理由去看那个女人……

真的不是因为爱她,才带她回这里的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今天之前她根本无法想象,他……

“滋味如何?我的玉姐姐,你现在看到了,皇上他根本就不是因为爱你。”颖妃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里殿,笑着向她走来。

“是你?”看到是颖妃,宋玉心头怒气四起,“你来­干­什么!给我出去!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突然想着,如果颖妃不把这些告诉她就好了,她没有听到这些就好了,至少她还可以自欺欺人。

可是现在,她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不是想回去属于你的那个世界么?我自然是给你送好东西来的。”颖妃笑着将一个袖珍红­色­小瓶放置桌上的酒壶旁,艳丽的脸庞绽放着一抹出彩霞光,“我真搞不明白,他不爱你,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即便他现在爱你,但是他爱你的动机,你还觉得是真的因为爱么?我走了,你好好想想,我是在害你,还是在帮你。”

颖妃说完这些便走了。

宋玉半天回不过神来。

颖妃说的对,她突然想开了,她所爱的那个男人,只是因为她所谓的神女的身份,才会带她回来。如果她并不是画中女子的模样,现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就一定不会是她。

“吃下这个就可以回去了吗?”她缓缓地起了身,走向方桌旁。

红­色­小瓶子与酒壶杯子还有那碟凤梨蜜月糕,紧紧挨着,摆放在一起。

目光空冷冷,心内空落落,她拿起红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然后动作如木偶一般,速度放缓放慢,往嘴里送去。

却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记惊叫:“玉儿姐姐!不要!!”

她登时被那一声惊醒,抬起头来:“千,千珊?”

很久没有见过的那个叫千珊的姑娘,此时此刻正在殿外,不管试图拉扯住她的老宫女与云翠等人,一个劲儿往内殿冲来。

几乎是拼尽全力。

“玉儿姐姐,你怎么那么傻!这可是毒药!”千珊几乎是火速般的速度,冲到宋玉面前,一把就将红瓶抢了过去,然后十分生气地呵斥她,“我不知道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可是为了大哥哥,我不许你寻死!”

殿外云翠等人见到小宫女如此莽撞地闯了进去,吓坏了,想过去把人拖出来,但是很快便放弃了,玉妃娘娘似乎与‘千行’早就相识……

“你怎么会在这里?”宋玉惊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这里可是西望国国宫,千珊,你怎么进这里来的?”

“我不放心你,玉儿姐姐。”千珊眼眶顿时就红了,“一路上我都跟随着你,只是你不知道,我也不能让你知道,你说过,不想再见到我,我……”

“为什么……”宋玉喉头哽咽了下,她看到千珊,本该高兴的,却因想到紫兰的死而拒绝这个姑娘对自己的关心,语气瞬时冷了下来,“把药还给我!”

她向千珊伸过手去,一点温度都没有的眼神,看得千珊心脏好像被生生剐了一样,很疼很疼。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到这里来,就是不想看你做傻事!”千珊不从,将瓶子握得紧紧。

宋玉脸­色­黑了下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给不给!”

“我不能给,也不会给!”千珊还是摇头,“玉儿姐姐,你醒醒吧!不要被那个女人蛊惑了心!如果你死了,大哥哥该怎么办?”

“你不是喜欢你的大哥哥么?我死了,他就是你的了。”宋玉表现出的淡漠,让千珊更心痛了。

“你真的决定了,要死?”

“死了就可以回去属于我自己的那个世界,千珊,快把东西给我,紫兰的死,我可以放下,可是我求你帮帮我,把东西给我……”

“那你想好了么?”

千珊将瓶子里的药,全部倒了出来,一颗颗呈红­色­圆球状,安静地堆积在她的掌心里,至少不下十颗。

“帮我……”

宋玉一步步走近千珊,同时十分可怜地伸着双手。

“不!我不能帮你!”火光飞逝间,千珊突然仰头将手掌里的药全部往嘴里送。这一举动,惊得宋玉连冲上前,抓着千珊的手想要阻止,“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吐出来!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丹药入喉即化,化作无数只嗜血虫,穿透血管、血­肉­,往四面八方散去,啃噬。才片刻功夫,千珊便疼痛难忍,痛苦地挣扎着,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同时她­祼­露在外的肌肤里,甚至已经开始出现许多红­色­血珠。

那是被彻底啃噬之前嗜血之虫正在她的体内不断扩散,四处活动。这种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外边云翠等人看到这一刻,吓得捂住了眼,不敢再看。云翠见状,连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玉儿姐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千珊无力地握住宋玉的手,嘴里虽不断涌出可怕的鲜血,却还是不忘关心她最关心的这个人。宋玉摇头,拼命摇头,急得都快哭了,“你不会死的,傻瓜,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那些是毒药,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千珊,好千珊,你告诉我你不会死的对不对,告诉我,快告诉我……”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不……

她宁愿自己眼睛瞎了,所看到的不过都是假的……

可是她心底清楚地知道,千珊如今所吃下的毒药,竟是三年前她在楚宫时,楚宫的前皇后给她吃过的那种毒药!

非常可怕的一种毒药!

她已经看到了她皮肤下隐约活动的虫子,好可怕好可怕……

那次她只吃了一粒就快被弄死了,如今千珊吃了这么多,天啊……不是说这种东西只有一颗么?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她一定是看错了……!

“玉儿姐,姐……不要…伤心……”千珊极力忍着,她忍得满头大汗,忍得眼泪直流,趁身子还未被啃噬完之前,小手来到宋玉焦急的颜上,甚是珍惜地触摸着,忍着剧痛的同时,用尽所剩的力气,告诉宋玉,“……千万不要…为我……为我难,过……千…千珊不吃,姐姐就要……吃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千珊,你以为你这样我就真的会为你难过吗!不,不会的……”嘴上这么说,可她的痛却是完完全全展露出来了的。

与紫兰死的那次一样,她想把从千珊喉咙里涌出的血擦­干­净,再擦­干­净,以为弄­干­净了就不会再有血流出来了,可是药量太多,千珊发作得比她当年中毒时更快更来得猛烈,血很快染红了千珊的半边脸,几乎下巴往下全是血了,肌肤内外,都是惊悚可怖的鲜血。

“千珊,你不要死……求你……”宋玉再也忍不住了,血泪哗哗地往下掉,她紧紧抱住这个傻丫头,声线颤抖不已,“不要离开我,千珊,你听话好不好,我已经失去紫兰了,不能再失去你,不要死好不好,千珊,算我求你……”

“……姐姐……”体内毒虫不断恶化,已经席卷到五脏六腑,千珊痛得就快死去般。她闭了闭眼,很努力地在睁开,趁断气之前,她艰难地启­唇­,断断续续地道,“……紫兰真的,不是我,杀的……我,真的…没有杀她,箭,不是我,放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没有杀紫兰,不是你杀的紫兰,你快振作起来,好不好,好不好……”

“姐姐,你凑过来,我……”

“千珊,你要说什么……”见千珊似乎有话要说,宋玉一边流着泪,一边凑近她。千珊闭眼之前,最后无力地告诉她几个字,“……姐,姐姐,你千万,要小心,红,红……”

只是话未说完,终究还是垂下了手,永远地闭上了眼。

“你把话说完,千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快醒醒,给我醒醒……”眼这一闭,宋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她用力摇晃着千珊的遗体,她觉得千珊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千珊一心都念着她为她好甚至连毒药都要代她吃掉,怎么会死呢?

不会的,千珊不会死的……

“我不许你死,你不准死,独千珊,我让你睁开眼睛,你听到了没有……”

“娘娘,她已经死了……”门口,大小宫女都难过地看着里边发狂的宋玉。

“不,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她没死,没死!!”

宋玉猛地抬头,对那些‘胡说’的人狠狠一声呵斥。可是心底却是清楚的,千珊死了,永远地离开了她。

这一抬头,宫女们惊见她的那张血脸,吓得惊叫连连,跑得飞快。

正巧这时,方才出去的云翠回来,而在云翠的前面,则是火燎急燎的宇文魅。

“怎么回事?”见那几个宫女一个个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宇文魅马不停蹄赶路的同时,对她们厉声呵斥。宫女们低着头,其中一人支支吾吾地说,“娘娘她,她脸上都是血,好可怕……”

该死!

宇文魅大概已经猜到里边的状况,想到宋玉流血泪的模样,他连加速脚步,快速往里跑去。

可是他猜到了宋玉的情况,却没有猜到还有个人。

“千珊,不要死,不要死……”宋玉眼看着千珊被毒虫噬啃,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任千珊血­肉­模糊,消失在毒虫的啃噬之中。

很快,就剩一副骨架。

再过来,连骨架都没有了,一点一点,全被毒虫吃了。

在最后一根骨头被啃噬掉时,毒虫也一并消失。而这个过程,宇文魅是看得一清二楚。

“玉儿……”他不知道死的是谁,但是他无比担心宋玉。快速走过去,想去拉她起来,想保护她,给她温暖,不让她再被方才那可怖的画面所惊吓。

可是从千珊死的那刻起,她的心就开始进入冰封时段。

“东方侯。”

她伸出手,挡在前面,示意他不要过来。

“玉儿,不要怕,玉儿……”

他知道她在因为谁的死而开始抵触他了,这是他的过失,他无力再近前一步,站在那里,两个人明明离得不远,却仿佛中间隔了一条天河,再难牵手。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当初在东楚,是否只是因为我是国师所预言的神女,你才接近于我?”

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了。

她知道,自己离崩溃的边缘已不远。

人在悬崖边,前后不能。

“玉儿,我……”他心猛地一颤,绝美的俊容开始出现担心和愧疚。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震住。

“够了!你不用再跟我解释什么!”她目光变得清冷无情,难以靠近,“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不是!”

“……”宇文魅脸­色­发青,紧绷着脸。在她更狠的追问前,他终于握着的手无力地松开,垂了下来,“……是。”

“她果然没说错,哈哈哈,我真是太傻了!居然还一直为你爱我这件事窃喜。”

宋玉仰天大笑,像个疯子一样,笑得眼泪直流。

她原本还是信他的,不想因为别人的话而生出什么事端。会问他,是想确定自己究竟该死还是该活,全都凭他一句话!可是结果却……她相信的那个男人,终于到了她不想再相信的这一步!

见她笑得如此痛苦,宇文魅亦是痛苦极了。他上前几步,“玉儿,我承认原本去东楚,是为了这个原因而接近你,可是后来我……”

却听她怨恨地大吼:“你滚,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从今往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

“玉儿!”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听见你说话,滚得越远越好,滚……”

“我可以解释的,玉儿,你听我说……”

“哈哈,我不听——”这时,宋玉忽然大笑一声,只见一bobo紫光自她体内蔓延开来,妖娆紫气,萦绕在她的周身。

“玉儿,不要——”见这变化,宇文魅暗叫大事不妙,想要冲过去,可却被那道道紫气弹开。

巨大的神女之身骤然出现,长长的尾巴只一扫,横扫心玉殿的瞬间,现出原身的宋玉已是破顶而出,直冲云霄。

天际里,传来她满腹仇怨的呐喊:

“东方侯!我恨你!——”

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是为‘蛇妖’的玉贵妃现出原形飞走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担心,有人愁。

“不!——”

眼睁睁地看着宋玉化身‘蛇形’离开,宇文魅只觉天塌下来般,对天久久一声长吼。

他无法相信,她真的不在宫里了。

她会去哪里,他失去了她,又该如何走接下去的路……

“皇上,不要这样……”

“皇兄,她已经不在了……”

……

那么多人都来了,宫女太监们,朝政大臣们,还有他的好臣弟东方玖!

“我问你们,是谁来过心玉殿!”

他赤­色­的眸子发狠起来甚是可怕,随手抓来在心玉殿当差的一个宫女,厉声质问。得知颖妃来过这,一甩手,气势汹涌朝颖宝殿而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为即将到来的风云惊恐地睁大了眼。

岂知,颖宝殿内,只有颖妃渐渐冰冷的尸体,孤独可怜地悬挂在房中央,来回晃荡。

桌上留有一封书信,上头只有几句话:

“我只是不想和第二个人分享你,东方哥哥,来世你再娶我可好?”

这一刻,宇文魅再次大受打击,他原本是要来治罪的,却没想到,颖儿已去。

什么都没有了,宋玉走了,颖儿也死了,他还剩下什么?

明月宫。

“玖儿,你过来。”倾城月的房间里,他将东方玖叫到跟前,将玉玺放置桌上,“从今往后,这把龙椅,就交给你,好好待月儿。”

说罢,他起身,朝外走去。

今日的天气,格外­阴­。他知道,那是他的玉儿难过时候的样子,因为他的心亦是如此的­阴­凉,他要去找她。

“皇兄,这不可!”东方玖摇头,挡在他的前面,不让他走,“你不能走,皇兄……况且她是臣弟的……”

“玖儿,不要再骗自己了。”他叹息一声,看了眼同样眼巴巴望着的倾城月,道,“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那个孩子,也是你的。”

“不,怎么可能?”

东方玖与倾城月两个人都惊住了,在东方玖看来,他的皇兄与倾城月一直同房,孩子定是他的皇兄的。而倾城月则一心认为那些幻境都是真的,她的孩子是东方侯的。

“我从未碰过你,月儿。”宇文魅摇摇头,用一种极其怜惜的眼神看着倾城月,“那日,你只是喝下了幻欢散,我东方侯此生,唯一爱过的只宋玉这一人。”

说罢,推开东方玖,大步离开。

东方玖久久愣着,最终一脸愧疚,对着宇文魅的背影,喃喃开口:“对不起,皇兄,是臣弟对不起你。”

“这个皇位,还是你的。臣弟等你归来,皇兄。”

一路小心。

……

156.天下动荡,三国齐攻

离两国之战的日子越来越近,甚至在宇文魅走后,东方玖还陆续收到来自北镜与南诏的战书。

终归倾城月的事瞒不下去,还是传到了北镜。而南诏,又或许是花惊舞出于对宋玉的感情,听闻那日宋玉现形消失之事,也无法坐住阵脚,连夜向西望国下发战书。再过七日,便是天下三大国进攻西望之时,而其他各个欲要参此分羹的小国又有多少,数量不得而知。

在宇文魅离开的第二天,便不断有其他小国进攻边境的消息传来。东方玖没顾得上与倾城月道别,当天便带着几万­精­兵往边境过去,击退敌人。

西望国宫除了还在养伤的倾城月,其他可以防御的几个大将也随着东方玖上了战场,国宫上下已经没有可以主事的人,很快便乱作一团,又听闻近日战事频繁,更是闹得人心惶惶,忧心忡忡。有的宫女太监甚至私下收拾好了包袱,准备着万一哪天真的打到国城,随时离开,逃命要紧。

在宇文魅离开的当日,这些逃命的苗头,便一点点开始窜上心来。一个没有皇帝在的皇宫里,甚至他们的皇帝几天几夜过去都不知去向,会不会回来何时回来,这些都成了不可奢侈的迷。

“陛下,七日后三国就要攻打进西望,我们是不是也该……”人心惶惶的国宫内,皇帝的御书房内,一个身着女将铠甲服的女子走进去,看着还在翻阅书籍奏折的倾城月提着建议。

倾城月头也没抬,埋首在书中,“不必!朕如今是东方氏的人,岂能在这种时候脱逃?你先出去吧,有事朕再召你。”

“是。”女将唯唯点头退下。

“等一下!”倾城月突然抬头,擦了擦额角的汗,“朕让你去查的事可查清楚了?朕不在北镜,是谁如此大胆,替朕下的战书?”

“回禀陛下,属下已经查明,此次与其他各国一道参与此事的,正是千云丞相。”女将附到倾城月耳边,轻道,“属下怀疑,千云丞相她……”

一番细语,倾城月登时花容失­色­:“你是说,她想趁此机会撺掇皇位?”

“这只是属下的猜测,陛下。”女将一脸忧心,“但是如今千云丞相她的做法是愈发过分了。有消息传来,千云丞相这些日子,在朝政上一直都是独揽朝政,甚至还……”

“还有什么?说!”

“听说她,不顾其他大臣的劝阻,坐上皇位……”

造反之心已日渐显露,无风不起浪,况且在那之前,千云便对倾城月的皇位垂涎已久。如今一走,倒是给她给了个好机会。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倾城月已然猜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是逃不了的,无力地坐在龙椅上,手扶着额,“月山,怕是千云此次要的不止是西望和北镜,朕怕她……”

“陛下是说……”女将月山瞳孔睁大了些,为接下来倾城月的话惊恐了心,“不会是……她要这个,天下?!”

“正是如此,朕才担心。千云那个女人,以前没安什么好心,若非看在她乃我母皇的亲姐妹,朕早就踢她下马了!”倾城月手掌用力握着,卷起几张纸页,一想到千云,满脑子都是怒火,“该死的,朕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到来。”

“陛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皇上不在宫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属下担心七日后……”

“月山,你快去南诏!”突然想到某个人,倾城月猛地抬眸抓住月山的军服,“在那之前,去求花惊舞!”

“可是他不也是参与国之一么?怕是不会……”

“不!他会帮我们的!在皇上回来前,朕一定要为他守住国城!”

“陛下,皇上都那样了,您为何还……”

“他不要朕,没关系。是朕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这是朕唯一能为他做的。”

“那……好吧,陛下,属下现在就去做。”

“路上小心,月山……如今能帮朕的,只有你了。一定要活着回来……”

…………

三天三夜过去,仍然没有宋玉的影子。

哪里都是,他走遍西望许多地方,问了许多人,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玉儿。

­阴­天测测,宇文魅一袭玄纹蓝袍,站在西望最高的望山上,俯瞰天下。抬眼看苍天,除了乌云阵阵,他心茫然至极。

“玉儿,你在哪里……”

哪哪都没有她的身影,他找得都快要疯了。

偏偏这个时候,屡屡从边境传来敌国入侵的消息,宫中此时亦是乱作一团,东方玖与几位大将人都不在朝中,唯有身为北镜国的女皇倾城月还在坚持着,扰得他的心更加烦躁着。

对倾城月,他不恨,但是也不会爱。此次倾城月如此帮他,他的心里也不会有感激之情。而东方玖对他而言,亦是一个不再值得牵挂的臣弟。

这世间,唯有宋玉,不管在何时,都能将他的心揪得紧紧的。可是这么些天过去,他找遍了许多大地方,不眠不休几天几夜,都未能找到她。

直到今日,第四天,当他万籁俱灰,对这世上没什么留恋,站在高峰处看向四处,看着他的国家正一点点受人吞噬时,有个很意外的人却十分意外地出现了。

天边一道紫光闪过,突现一道人影。他以为会是宋玉回来,却不知,那渐渐走近的人却是……

“你是……孟婆?”来人头发发白,肌肤却年轻得很。他第一眼没认出是谁,但过去的记忆还是涌现出来,记忆里,当初在坍塌的紫金城大街上,那个大胆拦路的老太婆,不就是眼前这个白发女子么?

想到此,宇文魅谨慎地眯起眸子,“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能从天边过来?倘若他没猜错的话……

“孟婆。亦是当年仙梵谷的仙衣道姑。”

“果然是你!”

宇文魅站在原地,眼神犀利可怖,“当初便是你,害得玉儿那日在紫金城现出原形?”

当年,一路上都好好的,就是在遇见这个孟婆后,一切都变了!他没有理由去怀疑!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想到那孟婆不简单!而孟婆更不简单的身份,却居然是宋玉的守护之神。

“你知道宋玉是妖,为何还不离开她?”孟婆走过来,发白的头发全部盘起。她瞥了宇文魅一眼,随即走到悬崖边,并肩站着,观望着整个西望。

“她不是妖!”宇文魅登时脸都蹦起来了,厉声反驳,“我为什么要离开她?我现在满世界地找她,找得都快要发疯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即便她如今怀孕三个月,你一点都不介意?”孟婆不怒反笑。宇文魅坚定地摇头,“我爱她,如今不论是什么困难,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所以说,她的消失只是暂时的!三天也好,三年也好,三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他相信总有一天能把她找到!

“……”

孟婆不说话了,转过身体,盯着宇文魅。

“我要去找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她的身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拳头是紧捏着的,“是人是妖,那又何妨,我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甚至整个天下!”

“即便是你们二人的结合,会颠覆整个天下,乃至六界,你也要和她在一起?”孟婆出声,面上一抹悲凉。

结局早在第一代神女时代就已经注定了,没有人能改变结局,天不可逆,除非魂飞魄散,永生永世都不得度入轮回之道。

“……是!”宇文魅几乎没有犹豫就答了。

“……”有些讶异于宇文魅的果断,孟婆又问,“即便是这个代价不止是这些,你很有可能会因此送命,永生永世都被堕入黑暗之中,也要执意和她在一起?”

东方侯,血­性­黑暗,属于黑暗,未来也将被堕入黑暗!他是尘封了许久的其他五界天帝所选的最好人选,宋玉是神女之后,天生便是光明的象征,是给人世间带去温暖和庇护的,是身为黑暗使者的宇文魅的敌方!两者结合,会致使天下发生怎样的动荡,这绝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是!”宇文魅依然还是这句话,“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找到她!”

“那倘若这代价死的是玉儿呢!”

宇文魅终是惊住,拳头这时无力地展开,他垂下眼帘,摇头:“我不愿意!”唯有这一点,他不愿!

“东方侯。”孟婆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几步。定住身子,良久过后,终于开口,“我知道,你是真的爱玉儿,而我,比你更担心她。”

“你究竟是何人?”看着孟婆背影透出的那丝无奈,宇文魅眯起眸子。这个孟婆看起来并不坏,可是种种迹象他又看不透,到底对方想怎样?

“上古时代,女娲娘娘为了补天,将自己的七魂三魄融入五彩异石之中,可是后来,有一缕魂魄突然在补天之时分散出来,迷坠在人间的仙梵谷。”孟婆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仙梵谷的一株雪莱,原本就快要死去,但是蛇姬的出现,扭转了局势。”

“蛇姬?”是谁?

“蛇姬便是那分散开的那一缕魂魄,亦便是女娲娘娘!”站在这西望最高的封顶,隐隐可见边境的动荡,孟婆表情淡然,眼眸里却已经不是眼前的情景。

似乎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在其他五界还未被封印的那之前。她说,“我因蛇姬而成了仙,蛇姬却因当年的妖魔至尊而死。”

原来,真的有妖魔神仙这些让世人觉得荒唐的存在。

“那玉儿她……”宇文魅最关心的,还是宋玉。孟婆回过头来,冲他点了点头,“没错,玉儿是蛇姬与魔尊唯一的女儿。蛇姬是女娲之身,守护大地的象征。而魔尊却是妖魔,是邪!当时天界不许他们二人在一起,用尽各种天灾磨难打压他们,后来,蛇姬拼死与天界对抗,生下玉儿后,便永远地离开了。”

“你是说,玉儿她……”

“玉儿是神女之后,想必你们这些当皇帝的,早就知道,这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孟婆­唇­边露出淡淡的一抹笑容,“当年,蛇姬生下玉儿的同时,用尽最后一丝神力,将其他五界封印,这样,这个天下就只有人界。虽然冥界还是存在,但与人界是不能再相通的,也便是在那时,冥界的生命只有在人界进入黑夜时才能步入人界,但即便是如此,也只是呈透明之状,人类并不能看到他们。而魔尊则进入沉睡状态,蛇姬说,不想让他醒来,发现心爱之人与女儿都不在这个世界。万年过去,没想到,妖魔神仙冥界已被尘封了万年之久!”

事实上,剩下的只有四界,神界早在女娲补天那次,便已全部覆灭!因此,当时的蛇姬,是当年六界最后一个神,而如今的宋玉,亦成了最后一个神!

“那玉儿她又去了哪里?”听了孟婆这番讲解,宇文魅心里五味杂陈,想到那个情况下,五界尘封,宋玉该怎么办,又是去了哪里?他太想知道,太想了解。

“玉儿,她……”孟婆抬起头,看了看天,“天变了,东方侯,这个天下,很快就会易主!不,是会有新的主人!而那个人,不会是你!除非,你们俩个不在一起!否则,不是你死,就是她死!甚至是魂飞魄散,再没有轮回转世的可能!这样,你还要坚持要找到玉儿,跟她在一起么?”

宇文魅直觉得五雷轰顶般可怕,倒退两步,头疼地扶了扶额,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不会的,这种下场不是玉儿该承受的……”

“我要守护玉儿,你明白吗?”见宇文魅陷入纠结与痛苦之中,孟婆也是笑不起来,伸出并无皱纹的手轻触了触宇文魅手臂的袍子,问道,“我相信你,也希望看到玉儿能好好地活着,她的任务是造福天下,造福大地。这些年,你也看到了,她本该是善良纯真的,可是和你在一起后,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玉儿了。”

灭了紫金城,有多少­性­命死在宋玉手上,不计其数,数不胜数。

加上青菱,还有前几日刺杀倾城月……

这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宋玉所会做的事,若是宇文魅执意要与宋玉在一起,结果只是——宇文魅或许会被宋玉感化变善,可是宋玉,却在一点点堕入黑暗,日后或许会更夸张。

总有一个下场悲惨!

而这,正是孟婆一直以来所担心的事。否则当日在紫金城,她也不会想方设法去阻止他们二人在一起,甚至是为了这个天下,试图打掉他们的孩子。

可是当宋玉现形的那一刻,孟婆意外极了!那个孩子,在抗拒,也想要生存,想要活下去,才会如此抵抗,宋玉当时也会因此现了原形,烦躁不安,紫金城那么多人的­性­命,也便是因此而葬送了。

孟婆才明白过来,她阻止不了孩子的出生,唯一的入口,只能在宇文魅身上下手。

“玉儿跟你在一起,只会变得更坏!为了玉儿,我希望你不要再找她了,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就好,东方侯。”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不,不止是这个。”这时,孟婆突然一转身,青葱玉手随手一扬,在天际划过一道半弧,“我此次来,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有个人,要见见你。”

有人要见他?

宇文魅再次握紧了拳,赤眸紧紧盯着头顶出现的那道天幕。心内暗问,会是谁要见他?难道,是玉儿的生父?

紧张之际,只见那道天幕里,悠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看清那人的脸时,宇文魅登时吃惊地睁大了眼,同时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东方侯。”

天幕里,突然漾起道道异­色­波光,紧接着那人突然从天幕内走出,恍若仙人般,走向他的视线,走到他的面前,他的身边。

银白的发丝及腰倾斜而下,波光淋漓,一种无法呼吸的美,弥漫在天际,无边蔓延,再蔓延。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更像是个意外。

“你是上次的那个人……”宇文魅后退一步,对眼前之人震惊至极。

他认出来了,三年前无论是在楚宫附近那个山洞里所看到的那个人,还是楚京夜晚的大街上将宋玉带走的那个人,都是眼前的这个人!

可令他难以置信的是,眼前这个人,居然除了一头银丝白发外,一切与他是那么的像!有那么一瞬他突然有些怀疑,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这个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他自己!

这个人,叫着他东方侯。

“我便是你,你便是我。”那人抬起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宇文魅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要沸腾了,仍然用他赤红的眼怀疑眼前的一切,他看向孟婆,“他究竟是谁?为何会……”

“他是东方侯,是你,三百年后的你!”孟婆点点头,不作声了。

这一刻,宇文魅感觉自己是在做梦般。三百年后的他?怎么会……

可是孟婆不会骗他,而眼前这人,确实除了头发是银白的,其他一切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时间很紧,我只想对你说几句话,东方侯……”三百年后的东方侯,面无表情地看着宇文魅道,“我明白你如今的感受,因为我正是从你的一步步走过来的。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三百年后的那个你、也便是我,所经历过的。”

“……”

“玉儿与我们在一起,只会……”

这时水波突然乱荡起来,那人话未说完,下一刻,竟一瞬消失。天幕亦消失得无影无踪,高峰之巅,又只剩下未缓过神来的宇文魅与面上淡然心内却揪紧的孟婆。

“只会什么,你出来啊!玉儿会怎样,告诉我,会怎样……”宇文魅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短短片刻便让他经历如此荒唐的事,三百年后的他?简直荒谬!他更愤怒的是,为什么不把话说完就消失了,他得知道他的玉儿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有错么!

“东方侯,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看着宇文魅抓狂崩溃的模样,孟婆长长叹了口气,她突然对宇文魅说道,“三年前,玉儿就已经怀孕三月有余。那个孩子,是你的。”

宇文魅身形一怔,瞳孔不断缩放:“你,你说什么?”

“在南诏,是我把胎儿封印起来,但是自从你再次出现的那一刻,你体内的黑暗之息自动将封印解除。因此你那日请郎中时,郎中所诊断出的孕期,是三月之久。可是从那日起,胎儿将会正常生长,你要早些做好准备,不要伤害到玉儿。”

“一万年前,蛇姬的死,其实并非魔尊的错。那个时候,魔尊并不知道实情,蛇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瞒着魔尊做下的。”

“我相信你知道该如何抉择,你比魔尊幸运,至少你知道事情的发展动向会往好还是坏里发展。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一个老太婆失望的……”

……

“我有孩子了,哈哈哈,我东方侯,有孩子了!”宇文魅跟个疯子一样,一直在重复着,“玉儿,我的玉儿,原来是我们的孩子,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真的疯了,可怜的人,一出生就注定孤独。

孟婆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从袖口掏出一块血­色­之物,递到宇文魅手里,道:“这是先前刚刚那人给玉儿的赤血妖石玉,它能带你找到玉儿。”

金龙是当年魔尊的坐骑,是魔尊留给宋玉的东西。

望着手掌心这枚血­色­的玉佩,宇文魅突然想起宋玉流泪时候的颜­色­。

**

狂云殿。

尘封了万年之久的魔尊之殿,终于苏醒。

暗雾飘摇的大殿内,一张长长的硬榻上,一抹散发紫气的身影斜躺在那里,魅惑的紫发垂在肩上身上背上,硬榻上……

周围,是一圈一圈诡异而妖娆的紫光。整个狂云殿,流光溢彩,魅影仙容。

一道娇小的白­色­身影从里殿进来,手中拿着披风,一步步轻轻走到大殿中央,然后轻轻为微闭着紫眸的那道魅影身上盖去。

“玉儿?”那人紫眸悠然睁开,原本冰冷的表情,在睁开的那一刻却变得温柔chong爱,他抬起一手,一把将宋玉揽到身边,“你来啦,玉儿,这几日睡得可好?若是谁怠慢了你,你告诉我,爹爹会为你做主。”

“嗯,玉儿知道。”

宋玉乖顺地靠在云夜狂肩上,她的眼眸已经彻底变得与云夜狂一样的紫­色­。

诡异而妖娆,魅惑至极。

“玉儿,你真的决定要一辈子留在爹爹身边,陪爹爹一生一世么?”云夜狂闭了闭眼,又睁开,看着身边的人儿,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感。

一万年了,整整过去了一万年!

他的蛇姬,在一万年前的今日,做的任何决定,从未与他商量过,就连五界被封印,他们的女儿被送到另一个世界,他居然连一点知情权都没有!

如今抱着两个人共同的女儿,突然就觉得,蛇姬没有消失,还在他的身边。

“嗯,玉儿如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爹,一生一世太少了,我要永远陪伴在您左右。”宋玉摇了摇头,伸手抱住身边这个人的脖颈,“爹,你知道我在另外那个世界,是怎么过来的么?好苦好苦,真的好苦。”

在离开西望国宫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其实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不,她并不是普通人,她的母亲是蛇姬,父亲是魔尊,为了救她,才把她送到遥远的二十一世纪。

二十一世纪的父母,事实上,也只是她的养父母。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见到云夜狂时,才终于明了。

“玉儿,从今往后,爹爹疼你,爱你。”

闭上眼就能看到她在另一个世界所吃下的苦,云夜狂面上冰冷,一万年了,经历过那些事情,他已经做不到想笑就笑。可是他仍然会尽力用最柔和的表情对她,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嗯,玉儿知道。”

“可是……”云夜狂欲言又止,他突然想问,突然又改变主意。

这样的情况很好了,他觉得很幸福。不想被人打扰,所剩时间,他要与自己的女儿一起度过。可是他心里又很清楚,她的未来不在他身边,即使他身为她的亲爹,也不能改变她命运的结局,该发生的,不论过程如何变动,也还是会发生。

她的命运就如蛇姬一样,可是她与东方侯却分明比他与蛇姬之间更为坎坷悲惨。从蛇姬作为一缕魂魄分散出来的那一刻起,从她出生的那一刻便已注定,命运便是如此。

改变不了结局,那就趁剩下的时间,好好陪着她,去爱她,去chong她,去弥补这些年来所残缺的父爱。

“爹,你怎么了?想说什么?”发觉云夜狂有话要说,却又不想说了,宋玉奇怪地抬头看着他。

“玉儿,爹其实……”

云夜狂正想说什么,狂云殿外隐约躁动的紫气很快牵动起他的情绪。他低下头,嘴边十分难得地漾起一丝温笑。

“他来了,玉儿,去见见他吧。”

金龙的出现让云夜狂不禁蹙起了眉,但他还是起了身,松开了手,准备把地儿腾出来,让给他们俩。

这时,隐形门一闭合,风尘仆仆的宇文魅,已经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原本邪魅­精­神的丹凤眸此时看上去竟是那样的忧心,他站在那里,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大殿中央全身僵住的那个女子。

那是他的玉儿。

“爹,不要走……”然而,宋玉却及时拉住就要离去的云夜狂,小手紧紧拽住紫袍的衣角,“我不想见他,你去告诉他,叫他走,从今往后,叫他再也不要来找我。”

“玉儿……”

宇文魅心剧烈颤抖着,绝美姿容一脸受伤,欲要伸长的手终究还是顿在了那里,不敢抬起。

她还是肯见他么……

“你不想见我,没有关系。”那边沉默着,这边,良久他才又开口,“你让我说几句话我再走,玉儿,我,想最后跟你说几句话。”

最后……?

宋玉心里咯噔一声,面容失­色­,却还是强撑着。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他不爱她,带她回西望甚至从一开始接近她的那刻起,都只是因为她神女的身份。倘若她什么都不是,他又怎会爱她?

不能心软,她要让他知道,离开他,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对,她找到爹爹了,怕什么,爹爹会代替他,疼她爱她,永远永远。

云夜狂不着痕迹地抽离宋玉,退身离去。

宋玉背对着宇文魅,胸口起伏得厉害。

“玉儿……”

看着她仍旧冷漠的背影,宇文魅向前走了两步,又不敢走了,立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

“这些天,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

“就算没有孩子,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

“你不想看到我,我知道,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为了看到我而烦扰,不用再刻意躲避我,但是你一定要向我保证,你一直都会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什么?

宋玉心下一惊,他在说什么?不是为了接她回去而找来的么?

“我走了,玉儿,好好保重。”

赤­色­的眸子里白光泛起,白希消瘦的面容上,一滴晶莹的液体悄然落下。

这大概便是最正确的决定,此生他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她好。没有了他,她会过得更好。

他道完别,转过身,朝着隐形门走去。半个身子没入紫气中,很快,他就真的要走了。

他要走了么?

怎么会,不是来向她道歉接她回去的么?

背后悄无声息,宋玉心都慌了,再也无法强撑下去,迅速回身之时,血泪亦再次滑出眼眶。

可是,他却已不见。

“东方侯,你真的走了,真的走了,真的,就这么走了……”

全身上下都剧烈颤抖着,血泪绝了堤般往下唰唰滑落。她蹲下身子,双手无力地捂着脸。

“玉儿,去找他吧。”云夜狂从暗处走出,半蹲下身体,修长的手指探到她的头上,心疼地抚摸着,“傻孩子,不要再逞强了,爹爹看着心都疼了。”

“可是爹,我,他……不,我说过的,要永远陪着爹爹……我不去找他,他都走了,我­干­嘛还去找他……”

宋玉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傻孩子。”云夜狂一点点将她面上的血泪擦拭掉,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她说,“你留在爹爹身边,不去找他,也不可能会再找别的男子。你知道,这是不孝,不孝为大,这个爹就不说了。你又真的知道,这次他的道别,或许是你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这样,你还舍得与他分开么?真的决定不要他,只要爹爹了?”

这真的是最后一面了么?不,她才不要!

“……不,我想见他,爹爹,我真的想见他,对不起,对不起,玉儿对不起您,明明说好了要陪着您的……”想到若真是最后一次相见,那他方才的道别,就真的成了永远。

宋玉连慌乱地擦­干­眼泪,用力抱住云夜狂。

“傻孩子,去吧,爹一直都在这里。想回来了,就回来。你是爹的女儿,爹的宝贝……”云夜狂忍着痛,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

然后放离她,随她自己的意。

“对不起,爹,我走了,对不起……”

宋玉说着,转身就跑。

她要去找他了,不能与他分开。她想开了,不管他是以什么目的接近她,她都要跟他在一起,甚至他身边或许有别的女人,她都不介意了,不介意了……

“玉儿。”在宋玉就要走出隐形门的那一刻,云夜狂突然又唤了一声,“跟他在一起,代价是死,你也还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宋玉回过头,“我愿意!”就算是死,也没有关系!

“很好。你去吧,玉儿。”

云夜狂笑了,自从沉睡中醒来,他还是第一次笑得如此舒心。

**

天下荡乱,四国纷争。

三国围攻一国的结果,只会是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颠沛流离。

西望边境,战事频频发生,百姓们叫苦连天,苦不堪言。大批大批的难免逃离西望,不幸的,成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幸运的,也是生不如死,饥荒磨难,有点姿­色­的­妇­人与姑娘,甚至还要忍受敌军的侮辱,仅仅七天时间,到处尸横遍野,西望国的湮灭,正式进入倒计时。

七日一过,便是真的到了天下三大强国合力攻打西望一国之时。

东方玖,已在前一日,战死沙场。

宇文魅交待好宫里的事,安排上千支­精­兵将国城内外团团守住,自己却披装上阵,一身将士铠甲,带上剩余的几万支­精­兵与上百支骑兵,出征去往战场。

是生是死,已经不再重要。

没有了宋玉,他宁愿死在沙场。可是他若是死了,西望国的子民该如何是好?天下,让给别人,可以,但是他的子民,他绝不能让他们再受到任何伤害!

宇文魅连夜带着几万支­精­兵一到虞山,便上下里外布阵,忙上忙下,一刻也不敢闲下来。

他不敢停下来,生怕一停,就又会想起宋玉。

虞城是离战场的最近一座城池,敌军若要攻下西望,虞城是必经之路。虞城若是没守住,那么西望,也就完了。

三国将士齐聚在城门外,各国旗手高举旗帜,口号连天,声势浩荡。

东楚国,凤栖梧父子;北镜国,千云;南诏国,花惊舞。

以这些人为首的磅礴队伍,哪一个不是对西望这块肥­肉­垂涎三尺,恨不得拿下东方侯的,都是自己。

“冲啊——”

外头,一声令下,瞬时间,千军万马,兵戎炮弹,气势汹汹,磅礴浩荡,冲向虞城城门。

“放箭!!!”

军甲加身的宇文魅,站在城墙上,看着很远很远的那帮人就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地朝这边冲刺而来,他手一扬,万箭飞­射­,很快,便无数活人变作尸体,躺在地上,被后头的人踩踏,永远摆脱这种战争所带来的痛苦。

一批倒下,一批更为浩荡地往前冲刺。

箭渐渐快要不够,敌军的长梯一条条已然架到了城墙上,巨石往下砸再多,却是越砸越多。

千斤巨木在百人奋力扛在肩上,狠狠地冲撞着城门。

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皇上,城门已破,我们该怎么办?”

终于城门还是被攻破,马上那些人就要跑上来,生擒东方侯。

“要么活,要么死!但绝不做俘虏!”

东方侯抽出佩剑,准备迎敌。

然而,当千军万马冲入虞城,血腥的冰刀刃器随着无数人头爬上城墙,就要朝着东方侯等人杀刺过去之时——

天,忽然下起了雨。

夹杂着点点雪花,天际,一抹紫衣飘落下来,紫光四散,被添上紫光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上降落,落到以虞城为中心、方圆几百里的地上……

兵器摔倒地上的声音,所有明明已死却又突然纷纷苏醒过来,缺胳膊断腿的将士也在雪花降落的那一刻,重新长了回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兵器掉到地上,瞬间也化成了一滩雪水。

而当从天上飘落下来的那道紫影终于站立到了城墙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是个怎样的仙子?美得叫人窒息,勾人心魄般的存在。

凤栖梧愣了,凤逸清(云天镜)愣了,花惊舞愣了,所有敌军乃至西望国将士以及虞城百姓……

所有人都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漫天雪花里出现的那位绝­色­女子。

倾国倾城,绝美柔情,媚艳天下,无以伦比。

东方侯惊住了,“玉儿?”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来了,她居然,来了……

不,他不要她来!她跟着他,会死,他不许她死……

“玉儿!你来这里做什么!简直胡闹!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转瞬,他登时大怒。

凤栖梧与花惊舞同时惊住,小小的凤逸清亦惊住。

“你是我的什么人?你让我走我就走?!”

宋玉不理会生气的东方侯,她慢步走到凤栖梧等人面前:

“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他以及西望国一根汗毛!你们要杀他?好啊,先过了我这关再谈有资格上的问题!”

157.毒酒

所有人都惊呆了,为突然从天而降的那位女子,仿若仙女一般,紫气潋滟,出凡出尘,万丈光芒集于一身,流光溢彩,醉梦人间。

“你们都给我听着!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动他一根汗毛!”宋玉一身紫­色­拖地长裙从天而降,走在东方侯的前面,走到他的那些敌人的面前停下,眸底是一望无际的深紫,“除了我,谁也没有资格动他,以及整个西望!”

“玉儿,你,你没事了?”凤栖梧走在最前面,当他看到宋玉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时,眼中一惊,然后便是满满的欣喜。

多久了,他多久没看到她了!

“东楚帝君,你是要继续与我西望为敌,还是要化­干­戈为玉帛,把你的几十万­精­兵立即给我撤了?”宋玉似乎看不到凤栖梧眼里的炙热,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冷静。紫眸之上长如刷子般的紫­色­睫毛一闪一闪的,同时冷峻地瞥向其他二国的代表,“千云千丞相,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带兵回去!二,把你交给你的女皇陛下!如何处置,那就要看女皇陛下的心情。你,要怎么选?”

唯有看向花惊舞时,眸光暖了暖,轻唤,“惊舞,你怎么也来了呢?”

“玉儿,我担心你。如今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花惊舞绝­色­俊容上,那笑是*溺的甜,思念的心。他狭长的桃花眸深情地看着宋玉,一如往日的温柔与爱意,“还好你没事,玉儿,我想你。”

“嗯,我也想你。”宋玉微微笑道。

“玉儿,你给我回来!”这时,东方侯上前几步,一把将宋玉拉到身后,然后虎视眈眈地看向不断对宋玉示爱的花惊舞与正要示爱的凤栖梧,甚至还有那个叫云天镜的少年,他的赤眸里尽是气愤与仇视,“不是要交战吗?还站着­干­什么?”

“我不跟你打了,我要见玉儿。”凤栖梧灼热的目光紧紧痴缠着东方侯身后的那道紫­色­魅影,上前就要去抢宋玉。东方侯拔出长剑,挡在中间,“你敢!!她是我的女人,你敢再近前一步,我杀了你!”

瞧他那紧张模样,虽然有些冲,但是……宋玉­唇­边不禁漾起一抹甜蜜。听他这么说,心里感觉暖暖的。

考虑到东方侯这么暴躁的脾气,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再起冲突的。她连忙从他身后出来,推开他又要拉住她的手,对凤栖梧说道,“凤公子,我想跟你说几句话,请随我来。”

“玉儿!你要跟他去哪里!回来!”见她就走,东方侯顿时急了。

她回过头,笑,“只是去说几句话,又没说跟他走,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傻瓜,一小会就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东方侯登时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说是一小会,还真是一小会。只是见她远远的附耳凤栖梧说了几句,便又回来了。

“此次前来都是为了玉儿,如今看玉儿好好的,东方侯,我没看错你。”凤栖梧领着手下,走之前对东方侯说,“这次就这么算了,但是,还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在未来一个月内彻查清楚,关乎我东楚二皇子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

临走前,凤逸清(云天镜)倒是十分不怕死地跑过来,抱住宋玉道:“娘子姐姐,日后我会再来看你的!下一次,你一定是我的!”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快走吧。”宋玉忍不住笑了。虽然过去了三年多,但云水寨的事,她可没忘。

是啊,云水寨。真想不到,云天镜这孩子,居然是爹爹收养了那么多年的义子。按理说,云天镜该叫她姐姐,而非娘子。

凤栖梧带人走了,虞城周边很快便空下来很多。而花惊舞,也只是因为担心宋玉才决定发兵远征,他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看到她好,不管她在谁的身边,只要好好地活着,东方侯看上去也并未移情别恋,那便是真的好了。

“玉儿,我走了。”最后道别,因东方侯虎视眈眈地瞪着,花惊舞也无奈了,不能上去抱一抱她,只得远远地注视一会,然后带着手下的人,离开虞城,回往南诏。

千里迢迢而来,没想到其他二国一下就走那么光。

北镜的千云丞相看东楚与南诏的人一个个离开,最后虞城上下是­干­净得连死尸都没有了,不由的蹙紧了眉头,心下不甘,怎么会这样?她还指望着一起消灭西望自己做了这两国的皇帝顺便还能生擒了东方侯作为男chong养着,真是可恶!

“怎么,千丞相是想回去见女皇陛下?”空落落的虞城周边,敌军中只剩下北镜的那帮女子兵,宋玉毫不戒备,走到千云眼前,微眯紫眸。

“哼!休想!”千云这时转念一想,东楚与南诏的人离开,若是她北镜把西望攻下,那不是更好么?没人跟她争抢……想到此,她整张脸登时笑得扭曲,扬起手中双剑,“我千云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摆脱倾城月带兵前来,岂能跟那帮人一样,说走就走?东方侯,我告诉你,无论是西望还是北镜,我要定了!”

说完,又扬声对城墙下以及身后的士兵大吼:“将士们,给我上!拿下狗皇帝,西望是我们的!”

只是没人听她的,女将们呆呆地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执剑上前。

“你们,你们都反了吗!”见状,千云登时更怒了,回头对女将们便吼,“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信不信回去我灭了你们满门!”

“哦,是么?这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回去了。”东方侯走过来,将宋玉很好地护在怀里,然后对愤怒不已的千云微微轻蔑一笑,“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送到月儿那里,朕要把这个女人交给月儿,让月儿亲自处理这个反贼!”

“你敢!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千云大怒,呵完东方侯,又疯狂地对就要上前的她自己所带来的女将们大声呵斥,“谁敢上来!”

女将们面面相觑,谁不敢?现在谁得势,谁都看得一清二楚。

“去吧,不会有事的。”宋玉青葱玉手随即对着千云一挥,一道紫气闪过,往千云身上迅速窜去。

很快,千云手中的双剑立即化身为会动的蔓藤,只几秒的功夫,千云从肩膀到脚­祼­,上上下下,紫­色­的蔓藤已是紧紧地将千云困住。

“妖女!放开我!快放开我!!”

千云拼命挣扎,可这越是挣扎,就越觉得蔓藤绑得她愈发的紧,马上就连动一下都觉得相当困难了,她气得发狠,对着宋玉就是一阵谩骂,“妖女!你想把我交到倾城月手上,没那么容易,我不会去的,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杀了倾城月!”

“你以为你不去就真的可以不去么?这好像由不得你吧!”宋玉吃吃地笑着,深邃的紫眸直直盯着还在试图挣扎的千云,“我忘了告诉你,这是万年紫藤!你越是挣扎,它禁锢你的力量就越大,你若再动一下,我相信,你不用到女皇陛下面前,即刻便会毙命!”

“你……好狠毒!”听闻此言,千云顿时就不敢动了。

“把她带走!”东方侯一把将佩剑放回刀鞘,同时对那帮女将道,“你等可愿归降西望?从今尔后,西望与北镜彻底合成一国,可愿从此效忠我西望?”

这一刻,无论是城墙上还是城墙下,所有女将们都即刻扣手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请起!”

他一身戎装,站在这高高的城墙之上,俯瞰虞城。

身边,是宋玉,他的玉儿。

放眼过去,这西望国内,再没有了死尸。所有在这场战乱中死去的百姓将士,都在雪花飘落的瞬间,纷纷苏醒,归家的归家,回队的回队。

真正的天下统一,才刚开始。

几日后,南诏与东楚就好像商议好了般,同时派人送来归降书。所谓的归降,其实便是谈和。南诏、东楚、北镜、西望,于七日后,正式合成一体,改名东望。

东方侯为帝,其他三国则为下王,大事小事,都须得与东方侯禀告,真正的天下统一,没有伤亡,没有悲怨,有史以来,最和平的一次统一。

可是这天下虽易了主,却并未像孟婆所说的那般,不是他东方侯?孟婆为什么要骗他,他似乎已经知道。

孟婆是身为神女之后的宋玉的守护之神,油走在人世间唯一的希望,便是宋玉,她要保护宋玉。

…………

万人退去,画面一转。

兵戎铠甲早已卸下,终于等到没有了人,房间内,东方侯再也忍不住,紧紧地将一身紫气的宋玉抱入怀里。

很早就想这样,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终于等到无人的这一刻,他如今这个样子,俨然不是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帝王之相,抱着怀里的人儿,高兴得跟个孩子。

“东方……”宋玉看似平静,心下却波涛翻涌,小手用力回抱着他,脸儿埋在他的怀里,想到那日在狂云殿他的道别,生怕他会再次丢下她,更紧地贴着他的身子,“如果我未来,你是不是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了呢……”

突然想起她的爹爹,云夜狂最后的话。

如果她去了,可能自己会死,可是如果她没来,他会死!

她庆幸来了,所幸来得及时,没有让他受到一丝伤害,否则,她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东方,上次,我不好,对不起……”她抬起头,双手也还是紧紧环着他的腰际,紫眸绝魅*。

“是我不对,玉儿,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望着她柔美的小脸,东方侯轻轻摇头,赤­色­的眸底chong溺无限,温柔只对她展露,“我若不收颖儿进宫就什么事都没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保护好千珊……”

宋玉身形一怔,马上眼眶一红:“你,你怎么知道是千珊……”

突然脑子里又想起千珊的死,千珊死的时候,是被万只嗜血毒虫活活啃噬而死的。最后连根骨头都没留下,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胸口不停颤抖着。

“那些个丫头中,哪个丫头,会有人比千珊对你更好?”不忍心看她又要崩溃的模样,他连将她再次拥入怀中,柔声安慰,“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千珊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伤心,难过,她希望你好好活着,知道吗,玉儿。”

“……千珊她死得好惨,东方……”宋玉埋首在他怀里,左右摇着头,她还是接受不了千珊的死法,太惨太惨。

更叫她想起来就心痛的是,千珊到死时还在记挂着紫兰的死,想要澄清自己的清白。

宋玉有时候也很迷茫了,紫兰若真是千珊所杀,那么千珊也就没有必要付出死的代价也要告诉她人非她所杀。可是这真正的凶手又会是谁?

是谁,给她制造出那样的假象,害她误会千珊,间接把千珊孩子?

这时,大脑里突然飘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登时全身惊住,绝美的脸蛋露出一丝震撼。

紫兰还是千珊,每个人死时,总有那么一个人‘偶然’出现!

会是她么?

……

平定这个天下的,不是他,而是她。

东方侯总会想到这个问题,事实上,就是如此。

这便是六年前国师大人所预言的,得神女者得天下么?如今想一想,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如果没有她,哪里来的东望?西望说不定早已在那日彻底湮灭,而他也早已经死了。而最让他怀疑的是,她不是生气么,为什么要回来?孟婆说过,他二人的结合,只会害死她,他又该如何是好?

他不想与她分开,可是更怕这个结果。尤其是这些日子,从邻国派来的归降书到四国合并的大仪式,再到如今的微服私访,最后是在回宫的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想了很多很多。

究竟,该不该将她留在身边?

她真的会死么?

不,他还是不信。现在她在他的身边,分明是好好的,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许是孟婆又骗了他罢!这段时间都未出现过,他也越来越愿意相信,孟婆又骗了他。

……

在回皇宫的路上,东方侯一直想问宋玉,那天在虞城,她究竟对凤栖梧说了什么。让凤栖梧那么听话,转身就撤了兵。

可他每次问到这个,她就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两三遍后,他也便不再问了,但心里难免会有个疙瘩,她不告诉他,是不是他做得不好?

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宋玉又是好生一番哄:“好了,我告诉你就是了。我说啊……”

马上又卖起了关子。

“你说什么??”东方侯立即又来了­精­神。

谁知她竟说,“我当时说,看在当年你给他当了两三年爱妃的份上,那样一个美人都被他占有了三年,为表霸占我男人三年的歉意,是不是得付出什么行动?”

当时东方侯脸都绿了。

“你真的是这么说的?”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那是他最不愿提起的过往!他会男扮女装去东楚跟那帮后宫里的女人斗了三年之久,还不是为了她?

“那当然。”宋玉摇头晃脑,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只是跟凤栖梧说了日后上门拜访的约定而已,哪里真的会说他的那些‘不堪’的过去。

“玉儿,你……你……”东方侯气急,可是又没忍心对他发脾气,只好把气放在心里,自己生着闷气。

“你生气了?”见他闷闷不乐,宋玉语气又放下不少,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会吧,这么小气?我开玩笑的,其实根本没那么说。”

那可是她的男人,她怎会与别的男人提那档子事。

“况且我也知道,你会牺牲自己,都是为了去接我。”小手已经不老实地摸上了他无暇的俊脸之上,他的­唇­形是那般­性­感好看,那双眼睛里的颜­色­,怎么看她都觉得怎么顺眼。

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是赤眸,她是紫眸,真是太般配了!

这都多亏她的老爹啊!

“没有生气。”他的目光重新凝聚在她身上,一手握着她乱动的手,道,“玉儿,那件事情,我不是对你解释过么?”

“哪件事?”

“关于在楚宫被临.幸一事……”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都是青……”

话到这时,他突然又不说了。提起青菱,他想她又会崩溃。当年,是她暴­性­大发,将青菱打得死无全尸。

“我知道,都是她帮了你。”她很快懂了他止住的话,低下头,上前缠抱住他的右臂,轻声问道,“东方,你,有没有恨我?她是我……”

“玉儿,你又胡思乱想了。”他知道她很自责,在她继续说下去前,连用指腹点住她的­唇­,“不是说了么,过去了的事,就永远都过去了。”

“那红萝呢?我都好久没有看到她了,好想念她。”

上次看到红萝,还是她现形离开的当天。掰着手指头数数,的确是很久没有见到。

是时候要见见红萝了!

她在心里暗想。

…………

回到国宫,已经是几日后。

因为宋玉神女的身份降世,那些微服私访的日子里,许多受灾受难的穷苦百姓,已经全部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因战乱而死的,全数活过来了,逃离家乡的,也在异地安了家,但东方侯是尽可能的让那些远走的难民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继续安定生活着。

可这好景不长,天下是统一了,天下各地却不太平了。

所谓的‘不太平’,并非各位小王是否造反,而是一些原本人们认为荒唐的不可能的事情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

这天,从西边传来狐妖专吃男人心脏的消息,那天,又从东边传来某个城镇整个城镇的人诡异死去的噩耗,当官兵赶到时,现场除了可怖的动物的毛,再没有别的什么证据……

昨天,某番地的乱葬岗突现或死尸,到处抓人生吃,被啃咬后的人三日之内亦会异变,成为新的活死人,大波大波的活死尸越来越多,百姓再度陷入危难与湮灭之中……

今日,又从某地传来江湖四大高手莫名死在密室,墙上除了一个巨大的掌印,并没有其他别的痕迹,而此掌印,巨大无比,几乎比几个人加起来还要巨大,并非人类的掌印……

……

越来越多类似的可怖消息传入国宫,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里,二十本中就有十九本里头参的是各地灵异死亡案件。

才刚安宁下来,此次却进入更可怖的境地。

不是天灾,不是人祸,很有可能是再次苏醒过来的其他四界的妖魔鬼怪在作怪!如今魔尊都早早苏醒过来,怕是那些大小妖魔也都在日渐苏醒,日后,这种可怕的事情怕是会越来越多!

“不行!绝不能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看到两天的折子,东方侯已坐不住了。立即再度披装上阵,带上或许能帮着解忧的国师以及十多个江湖中人,前往天下各地,势必解决那些比战争还要可怕的东西。

玉乾宫,红萝面无表情地进了来:

“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紫­色­魅服将尤物般的女子很好地包裹在内,看上去倒是合身得紧。只是如今她脸上虽在笑,心却冰冷至极。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笑,只是­唇­边牵强地扬着。

“谢皇后娘娘。”红萝起了身,退到一边,“不知娘娘找奴婢所谓何事。”

“本宫要你为本宫排忧解难,你可愿意?”那一袭紫服走到旁边一位双手托着银­色­托盘的宫女面前,从上面拿起一只银质酒杯,又从旁拿起白身酒壶,将酒杯倒满,递到红萝面前,“有人将此酒进贡给了本宫,本宫怕它被歼.人投毒,故想请你来,为本宫一试。”

什么?试毒?

红萝顿时脸­色­发白,后退几步。这个叫宋玉的女子,从前那样柔弱的人,如今,她想要­干­什么?居然、是叫她试毒而来?

“怎么?你不敢么?”见状,宋玉怒瞪紫眸,向红萝再近三四步,将酒杯递上,“喝!”

“皇后娘娘,奴婢……”红萝不想死,虽然她不知道宋玉为什么会变得如此。

什么试毒,事实上,根本就是有毒的酒!

宋玉的脸­色­越来越差,差到恐怖令人发指,冷冷地道:“你敢抗命?”

“……不是不喝,是不能喝!”红萝低着头,低低说道。她不能喝,绝对不能喝杯中的酒!

“呵呵,你还真以为有毒?本宫与你开个玩笑呢!”宋玉一转眼却笑了,罂粟红的­唇­在此刻笑起来的时候,有种血液的可怖美。

她突然收回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没毒,看到了么?”没有一点事,她说着,将酒杯放回原地。然后用冷傲的神情自上而下蔑视着跪着的人,“你是皇上的贴身丫鬟,从小跟在皇上身边,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半个亲人,我又岂会忍心看你涉.毒?只是本宫这几日觉得孤单,从前你我也算是好姐妹,让你过来陪一陪本宫而已。”

说罢,又往杯中倒满一杯。

“你若真当本宫是好姐妹的话,就喝了它!”

“……”

红萝接过酒杯,又抬头看了眼并没什么不正常的宋玉,仰头,将此酒一饮而尽。

可是这次,却是真的毒酒。

酒一入侯,红萝整个人都缩起来了,痛苦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无力地抬眼看那笑得明媚的女子:“宋,宋玉,你,你为什么要……如,此……”

“因为你杀了紫兰!杀了千珊!”

宋玉笑颜盈盈,媚惑萧然,可是那一抹杀气,却是藏不住的犀利。

158.长压地狱,永生永世

她一袭紫衣,居高临下,站在那痛得蜷缩起来的人面前,紫眸里是藏不住的杀气,犀利至极。

“我早该想到是你,每次你都十分巧合地出现,两次了!!当初紫兰死时的那一箭,是你­射­的吧!红萝!可笑的是我居然一直错怪了千珊,因为你,紫兰死了,千珊也死了!我早就该想到,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巧合,颖妃的噬心丸,也是你给的,我早就该想到啊,若不是你,她哪里会知道那么多以前的事情!”

看着口吐鲜血的红萝,宋玉笑得痛快淋漓,“紫兰,千珊,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杀死你们的仇人,也快要死了……”

可是心都愈发疼痛起来,一抽一抽的,好像被一只利爪狠狠握起,撕抓。

是报仇了,心里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快乐。当她明白过来,杀死紫兰和千珊的人,就是从前她如此信任的红萝时,真的有那么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但现在,不管会不会心痛,又是否会更痛苦,至少她觉得值了。

“……那都是因为你,宋玉,紫兰和千珊,他们是无辜的,都是因为你,她们是因你而死!”红萝躺在地上,一开始痛苦得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听着宋玉冷漠布满杀气的言语,她的心是剧烈地颤抖着,挣扎着,她突然笑了,用一种看怪物一样嘲讽的表情看着宋玉,尖声冷道,“我与青菱陪伴在皇上身边多年,结果,你一出现就把皇上的心勾走。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和青菱是有多爱皇上么?我们费尽心思,甘愿只做他的一颗棋子,只是想要陪伴在皇上身边,结果你呢?你没有用半点努力,仅仅凭着你那张神女的脸,便自私地霸.占着皇上,是你!宋玉,我原本只是打算要杀你的,可真是没想到,那两个傻丫头,居然比我们还要傻,凭什么会那样奋不顾身地去保护你?所以宋玉,是你杀死了她们!杀死她们的人,其实是你才对!”

“你说什么?”宋玉倒退两步,睁大紫眸,一脸失魂落魄,“是我杀死了她们……紫兰,千珊,为我而死……”

“对,就是你!如果没有你,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皇上他就不该遇上你!更不该爱上你!”红萝咬牙切齿,满腔愤恨。

“是我……原来是我的错……”宋玉的心已经彻底沉入谷底,她失魂落魄地低垂下头,自我挣扎着。但很快,她又迅速抬起,杀气腾腾地怒视着地上那明明快要死却还咬着她不放的女子,“不!红萝,错的不是我!是你错了!我原本以为你与青菱是不一样的,却没想到你居然比她还要疯狂!”

“……什么?”

红萝又吐了两口血,眼里已经流出了泪。

“爱一个人本该是美好的事,是你把事情黑暗化了!”宋玉苦笑一声,“你爱东方,我知道,可是你知道么,真正爱一个人,绝对不是像你这样,你以为你除掉了我,你就能得到他了?你真是太天真了!”

“不,至少这样我还可以陪伴在……唔,唔……”几大口鲜血喷涌而出,红萝再也没办法像刚才那般顺畅地开口说话。

她就要死了,毒酒已在她怨恨聚散之时,全数往五脏六腑乃至全身上下所有血管爆发,马上,就要死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伤害了他最爱的人,以为他还会留你在身边么?就算一时不知那些事都是你所为,可是以后呢?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的傻红萝姐……”眼看着红萝马上就要死了,宋玉眼中悠然浮现几许怜惜同情。

她突然蹲下身来,将已经无法继续开口的红萝,半抱在怀里,一边拍着她,一边轻声道,“睡吧,红萝姐,下去好好跟紫兰和千珊道个歉,我想她们会原谅你的。”

“…………”

红萝全身发白,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板。她无力地睁开眼,颤颤抬手,想要抬起来,可最终,就要触碰到宋玉的脸颊时,还是虚脱地垂了下去。

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去吧,红萝姐,去吧,去吧……”

她坐在红萝的身旁,很久很久。红萝的身体渐渐冰冷,她看着红萝,全身上下都是血的样子,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的样子……

突然——

“呕……”

一口吐出,手上,竟全是鲜血。

与此同时,她的眼眶不断有东西往外流出,甚至鼻子,嘴,耳朵……

越来越可怕的事情,正咄咄逼近。她惊恐地睁大眼,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脖子上身上,很快也要布满血迹。更可怕的是,胸口此时竟剧烈地疼痛起来,每一根血管里似乎有万千小虫,每呼吸一下都是锥心刺骨般的疼。眼皮渐渐沉重下来,她想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皇后娘娘……”

这时,大殿内的宫女们连忙围了上来。

“没事,本宫没事。”

她推开这些人,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朝外走去。紫气蒸腾过后,竟是可怖的黑气。而这些,平凡人类都能瞧见。

“皇后娘娘……”

见宋玉离开,想到她还挂着血的脸,宫女们担心极了。

“我们跟过去吧,不然皇后娘娘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的话,恐怕……”

…………

归香殿。

自天下统一为东望一国后,东望国宫便迁了宫,而这归香殿,便是待产中的倾城月的寝殿。

本该是放她回去的,毕竟亦是个番地小王,不能一直在皇宫里面待着。但是考虑到她肚里毕竟还怀着东方玖的孩子,如今东方玖已不在,便暂时让她住在宫中,日后待孩子出生后,是回去当藩王还是作为东方玖的遗孀留在皇宫,再做决定。

宋玉进来时,悄无声息。脸上的血已经被她抹去,但继续流下的她却没办法去阻止。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在归香殿伺候着的宫女下人们一眼就瞧见一身是血的宋玉从外面进来,一个个惊恐地睁大了眼,但更多的则是担心。

“没事,我来看看你们家主子。”

宋玉抬了抬手,示意她们不要作声,然后面无表情地朝着里殿走去,紫衣华服拖地而来,血亦是拖了一地。宫女们退到一边,又不敢作声。

此时倾城月正坐在榻上刺绣,背对着门,还不知宋玉进了来,全神贯注,一心扑在刺绣中。

自东方玖死后,她的心便全在肚里未出世的孩子上。

不知不觉,一道紫影突然出现,倾城月本无意去理,但是想到来人是宋玉,连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看向她,“皇嫂,你来啦,快坐下……”

宋玉的孕期比她要多了两个多月,且小腹如今已微微有些隆起。

倾城月说话的同时忙起身欲要腾出地方,但当她注意到宋玉七窍都在流血时,登时吓了一跳,惊恐地瞪大眼,“你这是怎么了,玉姐姐?你脸上怎么那么多血,怎么会这样……”

“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宋玉微笑着,摇了摇头,弯下腰伸出手轻抚倾城月的小腹,淡笑着道,“一个人会不会太寂寞了,这些时间,皇上一直在外头忙,我一时也疏忽了你,真是对不起你,皇弟也走了,差不多的话,我也要走了。以后,你和孩子该怎么办呢?”

“玉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你也要走了,你这不是好好的……”看到宋玉满脸血,倾城月又不忍说下去。她吞了吞口水,问道,“你身上这是怎么了,告诉我啊,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会……如此……”

七窍流血,太可怕了!

“我怕我坚持不下去了,月儿。”宋玉顿住动作,眼中尽是悲凉,“这些天身子就一直很不舒服,可是他那么忙,天下各地还那么多烦心的事等着他去处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等着他去解救,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耽误他……”

心情愈发沉重了,她又低下头来,任血泪直流。

“你怎么这样想,对他而言,你比天下还要重要的啊!”看着宋玉这个模样,倾城月亦忍不住流出眼泪。她的手在她背上轻轻安慰式地抚摸着,轻拍着,喉头一阵阵说不出的苦涩,“若不然,我现在就去叫人飞鸽传书给皇上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是还没等到他回来就……”

从宋玉身体传来的颤抖,是那样的令人心悸担心。倾城月也在怕,宫里若是有个像东方玖能主事的男人,那该多好,可是东方玖早已经死去……

“月儿!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这时,宋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双手焦急地抓住倾城月的双手,有些欣喜地看着倾城月,道,“月儿,我若真等不到他回来,你能不能代替我,好好照顾他?我知道,在我走后他一定会有段时间很痛苦的,你一定要陪着他,别让他想不开,好么?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他了,还有你,你和孩子也需要人照顾,你对他还有感情的对不对,告诉我,你还喜欢他么……”

“玉姐姐,你……”

倾城月震惊了,她这是在交待后事了么?

宋玉一脸期待,巴巴地望着倾城月,“答应我,月儿,现在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

“我……”倾城月犹豫着,“可是他并不……”

“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你帮我照顾好他,帮帮我……”

宋玉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求倾城月,帮她照顾她的男人。可是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自己的身子正日渐消弱,已是到了七窍流血甚至全身血管都快要爆破的地步,身心剧痛,现在还能站在倾城月面前说话,说不定下一刻就真的要去了,她怕现在不赶紧交代这些事情,再过片刻就没机会了。

“玉姐姐,你知道,以前我是很爱他,可是发生那么多事,玖也死了,我的心也……”倾城月还是犹豫,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也不希望她死。

“我快坚持不住了,月儿,你,你……”宋玉终于还是撑不下去了,一头栽倒了下去。

她这一倒,倒是把倾城月吓得不清,“玉姐姐,你怎么回事,别倒下,你不是很厉害的么,你快起来啊……”

用力将宋玉抱起,可是无论如何也再唤不醒。她突然好后悔,后悔没有当即答应她的要求,如今她若是死了,却是带着遗憾死的。

“不会的,玉姐姐,你不会死的,皇上他都还没回来,他还没见到你最后一面啊……”宋玉即便是没有了意识,但鲜血还是不停从七窍流出。越来越多的血,倾城月心急如焚,连起身向外面跑,一边大声呼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快宣太医,快……”

殿外的宫女们听到呼声,连忙叫太医的叫太医,十几个宫女跑到里殿,帮着倾城月将宋玉扶到了chuang上,但是很快,chuang榻上,被褥毯子,尽数被鲜血浸透。

画面可怖至极,但宫女们,没有害怕这种画面,她们怕的是身为皇后的宋玉会真的死去,等不到皇上回来,便会一个人先走……

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么?

不行!

“快去把皇上找回来!快去!!”

眼看着宋玉已经陷入毫无知觉的地步,归香殿中所有人都要急疯了。

然而这时,不知谁喊了句:

天变了!

乌云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本该是大白天的,如今却暗得如同黑夜般,气息­阴­森,可怖至极。

更可怕的是,大滴大滴的血雨从天而降,归香殿地处位低,只下了片刻功夫,血水马上就淹到了大门口,很快就要飘进大殿。

“怎么办啊,王妃大人,马上就快淹过来了啊……”宫女们无助地看向倾城月,西望倾城月可以想个办法。

倾城月看了眼外边的天,又看了眼全身是血的宋玉,眯了眯眼,思量片刻,突然从柜子上拿来一把雨伞,大声说道:“快把皇后送到乾坤殿去!快!”

然后自己先开了伞,当众人将宋玉抬起走出门外时,又主动带头提起裙边,将裙子拉到膝盖往上的地方,为宋玉撑伞的同时,随身的小宫女也连忙为她撑起伞。

乾坤殿是皇帝的寝宫,地处位高,不那么容易被淹到。眼下唯一只有这个办法,所有人都盼着皇上能够快些回来。

等到宫内所有人全部转移到乾坤殿时,除宋玉和倾城月,其他人全都被血雨淋湿。

“你们几个,快马上派人去把皇上找回来!”

一到乾坤殿,看着宋玉被人很好地放置到龙chuang之上,倾城月立即又忙开了。

不知道皇上在哪,那就分几大批每个地方都去找一遍,找到为止!

如今天变,怕是这整个天下,都好不到哪去!

可是如今宋玉这个样子,究竟能不能等到他回来?

倾城月陷入了沉思,该怎么办?

“你们在这好好照顾着皇后娘娘,我去找皇上回来!”

换上女将铠甲,交待一些事情,倾城月便带着人御马出了宫。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身衣装,上一次穿的时候还是天下还未合成一体之前、她作为北镜国的女皇登基的那日,如今再度穿在身上,没想到竟是为了曾经她一心想要杀死的情敌。

可这天下之大,又该上哪找去?皇城里的情况已经不算好了,偶尔传来莫名其妙死人的消息,血雨狂澜下的天,大街上再找不到个活人。

**

三日前。

“皇上,不好了,山头那个几林村又死人了!”

这边,东方侯还在某个案发现场勘查情况,那边,又传来哪哪哪死人的消息。自他出宫起至今日,这已经是第四十起事件。

这种死法不同于战场上的死,而是莫名而诡异的死亡。

大多数现场会留下证据,都是一些动物或植物身上留下来的一些体毛或是几片花瓣叶子什么的,有的现场会有大片鲜血,有的则是人莫名其妙死亡却检查不出任何伤口痕迹。渐渐的,这样的无头案越来越多,一­干­查案人等已经是几天几夜为这些事没合过眼,东方侯更是不眠不休,滴水未进。

他得早些查清这些事情,早些赶回去陪她。他怕那些奇怪的事情会发生到宫里头,更怕她出事。

可是几天下来,没有一点进展。更可怕的是,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凤栖梧的管辖之地、花惊舞还有月山等等越来越多藩王的管辖之地出现更多的灵异事件,尤其数花惊舞那边,疾病的传染­性­可怕至极,大半个南诏管辖范围眼看着都要被重疾倾袭,各地藩王都为此十分的头疼。

越来越多的百姓在恐慌中逃离,死去,越来越多的类似事件频频爆发。整个东望,渐渐的连皇城都无法幸免。

江湖中,有人传,早前天下未统一前的北镜紫金城的塌陷是蛇妖所为,如今天下统一,四国合成一国,而皇后居然就是致使紫金城塌陷害死多少人­性­命的那条蛇妖,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各种事件都没法得到解决之下,江湖中的豪侠英杰再也不愿等下去,拉帮结派前往皇城,一路上喊声连天:

“杀皇后!诛妖邪!杀皇后!诛妖邪!”

一开始只是江湖人士在传,很快这种传言便发展到天下各地,大家都认为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害人妖物是当今皇后所为,都认为只要除掉当今皇后,天下便又会回到宁静安然的从前,于是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甚至受到蛊惑的黎民百姓加入去往皇城的队伍,一路呼喊着过去。

番地南诏。

“你们知道吗,我听说啊,这些日子频频出现害人的那些妖怪,都是当今皇后的同伙!”

城门大街旁的客栈内,一帮手拿大刀佩剑的江湖壮士聚集在一起。

客栈外,原本准备带着人前去某地杀妖的花惊舞正好经过,惊闻此言,登时惊得全身紧绷,顿住脚步站在客栈门口,邪魅的桃花眸犀利至极。

“你们在说什么?”

他走进去,看向那些壮士。

“我们在说近来发生的怪事啊,怎么,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这些壮士都是闲云野鹤一样的江湖人,加上如今天下四国已经合成一国,早改名为东望,没认出花惊舞也不为怪。反倒是这些人误以为来人亦是与他们一样想法的,便说得更开了。

“皇后就是个妖怪!听说还是个很厉害的蛇妖!”七嘴八舌地就说开了,“恐怕那些奇怪的事都是皇后所为!哎,你们说,一个妖怪怎么能担当一国之母?看看如今,天下都快成为妖怪的地盘了!”

“是啊,再这样下去,我们人类不都要灭亡了么?”

“不行!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兄弟们,有没有胆量一起去皇城闯皇宫,把那个妖后咔嚓了?”

……

“皇上不是说在查么?”花惊舞悠悠发话,他紧抿着­唇­,已经忍了许久。

立即有人尖着嗓子反问,“查?你相信吗?大家伙相信吗?”

“不信!”

所有人跟着应声附和。

“小子,我劝你啊,跟着我们一起去杀皇后!否则你全家老小都恐怕要葬身妖腹,到时候你再想起来可就都晚了!”带头者拍了拍花惊舞的肩膀,大声说道,“就算我们相信皇上又能怎样?杀人吃人的可都是妖怪!皇上再厉害,他也是人类!他能斗得过那些能飞会变的妖怪吗!只要我们去皇宫把最大的那个妖怪杀了,一切事情都将迎刃而解!”

“你真有这个信心?”花惊舞抬了抬一边的眉头。

“只要杀了皇后,人间自会恢复到往日的局面!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对!杀了皇后,去杀了皇后!”

太多人附和,这样的喊声一波高过一波,甚至所有人都拔出了剑。客栈内外,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此。

“何时出发?”花惊舞蹙眉问起。带头之人一抬手,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只听那人道,“即刻出发!”

**

一天前。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江湖中那帮人都在传皇后娘娘是妖怪,已经有很多人正在去往皇城的路上……”

这天,东方侯只是靠在桌子上小憩了会,便马上被来人冒冒失失地吵醒。

说玉儿是妖怪?

东方侯立即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刚刚……”来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据说是前日起自番地南诏开始的,拉帮结伙非说皇后娘娘是妖怪,说什么杀了皇后娘娘,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该死!”听闻此话,东方侯是再累也没心思休息了,他站起身,迅速拿来佩剑,“跟朕回去!务必要阻止他们!”

**

万千江湖人士赶至皇城那日,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五雷轰顶之下,又即刻下起了腥风血雨。

皇宫外,宫门紧闭。如战场般,巨木撞门,长梯爬墙,甚至功夫高的,会点飞檐走壁的人,则飞身上了宫墙上,与宫门一­干­护卫厮杀一起。

而还在路途上日夜赶路的东方侯,在乌云遮天之时,前面的路子,忽然没了。

四周陷入黑暗之中,血雨狂澜之时,身后护卫惊慌错乱四处逃窜。东方侯一双赤眸看周围景物却是尤为清晰。

想到身陷险境的宋玉,他已经顾不上护卫们,连呼唤出金龙,飞身坐上。这样速度便快了百倍,很快便到了皇城。

可是当他想御龙直接进入皇宫时,意外却发生了。

金龙突然消失,他不得不从天迫降下去,却是停在宫门口,根本就进不去。

宫门外,似乎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也进不去,最多局限于进到宫门里,却是怎么也进不去了。

而这些都不是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些呼着喊着要诛杀皇后以报天下安宁的人们,一个个却好像看不到他似的。

不可能啊!他就站在宫门口,那样显眼的位置,怎会看不到?

东方侯不可置信地环顾着四周,没错,那些人是真的看不到他,他那么显眼,居然没人看到他!

都当他是透明的么?

透、透明?

他低下头来,猛然发现,双眼透过自己的胸膛,居然能十分清楚地看到身后那些人!

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恐地睁大眼,双手来回在身上触摸,却更惊恐起来。为什么?他骤然发现,不论他怎么触碰自己,都只是穿过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再没有实感可言,甚至在这暗黑的乌云下,他的身体竟散发着一圈淡淡的白光。

“东方侯!”

正当他惊恐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之时,一记刺耳的声音突隔空传来。

“是谁?是谁在叫朕?”

他佯装镇静,抬头四处查看,可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像是在叫他的,不,是根本就没有人看得到他!

“东方侯!”这时,那道声音又传了过来,“你看不到我,而我能看到你,也只有我,才能瞧见你!”

“你是谁?你出来!给我出来!”像是从天际传过来的!

他的赤眸紧紧盯着头顶上方,整个人跟疯了一样。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得知道,你自己是谁!”声音里似乎在笑,又似乎极其严肃。

“我当然是东方侯!是这个天下的帝皇!是玉儿的依靠!”他转了几圈,终于发现真的看不到说话的人,而周围的人也真的看不到他,这才放弃了寻找。可是面对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家伙,越是不见心就越是恐惧,“你说,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个声音重复了句,突然说道,“东方侯,你不能与宋玉在一起!她乃神女,而你,属于黑暗!你们不能结合,否则,天下分崩,她也将、魂飞魄散,永生永世堕入黑暗,不得超生!”

“你胡说!”

闻言,东方侯怒火冲天,朝天大吼。

岂知那说话之人根本不解释什么,只冷冷一句话:“我只给你一个选择!跟我走,归位地狱!”

什么?

“地狱?你要我去地狱?那如若我不去呢!”他紧绷着脸,摇头。不,他是不会去的!“我要去救玉儿!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跟你去什么所谓的地狱的!”

“你若不去,那么宋玉就只得死!她即将因为你的不去而魂飞魄散,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那声音呵呵笑了一声,道,“你又可知如今宋玉就快死去!这样你还不去?”

“不会的,玉儿不会死的!我不信!”

“不信?那我便让你瞧瞧!”

突然天际迅速闪过一道黑雾,紧接着,一道天幕随即出现。

天幕里,乾坤殿里龙chuang之上,不断吐着鲜血的宋玉,全身浸泡在鲜血之中的宋玉,已经毫无一点意识的宋玉……

天空下着血雨,赤海苍茫,很快,就已经淹没到膝盖边。

而这时,周围那些冲不进去皇宫的人,下一刻,因天幕的出现,竟突然一个个再度扬起了大刀佩剑,纷纷穿过他的身体,冲进宫门,情势凶猛无比。而这一次,则是见人杀人,大开杀戒。

分不清是人血还是血雨,视线进入血腥的苍凉。

“不,玉儿,我的玉儿,不要这样对她,不要……”

宇文魅不忍再看,他的心在滴血,真的很想代替她去承受那些痛苦,可是如今他连宫门都进不去,自己也渐渐进入透明状态,连自己都抓不住自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还是无法相信那一切竟是真的!

“你再看看那位是谁。”

这时,天幕里乾坤殿里的画面突然消失,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一身紫气的男子。只是那男子站在紫气中央,看上去并无什么异样,但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些紫气竟都是火,而那男子,则皱着眉头,脸部神情一点点扭曲,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模样。

那是,宋玉的爹爹,魔尊云夜狂!

“你究竟想怎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放过玉儿,放过魔尊!”

看到那些,东方侯心都要碎了。他真的不能与宋玉结合么?他和宋玉是真心相爱,为什么事实却是那么残忍?

“跟我回到地狱,你可愿意!”

“我要救玉儿,让我再看玉儿一眼……”

“不可能!你再看她一眼,她就必须得死!”

“你……”

“走!”

黑光一现,他留在这世间透明的身躯也消失了去。而这世间,再没有了东方侯。

乾坤大殿。

厮杀一路的江湖人,终于就要杀到里头。可就在这时,血雨倾盆,被这倾盆血雨淋到身体甚至一小部位的人,下一刻突然痛苦地扭曲着脸,纷纷一头栽倒在汪洋血海之中。

“皇后娘娘,怎么办,我们找不到皇上,他不见了,他不见了,我们找不到他,呜呜……”

眼看着龙chuang之上的宋玉吐出更可怖的黑血,一帮宫女太监们哭得是稀里哗啦。

去往宫外寻找皇上的,只有几个人回来。

还是有很多人没有安然回来,这其中包括倾城月。眼看着,宋玉就快不行了,外边血海很快也将要淹到乾坤殿来。

**

­阴­曹地府,鬼泣森森。

­阴­阳天台之上,巨大的玄­阴­镜摆在中央,玄­阴­镜内血雾缭绕,不一会,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竟然出现。

镜头一转,明黄缀玉龙*上,只见一位倾城如尤物的女子躺在那里,只是她面­色­惨白,­唇­内不断冒出悚人黑血,奄奄一息。殿内宫女太医心急如焚疾步来回奔跑,殿外空顶滚滚乌云狂风肆掠,里三层外三层地困住了整个宫殿,大楚黑暗笼罩。

“玉儿!”

瞧见镜内动魄之境,立于镜前的东方侯心口猛地一阵抽痛,他伸长手,却如何也触摸不到镜内之人。

“到底怎样,要我怎样,玉儿才会没事?我已随你来到地府,为的难道就是眼睁睁看着玉儿痛苦?”黑血不断从女子嘴中冒出,东方侯就越是心痛着急。

他一袭黑衣站在那里,白发飘飘胜雪仙然,纵然是在这黑暗恐怖的地狱,却也能做到这般仙姿卓然不惹尘埃。妖娆的瞳孔此时紧紧地盯着*上的女子,隐隐有一丝光泽在瞳孔内流动闪烁着,倾城俊颜尽显心疼不忍之­色­。

“我要你接管阎王之位,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你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我要和玉儿在一起,玉儿不能没有我!”隔空传来的诡异之声让东方侯颇为愤怒,就是因为这个声音,害他被迫与玉儿分离,更害得玉儿中剧毒,眼看着奄奄一息就快没了最后一口气。

从玄­阴­镜中他已知道,玉儿在酒毒红萝前,她自己就先服了毒药。她知道和他在一起她会是这种下场,表面上是自己因为愧疚才服毒,实际上,她却是为了他。

她只是不想让他以为,她是因为两个人的结合而遭到天谴而死,不想连累他,不想让他愧疚……

“你生来本就属­性­黑暗,你不属于人间甚至其他世界,东方侯,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只属于这里,黑暗的十八层地狱,掌管我六界万物生灵的终结之地!而宋玉却是光明属­性­,她是女娲之后,黑与白本就对立!你们在一起只会给天下带来灾难­性­的的毁灭,你竟还执迷不悟还要逆天而为……”

神秘之声字字清晰,有如万道鼓声敲响,刺耳地砸在东方侯的心间。

“不!就算是如此,我也要与玉儿在一起!我不会做阎王,我宁愿去死!”

“哪怕是宋玉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能轮回?”

宫殿突然剧烈摇动,眼看着女子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气。

“怎么办,我们找不到皇上,皇上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宫女太监们齐齐跪倒在龙*前面,挨着龙*的宫女一边心痛地为女子擦着一次又一次冒出来的黑­色­淤血,一边着急地哭叫,“皇后娘娘,您不要死,皇上很快就会回来了,你等等皇上,再等等,皇后娘娘……”

情势紧急,偏偏这时瓢泼大雨大片大片盖顶而下,半刻钟不到洪水已涨到殿门口。

“快保护皇后,快……”

顿时间地动山摇,血光蔽日,天崩地裂,洪水来势汹涌,不到片刻殿内的人都被淹没在这血水之中,惨叫连连。

“……娘…娘娘……东方……”龙*上,女子被血染红的­唇­虚弱地张合,血水重来之前,她虚弱地睁开眼,见到的却是另一张俊容。

身体被悬空抱住,那人眸眼望穿秋水般的深情:“对不起,玉儿,我来晚了。”

地府大殿,百鬼齐跪,叩声雷鸣:“拜见阎王!”

“众神请起!”

大殿之上,东方侯一拢黑衣,胜雪的发上扣着阎罗黑帽。他俯瞰众鬼,那超越世俗的美的俊容从此不再属于人间。

甚至妖魔神仙。

东方侯,他将从此留在地狱,为六界大帝为奴卖命,永生永世不得脱身。

159.生死籍

天光放晴,大地复苏。

没有了腥凤、血雨,战争,厮杀。

妖魔鬼怪,尽数归位,人间再次恢复以往,一片宁静的祥和。

可是这人世间,至此以后,却再没有了东方侯,而宋玉,也要为她执意要选择与东方侯的结合而付出代价。

“……东……东…方……”

在她咽气的前一刻,嘴里一直还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那个人却永远都不会再出现。而她留给面前深情望着自己的那个人,也只是一句断断续续的‘对不起’,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手,垂了下去。

这一刻,皇宫连天般的哭声震天震地,从龙chuang前一直延伸到乾坤殿外很远很远,大片大片的宫女、太监和护卫全部跪倒,稀里哗啦。史上没有人看见过如此阵势,却是为了当今一直被人传为妖怪的皇后。

宫门外,终于赶回来的倾城月久久望着那些低头默哀的将士们,最后却是跪了下来,眼泪直流。

“玉儿,玉儿,玉儿……”

乾坤殿内,龙chuang边,花惊舞久久抱着宋玉的遗体,说不出话来,只反复重复着她的名字,反反复复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他多么希望她只是睡过去了,几个时辰后或者是*过去便会醒来,可是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却还是磨灭了他心中的幻想。

她,真的死了!

“玉儿……”

“姐姐娘子……”

大殿门口,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赶来的凤栖梧与凤逸清,好不容易过了来,瞧见的却是宋玉一动不动、浸泡在血中的遗体,两个人都呆住了,痛苦地向前移步,眸子里满是悲凉,视线一刻也未曾转移过。

“呜呜呜……皇后娘娘,您怎么就走了呢,皇上都还没回来,皇后娘娘,求求您不要死,皇后……”

殿内殿外,宫女太监们不停抹泪,不停地哭,像是之前停不下的血雨,每个人所在的地面上、衣服上,早已经是湿透了大片。

而最数崩溃的,却是东方侯。

鬼泣森森的­阴­曹地府内,东方侯站在­阴­阳天台之上,看着玄­阴­镜内全身进入冰冷状态一点生气都没有的宋玉,还有漫天哭声的皇宫乃至整个皇城,而他自己却对此无能为力,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不,玉儿,她不能死,我要出去救她,我要救救我的玉儿……”不顾与天帝的约定,也一时忘了自己从今而后的使命,他再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撩起袍子便匆匆下了­阴­阳台,穿过黑气鬼背所铺成的路,试图走到黄泉之路的源头,找到出去的方向。

可是无论他怎么走,前路茫茫,好像怎么也走不出去般,路子永远都走不完。

他气疯了,运功往上,想要毁掉头顶上方那触不到的黑顶,同时大怒:“我就不信会找不到路,今天我东方侯非出去不可!”

“没用的!你出不去的,永远都别想!”天帝的声音突然传来,像一把把嗜血的狂刀,雨点般狠狠敲击着他的耳膜,“你将永生永世为奴,为本帝卖命,永生永世都不得脱身,前三百年里,不磨灭了你的­性­子,妄想从这里出去上到人间!”

“你不是说只要我做了冥王,就会放过玉儿吗!如今玉儿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这个位置,你找别人去坐吧!”

东方侯气急,他恨天帝的食言,更恨自己的无能。自己的命运,他自己居然掌握不了,不,既然玉儿已死,那他也不用遵守什么约定了!

不如,他也跟着死吧!

他这样想着,即刻便发动所有力量,狠狠地往自己胸膛上击打过去。

“呵呵,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没用的!”天帝隔空呵呵笑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都再逃不开这个职责!你是冥王,掌管天下六界的生死,你自出生便是永生永世注定都要在此坚守,自打你进入这地府开始,便已经是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之身!”

“玉儿已经死了,我不要再听你的,我不信我死不了!”

东方侯不信,再狠狠地攻打着自己身体各处,却发现,不仅是不伤不灭,他如今连痛都感觉不到一丝丝!

意识到天帝说的都是真的,他想着自己永生永世都要被禁锢在这里,心中满满的都是悲凉与痛苦,更多的则是对宋玉的思念啊!

“为什么会这样,天帝,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人,是人!”他抬起头,眼里从未有过如此的怨恨,虽然不知天帝在哪个方向,但仍阻止不了他的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和玉儿在一起,你又为什么要让玉儿死!”

突然又垂下头来,痛苦地摇头,剧烈地颤抖着肩膀,“我明明就已经跟你过来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玉儿,不是说会让玉儿活过来么,为什么又要让玉儿死,玉儿死了,我活再久又有什么意思……”

如今他老不了,死不了,伤不了,灭不了,连痛都痛不了。而心痛却比柔体上的疼痛更叫人崩溃,发狂。

“宋玉的死,不是谁造成的,那是她的命。”天帝说,“而你注定在此,永生永世,那也是你的命。你二人生来就走不到一起,相爱只会给天下六界带来灾难,我相信你也已经知道,一万年前的蛇姬与魔尊下场如何,相信这些孟婆都已与你说起过,不用我再重复。”

“是吗,呵呵,呵呵呵……”东方侯大笑起来,“想不到我东方侯,居然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从此还要将自己葬送在此,这与死有何区别?”

“于人间而言,你便是死了。”天帝顿了下,又道,“三百年后,你可以自由活动在天下六界,可是现在,你必须归位!”

“那玉儿呢?你告诉我,她真的魂飞魄散了吗!”

“宋玉自有宋玉的去处。”

什么去处?东方侯绝美的脸庞上尽是夸张的笑,“那又是哪里?你告诉我!!”

可是这天帝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传来。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朝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大声怒吼:“啊——”

一瞬间,他头发竟全数落白。

银白银白的及腰发丝倾斜垂来,在这缕缕­阴­风拂来,被吹起时,他,是那么的耀眼。仿佛这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瞩目闪耀之人。

他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却只存在于­阴­曹地府。

从此孤独终老,无人陪伴。

**

人间,东望,皇宫。

三天三夜的持续哭泣,震惊了天界多少仙的眼,又碎了多少人的心。连从前为虎作伥的妖魔也不忍看下去,谈及人间皇后时,尽是怜悯之意。

这天,花惊舞抱着宋玉已经彻底冰冷的遗体,一步步,往外走。

本打算厚葬,却没想到这时,两道身影踏云而来。

“孟婆?”花惊舞看到来人的其中一人,登时吃惊的叫了出来。这是这几日来他第一次露出除悲伤外的其他表情。

孟婆从云上走下,而她身边的,则是万年前驰骋六界嚣张狂妄无人能敌的妖魔两界的至尊魔尊——云夜狂,更是宋玉的亲生父亲。

“她还活着。”

看到宋玉下腹的那道平常人无法用凡人的眼睛瞧见的黑­色­荧光,孟婆心上一喜,转身对云夜狂说道。

“你说什么?玉儿还活着?”花惊舞、凤栖梧与凤逸清,甚至是其他宫女太监等人,一听到孟婆说‘她还活着’这话,立马便误以为孟婆是说宋玉还活着,一个个惊喜地看向孟婆又看向宋玉。

可是宋玉死气沉沉的,哪里还有一丁点的生命迹象?

“不是玉儿,是胎儿。”云夜狂走近花惊舞,手掌停在遗体下腹上方,感觉到里面不安分的小东西在四处乱窜,不禁­唇­角一勾,偏头对孟婆道,“仙衣,如你所言,这个孩子,真的还很顽强地在玉儿体内。不愧是冥王之后,东方侯的孩子,果然了不起。”

他没看错东方侯,可是如今天各一方,宋玉是死了,却也不在­阴­曹地府,这种距离,更让人心痛。

“你是说,孩子还活着?”闻言,花惊舞满眼都是惊喜,他看向宋玉的下腹,即便看不到什么,但只要是孟婆说了,就一定不会有错。

其他人对此话是倍感惊奇之状,孩子还活着?怎么可能?

凤栖梧与凤逸清不知宋玉有孕,两个人都懵了,不敢置信。

“天镜,见到义父也不打声招呼,太叫义父伤心了。”这时,云天镜突然走到凤逸清身旁,绝美的面上是慈父般的微笑,“来,快叫声义父听听。”

“义父,天镜终于又见到你了!”凤逸清一头扑到云夜狂怀里,这个少年已经依赖云夜狂七年之久。

凤栖梧从上到下将云夜狂打量了遍,想起儿子之前跟他说的经历,如今又听儿子叫那人义父,这才知道,这个一袭紫衣有着冠绝天下的美貌的奇异男子,居然便是照顾了儿子七年之久的恩人。他连上前,颔首对云夜狂微微点头,“这些年多亏了阁下对犬子的照顾,凤某感之不尽。”

“天镜是我义子,也多亏有他,我才能比其他界更快苏醒。”云夜狂点头回应。这时,凤逸清突然奇怪地看着他道,“义父,您和娘子姐姐是什么关系?”

“魔尊大人是玉儿的生父。”孟婆走来,一语惊起所有人。

魔尊大人?

眼前这个紫衣美男,居然是传说中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顿时所有人都投去膜拜的目光。想不到居然有幸亲眼目睹魔尊大人的真身,真是三生有幸啊!

“义父,你居然是魔尊大人,还是娘子姐姐的爹爹!”凤逸清对此是一脸的惊奇啊!这是件多么引以为傲的事情啊!

云夜狂抬手摸了摸凤逸清的头,“傻小子,你该叫她姐姐。”

“我,我叫习惯了……”凤逸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小脸通红。

重逢归重逢,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宋玉腹中的胎儿。那孩子虽然还活着,但是还未成形,就算现在引出来还是活不成。

“把玉儿交给我吧,孩子。”孟婆一脸平静地看着还未从悲伤中缓过神来的花惊舞,花惊舞低下头,看了看面上苍白的宋玉,满眼的不舍,“能不能让我陪着她,孟婆,我不想……”

不想连她死后他都不能与她相伴,她的死对他而言已经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甚至想着,自己哪一天撑不下去了,也饮酒自尽去陪她。

“不是不能,是为了她腹中的胎儿着想。”孟婆无奈地说,“我知道你对玉儿一往情深,但是玉儿的身体继续搁在阳间,没得到任何的保障,别说是玉儿,就连还存活的胎儿也会没命,你把玉儿给我,我和魔尊会想办法救孩子的。”

“那玉儿呢?能把玉儿也救活么?”花惊舞突然激动起来,“既然能救胎儿,那一定也能救活玉儿的!”

“孟婆,义父,皇上人呢?”突然想到某个人,凤逸清Сhā话进来,“为什么娘子姐姐出事了都不见皇上?都三天了!”

一说到东方侯,所有人又都难过地低下了头。

必定是凶多吉少了,虽然并未亲眼所见,可是皇后对他来说是那么重要,若非出了事,早就回来了!

“你们只当这世间没有了东方侯,这个天下,还是考虑再换君主吧!”孟婆叹了口气,眼里是无奈是悲凉。她说完,又对身旁的云夜狂道,“魔尊大人,我们快带玉儿走吧,再耽搁下去,恐怕……”

“好。”

云夜狂点了点头,伸手去接宋玉的身体。花惊舞本不舍,不愿将宋玉再交给其他人,但是想到方才孟婆说的话,再不给他们,连腹中的孩子都会保不住,纠结着最终还是让云夜狂带走。

自此以后,花惊舞便一蹶不振。

**

“怎么会没有玉儿的名字,怎么会找不到……”

阎罗殿上,案台前,满头银发的东方侯此时此刻就像个疯子一样,埋头在一堆生死籍中,拼命翻阅着。头发乱了,衣服乱了,一桌子生死籍都被他翻乱了,殿下当差的黑白无常押来新来的鬼魂候在那里,眼看新上任的冥王大人在那忙得跟疯子一样,没谁敢吭声。

这个位置,万年前是天帝在监管,如今空了万年之久的位置,终于有人坐上其位,­阴­曹地府终于又有了掌事的主人,这对­阴­曹地府而言,可算得上是件万年不见的喜事。

“还有呢?就这么些了吗?快把所有的生死籍都给我拿过来!还不快去!”东方侯翻了许久许久,把这所有的生死籍都翻遍了,都未找到宋玉的名字,顿时满目怒火,对殿下那帮人不人鬼不鬼的物种大吼。

新来的魂魄还是刚从阳间下来的,心智还是凡人时的样子。看那阎罗王如此发飙,别说是他们,就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甚至这­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都要为之颤两颤。

“回禀殿下,这天地六界所有妖魔神仙人鬼牲畜所有生命的名字,都在这里头了。”牛头弱弱地回话,“这已经是所有的生死籍,没有更多的了。”

可不是么,要多少,给多少,直到现在堆了满桌子,桌子底下也都是繁乱的生死籍,还要他们上哪去找?所有的可都在这了。

“什么?”果然,东方侯闻言,火气更大了,“那最近来的魂魄呢!都给我拉过来!”

“殿下,不管是以前还是最近还是现下,都没有宋玉的魂魄。”马面接话,一张马面都绿了啊。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东方侯头上的火可是翻了百倍的涨啊!

“还没查就说没有?你们也跟着天帝忽悠我?还不快去查!”东方侯气得发狂。

因为宋玉的死,自己的永生永世也将在­阴­曹地府度过,他一肚子对天帝的怨气,无处可发,除了这样发泄出来,他不知道还能如何。

“是是,小的这就去查,这就去查……”牛头马面吓得连往殿外跑。心里却默默接过话,就是查也没有宋玉啊!她的灵魂都没来过地府,至于生死籍里为何会没有宋玉的名字,事实上,是有的,只是东方侯不知的是,宋玉真正姓云。

名字都没查对,又怎会查得到?

换句话说,不论是生存于哪个时空的生命,只要是在六界之内的,名字都会在生死籍里。而宋玉属于六界内,不管是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个时空,生死籍上,一定是有她的名字。

“殿下,这……”

黑白无常押着新魂还站在殿台下,准备着让身为阎罗王的东方侯发落。

没想到这话还没说完,东方侯立即又爆发了,“叫你们去查,一个个都还杵这­干­什么!滚!”

好家伙,这一吼,连新魂都吓得直跟在黑白无常身后飘。最好是暂时不要再去找他,否则谁进去谁倒霉。

一个个都被吓走了,东方侯站在殿台上,气都无处可发。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生死籍,眼里又是怒又是恨。

为什么就是查不到宋玉的命运?他只是想知道她在哪里,既然没来地府,在人间又已死去,那定是灵魂去了别的地方。

正悲愤着,突见孟婆与云夜狂惊现眼前。

视线里,云夜狂走在前面,孟婆走在后边,一前一后。不,这并不是吸引他的最关键,最关键的是云夜狂怀中已经死去的宋玉。

“玉儿!”是玉儿!他的玉儿!

看到宋玉的遗体,东方侯是又惊又喜,他连下了殿台,赶至云夜狂面前,然后满脸都是欢喜,双手接过宋玉的遗体。

只是冰冰凉凉,再没有了从前的温度。她闭着眼,死人白的肌肤颜­色­看得直叫他心颤。

她死了,真的已经死了!

“东方侯,孩子就交给你了。”

孟婆说完这话,转身便走向黑暗,很快便消失开来。

表面上,宋玉是因为与东方侯的结合而死,事实上,却是东方侯救了她。

本该是魂飞魄散,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因为东方侯的牺牲,她的魂魄,尚能回到她原来的那个时空。

“我把我的女儿,我的外孙女,我把她们,都交给你了。”云夜狂交待完,也默默地消失了。

孩子?

东方侯这才感觉到宋玉腹中的胎气,竟奇迹般地还有生的迹象,甚至是十分的活跃啊!他的眼眶似乎有东西流出,却又被他拼命忍着,手掌轻抚在她的下腹,­唇­边扬起一抹悲凉苦笑。

他仰天悲嚎:

玉儿啊玉儿,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么?

没有你,我该如何活,去走过这黑暗的未来,承受那永生永世的孤独?

160.我把糖果都给你

人间半年,地下七天。

半年后的人间,已日渐恢复到以往的安宁。只是从封印中苏醒的其他五界,再次归位。不过所幸的是,妖魔鬼怪不出来胡作非为,人间倒也过得平静安宁。

短短半年时间内,东望国就交替了两代君主。先是东方侯的失踪,花惊舞上位,然后很快便是半年后花惊舞被人发现一杯毒酒自尽于乾坤殿,再立君王,所有人都将视线定格在凤栖梧身上。

而花惊舞死后数日,却又再度传来倾城月逝去的消息。望着倾城月生前托人送过来的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凤栖梧心头五味杂陈,久久未说出话来。

登基那日,魔尊现身,为凤栖梧的登基大典,更重要的是为了另一个人。

­阴­曹地府,东方侯六七日都留在这里,由起先的不接受到慢慢地接受现实。他如今殿中大小事能让黑白无常代办的就让他们代办,实在没办法就让牛头马面先顶着,而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要尽力保住宋玉遗体腹中还活着的胎儿。

自然,宋玉的魂魄到了哪里,他是不会放弃的!

得了长生,没有她在身旁,这样的永生又有什么意思?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再找到她!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

重新振作起来的那天,已经是七日后。这七天里,他一直死死抱着宋玉的遗体,不愿放手。直到后来牛头过来请他去处理一个比较特殊的幽魂时,从古书中他才得知,原来尸体是可以用寝殿后院里的那个玄天冰保住的,只要把遗体放置半空中那台冰chuang上,就可以保证不会被腐蚀掉,他试着将宋玉放置那玄天冰chuang上,那东西果然是个宝,宋玉本已经死白的肤­色­竟渐渐回到从前的纷­嫩­,且似乎也不再那么僵硬。

看到这个结果,东方侯高兴得不得了。而下一步,该将还未死去的胎儿试着从她体内引出来,将胎儿放置另一个保密处好生养着。

鬼胎也好,那是他与她的孩子,他不会放弃!

玄天冰位处后院中心对应的半空之中,他将她的遗体运功送往上边,稳住她的身体,然后再退到后院中唯一一处高台之上,拿来从寝殿中找到的乌彩石与自己的赤血妖石玉,送至遗体的腹部上,再度双手发力,手掌合起,缓缓运气过去。

彩光笼罩之下,隐隐的瞧见一点点黑­色­雾气从她下腹中蔓延出来,在乌彩石与赤血妖石玉的合力牵引之下,正缓缓的分离母体。

一点点,慢慢地,眼看着,那一大团黑雾马上就要脱离母体了……

后院大门口,云夜狂与凤栖梧刚想叫他,看到玄天冰上正紧张进行着什么,连定在原地,没再动弹。

东方侯很成功地把胎儿从母体中分离出来,当他将那一团黑气收入瓶中,转身又要转到另一个地点进行下一步之时,不经意的一个转身突然瞧见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出声的人,登时就愣住。

“你们来了?”他心里都是胎儿,想的尽是养活鬼胎一事,若非来人是宋玉的亲爹,他也不会定下来多说一句。

他手握瓷瓶,任玄天冰上宋玉的遗体在那随着光环移动,走向云夜狂,脸上平静极了,看不出任何关于他心底的情绪。

心爱之人已死,他还能有什么情绪?能支撑到现如今,全靠瓶中他与她的孩儿。

“找我何事?”他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但他那一头银白的发­色­却分明在告诉世人,他对生存的理解,仅仅只在宋玉与孩子之间。

若是孩子都没了,他怕是连这点也撑不下去了。

“孩子如何?”云夜狂视线转到他手中握紧的瓷瓶,轻声问道。一旁,凤栖梧虽然没说话,但也能从眼神里察觉他的担忧。

谈及孩子,东方侯­唇­边淡起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敢保证,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孩子是我如今唯一的希望了。”

心里暗暗苦笑,玉儿啊玉儿,知不知道你有多心狠?我们的孩子连成形的机会都没有,你就已经……抛下了一切,去到另一个世界,若是有幸将孩子养活带大,孩子若是好奇自己的娘亲,你要我如何去跟她说?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云夜狂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只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故作镇定的男人。

东方侯所承受的苦,远远多过当年他所承受的。其实,宋玉比蛇姬更要无情。

然而,最是无情的,是他们俩根本就生来对立的身份。他们注定相爱不能相守,与其如此,倒不如从未相识过。

只是现在说这些,一切都已经太晚。

“呵呵,好起来?你认为真的好得起来么?”东方侯冷笑一声,倒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觉得好笑,这个样子,还怎么好起来?

“不要放弃,一定会再见面的。”

云夜狂瞟了一眼凤栖梧,突然走近东方侯,附­唇­上去,在东方侯耳边细语几句。闻言,东方侯登时吃惊地睁大瞳孔,“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不要用这种玩笑来骗我!”

“仙衣告诉我的,但究竟是真是假,我也不过是负责转告一声而已。”云夜狂后退两步,视线重新定格在东方侯手中的瓷瓶上,道,“有没有起好名字?”

名字?

东方侯一怔,随即垂下眼帘,想了良久,终于开口,“就叫念儿吧。”

只是可怜的孩子,从今往后都要在这地府度过,不能像人间平常人家的孩子,正常地成长,结交朋友,看美丽的人间仙境……

“东方念,东方念儿……”云夜狂喃喃念着,他又怎会不知东方侯起这名字的用意。

天各一方,再不能见,唯一只能用心去念。其实,身为魔尊的他也一样,他突然又想开了,好在玉儿的结局不是魂飞魄散,这已经是天帝对他们结合的最大宽恕,突然间,又不那么恨天帝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多数是云夜狂在安慰东方侯,介于凤栖梧是凡人之躯,不能在地府待太久,片刻后便道别离去。

“对了!”离开前,云夜狂突然又想起什么,又回身过去,对东方侯说道,“半月前,花惊舞死了,这事你知道么?”

那眼神分明在说,东方侯,你是地府之王,还会不知花惊舞已经死了这事?

可是东方侯对此根本一点不知,听闻花惊舞死去的消息,一脸震惊地看着云夜狂与凤栖梧,摇头,“花惊舞死了?为什么?”

“你真的不知他死了?”一直没发言的凤栖梧对东方侯的反应亦是几分奇怪,“不对啊,按理说人死后不都要下到这里来报道么?花惊舞死了你会不知?”

“这几日来,新进的众多幽魂中,的确是没有花惊舞。”东方侯左思右想,他虽只是后几日开始忙殿上之事,但前前后后是真的没有收到花惊舞的幽魂。

没来地府,这个没有躯壳的灵魂,又该会飘到哪里?

突然想起什么,他睁大赤眸,紧蹙眉头,“该死,他该不会是……”

**

二十一世纪。

二十三年前,九月二十七日,米市最大的一家福利院门口,一对年轻的夫­妇­垂头丧气从里面走出,为压抑在心头许久的心病而苦恼不已。

夫妻俩都是米市人,三年前喜结良缘,但是过去三年,却一直没能传来孕喜之事。一开始还以为可能是其中一方没有生育能力,却没想到去到医院一查,两个人都有原因。如今随着年龄一点点增长,膝下却还没个孩子,家族长辈们催得紧,这给这对不到三十的夫­妇­是愈发的着急。

可是当他们准备去福利院领养个孩子,却被告知他们的条件并不符合,或者说,是还未到年龄。想到长辈与家族的利益,这对年轻的夫­妇­是急得连家都不敢回了。

怎么办?自己生不了,连领养都不行,要等到符合领养的年纪,那可是还得到十年后啊!

开车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唉声叹气,不知该不该回,如今连领养都不行,该如何去见长辈们。

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当他们开着车正往回赶路时,突然间,半路中,一个白­色­的东西忽然从天而降,正正落到前方路上。这个时候马路上并没有其他车辆,宋世锋连连刹车,夫妻俩下了车,跑到前面,猛地一看居然是个被白­色­襁褓裹得紧紧的婴儿。

从天而降,这是怎么回事?

夫妻俩左看右看,发现这附近并没有什么民房,大马路的,也没有其他车辆,却突然有个孩子从天而降,掉落在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更奇怪的是,这孩子分明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却什么事都没有。

宋世锋与林菀桃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震惊,然后便是疑惑,惊喜。这孩子莫非是上天赐给他们的么,知道他们没有孩子,特地送到他们手上来的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要感谢老天爷啊!

但惊喜过后,头脑也回归到清醒状态。虽然是天降而来的,他们就想着兴许是被人贩子什么的给丢弃的,不管什么原因,都先得查明孩子的来历,若能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那便把孩子交还给孩子的父母,若是找不到,再考虑自己收养。

夫妻俩一番商量,决定先把孩子抱回去,改天再去找孩子的亲生父母。

孩子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婴,看上去刚出生不久,连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寻常人家刚出生的小孩都是长得皱皱巴巴的,可他们捡到的这个孩子,却是特别的漂亮,粉雕玉琢­嫩­­嫩­白白,如此可爱,两个人是越看越喜欢,心里也巴不得找不到孩子的亲生父母。不过这种想法只能想想,到底还是要去找的,说不定孩子的父母早已经急疯了!

好生照顾了一晚,两个人都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磕磕碰碰笨手笨脚的,毕竟是第一次,也好在孩子并不闹腾,有个­奶­瓶放那里,小嘴就会乖乖地张开,一吮一吮的,十分惹人欢喜。

一整夜两个人都没睡,看着孩子喜欢得不得了,想到第二天就要抱过去找亲生父母,心里又十分的舍不得。

怎么办呢?这么可爱的孩子,若是自己留着那该多好啊!也算是了却家族急着想要继承人的心愿,更重要的是,这孩子真的很可爱很招人疼!

“不如……世锋,我们再照顾几天吧?”林菀桃舍不得孩子,想到马上就要送走这孩子,早上连饭都吃不下,可怜巴巴地望着宋世锋。

宋世锋虽然也不舍,但毕竟是个男人,知道越拖下去会越没法撒手,便好生安慰妻子,“乖,菀桃,还是让孩子早些找到她自己的家吧,我知道你想要孩子,也喜欢这个孩子,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可是真的很舍不得啊……”听丈夫这么说,林菀桃咬紧下­唇­,怀里紧紧抱着婴孩,眼眶里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打着转转。

才相处这么一晚,她就爱上了这个孩子,怎么舍得跟孩子分开?

最终,饭后,夫妻俩还是决定带着孩子去找父母。可不知怎的,寻亲之路是多艰难,他们以前不知,现在可总算是体会到了。他们跑遍了整个米市,所有的大小医院甚至张贴了寻人启事,更夸张的连杂志社报刊以及各大媒体,所有能宣传的都努力了遍,一个月后,孩子的父母仍旧没有现身过。

最后,林菀桃实在不想了,这一个月了,她待这个孩子就跟待自己亲生的一样,家里的长辈在遥远的国外,光是见着照片就十分的喜欢。

“世锋,这大概是天意,我们收养这孩子好么?”她看向丈夫,知道其实丈夫很久之前就已经很想这样。

果然,宋世锋也没再犹豫,点头答应,“找了这么久都没人来认领,我们也真的是尽力了。菀桃,这几天我就去上户口去!”

“傻瓜,没有出生证明怎么上户口,得先去补办个出生证明才行。”

宋世锋摸了摸脑勺,笑了笑,“好像是这样,看我这急的……”

当初捡到孩子时,襁褓内,除了襁褓内写有‘云玉’两个红­色­小字,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不知道孩子的具体出生时间。夫妻俩猜想着,‘云玉’应该便是孩子的名字,不过既然是他们要收养,那肯定是要随他姓氏,云玉云玉,比如名字就是‘宋玉’好了,这名字是好解决,那出生时间呢?

商量了许久,最终两个人还是决定,孩子的生日就定在当初捡到孩子的那天,九月二十七。

宋家与林家是个大家族,长辈们多半在国外长期定居。两个人结婚那年,双方长辈才从国外回国一次,婚后又出了国,­操­持着诺大的家业。

家族确实企业规模不小,二十年前就已经可以排在世界前五百名。虽然家族是有钱,不缺钱花,但宋世锋和林菀桃都不想靠长辈铺的路走,因此婚后都留在国内,两个人相互扶持照应,一起打拼,早日能走出家族的光环环绕之下。

孩子一岁以前,是林菀桃自己辞了工作在家带着,宋世锋则在外忙着工作,都是从底层做起,又不肯用家族的接济,既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孩子,光孩子的­奶­粉钱尿片钱,开销就够大了,每个月还要给孩子买几身新衣裳,因此日子过得还是有些紧巴。所幸的是,因宋世锋天生聪颖的经商头脑以及各方面的实力,让领导看在眼里,不到半年便提拔为主管,一年后便已经坐到了公司副总经理的位置。

一年年过去,林菀桃也在考虑要不要给孩子请个保姆,自己则去上班。这个想法得到了宋世锋的赞同,孩子五岁那年,便开始由新请的家庭保姆来照顾。

那天,保姆带着小宋玉在小区附近玩耍。小区里有个娱乐设施,很多孩子在里面玩。可是当小宋玉走过去,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孩子们,想跟他们玩到一起时,却被孩子们欺负挤兑,甚至推到地上。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笑着说,“你是个捡来的野孩子,我妈妈说不让我跟你玩……”

“就是,不能跟你玩!要不然也会变成野孩子……”

“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

保姆听到起哄声,循声过来,看到小宋玉被推倒在沙子堆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不哭也不还击,连忙跑过来,拉开那帮孩子,抱起小宋玉,同时对那帮孩子训斥,“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你们才是野孩子,小玉儿是你们能比的么!”

然后将小宋玉抱到不远处的座位上坐下,好生安慰,“玉儿不要听他们胡说,玉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知道吗,听姐姐的话,知不知道……”

小宋玉始终低着头,小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

年轻的保姆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带孩子来这,每次都是这样。也不知道那帮孩子的父母是怎么知道的,尽瞎给孩子讲。

本该是活泼可爱的孩子,如今一来二去变得一去到外面就不爱说话,只有在面对自己熟悉的人才会笑得开心。

“妹妹,不要难过,哥哥给你看这个。”这时,一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从孩子堆中走来。

他站在小宋玉面前,伸出小手,掌心处,是三颗包装花花绿绿的糖果。

小宋玉抬起头,木讷地看着眼前的男孩,美丽的大眼盯着男孩手中的糖果,然后又看向男孩。就是默不作声,不说话,面上也没有其他什么表情。

“妹妹不要哭,我把糖果都给你……”见小宋玉终于抬头,男孩面上一喜,上前一步,主动抓来小宋玉的手,然后将手中三颗糖果都给了她。

见状,保姆惊讶地看着小男孩,“小地弟,你把糖都给了妹妹,你自己呢?”

看这孩子穿着也不是很好,猜想其家庭并非小康之家。零食类的东西定不经常有,如今都给了小玉儿,这孩子是怎么想的啊?

“妹妹不哭就好了。”男孩咧嘴一笑,小手扬起,探到小宋玉的头上,笑米米地说道,“我妈妈说了,妹妹不是野孩子,妹妹是这个世上唯一的公主,我要好好保护妹妹,保护好小公主。”

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居然说出这番话来!

保姆震惊了,究竟是怎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如此懂事富有爱心的孩子?

“惊舞,快回去了,爸爸快回来了,快跟妈妈过来这边……”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女子冲男孩招了招手。

“妹妹,我走了哦,姐姐,我们下次见……对了,我叫花惊舞,妹妹你听着哦,我叫花惊舞!”男孩最后打了声招呼,然后连忙向他的妈妈跑去,一边大声回应,“来了来了,妈妈别催我……”

“爸爸都到家了,你不是很想见爸爸吗?”年轻女子牵住孩子的手,眼神不经意看到小宋玉时,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吃惊。

原地,小宋玉探出头来,屡次与一步三回头的男孩对视上,然后又紧张得小脸绯红。低下头,手中是男孩子刚刚给她的那三颗糖果。

她不缺零食,也不爱吃零食。

可是却第一次觉得,原来糖果是可以这么的美,这么的温暖。

161.我的公主

“妹妹,今天我妈妈又给我买好吃的了,我都给你,你吃……”

“妹妹,我给你剥,来,阿,张嘴……”

“妹妹,哥哥不饿,你吃吧……”

……

那个叫花惊舞的小男孩,每天都会过到附近小区那里去。有时候会带些小零食,有时候什么都没有。可是作为照顾小宋玉的保姆可是对那孩子所做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个孩子家境一般,父亲在工地上打工,母亲偶尔去给人家做个小活挣点小钱,生活十分不容易,小惊舞给的东西虽然不多,但那却是他的全部。

后来一次带小宋玉回家时,路过隔壁居民楼看到小惊舞的母亲才知道,原来两家可以说是邻居。这样一来,两家因为两个孩子也是走得更近。

小惊舞对小宋玉很好,大家都看得到。有时林菀桃会开玩笑逗小惊舞说,惊舞啊,你喜不喜欢妹妹啊?要不要让妹妹长大了做你老婆啊?

每到这个时候,小惊舞都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着脸说,妹妹愿意的话,当然想……

怎么啦?妹妹不愿意你就不想啦?林菀桃笑着问。这孩子长得俊俏,小小人儿却一言一行都散发着连有些大人都没有的那种气质,很­干­净很纯真,更叫人惊起的是他的那双眼,单单看他小时候,就知这孩子长大后一定不得了,怕会是个多情之人。

想啊,当然想啊。小惊舞的头低得更低啦,可是看向小宋玉时,眼里的那股温柔是藏不住的。他说,我要尊重妹妹的选择,妹妹喜欢我,我也喜欢妹妹,妹妹不喜欢我,我还是喜欢妹妹……

惊舞可真懂事。

每当这个时候,林菀桃都乐呵呵地摸摸小惊舞的头,将做好的蛋糕端出炉来,放到桌上,切好好几份,分给两家的父母,和保姆,再给楼下不方便走动的陈­奶­­奶­送过去,然后将最大的两份放到小惊舞和小宋玉的面前续弦毒妃,王爷不能休全文阅读。

生日快乐歌,两家人一起唱起,而过生日的人,则是这两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说来也巧,当初给女儿报生日时,报的正是捡到女儿的那天。九月二十七,巧的是,小惊舞竟然也是同一年的同一天。兴许是天意,林菀桃夫­妇­看小惊舞是越看越喜欢,孩子父母家虽然离小康生活还远着,但他们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只要能对女儿好,他们也就开心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给两个孩子聚在一起过生日了,转眼间,两个孩子都已经七岁了。有了保姆在,可以帮着带小惊舞,这样小惊舞的父母也更能放心地去工作。

这样安宁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们过完七岁生日的半个月后。

那一天,宋世锋正好出差,要去到邻省的一家大集团谈一桩很重要的生意。谁也没有想到,当他们的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正要拐一个不算大的弯时,却被对面开过来的一辆大卡车迎面相撞。车子来不及刹车,被撞压得都变了形。里边的司机和另一个同事当场毙命,而宋世锋也是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

送到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右腿和左手都骨折,失血过多,伤势太重,需要马上进行手术。当林菀桃听到消息,吓得是家门都没关,便失魂落魄地赶到所在医院,一直到一星期后,心都还紧紧地悬着。

这次车祸,所幸的是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三个月后,痊愈康复后的宋世锋又回到工作上,但是因为有三个月不在,他的位置早被别人顶替。林菀桃这段时间照顾了大的还要照顾小的,累的身体也不比原来好了。

若真是只有这样,那还算幸运的。然而,上天却好像并不满意他们所遭遇的这些,马上接二连三的又出现大事。几十天后的某天,林菀桃下楼倒垃圾时,不慎从楼梯上滚摔下来,当时就被摔得昏了过去,甚至还摔出大量血迹,吓得保姆连忙将她送到医院救治。医生当时却给赶来的宋世锋来了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孩子流产了!

不到两个月!

当时宋世锋听后全身都颤抖得厉害,他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可是为什么上天连他知道的权利都不给,就立即杀死了他的孩子?

林菀桃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十分的痛心。看着被保姆送到医院的小玉儿十分乖巧懂事地在病chuang前,伸出小手踮起脚尖,安慰着说,妈妈快好起来,妈妈不要难过,妈妈……

以为这样就可以好了么?这只是开始,更揪心的事情还在后头。

回到家后,休息了好些日子,正准备再去工作,这个时候,却惊闻远在英国的父亲突然重病的消息。一收到消息,夫妻俩立马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双双辞了工作赶去英国探望。这次是带了小玉儿一起去的,一方面是看望父亲,一方面是让长辈们看看小玉儿。

小玉儿很是讨人喜欢,见人就喊,可乖巧了。

可是父亲的病是越来越重,不知怎的,明明听说一开始只是个小感冒小咳嗽,后来却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躺在chuang上除了能睁眼看看周围的人,起都起不来。父亲的心愿是想回国,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家乡,一个月后,一家人还是将父亲送回了国。

去城隍庙给爸爸求个平安符吧?

同父异母的妹妹提议,于是宋世锋、林菀桃以及妹妹林宛娴,以及其他几个家族成员,带着小玉儿一起去了位于米市市中心的一座挺大的城隍庙,准备着为父亲求个平安符,确保平安,祈祷着能够度过此次难关。

可是一切完毕,在他们出了城隍庙正要回去的时候,门口,一个老者却忽然走到他们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并直接指着小玉儿骂道:“大胆妖孽,留在这世上尽祸害人,还不快从哪来回哪去功夫圣医!”

小玉儿吓坏了,当即便埋头在林菀桃怀里大哭起来。

一行人对那老者是十分的不满,宋世锋更是挡在中间,训斥那老者。这老者穿着破破烂烂的,倒不像是有多正常,大家都把他当做是个疯子,不想计较,绕开便继续走。

没想到那老者却还不死心,在后面大声吆喝一声:“你们走!走!走了可不要后悔!我可好心告诉你们,这孩子留她不得!你们若是继续收养她,迟早会把你们这个家搞家破人亡!”

“神经病!你说谁家破人亡!”林宛娴当即不答应了,回过头狠狠回骂了句。

却不想这一回头,登时就被吓了一跳。“姐,姐夫,大哥,那个老头不见了……”林宛娴傻了眼,拉了拉林菀桃等人。

可不是么,身后哪还有那老头的人影?前后左右五十米内,找了好一会都没看到那个老头,顿时大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抱着孩子离开这个地方。

平安符是求了,父亲的病却还不见好转。更要命的是,林宛娴没过几天就又出事了,搽玻璃从桌子上摔下来,头磕到桌角,差点把眼睛磕瞎,往后接二连三的各种不顺接踵而来,宋世锋原先出车祸骨折的腿突然在某天早上下不来地,站不起来,其他家人也是各种不适。

越来越多的不顺几乎一下子就赶到他们家,最后有人说了句,不会是真的是玉儿……

知道要说的是什么,当时林菀桃就不赞成了。说什么呢说什么呢!那老头就是个疯子,疯子的话也能相信?玉儿是我心头宝,有你这么说的么!!

可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事人家老头会乱说么?好,就算老头是瞎说的,神经病疯子一个,但是最近发生这么多不好的事,还是该去拜下观音吧!

虽然林菀桃是死命护着自己宝贝女儿,但是想到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加上父亲还重病在*,有必要去拜拜。

说去就去,而这次只有林菀桃和宋世锋二人,去之前,他们再三考虑要不要带小玉儿,最终还是没带。

很虔诚地拜完观音,回去的路上,没有再碰到上次那个老头,正庆幸之时,却偶然看到路边一摆摊算命的老先生。

要去算一命么?

不,算命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去的好!

夫妻俩手挽着手从老先生摊前走过,本不打算理会的,经过之时,却听老先生叫住他们。

“你们二位,请等一下。”老先生突然站了起来,上下仔细端详一番宋世锋,“我看你印堂发黑,不久的将来必定会发生更多祸事!而这个祸源,则在于你们七岁的女儿身上!”

夫妻俩本先是不信的,也不允理会,可是当他们听到老先生一语就说对了女儿的年龄,顿时都愣住了。

“坐下来让我好好跟你们讲,怎样才能化解这个孽劫。”老先生坐了下来,拉来两个折叠型的凳子向他们招呼坐下。

宋世锋和林菀桃这时听了老先生的话,四目相对,竟真的坐了下来。

“老先生,你知道我们的女儿七岁,还知道些什么?”林菀桃对老先生的话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他们在父亲生病前是从不信这些东西的。

“你们的女儿不是你们亲生的,我说的对吗?”老先生低下头,摆弄了下摊上的签筒,送到宋世锋面前,“来吧,抽根签让我看看能怎么帮你们金牌嫡女,逃嫁太子妃。”

宋世锋伸出手去,马上又缩了回去,然后又伸了出来。几番犹豫,还是摇下一根签。

中签,不好不坏。其实最重要的,是看他们如何选择。

“半年前,你遇车祸,你妻子也因摔倒而小产。”老先生放下签,看向夫妻俩的目光是那样的平静,他甚至将后来他们家所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罗列出来。

说的都对了,这下是把夫妻俩惊得半天嘴没合上去。

“那又该怎样去化解?我爸爸还有救么?”林菀桃最关心的是父亲的身体,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

既然问了,信就信一次吧。

可是他们绝对没想过,老先生的提议,竟然是……

“救是有救,但是至于救不救,那都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思。”老先生抬头看天。林菀桃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作为子女,当然肯定是想我爸爸能好起来的!”

“还是那个问题,你们的女儿,问题出在你女儿身上。”老先生顿了几秒,说,“我就不说你女儿为什么会害你们全家,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这么告诉你们,你们若是还要继续留着她,你们家只会越来越乱,最终家破人亡是轻的,说句断子绝孙也不为过。”

“你说什么!”当即林菀桃就跳起来了。宋世锋连忙稳住妻子的情绪,绷着脸看着老先生,“那老先生您有何提议?”

“把她扔了!从哪捡的扔回哪去!”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可行?”宋世锋皱起眉头。一边,林菀桃着急了,“世锋!你疯了吗!玉儿是我们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胜过亲生的了,这些年的感情是白来的吗?你怎么能……”

老先生看了林菀桃一眼,然后目光再转向宋世锋,悠悠说道,“不想扔掉,送到孤儿院也好,或是送给别人家养,总之你们不能再跟那个孩子待一块了,那孩子,命太硬,克父母!即使你们不是她亲生父母!”

“玉儿是我的孩子,不待一块怎么行?”林菀桃说什么就是舍不得孩子,对她而言,玉儿甚至比她那未出生的亲生骨­肉­还要亲。

可是这老先生也不像是在乱说啊,毕竟关于家里近期所发生的大事都说对了。

那怎么办呢?真的要把玉儿扔弃么?

回到家中,林菀桃心疼地抱紧女儿,眼泪直流。

“妈妈妈妈,你哭了……妈妈不要哭了,妈妈我给你吃糖……”懂事的玉儿伸出小手笨笨地为妈妈擦起眼泪来。

宋世锋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唉声叹气。

老先生最后是说,只要把孩子送走,一家人不跟孩子待在一块,就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会好起来,只要把孩子送走!

这么多年来,这孩子已经是亲生的一样,哪能说送走就送走?可是不送又有什么办法呢?再不送走的话,父亲眼看着就要咽气。

“走!菀桃!”

宋世锋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听老先生的话。他承认自己很不舍得,但考虑到最近所发生的那些,甚至往后还会家破人亡断子绝孙,背脊就忍不住惊出冷汗。

“世锋,能不能再考虑下,玉儿还小……”林菀桃还想挽留,她爱这个孩子,为这个孩子这些年也付出了许多许多。如今这孩子在她心里,已经是一块不能割舍的血­肉­啊召唤圣剑!

“你也听到了,再留着我们全家都要死了。”宋世锋痛苦地摇头,他又哪会真的那么狠心?

林菀桃不愿,抱着玉儿,哭得跟泪人一样。宋世锋硬是狠下心来,将玉儿从妻子怀里拽出来,抱起来就出了家门,开着车往很远很远的地方而去。林菀桃不愿看到分离的那一幕,在家里一个劲地抹泪。

“玉儿,你以后就住在那里面好不好?”

福利院门口,宋世锋将车停在那里,抱着玉儿下了车,指着福利院里边的大楼对玉儿说。

玉儿小脸迷茫极了,“爸爸,玉儿有家呀,为什么要住在别人家里面呢?”

对啊,为什么要这样呢?宋世锋无奈,哽塞地擦了下眼角,“因为爸爸妈妈要工作,不能再照顾玉儿了,玉儿听话,乖,去里面好不好?”

“……好吧,那爸爸妈妈以后也要常来看玉儿哦。”玉儿走向大门,这时,院长已经从里面出来。

看着玉儿懂事的小背影,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宋世锋心痛极了。

当晚,回到家。

“妈妈妈妈,爸爸饿了,玉儿也饿了……”

林菀桃当时已经哭得睡倒在沙发上,听到女儿熟悉的声音,登时就被惊醒。再睁开眼,看到女儿还在面前时,高兴得连一把抱住女儿,紧紧地将女儿抱住,并道,“玉儿,妈妈的乖女儿,你回来了,妈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终究还是没忍心送到福利院去。

宋世锋大包小包地从外边进来,看向妻子时,脸上满满的都是愧疚。害妻子伤心了,他也有错。

“以后怎么办,玉儿以后……”晚饭后,林菀桃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这话。

宋世锋也考虑了很久,突然道,“为了爸,该送走的还是要送走。”

“什么?不是不送了么?”林菀桃心猛地一阵抽痛,果然还是留不住。

“换个办法,菀桃。”宋世锋摇了摇头,嘴边溢出一抹淡笑,他说,“老先生只是说不让我们和孩子住一块,又没有说一定要让我们扔掉孩子。我想了很久,菀桃,不如,让孩子先住在花家吧?孩子上高中前,住在这里,和花家的孩子一起吃住。以后等我们事业稳定了,再把孩子接到近一点的地方,你看行吗?”

这大概是最好的打算了。

林菀桃再怎么觉得不妥,但想想着这样总比送走扔弃女儿好多了,也便没再多说话,算是默认这个办法。

隔天夫妻俩就带着女儿回原来住的小区那里,瞒着孩子,跟花惊舞的父母商量着。让孩子住在他们家,孩子的生活费学费各种费用他们都会每月寄过来,原本以为这个不情之请对方会觉得很为难,但好在这两年的相处也不是白搭的,怎么着也有点感情,花家答应他们,帮他们照顾玉儿几年,这让他们夫妻俩是感激得差点就给跪下来道谢了。

他们是悄悄离开的,瞒着孩子开车走了。怕孩子会追过来,也怕自己不舍,当时林菀桃是抹了一路的泪。

奇怪的是,当他们将孩子寄放到花家,一回到家时,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原来,被医生下达了准备后事的病重父亲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就醒过来了,甚至已经恢复到卧*前那样,除了点小感冒和咳嗽,整个人好得跟没事人一样。其他不顺的各种事情也一一得到缓解的好消息,这让夫妻俩是既高兴又沉重。

高兴的是父亲康复,沉重的是他们的女儿啊冷面医生的狐狸小姐!

难道,真的被老先生说对了,女儿是个祸害?克父母,克家族?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后他们也不能与女儿住在一块了?

……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花家,小玉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找到爸爸妈妈的身影,登时急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外跑。

“玉儿,你爸爸妈妈已经走了,乖,就在我们家住上一段时间好不好?”小惊舞的母亲王月,连忙拉住小玉儿,轻声安慰着。

一旁,七岁半的小惊舞连忙过来,伸来小手为小玉儿一边擦眼泪一边安慰,“玉儿不哭,玉儿不哭……”

“惊舞哥哥,妈妈不要玉儿了么……呜呜……”小玉儿转过视线,看着面前的小哥哥,哭声总算小了点。

“傻玉儿,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了呢?妈妈只是最近工作太忙了,没办法再照顾到你,让你暂时在我们家陪哥哥一起玩几天,好不好?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的。”王月轻轻为小玉儿擦着眼泪,心疼极了。

心里暗暗感叹,孩子啊孩子,你有一对这世上最好的父母,知不知道?他们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要你?

“真的么?阿姨,我妈妈什么时候会再来接我?”小玉儿擦­干­眼泪,抽泣着。

“很快了。忙过这阵子就好。”

“真的吗?”

“是真的,不信你问哥哥。”

将视线再转向小哥哥。

小哥哥定定地点头,“妈妈说的对,玉儿别哭啦,再哭你妈妈都要认不出你来了……”

小玉儿连擦起眼角,“我不哭,我不哭,妈妈一定能认出我的,一定可以的……”

以为不哭,妈妈就真的会快点过来接自己。

可是,一天天过去,她一有空就在小区大道口,看着很远很远地方,以为这样等着,爸爸妈妈就会出现。

可是,什么都没有,在这里,她上学快一年了,连八岁生日都过去了,爸爸妈妈却从未再出现。

为什么?阿姨不是说只要忙过那段时间就好了么?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是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真的不要玉儿了……

课堂上,一身小学生装的小宋玉,坐在台下,老师在台上讲课,她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别处。

她想爸爸妈妈,很想很想很想!

她想过去找爸爸妈妈,可是她才十岁,不知道爸爸妈妈住在哪里,以前的家,已经是别人在住了,她要上哪去找爸爸妈妈,只能一遍遍在原地等候,相信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再次回来。

嗯,她宁愿相信,爸爸妈妈肯定是因为工作太忙了,才忘记了要接她回去的这件事情。

路口,她站在那里,圆溜溜的大眼久久注视着远方。

“瞧那个家伙,又在等她爸爸妈妈了……”

这附近很多同年龄甚至比她小的孩子,每次看到她站在那里等候的样子,便一哄而上四夫争宠:萌乖夫君养成记。这次,又来了,一个个用着那种很奇怪的眼神很刺耳的笑声对她。

“你爸爸妈妈不会再来了!他们不要你了!”有个胖子朝她大笑,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道,“你是野种,野孩子,你爸爸妈妈早就死了,他们不会再来接你了,听到了没有?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

“你们胡说!我爸爸妈妈才没有死!他们不会不要我的,我也不是野孩子,我有爸爸妈妈!”被骂野孩子,被骂爸妈死了,小宋玉不会隐忍。他们骂她可以,可她绝不容许他们骂爸爸妈妈!

她紧绷着脸,大声还击,“我不是野孩子!爸爸妈妈很爱我,我才不是野孩子!”

“对对,你不是野孩子,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哈哈哈,瞧她那样,就她呢,还班花,笑死人了。”

那个骂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女孩,是她的同班同学。平时就没好脸­色­,每当老师因为成绩和其他优秀表现表扬她时,那个女孩子就会用一种很不屑的态度瞪她。因此每次这帮孩子来笑她讽她时,那个女孩与胖子是最积极的。

“罗晓!你有本事再说一句!”她最恨别人骂她是野孩子,更恨那个女孩骂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上前几步,逼近那个女孩,眉头紧皱,“不要逼我!都给我走开!”

“哟,野孩子生气了,野孩子又生气啦!”

罗晓与胖子撒得更欢了。

小宋玉紧绷着脸,小拳头紧紧地捏着。

“罗晓王洋!你们又在做什么!”这时,一道高瘦的身影从远处跑来,冲那帮孩子大叫一声,“滚开!不许你们欺负她,滚!”

是花惊舞,这个个头比平常十岁孩子高出一大截的温暖的男孩子。

他一来,那帮孩子立马就跑了。一边跑一边叫,“傻大个来英雄救美啦!大家快跑……”

毕竟人高马大,除了胖子体重肥了点,其他人花惊舞一只手都可以把他们提前。

“玉儿,不要听他们胡说,你不是野孩子,叔叔阿姨会马上回来接你的。”这些话,这几年,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了。

但从花惊舞口中说出,却总是那么的温暖,叫人心安。

“我不是野孩子,爸爸妈妈不会不要我,我不是野孩子……”小宋玉重复着这几句话,差点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这三年来,如果不是这个小哥哥,和着他那同样温暖着她的爸爸妈妈,她大概真的会变成没人要的孩子吧。

她心里是知道的,爸爸妈妈是真的不要她了,三年了,要来接早该来了。

她长大了,爸爸妈妈肯定不知道,她长高了,马上就要上四年级了。这些,爸爸妈妈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嗯,玉儿,我们回家吃饭去吧,爸爸妈妈都在等着咱们呢。”

夕阳下,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向前走着。

光芒落照下的背影,是那样的唯美,清新。

有一天,你会不会发现,有个人,从来不会不要你?

我的玉儿,我的公主。

有一个骑士,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为你的开心而开心,为你的难过而难过,永远。

162.初到东方家

五年后。

“宋玉,今天我们一起回家吧?”

“哎宋玉,你作业做完了吧,给我看看第三题怎么解好不好?”

“对了,宋玉,你哥哥也是跟你一起回去么?要不然我们一起吧?”

……

这样的问话,在花惊舞那里也正同样进行着。

每当这个时候,花惊舞和宋玉都会给与同样的答复:“不了,我和哥哥/玉儿还有别的事情,你们先走吧,更何况我们也不同路。”

围绕在宋玉身旁的女同学,以及围绕在花惊舞周围的男同学,每当听到这样的答复,都只能失落地离场。

“玉儿,你好了么?我已经好了。”花惊舞收拾好书包,关好自己教室的门,然后迅速跑到与自己教室隔了好几个教室的宋玉的教室门口,俊美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温柔。

“嗯,再等一下,哥哥,我马上就好了。”宋玉一抬头就看到花惊舞站在门口等待的模样,­唇­边淡淡地扬起一抹笑,又低下头,继续做作业,“还有两题了,再等等……”

“嗯,没有关系,多久我都愿意的。”看她那样认真的模样,花惊舞心头一阵暖意。他不忍打扰她的认真,但也不想失去这样的机会,轻轻走到她身旁,然后不露声­色­地注视着她。

长发及腰,美目盼兮。漂亮的瓜子脸没有那种特别尖削的程度,尖到恰到好处。从小学开始她就已经是班里公认的班花,美丽清纯的模样让多少男生看得心花乱颤。升入初中后,那样难得一见的绝美之容,更是迅速被公认为校花,更有人说,别说是整个学校,就是在整个米市甚至娱乐圈里的明星,也怕是找不到第二个能与她相比美貌的人。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许多男生一有时间就去找花惊舞,因知道他们二人虽不同姓但是却是以兄妹相称的关系,谁都想借花惊舞的光与宋玉更近一点,如果可以的话,若是能介绍当普通朋友那也是十分荣幸之事。

少年时期的花惊舞,从小个子就比同龄人高出很多,到如今初二,更是直接蹦到了一米八,十五岁,日后还能长到多高,每当其他男女同学谈及时,都一个个一脸花痴状。而更叫大家心惊的是,这兄妹俩怎么都长得那么好看?基因实在是太好了吧!两兄妹在学校都是校花校草级别,因此一到下课或者放学,周围就会挤满人。男生围着哥哥追妹妹,女生围着妹妹想哥哥,这倒是让两个人都头疼不已。

“哥哥,我好了。”两分钟后,宋玉终于收笔。

花惊舞看得出神之时,惊闻宋玉收拾书包的声响,有些惊慌地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答着,“哦哦,就好了啊……”

“什么叫就好了?你的作业肯定都写完了!”背起书包,她微微嘟起嘴,道,“每次都是你比我先完成,作业也写得比我好,我再快完成也没你快吧。”

“那是因为我们的作业不同呀。”花惊舞走在后面,笑着解释。

没想到一个绣花拳转身砸到他胸口,只听她愤愤地道,“你少来!别又想着那这种借口忽悠我,康康说你们班老师布置的作业根本比我们的还要多几页!安慰人是不是该换种方式?”

“好吧,我错了,玉儿。”花惊舞迅速抓住她的手,眼里眉里都是秋波潋滟般的笑,“玉儿想要什么样的方式?只要我可以做到,一定会做到!”

心头默念,因为你是我的公主,任­性­有无人能靠近的公主。

“我的生日快到了,我要你把你上个月攒下的零花钱都给我!”宋玉一把将手从他手里抽出,径直向外走去。

关好门,然后一路在前面小跑着。

“没问题!都给你。”花惊舞一怔,赶到她身旁,从来对她都是这么温柔的。

只有对她,他是这么的温柔。

“那还差不多。”宋玉扭过头,又将书包送到他面前,“太重了。你是哥哥,你帮我提。”

“好,我帮你提。”他笑着接过,很珍惜地抱在怀里。

看着她自由自在的小手,空空的,他多么想伸过去牵住她。可是在她眼里,他只是她的哥哥,只是他单方面地在想着她,至于她是怎么想的,似乎他这个做哥哥的是没有一丁点希望的。

“玉儿,那我呢?”这句话憋了好久,他站在原地,眼底是渺小的一抹期待。

“你?”宋玉速度放慢了,回身过来,又小跑回来,一时还没想起,便问,“你怎么了?”

“你,你忘了么,我们的生日是……”同一天啊!这个丫头真的忘了么?花惊舞快要泪奔了。

“嗷,原来是这个啊?你放心吧,我当然记着呢!”宋玉反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只要你把钱给了我,礼物自然会有的。”

闻言,花惊舞立即惊呼,“真的么?我真的有礼物?”

“有是有,不过是用你的钱买的,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她双手负在背后,大步大步地朝前走。

“不介意不介意,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

他也连忙赶上前,跟在她身边,一个劲地点头说好。

两个人并肩出了学校,再向家的方向走路回去。本在学校就是招人眼球的校花校草,回家的路上也难免会让路人侧目。知道他们是兄妹的会上前问个联系方式,不知道的则会误认为他二人是一对情侣。

回到家,宋玉洗菜,花惊舞做饭包做菜,做好后,又将饭菜送到爸妈上班的地方。爸妈一般每天都是晚上八.九点下班,因此当他们回来时,兄妹俩早睡着了。

今天去给爸妈送饭,去的时候是两个人一起去的,回家时,因为爸爸有点别的事情,就让花惊舞留在那帮着做,宋玉拿了钥匙自己回去。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有些路段没有人,不过还好有路灯。

一个人百无聊奈地往回走着,踢着脚下的碎石,时不时发出一点清脆的响声。

正当她低着头踢着石子时,耳边突然时不时地响起‘玉儿玉儿’的叫声。在这无人的路段,听到这样诡异的唤声,宋玉登时吓得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向四周,这条路除了暗黄的路灯和她自己,根本没有别人。

“玉儿,玉儿……”呼唤她的那记声音,越来越响,甚至是越发的近了。

“是谁?快出来!谁在叫我!”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一脸谨慎地环顾着四周,柔美的小脸紧紧绷着,“有本事就给我出来!别装神弄鬼的吓唬人!”

被她逮着,若是那些喜欢恶作剧的孩子,她非拆了那人的骨头不可!

然而,当她喊出第三声的时候,正愤怒咬牙切齿之时,远远的一道不一样的白­色­光芒之中,忽然从里走出一抹颀长高大的身影。

待白光散去,路上又恢复到开始只有暗黄灯光的光线。

“玉儿……”

那个从光圈中走出来的人一步步向她走来,一边轻轻呼唤着她,一边向她伸出他修长有力的手臂。

那样温柔的呼唤,几乎比平时哥哥唤她时还要温柔啊!

“你是谁?”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人,宋玉不禁往后退去几步,双眸紧紧瞪着那人。

那是一个男人!

只是身着一袭黑­色­的玄纹长袍,无论是衣着还是行走的步伐,与现代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更叫她惊奇的是,那人竟有着一头银白银白的长发,及腰倾斜而下。远远看过去,就如瀑布般,美丽。

“玉儿,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你叫宋玉,对不对?”他走近她,伸出手抚上她脸颊的那一刻,她突然不动了,一双大眼瞬间突然变成了紫­色­,很快又恢复原来的黑瞳。

她木木地站着,双眼直直盯着他,“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灯光下,她到,那个人,是那样的美。

完美的轮廓,绝美的俊容,*至极。加之灯光下,整个人更是给人一种美好的迷蒙之感,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那人,心砰砰地动了。

她十五岁,过去上学的这么多年,遇到过多少向她表白的男孩子,她都从来未曾动过心,甚至是对每天都要面对的哥哥花惊舞,她的内心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起伏不已过。

难以言喻的美,无法控制的心动,她这是怎么了?

“你叫我东方就好了。”那个人告诉她,“你生日的这个时候,你再来这里,好吗?”

说完这话,马上他人就消失了。

“为什么要?”一眨眼就看那人消失了,宋玉登时心头剧烈颤抖起来。她在原地转着,大声呼喊,“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喂!人呢?上哪去了,怎么会不见了……”

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这个时候来这里,他要做什么么?

不管了不管了,还是先回家去吧!

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家里没人,她锁好门,连澡也没心思洗了,一回到房里就躺倒在chuang上,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银发黑袍的男人。

甚至到了梦里,也还是那个男人。

到底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这样过。第二天早上起来,头昏昏的,有点难受。叔叔阿姨早早地就出去了,哥哥已经准备好了早点,就等着她起来吃了。

“玉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她在无力地漱着口,哥哥突然走了过来,手探到她额上,道,“没事啊,玉儿,是不是饿了,快洗好脸过来吃早餐,今天还要上学哦,可不要迟到了。”

今天……还要上学啊!

“哥哥,明天,是我们的生日,对不对?”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为自己担心的男孩,眼里难得有了些期待。

那个银发男人说了,等她生日的晚上,要她去昨天那个地方。是要帮她过生日么?一想到这点,死气沉沉的心登时又活了起来。

她不敢把昨天遇到的那个人的事情告诉哥哥,更不会跟他说明晚要出去找那个人的事。

不过花惊舞显然是误会宋玉的意思,听她一提,马上一拍脑袋,笑道,“差点就忘了这事。别着急哈,玉儿,等会到学校我再把钱给你,其实,可以不用给我买的,你自己拿去花,开心就好,我无所谓的。”

“哥哥,其实……”宋玉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能把话茬一转,匆匆漱口洗脸,“哥哥你先去吃吧,我马上就好了,马上!”

“嗯,你要快点哦,不然都凉了。”

一切恢复正常,她的心却再正常不起来。

那个人,是个怪人。

一下子就消失了,是鬼么?

不不,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鬼怪,那都是骗人的东西。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呢?

“宋玉同学,请认真听讲,宋玉同学?”

课堂上,一根粉笔头忽然砸了过来。

“老老师,怎么了老师?”宋玉一下被砸回神来,有些反应不过来。周围同学们顿时哄堂笑开,老师咳了咳,皱眉道,“请大家安静!”

然后又对宋玉训斥道,“宋玉,你平时可是最认真听讲的好学生,刚才怎么就走神了呢?好了,以后不能这样了,现在继续上课。”

“对不起老师,我知道了。”宋玉抱歉地点点头,将心思重新放到课本上。

礼物也没去买,一直到生日那天,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明明没生病,但就是没一点­精­神。

生日当天下午,两个人放学后,回到家里时,叔叔阿姨全都在家,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的热腾腾的饭菜,全是他们两个喜欢吃的。

而桌子中央,还摆了一个比较大点的蛋糕,共两层,上一层是宋玉的,下一层是花惊舞的,毕竟两个寿星,一层怎么够?何况孩子的爸爸妈妈每月都会寄来不菲的生活费,不买个大的蛋糕,怎么对得起他们?

“玉儿,吃饭啦!”

饭桌上,王月见只有儿子在旁,便大声朝宋玉的房门口喊。久久不见回应,低头吩咐儿子,“惊舞,你去把妹妹叫出来,叫她来吃蛋糕啦!今天可是你们俩的生日呢。”

为了两个孩子的生日,他们做父母的可是特意下了早班,没加班赶回来的。

然房间里,哪里还有宋玉的人影?

“妈,玉儿不在房里,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刚刚都还在的。”发现宋玉不在房里的花惊舞有些着急,跑出来对王月说道。这一听说宋玉不在,王月夫­妇­登时急了,“可能是在那条路口等她爸妈,你快去哪里看看!”

花惊舞连去路口找,但结果却还是没有。这下一家人都急了,连忙寻求小区里的左邻右舍帮忙找孩子。

可是结果却大不乐观,几个小时过去,没有人找到!那时候小区里还没装监控,根本就不知道宋玉去了哪里。

一直到晚上八点,医院的一通电话打来……

**

“你在吗?东,东方,我来了,你在哪里?”

七点,准时到了这条路上。路灯散出的灯光还是暗黄暗黄的,她还是来了,却不知道,那个约自己过这边来的那人,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好。

喊了好几声,那个人终于从黑暗中走来。

“你来了?”

还是一头银发垂腰,还是一张看破红尘的绝美姿容。他轻轻走过来,狭长的凤眸是悚人的赤­色­。再次看到那个人时,她的心顿时又开始陷入紧张与砰砰跳动之中,只轻轻一句‘你来了’,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不怕这个人,不怕,真的。即使亲眼看见过这个人的突然消失,不知为什么,她的内心竟一点恐惧都没有。

“你也来了。”

她低下头,双手食指不停地将衣角卷起。她想看到那个人,可是当真的再见到时,又羞于相对。

“看着我。”

那人走过来,伸出左手,轻易扼住她的下巴,让她正好与他正面相视。

“东方,我……”宋玉紧张得脸­色­绯红,尤其是现在这样近距离看着他的脸。

没有一点瑕疵的脸,白希­干­净,完美俊逸。细眉如墨染般,在他那对邪魅的赤眸之上。他就这样,一袭修身的黑­色­玄纹长袍出现在她面前,暗黄的灯光下,他的银发却更叫人迷恋。

可是他并没有她心底的那种高兴,他面无表情地靠近她,­性­感的薄­唇­略带一丝薄情的冷淡。

“从现在开始,听我的去做。”

宋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个人的食指点在自己的眉心之时,他说什么,她竟不受控制般地乖乖顺着他的意思去做。

“把这个戴上。”

他递来一块血玉,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从他手中接过血玉,然后戴到脖子上。整个过程,她开始变得恐惧起来,尤其当她看到面前这个自己非常期待的人从袖口掏出一把袖珍的匕首时,将利刃从刀鞘中拔出的那一刻,她慌了。

他要­干­什么?难道是要杀了她么?

那把匕首的刃处是那样的锋利,银光从眼前一闪而过,她全身颤抖,想叫,可是她说不出话,发不出一丁点声响,甚至连身子都动不了半分。

如果这个男人要杀了她,或者可能会先jian后杀了她,她想她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别害怕,我只想要你的一滴血就好,马上就会放开你。”

他看到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姑娘对他害怕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可是他不能放弃,好不容易躲过天帝的监视来到这里,只是想试一试孟婆的提议。

孟婆说,只要宋玉的一滴血,就有希望让宋玉复活过来。但这滴血的前提是,他必须用上古神刀来取,这样就可以在取血的同时将她体内的一魄引到血液里,有了一魄的血灌入遗体内,这才能唤醒。

他这才开始行动,穿越到这个他陌生的时空,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遇见她。而他遇见这个才十五岁的小宋玉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要取一魄去救救几十年后穿越到他的那个时空里为他而死的她。

“对不起,玉儿,现在我必须这么做。”

匕首慢慢接近她,利刃之尖来到她的手臂上,他一狠心,刺入她的肌肤。

然而,就在这一刻,意外发生了!

当匕首刺入她的肌肤里的那一刻,瞬时间,紫气奔腾,爆发于划破的那一瞬间。感受到那种不一般的气体正集聚从她体内奔出,通过匕首而袭向自己时,他连迅速后退,可最终还是因为躲闪不及,被那道紫气狠狠击打到胸膛。

不好!

“玉儿!”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抬起头,看到已经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宋玉时,心都慌了,碎了。想上前去救救她,可是很快就发现他在这个时空的所剩法力已经支撑不住他了,几步未完,转瞬间他便已消失在这个不应该的夜晚。

­阴­曹地府中,牛头马面正押来新下来的魂魄经过大殿时,阎罗殿台上的王座之上,满头银发的东方侯突然出现在那里,只是手捂胸口,口吐鲜血,面­色­如纸一般的苍白。

再看看匕首,他吃惊地睁大眼。本该是银亮的匕首,此时竟成了紫。

失败了!

他竟然失败了!

更揪心的是,还只是十五岁的玉儿,她怎么样了?

**

宋玉是被行人发现的,当她被人发现时,已经是八点左右。据送她去医院的好心人说,当时的她全身是血,看上去像是经历过一场严重的车祸,但实际上,医生查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查出。

昏迷的这半个月里,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许多同学放学后过来看她,叔叔阿姨一直守在医院,直抹眼泪,花惊舞除了上课时在学校,基本剩余的其他时间都在她的病chuang前。

而这些,她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抛弃她足足有七年之久的爸爸妈妈,不远千里从国外回来,将还在昏迷中的她接走。

分离的那天,花惊舞没有去。

但是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只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周围的环境,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映入眼帘的,是她久违了的爸爸妈妈。

“爸……妈妈……”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那两个人,七年前她不忘想起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打开。

她强忍着眼泪,看着这两个无论是穿着还是面相,都是高层社会才有的人,明明熟悉到想要上前抱住他们,却又觉得那么的陌生。

她想,他们的世界,其实她并不熟悉。即便他们是她的爸爸和妈妈。

“玉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的好孩子,好女儿……”听到女儿的唤声,林菀桃一怔,下一刻,便一把将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一刻,宋玉也再忍不住了,伸来手,回抱住妈妈。

“妈妈,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叔叔和阿姨都说你和爸爸会很快回来接我的,可是我每天等,每天都等,为什么那么久了你们还是不回来……你和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罗晓他们也说,你们真的不要我了,妈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记不清多少次她站在路口等待他们的再次出现,七年过去,再见到时,却是以这种方式。

“乖女儿,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作为母亲的林菀桃心疼极了,她的眼泪也是控制不住地流出,一边心疼地为女儿擦拭眼泪,一边道,“爸爸爱你,妈妈也爱你,玉儿,你是我们的女儿啊……看看我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可是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你们都不回来接我,连看都不来看我,我还以为真的不要我了,妈妈,爸爸,以后不要再扔下我不管了,好不好?”寄人屋檐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别人说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时,她会难过,会痛苦,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掉眼泪。

林菀桃连连点头,“再也不会了,妈妈答应你,妈妈答应你……”

“玉儿,那天,你到底遇到过什么事了?”宋世锋站在一旁也是百感交集,想到半月前她出事的那天,被人发现时浑身都是血的样子,心里就不由的一阵害怕。

也好在上天有眼,没让他们的女儿早早离开人世。

可是对半月前宋玉的遭遇,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一身是血倒在路边,这将永远都是个迷。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宋玉低下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其实她是知道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那个男人,害她如此。可是她不愿意告诉别人,甚至是自己的父母,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她怕说出来后,即便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也不会相信她,那很荒唐,她不愿意让人这样说。

“不知道就算了,玉儿,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不回那里去了。”想到女儿昏迷的这些日子,林菀桃心都揪起来了。

她再次将女儿抱到怀里,却不知这时女儿的心事正是从现在开始。

重逢后的喜悦,带来的不是重逢,而是再度分离。

还是考虑到从前那个问题。老先生的话,夫妻俩还依稀记在耳边。

既然不能住在一块,也不能太亲近,那便放到一个离自己更近一点的地方寄养。想到这点,夫妻俩马上想到一个很适合女儿生活的家庭。

东方家!

宋家与东方两家十分交好,在上两辈长辈发家之前就已经相识。正好两家离得也不算远,在同一个市区,以后将女儿放在东方家也好照顾。其实更重要的是,女儿到了东方家,也有个像小惊舞一样同龄的伴,可以一起念书,一起复习功课。

可是这只是他们的想法,当宋玉知道自己又要跟父母分开时,一个人抑郁了好几天,后来偶然听到小姨他们谈论以前的事时,这才意识到,原来爸爸妈妈送她到别人家并不是因为不爱她,而是因为太爱她。

如果不是因为爱,怕是在七年前在福利院的门口,爸爸就会直接开车走。

几天后,她自己找到妈妈,说明自己愿意去到东方家生活。

当时林菀桃听到女儿愿意时,十分的吃惊,抱着女儿又是不舍又是流泪说对不起。宋玉就抱着她妈妈说,妈妈,没有关系的,我知道这些年来其实你们都在暗中关心我,我会听你们的话,好好在东方家生活的……

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那天,是她第一次去到东方家。那是一座像城堡一样大的家,欧式的装修和摆设,尽显奢侈华丽。

东方家,有个比她大一岁的哥哥,名叫东方玖。听说除了这个东方玖,这家人家里还有个大儿子。

“玉儿,你在这里要好好生活,乖乖听伯父伯母的话,知道么?以后啊,爸爸妈妈每隔半年就会来看你的,要跟这个哥哥好好相处,知不知道?”妈妈送她到东方家,走时,指着那个坐在大厅沙发处一直用不屑的眼神看她的男孩子说。

为什么离得这么近,却还要隔半年才会来看呢?

这个问题,换做是以前,宋玉可能会问出来。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不好,会给爸爸妈妈带来不顺的事情,只硬是把想说的话放到心里,面上,十分乖巧地点头答应妈妈。

“嗯,玉儿知道,玉儿会乖乖听话,好好跟哥哥相处的。妈妈,爸爸,你们放心,玉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乖女儿,那就好,爸爸妈妈先走了……”

“妈妈再见,爸爸再见……”

爸妈离开前,她还是很坚强。

可是当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她转过身去,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她再一次跟父母分开,再一次被寄放到别人家生活。可是这一次,却绝没有那么简单。

有钱人家的父母都是很冷淡的,或许是因为爸爸妈妈跟这个家的伯父伯母关系甚好,伯父伯母尽可能给她最好的东西,就像当初花惊舞的爸爸妈妈照顾她那样照顾着她。

可是,却没有人会像花惊舞那样,处处忍让她,包容她。

这天晚上,她一直坐在餐桌上,低着头,没有流泪,也没有哭。只是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不论伯父伯母怎么说好话,她都不语。

“玉儿,来,伯母啊,先带你去你的房间里看看,不想吃饭的话,先去玩会,等饿了再告诉伯母,知道么?”

伯母明蕊欣放下碗筷,过来,拉起她的手,朝楼上走。

走到楼梯口时,又顿住脚步,回过头吩咐她的儿子,“玖,快帮妈妈把妹妹的东西一起拿到楼上妹妹的房间里去。”

宋玉扭过头,偷偷看了眼那个男孩。

谁料那个叫东方玖的男孩子却头一偏,明明一米八的大个子,却给在场的人来了句,“我拿不动。”

这下伯父东方楚听了是气得脸都绿了,立马就站了起来,指着东方玖低吼,“哪里拿不动?把你的手伸出来,是残了还是废了?”

“爸,你别生气,我拿得动,拿得动。”东方玖连迅速站起来,一溜烟跑到行李箱旁,提起来直往楼梯那边冲。

跑得飞快,根本就不是拿不动,而是不愿意。一定要他老爸发飙才知道行动,明蕊欣对着儿子也是十分的无语。

宋玉被带到一间到处都是*的粉­色­房间,看到满屋子的粉­色­,满屋子除了漂亮的*就是可爱的玩具芭比,一瞬间,她的眼里透着一抹惊奇的紫。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奢华的房间,这是第一次。

住在里面的人,一定比公主还要幸福。可是,她不幸福。

“玉儿,从今天开始呢,你就住在这里,这,就是你的家了。”明蕊欣环顾了房间内部一圈,随即又抓来想要逃走的儿子,笑着对宋玉说到,“这是我儿子,他只比你大一岁零三个月,比你高两个年级,以后你学习上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问这个哥哥就可以了。”

“妈,你­干­什么抓我不放,我还要去吃饭呢!”东方玖嗷起嗓子大喊,他不喜欢这个侵.袭者,就算她长得再漂亮,那也不行!

“傻孩子,吃什么饭,没看到妹妹第一次来我们家,还不带妹妹到处走动走动。”明蕊欣一把将儿子往房里推,然后又将行李箱送到里面,最后对宋玉说道,“玉儿啊,伯母就先下去了,待会伯母和伯父还有个宴会要参加,你让哥哥待你熟悉一下家里,晚了饿了就叫楼下那个保姆姐姐给你做点吃的,知不知道?”

“玉儿知道了,谢谢伯母。”宋玉抬起头,礼貌地回应。一旁,东方玖就差张龙舞爪,“我也要去参加宴会!我都和Stella早约好了的!”

“玉儿真乖。”明蕊欣摸了摸宋玉的头,转瞬看向儿子时又换了脸­色­,“叫你好好在家带妹妹,你就在家好好带妹妹,不准胡来!听话!否则你爸爸又该生气了。”

说罢便走了,留下一脸不高兴的东方玖。

“那个……刚刚,真是谢谢……”宋玉本想向东方玖道谢的,可是话未说完,话头便被东方玖粗鲁地打断,“这下好了吧?我本来跟我女朋友约好了的,都是你,你这个祸害,一来就给我来这一套!”

行李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然后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出了去。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我都已经在努力要跟你好好相处……

看着东方玖离去的背影,宋玉心里委屈极了。她紧紧捏着的拳头一点点松开,然后弯下腰,将东方玖踹倒在地的行李箱扶起。

她不要哭,也不会哭。

别人不喜欢她,那她就更要好好爱自己。

163.给老娘滚远点

三天后。

“玖儿,今天我和你爸爸要去巴黎谈一桩生意,你在家好好带着妹妹。对了,妹妹她刚来,马上就要和你念同一所学校,你有空的话带妹妹去熟悉一下校园,顺带把妹妹介绍给你的那帮女朋友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快走吧……”

结果,这个叫东方玖的男孩子,明明长着一副漂亮的贵族俊脸,从里到外这个东方玖看上去都是一派潇洒的绅士风范,结果却极其不情愿地将她带到她从未来过的校园里丢下她,和他那帮金发碧眼的女朋友们鬼混去了。

她初次来到这个国度,在国内才学到初二的英语,根本除了简单的打招呼,其他什么也沟通不了。语言方面上,笨拙得不行,找得到人指路又有什么用,见着人后她除了焦急,什么都派不上用场。

而那个被她称为哥哥的东方玖,早不知到了哪里。一直到天黑,她终于一个人逛啊逛还是迷了路,好在最终碰到个之前和东方玖一起离开的女孩子,二话不说将她送回了东方家。

回到东方家,东方玖已经坐在大厅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水果,看到她一头凌乱的头发、整个人灰头土脸地从外面回来,竟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反而还翘起二郎腿,斜眼瞅她,酸不溜秋地说,“这么晚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回你自己家了!切,白高兴一场。”

“谢谢哥哥关心。”

她顿住脚步,看向那个为她回来而懊恼的东方玖时,­唇­边是强忍的怒。

这一刻,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好英语,甚至是更多的其他语言。

七天后。

“玖儿,妹妹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今天你就可以和妹妹一起上学了,记得今天要带好妹妹,知不知道?不准让别人欺负妹妹,妹妹现在英语还不太熟练,你记得下了课有空就去教教妹妹……”

“嗯,妈,你放心吧,我会……”

“不用了,伯母,哥哥上次已经带我去过一次学校了,我认得路。”东方玖在伯父伯母面前,就是个笑面虎!

有过上次那次遭遇,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东方玖了!

所以,在伯母又要交待东方玖带她去­干­什么时,她立即一口委婉地拒绝。

“妈,你听到了吧,不是我不愿意,是她自己不愿意我带,我先走了啊……”东方玖果然不耐烦了,话还没说完,人就一溜烟跑没了影。

“回来,玖,你给我回来……”任明蕊欣怎么叫也没用,最后她只能担心地转向宋玉,“玉儿啊,学校你才去过一次,语言都不通,你自己一个人去怎么行呢?找不到教室怎么办?你再等下伯母,今天伯母送你……”

“不用了,伯母,不用这么麻烦的。”宋玉连忙摇头,举起手中厚厚的英语词典,露出乖巧一笑,“我有这个,不会找不到教室的。”

说完,便出了家门,开始了她在英国第一天的求学之旅。

在经历缕缕波折后,教室里,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向周围的同学们,第一次展露自己的笑。

掌声雷动的那一刻,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往后,能不依靠东方玖的事情,她绝不轻易去依靠!

除非她,眼已瞎,耳已聋!

不到山穷水尽的那天,她绝不轻易向东方玖伸手!绝对不会!

从初中二年级到三年级,再从高中一年级到三年级,这些年,学习中,生活中,虽然困难重重,但她都尽力自己去做,语言方面,不会的,查词典,磕磕碰碰也好,被人笑话也罢,她说过,再也不会去求谁,尤其是东方玖!

伯父伯母对她都很好,当然,东方玖对她也非常‘好’!这个‘好’只局限在伯父伯母面前,一旦脱离了伯父伯母的面,他便彻底换了个人,对她爱理不理,冷冰冰的,就像她欠了他五百万似的,眼睛都能瞪到天上去。

也是,对东方玖来说,她是侵略者。

她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的家离这也不远,她却要长住在他家里,吃他家的,用他家的,住他家的。

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到来,他开始屡受他爸妈的训斥,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连身份关系都没有,只一个口头上的兄妹之称,她便从他那里分得了许多本该是属于他的父爱母爱,不生气不愤怒,那才是不可能的吧。

一年又一年过去,转眼间,她在这个国度已经待了近四年,高中学习生活也快要进入倒计时。

这天,饭桌上。

“伯父,伯母。”动筷子前,她突然开口,接下来的话直叫东方玖喷口水。她认真地看着他们,说,“马上学习就要结束了,我想,回国上大学。”

“什么?你要回去念大学?”明蕊欣一脸吃惊,“为什么呀?在这里好好的,你爸爸妈妈也在这里,这个决定,你爸爸妈妈都知道么?”

“他们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马上就会告诉他们了。”宋玉摇摇头,微微笑道,“这四年来,多亏了伯父伯母你们对玉儿的照顾,玉儿感之不尽,还有……”

视线转移到还在自顾吃东西的东方玖身上,继续说道,“还有,要感谢哥哥,这几年来对玉儿的‘关心’和‘照顾’,玉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些个好词放在东方玖身上可都是打了引号的,只是她也不愿意在伯父伯母面前讲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不管东方玖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将她扔到校园里不管她也好,当着他的那些女朋友们的面,说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也罢,临走前,她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

“切!谁要你感谢,快走吧快走吧,我早巴不得!”东方玖眼中一愣,很快又恢复到他爱理不理的样子。

东方玖这样的态度,她也早就习惯了。

“玉儿,你要回国上大学,也好,做什么决定,你伯父和我啊,都支持你。”看着宋玉坚定的表情,明蕊欣点点头。随后却对她儿子­阴­测测地吩咐,“玖儿,既然妹妹都要回国上大学了,你也跟妹妹一起转回国去!”

“你说什么?”东方玖顿时就不高兴了,他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来,不可置信地对他妈咪瞪大眼,“我说妈!你有没有搞错?我现在可是大学二年级了!马上就要大三了!跟着她转回国?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宋玉也是满脸惊讶,她就不明白了,这伯母到底怎么想的?

“大三有什么了不起啊?我和你爸爸现在年轻着呢,你再多去读几年大学才好呢!”明蕊欣瞪了儿子一眼,看向宋玉时又是满眼亲切和蔼地笑,“玉儿,你既然选择回国念大学,那伯母也决定了,让你哥哥多读几年,跟你从大一一起念起,怎么样?开不开心?”

“伯母,这……”宋玉一时皱着眉,苦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伯父伯母这几年或许以为她跟东方玖相处得很融洽,其实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但是她也不会将那些事情一一列出来,她想没那个必要。

“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蕊欣起身摸了摸宋玉的头,笑脸转向儿子时又是威胁式的严肃,语气正­色­了几分,“让你怎样你就怎样,妹妹一个人在国内没个朋友,你不想也得想,想也得想,必须回去!”

“妈,你这不是胡来……”东方玖那销.魂的俊脸苦得跟什么一样,他急得都要哭了。知道叫妈不行,连忙又将视线转向他爸,“爸!你劝劝我妈啊!我都大二了!都快毕业了!”

东方玖急得跳脚,宋玉心里也着急,谁知却听伯父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来了句:“你妈说得对,你是该回去好好看看国内的大学了。现在再不回去,往后你连自己是中国人这件事都会不知道。”

“爸,你,你怎么也和妈那样!”这话一出,东方玖更是气得不行。

知道老爸老妈心意已决,他再怎么说也是白费。最终他站起身,狠狠瞪了宋玉一眼,满腹仇怨,“宋玉!上辈子我招你惹你了我!你要这么整我,给我等着!”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东方楚大喝一声,明蕊欣又连声安慰宋玉,“玉儿,你别理你哥哥他,他这孩子啊,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那样说,心里不知道高兴成哪样呢。”

他刀子嘴豆腐心?他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得了吧!那货恨不得手上有一把刀立即杀死她呢!

宋玉心里是那样接话的,但面上还是保持她一贯的乖乖女风格,浅笑附和,“是的,伯母,伯父,我知道,哥哥他并无恶意。”

上楼休息,开门的一刹那,东方玖那死人一样可怕的脸立即呈现在眼前。

“喂,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用了你那什么诡计让我爸妈上当,我就会跟你回国上大学去!”

这个家伙满眼都是可怕的火焰,高蜓的身躯依靠在门边,一手伸来,挡住她的去路。

“你是不想见到我呢,还是不想从大一开始上起呢?”宋玉不怒,反笑,­唇­角勾勒出一抹轻蔑的笑,“要是因为第一个,没关系啊,你现在就可以下楼跟伯父伯母说,你不愿意回国!要是因为第二个,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平时表现差劲啦!”

扬手,轻易推开他,径直走向里边。

再伸手作出个‘请’的姿势,道,“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你……好!好你个宋玉!”东方玖脸上表情颜­色­真真是五颜六­色­,表情太过­精­彩丰富。

宋玉越气他,他就越把愤怒的情绪表现出来。

“你给我等着,宋玉,回国我慢慢收拾你!”

门‘啪’的一声重重摔上,大老远了,东方玖的脚步声还砰砰砰地传来。

楼下,东方楚微微皱起眉头,“要好好给儿子上一堂课才行,照他这样的走法,整个房子都要被他给拆了!”

……

三个月后。

北滨,国内最具知名的美中大学。

校园内。

“啊,看那边那个帅哥,真的超帅的样子啊啊……”

“天哪!今年来的学弟怎么那么多养眼的,我们快,那个帅哥真的好帅啊啊……”

“要照片,签名!再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啊,那帅哥身旁有个长得还蛮漂亮的女孩,她不会是那帅哥的女朋友吧?”

“肯定不是,没看帅哥脸臭着么,我猜肯定是他姐……”

“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

“冲啊,要合影,要照片,还要联系方式……”

……

一踏进校园,立即就有一大帮疯子一样的女生四面八方而来,簇拥在东方玖四周。宋玉一开始还走在那家伙身边,结果可想而知,当那帮女生冲过来时,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生生挤到了老远。

“嗨咯,大家好吗?”东方玖故意给了她一个白眼,轻蔑地勾起­唇­,然后马上便一头扎到美女堆里到处放电,“谁说喜欢我,我就跟谁合照……谁先来,让我看看谁最乖……”

“我我我!我最乖了……”

“你走一边去,帅哥,跟我合照好不好……”

……

好好的新生入学,一下变成明星会似的。东方玖有东方玖的美女群,宋玉自然也有她自己的人气。

帅哥美女当然是群众最爱的,一个被一群女生包围,宋玉也是不乏追求者。才入学,就收到来自班里好些个男生的纸条。

不是情书的形式,但却是情书一样的内容。

不是喜欢就是爱慕,交朋友求交往乱表白的一大堆。

老师点名开完会后,宋玉只是微微笑着,将收到的东西全部卷起,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走到东方玖的座位前,推开围观他的那些白痴女生,面无表情地说道,“伯母说了,报完名就回家!你现在要不要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待在这里?”

“哟,她是谁呀?”这不认识她的女生,大概是别班来凑热闹的。看她挤过来,顿时那眼神都不知道飘到哪个角度上去了。

偏偏东方玖这家伙还好死不死地踩她一脚,搂着那几个女生斜眼看她,冷道,“别理她,她啊,没人要!连她父母都不要她,还厚脸皮在别人家。”

这个‘没人要’与‘厚脸皮’语气是有多重,课室里的人,听到的都一片唏嘘,没听到的绝对无法想象那种高傲。

“啧啧,原来是没人要的寄生虫,我说是谁呢……”

“就是,长得漂亮有啥了不起,学校里漂亮的多了去了,比她漂亮的也多如牛毛!玖哥,你所我和她比,谁漂亮呀?”

这是个龅牙妹在说话!

“当然是……”东方玖本来是想故意气宋玉的,但是看到眼前这龅牙妹的龅牙,顿时就脸冒黑线了。目光一转,还是到了宋玉身上,“她啦……”

说实在的,他就是看不惯宋玉的高冷,更不喜欢宋玉对他男人的魅力的无视,因此才会处处为难于她。可是他毕竟也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漂亮的可以说成是不漂亮,但不漂亮的硬要被夸成有多漂亮,他可开不了那个口。

这话一出,那女生立马就嗲了起来,“啊呀,你好讨厌,人家比她漂亮啦!她不是没人要么,怎么能跟我比……”

……

永远都是这些声音!

在英国,她或许有些话听不懂,但是在国内,在这里,她再怎样无视,也还是照样毫不客气地闯入耳膜内。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那些女生,第一天,就跟着东方玖一起嘲笑她。

“……”

看东方玖在女生堆里各种轻蔑的斜眼,听这帮女生更嗲的声音,宋玉紧捏拳头,又很快松开。

然后退出人群,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最后,出了课室,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科室内,一见宋玉走了,东方玖也立即停止了跟这帮女生亲密的行为,直接将丑的全部赶出去,再搂着两个他认为比较漂亮点的女生出了课室。

中心大道,走在路上的宋玉,不时有人过来跟她要手机号码,但都被她一一回绝,甚至只是张合照,她都不会满足任何人。

脖子上,一根红­色­的线挂在那里,顺着锁骨往下,是一块血一样的玉佩。

她伸出手,摸了摸玉佩,不禁微微露出难得的笑容。却在这时,前面一记声音,生生将她叫住:“你是,你是玉儿?”

玉儿?

男孩子的声音……是谁?认识她?

她猛地抬起头,猜想着该不会又是哪个没头脑的男生会撞过来时,却在下一刻,愣住了眸眼,“你,是……”

她看错了么?

天哪!怎么会……

“我是惊舞啊!玉儿!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惊舞……”前面,那个高高瘦瘦、有着一张近乎完美俊逸的姿容的男孩子,突然一下接近她,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激动地晃着她的肩膀,兴奋地看着她道,“花惊舞,花惊舞!这个名字,难道你就已经忘了么?四年前,你还在我家里的……”

真的是花惊舞,真的是他!

“惊舞?真的是你?”她盯着那张脸好一会,直到确定真的是他时,懵了一小会后,从未有过有多高兴激动的小脸,此时看上去是那样的开心。她上上下下打量他好一会,终于激动地道,“惊舞,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我记得以前初中时,你也差不多一米八了。”

“是啊,你猜我现在多高?”不待宋玉猜测,花惊舞兴奋得忍不住自己先说出来了,“一米八六哦……”

远处,左右两边各搂一个美女的东方玖一出来便看到宋玉与‘陌生男人’兴奋谈话的那一幕时,先是嗤之以鼻,心想那个丫头也会有谈朋友的一天?然后搂着美女们大步流星向前走,想着去顺道嘲讽嘲讽下她。

可是很快,他突然住了脚步,杵在原地,思量片刻,心下竟一点点由暗涌变波涛,逐渐汹涌起来。

“怎么了,东方。”身旁的美女拉了拉他的手。

“你们回自己课室去!”第一次,面对美女,他俊美的脸庞上开始出现冷­色­调。

冷冷推开她们,抬眼看了眼已经跟那陌生的男孩向校园门口走去的宋玉,低头沉思片刻,然而转身向另一边走。

他要提前回到家!

赶超近路!

……

“惊舞,你怎么也来这里了?”路上,宋玉走在花惊舞右手边,时不时抬起头,看着走在身旁的人。

她简直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这样的梦境,是那样的不真实。四年前,她还在和他一起上学一起下学,她在路口等,他就在旁边陪着……

过去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突然很想抱抱他,很想问他,这四年来,他过得好不好?叔叔阿姨又过得如何?

“没想到吧,我也是今年美中大学的新生,你呢?”花惊舞垂在身侧的手纠结着,总想伸过去牵住她的手,却总是被她突然看过来的眼神吓得小鹿乱撞。他极力克制住脸红的冲动,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和表情都变得正常,“我听我爸说,你被你爸爸妈妈带到了英国,是这样么?这四年来,你,是在英国上的学么?”

“嗯,是啊。”宋玉点点头,微微一笑。

“哇,真的啊?那你的英文现在一定很厉害了。”他听后,故作惊讶,为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自然点。

但越是这样,就越容易让人看出破绽。遗憾的是,宋玉对他并没有别的什么情感。

“还好吧。”很轻的三个字。

轻到足以给花惊舞的心头重物般砸开。

“喔。”他有些失落,低垂着头,始终都没敢再多看她一眼。

她为什么不跟他说说在外面遇到的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都愿意侧耳倾听,分享她的快乐,甚至是苦涩。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多说,仅仅只是几个字:

——还好吧。

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个人就这么朝前走着,除了沉默,似乎再想不出别的话题。

其实,她是有很多事情要问的,可是却不知为什么,当她抬头看到他眼里满满的温柔是那样的炽热,喉头一堵,便什么也说不出,再多的话也找不到出口。

或许是大家都已经长大了,再也没办法像小时候那样无拘无束。即便只是分开才四年,也能改变两个人间的一丝缝隙。

终于这条路走到了终点。

校园门口,宋玉准备着乘公交车回去,住宿在学校的花惊舞则是准备着去到附近的街道买些生活用品。

“玉儿/惊舞……”

要分别了,两个人同时出声。

“我要回去了,惊舞,明天再来学校上课。”停顿了下,宋玉先出了声。花惊舞很不舍,却也只能头低着,“嗯,好,我们明天见。”

“再见。”

很轻很冷淡的一记道别,再度紧紧系住花惊舞的心。

“玉儿,我……”在她就要跑向公交站牌前,他突然又叫住了她。她回过身,“嗯?还有什么事么?”

“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在新家过得好么?”他抬起头,看着她。

在四年前,她的爸爸妈妈带昏迷着的她离开后的没几天,妈妈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为什么她有爸爸妈妈却还要被寄养在他家里,从妈妈口中,他得到了答案。因此他猜想着,就算她是被她爸爸妈妈接回去了,也不可能跟他们住在一起,那这四年来她是住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他真的很想知道。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干­净,毫无杂质的美,阳光而不腻。

灼热而满是期待地望着她,他的眼底,那抹近乎深情的东西,她突然就明白了。以前,他为什么会事事都包容她,任由她‘欺负’,在她被别人恶言伤害时,他都会挺身而出,甚至是现在,他的眸光是那样叫人心疼……

“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正巧这时,她搭乘的那趟公交车来了。她说完这句话,连忙转身快速朝前跑了十几步,然后上了去,车子发动,经过他那里时,她竟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不是不愿,她只是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伤害到他。

他是那样的透明,她怎么忍心去伤害他?

……

在英国,她住在东方家,在国内,她还是住在东方家。虽然不是城堡一样的房子,但也是几百平米的奢华别墅。

其实,她是有专车接送的,只是她拒绝了伯父伯母的好意。本来自己就住在他们家,她更不能去多方便自己一分,只是不想听东方玖的不满和抱怨。

伯父伯母还在英国,因此这偌大的别墅内,除了二十来个下手,就只有她和那个讨厌的家伙东方玖。

一进门,就见东方玖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背影,­精­短的小碎发立在他头上,看起来很是­精­神。

也对,像他那种到处勾.搭美女的花心公子,哪里会有没有­精­神的那天?

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回来了。

不过,那家伙不是应该还在学校么,怎么比她还先回来?

宋玉轻步走进去,目的地是楼上自己的房间。

然而当她一步一步,才刚踏上楼梯的第一个台阶,正准备抬脚往上继续迈步之时,那边的东方玖,突然悠悠地开了口:

“……回来了?”

她身子一怔,只“嗯”了一声,没有多理会,继续上楼走去。

却万万没想到,当她走到房间门口,开了房门正要把房门关上之时,东方玖那个家伙却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了,且一手就把她即将合上的门推开。他脸­色­不太好,一手握着她的肩膀,直逼入墙角。

她急了,推他,“你要­干­什么!还不快出去?我要休息了!”

“告诉我,那个男的是谁?”东方玖眸子里是逼迫是愤怒。她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男的,只摇头说,“我不知道,哪个男的?东方玖,你快放开我!”

第一次见东方玖这样对自己,她真的有点被吓到。要不是平日里他对自己的爱理不理,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差点她就以为他要对她作出非礼的行为。

“我就不放!”这时,他腥着眸子,瞪她,同时另一只手用力搭在她的另一边肩膀,紧绷着脸,“我问你,那个男的是不是向你表白了?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男的了!”

就为这事,他从回来后心情就一直很不好!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发生了!他很不舒服!只要一想到当时这个丫头跟别的男生走得那么近,并且还有说有笑的,心脏那里就跟被什么东西堵死了一样,十分难受,就快要窒息了一般。

宋玉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这才想到花惊舞。

今天跟她在一起走过的人,除了东方玖这个疯子,只有花惊舞了。可是花惊舞凭什么要这么生气?莫名其妙!

“说话啊!姓宋的,你是不是心虚了?快说!你和那个男的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才第一天见面就……”我以前可从来没见你跟哪个男生那么近距离过!东方玖心烦透顶,一边在心里纠结他怎么会因为这个丫头变得这样神经,一边逼迫着宋玉回话。

“呵呵,我心虚?我凭什么心虚啊?”虽然不知道东方玖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可以猜到怎么说话会让这家伙更生气更愤怒!

宋玉冷笑一声,迎面与东方玖正面对视,一脸骄傲,“你也知道我很少跟男生走在一起,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不隐瞒了……”

“等一下……!”这时,东方玖却粗暴地打断她的话,改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问你,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不会放弃他!”

呃?这是什么话?

“当然不会!”惊讶藏在心底,面上一片轻蔑的讽笑,她扬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喜欢我我就要放弃他?有病吧你?出门没吃药?还是觉得学校里美女再多,也不及你这个妹妹一半漂亮?”

“切,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开玩笑!谁会稀罕你!”意料之中的,东方玖恼羞成怒,放开了她,蹭蹭蹭地就往外走。

宋玉还没回神过来,又听房门被关响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疯子,到底想做什么?真是个神经病,今天究竟是哪根筋抽了?

躺到chuang上,看着头顶高高的天花板,右手来到锁.骨上,摸出那枚血玉。捧在手里,有一瞬让她突然产生望穿手指的错觉。

这枚血玉,她还记得,是四年前的那天晚上,那个银发男人给她的。从昏迷中醒来后,看到血玉还在时,她的心也一点点被带走。

相信那个男人是真的,即使他可能是很恐怖的那种东西。

那个男人……

银头发的,那个男人……

长长的,及腰的,银发的,那个男人……

你在哪……

……

“喂!下来吃饭!”

东方玖打开房门,本只打算随便吆喝一声便离开,不经意瞧见已经睡着的宋玉时,一个小时前的那种砰然心跳突然又跟神经病似的窜上心头。

她在­干­什么?

“这是什么?”他走过去,一眼就瞧见她拿在手心的那枚玉佩。

像血一样的颜­色­,却又透明得叫人禁不住的喜欢。这是什么?她怎么握着这个睡着了?看她一脸有故事的样子,难道这块玉佩……

“……东……方……”这时,睡梦中的人儿,突然翻了个身,断断续续地轻唤了声。

这一听可不得了,瞬间东方玖心突然激动起来,“你刚刚说什么?叫谁?东方?你是在叫我吗?”心想这个丫头难道是喜欢他?那为什么不告诉他?

“东,东……”宋玉迷迷糊糊的,眼睛眯着,嘴里含糊不清。东方玖又上前一步,这次­干­脆直接摇晃她的肩膀,“你喜欢的人是我对吧?今天那个男的只是你请来气我的对吧?快说话,臭丫头!快醒醒,我必须得马上知道你喜欢的其实是我,对不对,臭丫头,告诉我是不是这样,都快被你急死了,臭丫头……”

他不摇还好,这一摇,鬼都会被他晃醒。

宋玉本来还迷迷糊糊的,没那么快醒来,这被一摇,立马眼睛就睁开了。当她看到爬到自己chuang上的东方玖向自己伸来魔爪之时,登时脸都白了,大叫一声,“啊——你怎么会在我chuang上!给我下去!”

岂知,下一刻,他却俯首下来,­性­感的­唇­瓣重重地覆上她的。

“唔……”她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疯子。完全没有想到,他竟会突然如此!!

“下去?没门!小丫头,你的梦话已经暴露了你对我的感情,既然你喜欢我,那就承认了吧!我告诉你,既然你已经喜欢我,那从今往后,休想再跟别的男生勾勾搭搭!否则再被我看见,信不信我揍他!”

一wen结束,他离开她,狠狠地对她说完这些话,紧接着又俯下身,欲要再度wen住她。

然,她迅速扬手,‘啪’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一道红­色­的印记毫不客气地显现出来,他惊愕住,“宋玉,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小.瘪.三!”

她抬脚,一把就将面前的这个疯子玖踹离自己面前。然后一伸手,迅速将他手中的血玉夺了过来,暴吼一声:

“他么给老娘滚远点!你以后再敢动我一根汗毛,下次受伤的就得是你的命.根!滚——”

164.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二天。

一如往常的,饭桌上没有东方玖的身影。

很好!

宋玉独自一人坐在饭桌旁,将下人早给她准备好的一份西式早点吃完,带上包包,出了家门。

看了看时间,很好,搭公车去到学校后,还能剩十几分钟。

悠哉悠哉地向附近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牌走去,站在那里正眺望着远处等车之际,这时,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突然缓缓开到她的面前,车窗缓缓摇了下来,露出东方玖那张­精­致却欠揍的脸庞。

“上,上车……”东方玖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捂着脸颊,同时没能被捂住的额头上,一块­肉­­色­的膏药不偏不倚正巧贴在他的印堂上方。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看到宋玉,本来挺潇洒­干­脆的一个男孩子,现在完全变成口吃结巴了。

更叫人翻白眼的是,他另一半边脸突然脸红什么?她记得她只打了他半边脸吧?

“……”

宋玉十分鄙视地朝东方玖翻了个白眼,然后朝前走了几步,不允理会。

东方玖连叫司机把车往前开过去一点,却见宋玉走得更远。反反复复来回好几趟,宋玉可真是正眼没瞧他。

“喂!”最后东方玖急得,不顾捂住脸上的伤,直接开了门下了车朝宋玉走去,“家里有车子接送你搭什么公交车!你这是浪费车费!赶紧跟我上车!”

“我叫你离我远一点,才过了一晚,你就忘记了吗!”宋玉一眼就瞟到等待已久的公交车终于来了,最后狠狠盯了东方玖一眼,迅速跑上了公车。

见她上了公交车,东方玖一时急着想上自己的豪车,一时又想上公交车去追回,可这一时又想到他是什么身份,上公交车那得多让他掉价?于是犹豫着纠结着,最后当他想好了追人更重要、要跑过去挤公交时,公交车却关了车门,任他接连叫了几声‘喂’都没人理他,落得个路人看他的眼神也莫名其妙起来。

“少爷,您现在是打算……”车内,司机探出头来。

“该死的,宋玉,要不是突然觉得看你顺眼了很多,我才懒得理你!”东方玖一脚将脚边的瓶罐踢得老远,然后气呼呼地上了车。

“不行!不能让那个臭丫头再跟那个男的来往!”

左思右想,他猛地抬起头,对司机低吼道,“去学校!还不快点!让那个男的抢了先,我弄死你!”

……

公交站牌边。

“玉儿……”宋玉才刚下车,就听到一记熟悉的唤声。循声望去,发现竟是花惊舞。登时惊讶地看着他,“惊舞?你不是住宿生么?怎么会在这?”

这一大早的,他不应该在宿舍里么?

“我,我来买早点……”花惊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不敢告诉她,事实上,他只是想尽早见到她。

“那你的早点呢?”买早点?不像吧?

宋玉瞅了瞅他空空如也的两手,心下纳闷了,据她所知,学校里就有食堂,买个早点论价钱还是方便,食堂远远比外边的要划算很多吧?

她这一说,花惊舞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我,我才刚出来……”

刚出来?卖早点的地方不是反方向么?

“那你去买早点吧,我先进去了。”

她没再多说,绕过他,向学校走去。

身后,花惊舞连忙疾步跟上来,“玉儿,我跟你一起进去!”

并肩走在她的身旁,白希的肤­色­和他­精­致俊美的外表,加上身旁还有个如此绝美的女子,让周围所见之人都不禁露出一脸的花痴状。男生女生都是如此。

“你不是要去买早点么?不打算吃了?”宋玉瞅了花惊舞一眼,一面走,一面笑。

花惊舞摇了摇头,眼里满满的都是羞涩的笑,“不吃了,要吃的话,学校食堂也可以买到的。”

就知道是这样。

“惊舞。”走着走着,她突然顿住脚步,正面看着他。

“嗯?玉儿……”有事要说么?花惊舞也顿住步伐,看她突然变得严肃的样子,心里隐隐开始害怕起来。面上却依然佯装镇定,语气再正常不过,“你吃早点了么?等会我去给你……”

“惊舞,我吃过了,你听我说。”宋玉伸出手,抓住就要逃跑的花惊舞,摇了摇头。她垂下眼帘,三秒,随即又立即抬起,眸子紧紧盯着他,道,“你是个好哥哥,惊舞……去上课好吗?我,也要上课去了。”

松手,转身,朝课室的方向走。

千言万语,都停在昨日。

“玉儿……”花惊舞怔在原地,视线一秒未舍得离开她的方向。

这算是拒绝么?他都还没来得及对她说……

“喂!你来一下!”东方玖捂着半边脸,下车后蹭蹭蹭迅速走到花惊舞身后,伸手往花惊舞身上拍了拍。

花惊舞收起眼底的忧伤,回过身去,看到拍他的人是个一身名牌的公子哥,大概已经想到对方想说什么,只瞟了一下,就便要迈步离开。

“喂喂!本大爷叫你等下你没听到啊!”先是被宋玉无视,再被这个长得极具威胁力的男生无视,东方玖一股脑的愤怒全往花惊舞身上发去。跑到他前面,非要拽着他的肩膀,不客气地叫道,“跟我去那边,我们好好谈一谈!”

“你这样真的没事?”花惊舞用手指了指东方玖有几个指印的脸颊,还有他左眼周围的那圈明显是被打出来的黑眼圈,面无表情。

“我……你,你管我……”意识到伤口暴露,东方玖情急之下连放开花惊舞,然后用手捂住眼睛和脸颊,怕花惊舞走了,又着急威胁一声,“你别跑,我有话跟你说!我告诉你……”

“我们从未相识,何来的有话要说?”

花惊舞拨开东方玖挡路的身体,打算一走了之不理会这个‘神经病’。但接下来东方玖的一句话,却硬生生叫住了他。

“你走?我叫你别走你还敢走,喂!!”竟然又被无视了!东方玖气得在原地跺脚,伤也不管不顾了,大步跟在花惊舞身后,恶狠狠道,“我告诉你,宋玉是我女朋友,你最好识点好歹,远离她!否则我……”

“你说什么?”听到那句话,花惊舞整个人都懵了。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颤抖着双腿,缓缓回过身去,眯紧了眸子,“你说,什么?”

“我说……”见对方紧张起来,东方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般,一脸傲慢地扬起头,“她,是我东方玖的女朋友!你要是想好好在这大学待过这四年,最好远离了她!她,是我的!”

呵呵,是吗?

花惊舞登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想起刚才她的冷漠,心底越发悲凉着。难怪,她原来已经有了别人!而且对方不仅长得好,背景似乎也十分不错,真是难了怪了,原来,原来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怎么,怕我了吧?看你一身地摊货,你爸妈挣钱一定挺不容易的吧?”东方玖上下打量了花惊舞一番,然后尾巴更是往天上翘去,他说,“看在你爸妈的份上,只要你保证不再去找她,我这次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你,怎么样?”

大人不记小人过?谁是小人?谁是大人?

而且……地摊货?!!!

花惊舞好笑地摇了摇头,一米八六的身高直接秒杀掉东方玖的一米八二,刚才的失落也一点点迅速收敛回炉,“我倒觉得,最近这些天,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周围,一片笑声。

东方玖这才意识到伤口不知不觉又暴露于人前,心里那个气啊!他本来想把对方拽住的,但碍于伤口,他的手只能严严实实地把伤口遮住,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推开他离开,同时还受到周围广大学姐们的关注。

登时间,所有的骄傲都在这一刻轰然碎了一地。

“好家伙,你给我等着瞧!为了宋玉那个丫头,等大爷伤好了再来**你!”

太要面子了,最后离开学校前还要冲花惊舞离去的方向狠狠威胁一番,然后捂着眼睛和脸颊,愤愤离开。

这是第一次,一向帅气凛然风度潇洒的东方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掉面子。

且还是拜宋玉所赐,要把这脸上的伤养好,最少大概也得在家待上半个月,且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哪也不能去。

不能去勾姐,不能去把妹,敷着脸和眼,看着无聊透顶的电视,同时还要为爸妈随时要打过来的电话心惊胆战。

“各位观众,据美国媒体报道,著名好莱坞华裔影星东方侯,将于近日飞回国内,目前已抵达北滨市国际机场……”

电视上,一则机场的画面悠然出现在视线中,起先东方玖是想换台,但当他听到‘华裔影星’后的那响亮的名字时,登时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大哥要回国了?”

两眼发亮,差点就要爬到墙上去抱电视。

他都多久没见到大哥了?八年了!八年了啊!

电视屏幕上,一抹飘逸的身影出现在镜头,背景是为机场,人群中,只见那人一头瀑布般的及腰墨发倾斜而下,迷离了多少接机粉丝们的眼。

他的眸赤­色­赤­色­的,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是在对粉丝们礼貌回笑,可是那对希冀的瞳孔里,却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一直,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占据了他的整颗心。

……

她有男朋友了……

还是个富家公子哥。

他看看自己,虽然穿着并不寒酸,却是打从心底明白,他不能跟对方的名牌相提并论。何况,那个人是她的男朋友。

男朋友,呵呵……

多么令人绝望的几个字眼,这一整天,他过得浑浑噩噩的,一点也没有初入大学时的喜悦。

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以为,老天会让他再度与她重逢,定是因为他和她有缘,才会再度相遇。可是那个公子哥、也便是她的男朋友的话,却是彻底击败了他。

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

不,他不相信!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花惊舞立即跑出课室,然后站到她可能会经过的路口,等待着她。

在没亲耳听到她的承认,他不相信那位公子哥是她的男朋友。

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

宋玉才收拾好老师下发的资料,从课室里出来,朝着中心大道走去。还是原来的路线,出了学校去坐公交车,以后也会是这样。

但就快到中心大道时,却一眼见到花惊舞,正巧这时,花惊舞无意间扭头四处张望之时,正好也看到了她。

“惊舞,你在这­干­嘛呀?”她走上前,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看向他。

看样子似乎在这站了很久,他是在等她吗?不会吧?

“玉儿,你要回去了么?”花惊舞上前几步,表面上看上去一如平静的水面,实际上心下已经十分的紧张,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说错话,一切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宋玉往大道走去,朝着校园大门方向走,一边回花惊舞,“嗯,是啊,刚帮老师发了些资料表格,要回去了。你呢?又要出去吃东西么?”

“我,好像是吧。。”一想到早上那事,花惊舞随即就脸红了。可他很快想到那个富家公子的话时,脸­色­即刻沉闷下来,“玉儿,其实我,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你问吧。”

“玉儿,你,你能不能……”支支吾吾,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起底。想到那个人骄傲的样子,一颗心马上又强硬起来。

下一刻,他突然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眼神灼热至极,“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

“男朋友?”宋玉睁大眼睛,“惊舞,我没有男朋友,这些,你是听谁说的?”

“真的没有?”

“没有。我骗你­干­什么?”

心里马上迅速闪过东方玖的脸,登时拳头就捏起来了。一定是东方玖那个家伙,如果不是昨天发生的事,她绝对想不到会是谁在花惊舞面前胡言乱语。

“没有就好,我就知道他不是。”亲耳听到她的回答,花惊舞这才放下心来。

“没别的事的话,惊舞,那我就先回去了哦,手里边还很多表格要填。”宋玉指了指包里露出的表格,道,“还有,惊舞,外面的东西不卫生,你以后在食堂吃会比较好。”

虽然学校食堂的东西也没有多卫生,但到底却是比外面的好很多。

“嗯,我知道,那我们一起走出去吧。”

“嗯。”

这次,没有并肩走,而是一前一后。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花惊舞似乎藏有心事。她稍微放慢步子,他也放慢下来,一直到校园门口,也未曾超越过她的步子。

屡次想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

怕一旦说破,两个人不仅做不了朋友,最后可能连兄妹关系也不能维持。就这样,纠纠结结,犹犹豫豫,怕这怕那。

今天的校园门口似乎很热闹!

汹涌的人潮团团围在那里,将大门口堵得死死的。大多都是女生,仔细看,外围也有好些个难生,大家都高声尖叫着,惊呼着,都想着尽力往中心挤去。

尖叫声大致如下:

“帮我签个名吧,帮我签个名吧,这是我的,先给我签好不好……”

“偶像!你简直太帅太有个­性­了!之前经常看你演的电影,虽然只有两部,但是真的好喜欢你啊!你是天生的王者,是我们大家的王者,所有人心中的王者,啊啊……”

“天哪,他真的好帅,我从未见过这么帅的人……”

“现在这个年代男人还留着长头发,问题是他那五官真心很­精­致很美啊有木有……”

“简直就是美若­妇­人仙衣袂袂啊啊……”

“别挤我,我才刚过去几步就被挤出来了,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他,不拿到签名照就太遗憾了……”

……

大概是娱乐圈的哪位大明星,才惹得学生们甚至学校里的老师以及校外的人员,纷纷往这边赶。

宋玉皱了皱眉,校门口都被堵死了,她该飞出去吗?

也好在上天出来帮她了,没一会,就见十来个身着黑­色­西服眼戴黑­色­墨镜的高壮保镖从校外进来,用着生硬的汉语大喊:“让一让,让一让!”

虽然粉丝们的狂热值没那么容易被驱散开,但至少保镖们的高大彪悍也不是白长的,加上一个个都是一身黑装,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现场才终于算是清理­干­净了点。

所有人都退到了两旁,一对对眼瞳一刻也不眨直勾勾地盯着那位终于能够让更多人瞧见真面目的人。

人终于散开了!校门终于再次出现了!

宋玉叹了口气,十五分钟,整整堵了十五分钟。

“我们走吧。”

她抬起头,和花惊舞一同朝外走去。现场不为那位中心人物所痴迷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们俩。

然而,那样万众瞩目之人,怎么可能说不注意就真的不会注意?

“我可算是找着你了。”前一刻还在被众人包围的长发男子,下一刻却走向宋玉,那冰山般的冷容此刻却对她露出浅浅一笑,“回家吧。”

这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宋玉:“她是谁啊?难道是他女朋友?”

“啊!不要啊!不是说东方很多年没回中国么!怎么可能有女朋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可是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甚至还有点点像他耶……”

……

无聊的议论再度响在耳侧,宋玉感觉自己额角一堆黑线。但是比起那些人的碎言碎语,她想她更应该好好去审视眼前这个人。

“你是?”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笑容。

四年前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那个银发男子的面容,悄然在这一刻飘入她的脑海。有一瞬,她是惊愕住的。

怎么会有如此一模一样的容颜?难道……她突然有些怀疑了,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四年前的那个男人,不然怎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可是很快,她便在心底否决了这个想法。瞎想什么呢?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是一头银发,但是眼前这个人,明显不是银发而是浓稠一般的墨发。

因此她很快在心头断定,这个人不是她心心念着的那个男人。

更何况,从群众的议论里她也大概得知了些信息。眼前这个人,很多年没有回国,是个一直在美国好莱坞发展的巨星。

但,这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说找她很不容易?

她警惕起来,瞪着这个男人,再次开口,“你是谁?我似乎从未见过你。”实话实说,她见过的那个人是银发而非墨发。

身旁,花惊舞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玉儿,我们走。”

就要离去。

“好像还真没有见过。”那人笑说,走过前来,挡住去路,挡着所有人的面,温和地笑,“忘了介绍,我是东方玖的大哥,我叫东方侯,你在我家住了四年,也算是我家的一份子了,我弟弟托我来接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原来是那个疯子的大哥?呵呵。”

宋玉其实心底是有些惊讶的,惊讶的是这两兄弟­性­格落差太大,一个粗鲁蛮横,不讲道理,一个却是优雅高贵,冷艳无匹。

“可能是你弟弟没跟你说清楚,我一向都只是搭公交车回去。你走吧,我不需要。”

她说完,便不回头地往外走,花惊舞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人竟对自己露出那种似怜悯又似友人交际般温和的笑,心头咯噔一声,他突然感觉心头那种威胁力愈发强烈。

东方侯没有追来,以至于到了公交站牌那里,宋玉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的。

只是当她松开花惊舞,正要上车时,却被花惊舞拖住了阵脚。

“玉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花惊舞紧紧盯着她,目光炽热极了,“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从小我对你就……”

“好了你别说了,惊舞……”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宋玉连声打断。

她怕一旦他说出来了,她拒绝了他,他会受伤,她会心疼。这些年,他对她而言,真的只是个哥哥而已,没有别的。

他却固执了,抢话道,“不!玉儿,我这次一定要说出来,否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都该去争取。

他是这样想的,可是他从没想过,她根本就不给他这个说出来的机会。

“我从来都只把你当做哥哥看待,惊舞,所以请你不要说!”她慌乱的一句话,乱了两个人的心。

周围,等车的人视线全部集中到他们二人身上。为他们惊艳的容颜而震惊,又误以为他们是对很有可能正在闹分手的恋人而担心。

“对你来说,我只能是哥哥一样的存在?”花惊舞一脸错愕,“玉儿,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你是喜欢我的……”

“惊舞,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爱情里从来就没有‘不伤害’这回事,宋玉这才明白,无论她怎么去逃避,会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她还是伤害到了他,可是有些事情,她不得不说清楚,否则,他会越陷越深。

“是刚刚那个人吗?”花惊舞心痛地低吼着,他不敢相信,只是分开了四年,她就变得如此的陌生。

这还是四年以前的那个宋玉么?为什么他开始觉得有些不认识她了?喜欢的人?是刚刚那个长着长发的男人?

“不是,不是他。”宋玉摇摇头,记忆又飘到很远很远的远方。

那天晚上,那个银发男人,将那枚血玉挂到她脖子上后,又拿出匕首,口口声声说不伤害她,只是想要她的一滴血……

就是那个男人,害她到了英国,虽离父母更近,但这四年来,爸爸妈妈虽口口声声说好了每隔半年跟她见一次面,但却是从送她到东方家后,平时除了打几个电话,再没见过面……

就算是那样近的距离,也再未见过面。她的一切,也是爸爸妈妈托伯父伯母为她打理。

而害她如此的,都是那个银发男人。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怪不起来,她承认,她还是想见他……

“那就是早上那个男生?那个嚣张得以为自己不可一世的男生?”花惊舞的话,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知道他说的是东方玖,宋玉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是他。”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说明她喜欢的人是谁,而是要安慰眼前的花惊舞。这么多人看着,她不介意,她介意的是他会不会挂在心里,介意他会受到伤害,她真的不想伤害到他。

“惊舞,其实我……”

然,她刚开口,还想解释什么。

“行了,玉儿,不要再说了。”花惊舞却突然抬手,摆了摆,只见往后退步,抬头时,面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其实,能做你哥哥,也挺幸福。是我想太多了,我不该这么贪心的,你能记得我,我就该心满意足的……”

明明是在笑啊,可是他却……

眼底那抹悲痛,她无法忘怀。

“惊舞,对不起,原谅我。”看到他如此受伤的模样,宋玉的心也痛极了。她朝他走过去,才几步,却被他一语叫住,“不要过来了,玉儿,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给我时间,我会想通的。”

她顿住脚步,听他的话,不过去,但心却暗暗揪紧,“惊舞,你真的没事么?我担心你。”

“你的车马上就要到了,快站到那里去吧。”花惊舞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只是突然觉得喉咙里很酸,他望着她,佯装无所谓。

这么快就转移话题,真的没事么?真的好担心。

“那,我就走了。”刚好车就在不远处,要来了。宋玉后退几步,然后转过身子去。这时,身后又响起花惊舞的话声,“玉儿!”

她迅速回头过去,“惊舞?”

“如果我到最后没想通,玉儿……”他一步步往后退去,绝美的俊脸上,是渐渐缓和下来的笑。他看着她,继续说道,“到时候,能不能恳请你,不要躲避我,也要照样把我当做哥哥,朋友一样相处,好么?”

这是他最大的心愿,但愿这个心愿,不会再被覆灭。

“嗯,好。”

她重重地点头,回首过去,公交车的前门已经到了眼前。

**

家里从此多了个人。

宋玉感觉心里相当的不舒服,本身就对东方玖无感,平时老找她茬,现在又来一人,是他大哥,听说又是好莱坞著名影星,加上他那张与她记忆里那张脸重叠在一起的脸庞,就更加喜欢不起来。

但,不论如何,现在是她寄居他们的屋檐下,她无权说话。

饭桌上,安静地吃着自己的,对方问三句,她就答一句。那个叫东方侯的对她倒也没什么威胁力,一直都很亲切地对她笑,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温柔。

但是东方玖就不同了,这个家伙,从她进门的那刻起就在瞎哄哄。

比如:

“都怪你,下手那么重,这半个月我都不用上学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爸妈因为这件事,今天打电话给我上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教育课!

“玉儿,这是我大哥,你怎么也不叫一声?(叫过一声大哥后)嗯,这才乖嘛!对了哦,我可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打我大哥的主意!有我在,你只能打我的主意!”

“喂喂,我都受伤了,你还不来安慰安慰我一下?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这个罪魁祸首,快给我把那个菜给我送过来……”

……

能无视的,一定无视,不能无视的,也是含糊敷衍。

直到那货恋恋不舍地滚去洗澡了,她的耳根子才终于清静下来。

在电视前坐了会,便打算在东方玖出来前,抱着一堆资料上楼关上门把事儿给结了,这时却见东方玖的大哥——东方侯,从楼梯口下来。

“有时间吗?”

东方侯下了楼梯,来到她的对面,坐下。

一头墨黑墨黑的长发散落开来,真的是比她的都要长都要柔顺都要漂亮!更叫人吃惊的是,明明是个男人,那张脸却长得跟妖­精­似的,比女人还要抢饭碗。

因为他这张脸,原本该是清静的客厅,这没一会功夫,已经来来回回走过不少女佣人,大抵都是冲着他出­色­的外表前来观看的。

“你有别的事么?”她将装有资料和表格的包抱在怀里,打算随时走人的节奏。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东方侯眯起眼睛,脸上没有了笑意,“我们见过面的,你,真的不记得了?”

“哪里见过面?”

“在……楚…宫……”似乎想到什么,他欲言又止,还没坐稳两分钟,很快便起来,道,“没事,你上楼去吧,我出去走走。”

“哦。”

这个人真奇怪。

宋玉抱起包包,绕过沙发,向楼上走去。

上楼梯时,她忍不住回了下头,却惊恐地发现,明明没有听见脚步声,却已经不见了东方侯的身影!

天!

难道是见鬼了么!

突然想起过去,四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人也是这样的来去无踪。

不会是……

心生怀疑,即刻她又自顾摇头。

哪里会是那个人!

她不能被脸所迷惑!东方侯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他,绝对不是……

……

花惊舞似乎恢复了很多,再见到面时,出乎意料的让她放心。

还是像四年前两个人一起上学一起下学那样,很正常很亲密的兄妹关系,他收到多少女生递过来的情书了,他都会当玩笑一样跟她提起,而她也会说一些学习上生活上的事,唯独避开东方家的那两兄弟,闭口不谈,花惊舞也不会问,这让两个人的关系比刚重逢的那两天明显要好了很多。

半个月后,爸爸妈妈破天荒从英国回来,四年来,再度与她相见。当她正奇怪着为什么突然回来时,刚下飞机的爸爸妈妈,就让人来到学校,开车将她接走。

同时,接走了花惊舞,和东方玖。

车子把她带到一幢富人区的别墅式的公寓前停下,当她终于再次与爸爸妈妈相见,爸爸妈妈将她带到那幢大公寓里,看到里边的布置和摆设装修时,一切都已经明了。

一星期后,是她的生日!

而这幢华丽的别墅式的公寓,竟是爸爸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也就是说,她马上就可以搬离东方家,开始一个人的生活,再也不用面对东方玖以及他那个明星哥哥。

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而更值得开心的,则是爸爸妈妈也在这个时候,决定回到国内的分公司,长时间待在国内,待在她的身边。

住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但是分开住,心不分开,还是可以的。

她的新公寓,离爸爸妈妈的家,只隔了两条街!她不能去他们家,即便是受邀也不该轻易过去,只是远远地观望,都足以让她吃惊地睁大眼。

嗯,她没有看错,那边那个带有很大很大花园与泳池、欧式的巨大豪宅,就是爸爸妈妈的家,也是她的家。

可是她不能近距离去看,因为她怕她一走近,过硬的命格会克到他们。

在生日即将到来之际,爸爸妈妈一直在为她的生日忙碌。布置她的公寓,生日快乐的气息布满了整幢公寓。

更叫她吃惊的是,各界人士都会在那天赏脸参加她的生日派对!

商人,名人,影视明星……

就发出去的请帖而言,都有好几百本。

就是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大的派对,爸爸妈妈才会给她这么一幢超级大的公寓么?

从小到大,她似乎是第一次如此的高兴,激动。

妈妈说,花惊舞的爸爸妈妈,到时候也会过来。

她似乎也很久没有见过叔叔阿姨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很期待,很兴奋。以至于这些天,很晚她都睡不着。

猜想到了那天的热闹,却没料到在那天,她会出那样一件荒唐的事!

那简直就是灾难!

她做梦也没想过,表面上那样温柔高贵的华裔影星东方侯,居然会对她作出那种不可原谅的事!

165.秀女进宫

七天后,盛大的生日派对上,受邀的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到来。每个人都穿着很正式,男士是正式的西服,女士则是漂亮的格式晚礼服,活­色­亮丽,迷人醉眼。

站在楼上,放眼望去,整幢公寓,似乎是一幅活画。宋玉先前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二十岁生日的这天,她的爸爸妈妈,竟会给她一个如此隆重的派对!

商界有名的企业家,娱乐圈被万千粉丝追捧的偶像明星,导演,歌手,更有好几位知名作家以及好莱坞巨星……

这么大的面子,光是她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生意场上的商人大多是跟爸爸妈妈有合作的客户,而那些偶像名人,大多是慕名东方玖的哥哥东方侯而来的吧。

她在国内才刚上大学,因为出众的外表总是收到男生们的情书,让其他女生私下对她意见太多,因此她到现在还没有个固定的朋友。在众人的祝福下,许了愿望,吹了生日蜡烛,给亲朋好友以及那些参加她生日派对的名人们一一递上蛋糕,敬酒过后,便一个人坐在角落开始喝闷酒。

这个时候,花惊舞被某美女明星潘玥琳拉到另一边喝酒聊天,时不时地看向宋玉那边,确定宋玉还在,才心不在焉地跟身边的人说话喝酒。而东方玖也不知到了哪个角落,人太多,估计是左一个右一个抱美女去了。

“小地弟,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好不好?”见花惊舞总时不时地把视线转移到别处,当红女星潘玥琳暗暗告诉自己要耐住­性­子,对花惊舞是尤为的主动。

这里没有狗仔记者,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可以抛开一切尽情地享受,完全不用担心会不会被拍,又会传出什么绯闻,至少这一点,宋家做得很好。

“花惊舞。”花惊舞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然当他再次转过头看向那个角落时,哪里还有了宋玉的身影!

心登时‘咯噔’一下颤动,他连又往四处环顾一周,发现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时,那种焦急的情绪更是全部表现在了脸上。

“喔,这个名字听上去又有女人的妩媚又显得霸气十足啊!”潘玥琳笑米米地伸出手欲要勾住花惊舞的脖子,“弟弟,你长得这么好看,都可以跟好莱坞巨星东方侯相比了,有没有兴趣跟姐姐一起加入影视圈……”

然,下一刻,花惊舞却一把将潘玥琳推开,“对不起,我离开一下!”

然后疯了一样,两只狭长狭长的桃花眸四处搜寻起来。

玉儿,她跑哪去了?他一下没注意,她就不见了……

她没喝酒还好,可是她不仅喝酒了,还似乎喝醉了……

**

楼下,热闹非凡,生日快乐歌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各路名人相互敬酒,谈天。

作为这次派对宴会的主角,却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手上端着一只还装有红酒的高脚杯,颤颤巍巍地往楼上爬。

二楼,三楼……

不对不对,再爬,这么低的高度,怎么看到更远的地方?

终于到第五楼时,她睁着一双迷醉魅惑的眸子,摇摇晃晃地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然后推开阳台处的大门,来到露天的阳台上。

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这五楼阳台上,除了她,很快还会有另一个人在此。

一,二,三……

她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指着天上的星星月亮数了起来。

可这视线愈发模糊,她突然感到奇怪了,“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月亮越数越多啊?好奇怪,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呢?”

这么个穿着白­色­晚礼服的年轻女子,如此圣洁的装扮和她那般清纯绝美的脸庞,此时此刻却面红耳赤地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打着饱嗝,全身上下还散发着那种刺鼻的酒气,这真的是个美女该有的动作么?

“月亮没有多!”这时,身后的大门忽然被人打了开来。

回头望去,只见过来这边的那人手里端着酒杯,因为醉酒,除了那笔挺颀长的一抹轮廓,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却清楚地听见那个人讽刺的话语,“是你喝多了,蠢女人!”

什么?蠢女人?

她立即不答应了,拖着迷人的小礼服,跌跌撞撞地就往那人走去,“你才蠢!你全家都蠢!我不许你说我蠢!”

“醉成这样,能把星星当成月亮来数,还不蠢?”东方侯走近,看着喝醉了的人儿一脸不甘心的小表情,面上是柔和的笑,眼底却是一抹悲痛,“你要不蠢的话,那就是把月亮当成星星了?原来,你还挺睁眼瞎的啊!”

是他来早了,在她还没有到那个时空之前,他来到这,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是那样的陌生。

“你才睁眼瞎!”真是太可恶了!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说!今天是她二十岁的生日,却被对方如此调侃,真是可恶!

宋玉抬起头,一双醉晕了的眸眼隐隐出现一片迷离的紫­色­。她颤颤巍巍地冲过去,对着那人不顾一切形象地胡乱挥动起小手,同时不甘心地骂道,“就算你是名人,又怎样?你就能这样对我么?混蛋,混蛋!我告诉你,你不能这样对……”

然而,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才刚清晰了三秒的那张绝世俊容,下一刻却开始在她视线里全部模糊起来。不论是身形还是面部轮廓,都开始夸张地模糊着。

她才刚走上去,刚伸出双手,想要去抓那个人的衣领。却在这时反被他一手禁锢住,然后一点一点将她往后逼退。

一步,两步,三步……

动作放缓放慢,她根本控制不住,身子随着对方的逼迫而急速往外退去。很快,锁住阳台栏杆的小门在这一刻竟莫名开了。

八厘米的高跟鞋,嗖的一下,一点商量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整个人头朝后仰着,马上就要踏空坠下。

“你,你要­干­什么?”酒意登时醒了大半,宋玉惊恐地睁大眼,看着面前已然模糊了轮廓的人影,企图大声呼救,“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快放开我,不,不要……”

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巨响——

“我要你,从哪来,回哪去!”

东方侯大手一推,下一刻,双脚已然完全踏空的宋玉,真的整个人便生生往五层高的楼下坠去。

在*的那一刻,宋玉惊呼一声:“啊——不要——”

声音响彻整幢公寓,甚至是整个富人区的上空,都回旋着她的呼救之声。

“去吧,玉儿,去到那个有我的时空,忘记这里所有的人,花惊舞,东方玖,你都要忘了,我会在未来等你,去吧,去吧……”

高台之上,他绝美的姿容微微一笑,颠倒众生的美叫人窒息。­阴­风阵阵,萦魂舞魄,美,就在这一刻,变得残忍却又心疼至极。

一楼。

“发生什么事了?刚刚那声惊叫是……”

“玉儿……”

惊呼声响起的同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人带头往楼上冲去。

“玉儿!玉儿!!”

五层楼高的阳台上,当花惊舞冲了出来,看到被撞破的栏杆时,顿时疯了般的失声痛呼,失魂落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下子被掏空了没有灵魂般,空了人,空了心。

随后赶到的宋世锋,林菀桃,更是哭得稀里哗啦,歇斯底里,晕厥过去。

**

东楚帝国,秦都县。

碧野山下的碧野湖边,当地的秦都女子金禾正在湖边洗衣裳。然,当她将衣裳全都洗好,拧­干­了水,放进木桶里,转身就要离去之时,这时却忽然惊闻身后一记惊天动地般的水波声响起,伴随着一记女子尖锐的呼喊,她猛地回过头来,看到此时此刻湖面上,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女子动也不动地漂浮在湖面上的那一刻,心头登时一惊。

有个女子从天上掉下来了!

似乎刚掉下来,虽离得远,但看那面­色­,还有其起伏的胸口,似乎还活着!

救人要紧!

金禾没有多想,将桶子放到岸边,然后四下拼命呼救,“来人啊!就如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有没有人啊!”

等待路人来营救的话,只会给湖面上的女子增添几分危险!再不下去救,恐怕再晚一点人就没了!

金禾这样想着,连忙自己赶到湖水边,用不太熟练的动作,一把­操­起了岸边那简陋的捕鱼竹筏,然后朝着湖面中央努力划过去。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金禾虽技术不佳,有好几次还差点没把持住平衡,但到底还是通过半个多时辰的努力,终是将湖面上的女子救上了岸。

“姑娘,快醒醒,姑娘……”

将人救上来后,金禾也顾不上别的,连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那女子的身上。

是的,被秦都县女子从湖中心救上来的,便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性­宋玉。很意外的,她从高楼处摔下来,并不是粉身碎骨,而是醒来后,面对的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

“你是谁?”她刚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叫金禾的善良姑娘。

她没死么?

不是从五楼摔下来么?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奇怪的地方?还有,她是被谁从楼上推下来的?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只隐约记得那人模糊的轮廓,这都还只是轻的,更叫她头疼的是,从前的许多人她都不记得了。那个被她当哥哥一样对待的男孩子,她不记得了他长什么样,只记得自己很珍惜他,不愿意伤害他;那个从来就不想接纳她的处了四年之久的男孩,她竟除了模糊的轮廓也讨人厌的身份关系,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只知道过去的生命里有那么些人,除了爸爸妈妈,其他所有人,都只有轮廓,轮廓,再轮廓。

没有名字的轮廓,没有脸的轮廓……

“怎么会这样?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记不起那么多人,怎么会这样呢……”四周奇怪的人,奇怪的衣服,奇怪的环境,奇怪的房子……所有一切一拐的东西,更是给宋玉心里加了几道大山,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终于醒了,姑娘。”金禾看到宋玉终于醒来,不仅睁开了眼,且还能开口说话,她的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这里是哪里……”宋玉双手撑着额头,一脸崩溃的表情。

没有导演,没有其他演员,没有摄像头,什么也没有!唯一能回答她心内疑惑的便是,她,穿越了!

这真是一件荒唐又可怕的事情!

“姑娘,我叫金禾,这里是秦都县,你方才啊,掉落到了湖里,是我把你救上来的。”金禾一边将宋玉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担心地说道,“方才啊真是吓我一大跳,怎么会有人从天上掉下来的?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呢!你知道吗,姑娘,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从天上掉下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啊?”

看来真的是穿越了!

这么荒唐的事情,原来,是真的存在?

“啊!”这时,金禾突然又捂嘴一惊一乍起来,她的目光在宋玉头发上、身上打量起来,“姑娘,你该不会是修仙的吧?我听说啊,离这千里远的五仙山上的五仙派,那里的弟子服,跟你身上的衣服好像……”

一说到什么什么派,宋玉的脑子里立即浮想起现代古装电视剧里什么蜀山派琼华派的弟子的穿着服侍。这金禾是古代人,自然对她现在这种礼服感到很惊奇,即便是她的礼服跟那些帮派的弟子服根本不像,金禾大概也会觉得几分像吧。

“我叫宋玉。”她闭了闭眼,又睁开,看着面前淳朴善良的古代女子,她彻底确定下来这么件事。

她,穿越了!

那些小说里才有的狗血穿越,竟有一天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

西望帝国。

一挂过去,天师一手抚着白­色­长胡,转过身来,另一手,则拿着一张似乎画有什么东西的纸。

“国师,怎么样了?算出什么了么?”

西望国的帝皇——东方侯,一袭明黄龙袍加身,腰间扎了一条金­色­玄纹巾带,浓稠如墨般的长发不扎不束,及腰倾斜下来。他高大颀长的身体挺得笔直,完美的五官­精­致魅惑,既有若­妇­人般的绝美,又有王者浑然天成的霸气,他即便站在炼药炉的高台之下,那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亦是毫不隐藏于人前,高冷的美貌冠绝天下,­性­感的薄­唇­透出来的却是深深的薄情。

从小见证自己的母妃死在那些表面上美好却心毒狠辣的人手中,他的心也日渐冷漠冰冷起来。

不相信这个天下还有真情,而他,从母妃逝世的那一刻起,也发誓今生绝不对谁钟情!甚至是这辈子他即便是赢得了天下,后宫绝不留有一个女人!

是!他不需要女人!

但是此次国师的建议,最关键的,却还是女人!

国师将手里头那张纸摊开,放于桌上,道,“皇上,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卜算,老夫已然推测出,画像上的这位女子,便是皇上未来一统天下的最关键人物!”

“呵呵,一个女人?”东方侯连瞟都懒得瞟一眼,直接冷笑出言,“七七四十九天过去,国师大人就推测出一个女人?我东方侯再如何不济,也用不着用女人来赢得天下!”

女人!在他心里,是个十分卑贱的生物!自然,除了他的母妃!

因此当国师大人说出这番话时,他心里是有多么的不屑,恐怕除了与他一同长大的九弟,没人知道他的心想。

“皇上,话可不能这样说。这个女人,是神女!”皇上的不屑是意料之中的,国师大人耐着­性­子,对东方侯慢慢道来,“这世上只有一人有得此等绝­色­容貌!而画像上的这个女子,绝非一般。她乃上古时代的神女之后,得神女者得天下,皇上,在别国的人抢先之前,皇上您必须比他们还要先一步!否则,将是别国灭我!”

“真有这么能耐?”得神女者得天下?东方侯原本还不屑的俊眉,很快便深深地蹙起,他终于决定正­色­那画像上的女子,凝着眉看着那人,道,“国师,朕要怎么做?怎样才能比其他国领先一步!”

既然是神女之后,又有‘得神女者得天下’一说,他本不想争,但一想到若是让别人抢了先,灭了他西望,那就太不值了!他心想着,到时候此女助他得了天下,再处死也不迟!

“依老夫卜算到,神女此时已经降世到了东楚境内。”国师大人一板一眼地道。东方侯不悦地蹙眉,“怎么会是在东楚?”

东楚是他最强劲的敌人!神女之后竟在东楚,真是不爽!

“皇上莫急,老夫还预算到,神女三年后,将会进到楚宫。”

越来越让人不爽了!

“那朕该怎样做,才能顺利将神女带回?”

“神女进宫,那是无法避免之事。皇上,老夫建议你立即动身前去东楚,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潜入楚宫,三年后神女一旦进宫,立即把神女带回!”

“现在不能卜算出神女的所在位置?”

居然要先潜入楚宫,这是不是太折腾了?对这个建议,东方侯是愈发不爽了。他最恨要为了什么东西而大费周章,何况还是要去到楚宫,凤栖梧是什么样的人?聪明得很,他如此显眼,怕是没等到三年后的神女进宫,便被生擒了去吧?

“怕是很难,经过这七七四十九天,老夫已经耗尽所有灵力。”国师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什么,又­精­神抖擞,“不过皇上不要担心,虽老夫无法卜出神女的位置,但是其他各国的国师,也无法顺利卜出。”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倒是可以考虑一番。”

东方侯将桌上画像拿起,卷起,塞入袖口,临走前对国师道别,“朕会考虑的,国师,从今开始你便好好休息罢!有什么事情,以后直接找九弟就好。”

“皇上,您这意思是……”

“神女降世,岂能少了我东方侯?”

……

东楚境内。

一条山林大道里,十来人的队伍正加快速度往前进发。十来个护卫手下,大多都穿着寻常的便服民衣,但不论护卫身着如何朴素,他们所拥护的那人,却是一身华贵的稠袍。御马在最中间那位男子,身形极为颀长,只见他身着一袭深蓝­色­窄袖蟒袍,长长的袖口处,镶着丝丝金线祥龙。俊美的容颜面向前方,长发被金­色­龙冠简单束起,腰间朱­色­明玉绸带,气质不凡,整个气场,虽人不多,却也是足够的强大,尤其他袍子上那绣着的金­色­祥龙,叫人瞧了都免不了一顿生畏。

很快,这里将掀起一片厮杀!

当暗处的埋伏尽数出没,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攻,让那仅仅只有十来个人的队伍很快便陷入慌乱中。

“大家别慌!”龙冠之人御马在前,面对周围大波大波的黑衣人的倾袭,他所表现出的,是出乎意料的镇定。

然,纵使他一身好功夫,手底下人太少,也逃不过四面八方的箭劫。很快,他便身负两箭,陷入危险之中。

眼看着就要被冲过来的黑衣人一剑刺死之际,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把别样的佩剑窜了过来,裆下倾袭过来的黑衣人之剑。

“一个都别放过!”

是个女子的声音!

危机紧要关头之下出现的那人,带着手下十几个人,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最终那些偷袭的黑衣人可算是死的死,逃的逃。

“你没事吧?”

驱赶掉黑衣人后,那位一袭红装的绝­色­女子走到受伤之人身旁,美丽的赤瞳尽显担忧之­色­。

那位女子是那样的绝­色­,一袭飘飘欲仙的白衣,不沾染世俗的绝世容颜,如同一个濒临灭绝的仙子,就那样,在危急时刻出现。

“没,没事,朕没事……”

这一刻,凤栖梧看得都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竟想不到,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倾国倾城、美得叫人窒息的美丽女子!

“朕?”

女子凝起眸,喉头是人无法轻易察觉的喉结。

心下­阴­笑,面上却露出她清澈的眸光,她睁大眼睛,露出一抹不信,“公子您是……皇上?”

……

楚京城,百姓传,一个月前出巡到民间微服私访的当今圣上,在回京时遭到伏击,紧要关头之时,被一绝世女子相救。

自此后,皇上便把那位女子带回,并赐东宫一座,封此女子为魅皇妃。

一月不到,当今皇后便缕缕受到魅皇妃的打击和压力,本是飞扬跋扈的­性­子,在经过魅皇妃一个月的消磨之下,也便收敛了很多,虽有众多不满,但也只敢在魅皇妃不在时发泄,一旦魅皇妃出现在眼前,除了恭维之言,并不敢再多言一些别的。

世人皆知,魅皇妃姿容馥丽,绝美倾城,自入宫那日起,皇帝再没进过别的妃子的寝宫,而绿头牌子上,永远只写着魅皇妃一个人的名字。

后宫之主,看上去是当今皇后,实际上,权力全在魅皇妃手上拿捏着。

若是有不懂事的妃嫔想躲过她的眼睛去找皇上,那后果将是惨不忍睹!即便是被处死,皇后以及其他人也不敢多言一句,甚至是皇上,对这魅皇妃已经是chong到骨子里。

而她,魅皇妃,千方百计来到这皇宫中,只有一个目的!

**

金禾的爹爹是秦都县有名的郎中,据宋玉所知,他们家世代为医,行医救人,偶尔贩卖些药材。

那日被金禾救起后,想到她在这也没什么去处,便跟金禾回到了她家里。养了半个月的身体,后来便经常去到店里帮金禾的爹爹,为前来求医的病人断水送药,也时常跟着金禾一同出去采药,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日子平淡如水,波澜不惊。只是心里却愈发孤单落寞起来,有时候也经常为过去的事情感到迷茫。

她知道过去的记忆里发生了什么,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她都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与她又是什么样的联系,奇怪的是,那些原本该是她熟悉的人,一个个在她记忆里却都是模模糊糊的,这么久过去,金禾的爹爹也为她诊断过,药了吃了不少,却还是老样子。

似乎再不能想起那些人的脸,甚至是他们的名字,她都想不起来。太奇怪了!她时常想,为什么会这样子?她的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好好的二十岁生日宴会,却让她从楼上一脚踏空摔落下来,直接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

好在她遇到了金禾,善良的金禾收留了她,金禾一家人,都是善良的,淳朴的。对他们的收留和照顾,她感激不尽,这辈子怕是也无以为报,因此能多帮着做些,就帮着做!

一天又一天过去,她没有在时光中消沉,而是变得更加开朗起来。

日子再平静,也会遭遇到小人。

秦都县有个女子,叫金禾,纯真善良,温柔贴心,这是正能量人物!

而秦都县却还有个女子,叫做丽荣,嫉妒心强,小人心态,每次见到宋玉跟金禾出去采药,或是跟着金禾的爹爹出去门诊,便是各种酸不溜秋的话一大堆袭来。

宋玉对那个女人简直是见怪不怪了,每次碰着,能忍则忍,不能忍的话,她也不会跟那个女人客气,因此在这秦都县默默生活几年来,因各种小事,也便与丽荣结下了梁子。

一年过去,两年过去……

转瞬间,三年也即将过去。

有时候她在洗着草药的时候,会突然望天,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可思议!

她在这个时空生活了三年,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她,会变得怎样?是从五层楼高的阳台摔下来直接摔死了,还是直接摔没了影?她还有可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么?爸爸妈妈又该如何承受她的失踪或是死亡?

如果回不到二十一世纪,那难道她就要在这个时空埋没一辈子么?

她突然就想着,千年难得一遇的穿越事件既然让她碰着,上天一定不仅仅是让她过来这边体会古代人的生活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她去做吧?

对!她不能默默无闻地活着!她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

这天,她正在湖边与金禾一起洗草药时,突然一把放下手中的草药,猛地大喊一声:“啊——”

“玉儿,你怎么了?”金禾还以为她受到惊吓,连忙起身稳住她的身子,关心地问道,“是不是今天采药太累了,要不然,你先回家休息下吧!”

“金禾姐,我想问你一件事。”想到不能平淡无奇地在这里默默死去,宋玉是满脸的认真,“秦都县离京城远不远?我想去京城看看,你能不能带我去?或者说,给我指条明路也行!”

她不能在这个小县城一辈子!她要走出去,既然上天让她来到这里,不管怎样,她都要在这个时空弄出一片小波澜出来!

古有杨贵妃、武则天那样的奇女子,她当然也不指望要成为她们那样名垂青史的女子,只要走出秦都县,见见外面的世界,甚至是进宫当个小宫女,有点能耐的话,顺便当个皇帝的妃嫔,那也是极好极好的事情,这样的话,她也不枉来这个时空。可是怎样才能实现,还是得靠金禾的指点。

“你要去京城?”金禾有些吃惊于宋玉的想法,眼里透出一抹不赞同,“京城虽好,可是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玉儿,你再多作考虑,好么?我是真心想要你好,在这里好好找个好人家,就嫁了,好不好?”

这若是换做之前,宋玉肯定是会好好考虑的。可是现在都三年过去了,她突然就醒悟过来,不能再这样碌碌无为下去了。

“金禾姐,我想好了,这里不是我想好的生活,帮帮我好不好?”她摇头,十分的坚定。

金禾犹豫起来,“这,你让我想想,玉儿,我不是不想你过上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

“哟,宋玉想上京城去啊?”这时,那个讨人厌的丽荣突然从远处走来,依然酸不溜秋地看她,“好啊!我有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你能有什么办法?”宋玉不屑地瞟了眼丽荣。丽荣走了过来,笑米米地看着她道,“我舅舅就在京城为捕头,你说我有没有办法?”

在京城当捕头?宋玉闻言,顿时面­色­就变了,上前一步,“你真的有办法?”

“当然!我还会骗你么?”丽荣笑着指了指地上,道,“只要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并且为以前的事情给我道一百记歉,我丽荣一定告诉你去京城的办法!”

“什么?磕头?你妄想!”宋玉当即不同意了,也不打算理丽荣了。

事实证明,想要母猪上树是不可能的!丽荣是什么样的人,她又不是不了解,刚才居然还指望着丽荣能帮她,真是疯了!

“你真的不要?”丽荣一脸嘚瑟,“你确定不要么?再不给我磕头,错过了时间,你可是得再多等上一年的时间哦!”

“丽荣!你别说了!”金禾憋不住了,上前将丽荣推开,“就你那酸点子,可别把玉儿害了!”

“我会把她害?她不要把我害了才好!”丽荣瞪了金禾一眼,随即转身走了。

“玉儿,我们回家吧。”

收拾好草药,背着竹篓,两个人便往医馆赶回。但宋玉上京城的想法还是不死心,金禾不想她涉险,她明白,丽荣要她磕三个响头,她不愿!

可是再找不到人帮她了,她必须得走出秦都县,如今她二十三岁,不能再荒废下去了!

几天后,金禾上山采药,她第一次没有跟过去。

按着金大娘的意思给金禾她爹送完中饭,回来的路上,突见镇上许多的年轻姑娘聚集在大街上,她们排着队,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位大哥,她们这是在­干­什么?”她好奇走过去,问旁边一个围观的男子。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惊得她欣喜连连!

当今圣上居然要在这甄选秀女!

秀女进了宫是做什么?自然是皇帝的备妻,不幸的,可能会在皇宫孤独终老,一辈子都见不了皇上一面!幸运的,则是做了哪个宫里的妃嫔的丫头,甚至是麻雀变凤凰,跃上枝头。

听说是每年甄选一次!从前甄选秀女很少来秦都县,今年也不知为什么,朝廷的人竟破例来了这里。

宋玉做梦也没想到,她苦恼了好些天的事情,竟然在今天迎刃而解,送上门来!

姑娘们都在排队报名,据说第一关便会打下不少人,在这选好后,便会安排到楚京城内,与全国其他地方甄选到的秀女放一起,再甄选一次,挑去次的,然后把剩下过了关的全数送到楚宫里头。

这么好的事情,她怎么能放过?

想到此,她也连忙跑到队伍后面,排起队来。心想着以她的外貌,一定是可以选上的!

不是冤家不聚头,正排着队呢,却一眼瞧见从考官那里出来的丽荣。那丽荣见着她,嘚瑟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尖着嗓子酸她,“哟,姓宋的,没想到你还是知道啦?怎么,也来碰碰运气?我告诉你哦,宋玉,这甄选秀女可是限制了名额的,全东楚只给一百名额,我们秦都县呢,也只选出十个!十个!你啊,别想了,快回去帮金禾采药去吧你!”

瞧瞧!瞧瞧她那副嘴脸!

“呵呵,多谢你的关心,我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用不着你­操­心。”宋玉不屑地扬眉,她怎会不知这丽荣什么心思,她真是太了解这个女人了!

恶毒归恶毒,这女人也就只剩下嘴皮子恶毒一番。

“是吗?那就祝你好运咯。”

丽荣笑笑,也不走,就坐在不远处的面摊边的桌子前坐下,笑米米地瞅着宋玉。

宋玉冷哼一声,也不理会丽荣了,正正经经排着队,等待着接受考官的欣赏。然而叫她大跌眼镜的是,她还没排到主考官那里,就见负责甄选的那些人起身朝长长的队伍摆手:“名额已满,各位没有选到的姑娘们可以回家去了!”

什么?名额已满?

姑娘们花容失­色­,怎么会这么快就满了?她们都还没站到考官面前,怎么就满了呢?

“我就说嘛,你没有这个机会,宋玉。”丽荣坐在那里,嘚瑟极了。

蹭蹭蹭的,很快姑娘们愤怒的眼神就朝丽荣瞅了过去。这么拉仇恨的话,谁不瞪她?

“你被选上了?”宋玉几步走到丽荣面前,蹙着眉头。然后就听到丽荣秀媚加嘚瑟再嘚瑟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都说了呢,我舅舅啊,他在京城可是丞相亲提上去的带刀捕快,你是赢不过我的!”

“你这个走后门的家伙!”宋玉真的生气了,一脚踩到丽荣身旁的凳子上,丽荣吓得往后倾去身子,大叫一声,“你,你要对我做什么?你可别乱来,我告诉你我舅舅可是……”

睁开眼,宋玉已经不在眼前。再四处寻去,竟发现宋玉正迅速跑向负责此次甄选秀女的那帮考官面前。

当所有没有机会甄选此次秀女的姑娘们遗憾离场,宋玉却不肯轻易离开。她在一脚踩到丽荣所坐的凳子上后,转身便奔向了那帮就要赶着收场的主考官!

“我倒要看看你们都选的什么人!”像丽荣那样的居然也能选上!宋玉心里一点不服,拦住主考官的去路,大喝一声,“把你们选上的姑娘们都给我叫过来!”

她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上京城的办法,怎么就可以没有名额了!今天不管有没有名额,她都要跟着一起上京城!

当远处的丽荣以为宋玉一定会被考官们无限鄙视甚至加上妨碍公事被定罪时,却不知,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倒让丽荣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本来考官们是想着这么个野丫头过来拍板叫嚣,欲要大发雷霆的。然当他们看到宋玉的容貌时,登时惊得睁大眼睛,心想着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这么美丽的女子,怎能葬送在这小小的秦都县?

立即便划掉名册上其中一人的名字,将宋玉的名字写了上去。对这个,宋玉倒是挺意外的,没吵就把她定下来了,倒也是省了不少事。

但这却是把丽荣给气得,那个丫头哪里好了?不就长得漂亮么?漂亮的姑娘多的是,那宋玉那么野蛮,怎么就被选上了呢?

宋玉跟主考官道完谢,准备着回去跟金禾道别,明天便跟着一同上惊。在回去的时候,却远远的就见到向她走来的一位男子。

“听说,你去参加秀女的甄选了?”这男子名叫瞿槐,一身贵气,长得文雅,有几分俊俏,平时对人也是十分的温柔。

尤其是对宋玉。屡次在宋玉跟丽荣吵架时,碰到了便会过来帮着宋玉对付丽荣,没碰到时,事后会去找到丽荣一番教诲。

本来有个人对自己好是件好事,但,对方的身份却让宋玉喜欢不起来。

“嗯,是去了。”宋玉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那个男人么?因为那男人是丽荣那个死女人的表哥,还是亲表哥!

就因为这个男人,好家伙,每次帮她,丽荣便会更加记恨于她。她倒不是怕丽荣,只是不想跟丽荣的一切沾边。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瞿槐走近她,面上尽是伤心难过之­色­。宋玉后退几步,微笑道,“可是我对你无意。”

“表哥,人家都对你没意思,你看看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对你无意的女人,你是怎么伤害你的亲妹妹的。”丽荣那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随后就到来了。

还是那样尖酸,还是那样刻薄,宋玉真不知自己到底是欠了丽荣什么了,老遇到那家伙。

“原来是这样,是我一厢情愿了。”瞿槐嘴角擒起一丝苦笑,想去触碰宋玉的手又无奈地放了下来。突然又道,“表妹,你和玉儿进宫后,记得两个人要好好相处,好好照顾玉儿,知道么?”

“表哥,你脑子没崩坏吧?”丽荣万般不愿,她恨不得把宋玉给捏死!

进到宫里的女人,不是情敌就是仇人,哪里来的好好相处?

宋玉对瞿槐的想法也是醉了,不过仔细想想,瞿槐对自己也是真的关心,要不是瞿槐是丽荣的表哥,说不定这三年来她可能就从了瞿槐。

但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在这个时空,既然没有爱情,那就要­精­彩!

第二日,她是瞒着金禾走的。因为不想金禾担心,只让金禾的爹爹和娘亲代为转话,顺道给金禾留了一张字条,便穿戴好,跟着朝廷的队伍一道往楚京城的方向而去。

她以为这样就能瞒住金禾,至少不用正面面对金禾的难过。可才走了一里路不到,就见金禾在瞿槐的帮助下,坐着马车匆匆赶了过来。

经过考官们的同意,她下了马车,见金禾最后一面。

金禾没有怪她,她只是将一袋碎银和一个包袱塞到她手里,道,“你走没有关系,可是你瞒着我又是何苦呢?我金禾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玉儿。这是我平时采药攒下来的银子,不多,但是以后你进了京城或许可以帮到你。还有这个包袱里,是我给你做的一件衣裳,本是打算在你出嫁时给你穿上的,现在看来,怕是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当时,其他姑娘们是听得眼泪都下来了,丽荣也破天荒的没有废话,窝在马车里,不敢回头看她表哥。

这一去,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这也正是金禾不希望宋玉离开的原因,对金禾来说,宋玉不仅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当做亲妹妹照顾的人儿。当她从爹娘口中得知宋玉就要走了,真的是什么都顾不上了,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宋玉还记得,当她坐上马车,掀开帘子往回看的那一刻,一直坚强着叮嘱她各项应该注意的事项的金禾,竟哭得像个泪人。

心里默默祝福金禾,祝愿善良的她,能够得到最真挚的爱人!她这个做朋友做姐妹的,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了。

京城,高大上的楚京城,那里,会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真的能如愿,当上皇上的妃子么?

偶尔照个镜子,然后再来个自信的笑容。

怕什么?

以她的相貌,还会当不上皇帝的妃子?她不仅要当皇帝的妃子,还要一步步往上爬去!嗯,最好是能够扳倒传说中腹黑毒辣的皇后,几十年后,那个被世人称为圣上的俊美人儿,将唤她一声母后!

嘿嘿嘿,多么美妙的一个梦啊!

事实证明,梦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她哪里会想得到,当她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洗白白了跑去皇帝的寝殿的路上时,竟会碰到楚宫中最大的那个主——魅皇妃……

七天后,秦都县的秀女队伍,在楚京城与其他地方甄选的秀女大队汇合,然后再由宫里头的三位主事公公带路,从偏门进到楚宫,队形浩浩荡荡,经过一番礼仪*后,便安排她们入住到秀女阁中,准备着明日再带着去见后宫各位权贵妃嫔。

很不巧的,两个人一间房,也不知那些公公是故意的还是真那么凑巧,硬是安排了宋玉跟丽荣住在同一间房。

跟丽荣住同一间房?得了吧!

还指不定丽荣期间会怎么酸她陷害她呢!

因此,那些公公一走,宋玉便从走时金禾给的包袱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裳,然后去到洗浴房洗去这一路上的一身汗味,然后穿上新娘装,左摸右拐,直往皇帝的寝宫冲去。

然而,正当她躲过宫里那些讨人厌的守门宫女与其他守卫的火眼,摸定最堂皇的那座寝宫定是皇帝的寝殿,卷起裙角正要跑去之时,却在拐弯的那一处,身后一道重力,不偏不倚点在她后颈的­茓­位上,然后便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166.终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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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魅皇妃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斥退掉守在门口的几个小宫女,来到房里,将两摞画像分别放置到此时坐在桌前看书的魅皇妃面前左右两边,然后退到一边,其一人细声轻语:“娘娘,这些便是今年刚选进来的秀女,请您过目一下。”

兴许里面就有‘她’一直在寻找的那张脸孔。

“胭脂俗粉!”

修长的玉指才拨弄了几张,那一袭紫纱美得叫人心惊的绝­色­女子便再看不下去,懊恼地一把将被她翻开的其中一摞摔到地上,画有秀女们头像的纸张顷刻间便撒得到处都是。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叫红萝的丫鬟不经意扫过地上某张画像时,登时惊叫一声,“娘娘快看!那画上的那位女子不正是……”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么?

另一丫鬟亦是露出一抹诧­色­,弯腰下去把那张画像捡起来,放到桌上的同时,眼底闪过一丝不甘的狠劲。

“什么?”闻言,魅皇妃这才注意到,由青菱捡起来的那张画像上的那张脸,真的有那么几分熟悉。

她连起身去到里房,在*底下按下某个机关,拿出藏在机关里的那张卷起的画像,再到桌前将画像打开,与送过来的那张画上的女子的脸孔一一对比。

眉眼,鼻子,嫣­唇­,脸型,神韵……

很好!

虽送上来的那张画像上下笔略糙,但却不难断定,那画上的女子,正是她千里迢迢带过来的那张画像上的女子的脸!

“去把那个丫头给我找过来!”

她将带来的画像重新卷起,收入囊中,然后吩咐下去,务必要在皇帝见到她时,截住她!

传说中的神女,终于现世!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很快‘她’很快便可以带走神女,以统一天下的心愿?!

……

跟丽荣同一间房?在被皇帝g幸之前,还要一直住在这里?

看着一进房就倒头呼呼大睡的丽荣,宋玉咬咬牙,将临走前金禾送给她的包袱里的那件红衣拿出来,打开房门,轻轻探出个头去,很好,没人!

于是便又轻轻把门合上,蹑手蹑脚地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别说以后要跟丽荣那个女人同住,她就是住上一晚也要抓狂死!因此就在刚刚,她决定了,皇帝那么多女人,若是没有那个机会,她长得再好也是徒劳的,在等待皇帝临.幸的茫茫岁月前,不如自己先行一步,去找皇帝!

她可是行动派,说到做到!

“站住!”正蹑手蹑脚地走着走着,身后突然蹿出两个侍卫,这一声呵斥,宋玉惊得愣是跳了起来。只见那两个侍卫走过来,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绷着脸道,“你是新进宫的秀女吧?其他人都在歇息等待明日的安排,你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拿着个包袱是想上哪去啊?”

明明是两个侍卫,那一个个满脸严肃的样子,仿佛雷公降世一般,那是要生生把人吓死的节奏啊!

“啊,两位大哥,小女这不赶了许久的路么?”宋玉

一边说,两只圆溜溜的大眼咕噜咕噜乱转,马上就想到一个好点子,“这身上黏糊糊的,明儿个就要去见宫里的各位娘娘了,总得洗洗­干­净,对吧?两位大哥,能不能告诉小女子,浴室的方向往哪走啊?”

倒也不是互掐出来的,她拿着衣服确实是要去洗浴的。想着要是洗浴不成,随便找个可以换衣服的地方把衣服换了就去找皇帝。

好在这两个侍卫也没怀疑什么,检查了她包袱里除了一件衣裳并没有别的东西后,这才为她指路放行。

走的时候还好心嘱咐她一声,“快去快回!等会公公们若是来彻查人数,在那之前一定要回来。”

“我知道了,谢谢两位大哥,谢谢……”

宋玉一路感谢一路小跑,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也会像现在这样笑得这样谄媚。

按照那两位侍卫的指示轻轻松松找到洗浴房,来这里的不是洗浴的就是打热水的,倒也没什么人会对她的身份质疑。只是她洗澡的过程中,有两次总见两个宫女不像宫女丫鬟不像丫鬟的女子误撞进来,搞得她尴尬得要死。匆匆洗完白白,再将金禾特地给她做的那身红衣穿好在身,然后出了洗浴房,由开始的婀娜走态到后面的撩起裙边狂跑、再蹑手蹑脚的走……

期间碰到过一些侍卫,好在她够机智,逃过几劫。去往皇帝寝殿的一路上,从宫女口中听闻、由丫鬟们的谈话以及侍卫的走向,当那座富丽堂皇的、据说是皇帝的寝殿的宫殿屹立在不远处,她欣喜极了,想着马上就要见着皇上了,又加快了速度往前奔去。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当她经过一个拐弯处时,身后突然袭来一道重力,不偏不倚正好点住她后颈的­茓­位上,她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马上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四周黑乎乎的。

“唔……”试着叫出声,才发现自己嘴巴被什么东西封住了。

登时心里就怒了啊!是哪个杀千刀的把她绑了!她还准备着要去找皇上呢!别说,一定是后宫哪个得不到皇帝g爱的女人,嫉妒心太强,因嫉妒她宋玉的美貌,才把她给绑了!

怎么着她都不敢往另一个方向想,来宫里时的路上,就已听接秀女进宫的某位公公讲过,关于后宫里,某位非常狠毒厉害的皇妃惩罚人的手段令人发指的可怕……

想到传说中那位可怕的皇妃,她连挣扎起来。同时不住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才不会这么倒霉的,不会的不会的……

正当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时,突然间,黑乎乎的周围突然亮了。

两排烛火摆在她的两边,前一秒还黑漆漆的,后一秒就亮堂堂的,她感觉十分的刺眼,可双手又被绑在后面,没有办法,她低下头,迅速眨了眨眼,以缓解这突然来的亮光所带来的刺激感。

“抬起头来!”

离宋玉五米远之地,一张凤榻摆在那里。榻上正坐着当今连皇后都要对其礼让三分的魅皇妃。‘她’一双赤眸冷光四­射­,直直望向被绳子捆绑住的人儿。

“喂!你是谁!为什么把我绑在这里!”宋玉抬起头来,先是一通责问。然当她正眼与面前那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对上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艳感登时袭遍全身。

那究竟是个怎样绝­色­的女子!

br /> 太美了!

宋玉看得有些呆了,她在做梦么?

只见坐在榻上的那位女子,身着一袭拖地的长­色­紫衣,一双狭长的丹凤眸里竟透着叫人惊怔的赤光,嫣红的薄­唇­看起来是那样的­性­感却又显现几分谜一样的薄情,更叫人惊怔的是,那女子本就生得一副魅艳如妖­精­的姿容,竟还有着一头如瀑布般的及腰长发。

她的发如浓稠般的墨,配在她那张脸上,是那样的完美不可触及。

简直倾国倾城,人神共愤!

小说里描写的那些绝­色­美女,不正是像眼前那个女子那样的么?或许说,眼前这位女子,甚至比小说里的还要来得惊艳!

更重要的是那位女子赤瞳里所透出的霸气与犀利,丝毫不输于男人!

“你,你难道就是……”

传说中的,魅皇妃?

宋玉看得忘记挣扎,忘记反抗,忘记呼吸……她的人已经懵掉了大半,意识完全被那绝­色­女子牵引了过去。

“你说呢?”接到宋玉如此惊呆的眼神,魅皇妃打心底里不喜欢。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她’不喜欢的只是宋玉那与其他人看向‘她’时一样的花痴眸光,但宋玉那张脸,却是毋庸置疑的、惊住了他的心。

“我说?我是问你,你怎么反问起我了?”对方这一起身,立即又把宋玉给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

那位绝世美女,简直就是个模特身材啊!一米八五?不!一米八七?不不!一定有一米八,甚至不止……

顿时大脑里万马奔腾,这东楚的皇帝竟如此的重口味?一个皇妃身高都能高到如此,这,她突然有些好奇皇帝与眼前这位大美女的g弟之事,那是有多‘和谐’呀?

“你不知道我是谁?”

魅皇妃凝起赤眸,从凤榻上下来后,一步步朝着烛火中跪着的宋玉走去。

“我,我没必要知道你是谁,哼!”马上喷鼻血的画面就要离自己更近了,宋玉佯装镇定,挺胸抬头。感到自己身子现在十分的不舒服,不高兴地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肩后,道,“喂,快帮我解了绑!”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若是落在别人手上,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要本宫为你解绑?也不是不可以。”魅皇妃走了一半,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瞧着宋玉,­唇­角略勾,“只要你保证松绑以后乖一点,不乱跑,如何?”

不乱跑?怎么可能?宋玉心里这样想,面上是连忙点头答应,“好,好!我保证不跑!你快给我松了绑吧皇妃娘娘,大家同为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你说是吧?”

好一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个女人,似乎与别的女子真的很不一样。

“给她松绑。”见这丫头答应下来,魅皇妃微微侧身,对软榻两旁守着的丫鬟红萝与青菱吩咐一声,“顺道给她些吃的,可别把人给饿着了。”

“是,娘娘。”红萝与青菱连忙上前去,为宋玉解开绳子。

看来这位大美女,就是之前公公口里所说的那个厉害的魅皇妃了!进宫前,公公千叮咛万嘱咐她们,进了宫里,见不

着皇上事小,只要别去碰到那个魅皇妃,怎样都好!否则,一旦无意惹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之前,已经有好些个后宫妃嫔遭遇黑手,而且只要是魅皇妃下的手,皇上都懒得管,一笑而过呢!

啊!

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得罪了传闻中心狠手辣毒如蛇蝎的魅皇妃了么?

在青菱与红萝为宋玉解开绳子的过程中,宋玉面朝头顶,不住地在心内叹息。苍天啊,大地啊,她不过是想得皇上的临.幸,来到这古代怎么着也要做个妃子再死或者回二十一世纪,却没想到啊,昨天公公还在千万个叮嘱,惹着谁也不要惹到蛇蝎魅皇妃,这下可好了,一来就走了这狗屎运,她宋玉招谁惹谁了呀?

对了对了!还有件事她必须得知道!

“那个,娘娘,现在是什么时候?求告诉……”想到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宋玉立即又眯着眼笑盈盈地看向魅皇妃。

魅皇妃也眯着眼笑盈盈地看着她,“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什么?登时五雷轰顶般的打击,“我被你捉到这里来的第二天?”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个大美人。

“也不是,是你进宫来的第二天。”魅皇妃笑里藏刀,迷人的凤眼眯成一条好看的眼缝,“你忘了?昨个酉时,才进宫的你还没面见各宫妃主就跑去皇上的寝宫邀g去,可是,本宫岂能容你如愿?因此,在皇上见着你之前,本宫便让红萝与青菱将你带到本宫的寝殿里来了,如何?在这里待得还舒服么?”

舒服?这也能叫舒服?

昏暗的小黑屋,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怕,他么的居然还被绑着,这样也能叫做舒服?

宋玉简直不敢置信于此女人的思维逻辑,又或者说,这魅皇妃根本就是故意这样对她的!

“你叫什么名字?”魅皇妃明知故问,‘她’重新坐回软榻,面­色­放温和了一点。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但眼里还是有一抹不一样的光芒闪现。

宋玉紧绷着脸,虎视眈眈地瞅着榻上的人。这个时候她已经被松了绑,只需要等麻木的双腿恢复过来,看她不立即跑路!

“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啊!”见宋玉不说话,反盯着自家主子,青菱看不过去了,上前几步就要朝宋玉的脸拍过去。但魅皇妃却一个厉害的眼神过来,“退下!”

青菱立即缩了回去,宋玉这才幸免。

“哼!”一个丫鬟还想打她?宋玉狠狠白了青菱一眼,随即悠哉悠哉地转向那位大美女,“宋玉。”

“我记住你了。”

魅皇妃眸眼眯了眯,­唇­角微微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突然又起了身,向外边走去,“红萝,现在就去把宋玉的晚膳拿过来,本宫要好好招待她。”

“娘娘!”这时,宋玉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魅皇妃离去之前叫住‘她’。

‘她’回头,侧目看她,“还有何事?”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宋玉顿了顿,才有胆量把后话说完。

魅皇妃没有说话,只是留给她一道深邃的眸光,便转身出了去。

两个丫鬟临走前,关门之际,青菱

狠狠瞪了宋玉一眼,便抬起软榻跟随在身后一道离开了。远远的,依稀能听见那青菱的问话:“娘娘,如若她不是呢……”

现在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完了完了,本还想在被丽荣谋害之前就去找到皇上的!

结果皇上没找到,反而把自己搭进了这如此蛇蝎的皇妃寝殿!

天哪!

宋玉望天悲叹一声,她还有机会活着出去了么?

不行!她不能在这等死!

想到这,她连忙朝刚关闭不久的房门跑去。这里除了两排快要燃烧完的蜡烛和一堆稻草,什么都没有!等蜡烛一烧完,又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才不要在这种地方继续待下去!

她要逃出去!

不能等死!尤其不能死在魅皇妃手上!公公的话,她谨记在心里。

可是当她摇晃着房门,想打开偷偷溜出去时却发现,外边有把锁,直接把她给锁里边了!

真不愧是魅皇妃!留着老娘是想慢慢折磨么?没门,休想!不会让你如愿的!

房门不成,就去开窗。

本来宋玉对窗户是不抱有一丝希望的,她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开,却没想到竟然窗户是没锁的,这下可把她乐坏了。探出半个头看看外边有没有人,有人就不冒这个险,没人那必须得跑!

“很好!没人是吧?”

宋玉很快三两下从窗户翻了出来,然后惦着脚尖,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向东宫大门口跑去。

此时的东宫大门是敞开着的,她完全有这个机会跑出去。

一二一,一二一……

冲啊!

终于就要到门口了,宋玉心里那个激动啊,做好一切准备,眼看着再奴一把力就能摆脱那魅皇妃了。

却打死都没想到的是,当她抬起右脚,就要大步向外跑离之时,却俨然发现,双脚离地,身子悬在半空。

回过头一看,魅皇妃以及那个很不喜欢她的丫鬟正在身后!

更叫她想死的是,一手将她腾空提起的人,竟是魅皇妃这个大美人!

“想跑?不是保证了不跑的么?”

魅皇妃­阴­测测地眯起赤眸,说话的同时,提着她直接就往她刚刚跑出来的那个小屋子里走去。到了门口,竟是毫不怜惜一把就将她丢了进去。

还是一手开锁一手提着她!这真的是个女人该有的力气么!!

“好好在里面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不跑了,本宫再考虑是要杀了你还是该放了你!”

魅皇妃把她扔进去后,迅速又锁好了房门,然后大步流星地朝另一边‘她’自己的寝房走去。

“还有,今天的晚膳……”‘她’又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宋玉立即跑至窗口,想爬出去,马上青菱迅速过来,‘啪’的一下就把窗户合上,并且迅速锁好了窗子。

“我好饿……”窗户纸被宋玉捅出个洞洞,那双大大的眼无辜地对着窗洞,可怜兮兮地看着魅皇妃。

“免了!”

魅皇妃说完,­阴­笑一声,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什么?”

窗纸洞口,宋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那抹高大颀长的女子的背影,一愣一愣的,她简直、无法想象!

那是个怎样心狠蛇蝎般的皇妃!囚禁她就算了,还不给她饭吃!太可恶了!

气得宋玉是一阵阵的高声呼叫:“喂!你给我滚来!魅皇妃,你到底想怎样!痛快一点就杀了我,但是别不管饭吃啊啊啊——”

喊声如雷贯耳,何止是响彻整个东宫,整个楚宫这前半夜,都回荡着宋玉的高音。

秀女阁里,公公们早上前去领人去往大殿面见皇后等主权妃嫔们时,发现漏了个叫宋玉的小秀女,想着时辰快到,也没再管。大家都以为宋玉是悄悄走了,直到这一整晚从东宫传来的‘鬼哭狼嚎’般的女高音,再联想到东宫之主魅皇妃时,所有人的明白了。

于是,宋玉前去皇上寝殿邀g却反被魅皇妃囚禁之事,很快便在宫中传开了。关于这些,宋玉自然是不知的,她只知道自己嚎了一整晚,嗓子都嚎哑了,求也求了,骂也骂了,就是不见人回答她。

到夜半丑时,终于累趴在小黑屋的稻草堆里。

*之间,所有人都知道魅皇妃将一个试图去邀g的小秀女囚禁之事,皇后知道,太后知道,其他妃嫔也都知道。只是都心照不宣,为那个倒霉的小秀女无限默哀。没人会管这事,皇上也不会管。

丑时三刻,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开门后的黑屋内,月光飒飒照了进来。

那人走到宋玉身边,半蹲下身子,一双赤眸久久注视着眼前熟睡的人儿。

看着她的睡颜,他突然,不想了。

“宋玉……”

他俯下­唇­,在宋玉安静的睡颜上,印下寂静的一wen。

翌日。

宋玉发现自己双脚上多了一条脚链子,门被青菱打开,直接就瞧见外边桃花雨下的软榻上,那生得倾国倾城的女子斜斜躺卧在那里,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于‘她’曼妙的身姿上。

“把宫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本宫就给你取下脚下的链子,如何?”

一把扫帚递了过来,宋玉简直火冒三丈。可是她不能反抗,不能摇头,唯一能做的,那便是老老实实将扫帚接过来,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迈着所有脚链的双脚,向外走去。

路过软榻时,突然一扬扫帚,就要冲那魅皇妃横扫过去。

结果——

这魅皇妃也不知是后面还是侧面多长了一只眼,在扫帚很快就要落到他发髻之时,却见他修长的手臂迅速地扬起,极其有力地将扫帚打了回去。

扫帚在空中不断三百六十度旋转着,下一刻——

“啊——”来不及躲闪的宋玉惊呼一声,身子光荣地倒在了榻旁的桃花瓣上,她摸着摔破皮的额头,大喊一声,“你欺负我……”

画面一转。

二十一世纪,北滨市中心医院。

“玉儿怎么还不醒,都七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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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重症病房外,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向里头,宝贝女儿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林菀桃在外担心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会醒的,老婆,不要担心,玉儿会醒的……”

医生说了,只是时间问题。

宋世锋在一旁搂住妻子安慰着。

他们的女儿从坠楼到现在已经在里面躺了七天了!以为摔下去必定是头破血流,万幸的是,还好只是左手骨折了,其他倒没什么大碍,也真是谢天谢地。这七天来,宝贝女儿一直靠着生理盐水度日,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夫妻俩在医院已经守了七天了,公司也暂时拜托别人管理。

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这事连医生都说不准。

本该是高高兴兴的二十岁生日派对,却没想到会出这事,诶……

两个人在外,唉声叹气。

然就在他们叹气担忧之时,室内的宋玉,却在这时动起了手指。

“……东……”迷蒙中,她半睁着眼,意识不是很清醒,嘴里却一直在叫着一个名字,“东方,东……方……对,对不起,东……”

“啊!世锋!玉儿动了!玉儿在说话,你听到了没有?”室外,全神贯注盯着女儿的夫妻俩惊见里边女儿竟快要睁眼过来,宋世锋连忙向医生的办公室跑,“金医生,我女儿醒过来了,金医生……”

……

“玉儿,你怎么样了?手痛吗现在?”病房里,才不到半小时,便已被十来个人包围着。

妈妈离得最近,再就是医生,爸爸,再望过去,还有花惊舞,叔叔阿姨,东方玖和东方玖的爸爸妈妈,还有别的一些医护人员。

“妈妈……”宋玉缓缓地用另一只手撑着起来,林菀桃连忙上前帮忙,将她扶了起来,半倚靠在枕上。

再次环顾一圈那些人,明明只是昏迷了七天,她却觉得有整整七个世纪没见过他们,不,甚至是更久更久。

“花,花惊舞……”最后目光定格在同样担心她的那个生得俊美的男孩子身上,眼里泛起白光,“原来,原来我们……”

原来,花惊舞与她前一世便有着剪不断的缘,如果不是这次穿越,她不会知道自己与那个从来都事事包容她的男孩子会有那样的夙缘。只是,不管是在那个时空还是在二十一世纪,她爱的,从不是他。

再转向他身旁的他的父母,看到王月时,眼底隐隐有一丝的惊怔。

有些事情,不必点破,明白就好。

“玉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看到宋玉醒来,花惊舞是一脸的欣喜。一旁,东方玖几度想开口说话,却终究没有开口。

接下来,便是叔叔阿姨伯父伯母的关心,宋玉都一一礼貌地接受且答谢着。脑子里却从来都只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东方……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去到那个遥远的时空。是为了他,为了他,为了他……

“妈妈,爸爸,我想跟伯父伯母说几句话。”

叔叔阿姨有事离开了,花惊舞也被他父母带走,说是要去学校上课了

,东方玖也跟着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爸爸妈妈和伯父伯母,伯父伯母本也该离开的,但宋玉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们。

“伯父,伯母,我想知道你们的大儿子现在在哪里?”爸爸妈妈被她支了出去,她坐在病g上,低下头,又突然抬起,眼神里透着些许期待,“我想见他,可以吗?”

想见他,很想见他,非常想见他……

不管是醒来前在那个世界就要咽气之时,还是醒来后睁开眼的那一刻,她一直都在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这才知道,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为什么会说‘真的不记得我了?’这样的话。

可是有一点她是想不明白的,十五岁那年的那个他,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头发……

“你要见小侯?”伯父看了看手表,皱了皱眉,“他现在大概已经在去记者会的路上,你生日那晚他被拍到与国内一位偶像女星,现在需要去澄清那件事好像。”

什么?和别的女星?

不会啊,她记的记忆里,是他把她从楼上推下去的!难道说在推她下去之前被记者拍到?

想到这,宋玉登时猛地惊起,掀开被子,着急地道,“伯父伯母,快带我去那个记者会,快!”

“玉儿,你这样没事吗?你才刚醒……”伯母担心地上前扶住她。这时,爸爸妈妈也从外面进来,听到她要去东方侯记者会的消息,有些为难,“玉儿,先休息几日,你的手还没好,小侯那里让小侯自己处理。”

“是啊,玉儿。”伯父也连声附和道,“虽然是在你的生日上被拍到,但是这并不是你的错,他人这么大了,也是该找个女朋友……”

“求求你们,快带我去,我求你们了……”

宋玉摇头,眼里竟全是泪水。

见她如此,两对夫­妇­相望一眼,叹了口气,只好随了她的意,当即就带着她出了医院,去往臣天宫记者会中心。

臣天宫公司内,亮堂的记者会大厅内。

众多记者已经到了现场,灯光,摄像,各种采访的道具差不多就要把整个会场挤满,现场拥挤成一片,甚至窗外还不断有记者跳跃着,想要拍下八年未回国的好莱坞巨星。

二十分钟后,主角这才缓缓到来。他身着一身白­色­的燕尾服从偏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经纪人以及一大帮黑衣保镖。

现代的装扮,那张脸上所表现出的却是这个世界的人学也学不会的艳冷。从走进来到入座,整个过程,那双赤眸从未正视过任何一个记者一眼。

虽说是他的记者澄清会,但澄清之人是他的经纪人。他从来都觉得,除了必要的人,他没必要在那堆闲杂人等面前开口。

“东方先生东方先生,请看看这边,据说你与国内某知名女星正秘密交往中,请问下这可是真的?”

“看这边,东方先生……”

……

杂言杂语一堆,经纪人都一一作出回答。东方侯坐在那里,目视前方,却没有人觉得是在看自己。

那种望穿千年的寂寞,是无人能见的伤,无人能感悟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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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经纪人李成一一代东方侯回答完那些记者们所提的问题后,起身收拾东西,正要让东方侯起身离开,这时,记者群中却突然响起这么个问题:

“最后问一个问题!东方先生!请问下你是有什么身体上的健康问题吗?为什么要李先生代为回答?难道是因为心虚,你真的跟潘玥琳有什么联系吗?”

好一个犀利的问题。

“不好意思,采访结束!”李成还想挡下,这时,却见东方侯摆了摆手,缓缓起身,那张千年冰山般的脸庞面向众人时,是那样的尊贵,高高在上地扫视过去,眸光直指那位问话的记者,冷笑一声,“呵呵,心虚?”

他一发话,闹哄哄的现场登时静了下来。众所唏嘘,不敢言语。

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甚至是东方侯自己也不会知道,下一刻……

当所有人聚­精­会神、眸子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那一头墨发垂腰的人,这时,后边的大门突然‘嘎达’一声,开了!

所有人的视线登时被牵引到后边,只见一位面容纯净娇美异常的年轻女孩从后门走了进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前方那同样震惊的东方侯。

“东方……”

后边,爸爸妈妈,伯父伯母,还跟着。

还穿着病号服的宋玉,在现场安静下来的那一刻,就这么闯了进来。当她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却穿着现代人的服装时,眼里一片迷蒙的雾水。

一步一步,向那人走去。

明明很多人的现场,却在这时,自动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她是谁啊?”

周围的记者纷纷私下猜测,“难道是东方侯秘藏的女朋友?”

众说纷纭。

“东方!”

终于就要接近他了,这时,宋玉面上已是缓缓流下一行透明的液体。

她终于明白,当初在生日派对上,他为什么会将她从五层楼高的阳台将她推下。只是因为那之前的她还不认识他,记忆里还没有他,他很着急,很心痛。

如今她醒来,终于脑子里有了关乎他的记忆。

他只是,害怕她忘记他,心里面没有他……

“玉儿,你,记起来了……?”

高高在上的东方侯,从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除高冷以外表情的东方侯,他离开坐席,走到走道那里,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儿,喉头哽塞了一下,下一步,他突然大步走去,在她走到自己面前之前,他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东方……你终于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首先拥抱住他,就被他柔软宽大的怀抱紧紧包围住。她枕在他的胸膛,全身颤抖。

他紧紧地搂着她,顾虑到她的左手还打着石膏,放松了一边,但另一边他还是紧紧拥着,绝美俊容埋在她的发上肩上,嗅着她衣服上散发出的那丝药味,竟觉得是如此的香。

这个拥抱,两个人都等了很久很久。

终于在两分钟后,彼此分开,他轻轻俯首,薄­唇­重重地覆

覆在她的­唇­上,她一怔,然后闭眼,迎合,享受,辗转反侧,缠.绵。

这一刻,闪光灯四起。没有哪个记者会放弃这个机会,这将是东方侯除作品外,这么久以来的首个重磅新闻!

...

167.我愿意

当天各大杂志报刊上,一则重磅新闻几乎占据了所有的报刊,网络上更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传得沸沸扬扬,有关于此消息的一则文章在短短一小时内便被无数网友转载了几亿次!

半天时间里,整个城市几乎无人不知:好莱坞华裔巨星东方侯,居然结婚了!

“什么?就是那个长发及腰的好莱坞巨星,他真的结婚了?”

“是啊!今天上午十点左右新闻就出来了,他在记者会上可是亲口承认的……”

“天哪,我的东方梦啊……如果我是那个女孩,那该多好啊……”

……

大街小巷,校园内外,闺房蜜所……这个话题,尤其在年轻女孩中间议论纷纷,沸沸扬扬,就连吃饭睡觉,谈及的也是这个话题。

电视上,那戳破多少女人心中美男梦的那一幕,还在不停回放。

“东方先生东方先生,请问这位小姐是……你们是什么关系?与偶像演员潘玥琳又是什么联系?莫非,这位小姐是……”

屏幕上,被各大媒体杂志社的采访话筒对准的那位绝美人儿只是微微笑了笑,在现场所有记者以及电视机前所有观众屏住呼吸的注视与等待中,只见他低下头,将身边左手还打着石膏的年轻女孩,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又抬起,赤­色­的瞳孔第一次面向记者们的镜头。

“她是我的妻子。”他骄傲地对世人宣布,眼神里满是坚定,“永远的妻子。至于你们所说的什么琳,与我们没有丝毫关系!那日晚上你们所拍到的人,正是我身边的这个女人,也便是我的发妻。”

这一刻,所有记者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掌声雷动,在他怀中的宋玉,听君一席话,全身更是激烈地颤抖着。

……

“爸爸,妈妈,这是东方,东方,这是我爸爸妈妈……”宋玉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句。

她总是时不时就对爸爸妈妈说,然后紧紧抓着东方侯的手,向他介绍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以后,也会是他的爸爸妈妈。

再次见到,有过开心,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只知整个人像是掉入蜜罐里一样,走到哪都是甜蜜的空气。

因为她有他了,从他带兵去往全国各地侦查那些奇异案件后,她很久都没有看到他,直到今天上午,醒来后才终于再次与他重逢。只是从来没想过,她死在那个时空,竟会醒在二十一世纪。

突然很感谢老天,在那个时空,虽然到死都没见上他一面,但是至少回到这里,她终于见到了他!

只是双方父母一直都想不通啊!她初中前在米市生活,初三到高三在英国,而他则一直在美国发展,他们两个怎么认识的都不知道,更震惊的是,居然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实在……太快了吧?

爸爸妈妈的家中。

“爸爸妈妈,伯父,伯母,我要嫁给他。”

宋玉右手搂着东方侯的腰身,幸福地扬着小脸,对半天还没想明白过来的双方父母说道。东方侯甚是chong溺地揽着她的肩膀,从离开记者会到现在,他们二人就没再分开过。

“知道了玉儿,这话你都说了很多遍了。”林菀桃宋世锋两夫­妇­与东方楚明蕊欣两夫­妇­相对而坐,爱女心切的林菀桃看到女儿幸福自然心里也是满满的都是知足。

这短短不到半天时间里,这句话,他们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听到了。

“对了,玉儿,小侯,你们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认识的啊?为什么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一点不知道?”看着甜蜜的二人,明蕊欣夫­妇­心里既是高兴又是疑惑。

本来明蕊欣是有意让她的小儿子东方玖跟宋家的宝贝女儿在一起,宋家与东方家结成亲家那也不是件坏事,两个家都家大业大,大儿子东方侯肯定不会继承家业,但若是宋玉与东方玖在一起,两家联姻,这对双方父母来讲都是件好事。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宋玉这孩子没跟东方玖在一起,倒是与一直在美国好莱坞发展的东方侯在一起了。

“是啊,玉儿,小侯,你们快说呀,都快急死我们了。”林菀桃连声附和。

可这宋玉和东方侯只是相视一笑“这个嘛……”,并没有下文,只告诉他们,“反正我要嫁给他。”

看向东方侯,东方侯亦是点头答应,“我非玉儿不娶!”

如此坚定的决定,恐怕是无人能把他们给拆散了。不过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还等什么呢?赶紧结婚呗!

两家父母很快就婚事商谈起来,比如在哪举办婚礼,随多少礼那就太俗气了,这个不谈,那挑个良辰吉日总要的吧?还要去给这两个孩子定制婚纱,婚礼上预备要多少酒水啊邀请多少客人啊等等,这些都有的忙的。

最后是决定了,婚礼就在北滨市中心的明阁教堂举行,婚宴则设在东方集团在北滨一所七星级饭店,最重要的是选日子,找人来算了下黄道吉日以及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最终把日子定在一个月后。

而在这一个月里,准新郎和准新娘什么也都不用Сhā手,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交给父母去做就好了,他们的唯一任务呢,则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把婚纱照给速速解决了!

试穿婚纱的那一天,宋玉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另一个女孩。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却其实是在哪里见过。

那是在大半个月后的一天。

左手的石膏提前拆掉,虽然还是要万般小心,但是考虑到婚期将至,宋玉还是执意把石膏拆了。东方侯担心她,事事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她只是扬起头,笑米米地告诉他,没事,我有你,怕什么。

是,她有他了,不怕了。

可是她却没有见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那是没人能看懂的悲痛。他在二十一世纪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回到他该回去的那个地方。

那天,两个人到约好的婚纱店里挑婚纱,准备在这天开始把婚纱照搞定了。然而当宋玉将爸爸妈妈为自己定制的婚纱穿在身上,美美地在走到他身边,就要和工作人员一起去拍外景时,门口有人过来了。

“大小姐,门口有个二十多岁的小姐说一定要我把这个交给您。”

偌大的礼盒摆在眼前,宋玉看了东方侯一眼,他点点头,她这才伸手过去接过礼盒,将外边的丝带小心撕开。

当盒盖打开,当她将里边那件似火的红衣拿出,看到完整的一件古代嫁衣的那一刻,顿时人都慌了。

“那个人在那里?送东西过来的那个小姐在哪里?”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工作人员一顿急问。工作人员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连指了指外边,小声回话,“那位小姐还没走远,大小姐您……”

话还未说完,宋玉便已是自个提起婚纱的裙边,露出她白白细细的小腿,不顾一切往外跑去。见此情景,东方侯也坐不住了,连忙跟在后边叮嘱她,“玉儿你慢一点,小心一点脚下……”

生怕她磕着碰着,可不是么,她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从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己所能保护好她。

“金禾!”

远远的,那道身影,真的熟悉啊。

宋玉顿住脚步,大声对着那个正好也停下来的那抹身影唤道,“你是不是金禾?”她确定那个一定是金禾,她穿越到那个时空所认识的第一个人!收留了她三年之久的那个善良的女子金禾!

“玉儿,会不会是认错人了?”东方侯在她身旁,看向远处那抹身影时,脸上露出淡淡的伤感。

宋玉摇了摇头,“不会错的,我还记得那件衣服,东方……”抬起头,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被你的人带到东宫时,我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嗯,记得,是一件嫁衣。”他望天,仿佛回想起最初见她之时,“那时,你急于想见着凤栖梧,一个人出了秀女阁,穿着那身衣服去凤栖梧的寝殿,但是命中注定你要先遇到我。”

“东方……”她握住他的手,眼里泛起白光。原来,他都记得。

前面那个女孩,慢慢转过身来,熟悉的面容却是二十一世纪的打扮。只见她慢步走过来,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嘴边那两个小酒窝看起来还是那样的熟悉。

“我是叫金禾,我爸爸是前段时间你的主治医生。”那个女孩走了过来,高个子鹅蛋脸,长长的头发呈大波浪卷,是迷人的棕­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放到兜里,低下头,道,“我自己开了家古装店铺,专门给人做古装长裙的。半个月前从电视上看到你们要结婚的消息,所以我就……一边给你们做了,希望你们会喜欢。”

那个明明就是金禾。

这是金禾的来世么?宋玉眸子定定地看着那个腼腆地笑着的女孩,若非亲眼所见,她真的无法相信,原来人真的有来世。金禾的上一世是帮着家里采草药行医救人,这一世虽然没再从事这类工作,但是她的父亲却还是个医者。

“嗯!我很喜欢,谢谢你,金禾。”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唇­边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婚礼那天,我希望你和你爸爸也能来,好吗?”

“诶?”金禾一怔,随即兴奋地点头答应,“嗯!我会的!一定会来的。”

……

一个星期后,婚纱店的摄影送来大批的婚纱照。

婚纱照上的准新娘,笑得很开心,尤其是在与准新郎的合照上,眼里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可是她却不知,婚期越近,离他消失的日子就更近了。

“东方,结婚的那天我也穿这身好不好?”照片摆满了房间,墙上挂着的,桌上摆着的,数量实在是多。宋玉抱着一叠未框起来的照片来到外边正和家长们聊天的东方侯,也不管其他人在,直接坐在他身上笑米米地问。

她记得,在东宫,当她认出身为皇帝chong妃的他事实上却是个男人后,不,是在爱上他之后,她也像现在这样,坐在他的身上。

“玉儿,爸爸妈妈正和小侯商量事儿呢,你先回房好不好?”见女儿过来,宋世锋咳了几声,林菀桃会意,起身去到东方侯面前,将坐在他身上的宋玉拉起,同时宝贝着,“来,玉儿,在出嫁之前,跟妈妈去逛个街好不好?以后妈妈想跟你逛街都难了,诶,妈妈的宝贝女儿马上就是别人家的了……”

“妈妈,你别这么说,什么别人家的,玉儿就算嫁人了也还是您和爸爸的女儿呀!”怎么说出这么伤感的话了?宋玉连声安慰。这时林菀桃又道,“让爸爸和小侯说他们的,我们去逛我们的,好不好?”

“嗯!”宋玉点头答应,走时不忘对东方侯报告,“东方,我先跟妈妈去了,马上就回来,马上……”

“这孩子……”越是黏人,林菀桃就越是心痛。虽然表面上笑着,心内的疼痛却是女儿看不到的。

母女俩走后。

“岳父大人,以后,玉儿就要拜托你们了,帮我好好照顾她。”东方侯起了身,目视着远方。

后边,宋世锋也连忙起身,走上前,“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要去哪?为什么连玉儿都不能知道?”

“以后她会明白的。”东方侯低下头,眉头从一开始都是紧紧蹙在一起。也就只有宋玉在的时候才会收起那丝沉重。

他不想让她空欢喜,虽然马上她也会知道真相,可是至少在婚礼前,他要瞒着她!

“可是你这样做,玉儿迟早都会知道……”宋世锋想不明白,为什么马上就要结婚了,他的准女婿却突然来到他跟前说着遗愿一样的话。

东方侯只是无奈地摇头,“能迟一点就迟一点。”能忍到婚后,已经是他的大限。

“不!玉儿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你如意的,要不你就别跟玉儿结婚,要不现在就跟我去到玉儿面前说清楚!跟我走!”宋世锋不愿,一想到这些天女儿对东方侯的依赖,虽然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但是爱上了谁也没法阻止。

想到这个即将成为女儿丈夫的男人在婚后就要离开,他心里是一肚子的火。上前欲要抓住东方侯往外走,无法想象的荒唐事,却在这一刻发生了!

当宋世锋的手抓向东方侯时,结果却是从东方侯的身体穿了过去。再去抓,竟发现东方侯此时竟变得透明。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宋世锋吃惊极了,怎么会是这样?这个孩子怎么变透明了?他还没老,没有看错啊!

看着宋世锋震惊的愁容,东方侯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便是我拜托你们帮我照顾好玉儿的原因,玉儿若是知道真相,一定会想要寻死,你和岳母大人到那时,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帮我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做傻事,等到她忘记了我,就给她再找个好人家嫁了,那个叫花惊舞的很不错,我知道,他对玉儿是真心的。”

这,这明明就是在交待后事!

“告诉我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你不让玉儿知道,至少你要让我这个当爸爸的知道啊!”宋世锋拼命稳住心绪,抚了抚额头,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发疯。

刚刚他看到什么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竟一下变得透明!太可怕了!

东方侯回转过身,重新坐了下来。刚才透明的身体已渐渐恢复过来,看得宋世锋是一怔一怔的。

“坐吧。”他摊开手,作出个‘请坐’的手势。

知道他或许是要说出缘由,宋世锋拍了拍胸口,随后也便坐了下来。两个人相对而坐,而东方侯望向前方的视线已然飘向了远方。

“玉儿生日晚会那天……”

**

“妈妈,这身衣服适合你,我结婚时,你穿这身衣服好不好?”市中心某家大型商场,宋玉拉着林菀桃跑上跑下,也不顾忌旁人或稀奇或羡慕的侧目和议论,为妈妈挑好一套华衣,笑米米地往妈妈身上比试着。

看着女儿高高兴兴的模样,林菀桃面上笑着点头答应,“好,好,玉儿喜欢就好,妈妈穿什么都高兴。”

“你别说我喜欢啊,你自己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咱们再去看点别的。”宋玉嘟起小嘴,对妈妈既是撒娇又是摇头,“妈妈,七天后我就要结婚了,你的衣服都还没定好呢!”

“妈妈喜欢,乖女儿,你可是妈妈生的,和妈妈的眼光肯定不会差到哪去的。”林菀桃摸了摸女儿的头,感叹起来,“哎,妈妈的宝贝女儿啊,一转眼就这么大了,都要出嫁了。”

是啊,因为再见到东方侯,本该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上学的好年纪,有了东方侯后,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妈……”宋玉羞涩地低下头,想到东方侯,面上又是甜甜蜜蜜的笑。

她一头枕在妈妈肩上,撒娇道,“妈妈,还有一个礼拜,这个礼拜我就天天陪着你和爸爸好不好?反正嫁给东方后有的是时间陪他……”

“傻孩子,你应该多陪陪小侯才是。”林菀桃连声纠正。闻言,宋玉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她叫着妈妈的女人,奇怪地道,“您刚刚不是还说我没时间陪您么?怎么我说要陪您,你却……”

“妈这不是为了你们俩着想嘛,你这孩子,算了算了别说了,妈去试试这件衣服。”林菀桃反应过来,登时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为了避免女儿再追问,她连从女儿手里拿过刚刚那件衣服,心慌慌地去找试衣间。

门一关,整个人便无力地靠在门上,风韵犹存的面容登时陷入痛苦之中。

她的宝贝女儿,视为珍宝的女儿,马上就要大婚,准女婿却告诉他们要离开的事情……可是她的女儿对此却一点都不知情,还高兴成那样,她作为一个母亲,等会儿该如何面对女儿?

……

门外,宋玉奇怪地看着妈妈去往试衣间的背影。太奇怪了!妈妈这是怎么了?而且,试件衣服这么久,难道是一个人不方便穿?是背后有拉不上的拉链么?

“妈妈,好了么?要不要我帮你?”她走近试衣间,试着问了句。过了一会,才听到妈妈的回话,“还没有,玉儿啊,你先到别家看看,如果有更好的再过来叫妈妈,妈妈穿好了在这等你……”

“那好吧,那我先去别家看看。”宋玉放下心来,往另一家店门口走去。一步三回头,差点躲在试衣间的林菀桃就要被看到。

“这家的好像没什么新样……”

宋玉一边走,一边看。很失望的,并没有瞧见自己满意的。十五分钟后,再回到原来那家店时,却发现妈妈已经不在店里。店里的人说,妈妈已经于十分钟前走了,没过一会,手机上收到妈妈发来的信息,说是让她去东方玖家里找她。

其实自从与东方侯重逢后,她是有些不愿去东方玖家的。虽说东方玖家便是东方侯家,但是毕竟之前东方玖对她做过那样的事情。之后宣布婚讯后,有一次去到那时,东方玖看她时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总有一种她偷了情犯了罪的感觉。

因此收到妈妈的信息,要她去东方玖家里,心里还是有些不愿。但想到这是妈妈的话,再不愿也要听,毕竟,马上就要嫁人了。

至于大学,也要等到婚后。

打了个车去到东方家,她以为妈妈和伯父伯母都在呢,结果进到里面才发现,该在的都不在,不该在的却在。

客厅里,花惊舞正坐在里边。

“惊舞?你怎么在这?”见到他时,宋玉心里多少有些惊讶。花惊舞这时不是应该在学校里么?怎么会在东方玖家?

“玉儿,你来了?”花惊舞见着她,连忙起身。

你来了?

宋玉眯起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他是在等她?

“玉丫头。”这时,东方玖突然出现在二楼,看到她时,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我还以为伯母是开玩笑的呢,原来你真的会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立马掏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过去,接过妈妈却已经关机了!

宋玉越想越不对劲,只匆匆说了句“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便转身向外走。

“玉儿,等等。”见她转身就走,花惊舞连忙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俊美姿容隐隐透着丝丝担心,他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阿姨叫我过来的,还以为……”

“惊舞,没事的话你回学校去吧。”宋玉现在脑子里开始乱哄哄的,她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明知道她马上就要嫁给东方侯了,现在却让她来跟花惊舞和东方玖见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悔婚?

不,她要回家问个明白!

想到这,她连绕开花惊舞,赶着想要回家。

“玉儿……”身后,传来花惊舞酸涩的哽咽,“你,真的决定了,要嫁给他吗?”知不知道当他听到她要和别人结婚的消息时,想不开的那几天是有多痛苦?很久没有看到她,再见到,她竟似乎根本不愿多看自己一眼,心里想的全都是那个叫东方侯的男人。

原来,十几年的陪伴,并不能说明什么,她的心,从来不在他这里。

“嗯。”宋玉回过头来,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正是因为知道花惊舞会难过,她才会再走近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掌,道,“惊舞,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希望你在我结婚的那天,能带着叔叔阿姨来,好吗?”

“可是我……我……”

花惊舞痛苦地摇头,他多想告诉她,他爱她。可是,他不能,她马上就要结婚了,如果不能让她幸福,他选择看着她幸福。

“惊舞,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相信我,一定会的。”

这是最后一次对花惊舞说话,也是最后一次,安慰他。

再转身,便是永远。

楼梯上,东方玖的视线久久注视着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眼里第一次泛起了点点星光。从得知大哥和她的婚讯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不可能了。尽管想过要不要去抢过来,可是,他的大哥那么优秀,论外表论气质,还是论事业,他都不及大哥的一半。

不过,还好,有个人可以和他一起伤心,他并不是一个人。

**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宋家,听闻东方侯缓缓道来的那个‘故事’,林菀桃几乎不敢相信。怎么会有那种事情发生?自己的宝贝女儿在昏迷的那七天时间里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那不是电视剧和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么?

“小侯,你先回去,让叔叔阿姨再缓缓,缓缓……”听完这整个故事,宋世锋也是一时缓不过神来。

“那好,但是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岳父岳母,我不想再让更多人知道玉儿的经历,这也是为她的安全着想。我先去找玉儿。”

东方侯暂时道别,走出宋家,正好就看到匆匆忙忙从外面赶回来的宋玉。

“玉儿,你怎么了?你不是……”本是想说不是在东方玖家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她……

他的脸­色­很正常,有时候他也会庆幸,还好这个时候的宋玉一心沉浸在幸福里,许多时候不小心露出的破绽她并没有注意到。

“妈妈回家了么?刚刚逛街她提前走了。”宋玉想进去,却被他一手牵住,他说,“妈妈很累,我们不要再吵他们,这些日子他们为我们的事情也忙了太久,让他们休息几日吧,玉儿,我们回家去好吗?”

“这……”可是还有事情要问啊!宋玉犹豫着,但最终还是妥协在他的一个“乖”字。

**

离婚期愈来愈近。

宋玉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甜,越来越多。

不知道的,都祝福着她,知道的,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心里却是暗暗生疼。而知情的目前也就只有林菀桃和宋世锋夫­妇­,东方侯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这七天里,他都尽量陪着她,短短的七天内,逛街、约会、散步、出游……所有能做的事情他都一一实现着,虽然时间很紧,但还好,整个北滨甚至是其他好玩的山水之地娱乐场所,他都带着她,陪着她。从早上到晚上,再到她睡着了,他也不舍得闭一闭眼。

有好几次她问他,“结婚后时间不是很多么,想去哪就去哪,这才七天就去那么多地方,结婚后该去哪啊?”

“傻瓜。”他只是笑笑,在她­唇­上细细wen着,然后告诉她,“我只是迫不及待想跟你走遍能走的地方,可不要这么快就嫌我烦哦。”

每到这时,她都会轻轻在他­唇­上咬上一口,“你才傻瓜。”

“傻瓜……”

我的小傻瓜。

或许这就是最后了。

她十五岁时,他来过一次,那还是在他将还是胎儿时的念儿引出母体后的不久,他按着魔尊转达过来的提议,企图去到她的小时候把她的一魄引出来。听孟婆说,若是能把一魄引过来,加到已经死去的玉儿的遗体内,或许有希望唤醒玉儿。

那个时候,是第一次,但是最终是以失败告终。

现在,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

事实上,东方家的大儿子也并非是他。从那日玉儿死后,他的永生永世都将在地府中度过,又怎么可能像花惊舞和东方玖他们那样得到转世?他只是施了一点小法术,迷惑了所有人。等到他消失的那日,所有的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可是到那日,他的玉儿又该怎么办?

……

明天便要嫁给他了。

两个人的别墅内,睡安前,他忍了许久的话,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他问她,玉儿,你真的决定要嫁给我了么?不后悔作出这个决定?

傻瓜,不会是你后悔了吧?

她笑着说,小小的身子,窝在他的怀里。

闻着他的体香,亲吻着他的肌肤,用手拽拽他长长的头发。

突然又冒出一句,东方,你的头发明天要不要扎起来呢?这样真的好耀眼。不过,我喜欢。

是么?他笑,不如现在你帮我剪了吧?以前你不是问我假若到了你的家乡,愿不愿意为了你把头发剪了么?

那是我开玩笑的!我的老公是独一无二的,不要剪,听我的话,知不知道?

她的身子埋得更深,小嘴在他胸膛上亲了又亲。

可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眸眼却是一天比一天黯淡,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绝望。爸爸妈妈也在自己的家,唉声叹气,天天就想着女儿的以后,该怎么办?又疑惑着,如果女儿可以幸福,带女儿一起走,他们也愿意的,虽然会不舍。可是比起他们的不舍,女儿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但,似乎,东方侯并没有选择。

……

神圣的明阁教堂内。

客人不多。

台上,神父,准新郎,台下,东方一家,金禾和她的爸爸,花惊舞一家,还有林菀桃和宋家林家两家家里的长辈们。并没有其他人,除了宴席上众多客人,他们只想教堂里能清清静静的。

一身红装的宋玉,终于在教堂红地毯的尽头,由她的爸爸宋世锋领进了红地毯上。然后,在在场所有人的见证下,一步一步,走向另一端。

红衣似火,长裙拖地,­精­致的五官在新娘妆下装点得更像个尤物,美得不像是现实社会中的人儿。

看到新娘子出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呆了。这大概是他们所见过的最美的、不,是整个世界,最美的新娘子。

“玉儿……”金禾激动地站起身,目光一直紧盯着宋玉。其实她开始做这件嫁衣的时候,是没有指望宋玉真的会穿的,但很意外的,她居然穿了,还穿着上了教堂,她真的好开心。

“……”

东方玖与花惊舞也都同时一怔,然后很快的便是低落下来。虽然已经想开,但当看到她为别人穿上火红的嫁衣,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在爸爸的牵引下,宋玉终于一点点离她的新郎更近了些。

终于,爸爸放开了她,将她的手放到了来接她的新郎宽大的掌心上,颤抖着声音道,“我把我的宝贝交给你了,她是个从小到大都没跟爸爸妈妈好好在一起生活过的苦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爸爸,你说什么呢你,东方是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闻言,宋玉忍不住Сhā了句话进来。

东方侯牵住她的手,将她搂到怀里,同时,对他的岳父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低头看了眼宋玉,顿了顿,又说了句,“她是我的公主,我的全世界,我比爸爸妈妈,更要爱她。”

却马上就要让她伤心……

这一刻,掌声一片。

只有东方侯知道,岳父岳母此时流出的泪,并非激动,而是痛心。

“东方先生,那么,请问你愿意娶你身边这位美丽的新娘子宋玉女士为你的妻子吗?”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神父严肃地面向东方侯,“无论贫穷贵贱,病魔天灾,都要与新娘子直到永远吗?”

“我愿意。”

他点头,毫不犹豫。

她笑了。

爸爸妈妈在座位上却偷偷哭了。

“请问宋女士,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位新郎东方侯先生吗?不论贫穷贵贱,病魔天灾,都直到永远永不分开吗?”

神父转向她,说。

“我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

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很久!

因此,她的回答声,很响很响。

响到让人心碎,让人心疼。

但那却是她的幸福,尽管这样的幸福很快就会消失,身为父母的他们,却不忍心打破。

168.大结局(上)

马上就要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了。

大红喜chuang上,宋玉把自己深深地藏进了被窝里。一想到马上就要和他完成新婚之夜的洞.房,小脸就不由自主地羞红一片。

啊!

突然想到什么,她猛地惊起。连忙从被窝里出来,套上件睡袍,打着赤脚往浴室门口跑。

此时的他正在浴室里沐浴,透过玻璃式的门上,还能看见他挺拔高大的身形,只是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东……老公!”宋玉背对着门,低下头娇羞地喊着这个称呼。

如果是在他的那个时空的话,她应该叫他相公吧,嘻嘻……一想到现在他真的是她的丈夫,两个人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心下就不由的一阵窃喜啊!多么幸福的一个新婚妻子,她有时候经常会想啊,她前世到底积了什么德做了什么大好事,才会遇上他,更幸运的是,他的爱也全给了她。

浴室内,东方侯却紧蹙眉头,右手吃力地捂着左手。

花洒下,透过淋下来的水,他的身体也一点点的开始进入透明状态。想到马上就要面临的事情,心都要碎了。

马上就要消失了,可是玉儿该怎么办?往后的日子,她该如何示人?没有了他,她会怎样?

听见门外她扭扭捏捏的叫声,心情更是五味杂陈。

“老公,你快好了么?”门外,她捂着脸,不好意思地道,“你进去好久了啊,什么时候出来?”

“马上就好,玉儿,你快回房去吧!”他有些慌乱地答,努力让进入透明状态的身体回归到正常。

一件浴袍裹在身上,门一开,他及时接住她差点摔倒的身子。

“傻瓜,不是叫你在房里等我么?”他有些责怪她的任­性­,但下一秒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他的­唇­直凑往她的脖颈上,细细亲吻的同时,迷醉地道,“玉儿,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给我,好不好……”

“讨厌……”宋玉脸蛋红扑扑的,两手紧紧勾住他的后颈,羞答答地说,“今天我是不给你也得给,给也得给,不是么?”

“这话说得没错,你已经是我妻子,自己主动给当然是最好,不主动点那就只能为夫主动了。”

到这时,两个人已经到了房内。

当身子被他放到chuang上,当两个人身上的遮挡物都褪下,宋玉闭着眼,任趴在身上的他对自己‘胡作非为’,情..爱被点燃的那一刻,她再也矜持不下去了,努力迎合上他。

密密麻麻的wen如火般点在彼此­祼­.露的肌肤上,两­唇­疯狂而又默契地亲.吻着,索取着,身子也紧紧贴着彼此。

“玉儿……”

不知wen了多久,他停了下来,额上满是汗水,渐渐的墨黑墨黑的发丝渐渐的有几缕开始变得银白。

“……嗯,东方……”

她羞涩地回应,两只小手在他胸膛上画着小圈圈。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他握住她的小手,不让她再乱动。她疑惑地看着他,双手又缠上他的肩膀,撒娇道,“什么你不在的时候,傻瓜,你会一直都在的,我相信你……”

“……玉儿……”

他说。

“嗯?突然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要你……”

“……嗯……”

她娇羞地闭上眼,下一刻,却被他下.身猛地一挺,登时“啊”的惊叫一声,同时睁开眼,小脸皱成一团。

“老,老公,我好像还是……”明明在那个时空就已经跟他做过啊,怎么会还是处..女呢?

刚刚那一下,她真的痛得就快要死去。

“对不起,玉儿,我弄疼你了,对不起……”意识到这点,他也怔了一下,然后动作放缓了很多,一点点地慢慢地在她体内穿行。他一边吻着她的额头,一边缓慢地移动着,“乖,玉儿,马上就不痛了……”

头发骤然全白。垂下来的几缕发丝在她眼前不断徘徊。

与此同时,从背部开始,他的身体也更加快速地变得透明起来。

“东方,你的头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白了,东方……”眼看着他墨黑的长发竟全白了,前一刻还在享受他的疼爱的宋玉,下一秒是一脸惊恐。她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抱着他,“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头发怎么会这样……”

然而,很快,她连抱都抱不了他了。

双手从他身体里穿过,好几次,她试了好几次,却每次都是扑空。且穿行在体内的他,也渐渐随着他透明的身子一点点消失。

她顿时疯了一样,双手一遍遍从他透明的身体里穿过,“东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你告诉我啊……”

“玉儿,对不起……”

空气中,一点点消失的他,试着伸出手来,停在她脸上,作出抚摸之状。

看着她发疯的模样,他绝美却忧伤的容颜上是对她满满的心疼,最后一句,是“我走了,对不起,忘了我,玉儿,去找花惊舞,他一直在等你。”

一眨眼,他便消失了。速度之快,她根本就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东方!你给我回来,给我回来啊,东方……”

她哭,她叫,像个疯子一样到处乱跑,想要找他,把他找出来痛打一顿,但整栋别墅,却都没有了他的身影。

只有*单上,一片落.红。

更叫人绝望的是,就连房间内挂的摆的,所有婚纱照上的他,都全部消失了。

只有她一人,穿着似火嫁衣,孤独的笑脸。

一切悲痛,化为更剧烈的撕心裂肺:“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东方侯,你给我回来……”

这*,整个富人区的上空,都回响着她的痛哭声。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有多痛,那种痛就像被千万只利爪从四面八方把她的心脏撕裂开了一样,以前她的眼睛流血,现在是心口流血。

过去在那个时空所发生的事情,排山倒海向她袭来。可是她现在除了回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去了哪里,她都不知道,以后自己该怎么办,更是个未知数。

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他,以为在结婚后想什么时候问就什么时候问,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才刚洞.房,却竟是这种结果。

他走了,扔下她走了,却带走了她的心……

“东方侯,你这个混蛋!混蛋!!!”

最后,她泪流满面,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遍一遍地骂他。

说什么花惊舞在等她,东方侯,这个大傻瓜,真是个大混球,大混蛋!这个世上,她想她没见过比他还要混的男人!

以为谁都可以做她的丈夫么?经历这么多,难道他还不知道么,永远都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她心底的位置,永远……

宋世锋和林菀桃在两条街外的宋家巨宅里听到女儿的呼喊,已经猜想到已经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奔出家门,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这个时候,女儿已经缩成了一团,靠在某个角落里,泪流不止。他们是在楼梯下的一个角落找到她的,看到时身上什么也没穿,林菀桃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女儿披上,宋世锋也没闲着,上楼拿了张毯子下来,将女儿­祼­.露在外的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

“混蛋,东方侯,你这个混蛋……”

宋玉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啊,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甚至亲身感觉到那种想抓住他却穿过他身体的绝望感。

“玉儿,别难过了,你这个样子,叫他怎么放心……”林菀桃一把将女儿搂到怀里,心疼地安慰着。

耳边是东方侯临走前的嘱咐,一定要照顾好玉儿,他走后,不要让她做傻事,一定要,每时每刻都有人陪着她……

最好是把花惊舞叫过来……

“世锋……”想到这,林菀桃连对丈夫使了个眼­色­。宋世锋最好心疼地看了女儿一眼,才出了别墅。

这时的宋玉,听了妈妈的话,却是猛地惊起。

“妈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走?”她抓着妈妈的手痛苦极了,两只大眼还是眼泪哗哗的,“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最伤心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那个叫东方侯的,混蛋!

简直不可原谅,既然要走,就说清楚啊!怕她会缠着他么?不,不会的,她顶多就是不嫁给他,然后出家……

出家……

看来,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傻玉儿,爸爸妈妈一想到你那么爱他,那么离不开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林菀桃也是忍不住地流泪,一脸无奈,“那天他找到我和你爸爸,说出一些奇怪的话,他说一定要瞒着你,不能让你知道,他说,要让最后陪着你的那些日子是快乐的,玉儿,他真的很爱你,不要怪他……”

“妈妈……”

听到这,宋玉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靠在妈妈怀里,身子颤抖得厉害。

想到那天妈妈的反常,这些天他和爸爸妈妈的用心良苦,泪水更是汹涌而出,喉头酸涩不已,撕心裂肺的痛,一阵又一阵疯狂地席卷着她脆弱的心。

她哭了很久,妈妈也陪着她流了很久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林菀桃才把女儿从地上扶起,送到楼上他们的婚房。

“玉儿乖,什么也不要再想了,睡一觉,什么都会好的。”掖好被子,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不住地安慰,“睡吧,睡吧,妈妈的乖宝贝,什么也不要再想了……睡吧……”

宋玉闭上眼,眼泪依然不止,想到他消失的那一刻她的无力,心更剧烈地颤痛起来。

“我好难受,妈妈,我真的好难受,他为什么不带上我……”

“他一定也有他的苦衷,不要再想了,玉儿,你还有爸爸妈妈,你如果一直这样,他也不会高兴的,爸爸妈妈也会跟着你一起难受的……”

“他一定会再回来的对不对,妈妈,你告诉我,他还是会回来的……”

“嗯,一定会再回来的,我的宝贝这么优秀,他怎么会舍得不回来……”

“妈妈,抱抱我,我真的好痛苦……”

“妈妈抱你,妈妈爱你,不哭了,乖女儿……”

……

乖女儿,等到明天你会发现,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昙花,甚至是从未出现过的,那一切。

东方家真正的大儿子归来,但却不是你的那个他,你也没有跟任何人结过婚,所有人脑子里有的那些记忆,都只是他强加进去的东西。

不复存在,除了爸爸妈妈陪着你一起伤心,一起难过,还有一个叫花惊舞的孩子和东方玖的孩子,还记得那个叫东方侯的男子。

……

来到二十一世纪,在世人眼里虽身为好莱坞华裔巨星,但其实,真正的东方家的长子,一直在美国研究自己的事业。而除去宋世锋夫­妇­、东方玖与花惊舞以外的、所有人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叫东方侯的好莱坞巨星。

玉儿,醒来后你会发现,连你的记忆里都会没有了我的存在。

我不忍心看你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伤心徘徊,唯有除去你所有关于我的记忆,好好跟那个爱你的花惊舞在一起。

一切都会变成泡沫,你将还是大学一年级的普通学生,你不认识什么巨星东方侯,你的那个世界也没有一个叫东方侯的巨星,你将还是单身,从未跟谁结过婚……

去爱花惊舞吧,他追了你两世,而我今后,却再也没办法来到你的那个世界,永生永世都要与我们的女儿念儿在这地府中,永远永远。

玉儿,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忘记我,对不起,我离开了你,对不起,瞒了你所有……

……

­阴­曹地府,玄­阴­镜前。

看着玄­阴­镜里已经在母亲的呵护下沉沉睡去的女子,东方侯低下头去,苍白的面­色­此时正滴着几滴黑­色­的液体。

那是他的泪水,为了她的痛而流出的东西。

“爹爹,娘亲……”

个头已经到他腰际的念儿这时指了指玄­阴­镜里的人,本想问些什么,可是看他久久沉默的样子,十分懂事地拉住爹爹的手,安慰道,“爹爹不哭,以后念儿陪着爹爹,娘亲在人间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念儿和爹爹一起看着娘亲幸福。”

“不了,念儿,我们不看娘亲了。”东方侯低下头,摸了摸念儿的头,道,“念儿想不想栖梧爹爹?我们去人间看栖梧爹爹好不好?”

“好呀好呀,去看栖梧爹爹咯!”一提到凤栖梧,念儿高兴得又蹦又叫,“爹爹,念儿好久都没去看过他了,快带念儿去好不好?以前去的时候你总罚我面壁,哼哼……”

两父女一高一低,走下玄­阴­镜台。

背影的后边,玄­阴­镜内,白光闪过,画面骤然消失。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消失的画面,­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这是最后一次,他已经对唤醒宋玉的事情彻底绝望了,尽管她的遗体还在玄天冰上,万年不腐,永远保持着那年轻美丽的模样……

这里,是三百年后。

从三百年前她死去的那天开始,他在这里已经为王三百多年。

一开始,他听了孟婆的话,试着去到她的小时候引魂入到玄天冰上她的遗体里,那是第一次,但是他失败了。第二次,他去到三百年前的楚宫,当时的她正在御厨房里准备拿什么东西,他出现,为了那一魄,他周旋了很久,屡次出现在她身边帮她,取得她的信任,骗她说他是魅皇妃的孪生哥哥,终于在后来凤栖梧的一次受伤,成功从她身上取到一滴血,引到一魄。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一魄起到的只能是遗体会动会睁开眼,其他什么都不会,根本就是个没有思想不会说话的木偶。

失望过,绝望过,到后来,他才想到去到她回去后的那个时空,看看她。然而,他却还是去早了,见到她时,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甚至对自己十分的不屑。终于在她生日那日,他痛下心,将她从五楼推了下去……

在身体逐渐没了支撑力的时候,他纠结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对她隐瞒一切,甚至将她大脑里有关乎他的记忆尽数抹除。

他想到了抹去所有人的记忆,抹去她的记忆,却未曾想过,摸不去他在她心底的印记。

玄天冰上。

只存有一魄的遗体突然变得透明,在东方侯带着念儿去到人间的那一眨眼,竟一点点消失开来。

一缕轻悠的紫气飞出地府,去到那个有她在的二十一世纪。

……

当太阳升起,当眼眸睁开。

她的眼瞳里,即刻闪过一抹紫光。

看向身边陪了自己*的人,起身,微微一笑,“妈妈,我饿了。”

被惊醒的林菀桃看到女儿正常的样子,只知一定是已经遗忘了东方侯,听到说饿了,连忙高兴得点头答应,下了楼去到厨房。

再没有人拌着她了。

宋玉低下眼帘,从脖子上摸出那枚血玉。

她记得,那是在那个时空的时候,三百年后的他送给她的。记得这枚玉当时还救了楚宫,帮凤栖梧将jian臣莫文渊驱赶走。还记得在去往仙梵谷时,金龙从里面幻化出,带着他们去到谷里……

一转眼,却已经过去这么久。

……

宋玉穿好衣服,向顶楼走去。

这时,天还很早。可是从楼上远远地就看到,一辆车子急速向这边驶来,到了门口,她看到花惊舞和东方玖从车上下来,还有她的爸爸宋世锋。

众人看到宋玉站在顶楼遥望天空的模样,心都揪起来了。连忙叫着她的名字:“玉儿,快下来,不要做傻事,你快下来!”

林菀桃当时还在厨房里忙着给女儿做早餐,一听到呼喊,吓得连往楼下跑。

“玉儿!听妈妈的话,不要做傻事好不好?”她急了,连忙相劝。

花惊舞也是心都要碎了,“玉儿,他已经走了,可是你还有你的爸爸妈妈,还有我们……你要丢下大家吗?”

“玉儿……”东方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力过,仰头看着那个女孩,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

“爸爸,妈妈,这些年,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楼上,宋玉站到最边缘,朝下看去,“其实我是知道的,妈妈,爸爸,在去到那个世界后,我找到了我的亲爹。我知道这些年,你们为了养我,真的很不容易,可是我……”

什么?玉儿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

林菀桃夫­妇­心里一惊,但更惊出他们一身冷汗的是女儿突然张开了双臂。登时可把他们给急的:“为了爸爸妈妈,也为了惊舞和小玖,还有那些年照顾你的叔叔阿姨伯父伯母,你快下来好不好,玉儿……!”

“快打110,快……”东方玖掏出手机,就要拨打。花惊舞也是连忙进到里边搬来比较软的东西,想要垫在下.面。

可是宋玉却在那之前叫住了他们。

“你们不要忙活了,真的不用了。”她突然摊开手,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最后一次,对楼下的人说道,“惊舞,东方玖,我走了后,你们帮我照顾好我爸爸妈妈好不好?”

当一缕阳光照­射­过来,洒在她的掌心处。

“龙儿,现身吧。”她闭上眼睛,朱­唇­轻启,“请把我带到他的身边。”

这一刻,千万缕金­色­光芒从玉佩里­射­出,紧接着,一条巨龙从玉佩中飞出,尾巴一扫,将边缘处的宋玉带到背上。

“玉儿!!!”

还来不及劝说最后一句,宋玉已然随着巨龙消失。

一枚血玉从天而降,落到花惊舞的手上。

**

三百一十一年后的东望帝国。

“栖梧爹爹,以后念儿要多陪爹爹,不能再随意上来看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大殿外,念儿松开凤栖梧的手,走到东方侯的身旁,然后,握住他的手。

“念儿乖,栖梧爹爹有时间会来看你的。”龙袍加身的凤栖梧chong爱地对小念儿笑笑,顿了顿,突然对东方侯道,“你真的决定以后也这样么?念儿她还小,不打算把她引渡成人?”

“再看吧,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至少她可以在地府与人界两界自由来去。”东方侯脸上淡然一片,事实上,“可是念儿若是一旦成了人,我便再不能看到她。”

这次,他是带念儿过来与凤栖梧道别的。已经不想在人间与冥界拉回穿梭,他累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是愿望落空,现在真的太累了。

“也好,念儿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凤栖梧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她呢?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不指望了,现在有花惊舞在那边陪着她,我放心了。”他淡淡地回应,眼里静如死水。

“花惊舞真的在玉儿那边?”虽然早就知道,但凤栖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三百年来,他也时常想,如果他死了,是不是也能像花惊舞那样,追随到玉儿的那个地方?

应该不会的,他没有花惊舞那样幸运。不,是因为花惊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爱她。作为一个曾经爱过她的男人,他的爱,显然是不合格的。

“没什么事了,我们走了,念儿。”东方侯低头,牵起念儿的手,道,“还要去你外公那里,你就忘了么?”

“念儿没忘,爹爹我们现在就去外公那里好不好……”

“嗯,好……”

……

夕阳下,那一高一矮消失在天际,凤栖梧久久凝望,眼眶湿润润的。身后,追随了他许久的菁妃拿来一件披风,披到他的肩上。

他侧脸,手握住她的手:“菁妃,你说,朕是不是做得很失败?”

菁妃一愣,笑了。

“没有,皇上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有些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

两个人的面上都露出深重的自责。

东方侯为他们改了命,让他们得以活到现在,三百多年前,在他第一次去到宋玉的那个时空时,受天帝惩罚前,竟在他们的生死籍上,硬是把他们本该有的寿命多加了五个零。

每想到这个,凤栖梧既是欣喜又是心痛。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他总是觉得,这看似是恩赐,却更像是惩罚。

东方侯的永生永世,他们虽然不能永远陪伴,却要在这世间以同样一个躯壳多活几十万年。

**

地府中。

“念儿,你先去房里看会儿书,等会儿爹爹有事再叫你。”

阎罗殿上,东方侯拿起生死籍,开始了他必须要做的事。殿下,又有一批新到的幽魂跪在那里,等候安排。

“张青。”

他念,执笔将名册上的名字划去。

“小的在,殿下……”

幽魂之中,有一道幽魂连忙应声。

“你生前行医救人,尊老爱幼,总共做过一百三十七件好事,唯一一件‘坏事’是得知自己身患重病怕拖累妻女而离家远行。鉴于你并无作恶之为,本殿让你随牛头前去往生路过奈何桥,重新投胎转世为人,你可愿?”

“小的愿意,愿意!谢谢阎罗殿下,谢谢阎罗殿下……”

“王莲。”

“殿下,小的就是……”

“你生前……”

……

一连安排好十几位幽魂,都是德多恶少之人,要随牛头前往往生路过奈何桥的。到最后一缕幽魂时,东方侯微微蹙了蹙眉。

云玉?

云玉是……

为何会如此的熟悉?

“那个叫云玉的魂魄呢?”再看殿下,却根本没有所谓的云玉的魂魄。只听马面说道,“殿下,那位叫云玉的新魂,黑无常与白无常两位大人还在缉捕中。”

“不好了,爹爹!”这时,念儿突然慌慌张张地从里殿跑了出来,大叫一声,“娘亲的遗体不见了!爹爹,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什么事儿都没有她的事情来得重要!

东方侯什么也顾不了了,匆匆忙忙赶到里殿,看向那玄天冰上空空之际,登时心更凉了。

他连玉儿最后的柔体都没有保住……

一脸悲凉。

……

奈何桥上。

赶去转世投胎的幽魂一波接着一波上了桥,一个白发苍苍却面­色­年轻的女子站在桥头,将一碗碗热气腾腾的汤递到一个个幽魂手中。

“喝了它,忘了前生,去过新的生命。”

每递上一碗,白发女子都这样说。久了,也就不说了,默默地奉上汤。

三生石旁,一抹紫气悠然出现,再见时,已经成了人形。

“孟婆。”

宋玉走向桥边,轻轻唤了一声。

孟婆闻声回过头来,看到来人时,竟是一脸的欣喜,“玉儿?你如何会在此……”

“我是来找他的,看到你很好,我便放心了。”宋玉微微笑了笑,道,“我现在要去找他了,孟婆,不,是仙衣,辛苦你了。”

“玉儿……”

看着宋玉离去的身影,孟婆久久回不过神来。她从未想过,宋玉竟还会回来。

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施了个法术让碗能自动盛汤,自动递到百魂手中。

她赶到宋玉身旁,道,“玉儿,有件事情,还想请你帮个忙。”

**

“爹爹,不要伤心了,念儿不是还在么……”

寝殿内,念儿好生安慰。东方侯不言不语,坐在桌前,仰头闭眼,绝美的面庞是疲累的苍白,是对未来绝望的痛心,是对宋玉遗体消失的悲鸣。

“殿下……”

当差的牛头马面以及其他几鬼也站在门口,对他们的大人是十分的担忧。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一道道希冀的紫光从上降下,一身紫气的一位女子突然出现在寝殿中央,华丽炫眼,流光溢彩。当看到那女子的面容时,众鬼惊起,黑无常与白无常也在这时赶了过来。

“娘亲!”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念儿第一个大叫出声。

东方侯猛地睁开双眼,当他看到梦牵魂绕的那个人儿真的就在眼前时,登时惊住:“玉儿……真的是你……”

“你怎么可以把我扔下。”

她拨开紫气,走上前去。

终于确定就是她了,他颤抖着,哆嗦着,起了身,上前,一把将她拥到怀里。

“玉儿……对不起……”

“傻瓜,没关系,我不是来找你了么……”

久久不愿分开。

直到传来念儿的不满:“爹爹,娘亲,念儿也要抱抱。”

……

狂云殿。

“做得很好,龙儿。”

云夜狂修长的手抚过面前摆尾的巨龙,倾国倾城的脸庞笑得颠倒众生。

**

“东方,回来了,辛苦你了。”

阎罗殿,宋玉正坐在那里,为那些新进的幽魂安排新的去处,看到他和孟婆回来了,连忙放下天笔下了台迎上前去。

“嗯,一点都不辛苦,玉儿。”

他不顾其他百鬼或魂魄和孟婆在场,拉过她便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东方,你­干­什么呢,大家都看着呢。”宋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羞红。

他和孟婆去了趟人间,是为了三百多年前的她和他。现在想起来,她才明白,自己还会在这里,是因为三百年后的他的努力,和孟婆的努力,这才让她受到的伤害减到最小,她才幸免没有被魂飞魄散。

对于他多次想要取她的血引魄行为,她坦然理解。如果是她,她也会这样做吧。

“不管他们。”东方侯现在太依赖宋玉,地府时间才过了一刻钟不到,便火燎急燎的想回来。现在回来了,他哪里还顾得了别人,揽着她就往台上走,一边问,“怎么样,做得还好么?”

“嗯!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安排了三批新魂了。”她指了指摊开在案前的生死籍上的一片名字,骄傲地回答。

他不在这小段时间,她就按照他的吩咐和规则,生前积德行善从未作过恶的便直接让牛头送往往生路去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去往投胎转世之路;生前德多恶少的,则要先去相应的地狱受一遍处罚,再送往往生路;生前德少恶多的,也是要去地狱中,受到的惩罚会比德多恶少的要多许多,然后再送往往生路,具体是投胎为人还是为畜,那要看他们的运气,就算投胎为人那也是苦命之人,苦难重重,生死不能自选;生前一生作恶者,则要下到一至十八层地狱,把所有地狱的惩罚全部领受一遍,反反复复遭受折磨,还不能停止,分分秒秒都在折磨中度过,这样的惩罚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七七四十九天过后再送往往生路,直接转生为畜。

还有一种新魄,寿命本还有很多年却自杀了的,则由黑白无常送回阳间,不是让还阳,而是让他们在自杀的那个地方,怎样自杀的,用什么自杀的,反反复复一直重复着那件事,同时要承受自杀带来的所有疼痛,这样的动作,要一直延续到他们寿命的结束,才能再入黄泉。

相应的,被人杀害寿命却还有十几年哪怕只还有一天的新魄,都会被即刻送往阳间还阳。

而关于死去的各种不同种类的动植物的魂魄,则是安排他们先在地府当差,去到十八层地狱管制生前所欺负过他们的恶魂,满七七四十九天后则放往人间,转世投胎,是人是畜或是植物,他们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所以说,只要不作恶,那便是轻轻松松去往转世,但如果作恶多端,哪怕只是做过一件恶事,死去后也是要受到相应惩罚的。生前对动物怎样,死后动物就怎样对你,这便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

念儿正在十九层修炼。

宋玉和东方侯忙完殿上的事,回到寝殿。这个时候,孟婆早已经回到她该回的地方。

“东方,让念儿去到人间吧,她不该在这里陪我们。”

这是宋玉说的,却也是东方侯正在做的。

度化成人,还是需要点时间。

“嗯。”膝上,是她,心里,是她,唯有嘴边说的是念儿。他温柔地抱着她,道,“玉儿,念儿很快就可以去到阳间,我想了很久,决定不把念儿送到东望。”

“啊?”宋玉惊起,“那要送往哪里?你不会是要念儿为畜吧?虽然她是神女之后,但是你千万不要让她有个蛇身什么的啊!”

“傻玉儿,怎么会?”他重新把她抱在膝上坐下,顺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既是度化成人,那便是人。我想把念儿送到你的家乡,你说好不好?”

闻言,宋玉两眼放光,“真的么?”

“嗯,是真的。”

不想再让念儿涉到乱世,他要给她心安,给念儿一个好的去处。

**

大家,大结局在明天哦。

本来想写个番外的,也想把东方侯那三百年里去到宋玉身边的几回所发生的事情写仔细的,但是现在要放假啦,有点匆忙,就不写了啦,那些的话大家自行补脑,怎么幸福怎么补,么么哒~!

金子第一次写古文,很多地方或许没拿捏好,或许也有很多漏洞和问题,请大家见谅见谅哈!另外还有,金子回过头去看时发现有些地方有错别字,关于这个也希望大家小心点喷,嘿嘿!

就这样啦,明天大结局,马上就要结束这个文,突然有些舍不得。明天见哦~

169.大结局(下)

美中大学法系学院。

“嗨!大家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学了,希望从今往后能互帮互助,和睦相处,那边的同学,你们好,你们好哦……”

新来的女学生在讲台上,对台下的同学们作自我介绍。

当话音拉下帷幕,课室里登时响起一片雷动般掌声。

别班的,外系的,听说法律系某某班今天来了个很清新漂亮的女生,硬是过来围观凑热闹,趴在窗口伸长脖子,就是想一览佳人。

讲台上,那个女生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站在那里,裙子是复古的花式朱纹。她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标准的瓜子型的小脸上,一对漂亮的丹凤眼一眨一眨的,看起来像是永远都是这么­精­神的模样,坚.挺的秀鼻骄傲地耸着,那调皮的樱桃嘴笑米米地扬起一抹希冀的弧度。

她睁着一双硕.大而清澈的瞳孔环顾了一下课室下坐着的人,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用眼神与她对话,好像都在告诉她,坐到我这边来,坐到我这边来……

可是她却都只是礼貌地甜笑回以大家,然后走下讲台,径直往最后那排位置走去。飘逸的裙边舞在她的身后,露出一双长而白希的玉.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那个女孩。

直到她突然停下,抬手,触了触一直趴在桌上仿佛与世隔绝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个男孩子。

“你好,我是东方念,刚从英国转回来的,我能坐到你旁边吗?”

声音如泉水流动,那般美妙,又如黄莺婉转的啼叫,如此动听。在这一刻,就算是女生,也都震惊地竖起了耳朵,而这次,视线已然转到那个正趴在桌上像是在睡觉又根本没有睡的男孩。

她微微笑着,看着他,眼底是忧,却又灼灼似火。

英国?

男孩手指动了下,他没有抬头,继续趴着。甚至连话都不愿说一句,这些天来,他就这么一直坐在角落,死气沉沉。

周围的人对此是一片唏嘘!果然长得好看的男孩子眼光就是高。可是像东方念那样绝美一世的女生,这样沉默的拒绝,真的好吗?多少人想让东方念来到自己身边,这样好的机会,为什么都不好好把握,简直太叫人揪心。

“那,我就坐在这里咯?”对男孩的无言,东方念不再去征询意见,而是直接拉开椅子坐到了他的旁边。

然后翻开书本,轻言,“我可以带你去见我娘亲哦,惊舞。”

什么?

男孩闻言,猛地把头抬起。当他看到身旁这笑得明媚宛若夏日阳光般灿烂的女子的脸,心下登时惊了一下。

“你……你是……”

他开始仔细打量着她,眼底一抹疑惑又一片欣喜。

“我叫东方念,我的爸爸叫东方侯,我是云玉的女儿。”

她一脸骄傲地抬起头,看着他,款款介绍着自己。

那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眉眼之间都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女子,皮肤是她的爹爹那样的白希,绝美的脸儿上透出淡淡的微红,她的嘴­唇­薄薄的,如蔷薇花般娇­嫩­欲滴,*迷人。

与她绝世姿容同样引人瞩目的,还有她头上那一头柔顺发亮的长发,长及腰间,浓墨如稠。

仅仅是看着东方念,他却有一种同时看到另外两个人的错感。

“你真的能带我去见她?”他拼命使自己面上镇定下来,心内却波涛暗涌起来。

说不出是为了什么,即便知道和宋玉已经再不可能,心里却还总抱着一丝希望。即使她从来都是别人的,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他都觉得心满意足。

“嗯。”

这个叫东方念的女子点头微笑,这抹朦胧的笑,让他又觉得是宋玉,又是东方侯。

“下了课你来我家吧,外公外婆都很担心你。”

语毕,东方念又埋头下来,开始看书,预习功课。

而花惊舞则久久都没缓过神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他?

……

还是原来宋玉所住的那套别墅。

跟着东方念走进去时,花惊舞心里是感慨万千。他还记得,这是叔叔阿姨送给宋玉二十岁生日时的生日礼物;还记得,那天晚上她从这五楼摔了下去,昏迷了七天,醒来后却突然说要嫁给东方侯;还记得,这里是她与东方侯的婚房,她和他,都是在这里消失的……

对,她消失了!

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

花惊舞这时突然顿住脚步,他俊美姿容突然显露出更绝望的神情,不住地摇头,纠结,绝望,和窒息,一并向他袭来。

“惊舞,你怎么了?”感觉到花惊舞停住了步子,东方念回过身来,却看到花惊舞这时竟失魂落魄地快速往外跑。她心一紧,连忙追了出去,一边呼喊,“花惊舞,你给我站住!”

可这花惊舞毕竟是个男孩子,已经被完全度化成人的念儿哪里还能像从前那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如今体力正是这个世界普通女孩子该有的体力那般,花惊舞跑得很快,又是在那种极其压抑的情况下,别说追上,就是接近也很难。

她气急了,一边追去一边大喊,“你给我回来!花惊舞!你这样只知道逃避现实,算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吗!”

男子汉?

花惊舞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只要一想到这个房子里全是心爱之人和别的男人满满的甜蜜,心里就狂躁得难以平息。

­干­脆再也不来这里,就让他继续逃避好了。

然,当他就要跑得更远,却听到身后传来一记女孩子的惊呼。

“哎哟……痛死我了,啊,流血了,怎么办,竟然流血了……”

心猛地被什么抽动了一下,他放慢脚步,缓缓地回转过身。当看到东方念正倒在一块石阶上,那修长白希的小腿上此时竟一片红艳的血­色­。

不知为什么,他连忙飞跑过去,一把将她抱起,匆匆忙忙又往室内跑去。

放置沙发上,然后找来药箱,清理伤口,消毒,搽药,包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而这整个过程,东方念亦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过程中,没喊过一句疼。

她看着他,心底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

“现在好些了吗?”一切完后,花惊舞才放松下来,抬起头时这才发现,这个叫东方念的丫头一直紧紧注视着自己,不由脸­色­一红,不自然地将视线转移。

房子里,挂满了婚纱照。可是每一张婚纱照里,都只有新娘子身着似火嫁衣孤独的身影。

登时心情又降了几分,他起了身,欲要离开。

“惊舞,等一下。”这时,东方念连忙拽住他的衣角,一双大眼睁得老大,十分可怜地瞧着他,央求道,“你不是要见我娘亲么?我带你去见……”

“不,不用了。”他连声拒绝,抬手一指一指地将她的手掰开,冷冷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最后一次。”

有时候,看不到,会比看到了要轻松许多。在刚刚踏进这里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不管以后如何想她念她,都不要再看到关于她的任何东西,包括东方念,那张像极了她的那张脸。

“你真的决定要走吗?”

听他这么说,东方念连忙起身下去,一不小心又扯动了受伤的小腿,登时疼得她连吃痛地哎叫几声,“痛,啊,好痛……”

花惊舞只是停了一下,马上便走了。

“该死的,花惊舞!你给我回来!”

东方念又生气又无奈,她突然很愤怒啊,这么一点小伤,为什么她成人后却受不了?真是太可恶了!

更可恶的是花惊舞!明明知道已经不可能了,不,是从来都不可能,却依然抓着不放!

卧室,柜台上。

“娘亲,爹爹,他不理我……”念儿抱着一张黑白照,伤心地说道,“那个大傻瓜,真是个傻瓜……”

**

东方念好几天都没来上学了。

系里一下子又死气沉沉,但想到还有个超级帅哥,看向花惊舞时的眼神又变得十分的­精­神和欢喜。

“哎,花惊舞,你怎么也不说话呀?开学这么多天,怎么就没见你跟别的同学一起呢?”

“是啊是啊,今天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好不好?”

“不,是我去……”

……

“……”

每次听到这种话,花惊舞都会受不了地拿着课本起身。经过空空的座位时,心里猛然间又好像抽空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过后,心里就一直很不安稳。

回到宿舍正要打算开始看书时,突然接到家里来的电话。

妈妈很着急地说,小舞,不好了,你爸爸突然心脏病又犯了,快点回来啊惊舞!爸爸妈妈都需要你,快……

声音很急很急,花惊舞想都没想,匆匆带上身份证以及其他必要的东西,假也顾不上请了,急匆匆就往车站赶。到车站时,还好还有去往米市的车,又连买了张半个小时后的车票。

四个小时后,当他终于下了车赶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下车时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想知道爸爸的情况怎样,得知已经吃了点药缓和了点,顿时就松了口气,然后又火燎急燎地往家里赶。

结果,当他推开家门,看到家里边一大桌满满的都是美味菜肴时,登时就愣了,“妈,你不是说爸爸病了?怎么你现在……”

满满一大桌都是美食!爸爸正坐在电视前看报纸,看起来哪有犯过病的痕迹?

倒是妈妈身前围着围裙,见到他回来,笑得一脸­阴­森,“回来啦?快坐吧!念儿马上就出来了,马上!”

什么?

“念儿?”这下花惊舞是更懵了。妈妈笑米米地端上一碟香气扑鼻的红烧鱼到桌上,“是啊,念儿,你忘啦,你新交的女朋友,说是这几天你不理她。你看看这些,可都是念儿做的。”

“!!!”

花惊舞这才听明白了,感情是东方念从中作梗。什么新交的女朋友,那个丫头还真是……!

一脸生气走向厨房,此时,东方念正好做好最后一个菜,转过身来,还未等他发飙,便笑米米地将新炒好的菜送到他手上:

“乖,快把这个也端过去吧,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是在孝敬爸爸妈妈而已。”

说的那么理直气壮,明明很让人生气的行为,可花惊舞这时却惊觉自己竟无言以对。手不由自主地抬起,狭长的桃花眼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那空洞的目光,却又不像是在看眼前之人。

穿过她紫赤相间的瞳眸,仿佛已经看到遥远的万年前。

一年后。

他大二,她也大二。

“惊舞,那个外语系的系花给你表白了是不是!”

校园里,满脸不甘的东方念紧紧跟随着一脸严肃的花惊舞,走到他面前,双手叉腰,漂亮的小脸蛋硬是给她皱成了一团:

“你说,你是宁愿跟别人也不愿跟我,是不是?”

“不是。”他静静地看着她,摇头,“你知道的我心里的想法,除了她,我不会再爱任何人,包括你。”

因为你是她的女儿,要我怎么面对你?

“可是她已经有了我爹爹,你怎么还是那么固执!”她急了,小手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娘亲,更是为了你,傻瓜,你怎么那么傻?就算你等上再久,娘亲不会回来已经成了事实!”

他心剧烈颤动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拨开她的手,“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接受你。”

她咬牙切齿,“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如果我有足够的冷漠,就不会拒绝她们。”他说,绕开了她,离开。

“花惊舞!!!”

她在后边气得跺脚。心里直骂,傻瓜,你这个大傻瓜,花大傻瓜,活该你傻一辈子,可是我才是真的傻,看着你傻我还要陪着你一起傻,这到底是谁傻呀?

五年后。

他大学毕业两年,她也毕业两年,两个人在同一所事务所工作,一起努力拿下不少大案子。

“惊舞,那个,你老实告诉我,今天米市法院的那个女法官是不是向你眉目传情了……”

房间门口,她穿着一身睡衣,站在那里,扭扭捏捏。

“是啊,怎么?”他抬头望向她,眼里已经不再如往常那么冰冷。

啊?

她惊了下,抬起头又底下,支支吾吾,“你,你不是说……”

“说什么?”他起身走向她。

“你不是说忘不了我娘亲么?”她低着头,脸憋得通红,“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别答应她好不好?你明明保证过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可是……”她还是不想啊,“你都还没睡,我也不困,夫唱­妇­随,你别赶我走好吗?”

“……”他转身,大喝一声,“回去!我数三下,三,二……”

她连忙妥协:“好啦,回去就回去!”

走了几步,又回转过身,“但是今天我要睡你的chuang,哼!”

五年后。

他三十一,她二十九。

有人变相让他去相亲,他发现后,半途离开。她赶到相亲会场,发现他已经走了,连忙又赶回了家。

“你为什么走了?”

他还是在拼命工作,这些年,好像对他来说,除了看爸爸妈妈,就只有工作这一件事情可以做了。

她想大声质问他,可是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么权利啊。

“因为手里头还有工作。”他抬了一下头,才说,“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去那种地方,我爱玉儿。”

这句话是在告诉她,因为他爱她的娘亲,所以他不可能接受她跟她在一起。

她默默地忍受,将这些苦咽回肚里,表面上却还是温柔的笑:“嗯,我知道了。你好好工作,我去给你准备夜宵。”

他抬头再看时,她已经不在门口了。

心陡然抽搐的痛,她难过,他也会难过的啊。

并非她是玉儿的女儿,只是过去有些事情,无法释怀的东西,还是无法忘记。

十年后。

他三十六,她三十四。

从前花花公子一样到处撒桃花的东方玖都已经于五年前和汉玉服集团的董事长金禾领了结婚证,现在孩子都到打酱油的年纪,他却依旧单身,从未交过什么女朋友,没拒绝她也没答应她,她不免着急起来。

“惊舞,你还打算结婚么?”

他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回家探望家中的爸爸妈妈。她走到他对面,弱弱地开口。

他是人,她也是人,经过岁月的洗礼,两个人都不再似从前年轻,成熟已经不是那么陌生。

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五年,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念儿……”

他停下手中的事情,望向她时,眼神有些复杂。她眼里的那许期待,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呢?十六年了,就是小龙女也该等到杨过的到来了。

“算了,当我没问,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忘不了我娘亲……”她猜想着他又要说出以前那些话,连忙往后退,想要退出去。

这时手腕却一紧,再回头,他已经到了身边。

“去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回家。”

他说,眼里是透彻的纯,深情的爱。

“什么?”她愣住,抬头,不解,“我追了你这么多年,你都没个反应,要我回去看我笑话么?”

“傻丫头。”他突然将她抱住,双臂揽她入怀,“我想通了,既然上天把你派来我的身边,就算不是顺从天意,再冷的心早该被你融化了。”

“啊?你的意思是?”

她欣喜,不信,还以为他又要拒绝,却不知是……

“我们结婚吧,念儿。”

“真的吗?”

“嗯。”

一个月后。

盛大的订婚宴上。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的念儿。”他单膝跪在地上,绝美的俊容经过岁月的消磨更显出几分成熟的美。

手上是一枚闪闪发光的心形钻戒,面前,是他笑得幸福的未婚妻。

“我愿意!”

她声音清脆响亮,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天,她的娘亲穿着美丽的嫁衣站在圣洁的教堂里,也是这么大声的一句话。

而这一刻,念儿的外公外婆——宋世锋与林菀桃,已是激动得眼泪直掉。

他们不会知道,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的狂云殿内,紫气斑斓的魔尊云夜狂站立在大殿中央,看着眼前天幕上的那一幕,喉头突然一阵哽塞。

蛇姬啊蛇姬,你有没有看到,女儿的女儿也终于嫁人了……

“义父,您怎么了?”云天镜走上前,拉了拉他,“外头有几个小花妖又在喊着要见您,到底要不要见啊?这已经是第六百四十五起了。”

“天镜,义父想去地府走走,你在此好好看着。”

长袖一挥,随着一阵弥漫开的紫雾,再看时,他已消失。

天幕中,念儿的婚礼还在继续。

云天镜摇了摇头,走出狂云殿,对那几个花妖大喊一声:“喂!魔尊说了不见你们!打哪来回哪去,快走!”

谁知花妖却跳了过来,搂着他的腰娇滴滴地说:“其实,人家是来找你的啦,讨厌……”

……

“爹爹,娘亲,念儿终于把他带来看你们了。”

­阴­曹地府,玄­阴­镜内,空坟前,念儿将一束百合放到坟前,笑米米地拽着她身边那位衣着正式的男人,对坟上那张黑白照说道。

花惊舞终于不再像往常那样死气沉沉,看到念儿笑,他终于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道,“真想不到,原来是这么回事。”

­阴­阳台上,宋玉和东方侯站在那里,看到玄­阴­镜里女儿和女婿释然的画面,也是相视一笑。

谁想得到呢?

念儿会嫁给花惊舞,不论是宋玉还是东方侯,都是没有想到的。

当初,他们只是努力把念儿度化成人,并没有多想其他。至于念儿的终生大事,一切都只顺从天意。却没想到念儿竟是要一心嫁给花惊舞,等了那么多年,只是为了花惊舞的那句话。

宋玉心里有些惭愧,这些年,她是无视了花惊舞对她的好,却没想到她欠下的债,要女儿为她偿还。

她看着镜头,听着女儿的报喜,心内感慨万千。

“娘亲,爹爹,那我和惊舞就先走啦!”不知过了多久,念儿最后对他们笑说,“下次我们再来时,就会有小Baby啦!”

然后又听念儿转向另一边对已经渐渐老去的爸爸妈妈说道,“外公,外婆,我们走啦!”

……

“玉儿,我们也走吧。”

玄­阴­镜里的画面消失,东方侯伸手揽住宋玉的肩,两个人一同下了­阴­阳台,一高一低,一步步往阎罗殿走去。

“罗雨欣,生前多灾多难却行善助人……”

案台前,那黑紫交织的两个人儿坐在那里,一人执笔,一人翻阅,为一批又一批新进的魂魄指明方向,助善魂往生转世,为恶魄指点迷津。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是这样,夫唱­妇­随,朝朝暮暮,相依相伴。

现在将来,也会一直像现在这样,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

作者最后的话:

终于把这本文写完,其实还是有些不舍的,连载近四个月,谢谢亲们还在支持着金子,再度三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一次把一个古文写完,虽然成绩并不理想,但金子没有放弃,因为亲们也还没有把金子放弃,把玉儿和践人魅放弃,这就是对金子最好的支持,再度三鞠躬感谢亲爱的!

有很多地方没写好,以后金子会注意的哈!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或者是错别字啊什么的,一定要提出来喔!

好了,就这样啦,这次真的拜拜了,再见哟!

另,提前说声,羊年快乐哈!亲亲~~

妃常不乖,错惹蛇蝎冷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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