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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狂飙从天落

天空是蓝黑­色­的,大地是黄红­色­的,宇宙广阔无际;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月亮每月有缺也有圆;四季寒来暑往一年一度,万物­阴­阳调和天道有常,气候因云腾而生雨,节令到来露寒为霜…由此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寄语幕中宾友,公门孽海无边”这两句古训;也使人不由想起老人家的诗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二00五年二月二十八日,春节的喜庆气氛刚刚过去,当人们仍然沉浸在节日的余兴中时,河东省大河铝电集团总公司下属的大煤集团红星煤矿一场突如其来的矿难,降临在矿工身上,红星煤矿发生一起特大瓦斯爆炸事故,矿震又造成井下塌方透水,一百九十九名矿工被困井下生死不明,二十八人受伤送往医院正在治疗…

河东省高层人士的心头无不笼罩着浓浓的­阴­影,就像被污染了的北方天空一样,灰蒙蒙,雾蒙蒙,一片黯淡…

在此之前,因为《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的一篇揭露­性­文章登在《内部参考》上,文章矛头直指省委主要领导,已经让河东省引起了一场地震,省委书记陈唤诚被中央首长召到北京质询,省委省政府失去了往日的平静,矿难的发生无异于雪上加霜…

闻过喜的文章涉及到河东省的三个敏感问题。一是工业强省战略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反而使河东省的经济面临崩溃边沿;二是河东省的铝电行业管理非常混乱,如果不及时得到有效的治理整顿,后果不堪设想;三是各个铝电集团的老总都兼任政府部门的行政要职,这种现象很不正常…

文章公然向河东高官叫板,那犀利的笔锋和咄咄逼人的气势,简直让省委书记陈唤诚和省长路坦平无法容忍。

三月一日,河东省省委会议室里正在召开河东省经济工作反省思考和二二八矿难通报会议,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李宜民没有参加会议,他凌晨得到消息后就赶到大煤集团事故现场,现在仍然坚守在那里,井下被困矿工截止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河东省委召开的这次会议是在河东省经济形势面临崩溃边缘和大煤集团发生矿难的情况下召开的,国家发改委和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有关领导亲自莅临河东省参加会议,使会议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河东省参加会议的有省内四大班子主要领导,厅委局一把手和各地市的书记和市长。《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在忙着拍照和采访,他原来是《天野日报》的记者,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刚刚被调到省报,上班仅三个月时间就把河东的天给捅了一个窟窿。

因为《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的那篇文章,省委书记陈唤诚刚刚在北京向中央领导汇报完河东省的经济现状和存在的问题以及将要采取的解决办法,得到二月二十八日二十三点三十分大煤集团红星煤矿发生瓦斯爆炸事故的消息,从北京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当飞机在大河机场降落时时间已经是三月一日的八点钟了,目前他只是得到省长路坦平在电话上的一些汇报,他还没有顾上到大煤集团事故发生现场去查看,更不知道发生事故的具体原因,是天灾还人祸?他对这个问题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考虑,国家发改委和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领导已经先他来到河东省会议室了。

国家发改委和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领导的到来,大有兴师问罪的味道。陈唤诚这次到北京去,与其说是汇报工作,不如说是反省和检讨,因为自陈唤诚于二00三年七月十四日调任河东省省委书记后,根据省长路坦平的建议,提出了工业强省战略,从二00三年八月至二00四年底全省上马大型火电厂十五家,上马年产20万吨以下铝厂十八家,由于大型企业上马过多,造成资金能源严重不足,其中只有五家电厂正常运作,三家电厂建成有望,七家铝厂已经投产,其余的或者不死不活,或者已经停产下马。正是在这种形势下,《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向《内参》投递了稿件,而河东省目前出现这样的经济结局与陈唤诚的初衷大相径庭,当初他设计的是通过工业强省战略,使河东省三年跨入全国工业强省行列,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现面工业强省战略即将流产,下马的大型铝电企业造成一大批新的下岗职工,这些下岗职工还不断到省委省政府门口静坐请愿,弄得省委书记陈唤诚和省长路坦平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特别是二二八矿难事故的发生,更像一记重拳击在陈唤诚的脑门上,把他和路坦平击晕了,差点使他们倒下…现在困在井下的矿工生死不明,陈唤诚的心如同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弄不清方向,满头雾水。

天野市委书记王步凡和市长林涛繁是三月一日早上六点钟接到开会通知的,一大早就驱车往省诚里赶,由于路上赌车耽误了两个小时,等他们步入省委会议室时,会议已经开始了,坐在主席台上的陈唤诚表情木然,路坦平则用责备的目光注视了一下王步凡和林涛繁,王步凡是在当上天野市市委书记的时候把偏分头梳理成背头的,自从以大背头出现在公众面前之后,就有人说他像天安门上边的画像,他对这种说法颇感自豪。现在路坦平看他,他不知道怎么会以为省长好像在说:我一个省长还没有梳背头,你一个市委书记凭什么就梳了背头…

省委副书记井右序、常务副省长边关、省委组织部长姜曼娣、省委宣传部长沈飞扬、省委秘书长欧阳颂和主抓工业的副省长季喻晖以及主抓财贸的副省长周姜都只是向他们点了点头,省政协主席刘远超笑容慈祥地向他点头致意。王步凡坐在平州市委书记秦汉仁和大河市委书记刘颂明中间的那个空位上,《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和王步凡有点交情,向他点点头,忙着在会议上采访,不远处的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向他报以微笑。

国家发改委的领导正在讲话:

…河东省自从陈唤诚同志调任省委书记后,提出了工业强省战略,当然他的初衷是好的,也得到了上边的批准和肯定,可是在具体­操­作过程中,由于河东省主要领导对市场经济规律和国际铝行业形势认识不足,造成了严重的政策略策­性­失误,河东省一窝蜂地大建电厂和铝厂,这种作法本身就违背了市场经济规律,其中有一半是至今国家还没有批准的项目。如此以来直接导致了河东省经济秩序的混乱和恶化,现在能源不足,企业亏损严重…是天灾?还是人祸?发展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不能不考虑具体的大气候和小气候,这个问题值得河东省委和省政府去深思!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领导是这样的说的:

…我国一些大型煤炭基地低水平的采掘个体太多,拼抢资源,现有大大小小各类煤炭企业三万多家,煤炭安全事故大面积、高频率爆发,绝不是偶然现象,它暴露了我国煤炭监管制度存在的问题。河东省盲目建设大型电厂和铝厂,对市场经济的规律认识不足,势必造 成电能缺口和煤源短缺,煤源不足势必导致煤价上涨,煤价上涨势必造成滥采滥挖现象,因此在煤炭资源管理、煤炭经营管理、煤炭安全生产等方面出现了一系列极为严重的问题,结果就发生了建国以来罕见的二二八矿难事故,这个事故既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因为一味强调产量,在造成资源的严重浪费和破坏的同时,势必是以牺牲安全生产为代价的,最终导致煤矿安全生产领域事故频发。这次矿难的发生,再次为我们敲响了煤炭安全生产的警钟…目前的首要问题是:迅速采取一切措施,千方百计全力抢救井下被困人员,救治伤员,认真查明事故原因,做好善后工作,保持矿区稳定…

国家发改委和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领导讲着话,王步凡就开始审视陈唤诚和路坦平的表情。陈唤诚调任河东省委书记时是六十二岁,现在已经是六十四岁的人了,不过看上去只五十多岁,不像是六十多岁的人,他是大学教授出身,虽然从政也有将近二十年了,但他身上仍然残留着书生之气和学者风范,他不染头发,花白的背头总是梳理得很齐整,瘦高的身躯上永远都穿着灰­色­的中山装,连风紧扣都系得很紧,中山装里边是白­色­衬衣,白­色­衬衣刚好比中山装大那么一点,领子宽窄匀称地露在中山装外,金边眼镜戴得很周整,就这他每隔几分钟总要把眼镜扶正一下,尽量使自己显得­精­爽些。因为他也是文人型的­干­部,与王不凡比较投缘。陈唤诚的官场座右铭是:为官之道,慎之又慎,有功,光前裕后,有错,误人侮己。陈唤诚身后的墙壁上是毛泽东的诗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省长路坦平的身材略胖一些,与陈唤诚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比陈唤诚小四岁,永远都是西装革履,偏分头染得乌黑发亮,路坦平是从平州市委书记一步步升上来的,攻于心计,熟知为官之道,经常挂在嘴上的话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占七分,天占三分。因为省长和书记一个胖一个瘦,河东省­干­部就有了“瘦婆娘骑胖驴,肥瘦相搭”的说法。这种说法不仅仅限于两个人的外表,还有更深刻的内含,因为陈唤诚瘦,­性­格像女人,路坦平胖,­性­格像犟驴。但是在工作上两个人配合得又相当默契,路坦平在下测验面前是叱咤风云的开拓者型­干­部,而在陈唤诚面前总是毕恭毕敬像个称职的帮手…

国家发改委和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领导带有批评­性­的话中好像并没有刺激住陈唤诚的神经,他的表情安详自若。他泰然处之来自于他的心底坦诚和勇于批评和自我批评。河东省目前出现的问题,已经引起了这位共产党人的自责和反省,他勇于承担责任,正在反思自己,尽管工业强省战略最早是路坦平得出来的然后得到他的支持,具体工作也大都 是路坦平在­操­作的,但是陈唤诚认为目前不是推御责任的时候,他毕竟是一把手,责任理所当然应该,由他来承担,他现考虑最多的是在中央没有把他调离河东省之前,他有责任和义务搞好河东省的经济治理整顿工作,以求达到亡羊补牢的效果,而不是把责任推 到路坦平身上。

其实河东省的高层人士谁都知道陈唤诚从调任河东省委书记那天开始,他一直都在被路坦平利用,工业强省战略的最大受益者是路坦平,大儿子路长通在澳大利亚办起了铝电贸易公司,仅一年多时间就大富大贵起来,二儿子路长远在深圳办起了大河铝电货物转运公司,河东省所有进口的氧化铝粉和所有出口的氧化铝产品都要通过路长远兄弟二人,价格的高低当然也是他们兄弟二人说了算。路氏兄弟现在手里到底有多少钱,谁也说不透,路长通现在是澳籍华人,路长远已加入新西兰籍,连媳­妇­都不是中国人,路长通的媳­妇­是美国人,路长远的媳­妇­是澳大利亚人。路氏兄弟的成功,可能就是路坦平经常说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占七分,天占三分。但是他那带有煽情的话和富有鼓动­性­的行为就有人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国家发改委和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领导讲完话,是陈唤诚讲话,他的讲话更确切地说是在作自我批评,他在《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向上边反映问题之前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路坦平利用了,他是个沉稳老练的人,准备在参加完北京召开的两会之后,开始约束路坦平的权力和行为,采取平稳果断的措施治理整顿河东省的经济工作混乱局面。没想到《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的一篇文章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还是使他处于十分被动的境地。他望着《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批评他吧,人家反映的是实际情况,表扬他吧,自己有些闹心。

“首先我强调一点,作为一名共产党人,我敢于承认错误,也敢于承担责任,更能够虚心接受来自各方面的批评。我是二00三年七月十四日调任河东省委书记的,上任当天,河东省大河市就发生了一抢g银行大案,当时省工商银行大河路支行一共被抢走现金四千五百万元,给我来了个下马威,而七一四抢g银行案至今仍然没能告破…”

陈唤诚不由自主地看了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一眼,接着说:“我来河东上任的时候,河东省的经济是比较落后的,在全国排行名例倒数第三名,深感责任之大,担子之得。受市场经济和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经济形势一派大好的影响,我个人认为河东省要想在经济上打个翻身仗,必须依重工业,当时天野市天南县的铝电工业园已经形成模,经济效益很好,平州市的工业园区也形成良好的发展势头,我和路省长到这两个市调研之后,召开了全省工业会议,提出了工业强省的口号,并成立工业强省委员会,吸收大河市市委书记刘颂明、天野市市委书记王步凡和平州市委书记秦汉仁三位同志为委员。于是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全省新上大型电厂十家,新上年产二十万吨以上电解铝项目十三家。二00三年七月份,一吨煤的价格是一百元左右,而到二00四年第四季度,一吨煤的价格已经涨到三百元左右。煤价猛涨,电价迟迟没有涨,直接冲击了电厂的效益;受国际大气候的影响,氧化铝粉价格一涨再涨,而铝厂的生存和发展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死挑战。目前,省内只有一家铝厂效益可观,三家铝厂尚有微利,两家铝厂收支吃平,而有五家铝厂停产,五家铝厂倒闭下马。市场经济形势瞬息万变,铝行业生存空间突然缩小,这种风云突变的经济形势我没有估计到,煤价的持续上涨,导致各家煤矿不顾客观实际和不注重安全生产,只注重产原煤产量疯狂采挖,最终导致二二八矿难事故的发生,教训惨痛,影响恶劣,因此我个人也认为河东省目前存在的问题,既是天灾也是人祸!天灾人力不可抗拒,人祸必须承担责任。因此我对《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同志向上边反映河东存在的问题是持肯定态度的。一个党的高级­干­部,既要能够客观地面对成绩,也要经得起挫折的考验…”

陈唤诚提到《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同志向上边反映河东存在问题的事情在会场上引起一阵­骚­乱,因为他们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内参》已经把文章登出来了…

陈唤诚讲着话,王步凡就想起二00三年七月十四日大河市大河路工商银行发生的抢g案。上午九点,四名持枪蒙面歹徒从一辆公安牌照的车上下来,进接冲进大河路工商银行营业厅开枪打死十名营业人员,抢走现金四千五百万元。凑巧的是大煤集团在半个小时之前才存入该营业厅四千万元,半个小时后就发生了抢g案,当时一个受伤的保安人员乘歹徒不备爬起来用电警棍击伤了一名歹徒的左眼,歹徒又向他的头部开了一枪。这一情节营业厅的摄像镜头摄得清清楚楚,事后刚刚到任的分安局长接到群众报案,立即组警力在大河市开展拉网式的搜查竟然没有获得一点有价值的线索,歹徒好像在大河市蒸发了。事隔三天,在大河市北边的山沟里发现一辆公安牌照的车,车上有三具尸体,而这三具尸体全都是面目全非,警方怀疑他们就是抢g银行的歹徒,但是三具尸体里没一个是死前眼睛受过伤的人,也就是说那个被何案击伤的左眼的歹徒并没有死,这三具尸体很可能是同伙杀人灭口之举。此后,七一四抢g银行案终没有告破,被抢g的四千五百万元现金也没有任何下落,大河市公安局的局长调到省公安厅任了闲职,省委副书记李宜民的爱人摆蕴菲从平州调任大河市公安局任局长兼大河市政法委书记。摆蕴菲始终把七一四抢g安未能告破视为自己的耻辱,她原是平州市公安局的局长,因为丈夫李宜民是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两地分居生活多有不便,省长路坦平亲自出面把摆蕴菲从平州调到大河市公安局,时间在七一四抢g案发生的一个月后。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平州籍叫苗盼雨的女商人从平州来到大河市,向大河市人民政府申请在大撕开市组建铝电集团,正当省委发生工业强省号召之际,苗盼雨主动到大河市来投资办企业,启动资金一个亿,可算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喜坏了大河市委市政府的政府官员们,特别是大河市市委书记刘颂明高兴的快要疯了,他把这个好消息汇报给省长路坦平,路坦平好像早就考虑成熟,当即表示要苗盼雨树立为工业强省的典型,在政策资金和占地批项目上都给予了大力支持。于是苗盼雨的大河铝电储团在省长路坦平的关怀下,在一片掌声,一路绿灯的情况下大张旗鼓地开张兴建,当然此后关于大河集团老总苗盼雨和省长路坦平的绯闻也就传开了…

陈唤诚讲完话,是路坦平讲话。路坦平的讲话与陈唤诚的讲话如出一辙,也是检讨­性­的,所不同的是他直接说大河集团现在近于倒闭边沿他是负有一定责任的,当初大河集团是他一手树起来的典型,目前大河集团出现亏损局面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会场上很多人向省长路坦平投以敬佩的目光,为这位敢于承认自己错误的省长暗暗叫好。当然那些知情者知道路坦平是在演戏,其实路坦平不这么说也不行,因为全省­干­部群众谁都知道大河集团是路坦平在河东省一手扶植起来的唯一一家能够与其他国有企业抗衡的私营企业,省内各大银行在路坦平的打招乎中都给大河要集团贷了巨款,目前仅大河集团的贷款金额就有一百个亿。大河集团突然出现危机局面,而那些银行行长们好像一点也不急,不知是因为有路坦平这棵大树在遮风避雨,还是他们从大河集团老总苗盼雨那里得到过什么好处。

路坦平作完自我批评,陈唤诚说:“散会后工业强省委员会成员留下,还有两个任务:一是要到大煤集团去查看灾情,二是晚上还要召开会议,其他人员可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在目前这种非常时期,大家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保证社会秩序的稳定,不能再出现什么乱子。走吧,我们现在到大煤集团红星煤矿去察看灾情,李宜民书记从凌晨到现在一直坚守在那里…”

王步凡和林涛繁从会场走出来,分别之际王步凡嘱咐林涛繁说:“林市长,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你回去后要组织人员对天野辖区内所有的煤矿进行一次突击检查,要以大煤集团的事故为反面典型,进行一次检查和教育,一定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受煤价猛涨的刺激,天野地盘上的煤矿也存在不少问题,这个时候咱们那里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林涛繁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王步凡又说:“省里边现在有点乱,我是工业强省委员会的成员,估计得在这里几天,天野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

林涛繁仍然只点头,没有说话,两个人握手而别。林涛繁是个做的多,说的少的市长,在群众中的威信一点也不比王步凡低。

林涛繁走后王步凡也在考虑天灾人祸这个问题,天灾无非是指铝电工业目前所处的低靡形势,那么人祸具体又指哪些人?陈唤诚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王步凡知道河东省目前的经济混乱局面,路坦平负有最大责任的,大河集团可以说是罪魁祸首。至于路坦平为此会不会付出代价,王步凡现在还不得而知。

大野煤业集团红星煤矿坐落在大野市南郊风凰山的山坳里,凤凰山原来是大野市比较美丽的景区,这几年由于煤矿的无控制开采,严重破坏了这里的生态环境,风景失去了往日的魅力,连空气都遭到污染。现在的凤凰山除了煤炭没有其它东西,到处是黑乎乎的,就连那仅存的几棵树也像穿上了致哀的黑纱。过去这里有几家国有煤矿,后来因为经营不善纷纷跨台倒闭。苗盼雨成立大野集团后兼并了几家国有煤矿,私营煤矿也大都被大煤集团吃掉,现面的凤凰山共有十余个矿井,都是大煤集团的下属企业,出事故的这个矿井叫红星煤矿。

红星煤矿井口围得人山人海,很多矿工家属在那里哭哭啼啼,每逢有了天灾人祸,人们总会盼望产生奇迹,盼望亲人安然无恙地从煤矿下边尽快上来。尽管奇迹并不容易出现,可是人们依然祈祷着盼望着…

矿难发生后,参加事故抢险的有一千多名武警战士和大野市公安局的公安­干­警,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李宜民正在组织抢险工作。矿下由于瓦斯爆炸引发矿震,出现大面积塌方透水,现在十几台大水泵正在抽水,黑乎乎的地下水形成一条黑河,从红星煤矿井口汹涌澎湃地向山沟里奔去,这滔滔不绝的黑水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等李宜民安排完其他抢险任务后才向红星煤矿的孔矿长了解情况:“矿井下边共有多少人在工作面采煤?是怎么发生事故的?到底是先发生瓦斯爆炸,还是先出现矿震?”

孔矿长说:“我当时没有在井下,听上来的人说事故发生在外风道掘进工作面,先发生瓦斯爆炸后引起三级矿震,事故发生前共有六百八十人在井下作业,刚好升井三百人,事故发生后获救一百八十一人,目前还有一百九十九人被困井下,生死不明…”

李宜民向山下望了一眼说:“孔矿长,好像你们大煤集团的老总不姓孔吧?我虽然不认识苗得雨,但是我知道你们的老总姓苗对吧?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她身为大煤集团的老总竟然不亲临现场,有点说不过去吧?是不在家,还是对工人的死活已经冷漠不顾了?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就说我李宜民命令他立即赶到现场来!另外你给大野集团的老总苗盼雨也打个电话,她也应该在这里,而不应该在其他的地方!因为大煤集团隶属于大野集团”。

“我们苗总的左眼有点毛病,这两天眼疾又犯了,正在家中输液,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孔矿长说罢拨通苗得雨的电话。不等孔矿长说计么,李宜民一把夺过手机,大声吼道:“是苗得雨吗?你还有一点良知没有?井下一百多名矿工生死不明,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吗?你听着,不管你病有多重,现在你就是让人抬也必须尽快赶到红星煤矿上来,否则我办你的渎职罪!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你还能够安心在家里养病?你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呀?啊?”李宜民吼罢把手机扔向孔矿长,孔矿长没有接住,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孔矿长拾起来一看手机已经摔坏了,就借了个手机,赶紧给苗盼雨打电话。

这时省委书记陈唤诚和省长路坦平带人来了,先对围在井口的矿工家属表示慰问,然后是听取李宜民对矿难事故的汇报。当陈唤诚得知还有一百九十九名矿工困于井下生死不明时,立即做出四点要求:一是要尽最大努力抢救井下每一个被困人员,尽一切力量救治伤员,同时要高度重视抢险队员的安全,坚决避免次生事故发生;二是要组织力量做好善后处理工作,维护矿区和职工队伍、遇难矿工家属的稳定;三是要严肃认真做好事故调查工作,实事求是,查明事故原因;四是要要举一反三,进一步加大安全生产工作的力度,各煤炭生产企业都要尽快组织一次安全生产大检查,消除事故隐患,坚决避免类似于红星煤矿这样的重特大安全生产事故发生…

然而当陈唤诚看见从井下抽上来的黑水时,他的心慌了,他明白抽不完的黑水预示着什么。每每发生事故之后,领导都会说些诸如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可是这种“马后炮”究竟还能起作到什么作用,说者心里清楚,听者心里也清楚,可是这么有份量的话往往都是在事故发生之后说的,事前煤炭生产企业可能很难听到这类比较严厉的话,如果在事前领导们有这么严重的话,经常到生产一线去走走,也许事故就不会发生。陈唤诚面对井口显出一脸的愧疚,他深感是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

陈唤诚说完是路坦平讲话,他讲话的要点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采取一切措施营救井下矿工,一定要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能有思想包袱,危急时刻,要充分发挥我们的政治工作优势,发挥党组织的先锋模范作用,把大家的力量调动起来,形成合力,振奋­精­神,全力以赴抓好各项工作,取得抢险救灾的胜利…

路坦平讲完这话,忽然想起大煤集团是私营企业,也不知道有没有党组织。

国家安全生产管理局的领导是这样说的:党中央和国务院领导对河东省发生的特大矿难事故已经引起高度重视,并作出具体指示,河东省一定要认真落实党中央、国务院领导同志的指示­精­神,全力以赴处理好当前的事故。同时要尽最大努力进一步抓好安全生产,牢牢把握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主动权,以这次矿难为教训,深刻反思,积极工作,促进河东省经济社会健康发展…

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强调的是安抚工作:“矿难已经发生,我们一定要积极做好安抚工作,矿工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的亲人,每户被困井下的矿工家庭要派三名以上工作人员负责入户安抚,要把安抚工作当作政治任务,必须保证矿工家属情绪的稳定,保证矿山的稳定,保证大野市和河东省的稳定…”

此时大煤集团老总苗得雨捂着左眼从一辆三菱吉普车上下来,孔矿长急忙对李宜民说:“李书记,我们苗总来了”。李宜民望着捂着左眼的那个彪形大汉大声吼道:“苗得雨,你这个土财主是赚钱赚昏头了,还是挖煤把心也染黑了?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你还能够安心在家里养病,你可真行啊!这个事故的责任咱们随后再算账,现在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救人,救人,你知道吗?”

苗得雨脸憋通红,却没有说出话来,这位大煤集团的老总是大野铝电集团总裁苗盼雨的哥哥,他平时深居简出,很少与外界接触,更没有上过电视镜头,李宜民今天是头一次见到苗得雨。大煤集团隶属于大野铝电集团,苗得雨当然是听他妹妹苗盼雨的。苗得雨正处在尴尬之中,妹妹苗盼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现场,她是三天两头上电视的明星人物,省内大小­干­部都认识这位端庄靓丽,颇有气质的女企业家。苗盼雨跨一步站在苗得雨身前,开始应酬这些到矿上视察的头头脑脑们。她应付这种场面似乎得心应手,从她那经常作美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一点慌乱,而给人的印象是镇定自若,处变不惊。

“自从二二八矿难事故发生之后,我们集团上下引起高度重视,连续开了三次会议,在积极分析事故原因的同时,提出矿工生命重于一切的口号,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营救困在井下的矿工,但是井下水势太大,塌方严重,余震不断,目前的救援工作进展比较缓慢,从昨天晚上抽水一直抽到现在…然而我们还是那句话,人的生命高于一切,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营救井下矿工,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苗盼雨的官话说的非常娴熟。

路坦平不等苗盼雨说完,就Сhā话说:“苗盼雨同志这个态度是正确的,事故已经发生,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救人!至于责任也是要追究的,不过那是后话”。路坦平表面上是在强调救人的重要­性­,可是细心的人能够听明白他是在肯定苗盼雨的态度。

平州市市委书记秦汉仁和大野市市委书记刘颂明附和了一下路坦平的话,似乎路坦平的话讲特别到位。

主抓工业的副省长季喻晖好像急于要承担责任,不停地说:“都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都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我应该负主要责任啊”。

“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陈唤诚很有些亲民意识,轻描淡写地反驳了季喻晖,然后向孔矿长招招手,等孔矿长跑到陈唤诚身边,陈唤诚问道:“我问你,现在能否下井?”

孔矿长说:“瓦斯气体已经全部排出,井下也不再塌方,现在可以下井,但是下去也看不见人,中间有一段巷道塌方,已经把路堵死了,我们抢险最大的障碍也就在这里”。

“即便是这样我们也要下去看看”。说罢陈唤诚已经向井边走去,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和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紧紧跟在陈唤诚身后,苗盼雨急忙招呼人给领导们准备安全帽,并亲自带领他们下井。白杉芸在往井口走的时候去搀扶陈唤诚的胳膊,被陈唤诚拒绝了。

这边大野市公安局的女局长摆蕴菲一直在注视着大煤集团的老总苗得雨。她从平州调到大野市的时间截止三月一日正好一年,在这之前她只见过苗盼雨,也知道她是平州人,而没有见过苗得雨,今天一见她觉得苗得雨的长相很像她中学时期的同学苗禾壮,苗禾壮在上中学的时候不爱学习爱打架,所以同学们都认识那个小霸王。摆蕴菲上前一步来到苗得雨的面前,试探­性­地问道:“苗总,你是哪里人啊?我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苗得雨不假思索地说:“我是平州人”。说罢他才用一只右眼去看摆蕴菲,一看摆蕴菲他的表情多少有点慌乱,眼前这位穿着警服的女公安竟然是他中学时代的同学,当年苗禾壮以打架闻名全校,而摆蕴菲则是以学习成绩优秀和歌声甜美闻名全校的。

摆蕴菲又一次盯着苗得雨的脸看了一阵子问:“你原来是不是叫苗禾壮?”

苗得雨惊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叫苗禾壮,我一直叫苗得雨,可能你认错人了吧?”

“啊,啊,那不好意思啊!”摆蕴菲一脸狐疑地离开苗得雨,但她确实觉得苗得雨就是她当年的同学苗禾壮。她的记­性­特别好,她自信面前这位左眼有病,身体稍胖的苗得雨,就是当年的苗禾壮。那么这个苗禾壮为什么改了名字,又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是苗禾壮呢?是自己搞错了还是苗得雨隐瞒了真情?但是面对这个左眼有病的苗得雨,摆蕴菲心里更加生疑。

这边苗得雨不知怎么就突然晕倒了,他那些随从们急忙把他抬上三菱吉普车然后飞驰而去。摆蕴菲望着远去的三菱吉普车仍然一脸疑云。

苗得雨很像摆蕴菲要找的一个人,一个犯罪嫌疑人。大野市发生七一四抢g银行案之前,摆蕴菲是平州市的公安局长,因为她治警严谨,敢于碰硬,破获过几起大案要案,因此被­干­部们戏称为神奇女捕头,被人民群众称为“女儿局长”。“女儿局长”的称号是摆蕴菲自封的,每每有年龄大一点的群众有困难,只要找到摆蕴菲,她都会很热情地给人家办事,人家要谢她,她总会笑着说:“我是人民的女儿,哪有父母谢女儿的?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是青年人找她办什么事情,她帮了人家的忙,每逢人家谢她时,她同样会说:“我是人民的女儿,你们就是我的兄弟姐妹,帮兄弟姐妹办事是我应该的”。后来河南省登封市出了个警察英雄任长霞,人民群众都说摆蕴菲就是任长霞式的英雄。她学习推广任长霞的局长接待日,大野市的治安状况明显好转,但是这种好转仅限于一些小案件上,大的案件并没有什么突破。

大野市发生七一四抢劫案没有告破,面对公安部下达的全国通缉令,摆蕴菲陷入沉思。虽然案件没有发生要平州,她仍然发动­干­警在平州境内挨家挨户地排查犯罪嫌疑人,正当她全力以赴协助大野市侦破七一四大案的时候,从大野市传来消息,大野市公安局局长因为破案不力被调到省厅任了闲职。又过了不久,省长路坦平亲自给平州市委书记秦汉仁打来电话,说省委决定调摆蕴菲到大野市任公安局长兼大野市政法委书记,理由有三:一是摆蕴菲的丈夫李宜民是省委副书记,夫妻长期两地分居不能体现组织上的关怀,不能照顾女儿,虽然李宜民和摆蕴菲夫­妇­没有这方面的要求,但是组织上应该给予考虑。二是大野市是省会所在地,大野市的治安搞不好,没有良好的投资环境,直接影响了工业强省战略的有效实施,大野市需要一位像摆蕴菲这样的同志来当公安局长。三是,摆蕴菲同志在平州公安局长任上政绩突出,应该给予提拔重用。但是鉴于平州市委目前没有空位,大野市正好缺少一位政法委书记,摆蕴菲到大野市任公安局长的同时还要兼任大野市的政法委书记。有了这三条充分的理由,摆蕴菲只好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在她离开平州市公安局的那一天,成千上尤的群众拦车哭着挽留她,整整一个上午摆蕴菲都在流着泪与前来送行的群众告别。她其实是真不想离开平州,也不贪图什么政法委书记的头衔,但是省委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只有服从。

到大野市公安局上班的当天晚上,她就让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周大海和经侦支队的支队长王太岳把七一四大案的有关资料送到她的办公室,三个人一起看了一遍资料和录像,最后摆蕴菲得出这样有结论:三个被灭口的歹徒肯定是外地人,而左眼被保安用电警棍击伤的那个高个子,应该是本地人,而且现在还活着。

上班的第二天,摆蕴菲就给刑侦支队支队长周大海秘密下了一道命令,让他布置下去,在大野市地盘上查找左眼有病的犯罪嫌疑人。这道命令着实让周大海感到头痛,河东省正在实施工业强省战略,仅大野市外来民工就有几十万,左眼有病的人不难,可是查犯罪嫌疑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周大海把全市所有医院甚至包括私人诊所都跑遍了,调查左眼袋有病曾到医院治疗过的人,共查出一万三千八百八十九人,与犯罪嫌疑人身高年龄相似的就有八百二十人,又把这八百多人一一调查,最终也没有查出儿罪嫌疑人,一年多时间过去了,七一四大案一直没有告破,也没有任何线索,渐渐地,七一四大案就成了摆蕴菲的一块心病,甚至到了二 00 四年七月十四日那天她­干­脆一天不吃不喝饿自己一天,为得是不能忘记七一四这个让她揪心的日子,更不知道压在她心头的这块巨石什么时候才能搬掉。

刚才摆蕴菲发现一个捂着左眼的人,她本能地要注视他一下,身高特征与七一四唯一活着的罪犯又极其相似,况且苗得雨明明就是苗禾壮,可他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是苗禾壮呢?难道是自己看错人了?不会!她的记忆力特别好,前多年的一些数字她至今仍能倒背如流,任何的手机号码只要她听一遍或者看一遍就能够记得准确无误。尤其是苗得雨无辜昏倒那个情节更让她产生了疑心,是苗得雨真的有病,还是心虚不敢面对她这位女捕头…故意演的一出金蝉脱壳之计?她心中的问号越来越多,问号越拉越长,她决定不露声­色­地要查一下这个苗得雨的真实身份。

当摆蕴菲决定暗查苗得雨的时候,一个人物,一个问题立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苗得雨是苗盼雨的哥哥,苗盼雨现在是河东省红得发紫的人物,且不说她和省长路坦平的无经济上的瓜葛,更不说两个人的绯闻是真是假,仅凭她现在是大野集团总裁的身份和省政协常委大野市政协副主席的头衔,省委不会同意她摆蕴菲轻易Сhā手大野集团的事情,大野市委也不会同意她去查一个对大野市乃至河东省经济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她在心里决定,查苗得雨必须亲自出马,连大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人也不能用,这个事情必须秘密进行。

摆蕴菲想好了这一切,职业病又犯了,她觉得苗得雨是七一四大案的主犯,四千五百万的巨款就是他抢走的…

转念又一想,摆蕴菲笑了,仅仅凭自己的主观臆断凭什么就说苗得雨就是七一四大案的凶犯?自己千万不能犯了主观臆断的错误。这时候她又想起了丈夫李宜民特意让天野市委书记王步凡写的那幅书法: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同。那么借用到一个警察身上,就是不能凭主观臆断,必须深入调查研究,必须注重证据,法律是来不得半点虚假和臆断的。她因为忙已经有半月和丈夫李宜民“正面接触”

过,今天看见丈夫的脸­色­很不好,就急忙上前去问李宜民:“老李,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没事,可能是太劳累”。李宜民向妻子笑笑说。

“老李,你的感冒还没有彻底好…”

“已经好多了,不要紧的”。李宜民说罢又去忙自己的事了,摆蕴菲望着李宜民的背影有些内疚,因为彼此的工作都很忙,摆蕴菲平时对李宜民和自己的女儿照顾得很少。

王步凡因为是工业强省委员会的成员,陈唤诚说让成员们留下来,说是晚上还要开省委常委扩大会议,因此他让市长林涛繁先回天野,自己留下来。刚才省领导带人下井他没有下去,一方面是他腰间有伤,一遇潮湿就会产生巨烈疼痛,另一方面他是个务实不务虚的人,他认为领导们戴上安全帽到井下去走一趟,仅仅能够留下几个镜头上电视,留下一段佳话让记者的报道篇幅更长一些,仅此而已。说这样的新闻有意义,可能会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说它没有意义,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作用。抢险队正在抢险,领导们下井既不会去帮助抢险,甚至还要妨碍抢险队顺利开展工作,纯粹是形式主义。

陈唤诚他们从井下上来后,又是一番语气沉重的指示,之后他命令副省长季喻晖留下来督促抢险救人,其他人员准备撤离,这时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李宜民说:“陈书记,我也留下吧,季喻晖同志一个人留下力量有些单,再说他对煤矿的情况不熟悉,我也留下来”。

陈唤诚点点头,他为李宜民对工作的忠诚所感动,握住李宜民的手说:“老李,那就辛苦你了”。

路坦平望着摆蕴菲半开玩笑地说:“摆捕头,你可是嫁了个好老公啊,老李可是我们党的好­干­部,活着的焦裕禄哩”。路坦平说这话是有根据的,河东省在河南的任长霞牺牲后,省委宣传部搞了个“远学英雄,近学标兵”活动,李宜民成为省委省政府焦裕禄式的­干­部,摆蕴菲成为大野市任长霞式的好民警,好局长。

摆蕴菲知道自己的丈夫重感冒还没好,昨天夜里煤矿出事故后,陈唤诚在北京还没有回来,路坦平省长说是在平州考察也没有回来,李宜民立即披衣起床出了家门,到现在也许连碗热饭都没有吃上,现在看着丈夫一脸憔悴的样子心痛得摆蕴菲差点掉泪,她主动请缨说:“路省长,我也留下,人多力量大嘛!”

路坦平知道摆蕴菲是关心自己的丈夫,就笑着说:“蕴菲同志也留下吧,要照顾好老李,我看他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摆蕴菲不好意思地说:“谢谢路省长的关心,我们家老李哪都好,就是不知道关心自己,当然我也很失职,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职责”。

陈唤诚和路坦平都说让摆蕴菲好好照顾李宜民,摆蕴菲不停的点头,表情有些惭愧。她和李宜民平时都很忙,她对李宜民的照顾确实太少了,因此也没有少挨女儿李燕的埋怨。

李宜民等人目送领导们下山,又回到井口,看见水泵抽上来的黑水少了,从矿井口开始向外排矿渣,李宜民似乎看到了希望,很兴奋地说:“只要在短时间内能够把井下巷道疏通,也许被困井下的矿工们还有生还的希望,井下少死几个人,或者一个也不要死,金部活着上来最好”。李宜民是矿工出身,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他知道不死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仍然这么想,暗暗在为井下的工人们祈求,希望他们活着上来。

送走领导们之后,摆蕴菲又想起了苗得雨。突然一个大胆的设想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出来,七一四大案的主犯如果是苗得雨,那么被灭口的那三个歹徒会不会也是平州人,会不会是苗得雨在黑道上的哥们?她想到要亲自去平州去查当年的苗禾壮,可是她是从平州调过来的人,如果她亲自到平州去,目标太大,不利于开展工作,查处苗得雨必须悄悄地进行。这时她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周大海和王太岳这两个人还得用,那么派谁去更合适呢?她想到了王太岳,因为王太岳是搞经侦的,他出现在平州,人们只会认为他是在查什么经济犯罪分子,而不会认为他是在查刑事犯罪嫌疑人,于是他拔通了王太岳的手机:“太岳吗,我是摆蕴菲。”

“啊,摆局,有什么指示”。

“现在我需要你到平州去调查落实一人,这个人在大野市叫苗得雨,在平州他可能叫苗禾壮,平州市西关人。第一,你马上出发,到平州后不要惊动平州警方,暗中把苗禾壮的真实身份调查清楚,看他到底和大煤集团的苗得雨是不是一个人。第二,咱们一直没有告破的七一四大案会不会与苗得雨有什么牵连,七一四大案案发后不是有三个不明身份的歹徒被灭口了吗?那么这三个人是不是平州人?查一查他们是不是苗得雨在黑道上的哥们?你查一下看他当年关系好的哥们中间有没有失踪的。第三,快去快回,这个事情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一定要注意保密,不得向任何人泄漏”。

“摆局,你说得苗得雨是不是大煤集团的老总呀?”

“是,就是他!正因为他不是一般的人物,我才让你去而没有让周大海去”。

“啊,明白了,我马上动身”。

摆蕴菲合了手机,不自觉地又在警告自己:目前对苗得雨仅仅只是怀疑而已,决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把他锁定为犯罪嫌疑人,因为这一切还只是假设,或者只是主观臆断,并不等于现实。

河东省发生特大矿难事故,牵动着中央领导的心,也把一道难题摆在省委书记陈唤诚面前:河东省境内的煤矿发生了罕见的特大事故,震惊全国。如果这起矿难不是责任事故还好说,一旦是责任事故麻烦就大了,是谁造成了特大事故,是什么原因出现特大事故,这些问题都必须查清楚,给予恰当的处理,不然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如果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就必须对有关领导和有关的责任人做出恰如其分的处理,陈唤诚从政以来的原则是谋事不谋人,用人不整人。那么一旦是责任事故,处理了一些人,这些人会不会认为是他在整人?他从来不信谣言,可是有些事情传扬已久,说的人很多,他虽然不肯相信,但是不得不引起注意。苗盼雨和路坦平的关系他是春节期间才听白杉芸和陈香有意无意说起的,当时他还批评了陈香和白杉芸,说她们不应该私下里议论领导­干­部。女儿陈香笑着说:“我可爱可敬的老爸呀,你是君子难道所有的人都是君子?人家路坦平和苗盼雨都住在一起了,你还以为你女儿在嚼舌头呢!”

“你亲眼见到了?”陈唤诚质问女儿。

“见到的人多了,芸姐就见到过。”

陈唤诚又问白杉芸:“你看到了。”

白杉芸说:“有一次我到滨海去散步,见他们就在滨海别墅那里…”

苗盼雨和大煤集团的关系谁都知道,那么苗盼雨和路坦平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对于传言陈唤诚将信将疑。如果大煤集团的事故是责任事故,在处理苗盼雨的时候路坦平会不会和自己唱对台戏?这次矿难事故比他刚到上任时的七一四大案严重得多,影响更大,必须要有个明确的说法,有个服众的交代。但是现在就提出处分谁,或者说让谁来承担领导责任,显然为时过早,如果仅仅是有惊无险,矿井下没有死亡一个人呢?如果是天灾而不是人祸呢?退一步说如果是因为矿震引起的事故呢?陈唤诚心中很矛盾,他知道这么大的事故不死人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他仍然希望出现奇迹,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陈唤诚之所以把会议放在晚上召开,一是晚上没有­干­扰,二是下午国家经贸委的有关领导还要找他谈话,至于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他不知道。中央来的人没有向他透露一点口风。但是他已经感觉到谈话的内容可能比较重要,不然不会那么神秘严肃。

从大煤集团红星煤矿回到省委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们在省委大食堂里吃过饭各回各的办公室。

省委办公大楼建在大河市的制高点上,极其庄重的办公楼前边是开阔的大院子,有树,有花,有草;草坪外边是灰­色­人造花岗岩铺设的甬路,朴素、坚硬;在甬路的中轴线末端,是闪闪发光的不锈钢旗杆,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甬路连接着用花岗岩砌成的大门楼,大门朝南向阳,庄重大气;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在无声地告诉世人:此处是河东最神圣的地方。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大河市,十几座立交桥像一幅美丽的图画展现在省委大门外边,动态,车流穿梭,五彩缤纷;静态,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王步凡也是在省委餐厅吃的饭,吃饭的时候他和省委副书记井右序,常务副省长边关坐在起,井右序和边关都说下午有事情要和王步凡谈,王步凡点着头,心里就有些纳闷,怎么两位领导都要找他谈话。

吃过饭王步凡先随井右序到了他的办公室里,秘书进来为井右序和王步凡倒了水,然后退出去了。秘书退出去之后,井右序端着杯子坐王步凡身边问道:“步凡,最近在天野的工作还顺利吧?天野的铝电工业在全省都是一面旗帜,尤其是现在,旗帜的作用已经很明显了。”

王步凡一时不明白井右序的这个开场白有没有什么具体含义,因此没有说什么具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在天野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因此陈唤诚为奖励他这个工业强省战略的模范人物进入省委常,可是路坦平竭力推荐平州市委书记秦汉仁进入省委常委,因为形不成决议,王步凡和秦汉仁谁也没成为省委常委,而是把两个人都冠名为工业强省委员会副主任,路坦平是主任,季喻晖是副主任。

井右序又说话了:“吃饭前经陈书记提议,省委常委经过研究有一个临时决定,让我和你谈一谈。具体情况是这样的,李宜民同志是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原来纪委有个副书记,春节前因为肝病去世了,李宜民同志一直要求给省纪委配备一到两名副书记,陈书记考虑再三,认为调你到省纪委任副书记比较合适,和李宜民同志也通了气,他对你出任省纪委副书记完全赞成。当然,这个省纪委副书记可能从各方面来说都不如你当天野市委书记,但是工作需要,你要服从组织上的安排,陈书记没有明说,他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当然也有可能是过渡一下将来让你出任省纪委书记,不过这是后话…”

王步凡听井右序这么一说有些吃惊,他弄不明白省委这样的一到底是什么目的。这个决定让一般人看起来就属于明升暗降的那一类,省纪委副书记尽管名誉上可能比天野市委书记高,但实际上极有可能预示着他的政治生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或者说已经到此为止。市委书记将来还有升任副省长的可能,而纪委副书记连升纪委书记的可能­性­都不大。这么多年来,省纪委的副书记从来没有一个提升为书记的。王步凡喝了一口水,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在思考着是不是自己在工作上有什么地方让省委不满意了,然而他想来想去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天野经济现在全省各地市排在首位,又是河东省的旅游城市,这些政绩是河东­干­部群众有目共睹的,因此,陈唤诚于去年底曾经提议让王步凡进入省委常委,尽管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事情没有弄成,也不至于出现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得宠一下子变为失宠。他原本想着自己进不了省委常委,将来有望将来升个副省长,谁知到头来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调到省纪委来,还是个副书记。一旦自己就任省纪委副书记,那么进省委常委的希望几乎等于零,说真心话他不愿意来当这个省纪委副书记,情愿还当他的天野市委书记。

井右序见王步凡闷着不说话,就意味深长地说:“步凡,任何事情都要以大局为重,现在河东政治经济秩序都不太好,调你到省纪委任副书记我也是赞成的,原因是河东省目前的政治经济秩序比较混乱,要想从大乱达到大治,省委必须吸收新鲜血液,纪委的力量也应该加强,纪委的作用应该充分发挥。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纪委所扮演的角­色­你心里应该清楚,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今天的会议你也参加了,也知道目前河东省的政治经济形势比较严峻。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你不会认为把你推荐到省纪委副书记的位置上是明升暗降或者是省委在玩弄什么政治游戏吧?”

王步凡听井右序这么一说,所有的顾虑全部打消,目前就河东省的形势来看,经济秩序混乱,政治上不够团结,凡是出现这种情况,必然有贪官在作祟,这是现在的一般规律。有贪官,那么就需要纪委唱重头戏,这时他已经不觉得自己是明升暗降,而是认为自己应该将扮演一个反腐败的急先锋。党培养他这么多年,自己也曾雄心勃勃地想­干­一番事业,当党和组织需要的时候,平台也已经搭好,自己是不能够讲任何价钱的,只有无条件服从。于是他顺便问了一下:“井书记,我要离开天野了,天野的班子省委考虑没有?”

“考虑过了,陈书记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省委的决定是让市长林涛繁同志出任市委书记,让常务副市长王宜帆同志出任代理市长,让张沉同志出任常务副市长,你的意见呢?”

“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合理,自己没有什么意见,服从组织决定。”王步凡最担心的就是林涛繁当不上市委书记。林涛繁是天野人民公认的好­干­部,威望甚至比他王步凡都高,但是林涛繁从来不走上层路线,在市委副书记这个职位上整整­干­了九年,最终还是在代表们的推举下选上市长的。王宜帆原不是常务副省长边关的秘书,提升是必然的,他本来想推荐自己的同学时运成出任常务副市长,现在省委决定提拔张沉,王步凡更没有理由反对了,张沉是他的妹夫,他不会去否决张沉。王步凡担心的只是怕林涛繁不能出任市委书记,既然省委已经决定让林涛繁出任天野的市委书记,王宜帆出任市长,他相信这两个人能够把天野的事情办好。省委的决定还比较符合他的心思,省委书记陈唤诚在用人上还是比较讲公道的。

井右序看王步凡没有什么意见,说:“步凡,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今天晚上在省委扩大会议上就要宣布你的职务了。”

“我没有意见,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好好­干­吧,相信组织上不会对不起你王步凡。”

“井书记,我是你的老部下,我相信你,也相信组织。”

“那就好,纪委的工作确实需要生力军啊。”

王步凡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李宜民是个好人好­干­部,但是这两年纪委的工作却没有什么起­色­,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唤诚才决定调他出任纪委副书记,但是李宜民的长短谁也不会乱说。官场上好官的含义很多,它包括品德、能力和作为等等,并不是一个好人就一定是个好官,当时坏人是绝对当不了好官的,李宜民确实是个好人,是个­干­部群众公认的好人,至于他是不是好官,官场上从来没有人去议论过,老百姓都说他是个好官。在王步凡看来,李宜民是个廉洁奉公的好­干­部,但不是开拓进取的能­干­部。陈唤诚要想整顿河东省的政治秩序,他必须考虑用一些能够开拓进取的­干­部,而不是仅仅限于忠诚。

这时边关被井右序的秘书引了进来,王步凡急忙站起身与边关握问好。原来边关是交待王步凡让他到省政府那边去见他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跑到井右序这里来了。

边关先是看了一下井右序办公室里挂着的那幅书法:保持先进­性­,奋力奔小康。然后才坐到沙发上。井右序的秘书给边递上茶水,边关只是笑了一下。边关和井右序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因此见面之后就省略了很多的客套话。

边关见秘书退出去后,边关有意无意地问井右序:“老井,中央来了人,你估计今天下午找陈书记会谈哪方面的内容?不会是要调整省内的班子吧?如果是调整班子的事情应该是中组部来人才对。”

井右序思考了一下说:“我估计可能是经济和安全方面的事情,因为来的人是国家经贸委和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

边关和井右序都是王步凡的老上级,当初边关是天野市的市委书记,现在他的变化只是身体比以前胖了一点,背头略微有些稀疏。井右序在天野的时候是市长,他现在的身材和过去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把偏分头梳成了背头。他们在天野的时候对王步凡比较器重,彼此之间的感情也比较深厚。王步凡始终把井右序和边关当成自己的老领导,井右序和边关也把王步凡看作是自己人。因此,在彼此见面说话都比较随意。边关原来是天野的市委书记,后来调到省里当了省委秘书长,陈唤诚调任河东省委书记的时候他才提升为常务副省长。井右序在边关任天野市委书记的时候是天野市的市长,后来两个人一齐升到省里,井右序当了省委组织部部长,后来升了省委副书记。边关和井右序在天野当政的时候,王步凡只是天野市天南县的县委书记。王步凡和这两个人都有特殊关系,井右序的父亲叫井然,是河东省人事厅的原厅长,井然和王步凡的岳父张问天是大学同学,交情深厚。边关的父亲边际曾经是省里的­干­部,因为反对冒进被打成右派,在劳动改造的时候生了重病,是张问天救了他的命。文化大革命那阵子边际是天野地委书记,遭到红卫兵的攻击,边际逃出天野投奔张问天,张问天又一次救了边际,把他藏在家里很长时间,一直到比较安全的时候边际才从张问天家离开回到天野地委。因为有这层关系,王步凡和边关、井右序一直走得比较近。井右序和边关的关系也很好,因为省委省政府里的官员与天野有瓜葛的占很大比例,省委­干­部们就戏称与天野有瓜葛的领导为“天野帮”。平州在省委和省政府的­干­部也比较多,与平州有关系的­干­部被称为“平州帮”。陈唤诚刚到河东省任省委书记的时候,因为省长路坦平的原因,他比较倚重平州­干­部,从平州提拔上来的­干­部也比较多,现在同样因为路坦平的原因,陈唤诚转变了思想,他开始注意和重用天野的­干­部了。在现有的政体下,­干­部的提拔与否,省委书记的态度起着关键的作用。

刚才井右序提到了经济问题,边关问王步凡道:“步凡,我叫你去见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天野市天南县铝电工业园的事情,后来­干­脆就过来了,就在井书记这里谈,你也不用再跑到省政府那边去。你们天野市天南倒的铝电工业园效益很好,而大河铝电集团的形势每况愈下,你能说说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了?陈书记有意让我出任工业强省委员会的主任,换下路坦平,因此我需要事先了解一些情况。

王步凡其实对大河中铝电集团的情况知之甚少,不过他对天南铝电工业园的情况却非常了解,在边关和进口车右序这两位老领导面前说话也随便,于是他就高谈阔论起来:“据我了解,铝业不同于电业,铝行业中的猫腻也多,电是国家控制电价的,只要一上电网,你想让他猫腻也没法猫腻,或者说没有多少猫腻,而铝行就不同了,氧化铝粉大部分是从国外进口的,其中的价格和运费有猫腻吧,铝产品出口的价格和运费又有猫腻吧,二位领导可别小看运费这一项,这里边的说道可就大了。天野市天南县的铝厂之所以挣钱,关键在于热轧和冷轧铝深加工上。井书记,边省长,你们想啊,如果仅仅把氧化铝粉从外国运来,然后加工成铝锭再卖出去,原料运费一扣除,如果再有中间商人剥一层利,还能挣几个钱?但是如果把铝锭加工成铝材,那么利润就大了,天南也主要是挣了铝深加工的钱,仅仅靠卖铝锭就不行了。大河铝电集团之所以出现亏损局面,我想直接的原因应该有以下三点。”

边关急忙止住王步凡说:“你慢点说,我记一下。”说罢从井右序有办公室上取了笔和纸开始记录。

王步凡思考了一下说:“一是大煤集团的原煤是按市场价卖给大河铝电集团的,铝和电如果不挣钱,那么煤炭肯定挣钱吧?还是一个集团,大煤集团又归大河铝电集团管辖,那么原煤挣的钱哪里去了?二是电价是国家控制的,尽管他们铝电集团内部可以调整电价,或者­干­脆把电厂变成自供电厂,但是电厂不应该亏损吧,去年全国供电紧张,其它电厂的效益非常好,为什么唯独大河铝电集团的电厂会出现亏损的局面呢?三,大河铝电集团的铝产品因为质量不合格,可能是导致铝厂亏损的直接原因,不过绝对不可能是主要原因,你们想啊,仅一年的时间,即如亏损也不可能亏损很多,但是我听说大河集团已经亏损几个亿了,不知道这个消息准确与否?按道理在短期内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亏损缺口,这不太符合经济规律,可能存在其他原因。不过这只能是我的主观猜测和臆断,不一定符合大河集团的具体实际,我没有调查也就没有发言权,以上仅仅代表我个人的一些不成熟的观点,不要因为我的观点影响到省委的决策。”

边关点点头笑着说:“哈哈,步凡在政治上是越来越成熟了,连说话都留有余地,看来你身上可以压担子了。是这样的,大河集团目前已经影响到河东省的安定团结,影响到政治秩序和经济秩序,不然省委也不会这么着急,陈书记也不会被召到北京去,根据审计结果显示,大河集团现在亏损在四到五个亿之间,并且目前还没有扭亏增盈的迹象。”

井右序点着头说:“情况确实很严重。步凡,有些问题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陈书记这次看来要动真格了。”

“哎,井书记,边省长,这我就纳闷了,大河铝业是二00四年十二月份建成投产的吧?投产仅仅三个月时间,亏损将近五个亿,这可能吗?就是不生产也不会这样啊!”王步凡反问道。

边关说:“是啊,我一直协助坦平同志抓经济工作,河东省目前出现这种局面我也有责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书记才委托我向你了解一下天南铝业的情况,有意让我出任工业强省委员会的主任,尽快扭转河东目前的经济混乱局面,我觉得担子很重啊。”

“三个月亏损将近五个亿,这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如果说有可能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借企业亏损之名,贪污或者转移挪用资金。是人祸而不是天灾。”

边关在惊愕之中说:“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问题,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还不能对大河集团采取什么措施,或者说坦平同志一定有什么问题,因为大河集团是私营企业,再说它处在省城,大河集团一乱,会像一场强大的地震,震得整个河东省都不得安宁,这是任何人都不愿看到的局面。如果有人在利用大河集团洗钱,问题可能就更严重了。”

井右序接话道:“不过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路坦平的两个儿子极有可能与大河集团是合作伙伴关系。因此陈书记才决定让你出任河东省纪委副书记兼经济调查组的组长,可能在适当的时候要你进驻大河集团展开对大河集的经济调查,因为你步凡同志懂得铝行业的水有多深。当然你们这个调查组是在明处,另外还在一路人马是在暗中调查,至于派谁暗中调查,陈书记没有明说。你别看陈书记是个学者型­干­部,但是你千万不要把他真的看成是一个学者,他的思维很敏捷,处事非常果断,对一些问题他一旦吃透了,不会受任何人的制约和摆布,他会运用超乎常理的手段,解决那些比较棘手的问题。为此大家都非常佩服他。”

王步凡一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更不知道纪委的工作如何开展。他知道大河集团的背后是省长路坦平,那么查大河集团是不是预示着陈唤诚已经开始向路坦平开刀?纪委可能将扮演刀的角­色­。王步凡心里疑窦丛生:当初陈唤诚和路坦平的团结协作,配合默契,是全省人民都知道的,这一对政治搭档是历任省委书记和省长团结共事的典范,一时曾经传为佳话。难道现在形势突然变化,陈唤诚已经不再信任路坦平了?难道中国官场上经常出现的一二把手不团结现象在河东又要上演了?他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事件,什么原因促使陈唤诚下了这样的决心,要向大河集团开刀或者说要向路坦平开刀…也许陈唤诚下这样的决心与他被召到北京的事件有关,也许是路坦平的什么做法已经威协到陈唤诚在河东省的统治地位,也许是路坦平阳奉­阴­违,表面上与陈唤诚同志加兄弟般地协作共事,私下里已经悄悄捅了陈唤诚的刀子,而且一刀比一刀狠,其中有些已经捅到了陈唤诚的要害部位,逼得他改变了以和为贵的做人原则,毫不手软地向路坦平奋起反击,再不然就是路坦平已经蜕化变质,与陈唤诚道不同不与为谋…

中央两会马上就要召开,陈唤诚和路坦平将于三月四日下午赴北京开会,王步凡想象着在两会之前河东省不可能采取有害于稳定的做法,陈唤诚不可能让河东省出现天翻地覆的动荡局面,稳定仍然是主流。如果说河东省有可能出现天翻地覆的政治斗争的话,也将是在两会胜利闭幕之后的事情,因此在他心里充满各种猜测的同时又私下里告诫自己:路坦平现在仍然是河东省的二号人物,大河集团仍然是河东省的最大私营企业,即使他以调查组组长的身份出现在大河集团,仍然要在稳定的前提下开展工作,勤观察,勤思考,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搅乱河东省的政治、经济和投资环境。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做出让路坦平不高兴的事情,以往搞纪检的人容易给人一种“铁面包公”的印象,他像改变一下人们的印象,纪检­干­部也是人,也不一定都采取一种模式。领导永远是以大局为重的,大局永远高于一切,那么纪检工作也必须服从于河东省的大局。

在井右序、边关与王步凡谈话的同时,省委书记陈唤诚也正和国家发改委的同志在谈话。

陈唤诚被召到北京的原因是因为《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写了一篇文章反映河东省的经济混乱问题,引起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而上边派人来是因为河东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向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了一封揭发信。白杉芸原来在天野工作,后来通过原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关系调到省新闻出版局当了副局长,后来升任局长。白杉芸与陈唤诚的女儿陈香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关系一直很好。陈香不在河东省工作,她在北京教书,每逢陈香来河东看望父亲,白杉芸肯定与她形影不离。陈唤诚其人爱静,他在河东的住处安排在大河路上省委办公楼后边,那里有几个小院落,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盖起的省委领导住宅区,院子很大,房子的式样有些老旧,房子周围是高大挺拔的白杨树,被称为老­干­部区。陈唤诚对这样的住处很满意。他于一年前死了老伴,如果女儿从北京来看他,他一般都住在这里,女儿不来他有些时候在办公室里住。

现在在老­干­部住宅区这里住的大多是老­干­部,前任省委书记马风疾、前任人大主任杨再成、前任政协主席文景明以及老­干­部井然就住在这里,陈唤诚和马风疾、杨再成、井然还比较谈得来,文景明经常议论陈唤诚当政的得失,因此陈唤诚比较讨厌文景明。马风疾曾经在一次闲聊中说他这一生是个好人是个好官,对得起党和人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省委书记这顶官帽子,由于自己的开拓进取­精­神不强,在任期间使河东省的经济没有超常规大跨步的发展,希望陈唤诚从他身上吸取一些教训。也正是马风疾的这一番话使陈唤诚下决心落实工业强省战略的,同时也让路坦平钻了空子。

从陈唤诚调任河东省委书记那天起,周末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几个老头子经常在一起打桥牌。只要陈香来河东,白杉芸会经常到陈唤诚家里走动。半年后白杉芸就在陈香的撺掇下认陈唤诚作义父,她有时候会很主动地代替陈香来小院里帮助这位孤独的老人整理一下房间,见面时如果没有外人在场她­干­脆就向陈唤诚叫爸爸。三个月前,煤炭厅的厅长因胃癌病逝,陈香出面活动,想让白杉芸出任煤炭厅厅长。白杉芸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干­部,同时她也是个政治人。频繁的接触,女儿般的照顾,也让陈唤诚发现自己的义女白杉芸确实是个人才。因此陈唤诚在二 00 四年的十二月份把白杉芸调任当煤炭厅任厅长。白杉芸之所以向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信揭发路坦平父子和大河集团老总苗盼雨存在的一些问题,是白杉芸走的一步险棋,并且在写信之前她给陈香打了电话,说明自己写信的目的,得到了陈香的支持。白杉芸的目的是:一是如果自己在河东省的反腐败中立下了大功,那么她将来就有可能升任河东省的副省长,二是她如果把路坦平父子和大河集团的一些事情直接汇报给义父陈唤诚,那么就等于给陈唤诚出了一道难题,让陈唤诚进退两难,不过问,违背组织原则;过问,可能会背上省委书记整省长的恶名。因此,她决定就路坦平可能存收在的问题向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直接举报,让上边来查处路坦平。在反复权衡利弊并且和陈香商量之后,白杉芸决定直接写信揭发路坦平的问题。白杉芸之所以能够掌握大河集团一些必较机密的情况,一是工作关系。她现在是煤炭厅的厅长,对大煤集团的情况比较了解,二 00 四年是所有煤矿获取暴利的一年,仅这一年的收入就是前五年收入的总和,那么大河集团的亏损就不可思议了。她知道副省长季喻晖是路坦平的亲信,煤炭厅曾经对大煤集团的安全生产提出过一些问题,季喻晖不让查处,说明季喻晖与大河集团可能存在权钱交易;二是苗盼雨也是个政治女人,当她听说白杉芸成为陈唤诚的义女之后,三天两头找借口接近白杉芸,有些时候是以汇报工作为借口,有些时候是借朋友联谊之名,苗盼雨总能找来一些恰如其分的理由接近白杉芸,苗盼雨想利用白杉芸去接近陈唤诚,而白杉芸则想通过与苗盼雨的接触更多地窥探大河集团的密秘,揭开她心中一直解不开的谜:苗盼雨到底是什么来历呢?原来只是平州市委机要局的一名普通­干­部,后来下海经商,仅仅几年时间就带着一个亿的巨资来大河市投资办企业,一路绿灯,连大河市的市委书记刘颂明都要处处捧她,而且还是大河市七一四大案发生之后,苗盼雨哪里来得那么多钱?一个女人果真能够有通天的本事?她不相信。从苗盼雨到大河市开始创业的那一天起,就得到了省长路坦平的特别关照,那么苗盼雨与路坦平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不甘寂寞,好奇心极强的白杉芸很想弄清楚这些秘密。她也曾经是靠出卖­色­相升官的女人,她自信自己的长相和能力都不比苗盼雨差,为什么自己取得的成效甚微,而苗盼雨取得的成功那么大?她为了揭开谜底,亲自到平州去了一趟,谜底解开了:路坦平还是平州市委书记的时候就与苗盼雨有染,之后苗盼雨一直是路坦平的情­妇­,苗盼雨正是成为路坦平的情­妇­之后开始搞房地产开发和炒卖地皮的,据平州人说她在平州至少挣了五千万元。那么苗盼雨是从哪里又搞来了五千万巨款?她既没有从银行贷款,经商也不可能赚一个亿,路坦平如果贪污受赌了也不会给她那么多钱,那么苗盼雨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白杉芸也曾经把大河市发生的七一四抢劫银行案与苗盼雨联系起来,但是马上又被自己否决了。苗盼雨是个女流之辈,她不可能参与抢劫银行,她仅仅是路坦平的情­妇­,路坦平还不至参与或者指使劫匪去抢劫银行。如果是其他人­干­的,也不可能把钱给她苗盼雨。因此白杉芸一直解不开的谜就是苗盼雨是如何成为富姐的。白杉芸通过与苗盼雨的接触,虽然没有弄明白她是如何暴富的,但是却发现了她与路坦平幽会的地点在滨海别墅,同时也发现路坦平的两个儿子都有问题。于是一封揭发信诞生了,而且正是这封揭发信乱了陈唤诚的方寸,把河东省闹了个天翻地覆。

陈唤诚进京汇报工作的时候还不知道揭发信的事情,现在河东省地盘上知道这封揭发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国家发改委的领导,一个就是写信人白杉芸。

国家发改委派领导来河东省兴师问罪只是个幌子,一同来的还的中纪委的一个特派员万驭峰和公安部的女侦察员田秀苗。中央领导有明确的指示,不管揭发信的内容是否真实,小万都必须秘密对这个事情进行认真调查落实,发现问题及时向中纪委领导汇报,并且交代万驭峰和田秀苗在河东的一切行动直接受陈唤诚和河东省纪委的领导。单从这一点说中央领导还是比较信任陈唤诚的。

会见和谈话地点就在陈唤诚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里收拾得非常整齐,老板椅后边挂着的仍然是他写的那首四言体诗,书写者仍然是王步凡。国家发改委的领导与陈唤诚谈了一阵子经济问题,然后才扯到路坦平身上,发改委领导望了望小万和小田,小万和小田同时掏出自己的有关证件让陈唤诚看了看,发改委领导才从口袋里掏出白杉芸写的那封揭发信交给陈唤诚。陈唤诚看着信面部的表情发生着急剧的变化。陈唤诚看完信,把信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发改委领导又把信交给小万,小万和小田一起在看那封揭发信。

对河东省省长路坦平可能存在腐败问题的反映

尊敬的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领导:

我是河东省煤炭厅的厅长白杉芸,在全国上下掀起保持共产党员选进­性­教育的时候,我作为一名党员,有责任把自己掌握的一些关于河东省省长路坦平同志存在的一些问题反映上去。首先声明,我这封信的内容有些是已经得到证实的,有些只是通过一些现象的推断和猜测。

一、 路坦平同志的生活作风问题

路坦平同志是从平州市委书记升任副省长、常务副省长、省长的,他担任平

州市委书记的时候与平州市委机要局的女­干­部苗盼雨就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后来苗弃政经商搞房地产开发,在路坦平的关照下,通过炒地皮和建筑豪华住宅获取暴利四至五千万元,而苗盼雨到大河市来投资办企业的时候是投资了一个亿,不知道其余五千万从何而来。不知道苗盼雨的钱是不是与二00三年七月十四日大河市发生的抢劫案有关?现在苗盼雨和路坦平在大河市滨海区都有豪宅一座,价值一百多万元,路的别墅鲜为人知,平时只有瘫痪的老伴和保姆在那里住,苗的别墅则是她与路坦平经常约会同居的地点。如果说一个私企老板有别墅属于正常现象的话,那么省长路坦平拥有别墅是否也属正常?

二、 路坦平同志的决策和政策失误问题

河东省从陈唤诚同志调任省委书记开始,提出了工业强省战略,河东人都

说工业强省战略是陈唤诚同志提出来的,然而始作俑者是路坦平,其实在陈书记调任之前路坦平就已经提出并这样做了。现在的事实是工业强省战略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而作为工业强省战略的具体实施者,路坦平没有以公心去对待各大铝电企业,目前河东省已纪倒闭的五家铝厂,没有得到过一分钱的银行贷款,这是它们倒闭的原因之一,而苗盼雨的大河铝电集团却得到了一百亿的贷款,路坦平同志何以如此厚此薄彼?在工业强省口号的鼓舞下,很多商界有识之士以为河东省的投资环境好,蜂拥而至,但是最终给予他们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没有得到任何的优惠政策,他们无不无奈地感慨河东省人民政府主要领导一碗水没有端平,他们不能在公平中竞争,不能在公平中发展。

三、 路坦平同志存在对家人约束不严的问题

上级三令五申不准­干­部子女经商办企业,如果说路坦平同志支持其情­妇­搞大河铝电集团有情可愿的话,那么他的两个儿子都办起了公司就有些不太正常,大儿子路长通在澳大利亚办起了铝电贸易公司,河东省所有铝厂进口的氧化铝粉都由路长通经手。小儿子路长远在深圳办起大河铝电货物转运公司,全省出口的铝产品都必须经路长远的手,这样造成的结果是:河东省所有铝厂进口的氧化铝粉价格偏高,一切是路长通说了算。出口铝产品的价格高低是路长远说了算,路氏兄弟现在完全垄断了河东省的铝行业,他们现在手里到底拥有有多少资金谁也猜不透。更让人费解的是河东省大河铝电集团从生产铝锭到现在,仅仅三个月时间,据说已经亏损四到五个亿,那么以天计算,大河铝业每天就亏损五百五十万,这能够让人相信吗?他们拥有年产六百万吨的大煤集团,日产量十万吨,日产值三千万元,那么他们的亏损又从何谈起?是不是路氏兄弟在暗中转移资金?或者是在洗钱,很值得怀疑!大河集团究竟与路坦平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也值得深思!

以上仅是个人根据一些情况的臆想和分析,不一定正确,但本人只是就事论事,决没有诬告路坦平同志的本意。

河东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

二00五年二月十一日

小万和小田看过白杉芸写的揭发信都陷入深思…

陈唤诚的秘书闵锐这时进来给大家的杯子里续了水,在他倒水的那一刻,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白杉芸写的揭发信,信是电脑打印的,他只看清了标题和下边的署名。倒过水,闵锐立即退了出去。小万和小田都很机警地望了一眼闵锐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陈唤诚。陈唤诚正在沉思什么,没有注意小万和小田的反应。因为这封揭发信可以说把河东的天捅了个大窟窿,让陈唤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小万觉得这封揭发信属于当前的最高机密,陈唤诚不管对他的秘书多么信任,也不该让他看到这封信,在闵锐进来的那一刻,小万曾经想用眼神提醒陈唤诚把信收起来,可是在很短的时间内,陈唤诚一直低头沉思,没有看过小万的脸。小万又出于礼貌也没有把信收起来,在这里陈唤诚是主人,他和小田毕竟都是客人,他们不能喧宾夺主。小田的想法和小万不谋而合,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一个小小的疏忽,使这个最高机密一个小时之后就被当事人知道了,也害了写这封揭发信的白杉芸。

陈唤诚能够感觉到,上边来的同志对他是信任的,他一定要对得起“封疆大吏”这个头衔,这时候他表态了:“不管揭发信上反映的情况是否属实,我代表省委表个态,我们一定会对揭发信引起高度重视,路坦平同志平时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至于个人作风问题和对子女管教不严的问题我也有所耳闻,但是我没有把问题想的这么严重,如果真的如信上所说,那么问题就严重了。过几天我们就要赴京开会了,我的意见是问题必须审查,但是既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把河东省的政治经济秩序搞乱。本来因为几家铝厂倒闭的事情,河东­干­部群众的思想就不很稳定,决不能因为查处路坦平同志和大河集团再起风波,弄得人心惶惶。现在有些问题毕竟还没有落实,还不能说路坦平同志已经犯了错误。”

小万说:“陈书记放心,我们的工作一定会掌握分寸的。审查­干­部和保护­干­部并不矛盾,审查本身也是一种保护,如果没有问题不是正好可以还路坦平同志一个清白吗。”

小田说:“为了不使人们产生怀疑,我们将和发改委的领导一起走,半道上再折回来,我们的衣食住行都不需要省委安排,只需要你们配合和支持,这样会更有隐蔽­性­,对于我们密秘开展工作有利。”

小万又说:“陈书记,你过两天就要去北京开会,你不在期间,如果我们有什么紧急情况和谁联系?”

陈唤诚想了想说:“就和纪委书记李宜民和纪委副书记王步凡联系吧。”说罢陈唤诚把李宜民和王步凡的手机号写在揭发信的背面,然后把信递给小万,小万把揭发信折叠了一下,装在工作证的皮夹里。

小万和小田他们离开时,陈唤诚送到门口,见秘书闵锐站在门口,就说:“小闵,你打电话订两张去北京的飞机票和两张卧铺火车票。”

闵锐答应着跑着走了。小万注视着陈唤诚的秘书,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干­练中透着几分诚恳,属于勤奋、和善、诚实型的那种人。

送走国家发改委的领导和小万、小田,陈唤诚的心里异常烦躁,不由想起向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揭发信的白杉芸。陈唤诚给白杉芸打了个电话,让她马上来见他,口气有些生硬。

陈唤诚心中仍然烦躁,他拿起三月一日的《河东日报》,头版有两个标题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标题是关于大煤集团二二八矿难的报道,题目是《大煤集团红星煤矿为什么会发生特大事故》,作者就是《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在报道了事故发生的时间和造成的损失之后又提出了很多比较敏感的质疑。另一个标题是《大河铝电集团“一枝独秀”》。陈唤诚无心看这篇为大河集团歌功颂德的文章,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边是矿难事故报道,一边是赞美大河集团“一枝独秀”,在极具讽刺意味的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点什么?大河铝电集团明明已经出现亏损局面,那么“一枝独秀”又如何解释?让河东人民会如何看待大河集团的“一枝独秀”?

陈唤诚望着报纸直发呆,《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向上边反映河东省存在的问题已经够他烦心了,偏偏白杉芸又火上浇油。他能够预测到白杉芸这封揭发信的份量DD一颗重磅炸弹,足以震惊河东省的领导层和每一个­干­部。此时此刻,陈唤诚不由想到白杉芸的种种表现来。陈唤诚因为一年前死了老伴,省委给他分的房子他很少到那里去住,现在大部分时间住在办公室里,二00三年八月中秋女儿陈香从北京来看望他,带了一个女人,还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这个女人叫白杉芸,是女儿的同学,又是女儿的­干­姐。陈唤诚本不在意女儿认不认什么­干­姐妹,可是白杉芸居然向他叫了爸爸,他既没有答应,也觉得不妥,本相纠正一下,劝告一下,让白杉芸以后不要这样称呼,可是他又怕伤了女儿陈香的自尊心,因为夫人不会生养,陈香是抱养的。当年他还是教授的时候,有一个女学生叫叶报春一直暗恋着他,毕业之际叶报春终于向他吐露了心迹,陈唤诚当时已经结婚,妻子秀英在河南老家务农,有一天陈唤诚的母亲阑尾炎发作,已经五个月身孕的秀英硬是把母亲背到公社卫生院去治疗,母亲做了个手术没有什么大碍,可是秀英却流产了,并且因为子­宮­大出血做了切除手术。因为不会生育,秀英曾经主动提出要和陈唤诚离婚,陈唤诚是个比较有修养的人,他不主张离婚,并且以周恩来和邓颖超的事例安慰妻子,母亲也发出话:“唤诚,秀英是因为救娘才不会生养的,尽管娘就你这一个儿子,我宁愿让你们抱养孩子也不会同意你和秀英离婚,你要敢离婚娘就死给你看!”

“娘,我从来没有嫌弃过秀英,我怎么会和她离婚呢?”陈唤诚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秀英听了他的话跪在母亲的身边哭了,一直说她这一辈子是对不住陈家了,那时候母亲哭的也很伤心…

叶报春毕业的时候留校教书,后来嫁给北京一家印刷厂里的万技术员,那个姓万技术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叶报春曾经和老师谈过恋爱,经常以此殴打报春,后来实在无法生活下去了,已经快到产期的报春和丈夫离婚,报春和陈唤诚住的很近,她将要生孩子的时候是陈唤诚把她送到医院里又在医院里照顾她生孩子,报春的丈夫却没有去看望一眼。孩子满月后正好秀英到北京去看望陈唤诚,夜晚听见门口有孩子的哭声,秀英急忙起床出去看,门口放着一个孩子和一封信。秀英把孩子抱回家,把信交给陈唤诚。陈唤诚一看是叶报春留下的信。

陈老师:

我到新疆支边去,知道秀英嫂子不会生育,把妞妞给你们留下,相信你们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抚养她。嫂子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回来让妞妞的,她是你生的孩子…

秀英抱着孩子哭了,但是她从来没有问过叶报春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管抚养陈香。抱回陈香的那天夜里,陈唤诚一夜未眠,他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此后就再也没有叶报春的任何消息…

因为陈香的身世太苦,陈唤诚历来不想违背陈香的任何心愿,当初陈香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本来想让她到基层去锻炼锻炼,可是女儿非要留在北京,为了怕陈香产生什么误会,他平生第一次求人走了后门,把陈香留在北京…

白杉芸被闵锐带进来,打断了陈唤诚的回忆,当闵锐为白杉芸倒了水退出去后,白杉芸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陈唤诚却不冷不热的没有应声。他指了指沙发,白杉芸坐下后,用她那特别机敏的眼睛,不时望陈唤诚的脸。

白杉芸看陈唤诚不高兴,立即想到揭发信的事,但是她没有主动说话,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偷看陈唤诚一眼,一会儿望着茶杯出神,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认陈唤诚为义父完全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因为他和陈唤诚的女儿陈香关系好,两个人结拜为­干­姐妹,于是白杉芸在私下里就对陈唤诚叫起了爸爸,而陈唤诚始终未置可否,每当白杉芸叫爸爸时,陈唤诚只是笑一笑,从来没有答应过,只是对白杉芸名字的叫法有了改变,最初是白杉芸同志,后来是杉芸,现在是叫小芸。而今天陈唤诚听到白杉芸叫爸爸时脸上连一点笑容也没有,更没有像过去那样说小芸你来了。一时的沉寂,让白杉芸心里有此地慌乱,她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写的那封信陈唤诚是高兴还是生气。

“小芸,你向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了揭发信?”陈唤诚终于打破沉寂问话了。

“爸爸,我…”白杉芸一时显得有些乱神。

“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幼稚,这么莽撞呢?这么大的事情你竟敢事先不向我打声招呼,弄得我非常被动,啊,先是被招进京,接着迎来了批评和责难,唉,你不应该写这封信啊,你写的这封信要使河东地震了。”陈唤诚很无奈的说。

“爸爸,路坦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现在还不清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怕在河东只有你还认为他是个好同志。对付这种人,前边是笑脸,和他握手的同时,千万不要忘记身后得有一只手握着刀子,以防不测。爸,我想向你解释一下,我写揭发信的初衷不是让你被动,而是要让他路坦平被动,他利用你对他的信任,从平州提拔上来多少人,自己又侵吞了多少国家财产?也许你只是一时的被动,而他可就永远被动了,我不愿看着你老人家被动。”白杉芸仍然自作聪明的说。

“唉,你还是年轻啊,在中国,天有天道,地有地道,民有民道,官有官道,一切领域都有它独特的游戏规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相信的写揭发信不是冲我来的,可是结果呢,让我很被动啊,我是河东省的省委书记,一有风吹草动,最先知道冷暖的必定是我…路坦平的所作所为我能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来,你的这种做法不好,也打乱了我的计划啊。”

白杉芸哭了,她哭着说:“爸爸,对不起,您被招进北京的事我听说了,今天受到批评我亲眼所见,我心里很内疚…”白杉芸擦了擦眼泪又说:“爸,我相信最终我写的揭发信对您是有好处,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但是你和路坦平决裂只怕是早晚的事情啊。”

“唉,小芸,你是不是认为我真的不称职?如果我不称职,中央会让我来河东当这个封疆大吏吗?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既然已经这样了,把河东省存在的问题揭开盖了也未必就是坏事,如果路坦平同志真如你信上所说存在那么大的问题,那么他的祸就不远了,如果人家没有大问题,也能够还他一个清白,只是你的这种做法把我搞的太被动了。以后不要随意揣测领导的心思,也不要再有什么个人行为,这样不好。”陈唤诚很无奈的说。

“爸,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敬佩爸爸的为人之道和为官之道,可能我太急功近利了。”白杉芸几乎要哭出声了。

“小芸,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是煤炭厅厅长,凡事要有点组织纪律­性­,政治上要成熟。记住,以后凡是牵涉到全省大局的事情必须向我汇报,要从长计议,不能擅自作主。”陈唤诚此时的话语完全就像一个父亲在教导女儿。

白杉芸点着头擦着泪准备离开陈唤诚的办公室,临出门又说:“爸,你多保重。”她的表情也像女儿面对父亲。

陈唤诚仍然没不应声,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白杉芸走后,陈唤诚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住电话,原来是女儿陈香打来的。“啊,是小香啊,在哪里?还在北京,唉,爸爸这里可是出大乱子喽,都是你那个­干­姐小芸惹的祸。”

“爸,这个事情我知道,不能完全怨芸姐,我也支持她。爸,你不是经常说反腐败要人人动手,群策群力吗?难道我们反腐败反错了?我们的本意是好的。”

“鬼丫头!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当好你的大学教授,而不是Сhā手河东官场的事情,你也要劝劝那个小芸,时代虽然需要冲锋陷阵的战士,但是作为战士,一是要服从指挥,二是要有组织纪律­性­,三还要保护好自己,像她这样赤膊上阵,只能是匹夫之勇。”

“爸爸,你是个学者型­干­部,而人家路坦平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政治型­干­部,我们怀疑路坦平一直在利用你呢!”

“哈哈,你认为你爸爸真的那么傻?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嘛,工业强省战略不是短期行为,小康生活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够到来的。”

“我们就是怕你老人家被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陈唤诚确实是个学者型­干­部,往往这种­干­部的自尊心又极强,听了女儿陈香的话不知道刺激住哪一根神经了,对着电话吼道:“我还用不着你这黄毛丫头来教训我,我也不至于那么愚蠢!以后你少Сhā手河东的事情,好好在北京教你的书!”陈唤诚吼罢,重重地压了电话,脸­色­沉重,不停地在办公室里踱步。电话又响了,他一接还是陈香:“爸,过几天我到河东去,准备带给你一个惊喜…”

“你只要不让我头疼就行了,还惊喜呢,挂了。”陈唤诚挂断电话仍然在生白杉芸的气。白杉芸的那封揭发信确实打乱了陈唤诚的计划,他虽然是个学者型­干­部,但是他又是个非常成熟的政治家,他是在大学当副校长时被中央领导吸收进“智囊团”里的,然后又派到地方上当省委副书记、省长,二00三年调到河东来当省委书记,他的城府很深,当他发现路坦平ρi股不­干­净时,他不露任何声­色­,准备在北京开会期间找有关部门的领导反映一下路坦平的问题,然后密秘调查他,身为地方大员,谁都希望自己的,给地盘上四平八稳,不出乱子。谁知道白杉芸的一封揭发信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使河东省风云骤起,给他弄了个措手不及,临时布兵,谈何容易?两会召开之即,他既不在家,又不能让河东出乱子,还得密查路坦平的问题,这主他太被动了,千头万绪,一时梳理不清,因此他才心烦意乱。陈唤诚转念一想,能够成大事者,多是在乱中取胜的,那么当他不在这的时候就让何东乱吧,如果在乱中暴露出一些问题,他便可以因地因势,摆兵布阵。

在省委小会议室里,陈唤诚正在主持召开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而又严肃。

在河东省铝电遍地开花的时候,陈唤诚一时心血来潮写了一首《铝电颂》四言诗,特意让王步凡书写下来,挂在省委的小会议室里。

盘古开天 ,及及于今,巨笔宏图,励人以勤,适逢盛世,春风蕴蕴,艰苦创业,岁月流金,天地佑我,赐我良辰,天若有情,天佑斯人,铝电强省,业绩巍巍,盛景日臻,虎[龙吟,天时地利,征程如春,众志成城,铸此奇勋,珍惜物我,与时俱进,开拓进取,豪气永存,放眼未来,一马清尘,巍乎大哉,铝电为魂,成功有期,荣裕后人!

这幅书法和诗的内容不知道有多少人赞叹过,有人说内容大气磅礴,有人说书法行云流水,有人说内容和形式自然天成,相得益彰。不知陈唤诚现在再看这幅作品是何感想,反正王步凡觉得这幅书法和内容已经变味了,他甚至想建议陈唤诚把它取掉,又不好意思开口。

会议开始,省委组织部长姜曼娣首先代表省委宣布了一个决定:为了加强省纪委和省工业强省委员会的工作力度,经省委常委会议研究决定,调天野市市委书记王步凡同志任河东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副书记,增补为工业强省委员会副主任,列席省委常委会议;免去季喻晖工业强省委员会副主任职务;天野市市长林涛繁同志任天野市市委书记,天野市常务副市长王宜帆同志任天野市人民政府代理市长,副市长张沉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

在大家的掌声中王步凡站起来向大家点站头致意,然后坐下。在他身边坐的是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李宜民,王步凡明显感觉到从事故现场匆匆赶来开会的李宜民身体有些发抖,就很关心地问:“李书记,你是不是病了?”然后摸一下李宜民的手,觉得有些发烫,急忙说:“李书记,你在发高烧啊!用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王步凡的话让陈唤陈听到了,急忙望着李宜民说:“宜民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个拼命三郎可不能把身体搞垮啊!一定要注意身体。”

李宜民嘴上说着没有什么事,但是随着他的话声自己已经晕得差一点跌倒,王步凡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会议室里出现一阵­骚­乱,省委秘书长欧阳颂急忙从门口叫来几个秘书,闵锐走在最前边,闵锐背起李宜民就向会议室外走,陈唤陈对闵锐说:“小闵,快把李书记送到医院去检查检查啊。”又对欧阳颂说:“欧阳,你去照顾一下李书记。”欧阳颂丢下手中的记录本急忙出去了。组织部长姜曼娣拿过记录本继续记录。

路坦平这时说话了:“李宜民同志这几天重感冒,从凌晨到参加会议之前一直盯在红星煤矿事故现场,是累病的啊,­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啊!”

井有序和边关点了点头,陈唤诚叹了一声说:“继续开会。今天会议的议题是治理整顿河东省的经济秩序。河东省目前出现的经济混乱状态是有悖于市场经济规律,违背我们当初初衷的,也是人人不愿看到的,但是历史不能够假设,现实也不能够假设,有些同志曾经在下边议论,如果不搞工业强省会怎么样?这个问题同样假设不得,因为我们已经搞了,而且搞工业强省本身没有错,错误出在某些环节上。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搞好治理整顿工作,如何使河东经济尽快从低谷中走出来,不是讨论是与非的时候,更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然责任要追究,该我陈唤诚承担的责任我决不推卸,大家发表发表意见吧。也可以把这次会议当作是省委召开的一次民主生活会,或者是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会议。下边我就大煤集团发生的事故先提一个建议:即日起成立督导组,组织开展集中治理整顿工作,由李宜民同志任组长,进驻大煤集团开展煤矿安全生产大检查,对其他地方的煤矿也要进行一次检查。大煤集团发生特大煤矿事故,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了严重损失,也反映出煤炭企业安全生产制度、责任没有落实,措施没有到位,应急预案不完善…要立即在全省范围内开展煤矿安全生产大检查,发现问题,逐项整改;加强对煤炭安全生产的督导,关闭整顿小煤矿,严厉打击非法生产行为,充分发挥舆论监督作用,督促煤矿企业改善安全生产条件…在此我要严厉批评白杉芸同志,大煤集团发生这么大的事故,煤炭厅是有责任的。”

白杉芸突然站起来说:“我认为煤炭厅不应该承担责任,我想在此问一问副省长季喻晖同志,去年我们就检查出大煤集团有事故隐患,向喻晖副省长作了专门汇报,面对事故隐患,他不但不支持我们的工作,反而给大煤集团和苗得雨讲情。今年年初我们又一次组织人员到大煤集团去检查工作,副省长季喻晖同志批评我们­干­扰生产,扰乱矿山秩序,现在事故发生了。挨批评的却是煤炭厅,这不公平,我有意见。”

副省长季喻晖笑着说:“白杉芸同志,你说话怎么这样不负责任?我什么时候为大煤集团讲过情?又是什么时候阻止你们对大煤集团的检查了?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也不要推卸责任。该我负的领导责任我会负,该你承担的责任你必须承担。”

白杉芸脸都气青了:“当初你确实讲情了,可惜我没有想的这么长远,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小人,就应该把你的话录个音…小人,十足的小人!”

陈唤诚发怒了:“白杉芸,你要­干­什么?这是在开省委扩大会议,你的态度太不严肃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可以,怎么能够骂人呢?你是一个厅长,什么小人不小人的啊,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你现在就出去写检查,不要参加会议了!”陈唤诚这还是第一次发火,他今天确实有些生气。

白杉芸也感到很委屈,当初副省长季喻晖确实给大煤集团讲过情,也阻止过她对事故隐患的查处,可是现在季喻晖矢口否认,好像是她白杉芸说了胡话。特别是陈唤诚的发怒,更让白杉芸无法接受,她以为陈唤诚已经把她当作女儿看待了,没有想到他会当众呵斥她。陈唤诚并不是有意要批评白杉芸,他也知道白杉芸没有说假话,但是在这种场合他只有严厉批评白杉芸。

白杉芸和季喻晖的争辩似乎仅仅是个小Сhā曲,随着白杉芸的离开会场一切重新恢复平静。

路坦平的表情微妙了一阵子,清清嗓子说道:“我认为工业强省的战略决策确实没有错,说到承担责任,我首先要承担责任。我们共产党人对党必须忠诚,做人心须光明磊落。陈书记在调任河东省省委书记前,我是常务副省长,那时候我就意识到,我们省虽然也是沿海省,但是为什么与兄弟省份相比在经济上落后许多呢?原因就是我们省的工业没有上去,中央提出了西部大开发,搞得红红火火,卓有成效,后来又有人提出了中原崛起战略,受经济大潮的影响和启发,我经常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河东省的崛起必须依重工业。后来陈书记调任河东省,我也被组织上提拔为省长,因此我就向陈书记提出了我的想法,经过调查研究,于是工业强省战略提出来了,并且迅速付诸实施,我本人还出任工业强省委员会的主任。至于河东省工业目前出现的尴尬局面,全国各地一蜂窝地建铝厂,对我们河东省是个不小的冲击,国家搞宏观调控,限制铝厂的建设和贷款,是个很大的不利因素以,可是我们目前倒闭的几家铝厂都是二00三年立项的,那个时候国家对铝厂的贷款限制还不是那么死,可是到二00四年就不行了,铝厂根本就贷不出来钱,上过也不允许银行贷款给铝厂,因此那些资金不足需要银行支持的铝厂就没辙了,有几家建成的铝厂是吸引了外资,或者与其它省的大型企业联手建成的,一直到现在,我并不认为我们的工业强省战略错了,困难是暂时的,光明仍在眼前,只要我们咬咬牙,挺过目前的困难,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当然作为工业强省委员会的主任,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及时纠正河东省经济的被动局面,我建议省委重新考虑工业强省委员会主任人选,我请求辞去主任一职,以示改正自己错误的诚意。”他对刚才发生的争辩只字未提。

路坦平讲完,季喻晖马上表态:“我自己在过去的工作中确实存在失误,二二八矿难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被省委撤销工业强省委员会副主任职务是有必要的,我甚至觉得省委应该答应我辞去副省长职务的请求。”

陈唤诚态度和悦,安祥自若的在听,没有表态。

井有序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始讲话:“对路省长的观点有些我赞成,有些我不赞成,赞成的是河东省工业强少的战略没有错,不赞成的是困难也许并不是暂时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当初搞工业强省,我们把目标锁定错了,那就是只盯住了铝电行业,而不是多种渠道,多业并举。看一下那些发达省份,广东人不把眼光仅仅盯在煤电铝上,温州人更不是。温州的打火机都能在世界大市场上有一席之地,而我们省目前能够出口听工业产品都是什么?仅仅是一点铝锭而已。最令人担心的是,目前从整个世界市场上来说对铝行业是不利的,那么这种现状还要维持多久,我们没法估计,左右不了,如果铝行业的不景气状况再持续两年,我想我们省的铝厂倒闭的可能会更多,损失会更大,经济有可能被拖垮,因此我认为对河东省的经济治理整顿,要改变一种思路,决然不能站在那里等待和观望,当然如果铝行业的形势马上转好,可能令我们烦心的问题都会随之迎刃而解,但是如果迟迟不能好转呢,那么我们的对策是什么?只怕至今省委省政府仍然没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这就很可怕了,等待机遇和创造机遇是两个概念,目前我们需要的就是创造机遇,积极的改变这种被动挨打局面,而不是去等待所谓的机遇,机遇有时候能等来,有时候等不来。经济工作是省政府主抓的,因此省政府应该采取积极的态度,尽快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措施。”

陈唤诚听了井有序的发言,很诚恳地在点头,路坦平脸上挂着不悦,却也点了头。

接下来是常务副省长边关发言:“面对河东省目前的经济现状,我不禁想起了《国际歌》中的话,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我对工业强省战略的看法是战略正确,决策失误。为什么这样说呢?咱们就从天野市天南县的铝电工业园说起吧,天南县的铝电工业是王步凡同志在那里当县委书记时开始兴建的,铝电集团的老总叫林君,目前他们有四台三十万千瓦的发电机组,有年产四十万吨的铝厂,有热轧和冷轧的铝深加工厂,一个县的企业老总,他就有那种超前意识,敏锐的目光,立足天南,放眼世界,电变铝,铝变铝材,因此在铝行业受到巨大冲击,有些铝厂甚至加此倒闭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冲击,或者说受到的冲击很小。那么我们站得高为什么不能看得远呢?在当初大建铝厂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少建几座铝厂,多建几家铝材加工厂,或者说建钢铁厂和汽车厂呢,为什么非要都建成铝厂呢?坦平同志具体负责工业强省战略的实施,没有把好这一关,我认为负有一定的责任,当然我作为常务副省长也推卸不了责任,也许我这是马后炮,但是当时只强调工业强省,竟然没有召开过相就的可行­性­研究­性­会议,我当时曾经通过电话把我的担心透露给坦平同志,但是我的提醒如大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边关其实知道路坦平之所以建那么多铝厂,是为他的两个儿子考虑,但是现在还不是揭路坦平老底的时候,因此他没有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接着说道:“鉴于目前河东省的经济严峻形势,我提议组建河东省铝电集团,由一位省领导兼任总经理,让天南县的林君出任副总经理,把全省的铝行业统管起来,该发展的发展,该取缔的取缔,该转产的转产,这个事情已经不能拖了。”

路坦平的脸­色­十分难看,但又不得不装成一副笑脸说:“失误,确实是我的严重失误啊,我愿意接受同志们的任何批评,也完全赞同边关同志的意见,我提议工业强省委会的主任由边关同志出任,河东铝电集团的总经理也由边关同志兼任。”路坦平想把目前最棘手的问题都推给边关。

副省长季喻晖是从煤矿事故现场赶来参加会议的,刚才和白杉芸的一番争辩他好像并不生气,摇头叹气地说:“坦平同志虽然勇于承担责任,但是河东省工业方面现在存在的问题主要责任在我,我愿意承担责任,愿意接受处分。”他的话让人明显感觉出他是要替路坦平承担什么责任。

副省长周姜此时针对省长路坦平直接发难:“即使喻晖同志愿意承担责任,也不能代替坦平同志的责任。我不知道在座的诸位听说过没有?大河市市民现在说大河市有两个亮点,一个是大河铝电集团,一个是河东大世界酒楼。既然唤诚同志说今晚开的是民主生活会,那我就开诚布公地说几句。市民说的亮点是反话。河东大世界的承包人是平州人,总经理叫凌海天,好像是坦平同志大儿子路长通的同学,河东大世界的后院有个海天娱乐城,里边五花八门,藏污纳垢,二月初凌海天手下有四个平州籍的年轻人曾经打伤过一个小企业的老板,现在那四个人还在拘留所里没有放出来。海天娱乐城是不是已经转化为黑恶势力,什得怀疑。每二个亮点是大河铝电集团,总经理苗盼雨也是平州人,仅银行贷款就有一百个亿,目前没有还掉一分钱,当初其他铝厂都贷不来款,为什么唯独大河集团能够贷来款,是不是坦平同志给予了特别的关照?” 周姜的话让人们有些吃惊,她是路坦平一手培养出来的­干­部,按道理应该维护路坦平,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毫不留情地对路坦平开火攻击。

路坦平听了周姜的话虽然气得手有些颤抖,但是仍然竭力保持态度上的平和,并且笑着反驳道:“姜同志,尽管咱们开的是民主生活会,但是无根无据的话还是不要说吧?一、我不认识凌海天其人,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我儿了的同学;二、银行贷没贷给大河集团钱,贷了多少,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向任何一家银行打过招呼要他们贷款给大河集团,这一点大河集团的苗盼雨可以作证,各银行的行长也可以作证,也可以让省纪委去查。姜同志主抓经济工作,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哈哈,我不说什么了。”路坦平显得非常大度,好像对周姜刚才的话并不在意。

平州市委书记因为是工业强省委员会成员,也参加了会议,他也是路坦平一手提拔起来的,当然要替路坦平说话:“常言说的好,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人是有感情的,路省长是从平州市委书记一步步升上来的,对平州人不着特殊的感情,这一点并不奇怪,如果把这种亲情和友情也看作是不正常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你冷酷,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咱们的红太阳够大公无私了吧?可是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修了铁路,老人家没有阻止吧?如果那里不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会修铁路吗?我想不会!因此我认为路省长关心一下平州人有什么错呢?当然他是全省人民的省长,他关心的绝对不仅仅是平州人!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路省长只关心平州人嘛!”路坦平脸上刚刚有了喜­色­,又被周姜下边的话说得变了脸­色­,但是他好像仍然不生周姜的气。

“汉仁同志,你错了。如果真如你所说,坦平同志仅仅是关心一下平州人,也无可厚非,因为我也是从平州­干­上来的。但是他的大儿子路长通在澳大利亚办起了铝电贸易公司,二儿子路长远在深圳办起了大河货物转运公司,这与领导­干­部家属不准经办企业的­精­神相违背,试问如果不是坦平同志给予了特别关照,路长通和路长远的公司能够发展这么快吗?” 周姜的话把秦汉仁问的哑口无言,直挠头发。

大河市市委书记刘颂明也是路坦平提拔起来的人,他简直快要跳起来了:“周姜同志的话有点不负责任,路长通和路长远现在都不是中国人,他们一个是澳大利亚人,一个是新西兰人…啊,这个再说了,河东省的私营企业并不少,其他发展起来的私营企业难道与路省长都有关系吗?为什么路长通和路长远就不能在事业上有所建树,成立自己的公司呢?”

“颂明同志,你又错了!路长通和路长远一生下来就是华侨吗?他们是什么成为外国人的,为什么要成为外国人,又是怎么就能够办成出国手续呢?这些问题难道与坦平同志也没有关系吗?再说了,路长通和路长远所办的公司在短时间内得到膨胀­性­的发展,难道真的与坦平同志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事实是怎么样,我不想把话的太直,在家心里有杆称。最后一个问题是,大河集团是坦平同志一手树起来的工业典型,我们知道最近铝行业虽然不景气,但是煤炭行业可是生意兴隆啊,而我们这个典型声称生产三个月亏损五个亿,不知道这又如何解释?也就是说煤矿一分钱没有赚,仅大河铝业每天都要赔进去几百万,这可能吗?又如何解释呢?“

路坦平的脸上阵青一阵白,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素养特别好,还是心理承受能力特别强,好像对周姜的话并不介意。刘颂明和秦汉仁终于被周姜说得哑口无言,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人们的呼吸和心脏好像也停止了。季喻晖站起来好像要说什么,此时陈唤诚发话了:“我看大家的态度都要回到平心静气上来,下边我谈点个人看法。一、关于边关同志提议组建河东铝电集团的事情,可行,但是要等我们去北京开会回来之后再研究决定。二、我个人同意坦平同志辞去工业强省委员会主任职务,季喻晖同志辞去副主任职务,

提议边关同志出任工业强省委员会主任,副主任人选待定。大家就这两个事情表决一下吧。”因为今天开的是民主生活会,陈唤诚想尽量民主一些。

大家对陈唤诚所提的两个建议举手一致通过。陈唤诚又说:“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散会后,边关同志可就组建河东铝电集团的意向搞一份可行­性­报告,在适当的时候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最后我强调一点,不管河东省现在面临什么困难,我们作为一个共产党人,一定要坦荡无私,团结协作,目的是纠正错误,而不是追究某一个人的责任,这一点大家一定要以正确的态度对待…”

正在陈唤诚讲话的时候,省委秘书长欧阳颂推门闯进来,望着省委书记陈唤诚说:“陈书记,刚才我送李书记到医院里,一到医院他就昏迷了,看来病情很严重啊。”

大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陈唤诚从座椅上站起来质问道:“怎么回事?李书记到底是什么病?”

欧阳颂说:“看样子不像是感冒,很可能他还有其他病。”

欧阳颂的话更让会议室里的人吃惊,陈唤诚特别挂心,路坦平神态自若地在看自己左手的指甲,对李宜民的病情有些漠视。陈唤诚来不及多想就要跟欧阳颂离开会议室,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又扭回头说:“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散会!同志们,宜民同志有病,咱们集体去看望一下吧。”

大家跟随陈唤诚走出会议室,准备去医院看望李宜民。

欧阳颂和闵锐护送李宜民到河东省第一人民医院去,在车上欧阳颂给李宜民的爱人摆蕴菲打电话,一直占线,就把电话打到李宜民的家里,是李宜民的女儿李燕子接的电话。李燕子是因为天气预报说天要下雨,她从学校回家取衣服正好接了这个电话。当她听说爸爸病了,燕子手中的衣服掉在地上,吓得哭着问:“叔叔,我爸爸怎么啦?”

欧阳颂说:“你爸爸可能是因为劳累过病倒了,我刚才给你妈打电话,她的电话一直占线,燕子,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们现在到省第一人民医院去,正在路上。”

“我妈妈只顾工作从来就不关心我爸爸。叔叔,我马上赶过去。”燕子放下电话准备出门,她又折回来给她妈妈打电话,电话里传出: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燕子很不高兴地放下电话,锁了房门小跑着下楼,出了大河市公安局家属院,燕子拦了一辆出租车向省第一人民医院去。燕子今年十六岁,是个初三毕业班的学生,她聪明漂亮,学习成绩好,一直是李宜民和摆蕴菲夫­妇­的骄傲。省委给李宜民分了房子,因为大河市公安局离燕子的学校近,又要照顾到妻子摆蕴菲上班近一些,他们就住在这里。

欧阳颂用胳膊托着李宜民半昏半迷的头,李宜民在半昏半迷中不由回忆起自己坎坷曲折的人生道路:李宜民十六岁那年父亲在红星煤矿的一次事故中为抢救工友牺牲了,父亲的亡故,家里像折了擎天柱,因为贫穷,他高中只上了一年被逼无奈辍学务农。十八岁接父亲的班到红星煤矿当了一名矿工。父亲的死对母亲打击很大,不久母亲得了肝病,他除了工作就是照顾母亲。二十一岁那年母亲死于肝癌,他成为孤身一人。那种年代矿工低人一等,再加上他是个孤儿,谁家的女儿也不会青睐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楞小子。他没有谈恋爱,却把心思全部用在工作和学习上,年年是先进工作者,二十五岁那年入了党,二十八岁那年因为救人立功提­干­,三十岁那年恢复了高招制度,李宜民考上一所矿院,毕业后当了红星煤矿的工程师,几年后他当了矿长,之后又调到大河市当了副书记、市长、市委书记。五十五岁升任河东省纪委书记,陈唤诚到河东省任省委书记的时候他是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他比妻子摆蕴菲整整大十四岁。摆蕴菲的父亲也是一名矿工,有一次矿下出现塌方事故,摆蕴菲的父亲被买在煤堆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李宜民拼了命用双手扒开煤石,把人救出来,可是因为救人他的十个指头全部磨破了。因为李宜民救过摆蕴菲她父亲的命,他当时为了报恩让十六岁的摆蕴菲当了李宜民的未婚妻,摆蕴菲当时根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不愿意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四岁的男人,那时候摆蕴菲的心很高,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幻想,她根本不愿意考虑个人问题。李宜民把摆蕴菲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从来就没有免强过摆蕴菲,始终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着待,在她面前甚至从来都不说与爱情有关的话题。后来摆蕴菲的父亲死于肺癌,母亲又于父亲病故的第二年死二骨癌。当时摆蕴菲还在平州上高中,她是个能歌善舞的活泼姑娘,但是一夜之间天崩地裂,面对父母亲双亡的沉重打击,她得了一场重病,是李宜民送她住医院,替她交医药费,悉心地照顾她,就像一个大哥哥照顾小妹妹。摆蕴菲病好之后再也没有舞姿和歌声了,那一年参加高招还没有考上大学。摆蕴菲不想再复习学了,是李宜民耐心地鼓励她,开导她,她终于在第二年考上警校。在警校学习期间李宜民扮演了家长的角­色­,一直供摆蕴菲把大学上完。在摆蕴菲参加工作的时候,已经是红星煤矿矿长的李宜民才吐出了真心话:“蕴菲,当年我救你父亲根本不需要他报答,你父亲的话我从来就没有当真过,那个事情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比你大十四岁,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看持,你才二十二岁,应该去找属于你自己的生活伴侣。咱们都是孤儿,如果你以后还认我这个哥哥,就把我当亲哥哥看待吧。矿上有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带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寡­妇­今年三十五岁,人样和人品还可以,比我小一岁,有人把她介绍给我,我想和她组成一个家庭。”

摆蕴菲听了李宜民的话惊呆了,她呆了一阵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在那么多年的交往中,李宜民的人格魅力早已打动摆蕴菲的芳心,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大十四岁的男人,她甚至认为父亲当年没有看错人,给她挑选了一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未婚夫。现在李宜民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摆蕴菲认为是李宜民不爱她。但是她觉得又不是,李宜民难道情愿娶一个寡­妇­也不愿意娶她吗?不可能。

李宜民见摆蕴菲哭了,急忙掏出手帕让她擦泪,摆蕴菲说:“宜民哥,你不爱我吗?我不值得你爱吗?难道我连一个寡­妇­都不如吗?”

“傻妹妹,哥爱你,你是哥的亲人,我永远都会像爱护小妹那样爱护你,帮助你。我认为咱们只能是兄妹关系,作夫妻在一起生活真的不合适,我比你大那么多,我不能误了你的一生啊。”

“误不误是你认为还是我认为?你宁愿娶一个寡­妇­都不要我,就不怕误了你一生?是我配不上你是吗?”

“傻瓜,咱们两个真的不合适,我比你大十四岁呢?”

“婚姻法上规定男人比女人大十四岁不能结婚吗?我只问你爱不爱我?如果你不爱我我不会勉强你。”

“爱!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我说的不是兄妹之爱,你现在必须正面回答我。”摆蕴菲瞪着眼问道。

李宜民迟疑了一阵子说:“蕴菲,你听我说,咱们两个在一起真的不合适…”

摆蕴菲突然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把李宜民按倒在地上打了起来:“我叫你不合适,我叫你不合适!不合适你等那么多年­干­什么?要娶寡­妇­你为什么不早点娶?等我爱上你了你反而要去娶寡­妇­,你混蛋!你如果不爱我为什么不早点说?啊…”当她看见鲜血从李宜民的鼻孔里流出来时,她的拳头再也打不下去了,反而扑在李宜民的怀中痛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宜民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一时控制不住感情失态了。你如果不爱我,你明说,我是不会勉强你的,但是你必须向我说清楚,我那一点让你这么讨厌,究竟是那些方面不值得你爱?难道我真的还不如一个寡­妇­…”

“傻妹妹,哥是为你好啊!怕委屈了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哥的苦心呢。”

“如果你为我好就娶了我,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李宜民被摆蕴菲的真情感动,他紧紧地把摆蕴菲抱在怀里…

李宜民是在亦梦亦幻中回忆完他与摆蕴菲的浪漫爱情故事的。当他挣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女儿燕子坐在床边,眼睛都哭红了。女儿见他醒了,又擦着眼泪说:“爸爸,你是怎么啦?”

李宜民笑着摸一下女儿的头发说:“爸爸没事,只是太劳累了。”

燕子哭诉道:“还说没事呢,医生说你不是简单的感冒,可能还有其他的病,已经取血样化验了,不过要等几天才能知道结果。医生还说你最好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爸,我真为你担心,你和妈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从来不关心我,也不关心你们自己,都是工作狂!”

“傻丫头,爸爸妈妈不关心你,你能长这么大?都十六岁了还说这种傻话。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强调保持共产党员的先进­性­,爸爸身为省委副书记,你说爸爸应该怎么做?是应该以家庭为重还是应该以工作为重?”

“傻话,我一点也不傻,看看我妈吧,你住医院了,她也不知道还在哪里­干­革命呢?也不来照顾你。”

“不许这样说你妈妈,她是警察工作很忙。”李宜民笑着说。

燕子把小嘴一撅说:“就你们是共产党员,少了你们地球就不转了?我说李宜民同志领袖曾说过: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领袖还说过,身休是革命的本钱。我看你和摆蕴菲同志已经够先进了,再先进还能先进成什么样子?”说罢这话燕子的泪水又流下来了:“爸爸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身体跨了,还怎么­干­工作,还怎么为人民服务啊?”

李宜民笑道:“李燕同学,我记得你有一篇作文题目好像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吧?在作文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开头是这样写的:我有一个家,一个既普通又不普通的家,爸爸是­干­部,妈妈是警察。爸爸是焦裕禄式的­干­部,人民称他为拼命三郎;妈妈是任长霞式的警察,人们称她为铁碗女捕头…”

“我爱焦裕禄式的爸爸,我爱任长霞式的妈妈…”燕子又擦了擦泪说:“我可是需要你们活在现实中,不希望你们只是活在人民的心中…”

李宜民叹道:“这丫头,爸爸知道你在批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接受你的批评,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不然能够对得起我的女儿?”

燕子紧紧地握住爸爸的手,把爸爸那只大手贴在自己的小脸蛋上,泪水流在了爸爸的手指上:“爸爸,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摆蕴菲是在红星煤矿上接到110中心主任的电话,说有群众打电话报警在大河市北郊发现一辆出租车,车内有一具尸体…她赶紧从红星煤矿撤下来赶到北郊,当她赶到北郊时,站在出租车旁边的­干­警说出租车内的人还没有死,已经送到大河市人民医院抢救去了。摆蕴菲赶紧让司机小满掉头往大河市医院去,她在路上拨通了刑侦队队长周大海的电话:“周队,一个出租车司机在北郊被害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周大海竟然很吃惊地问:“不知道啊,出了什么事?”

摆蕴菲不知道哪来的火:“你这个刑侦队长是­干­什么吃的?你现在在哪里?”

“摆局,我在凤凰山看守所。”

“你现在立即到大河市人民医院来,又出人命大事了…”摆蕴菲很不高兴地合了手机,她现在对周大海多少有些不满意,也没有问周大海到凤凰山看守所去­干­什么。

当摆蕴菲来到大河市人民医院时,出租车司机已经被救活了。但是神志还不是太清醒,一直在说胡话。摆蕴菲向110中心主任询问了具体情况,亲自给那个出租车司机喂了点水,他才慢慢清楚过来。当他看清摆蕴菲的脸时哭了:“摆局长,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个好人,是任长霞式的好局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摆蕴菲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我一定为你做主。”

出租车司机说:“我叫徐老四,今天晚上我拉了两个人,一个说话结巴,一个人左耳少了半截,他们上车兵团让我去滨海,我开车进入东郊后突然被人卡住脖子,后边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和你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北郊呢?”摆蕴菲问。

徐老四有气无力地说:“后边的事情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更不知道我怎么会在北郊。”

摆蕴菲又问:“如果你见到那两个人是否还会认出他们?”

“认得,我一定认得他们。”徐老四很肯定地说。

这时摆蕴菲的手机响了,刑侦队队长周大海向她报告:“摆局,我们在滨海发现了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的尸体,人已经不行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们在滨海发现了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的尸体,人已经没救了。”

“确定人已经不行了?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脑浆都已经流出来,人肯定是没救了。”

摆蕴菲听到这个消息惊出一身汗来,大河市接连发生大案要案,看来治安形势不容乐观,那么白杉芸是死于正常的交通事故还是被人谋杀?她一时还不敢下结论。但是她明白白杉芸的死肯定会在河东省又引起一场地震,其惊人的程度比二二八矿难不会小。在路上她不由自主地捉摸起周大海这个人,自从摆蕴菲调任大河市公安局长之后,周大海的工作是很积极的,因此在考察周大海和王太岳提拔副局长的事情上摆蕴菲也是替他们说了话的,可是最近周大海的行踪总是有些神秘,比如身为刑侦队的队长,出租车司机被害这么大的案件他竟然不知道也不在现场,而白杉芸出事故竟然没有人向她这个局长汇报,最先知道的是周大海。要说周大海先知道消息也无可厚非,他毕竟是刑侦大队的队长,可是让摆蕴菲不可思议的是周大海刚才还说自己在凤凰山看守所,是什么时候赶到滨海的?当他得到消息之后为什么不向她汇报先到现场去?他首先赶到现场同样可以理解,因为他的职责使他必须这样做,但是唯一让摆蕴菲不能理解的是周大海在赶往现场的路上为什么不给她打个电话?是粗心还是太匆忙忽略了…

摆蕴菲正要赶到滨海去,女儿燕子打过来电话:“妈,你的电话可打通了,爸爸昏倒在会议室里。现在住院了,你快来吧!”

摆蕴菲又是一惊,丈夫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她有几次催他到医院去好好检查一下,可是李宜民坚持说自己只是感冒,吃点药就好了。摆蕴菲此时正在做着激烈地思想斗争,是先去看望李宜民还是先到白杉芸死亡的现场去,回想起刚才女儿责备的话,她落泪了,是啊,李宜民忙,她也忙,夫妻两个平时见面的机会都很少,更不用说相互照顾了。此时周大海又打过来电话说:“摆局,根据目击者提供的情况,白杉芸的死亡已经证实是一起谋杀案,是一辆红­色­出租车故意把她撞死的,白杉芸的尸体已经送往省第一人民医院去等待法医鉴定,一会儿摆局就直接到那里去吧,我们现在在路上!”

既然周大海已经在路上,她再往事故现场赶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摆蕴菲嘴上说着“好的,好的。”然而听了周大海的话心中又有些疑惑,似乎在白杉芸的案子上她这个局长显得非常被动,被动得让她只有招架之工没有还手之力。平常她最不习惯的就是只听汇报,不看过程,而今天的事情却把她的习惯给彻底改变了,这样一来她可能见到的只是一具死尸,一切都只能是听汇报了。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命令司机小满说:“小满加快车速,到省人民医院去。”

小满打了一把方向,三凌吉晋车从大河路上拐向红伟路,直奔省人民医院。

车到省人民医院门口,摆蕴菲接到欧阳颂的电话:“哎呀嫂子,你的电话可打通了,李书记病了,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准备去看望他…”

“那个…”摆蕴菲正准备向欧阳颂报告白杉芸的死讯,欧阳颂的电话不知怎么断了。省委和省政府领导来看望李宜民也是大事,作为李宜民的妻子她不在场也说不过去。她觉得既然白杉芸已经死了,还是先去看望一下自己的丈夫,应付一下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们。她卖了一些东西后在前边走,小满拿了花蓝和水果蓝在后边跟着,一进李宜民所的病房,眼前情景让她一阵心痛,女儿握着李宜民的左手,脸上挂着泪花,李宜民脸­色­蜡黄在闭目养神,右手上扎着输液带。这一刻她才着实意识到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妻子。

摆蕴菲走上前扶住李宜民的胳膊说:“老李,怎么样?听说你昏倒在会议室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宜民睁开眼笑一下说:“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燕子突然站起说:“摆局长,你终于有时间来看我爸爸了,好像全中国就你一个人忙。”

摆蕴菲走到燕子跟前摸着她的头,流着眼泪说:“燕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和爸爸,妈妈实在是太忙了。”

燕子扑进摆蕴菲的怀里哭开了,一边哭一边说:“妈,忙也不能不要家啊,你对我照顾的有多少?对爸爸关心的有多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妈,刚才医生说了,我爸可能不是简单的感冒,可能还有其他的病呢。”

摆蕴菲吃了一惊,她不知道丈夫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病,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急忙问李宜民道:“老李,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李宜民苦笑一下说:“蕴菲,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宜民越是这么说,摆蕴菲的心里越难过。原来李宜民在省城她在平州,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彼此缺少照顾,现在她虽然调到大河市了,但是仍然和过去一样对家庭关心照顾的很少。女儿经常埋怨她,李宜民虽然没有埋怨过,但是得到的照顾确实太少。她想到这些就“呜呜”哭了起来。她在别人眼里是女强人,而在李宜民面前永远是个小妹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李宜民见摆蕴菲哭了,笑着说:“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我没事。”

“老李,你可要保重啊。”摆蕴菲握着李宜民的手说。

这时候陈唤诚等人进了病房,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陈唤诚第一个走到李宜民跟前问:“老李,现在好点了吧?怎么把身体弄成这个样子!”

路坦平站在陈唤诚身后说:“李书记是累病的,你应该注意身体啊!”

陈唤诚又望着摆蕴菲说:“小摆,我可要批评你了,工作和家庭需要兼顾,老李病倒与你是有责任的。”

刘颂明接过陈唤诚的话说:“摆书记,我作为班长也要批评你几句,对省委副书记的健康问题要上升到讲政治的高度去理解去照顾,工作永远也­干­不完,可是…”

摆蕴菲擦了一把眼泪说:“我接受陈书记和刘书记的批评,以后我是应该多照顾一下老李啊。”

路坦平半开玩笑地说:“要不现在为什么很多人不愿娶女强人为妻呢!李宜民和摆蕴菲两位同志不是活生生的事例吗?两个人都忙,都有­干­不完的事业,家庭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据我所知燕子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在学校里吃饭住宿,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唉!当庸官易,当好官难啊!一个是活着的焦裕禄,一个是铿锵玫瑰任长霞,这就麻烦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一个成功者背后必定有一个什么啊。”

边关、井右序、王步凡等人都在点头,在河东官场李宜民的家庭最独特,两个人都是工作狂,一个是省委树立的典型,一个是大河市委树立的典型。两个典型出现在一个家庭里,那么为了事业,家庭肯定是要受损失的,孩子肯定要为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付出牺牲。

接下来是其他领导问候李宜民,问候的时候是自觉按照官职的高低为序,因为时间很紧凑,摆蕴菲没有机会向陈唤诚汇报白杉芸被谋杀的消息。

陈唤诚他们刚刚看望完李宜民,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推门闯进来,望着记陈唤诚小声说:“陈书记,刚才省公安厅接到报案,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同志于今天晚上出车祸了。”

薛永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家都听见了,并且被这个消息惊呆,陈唤诚望着薛永刚质问道:“怎么回事?在什么地方出的车祸?人怎么样?”

薛永刚说:“白杉芸同志一个人开车到滨海海边去散步,被一辆出租车撞了,人可能已经不行了,看样子像是被人谋杀的。”

“什么?被谋杀了?”

薛永刚说“是的,是明显的谋杀。”

陈唤诚听到“谋杀”两个字很吃惊,他立即想到白杉芸的死很可能与她写的那封揭发信有关,甚至与在会议上他对她的严厉批评有关。如果白杉芸不中途离开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陈唤诚有些内疚,心中很乱。如果白杉芸的死与揭发信真的有关,事情可能要超出想象地复杂。以白杉芸的­精­明,她写的那封揭发信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目前河东省知道那封揭发信的只有白杉芸和他陈唤诚,另外就是小万和小田。如果白杉芸的死真是谋杀的话,说明暗藏的敌人是很有能量的,他们信息准确,行动迅速,心狠手辣…陈唤诚在思考着:白杉芸的死会不会与路坦平有关?如果真是因为那封揭发信走漏消息导致的恶果,那么路坦平其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身后可能还有很强的势力。他忍不住望了一眼路坦平,路坦平神态自若地在看李宜民蜡黄的脸,并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那么是谁走漏了消息?白杉芸的死到底是意外事故还是被人谋杀?陈唤诚刚才明明听到薛永刚说白杉芸死于谋杀,可是他现在更希望这个结果不是真的。陈唤诚来不及多想就要跟薛永刚离开,又扭回头说:“走吧,咱们去看看白杉芸同志。”

大家又跟随陈唤诚急急忙忙离开李宜民的病房,摆蕴菲也跟了出去,在离开的时候她掉泪了,她很想在这里照顾自己的丈夫,也应该那样做,可是河东省出了天大的事情,她身为大河市的公安局长不能厮守在丈夫身边,她有更大的责任,她必须舍弃儿女情长,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燕子见妈妈要离开,急忙拦住问道:“妈,你到哪里去?”

摆蕴菲眼里噙着泪水说:“燕子,你在这里照看一下你爸爸,妈妈必须去一下。”说罢就要出去。

燕子拦住妈妈说:“妈,难道工作真的比爸爸重要?”

“孩子,此时此刻工作真的比你爸爸重要,你以后会理解妈妈的。”

燕子歇斯里底地吼道:“冷酷,无情,你根本就不爱爸爸!”

“燕子,你胡说什么?”

“我一点也没有胡说,如果你爱自己的丈夫…”

“不要说了!我和你说得再多你也不懂。我爱不爱你爸爸你让他自己说,你没有发言权。”摆蕴菲说罢迅速离开病房。气得燕子直向她妈妈翻白眼,撅小嘴。

李宜民被吵醒了,他有气无力地说:“燕子,怎么能够这样和妈妈说话?”

燕子撅着嘴说:“爸爸,我在为你感到可悲!”

李宜民苦笑一下说:“其实你应该为爸爸妈妈骄傲。”

燕子玩世不恭地说:“是啊,我应该听李书记的话,向焦裕禄同志和任长霞同志学习致敬!”

“这丫头,你要多理解妈妈和爸爸。”

“谁理解我?你们都高尚,就我渺小好了吧!”

“谁说我们家的燕子渺小了?燕子非常伟大,是学习标兵,三好学生,爸爸妈妈正为你感到自豪,准备表扬和嘉奖你呢。”

燕子破涕为笑:“爸,我不要你们的奖赏,只求你们平安。”

李宜民摸着女儿的头说:“我女儿越来越懂事了。”

燕子把头依偎在爸爸的左肩上享受幸福,样子很乖巧,李宜民看着渐渐长大的女儿,心里有些欣慰,也在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白杉芸知道今天晚上陈唤诚严厉批评她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写揭发信给省委添乱,二是她不该在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上有过激言辞。从会议室里出来后,她后悔极了,她知道因为自己写的那封揭发信,将要闹得整个河东省都不安宁,特别是她从陈唤诚对她比较冷淡的态度里,已经感觉到这位省委书记对她产生了不良的看法。晚上的会议本来她就不想去参加,最后还是去了,没有想到在会上自己又做了一件任省委书记没法下台的蠢事,受到批评是在所难免的。白杉芸回到她的办公室里心烦意乱,踱来踱去安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揭发信的事情,她在十分烦躁和万分痛苦中给陈唤诚的女儿陈香打了个电话:“香妹,可能我做错事了,爸爸对揭发信的事情十分反感,我可能会给他老人家闯祸添乱,我对不起他啊。”她打着电话哭了。

那边陈香在开导她:“芸姐,没事儿,老爷子的脾气我知道,他是个大善人,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放心吧芸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再说写揭发信是你我共同的主意,我下午已经给爸爸打过电话了,他虽然发了火,也很不高兴地批评了我,但是他终究会明白我们是出于好心的,芸姐,说得伟大点咱们是在反腐败,是为了河东省和我们的党和国家,说得渺小一点,咱们不还是为了爸爸好吗,我告诉他别让人家路坦平把他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他还向我吼着说小香,你知道啥呀,不要瞎参乎。哎,老爷子哪里都好,就是心太善,他是个合格的学者,而不是个成熟的政治家。他经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什么君子常坦荡,小人常悲凄;什么天人合一,以和为贵,太迂腐了。在他眼里任何人都是好人,任何人都不会贪污搞腐败,可是事实上呢,人家路坦平的两个儿子都出国了,手里钱多得很。而我呢,在北京这边弄了一套房子,老爷了只支持了十万块钱,就那还说小香啊,这可是爸爸一生的所有积蓄啊,寒碜死了。”

“香妹,爸爸很廉洁,人也很好,我不该惹他老人家生气。你可能只看到爸爸的一方面,我不认为他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

“芸姐,别那么小心眼,别忘了揭发信也有我的一份,我了解爸爸的脾气,过一阵子就好了。至于老爷子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咱们暂不争论,只有让后来的事实说话了。”

打过电话,白杉芸心里仍然烦躁,她以往每逢心里烦躁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到滨海海滩上去散步,如果陈香从北京过来,她们两个几乎天天到海滨来。陈香的丈夫在国外留学,三十九岁了还没有孩子,现在和单身女人差不多。现在白杉芸又想到了滨海,于是就一个人开车来到滨海海滩上,停了车,戴上墨镜下车散步。观望大海,她的心情和大海一样波涛汹涌。

白杉芸是从基层­干­上来的,她当过天野市天南县的县长,当过天野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她的官场之路充满坎坷崎岖。她最早是天野市委组织部的一般­干­部,因为和组织部长有那么一腿,在短时间内升任科长,后来又调到天南县当了组织部长,之后当县委副书记、县长,又因为与前任省委副书记的秘书有特殊关系,通过前任省委副书记由天野市检察院副检察长调任省新闻出版局的副局长,后来她又与前省委副书记有暧昧关系,又被提拔为省新闻出版局的局长。她结过婚,丈夫得病死了,一直没有再遇到合适的男人,也没有孩子。孤身女人是最容易烦恼的,她的烦恼来自于婚姻,来自于“进取心”,她在政治上有着无止境的进取心,当了新闻出版局的局长,她嫌单位太清贫,当她得知新任省委书记就是自己大学同学陈香的父亲时,多方打听,终于问到了陈香的电话号码。当年大学毕业分配的时候,陈香留在北京,而她被分配到天野。当时她的自尊心遭到巨大伤害的同时也产生了自卑心和忌妒心,因此多年来一直没有和陈香联系。当她知道陈唤诚就是陈香的父亲时,她很主动地和陈香联系,还利用出差的机会多次拜访陈香。频繁的联系,使俩个人的感情再次升温,最终还成为结拜姐妹。从白杉芸与陈香结拜的那天起她在私下里叫陈唤诚爸爸。陈唤诚显然对她称自己爸爸不太乐意,因此从来没有答应过,但是碍于女儿陈香的面子也没有制止过。从陈唤诚开始叫她小芸时,她就感觉到陈唤诚开始接纳她这个­干­女儿了,果然在陈唤诚叫她小芸后不久,她被调任省煤炭厅厅长。陈唤诚并不是个无原则的人,他重用白杉芸主要是看她很能­干­,并不是白杉芸叫了爸爸。他的女儿也曾经想利用他的关系从政,他就明确告诉陈香:你不是从政的料子,安心教书吧。气得陈香一个月都没有理他。

白杉芸调任煤炭厅厅长之后,她的“进取心”再一次膨胀,她的下一目标是副省长,在她看来背靠陈唤诚这棵大树,自己再­干­出一些成绩,那么升任副省长就决不仅仅是个梦。当她发现大河集团和路坦平有问题之后,她的想法又改变了,她认为自己走捷径可能晋升副省级的速度会更快。中央现在对反腐败抓得很紧,如果她白杉芸能够揭开河东省高官的腐败盖子,那么她就有可能是河东省的反腐败英雄,对于一个反腐败英雄来说,组织上如果要重用她,仅反腐倡廉一条理由就足够了。她甚至在想,省长路坦平倒下之后井右序会当省长,边关会升任省委副书记,副省长周姜会升任常务副省长,而她白杉芸就会升任副省长。她知道陈唤诚的女儿陈香不是个很有心计的人,这种人很容易被别人利用,以达到别人的目的。为了不使自己的行为孤立无援,她故意把陈香拉了进来,让她成了自己一鸣惊人的陪衬者…

大海无风三尺浪。白杉芸的心里仍然乱,她猜不透因为那封揭发信河东省会掀起什么样的政治风暴,最终的结局又会是什么样。当陈唤诚用带着批评的口吻责备她时,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政治上的事情历来很微妙,如果路坦平果真是个大贪官,那么路坦平的坠落与陈唤诚有没有责任?路坦平一旦落马,陈唤诚会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她没有考虑这些,现在她开始考虑了。任何一个地方的领导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去整治另一个领导,除非是一个已经威胁到另一个的权威和统治。那么目前河东省经济混乱的账难道仅仅记在路坦平的账上吗?会不会记在陈唤诚的头上?如果把账记在陈唤诚的头上,即如不被罢官也会被调离?如果陈唤诚调离河东省,那么自己的计划将全部落空,一切都将成为不可实现的幻梦,甚至还会被人们说成是河东省的不安定因素。她心中的问号越来越不多,望着大海,波浪似乎将要把她吞噬,冷风吹来,一股寒意迷漫了她的全身,她就像一棵被寒霜冻坏了的香蕉树,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天空布满乌云,现在又起风了,看样子天要下雨,可是白杉芸今天不知为什么特别留恋大海,只要不下雨,她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

在白杉芸还没有从省煤炭厅到滨海来散步观海的时候,河东大世界老板凌海天突然接到路坦平的大公子路长通的电话:“凌子,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通哥,什么事你吩咐吧。”

“河东省煤炭厅的厅长白杉芸你认识不认识?”

凌海天说:“认识,通哥,你找有事吗?你现在在哪里?”

“我回来了,但是咱们现在不能见面。”

“为什么?弟兄们都很想你啊。”

“凌子,你能够接近白杉芸吗?”

“通哥,有什么事你说吧,我有办法。”

“凌子,你听着,白杉芸找了老爷子的麻烦,而且麻烦还不小。你抓紧找几个弟兄做了她,记住,她必须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妈的,还真有活腻的,通哥,要快的还是要慢的?”

“当然要快的,不过她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她是省委书记陈唤诚的­干­女儿,又是煤炭厅的厅长,这个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做得天衣无缝!啊对了,这个事情千万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也不要扩散消息。”

“知道了,我手里暗器,一定会做得天衣无缝!”

“任凭杀人灭口也不能把事情办砸。”

“放心吧通哥,我们都是侦察兵出身,你还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你,因为事关重大,怕你手下的人靠不住。”

“我亲自安排指挥,你放心吧。”凌海天放下电话,就给大河市拘留所的所长韩二宝打了电话,说是怕他那几个弟兄在里边饿坏,想接他们出来吃个饭安慰一下。因为韩二宝也是平州人,也是路长通的同学和战友,并且是靠路长通升上去的,他凌海天、路长通的关系很好,是结拜弟兄。况且凌海天对他也很好,给了他一张河东大世界的消费金卡,他到这里吃喝玩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来不用付费,他曾经初步估算了一下,仅他一个人每月在大世界的消费就达到一万元,因此凌海天的话他是绝对百依百顺的。

凌海天从拘留所接的那几个亡命之徒,是春节期间打伤人进取的,后来在凌海天的运作下都没事了,正准备保释出来,现在派上用场了,凌海天要让韩二宝亲自用警车把他们送来,然后韩二宝去豪华包间里销魂,一个绰号叫结巴,一个绰号叫一只耳的去省煤炭厅门口踩点,伺机对白杉芸下手。哑巴和一只耳见白杉芸一个人开着车出去了,赶紧用手机向凌海天报告,凌海天就在不远处候着,得到报告凌海天立即开车赶到,然后拉着哑巴和一只耳紧紧地跟在后边。凌海天见白杉芸向滨海沙滩方向去了,笑道:“天助我也!”他知道白杉芸有沙滩散步观海的习惯,她的这个习惯很多人都知道。

凌海天在离海边一公里的地方停住车,开始部署谋杀计划了:“结巴和一只耳你们听着。”

结巴急忙说:“凌…凌哥,你说怎么做她?”

凌海天说:“你们两个去拦一辆出租车,把出租车司机­干­掉,然后把车停在白杉芸的车附近,不要熄火,等她向车边走来的时候,你们开车冲过去,记住,一定要弄死她!完事后把出租车开到北郊遗弃,然后再坐出租车到大世界来见我,我有重赏。”

结巴和一只耳听了凌海天的话,点着头说:“凌哥,放心吧!”

凌海天又交代说:“回来的时候不要从大世界的前门进,要从后门进,记住,不要在后门下车,前一点后一点都行。”

哑巴和一只耳点点头说:“放心吧凌哥,我们记住了。”

凌海天让结巴和一只耳下车,见他们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才冷笑着掉转车头回大世界去。

白杉芸在滨海散步,看要下雨了才准备离开滨海,当她低着头满怀心思地向她那辆皇冠车前走去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突然像一只疯狂的野兽般向她冲过来,她抬头看时出租车已经到了面前,她来不及躲闪,出租车已经从她的身上轧了过去,正好轧住头部,白杉芸当场死亡,出租车掉转车头飞驰而去…

当大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周大海接到报案带着刑侦支队的­干­警赶到事故现场时,白杉芸已经没救了。周大海派人一边收拾白杉芸的尸体往省人民医院里送,一边向目击群众了解情况。目击群众告诉周大海是一辆车牌号为河A82368的出租车撞了白杉芸,然后迅速逃离现场,向北郊方向而去。周大海立即命令­干­警们在全市范围内查找那辆出租车,当他下完命令,110中心主任打过来电话说在北郊发现一辆出租车和一具尸体…

周大海最近要提拔副局长了,他开始和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套近乎,他知道摆蕴菲还会升,因此他已经瞄上了大河市公安局长的位子,他是给薛永刚打过电话向他汇报了这一谋杀案的全部经过后才给摆蕴菲打电话的,因此摆蕴菲知道的比较晚。因为白杉芸是省煤炭厅的厅长,不是一般的人物,薛永刚必须尽快把这一消息报告给省委和省政府的主要领导。薛永刚和欧阳颂联系,才知道李宜民病了,陈唤诚和路坦平等已经去了医院,他也没有顾上卖东西就直接闯进李宜民的病房去汇报白杉芸遇难的消息。

陈唤诚和路坦平等人随薛永刚来到大河市人民医院的太平间时,白杉芸的尸体已经被整理过,放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停尸床上,陈唤诚用手抖抖地掀开盖在白杉芸尸身上的床单,看了一眼白杉芸,然后心情沉重地又把白杉芸的脸盖上了,他眼中含着泪水,没有让泪水流出来,他望一眼薛永刚问:“确定是谋杀吗?”

“初步确定是谋杀,肇事车辆已经找到,机司是被凶手卡住脖子卡昏在车上的,现在经过抢救已经脱离危险。据司机回忆,两个凶手的口音都是平州人,其中一个是结巴,一个左耳朵残缺不全。我已经命令大河市公安局的­干­警在大河市范围内展开拉网式大搜捕,就是控地三尺,也要把这两个凶手找到…”

“又是…”陈唤诚的话只说了一半,没有把“平州人”三个字说出口。然后把薛永刚拉到一边小声说:”永刚同志,过两天我和路省长要到北京去开会了,希望你们在这期间把大河市地盘上所的平州人都查一下,大到省委和省政府的官员,小到一般市民,甚至是一个在大河市的打工者,有些话我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你自己去体会吧,大河市公安局的局长摆蕴菲也是从平州调过来的…啊,你可以离开了。记住,一定要注意保密,工作也要做得不显山不露水,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

薛永刚领了命令,点了点头,向陈唤诚敬了个礼,离开了。薛永刚在离开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来省委书记陈唤诚连李宜民的老婆摆蕴菲也怀疑了。

陈唤诚看薛永刚走远了,又看见路坦平用怪异的目光在看他,就从秘书闵锐手中要过手机给自己的女儿打了个电话:“小香,还没有休息吧?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你芸姐出车祸了。对,人已经不行了,她也没有孩子,你请假过来把她的后事料理一下。”陈唤诚并没有多说白杉芸死亡的原因就挂了电话。

路坦平知道白杉芸和陈唤诚的关系,急忙说:“陈书记,杉芸是个不错的同志,应该在我们赴京前给她开个追悼会。”

“不必了,让她悄悄地走吧。啊,对了,路省长,杉芸是我女儿小香的同学,她们的关系很好,我想在这里守一会儿,步凡同志陪我一下,其他同志都回吧,闵锐也回吧。”陈唤诚的语气很沉重。

路坦平望着白杉芸的尸体心情也很悲痛,深深鞠了三个躬才离开。

王步凡一时还不知道陈唤诚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但是他感觉到陈唤诚可能有话要说,他也看到和路坦平关系好的那些人对路坦平是前呼后拥的,而对陈唤诚就有点虚意应付。

别人都离开之后陈唤诚望着王步凡说:“步凡,我有一个担心,白杉芸给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信揭发路坦平同志的一些问题,我们还没有着手调查,白杉芸就被谋杀了,杀人者还是平州人,此事到底会不会和路坦平有关呢。”

王步凡有些吃惊,他不知道白杉芸向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信的事情,如果是这样,白杉芸的死就复杂了,可能与路坦平有关,或者只是路坦平的亲信们有直接关系,看来陈唤诚要他出任省纪委副书记是有考虑有安排的,那么他面临的任务就可想而知了,对手的能量也可想而知。不过他不相信路坦平会谋杀白杉芸,这不符合常理,路坦平也不会那样没有水平。

陈唤诚看王步凡没有说话,又说:“我怀疑在大河市,也就是说在省会这座城市,有一只黑手­操­纵着黑白两道上的人,白道上,这几年从平州提拔上来的­干­部太多,已经形成了平州帮,这些人只听路坦平的,工作上也没有什么建树;在黑道上,会不会也有一股来自平州的黑恶势力在大河市兴风作浪?他们虽然不会是路坦平有意培植的,但是有可能与路坦平的手下有牵连,这只是我的一种担心和猜测。”

王步凡仍然只听不说话,陈唤诚后边说的话颇有道理。

陈唤诚继续说:“步凡,康熙制伏鳌拜的故事你知道吧,为什么康熙不用朝中大臣而用了一群小伙子呢,就是这些人和鳌拜没有关系,是生力军。我不是说宜民同志靠不住,也不是说他的原则­性­不强,你知道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工作时间长了,会受关系网左右,会耳不聪目不明难以发现深层次的问题,再说宜民同志最近身体不好,最关键的一点我不说你也知道,就是宜民同志的能力,他是个好­干­部,但是好­干­部不一定适合身居要职。我的这种担心和想法还不能向他透露,他是个原则­性­强,自尊心也强的同志,纪委的工作不光要原则,有些时候需要斗智斗勇,宜民同志勇有余而智不足啊。”

王步凡没有想到陈唤诚看人和看问题这么尖锐,每一句话都点在要害部位,不由叹道:“陈书记真是明察秋毫啊。”

陈唤诚没有接王步凡这句奉承话,继续说:“河东官场现在急需要新鲜血液,我去北京开会回来后想从天野调几个人过来,政治格局和人事格局有些时候也需要平衡,失去平衡可能就会出现问题。”

王步凡点点头,他知道一个领导要驾驭一方,无时无刻都需要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当然也包括对­干­部的任用,用人确实是最深奥的学问,有时候可能上升到艺术的高度去理解。

陈唤诚此时又说:“走吧,咱们再去宜民同志哪里一趟,有些话还需要和他说明,有些事情还需要他理解。”王步凡点着头随陈唤诚向太平间的门口走,他发现陈唤诚又回头看了看白杉芸的遗体,两行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陈唤诚知道白杉芸的死与路坦平有关系,但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了,这位学者型的省委书记,其实头脑和思路非常清晰,也许白杉芸被谋杀,使陈唤诚下决心要向路坦平挑战,要向影响河东政治稳定的势力开刀,但是这场斗争的复杂­性­王步凡此时还没有预料到,最后的结局他现在还无法预测。刚才陈唤诚只是说到要从天野调几个人过来,并没有说要调什么级别的人来,他也不便问。难道他就不怕天野的人也像平州人那样结成帮派,重蹈覆辙?可能陈唤诚认为至少目前天野­干­部还不会那样,因为井右序和边关都是比较正派的人。

烟雨茫茫,夜气沉沉,陈唤诚面对河东省风云突变,从天而降的狂飙,心情非常沉重。而王步凡内心的定力显然不及陈唤诚,他此时对河东高层的情况只有一知半解,心里像十五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陈唤诚表现出来的则是临危不乱,沉稳应对。王步凡表现出来的就是诚惶诚恐和意乱心烦。

陈唤诚和王步凡来到李宜民的病房时,李宜民并没有在房间里,只有欧阳颂和李宜民的女儿燕子在,欧阳颂在叹息,燕子在哭,陈唤诚向燕子问道:“燕子,你爸爸妈妈呢?”

“妈妈只知道破案,她刚回公安局,我爸爸也走了,我就去打了一盒饭,他们都走了,他们不讲信用,他们骗人!”燕子哭着说。

欧阳颂摇头叹气地说:“李书记刚刚输完一瓶液,他就说没事了,坚持要到红星煤矿上去,被我拦住了,没有想到我去了趟卫生间他就不见了。这不,燕子给他送的饭还没有顾上吃呢。”

王步凡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敬意,这位省委副书记真不愧那个拼命三郎的称号,工作起来简直命都不要了。

陈唤诚对跟进来的医院院长说:“红星煤矿上派去医疗队没有?”

院长说:“已经派出去了。”

“给他们打电话,要重视李书记的身体,不行就在矿上采取治疗措施。”

“好的,好的。”

陈唤诚说罢又安慰李宜民的女儿李燕子说:“爸爸是个刚强铁汉,爸爸不会有什么事,燕子你回学校吧。”

燕子噘着小嘴提着饭桶一脸无奈地要走,正好闵锐进来,陈唤诚说:“小闵,你送送燕子。”

“好的,好的。”闵锐答应着和燕子离开病房。

陈唤诚叹道:“步凡,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说的好­干­部和适合身居要职之间的辩证关系了吧?”

王步凡当然明白陈唤诚的意思:矿难已经发生,抢险也很重要,但是作为省委副书记和纪委书记,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他的任务绝对不仅仅是抢险救人。

陈唤诚迈步离开病房,没有再和王步凡、欧阳颂说什么。

这时欧阳颂说:“王书记,李书记有交待,让你就住在前任纪委副书记的办公室里,我已经让纪委办公室的任毅主任把你的办公室收拾­干­净了,刚才任毅同志把钥匙送来了,他可能在省委办公楼四楼等着你。”

王步凡接住钥匙,本想去看一下自己的办公室,但是他这时觉得应该到李宜民那里去看看,他从天野带来的车还没有回去,刚才就让司机叶羡阳把车停在省人民医院门口。

欧阳颂和王步凡跟随陈唤诚来到医院门口,陈唤诚的车已经回来了,闵锐没有回家而是又回来了,他急忙开了车门,陈唤诚坐后边,闵锐坐前边,迅速离开。

欧阳颂和王步凡看见陈唤诚的车消失在溢光流彩的夜幕中,王步凡才与欧阳颂握手而别,欧阳颂上车回省委去,王步凡让叶羡阳开车向凤凰山红星煤矿方向驶去…

三月一日,是路坦平六十大寿的喜庆日子,本来他的两个儿子是准备好好给他庆祝一番的,可惜大煤集团红星煤矿发生了特大事故,河东省大河市一时间被笼罩在灾难的恐慌和哀愁之中,路坦平整整忙了一天,把自己过生日的事情忘得一­干­而净。忙完公事,他才想起两个儿子和儿媳还在等着给他过生日,他赶紧冒雨到滨海花园小楼去,这里他平时不怎么来,来到别墅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滨海公寓是大河集团房地产开发公司和其他两家开发公司共同开发的一片小洋楼,每幢楼占地一亩,小楼三层共计六百平方米,别墅的院落里有草坪花木,还有两间车库。

路坦平的老伴于三年得了失语­性­瘫痪,平时有一个保姆在这里专门伺候她,路坦平很少到这里来,只有路长捷每周来看望一下母亲,她和母亲的感情很深,和父亲没有什么感情。陆夫人一般是卧床不起的,今天因为是路坦平的生日,两个儿子带着洋媳­妇­从国外赶回来,小保姆给路夫人穿了衣服,把她抱上轮椅推出卧室。两个洋媳­妇­好像对这个瘫痪婆婆很好奇,围在轮椅旁边把她那花白的有些零乱的头发梳理了一遍又一遍。客厅周围是沙发,沙发与沙发中间摆放着各种珍贵花草,大厅中央放着一个大桌子,桌子周围是一圈皮椅,桌子上是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是个很大的寿字,蜡烛已经Сhā上,单等老寿星回来过生日。

中午路坦平没有回来,路长通向陈唤诚的秘书闵锐一打听才知道大煤集团出事故了,闵锐是路长通的同学,因此才被路坦平介绍给陈唤诚当秘书。闵锐还告诉路长通中央来人了,对河东省出现的经济混乱局面提出了批评。下午他又接到闵锐的秘密电话,说是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向中央告发了他的父亲,他十分恼火,于是就给河东大世界的老板凌海天打了电话。于是白杉芸被谋杀…

路坦平的女儿叫路长捷,人虽然长得漂亮,穿着却很朴素,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从大学毕业那天起就立志不依靠父亲的权力,要独立门户,自己创业,她在大河市创办了一个长捷咨询公司,手下有十来号人,主要业务是政治、经济、法律及广告宣传咨询。

路长捷一进门望见路长通和路长远带着洋媳回来了,就贫嘴道:“哎哟,大哥二哥,你们把洋媳­妇­也带回来为老爷子祝寿呀,看来老爷子可真是没有白疼你们啊,最近又在挖社会主义的哪个墙角?”

路长通笑道:“小捷,你怎么像一只斗­鸡­呀?见谁都啄。就你这副尖酸刻薄的德­性­,只怕是嫁不出去了,今年都二十八岁了,仍然没有白马王子垂青,准备在路家当老闺女呀?”

“我说路大公子,本小姐如果想嫁出去还不容易?傻的、瘸的、瞎的随便找一个还怕没有人要啊?不过你自己只要管住自己就行了,我能不能嫁出去估计这一辈子是用不着你­操­心,再说了,我靠自己劳动吃饭,又没有让老爷子投资一分钱,可不像有些人是寄生虫,哎,我都不急着嫁人,你急什么?”路长捷反­唇­相讥道。

“哎呀小妹,你说咱爸让你到财政厅去上班,多好啊,你偏要搞个破咨询公司能够挣几个钱?不是老爷子不支持你,是你不给他老人家面子,非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佩服,佩服,很像个女八路。”路长远­阴­阳怪气的说。

“二公子,你也不要连讽刺带挖苦,本小姐最崇拜的一句话就是好男不吃爷娘饭,好女不穿陪嫁衣。老爷子不管怎么支持你们,本小姐不眼红,只要你们挣的钱­干­净就行。”路长捷瞪了她二哥一眼说。

“哎哟,路大小姐,说到衣服,你也该穿几件时髦衣服了,现在的城市姑娘谁还像你这样土不拉即像个乡巴老似的。”路长通摇着头说。

“哎呀,路大公子,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穿什么衣服也用得着你­操­心?你只要把你那洋鬼子打扮漂亮就行了。”

路长远接道:“小妹,这次回来我专门给你带回来两套日本裙子…”

“别,别,我最讨厌曾经侵略过我们的东洋鬼子,中国的服装是国粹,洋鬼子的服装是垃圾,中国服装我还没有穿够呢,至少目前还不想穿洋装,你就留着让蓝眼睛黄头发穿吧!我还想号召国人不忘南京大屠杀、不忘国耻呢。”

路长通说:“得不到爱情雨露滋润的女人都是变态狂,我看小捷好像有点变态,用不用去医院里看一看?可别是有病了。”

路长捷讥讽道:“只要不往钱眼里钻,不忘国耻,即使变态还有救,只怕有些人是没救了,到时候不用往医院里送,直接去火葬厂。”

路长通的媳­妇­忽闪着眼睛问:“Does she is saying what? ”

路长远的媳­妇­也不解地说:“Her words I do not ”

路长捷笑道:“我在说你们两个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西夷洋鬼子!”

“Thank you!”路长通媳­妇­说。

“See you are very happy!”路长远媳­妇­说。

路长捷知道她的两个嫂嫂听不懂比较复杂的汉语,就笑道说:“­肉­麻,这两个洋鬼子太­肉­麻,恶心死我路大小姐了。”

“谢谢,再次感谢你。”两个洋媳­妇­一块儿说着生硬的汉语,把路长通和路长远气得哭笑不得,路长捷笑得捂住了肚子。

路长捷忽然看见妈妈眼里有泪花,急忙止住笑声来到妈妈跟前,帮助妈妈擦去泪花,自己也流泪了。她妈妈见别人没有任何反应,只要见到她总是流泪。

这时门响了,路坦平迈着疲备的身躯踏进洋楼的大厅,兄妹的舌战已经停止,大厅内响起掌声。路坦平先是一惊,当他发现桌上那个大蛋糕时他才记起今天是他的六十寿诞,亲人的团聚,使他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两个洋媳­妇­用生硬的汉语叫了爸爸,他脸上开始挂满笑容,叹道:“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我把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爸爸日理万机,可是党的好­干­部,如今像爸爸这样的好­干­部可是不多了,这么好的­干­部应该提拔省委书记了吧?”路长捷­阴­阳怪气地说。

“这丫头,还在生爸爸的气呀?我不支持你创办咨询公司自然有我的道理。至少目前在中国吃皇粮还是上等人。可惜我这个宝贝女儿天生就是个贱命,我反对你和闻过喜…唉,咱们今天不说不愉快的事情了,我现在也懒得管你,你随心所欲吧。”路坦平说。

大家正要入席,大河集团总裁苗盼雨笑盈盈地不请自来。一进门随着“向老寿星祝寿”的话,把手中拿着的一幅字画展开,那是一个很大的“寿”字。苗盼雨说:“花了一万元专门请北京的一个书法大师给您写了这个寿字,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路坦平笑着点了一下头,两个儿子急忙上前接了那个寿字,然后一边往墙上挂一边说:“谢谢苗姨。”

路长捷说:“两位路公子,你们别作贱自己好不好?应该叫苗姐,她比你路长通还小一岁,比你路长远也只大一岁!”

路坦平不高兴了:“小捷,怎么这么没礼貌,苗总是爸爸的同事,你们应该叫苗姨。”

“别人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我只能叫她苗姐,不然只能叫她苗盼雨同志,爸爸的同事多了,有些和苗盼雨年龄差不多不是还问爸爸叫叔叔的吗。”

苗盼雨笑着说:“路省长,我和小捷大不了几岁,叫什么都没关系的,其实我们算是一代人。”

路坦平没有再和女儿计较,看了一眼老伴,并没有说话。

大家入席后,苗盼雨要点燃蜡烛,被路长捷夺了火机,并且还瞪了苗盼雨一眼。她把蜡烛点燃,首先唱起了:“生日快乐”歌,那两个洋媳­妇­则是用英语唱的。歌声已毕,路坦平一口气居然没有能够把蜡烛吹灭完,是大儿媳帮着他把蜡烛吹灭的。路坦平的老伴木偶似的坐在轮椅上,她不会说话,脸上也没有笑容,不过眼睛老在盯着苗盼雨,好像她的心并不糊涂。

苗盼雨今天像个主持人,也像个女主人,神采飞扬地说:“来,我们每人给老寿星说一句祝福语吧,我先说:“祝老寿星福六十耳顺,宦海畅顺,儿女孝顺,家道合顺,一帆风顺。”

路长通说:“祝爸爸前程远大,健康长寿。”

路长远说:“祝爸爸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万寿无疆。”

路长通的媳­妇­悄悄问丈夫苗盼雨的话什么意思,路长通给她翻译了一下。她说:“Happy birthday to you, Father!”

路长远的媳­妇­说:“Dad ,wish you happy birthday!”

路长捷望望苗盼雨又望望父亲,玩世不恭地说:“出师表说的好啊,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远贤臣,亲小人,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小保姆说:“祝爷爷好人一生平安!”

轮到路坦平自己了,他轻轻叹了一声说:“平安就是福,小捷说得不错,但愿我路坦平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沾巾。”

苗盼雨看气氛不对,急忙站起来去切蛋糕,然后每人分了一块蛋糕,路长捷又说道:“哎呀,苗姐,今天你就像是我们家的女主人,可惜就是太年轻了,看上去不像我的妈妈。”

苗盼雨脸红了,路坦平一脸不高兴。这时,路长通媳­妇­请示上菜,路坦平摆摆手说:“算了。”然后望着女儿长捷和儿媳­妇­说:“你们把老太婆推到她的房间里去吧,照顾她休息。”两个儿媳答应着和小保姆一起把路坦平的夫人推着进了房间。路长捷望着母亲泪就下来了,她去端了一盆水给妈妈洗脚,妈妈不停地流泪,长捷说:“妈,我知道你为什么哭,一是因为那个狐狸­精­明目张胆地到我们家来,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二是因为我的婚姻。”

路夫人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个点头的幅度只有路长捷可以感受到,而平时路坦平认为夫人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路长捷又说:“妈,这两件事情你都不要烦恼,现在社会风气不好,当官的有几个没有养情人?现在的路坦平可不是跟着我外公当警卫员的小路,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自己要多保重;我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早晚我是要嫁给闻过喜的,谁也阻挡不了。”

路长捷看母亲的表情很不好,草草给她洗了洗脚,又给她擦了擦眼泪,拍了拍妈妈的肩膀说:“妈,多保重,我走了。”路长捷提了自己的包,擦了擦眼泪望着小保姆说:“妞妞,我还有事,先走了。照看好­奶­­奶­。”小保姆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路长捷从客厅里经过,她不答理任何人,其他人也都没有理睬她。

路坦平看女儿要走,就问了一声:“小捷,现在你还和那个闻过喜来往?告诉你,他把你父亲告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父亲,就和他断绝一切来往吧!”

路长捷很不高兴也很鄙夷地说:“路省长,婚姻恋爱好像不归省政府管吧?他闻过喜为什么不去告别人要告你?凡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你也属于高­干­了吧?怎么连这一点辩证法都不懂?再说­干­涉女儿的婚姻事你就不怕失了身份?”

路坦平长叹一声说:“还不是因为你和他谈恋爱我不同意。”

“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吧?省长大人阻止我们谈恋爱已经八年了,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告你?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路长捷说罢扬长而去。

路坦平气得脸­色­铁青却说不出一句话,停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招了一下手,苗盼雨、路长通和路长远随他来到卧室里。

进了卧室,路长远给他父亲倒水,路长通给苗盼雨倒水,当路长通把水端到苗盼雨面前说:“阿姨喝水。”苗S雨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其实她的年龄还没有路长通大。路长通知道苗盼雨是自己父亲的情­妇­,开初他恨过苗盼雨,自从苗盼雨成为他们兄弟两个的财神­奶­­奶­之后,他们由恨变爱,现在见面总叫阿姨,但是苗盼雨始终没有答应过。

苗盼雨从路坦平冷峻的面孔上和她得到的消息上判断,今天的话题肯定是非常沉重的。

果然不出苗S雨所料,路坦平开始说话了:“记得苏轼的《留侯论》上有这样的话…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甚大,而其志甚远也。”路坦平说罢这话用犀利的目光望着路长通说:“长通,你给我跪下。”

路长通迟疑了一下,不敢违背父亲的指示,跪在地毯上说:“爸爸,我又怎么了?”

“我问你,白杉芸被车撞死了,是不是你派人­干­的?”路坦平望着路长通质问道。

“没有,我怎么会­干­那样的事啊?”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路坦平长长出了一口气。

苗盼雨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的表情让路坦平吃了一惊,他又问儿子:“小通,这个事情太大了,你必须跟爸爸说实话,不要让我被动。”

“我…”路长通不敢再说假话也认为没有必要说假话,“是。是我让凌海天­干­的,谁让白杉芸与父亲为敌呢?她竟敢向中央写信诬告你,因此她必须死!她妈的,那个闻过喜早晚也得死。”路长通一脸不在乎的说。

路坦平惊得忽地站起身,“什么?白杉芸…你怎么知道…”

“是我们的人告诉我的…”

“你…”路坦平盛怒之下一巴掌打下去,血便从路长通的嘴角流了出来。苗盼雨急忙拦住路坦平:“老路,你这是­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小通都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打他,你也真是。”

路坦平长叹一声跌坐在沙发床上:“一着不慎,全盘皆输,你小子除了鲁莽,还有什么本事?啊?我只想到你鲁莽,没有想到…唉,前边白杉芸向中纪委写信告我,后边就被人用车撞死,再愚蠢的人也会把白杉芸的死和我联系起来,同时也会使我们那个“窃听器”暴露,你真是混啊你,看来我这个省长是当不长了,早晚要葬送在我这个宝贝儿了的手里,你让我太失望了。”

“爸爸,我错了,都怨我太莽撞。不行把杀白杉芸的人都…”

“你没有脑子啊,现在还敢再添乱?即便采取措施也不是现在。”

“那他们一旦暴露怎么办?”

“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啊?唉…一个堂堂的煤炭厅厅长被车撞死,警方岂能不仔细追查?岂能不怀疑我?一旦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怎么办?小苗,风云突变,猝不及防啊!过两天我就要到北京去开会了,我估计会前省里边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明天一早小通和小远就赶紧走吧,三十六计走为上,以后没有我的电话,你们千万不要回国,老老实实呆在国外,也不要跟你那些朋友联系。小苗,你要在十天内想办法给国外再汇出去一个亿,然后让凌海天把小通在河东大世界存的钱再打到你们大河集团的账上,钱在国内已经不安全了。我们从现在起也要准备好退路,你托人办两张出国护照,在银行租个私人保险柜封存起来,以防万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对凌海天也要保护好,不要在他们身上出什么问题。现在我们还弄不清楚白杉芸那封告状信的具体内容,不过我能够感觉出来,她可能掌握了你们大河集团的一些情况,那封信对我们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小苗,小通和小远走后,你们大河集团要像以往一样正常生产,阵脚不能乱,更不能让别人看出什么反常现象,越是在暴风骤雨将要到来之前,越是要沉住气,至少目前我还是省长嘛!小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招惹闻过喜,一方面他是你妹妹的恋人,我们不能再对不起小捷;另一方面他是新闻记者,属于敏感人物,以免引火烧身。再说了,唉…”路坦平望一下床头放着那本《官场三十六计》又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瞒天过海,釜底抽薪…”

苗盼雨点点头说:“老路,放心吧,请相信我的应变能力,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惊,小通肯定会听话的,再也不会惹麻烦了。”

“但愿仅仅如此吧…”路坦平摇摇头,长叹一声。

苗盼雨点了一支烟递给路坦平,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支。她抽烟的姿态很优美,吐出来的烟圈很圆,路坦平忍不住看了一眼苗盼雨,灯光下的她样子很美。

室内出现长时间的沉默,只有香烟轻轻从路坦平和苗盼雨的口中喷出在房间里缭绕。路坦平心里很乱,烟灰落在裤子上,他都浑然不觉,苗盼雨急忙把他裤子上的烟灰拍掉。这时路坦平摆摆手说:“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记住,照我说的话去做,必须照我说的话去做,暂时保持沉默吧!”

苗盼雨搀起在地上跪着的路长通,又向一直坐在那里发呆的路长远招一下手,三个人走出了路坦平的房间。

苗盼雨听见路坦平叫她,又折了回来。路坦平望一眼苗盼雨问:“八味地黄丸计划实施的怎么样了?”

“还有最后一丸没有被病人服下。”

“要抓紧时间落实,现在该你出场了,小通靠不住!”

“好的,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苗盼雨见路坦平不再说什么,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苗盼雨他们刚走,路坦平的手机响了。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大老板,我可没有忘记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教诲啊,因此才要大闹庐山会议…当然那些都是明摆着的事情,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与其让其他人说,还不如我直接说出来,也许这个苦­肉­计能够起到瞒天过海,釜底抽薪的效果,他们也不会把我看成是你线上的人,最终可能会有借尸还魂,李代桃僵的效果。”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黑脸一定要唱好,我还是那句话,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但是有一条你必须明白,咱们可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我平安,你们就平安,我倒了,肯定要倒下一大片。”

“我明白,我明白,生是平州人,死作平州鬼。你一百个放心,晚安!”

路坦平刚刚合了手机,手机又响了,他接住电话听了一阵子说:“唉…你应该先告诉我啊。”

“因为你当时很忙,根本不可能接电话,所以我就…”

“你和小通是同学,你还不知道他的德行?我也没有想到那个混小子会做出这样的傻事,白杉芸一死让我们非常被动啊,你也有可能因此被怀疑或者暴露身份。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和我联系,也不要和小通联系,千万不能暴露身份,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有任何联系,多保重吧!对了,你最好弄个专用电话,然后把号码告诉我,这样会安全些。”合了手机,路坦平刚刚点了一支烟,小儿子长远敲门进来,小心翼翼地说:“爸,平州市市委书记秦汉仁和大河市市委书记刘颂明想见见您,您看见不见?”

路坦平思考了一下说:“你让他们进来吧。”路长远出去了。一会儿秦汉仁和刘颂明推门进来。路坦平没有起座,也没有让座,秦汉仁和刘颂明一直站着。路坦平任平州市委书记的时候,周姜是市长,路坦平升任副省长之后,周姜是平州的市委书记兼市长,秦汉仁和刘颂明都是市委副书记。后来刘颂明调大河市任市长,秦汉仁任平州市市长,再后来周姜和大河市的市委书记季喻晖同时升任副省长,秦汉仁出任平州市委书记,刘颂明出任大河市市委书记。

秦汉仁看路坦平不说话,就问道:“路省长,我觉得,你一直对周姜是不错的,她也是平州上来的­干­部,她今天的表现怎么那样反常?你是不是哪一点得罪她了?她今天简直她妈的像个女鬼!”

刘颂明则说:“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她妈的,她周姜要不是靠你路省长的推荐和提携能够当上副省长吗?看看人家季喻晖同志多义气。那个周姜真是个忘恩负义的­骚­货!你看她今天那样儿,咄咄逼人,夸夸其谈,简直她妈的是个更年期的变太狂!”

路坦平望望秦、刘二人,没有说话,又点了一支烟说:“人各有志,随她吧。”

刘颂明说:“唉,要说人家说得也不无道理,大河集团怎么会在三个月内亏损将近五个亿?这确实有点让人不敢相信,我打电话给苗盼雨同志,她说她正在调查落实企业亏损的症结所在。唉,这个大河集团在大河市的地盘上,我有些担心…”

“颂明,你的担心是对的,不要光知道要钱,该为大河集团分忧解难也得为人家分忧解难。”路坦平瞪了一眼刘颂明,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路坦平的话是有根据的,大河集团占地两千亩,当时虽然在地价上每亩刘颂明给苗盼雨优惠了两万元,可是他一次就接受了苗盼雨两千万元的贿赂。

秦汉仁则抱怨说:“大气候所致,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平州铝电集团现在也不挣钱,不挣钱就等于是赔钱啊!”

“那是你们没有能耐,人家天野市天南县铝电集团为什么就挣钱?天野的铝深加工也挣钱,你们为什么不向人家林君学习学习呢?坐井观天,没有一点长远眼光,我看平州铝电集团早晚也要跨在你秦汉仁手里。唉,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路坦平是靠机遇当上省长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当省委书记,因此我只想在位的时候把你们都提拔上来,将来我能够有个软着陆的结局就不错了,现在看来我能否软着陆还是个未知数。你们也太不争气了,大河市接二连三出问题,你刘颂明能说你没有责任?只要你能够保住市委书记的帽子就不错了。平州这两年毫无政绩可言,你秦汉仁还能够进步吗?你们太不争气了,我都为你们汗颜。你们看看人家王步凡,天野市的各项工作就是比你们搞得好,因此在公开场合我也不得不表扬人家王步凡。省委省政府的­干­部说河东省分为天野帮和平州帮,现在平州帮可是不占上风喽,你们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就不是平州人不占上风的问题了,很可能平州的­干­部是要倒霉的。”

刘颂明和秦汉仁无奈地低下了头。

路坦平又点了一支烟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有超前意识,不能处处被动挨打,组建河东铝电集团只怕是迟早的事情,将来河东铝电集团的挂帅人物不是边关就是周姜,边关的可能­性­更大,那么副总指挥是谁呢?天野铝电集团的林君肯定是其中之一,因为人家有政绩,还是正厅级­干­部!那么平州铝电和大河铝电两家能不能产生一个副总指挥呢?我看还是个未知数,一旦河东铝电集团里没有平州的­干­部,我们可就被动了。”

刘颂明说:“不管怎么说苗盼雨也应该出任副总指挥吧?”

秦汉仁说:“是啊,如果说平州铝电集团没有资格的话,那么大河铝电集团总是有资格的吧!不过,现在亏损那么多只怕对她也不利啊。”

“你怎么知道亏损了?人云亦云,没有头脑。”路坦平很不高兴的说。

刘颂明好像听明白了什么,说:“资格?资格是什么?资格是看实力的,是看效益的,不是凭空设想的,我看大河集团行!”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秦汉仁提出了疑问。

路坦平又看了一眼那本《官场三十六计》说:“现在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挽救被动局面,那就是借尸还魂!说白了就是你们平州铝电集团无条件被大河铝电集团兼并,这样一来,大河集团仅凭实力就超过了天野铝电集团,就必须给苗盼雨弄个副总指挥。”路坦平很果断地说。

秦汉仁倒吸一口冷气说:“有难度,只怕有难度。”

“就这样不挣钱­干­耗着就没有难度了?你秦汉仁怎么越活越糊T了?将来河东铝电集团里如果没有一个平州的­干­部谁替你说话?”

“那么被兼并之后就能够云散日出,柳暗花明吗?路省长,大河集团现在可是亏损企业,平州集团最起码还没有亏损啊!”

“汉仁,又犯糊T了,你怎么就敢肯定大河集团亏损了呢?那都是谣言,不要听风就是雨。汉仁啊,你给我记住,成败得失不在一城一地,这是个战略问题,你想啊,如果平州铝电和大河铝电两家合并为一家,仅凭实力就可以得到半壁江山,以后我们面临的是河东铝电集团,既然河东铝电集团要把全省的铝电行业统管起来,哪有只管收入不管支出的道理?到那个时候,不管是平州铝电的账,还是大河铝电的债,河东铝电都得统统承担起来。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建设平州铝电集团你秦汉仁手脚也不是很­干­净,有些事情我是知道的,只是看我的面子没有人追究你,现在厂子建成了,还有什么油水可捞?对于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东西你怎么处理它?啊?现在有人站出来收购它,你是给人家还是留着它?”

秦汉仁拍一下脑袋说:“哎呀,领导就是领导,我在这里表个态,坚决服从省政府的决定!”

路坦平又望着刘颂明说:“颂明啊,兵贵神速,机不可失。过两天我就到北京开会去了,我估计开会回来,河东铝电集团的事情省委就该研究了。我出面可不合适。你出面和苗盼雨同志谈一下,汉仁呢要主动要求一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说是我的意思,我希望我从北京回来后看到的是平州铝电集团和大河集团铝电已经合并为大河铝电集团。不过这个事情要注意保密,不要张扬。小心别有用心的人做你们的文章,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是过去了。”

秦汉仁急忙说:“省长放心吧,我们会给你交上一份M意答卷的。”

刘颂明也说:“我们明天就开始着手办这个事,请省长放心。”

路坦平这时又开始打官腔了:“唉,在其位,谋其政,我这都是为了平州、大河乃至于河东好啊,作为我个人有什么呢?还不是为了我们河东省的明天更美好吗?只要你们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行了”

刘颂明和秦汉仁一个劲地点头:“那是,那是。”一听路坦平开始打官腔,刘颂明和秦汉仁就知道该离开了。

苗得雨只是左眼最近有些发炎,其他什么病也没有。他对摆蕴菲的破案能力是领教过的,平州的地痞流氓提起摆蕴菲的名字大都不寒而栗。从红星煤矿上回来后,苗得雨并没有去医院,而是躲在滨海的别墅里。自从摆蕴菲提到“苗禾壮”这个名字之后,他一直心乱如麻,神情恍惚,好像一根钢针刺进他的疮疤里。他的确就是大河市七一四抢劫银行案的主犯,当时他还没有改名。他生来心狠手辣,疑心很重,杀人不眨眼,一般情况下喜欢独来独往。他原本是准备抢了银行之后几个人把钱分掉远走高飞的,可是他的左眼受了伤,他知道因为自己的眼睛受伤,已经给警方留下了破案的重要线索,如果说有可能落网的话,也必定是他苗禾壮先落网。到那个时候他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钱可能就没有享用的机会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起了杀心。当时他的妹妹苗盼雨的滨海别墅工程已经基本结束,给他留了一套房子。他于第二天晚上把其他三个人约到那幢别墅里去分钱。分钱之前,苗禾壮特意准备了一些吃的喝的,说好几个人好好吃一顿分了钱各奔东西,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苗禾壮在酒中下了毒药,声称自己眼睛有病不能喝酒,等那三个人中毒之后,他又卡住脖子一个个将他们卡死。那时候别墅区还没有住进人,他又把那三具尸体悄悄背到车上,把车开到大河市北边的山里,连人带车推到了山沟里。

抢劫得手的第三天晚上,苗禾壮在别墅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给妹妹打了个电话说有急事让她必须马上到大河市来一趟。当时苗盼雨就在省城,并且也在别墅区正和路坦平温柔。接了电话苗盼雨知道哥哥肯定是出了人命有大事,她了解哥哥,知道他是个爱闯祸的人。于是苗盼雨向路坦平撒了谎,说自己连夜要赶回平州去一趟,家里有点急事。路坦平听苗盼雨说家中有急事也没有拦她,两个人一番云雨,依依惜别。

苗盼雨离开路坦平开着自己的车在大河市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别墅区,下车后进了苗禾壮的房子里,苗禾壮见到妹妹到来,扑通一下给妹妹跪下说:“盼雨,我闯下大祸了,你得想办法救我啊。”

苗盼雨急忙挽起来哥哥说:“哥哥,有话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我们四个人抢银行了,抢了四千五百万,打死了十个人。”

“啊!”苗盼雨听了这个消息惊得舌头都差点掉出来。“你们怎能么能­干­这种事?那可是要杀头的啊!我还以为你又打架了。”

“我知道这个事情大,正因为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才叫你来。”

“那三个人呢?小心他们出卖你。”

“我已经把他们做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银行营业厅的摄像镜头里留有监控资料,我左眼受伤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警方肯定会根据这一线索展开调查,我现在已经不能露面了。”

“钱呢?”苗盼雨问。

“在这里。”苗禾壮说着话从床下拉出几个袋子,打开让苗盼雨看,里边全是整捆的百元钞票。

苗盼雨一时乱了方寸,同时这些钱又极具诱惑力。她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思虑对策,她见苗禾壮抽烟,她伸手要一支,苗禾壮急忙帮她点着。她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她抽着烟在房间里思考了一阵子说:“哥,这钱你不能动,小心在钱上出问题,平州也不要回去了。只好苦你一阵子,我认识一个姓孔的,他在大河市凤凰山开煤矿,你就去他那里当矿工吧,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叫苗禾壮,就叫苗得雨吧,身份证随后我给你办一下送过去,记住,不要和以前的朋友联系,就当苗禾壮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走吧,现在我就送你到煤矿上去,你先当一阵子矿再说,在矿井下最安全。时间不会太长,一有好的办法我会不让你受苦的,钱我替你保存着。”苗禾壮点点头,随妹妹走出别墅楼,由妹妹亲自送他到煤矿上去当矿工。也正是在井下当矿工失去了治疗眼伤的最佳时机,他的左眼失明了,还不时发炎疼痛。

苗盼雨把哥哥送到凤凰山上安置好后,惦记着那些钱,又赶紧回来把钱背下楼装进自己的车子里拉走了。她的信条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冒险的事情也是最容易成功的事情。有了哥哥抢来的这些钱,再加上自己利用路坦平的关系这几年赚了几千万,她决定到人们注目的大河市来办企业,当时正是省委省政府提出工业强省口号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想法向路坦平说了一下,谎称和一个姓毛的女人是好朋友,姓毛的很有钱,拿出五千万入股,她准备投资八千万来大河市办企业,路坦平对苗盼雨的想法非常支持,并且说要­干­就­干­大,不要小打小闹,他准备支持苗盼雨两千万,让他拿着一个亿的资金来大河市投资,这样会立即产生轰动效应,有了轰动效应,他这个省长也就好替苗盼雨说话了…

苗得雨在别墅里又坐不住了,他今天的慌乱心情和抢银行害死同伙那天晚上的心情一样。他养的小蜜醋鸥龃蠖亲酉裥∶ㄒ谎吹剿媲疤趾盟凰畛鋈チ耍歉龈掖蚋疑钡挠杏挛弈钡娜耍耸贝丝趟闹惺址吃辏踔裂矍安龌镁酰喊谠谭拼啪炱泼哦耄咽诸砜皆谒氖稚稀薅说鼐幸簧懦鲆煌防浜埂K男那槭翟谄骄膊幌吕矗透妹妹缗斡甏蛄说缁埃缗斡杲幼「绺绲缁暗氖焙蛘么勇诽蛊郊依锍隼矗绲糜晡剩骸靶∮辏阍谀睦铮矣屑笔乱夷恪!

“哥,什么事?我今天很累,还想到煤矿上去一趟,那里没有我们的人影响不好,样子也得做做啊。”

“我有急事和你说,你马上来一趟。”

“好吧,我马上就到。”

苗盼雨踏进苗得雨的房门,苗得雨急不可待地把苗盼雨拉进他那个作样子给别人看的书房里,其实他从来就不读书。

苗盼雨看哥哥神情慌张的样子,就问:“哥,出什么事了,煤矿上的事一定要沉住气。路省长说是矿震造成的灾难,是天灾不是人祸。”

“我不是说那个事情,我说的是七一四大案…”

苗盼雨瞪大眼睛问:“啊,怎么了,是不是你已经暴露?”

“还没有?”

“哪你大惊小怪个啥,就是存不住气,把我快吓死了。”

“小雨,你听我说,摆蕴菲和我是中学同学,她今天在红星煤矿上好像认出我了,问我原来是不是叫苗禾壮,我只好说她可能认错人了。你知道她可是个过目不忘的人,又是个破案高手啊。她肯定不会相信我不是苗禾壮,说不定她已经对我展开调查了,她今天看我的眼神有些怪,老是盯着我的左眼,她会不会对我已经产生怀疑了?”

苗盼雨又开始踱步了,这个女人每逢有心思的时候有两个特点,一是踱步,一是抽烟。苗得雨急忙给妹妹点了烟递给她。苗盼雨抽着烟吐出两个烟圈,不知道怎么就产生了幻觉,烟圈竟然幻化成一副手拷,把她吓了一跳。她冷静下来后,沉思片刻说:“哥,直觉告诉我,摆蕴菲可能已经盯上你了,­干­脆明天你随路长通和路长远他们到国外去吧!”

“这样也行,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苗盼雨忽然又摇了摇头说:“不行,万事小心为上,万一摆蕴菲已经在机场布控了呢?万一她直接把你扣下来怎么办?我看目前最安全的地方还是矿井下边,我现在就送你到红旗井那里,让人在井下搞个比较舒服的住处,你就躲在井下吧,等风声过去之后再说。哥,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和任何人都不要联系,也不要带你这个女人,安全和生命最重要。且不说七一四大案,仅红星煤矿的事情就够麻烦了,井下还有一百九十九人没有救上来,我看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这套房子就留给她吧,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对她也不要太苛刻了。”苗盼雨说着话用嘴努努门外。

“好吧,我听你的。”

“给她留有钱吗?”

“有,一百万,够她花了。”

“那就忘掉她吧,以后既不要和她再联系,也不要到这里来,记住没有?”

“记住了,我听你的。”

“走吧,我现在就送你走。”说罢,苗得雨随苗盼雨走出书房,正好看见那个大肚子女人在收拾客厅里的卫生,苗盼雨走上前拉住那女人的手说:“嫂子,作B超没有,男孩还是女孩?”

“做了,是男孩子。”

“很健康吧?”

“医生说一切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苗家有男子汉了,恭喜你嫂子。啊对了,我哥的眼病犯了,要到外地去治疗,这一段时间你自己保重吧,不行就顾个保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和他一起去吧,也好照顾他。”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得别人照顾你呢,我让公司行政事务部去个人就行了,你放心吧。”

“唉,咱们家全靠你了小雨,我也没有什么本事,生来只会生娃做饭,没有什么材料。”

“嫂子,你可别这么说,能给苗家生男子汉的女人是最伟大的,好了,正好有到外地去的车,我让我哥趁车去,你多保重,我们走啦。”

“得雨,到那边给记住我打电话,我会想你的。”

“我也想你,一天给你打个电话。”

苗盼雨故意取笑说:“哟,嫂子,看你们难舍难分的样子,让我都忌妒了。”

“小雨你也不小了,有合适的人家就找一个吧,一个女人家不要光知道­干­事创业,小心将来年龄大了嫁不出去。”

“嫂子,我的事不急,追求我的人能拉一火车呢,只要我招一手,白马王子一大堆,还愁嫁不去?主要是现在很忙,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考虑个人问题。”

“唉,女强人都是这样…”

“好了,我们走啦,嫂子再见。”苗盼雨和苗得雨走出房门,大肚子女人一直送他们到门外。

红旗煤矿的矿长凌昊天是河东大世界总经理凌海天的孪生弟弟,他们都是苗得雨的铁哥们,大河集团接管凤凰山的所有煤矿后凌昊天出任红旗煤矿的矿长。苗盼雨把苗得雨送到红旗矿上,把人交给凌昊天,并嘱咐说:“昊哥,红星矿出了事故,我怕上边会追究我哥的法律责任,先让他在红旗矿上躲一阵子,你在井下给他安排个地方,就让他住在井下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上来,等红星矿的事情摆平之后再说。”

凌昊天说:“小雨你放心吧,人在我这里管保百分之百安全,刚才我还和红星矿的老孔通了电话,有什么事情让他顶着,不要把责任往壮哥身上推。”

苗盼雨笑着说:“昊哥,你没有听过那句老俗话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夫妻尚如此,何况是朋友呢?我看那个姓孔的也不一定靠得住,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哥在这里。”

“小雨,你放心吧,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和壮哥可是生死兄弟,永远也不会背叛壮哥。”

“这就好,正因为我相信昊哥,才把重任托咐给你。好啦,你帮我哥安置一下,我走啦。”凌昊天向开始离开的苗盼雨挥挥手。

苗盼雨走后,苗得雨愤愤地说:“他妈的,又得住黑窟窿里了,真不想住在下边。”

“壮哥,小雨说得有道理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点为好。”凌昊天说。

“唉,我老苗上管英雄好汉,下管逃荒要饭,没有想到会这么背运。那你得把小燕给我接来。”

“壮哥,我算服你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也不会忘记女人,一个三倍女也值得你这么留恋她?”

“少他妈的的废话,我的德­性­你还不知道?那一天能离开女人,井下给我安排舒服点,放一张席梦思床,再给我弄个电视和VCD,不然他妈的急死了。”

“井下潮啊,况且不允许有电视…”

“坏了再买,老子有的是钱。”

“是井下不允许有电视啊,壮哥,你想让红旗矿也出事故吗?好,好,壮哥,我这就去把小燕找来,啊,对了,壮哥,我看小燕一身­骚­劲儿,她可靠吗?”

“耗子,你壮哥我搞的女人快一千个了,你见我什么时候栽在女人手里了?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放心,一个小女子翻不起什么大浪,至少目前还没有敢背叛你壮哥的女人。”

“壮哥对女人就这么信任?”

“别他妈的废话了,快去安排吧。”

“好的, 好的,我一定安排得让壮哥满意。”凌昊天说罢开车离去,此时大雨从天而降,整个凤凰山都处在烟雨苍茫之中。

苗盼雨在山上已经得知白杉芸将要死亡的消息,他也得知是路长通的主谋,她甚至还想到白杉芸一旦被害,路长通必然从此躲在国外不敢回来,那么他手下的那些人…离开凤凰山之后,她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头,最近河东省发生的一些事情无不证明陈唤诚和路坦平之间已经有暗流了,如果路坦平真的因为白杉芸的揭发信,因为白杉芸的死被上边盯上怎么办?她必须考虑自己的退路。可是退路在哪里?自己从接手哥哥那四千五百万赃款开始,已经是窝赃犯了,如果哥哥出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路长通明天就要躲到国外去,她现在只有孤注一掷,别无选择。她想到了接手路长通手下的那些人,让他们为自己卖命,她同时想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句话,于是她让周大海通知凌海天、韩二宝和凌昊天要在一起坐坐,地点就在大世界。她则搞五张银行取款卡,每张卡上打了一百万,准备以金钱收卖人心,让这些带有黑社会­性­质的人物成为自己的鹰犬,听她指挥,为她卖命,她准备当黑社会的老大,白道黑道两条腿走路。为了能够让这些人听命于自己,她又给路长通打了个电话:“长通吗?我是苗盼雨。”

“啊,是苗姨呀,有什么指示?”

“小通,你也知道河东现在的形势,看来对你爸爸是越来越不利了,为防万一,你的朋友在关键时候必须挺身而出。你知道你爸爸是省长,他不可能直接和那些人接触,但是他们必须有个领导中心啊,要不然怎么统一行动,怎么保护你爸爸?”至于白杉芸的事她一句也没有问。

“苗姨的意思是…”

“我是为了你爸爸,我想在你离开以后你的那些哥们必须得服从于一个人,这样对你对你爸爸都有好处,我的意思你能够明白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就分别给他们打电话,我不在的时候,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应该听你的指挥…”路长通也知道只要白杉芸一死,他是不能在国内停留了。

“嗯,这样也行,反正都是为了你和你爸爸…”

苗盼雨来到河东大世界的时候,摆蕴菲还没有接到白杉芸的死讯,还没有下达对大世界的搜查命令,这里和往常一样,有嫖娼的,有吸毒的,有赌博的…

周大海也不知道白杉芸将要死亡,他已经把人通知齐了,正在等着苗盼雨。苗盼雨进来的时候这些人都站起来迎接她,那样子就像她在大河集团里。她心中一阵惊喜,看来这些人已经接到路长通的命令让了她这个新头领。因为不是吃饭的时候,苗盼雨也没有让凌海天安排饭,她直接进行了就职演说:“在座的都是小雨的哥哥,长通过去­干­的那些事情大家也许都知道,长通也没有亏待过大家,现在大河市的风声不对,我们必须团结,我们既然上到一条船上,将要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看来我们谁也下不了这条船,只有一往无前了。”

苗盼雨带有威胁­性­的语言令大家有些不安,尤其是周大海和韩二宝,他们是凭路长通的关系才有今天的,他们花了路长通不少钱,也接受过苗盼雨的别墅和提供给的小蜜,他们现在既看重自己的前途,又舍弃不了苗盼雨的金钱,心里很矛盾。而凌海天和凌昊天则是死心塌地的要跟着苗家兄妹­干­下去的。

苗盼雨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她现在必须加一把火,断了他们的后路。于是她掏出五张卡说:“小通以后不可能经常回来,小雨决不会亏待大家,这是五张卡,每张一百万,你们每人一百万,算是我的见面礼,剩下的一百万是奖励基金,由海哥调配使用…大家收下吧。”

四个人看苗盼雨如此大方,没有什么好说了,收下卡之后周大海叹一声说:“士为知己者死,我周大海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看我的行动吧,一切都听从老板的,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韩二宝刚才没有顾上和小姐温柔,一脸不高兴,不过他是个比较贪财的人,过去路长通从来没有给过这么多钱,他有些见钱眼开:“我韩二宝以后生是老板的人,死是老板的鬼,老板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凌海天是个亡命之徒,况且是路长通给了他一切,他只有报答路长通,路长通让他以后听从苗盼雨他没有二话可说,表态道:“我是个粗人,宁可前进一步死,决不后退半步生,以后一切听从老板的。”

凌昊天和苗盼雨的哥哥苗禾壮是结拜兄弟,历来把苗盼雨看作是小妹妹,现在苗盼雨当了黑社会的老大,他一百个拥护:“哥哥我没有说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苗盼雨看这些人已经投奔到自己的麾下,心里一阵狂笑喜,但是她没有把狂喜流露出来,她又一次强调说:“从今往后,大家必须听从我的指挥,有什么任务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省公安厅我有办法摆平,就是大河市的摆蕴菲不好办,她这个人软硬不吃,水泼不进…”

凌海天把眼一瞪说:“他妈的,不就是一个摆蕴菲吗,这事有什么了不起,不行老子就做了这个臭娘们!”

苗盼雨摇摇头说:“不要乱来,现在还不是时候,第一,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摆蕴菲坏了我们的大事;第二,周大哥现在还是支队长,不可能一步跨到局长的位置上,等周大哥的副局长明确之后,­干­一段时间再收拾摆蕴菲也不迟。”

凌海天说:“那她要是处处跟咱们作对怎么办?”

“不过我们确实应该密切注意摆蕴菲的一切动向。”

这时候周大海的手机响了,周大海说:“不要说话,是摆蕴菲的电话。”大家都不说话了,周大海才接电话:“摆局,请指示。”

摆蕴菲是打电话让周大海回局里,什么事情在电话上没有说。

苗盼雨善解人意地说:“周哥和韩哥是国家­干­部,当差不自由,你们去吧。”

周大海拿了卡提前走了,韩二宝还惦记着十八楼那个漂亮的小姐,也申请离开。苗盼雨见二人已经走远才说:“海哥,昊哥,周大海和韩二宝不要指望他们具体做什么,只要他们能够及时通风报信就行了,有些事情还得咱们自己做。另外有些事情也不要对他们说,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凌海天说:“小雨你既然不相信他们,何必给他们那么多钱呢?”

“海哥,这你就不懂了,钱是什么东西?它是为人服务的,它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可以给人带来灾难,也可以买来平安。”

凌昊天说:“小雨,因为矿难的事不会牵涉到壮哥吧?”

“很难说,因此我才要你们有个准备。”苗盼雨担心的不是矿难责任,她知道因为那个事情要不了哥哥的命,她担心的是怕因为摆蕴菲顺藤摸瓜查出七一四大案来,一旦摆蕴菲点住他们兄妹的命门,一个也别想活,就是路坦平也保不了他们。可是心里话她无法向凌海天和凌昊天说,那是她最大的机密。她同时也知道凌海天帮助路长通贩过毒,犯得也是死罪,这几个人中间只有凌海天身上有命案,有命案的人才最靠的住,必要的时候她也只能把任务下达给凌海天。也不是她不相信凌昊天,她知道凌昊天很讲哥们意气,对苗禾壮忠诚不二,但是他身上没有命案,这种人做起事来往往容易瞻前顾后,“革命”不彻底。

凌海天这时候问苗盼雨:“小雨,有什么任务你就直接说吧,你也知道哥的为人,我也知道昊天和壮哥的关系。”

苗盼雨点一支烟抽着说:“我们现在需要知己知彼,对摆蕴菲的行动必须掌握,我想我们应该在摆蕴菲的司机小满身上动动脑筋。”

“嗯,好注意!”凌海天说。

“只怕不太好办。”凌昊天说。

“目前只有这个捷径。”

“小雨你放心,在你海哥这里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是啊,连白杉芸…”

凌海天吃了一惊,注视着苗盼雨欲言又止。

苗盼雨为了彻底控制凌海天,故意说:“唉…在哥哥面前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我和路坦平的关系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能不跟我说?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凌海天听苗盼雨这么一说,自己确实没有退路了:“小雨,以后哥哥听你的,我会尽快想办法控制摆蕴菲的司机小满。”

苗盼雨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现在像个黑社会老大似的一抱拳,离开了大世界。

路长捷急匆匆地从滨海别墅出来,没有到自己的住处去,心里很乱,想见一见闻过喜,于是开着她的现代车到《天野日报》社住宅区去。

闻过喜和路长捷是河东大学新闻系的同学,在上大一的时候,两个人一见钟情,谈上了。当时闻过喜曾说明自己是个农家子弟,配不上高­干­千金。路长信誓旦旦地说近情没有等级界限。那年暑假,路长捷把闻过喜带去让他爸过目,已是副省长的路坦平问了一些闻过喜的基本情况,闻过喜毫不遮掩地说:“天野市南山县人,父母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兄弟姐妹五个,我是老大,属于贪困学生。”

路坦平一听闻过喜的话脸­色­立即暗淡下来,原来说好要陪闻过喜吃饭的,这时却突然改变主意,说自己有事走了。当时闻过喜就知道路坦平是看不起他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山里娃,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他接触,故意用冷淡的态度向他发出­干­涉和反对的信号。

新学年开始,路坦平竟然给自己的女儿转 了学,转 到河东财经学院。开始直接­干­预路长捷的婚姻问题。路知捷问父亲为什么要给他转学,路坦平跨答的很­干­脆:“一,不想让你将来当记者,记者没有什么前途。二,将来准备让你到省财政厅工作,多学一点财经知识对你有好处。”至于其他原因,父亲没有说。那时路长捷也猜到可能父亲不愿意让她和闻过喜交往。因为转学的事情路长捷曾经质问父亲:“都啥年代了,为什么我自己不能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为什么你总要去为我设计将来?”

“因为我是你的爸爸,我必须对你的未来负责,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听我的安排。”

“如果我将来不想到财政厅上班呢?”

“这个由不得你!至少在河东省内你的一切必须由我来决定!难道财政厅不如报社吗?”

“你是军阀,不讲理,咱们走着瞧,我就不信这个邪!财政厅是比报社好,但是我喜欢报社,我喜欢搞新闻。”路长捷以哭声结束了那次父女谈话。也就是从那次谈话起她开始和父亲唱对台戏了,父亲不让她和闻过喜谈恋爱,她偏要谈。还向同学们公开了她与闻过喜的恋爱系,让那些追逐省长千金者大跌眼镜。大学毕业时,闻过喜被分配到河东日报社,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报社说让他到天野日报社去上班。他知道是路坦平搞的鬼。路长捷毕业后,分配到省财政厅上班,她一天班也没有上,而是自己办起了长捷咨询公司。把路坦平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太像自己了,如果他再逼她,可能就要出人命了,因此路坦平才想到了“冷处理。”平时路长捷很少回家,一般每周回去看望一次母亲。路长捷原本是路坦平的掌上明珠,两个儿子不太争气,他对女儿寄予很大希望,女儿继承了他们夫­妇­所有的优点,他希望女儿能够从政,谁知道女儿偏偏就是不听他的话,父女竟然还弄得水火不容。路坦平说东路长捷偏要向西。后来路坦平­干­脆不管女儿的事了,但是他给女儿下了一道命令,嫁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给闻过喜,路长捷则说,谁都可以不嫁,这一辈子非要嫁给闻过喜。路长捷对父亲最不满意最反感 的是她和苗盼雨长期姘居,背叛了她的母亲。路长捷的母亲是一位老红军的独生女儿,当年路坦平是那个老红军的秘书,老红军看路坦平很能­干­,就把女儿许配给他,又一直把他扶持到平州市市委书记的位置上。路坦平在当上平州市委书记那年老岳父病故,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开始染指苗盼雨,而路长捷发现父亲有外遇是在三年前,她和闻过喜到一家咖啡厅里,发现父亲在那里与苗盼雨幽会。她十分气愤地把父亲有外遇的消息告诉母亲,谁知母亲当时就气得昏倒了,后来经过医治,命虽然保住了,但是落下了个失语­性­瘫痪的后遣症。母亲为此病倒,路长捷一方面后悔不该向母亲说父亲有外遇的事,是她的话害了母亲,另一方面她恨透了父亲,从此与父亲形同路人。今天父亲过六十岁生日,她本来不准备回去,两个哥哥从国外回来了,轮翻打电话催她,她只好很不情愿地去了父亲那套别墅里,结果偏偏又见到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苗盼雨,尽管她对苗盼雨历来不客气,可是这个女人的脸皮特别厚,从来不把路长捷的冷嘲热讽当回事,她只好在不愉快中离开那幢别墅,为妈妈感到可悲,妈妈当初并不怎么看上爸爸,现在爸爸地位高了,好像有意在折磨妈妈,还把情­妇­带到家里来…

闻过喜是个农民的儿子,从他参加工作池记者那天起就把目光注向贫困群体,把镜头对准贪官污吏。他从河东日报社被贬到天野日报社他恨过路坦平,现在从《天野日报》社调到《河东日报》社得益于省委书记陈唤诚的一个指示。陈唤诚有一次到河东报业集团视察工作,对总编说:“咱们的报纸怎么天天都是报道河东的大好形势,难道大好形势下就没有暗藏的危机?难道美丽面纱下就没有丑恶的嘴脸?虽然舆论导向要以正面为主,但是反面的东西该报到也应该报道,除去毒瘤是为了机体更加健康,不要忘记舆论监督的重大责任,我看你们报社应该吸收新鲜血液了,不要养一群马屁­精­,一天到就会晚围着领导转,只会说好话。”

正是因为省委书记陈唤诚说了这番话,《河东日报》又恰恰缺少敢于说真话,敢于揭疮疤的大腕记者,闻过喜就以“工作成绩突出”的理由被调到《河东日报》社了,他到省城上班三个月来一直没有写什么重头文章,在他了解到河东省存在的经济危机之后,写了那篇足以震惊全省的文章,可是送到总编那儿之后立即被毙了,又送到《河东内参》没有被采用,他一怒之下就把自己写的那篇稿件投向《内部参考》。

《内部参考》登出他的文章后,他原以为会给自己找来麻烦,谁知道省委书记陈唤诚并没有说一个不字,好像用默许的方式对他的作法给予了肯定。总编见省委书记没有批评报社和闻过喜,他立即打电话给闻过喜,说他是个仗义执言的好记者,以后要多关心群众疾苦,勇敢无畏地向腐败分子开战,同时还说闻过喜已经被提拔为新闻部的主任了。

河东报业集团的办公大楼很高,很气派,在大楼后边是几排家属楼,因为报业集团的超前发展,家属楼还有五十余套没有卖出去,总编后来就对年轻记者放宽了政策,先住房后付款,房款从工资中慢慢扣除,因此闻过喜一调到《河东日报》社,就分到了一个四室一厅的居室。

有一个周末,闻过喜与路长捷到滨海散步,当他面对滨海那些豪华别墅时,又想起了贫困群体和腐败现象,他凭直觉得出这样的结论:豪华别墅背后一定有腐败现象。在将要离开的时候,他又犯了职业病,他跑去和滨海别墅的保安攀谈,通过谈话他了解到一些惊人的内幕:省内许多高官在这里都有别墅,有些在这里还养有情人。

今天他在会议上采访,面对大煤集团发生的矿难,面对省委书记陈唤诚痛斥河东省的经济混乱现状,闻过喜的血又一次沸腾了,他一气呵成在电脑上敲出一篇《滨海豪华别墅是否能够掩盖背后的腐败现象》的文章。当他打完最后一个字又看了一遍后,才意识到这样的文章报社是不会采用的。这时他想到刚刚上任的纪委副书记王步凡,他们在天野的时候就认识,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他决定把这篇文章作为揭发信送到纪委那里,准确地说是要送到王步凡的手中。

闻过喜正在想揭发信的事,恋人路长捷开门进来,嘴里还哼着: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

闻过喜笑道:“小捷,我一听这老鼠爱大米,不知怎么就会想起贪官污吏,有一首古诗叫《官仓鼠》你还记得吧?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这首诗放在今天仍然有它的现实意义,如果用来形容贪官污吏是多么贴切啊。”

“闻大侠,你这叫职业病,或者叫逆向思维,不过你能够如此忧国忧民,没有辜负党和国家的培养,佩服,佩服。我看我家老爷子应该把省长的位置让给闻大侠。”路长捷笑着说。”

“是讽刺,还是表扬?如果是讽刺,说明你的灵魂已经麻木了,如果是表扬,说明你慧眼识英杰。我敢肯定地说,如果让我当了省长,肯定比你那个混蛋老爸­干­得好,我敢不管那一方面我都比路坦平同志强。”

“哎,哎,怎么说话呢,再说路坦平同志也是我父亲嘛。”

“我这叫实事求是,哎呀,路坦平确实不怎么样。”

“你怎么能够直呼其名?再说他也是我爸爸,至少也得加上一个同志。”

“小生失言,小生失言,望小姐恕罪。哎,小捷,咱们谈恋爱已经谈了八年,八年啊,就是抗日战争也该胜利了,不知道我们还得再抗战几年。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路坦平同志还­干­涉自由恋爱,真够可以的。”

“中国的抗日战争为什么打了八年?是因为有汉­奸­作祟,闻过喜同志和路长捷的婚姻问题为什么一直拖着不能解决,也是因为有内­奸­的破坏和阻挠。”

“内­奸­?是你母亲吗?她连话都不会说还能够­干­涉你的婚姻?”

“去,别赖我母亲啊,我母亲可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过去嘛是路坦平同志不同意,现在反对的人可就多了,我的两个哥哥,外加一个狐狸­精­。”

“唉,可爱的路坦平同志啊,你自己养小蜜,住别墅,却不让我闻过喜同志娶你的女儿,这太不公平了吧?苗盼雨那个­婊­子算什么东西,她也敢­干­涉路大小姐的婚事?她妈的她算那根葱啊,她是你后妈?我知道路坦平同志可是没有离婚啊,这小蜜也开始­干­政了?”

“她明里不说,暗中使坏。”

“她妈的,没有想到我们的敌人日渐增多,日益强大,看来革命又要处于低潮,反动派的气焰甚嚣尘上。”

“大记者,不要再发感慨了,你放心,他有千条计我有老注意,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路长捷的­性­格,越是艰险越向前。哎,说实话你应该感谢路坦平同志,如果不是他采用高压政策,也许我的决心还不会这么大,哼,路坦平同志如果把本姑娘给逼急了,我就给他来个先斩后奏…”

“妙,妙,哈哈,到时候我闻过喜抱着儿子去你们家,我儿子对着路坦平同志说外公好,你说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路长捷用手打着闻过喜说:“坏,你真坏!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生个儿子?”

“儿子姑娘都一样,反正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闻捷喜。”

“美吧你,坏蛋,我可是准备独身的。不过闻捷喜这个名字不错,男孩女孩都能用。”

“谁起的名字呀,我满腹经纶如果连个名字都想不出来还怎么当爸爸?”

“嗨,你还真当真了,坏蛋!”

闻过喜笑道:“哈哈,这就对了,女人总是爱说反话,当一个女人不停地说一个男人坏的时候,说明她爱这个男人,当一个女人不停地说一个男人好的时候,可能是一种不祥之兆,也许女人正准备背叛男人。”

“哎哟,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路长捷笑着问。

闻过喜笑答:“就刚才,看见你之后。”

“奇谈怪论!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把流氓、恶棍、无赖和地痞这些词语统统加在你闻过喜同志的头上!”

“不妥,大为不妥,仅一个坏字就行了,其他桂冠都留给我那准老丈人路坦平同志吧!”

“又来了不是?他是我父亲啊。”路长捷嗔怒地瞪了一眼闻过喜。

“罪过,罪过。”闻过喜双手抱拳向路长捷陪了礼,然后去收拾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打印稿子。

路长捷夺过稿子说:“闻大侠,你的每一篇作品我都是第一个读者,怎么这一篇不准备让本姑娘看了?不会是向哪位靓丽的小妹妹的求爱信吧?”

闻过喜说:“哪里还能写出求爱信,是揭发信,写给纪委的。当我给你写完第一百封信的时候,就已经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写求爱信了。如果不能娶路长捷同志为妻,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路长捷很吃惊地说:“又写告状信,你疯了?”

“不是我疯了,是贪官污吏们疯了,我要代表人民口诛笔伐。”

路长捷似乎没有听见闻过喜说的话,在念他写的文章。

滨海豪华别墅是否能够掩盖背后的腐败现象

当你身临滨海的时候,可能映入你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也可能是林次杼比的别墅,当你面对这一幢幢豪华别墅的时候,你在心里会不会拉长一个问号:这些豪华别墅都是谁的?同时你也会描粗一个感叹号:这些豪华别墅里信的决不会有穷人!同时记者可以断言,滨海豪华别墅区可能是河东省腐败现象的“标签”,豪华别墅背后拖着很长的腐败­阴­影。

滨海别墅区的始作俑者是苗盼雨,她最早到滨海搞房地产开发的时候还是个平州不起眼的小姑娘,滨海当时可以说是寸土寸金,每亩地价三百万元,但是最终苗盼雨弄到手的地价是每亩一百万元,别墅完工,每幢别墅占地一亩,价格是三百八十万元,都在一个月内抢购一空。令记者疑惑的是贫苦农民无力购房,公务员的工资有限,而对三百八十万元的别墅只有望房兴叹,即使不吃不喝,一个个公务员想购买一套三百八十万元的别墅可能只时吃星星的梦,而别墅还是卖完了。那么购买别墅的人是大企业家?还是政府官员?但绝对不是平民!

河东省纪委的­干­部不知道整天在­干­什么?省委书记李宜民不知道在­干­什么?难道眼皮底下的滨深入细致别墅区就没有引起地宜民书记的关注?试问李书记你想没有想过应该去查一查滨海豪华别墅区,看一看都是什么人在这里拥有别墅,那些别墅都卖给了什么样的人?购买别别墅的资金到底合法不合法,到底是从哪里来,谁掏的腰包?

按照国家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在风景区建设楼堂馆所,但是滨海风景区是如何建起来的?答案并不难找,别墅背后有腐败现象!只是不知道省纪委敢不敢去查?如果纪委敢去查,那么就查个清楚,把别墅拥有者的名单公布于众,看一看都是些什么人?然后再查是谁批准在滨海盖豪华别墅的,地价为什么从每亩三百万元降到一百万元?再查一查购买豪华别墅者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三查开发滨海豪华别墅是个有什么背景的人,他在其中捞了多少钱?

据记者调查,现在滨海豪华别墅区约有60套别墅无人居住,是什么人这么有钱?买了房子不住?记者大胆设想:纪委如果突击审查滨海别墅业主,会不会出现无人认领的情况?那么房子的主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地来认领?这只是记者的一种推测,如果推测成立,就说明这些不敢来认领豪华别墅的业主有问题,就说明豪华别墅背后有腐败现象!

路长捷突然不读了,望着闻过喜说:“哎呀,到底是《河东日报》的首席记者,新闻部副主任,怎么到滨海随便走一走你就能够写出一篇这么有份量的文章。你别说,仅从滨海豪华别墅区还真能发现一些问题,我们家在那里有一套别墅,我曾经问过我爸是谁送的,他没有明说。经常陪我爸上床的那个狐狸­精­苗盼雨在那里也有一套。唉,其实我爸很少回家,多半是住在狐狸­精­那里。不过我提醒你闻过喜同志,你的做法可能是在玩火,不是烧死自己就是烧死别人!我估计你这一篇文章《河东日报》肯定不会采用,最多刊登在《河东内参》上。”

闻过喜长叹道:“我哪里也不投稿,直接送到纪委一个老朋友那里…”

“纪委还有你的老朋友?让我想想…啊,对了,肯定是刚刚上任的纪委副书记王步凡!”

“行啊,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是搞咨询的,如果消息很闭塞,谁还去咨询呀?”

“哈哈,你这个咨询公司快成间谍机构了。”

“说什么呀,我们从事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哎,小闻,说点正经事,你知道我也非常喜欢记者这个职业,可是我爸爸不让我­干­,但是我总想写点什么,这不,我写了一篇文章,你给修改一下,然后再向报社推荐推荐。”路长捷说罢掏出她写的文稿递给闻过喜。

闻过喜接过文稿,看到上边写的是一篇议论­性­的文章。

­性­贿赂等于海洛因

社会发展到今天,不知从什么时候刮起一股­性­贿赂恶风,其具体表现为:下属或心存某种企图的人,除以金钱、别墅开道以外,又开始以女人和美­色­向有权有势的国家公务员变相进行贿赂,达到自己不正当的经济和政治目的,于是每一个贪官背后必定有一个或一群­性­贿赂品,而­性­贿赂的受益者除“二­奶­”本人之外,还有实施这种美人计的­操­纵者。

从近年来查处的大案要案看,一些腐败分子在落马前,曾经是拔尖人才,曾经是优秀­干­部。然而面前对钞票,面对红­唇­,他们在经意和不经意间开始堕落。经意者自己好­色­,或主动寻觅美媚,或笑纳别人提供的­性­贿赂品,自甘堕落,自毁前程。比如孟副省长在海南与黄小姐,在湖北与一位女老板曾经都品尝过“美­色­大餐”;比如江西的胡副省长与一位胡小姐曾经家外有家,比如号称“五毒书记”的权­色­交易和家外养花…

于是社会上就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要想提拔并不难,见了领导先管饭,酒足饭饱找事­干­,歌厅舞厅转一转,转累之后怎么办?桑拿房里涮一涮,涮完之后送伙伴,桃花春风笑灿烂…

极具讽刺意义的是,那些在大会上声嘶力竭号召党员­干­部提高自身素质,拒腐蚀永不澡的时候,他们昨夜今晚怀中都搂着艳丽的小蜜,销魂蚀骨甚至梦呓着:先睡后提拔,丢人不犯法,并非我堕落,她要来我家…

在加大反腐败力度的当今,“­性­贿赂”问题让人触目惊心,“­性­贿赂”也是一种腐败现象,且莫等闲视之!

闻过喜看后沉思片刻说:“小捷,你写得不错。我那一篇文章肯定发表不了,而你这一篇肯定是能够发表的,我负责向报社主编推荐。不过是否把标题改一下,改为《­性­贿赂比海洛因的危害更大》,你看怎么样?”

“嗯,改得很好。小闻,你说这篇文章发表着合适不合适?我怕有人会说我是在讽刺我父亲。”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反腐倡廉,人人有责。咱们不谈路坦平同志吧,一提起他我这心里就别扭,说点高兴的事情吧。哎,小婕,你什么时候能够嫁给我?我都已经三十二岁了,千万别让我闻过喜同志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我有一种预感,可能就要雨过天晴了。”

“为什么?你父亲同意了?”

“还不是你的功劳,你那封好像已经让有些同志乱了阵脚。”

“是吗?看来笔杆子有些时候还是能够起到作用的。”闻过喜拥抱住路长捷说:“漫漫恋爱路,坎坷伴我行,苦苦等八载,终究要天明。小捷,今天还是开着你的现代车来?”

路长捷点点头说:“晚饭是好饭,千年等一回。”然后把头靠在闻过喜宽阔的胸膛上。

闻过喜哈哈一笑说:“小捷,说到车,我想起今天收到的一个短消息:修车工泡妞回来,师傅问感觉如何?答曰:车型属前后驱动,车身光滑雪白无刮蹭,两前大灯下垂少许,点火后呻吟声较响,缸筒间隙较大,润滑程度不足!”

路长捷笑着说:“我这里也有个短信:某女偷­情­,丈夫突然回家,­奸­夫慌忙跳窗而逃,混入晨跑人群中,有好奇者问:­干­吗不穿衣服?答曰:­祼­奔没见过呀?答曰:­祼­奔见过,但­祼­奔带套的没见过。”

闻过喜哈哈大笑了一阵子,紧紧拥抱住路长捷说:“小捷,此时此刻我想到了几句流行的歌词: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追逐你一生,爱恋我千回…等到秋风尽,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路长捷的芳心被这美妙的歌词所打动,闭上双眼,张开了嘴。闻过喜疯狂地吻着路长捷,然后抱起她就往卧室里进,路长捷这时候清醒了,急忙警告闻过喜说:“小闻,危险期。”

闻过喜笑道:“我天生就是一个冒险家,也知道无限风光在险峰。因此我抱定决心要先立业后成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小捷,我的心情现在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再也压制不住了。唉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冲动过,我已经管不得安全期和危险期了,我要自由,我要从黎明前的黑暗中冲出去,走啦…”闻过喜说罢抱着路长捷冲进卧室,用脚重重地把门关上。

路长捷深情地说了一句:“小闻,这么多年难为你了…”闻过喜接道:“哈哈,晚饭是好饭!”

十一

苗盼雨的“十全大补丸”计划其实在二00四年初或者说更早一些时候就开始实施了,只不过那时候路坦平不知道,也没有称之为什么计划。“十全大补丸”的第一丸是花雪月,“服药”的男人是季喻晖。

此前苗盼雨也利用过女人,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十全大补丸”这种称呼,现在有了这样的称呼,前边的就称之为第二丸、第三丸…

花雪月是苗盼雨在平州带到大河市的,花雪月和侯望梅都是苗盼雨原来安排在秦汉仁身边的“谍报员”,因为秦汉仁特别好­色­,因此他一个人就同时拥有两个小蜜。自从花雪月来到大河市以后才与秦汉仁脱离了关系,之后花雪月在苗盼雨的­精­心安排下投入副省长季喻晖的怀抱。

具体的­操­作还有秦汉仁的一份功劳。季喻晖刚刚升任副省长不久,秦汉仁受苗盼雨之托,带着花雪月和侯望梅到了省城。秦汉仁和季喻晖在省城滨海别墅区都有房子,是苗盼雨“无代价”赠送的。那天车到省城后,已是晚上七点半钟了,季喻晖看完新闻联播才接到秦汉仁的电话,说约他到河东大世界六楼去喝咖啡。季喻晖已经有一周多没有和女人接触了,要说他老婆就在身边,一是这个星期他老婆来例假了,二是他现在对那个黄脸婆根本没有什么兴趣,他一心想找一个年轻的女人,可是没有看上眼的。季喻晖接过电话对正在看电视的老婆说了声还要开个会议就出门了。他老婆原是省城一家医院里的副院长,因为身体不好,五十岁提前退休,反正她在­性­欲方面没有任何兴趣,也就不太关心季喻晖的行踪,夫妻两个常常是一个月也不发生一次­性­接触。

季喻晖驱车来到河东大世界,上到二楼,见秦汉仁和两个女的在等他,一个是侯望梅他认识,一个他不认识,他知道以前季喻晖来省城总是带着侯望梅,而今天这个漂亮女人和侯望梅长得很像却不是侯望梅,看上去又比侯望梅年轻一些。季喻晖走到秦汉仁身边时与秦汉仁开了句玩笑:“小秦,又喜厌旧了?”

秦汉仁听了季喻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用手去摸了一下头,花雪月也有点脸红。她知道面前这位相貌堂堂的男人就是副省长,她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职位这么高的官员,心里就有几分敬畏,甚至有些害怕,直到季喻晖很大方地伸出手时,花雪月才赶紧把自己灵巧的小手递了上去。汉仁这时才介绍说:“小花,花雪月。”

秦季喻晖态度和蔼地与花雪月握着手说:“小秦眼力不错,这姑娘各方面都好,青春美少女啊。”他松开花雪月的手,迈开大步向咖啡厅的方向走去,秦汉仁急忙说:“在温馨厅。”

花雪月走在最后,她这时仍然觉得自己的手热乎乎的直发痒,心想如果不是苗盼雨和秦汉仁,也许她这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与副省长握手。

进了温馨厅,服务小姐很快把咖啡送上来了,四个人边喝边聊。这是一间宽敞的贵宾包房,靠窗的一边放着一个大桌面,如果来的人多就在这个小桌子上加个大桌面。房间里有电视,可以唱“卡啦OK”,临窗还可以眺望大河市的市景。桌子上边所有的茶具都很­精­致,给人一种高档次享受的感觉。左右墙壁上分别挂着一幅书法和一幅国画,书法是省内一个书法名家的作品,内容却有些庸俗:让你一次爱个够。国画显然也是附庸风雅之作,画的是一个在河边洗浴的少女,署名因太草看不清姓什么叫什么,加盖的图章又是用甲骨文般的字体刻出来的,根本识别不出是什么字。季喻晖对着国画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是什么字。秦汉仁是个粗放型的­干­部,他更不认识是什么内容,因为不认识其中的字,谁也不对画进行评价,怕闹出笑话。

喝着咖啡,季喻晖就把目光移向花雪月,他看花雪月的眼神就像看那幅少女洗浴图一样,很专注,又有只有女人才能看懂的余光。

秦汉仁见季喻晖用目光死死地盯着花雪月,便又一次向他介绍说:“小花,花雪月,雪花的雪,月亮的月,是大河集团综合处的副处长。”

季喻晖笑道:“多么好听的名字啊,花雪月,让人不禁联想到清风徐徐的夜晚,花儿吐着芬芳,叶儿翘首夜空,月光皎洁如水,花儿争奇斗艳…”

侯望梅接过季喻晖的话说:“大老板,我看你快成诗人了,是否即兴赋一首诗啊?我们洗耳恭听。”

秦汉仁也说:“大老板,就作一首诗吧。”在此种场合大家都尽量避免称呼职务。

花雪月与季喻晖有些陌生,开始不敢多说话,这时也凑热闹:“大老板,就作一首诗吧,听我们苗老板说你是很有文才的。”

季喻晖颇有感慨地说:“是啊,当年上学的时候我就经常有诗歌散文见诸报刊,这几年只做那些官样文章把诗词散文都荒废了,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季喻晖在思考,其他三个人都竖起耳朵在恭听。等了半天,季喻晖才吟诵起来――

自古春晖伴云生,

秦梅汉花各不同。

最美莫过花望月,

月花相映妙无穷。

季喻晖吟罢第一个叫好的是秦汉仁,他一拍手大家都拍手了。花雪月没有忘了献媚的机会,急忙从包里取出笔和电话号码本,让季喻晖把刚才吟诵的那首诗书写在她那­精­巧的小本子上。

侯望梅虚意恭维道:“我看大老板这首诗里如果不是提到具体的人名就可以发表了。”

秦汉仁说:“没有提到谁的名字啊!”

季喻晖笑道:“老秦啊老秦,你真可爱。”

侯望梅说:“这还不够明显?难道要点出秦汉仁三个字你才明白?”

季喻晖说:“嗯,现在真是­阴­盛阳衰了。”

秦汉仁自己给自己解围道:“是啊,以往聚会苗盼雨都在,现在少了她,总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今晚有花雪月在我们仍然是四个人。”

季喻晖望着侯望梅说:“小侯现在怎么样,工作还好吧?”

侯望梅皱了一下眉头,故意卖关子说:“我现在非常好,有秦书记这棵大树,我还能怕没有荫凉?”

季喻晖打官腔道:“小侯,可不能仗势欺人,­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侯望梅点着头说:“借给小女子一百个胆我也不敢,省长大人一百个放心。”季喻晖注视着花雪月没有再说什么。

侯望梅和花雪月其实都是好吃懒做的寄生虫,空有一副漂亮的脸蛋,什么事情也不会作,这种女人天生就是供男人玩弄的床上用品。

在离开咖啡厅的时候,秦汉仁俯在季喻晖的耳朵边小声问:“是不是再去桑拿一下?”

季喻晖摇摇头说:“桑拿这东西,偶尔去一次也未尝不可,经常去就没意思了。今晚有佳人相伴,你小秦还不知足啊?”其实季喻晖是很想到桑拿房里去寻找剌激的,尤其是那种“左右逢源”的按摩让他留恋忘返。河东大世界里当时有两个姐妹叫阿枝和阿花,那个俏劲儿,那种­骚­劲儿让他百去不厌,一边一个女人,那种享受是很独特的。可是今天有秦汉仁、侯望梅和花雪月在,他就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尤其是花雪月的到来,让他心里一阵一阵地­骚­动。他觉得秦汉仁不会不明不白带一个女人来,而这个女人又是他比较衷爱的那一种。

秦汉仁对季喻晖的习­性­已经基本掌握透了,找他办事,要么去桑拿,要么送女人,要么去打保龄球,只有在这三种情况下你跟他谈事的成功率最高。苗盼雨也正是了解了季喻晖的习­性­,才决定让秦汉仁把花雪月给他送来,她不好自己出面,但是她相信秦汉仁能够完成任务。

设在河东大世界十九楼的保龄球馆宽敞明亮,馆内设施豪华,人声鼎沸,非常热闹。秦汉仁和季喻晖都拿有这里的金卡,是苗盼雨赠送的,只要把金卡一亮,只管消费,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用­操­心。老板路长通见来了贵宾,先迎接住,然后扭头去看,见十条球道上全都有人在甩“西瓜”。只好先让贵宾坐下,然后去和两条球道上的人协商。不知路长通说了些什么,那两条道上的人立即停止掷“西瓜”,老老实实地把球道让出来,拿了衣服离开。这时紧靠服务台的茶厅里还坐着好几桌人,他们在耐心等候空下来的球道。

这时路长通很恭敬地来请贵宾,他认识季喻晖,季喻晖也认识他。路长通说:“季叔今天怎么有空了?”

“怎么,只兴你小子风流,就不兴老子潇洒?”

“季叔能来,小通求之不得。”

“季叔和你闹着玩呢,你小子现在可真出息了,不错,不错!”

“还不是托季叔的福。”

“嗬,你小子现在嘴挺甜的,跟谁学的?”

“还不是跟季叔和秦叔学的。”

秦汉仁笑着骂道:“我还以为你小子生就歪瓜咧枣一个,现在看来树大自直啊。”

玩笑了一阵子,路长通把四位安排在球道上。秦汉仁灵机一动,让花雪月和季喻晖一组,他和侯望梅一组。花雪月过去曾经在一家外资企业打过工,打工的时候经常陪老板去打保龄球,因此她的球技很高,她一掷球,往往能够引来一片喝彩声。

季喻晖和花雪月换好球鞋后,花雪月就把外套给脱了,她那两个做过美容手术的­乳­房把白­色­毛衣顶起老高,把季喻晖的眼睛都看直了。这一切都被不远的秦汉仁看得一清二楚,他暗中点了点头,心想“礼品”只怕大老板要收下,苗盼雨交给的任务他可以圆满完成了。

花雪月去球架上选了球,自己提着试了试重量,觉得挺合适,就来到季喻晖身边,季喻晖对保龄球不是很在行,无非是为了消遣。花雪月把球递给季喻晖说:“大老板,你看这球是否合适,这是十磅的,真不行就换十二磅的。”

季喻晖笑道:“女士优先,你看行就行,不换了吧!”他看一下秦汉仁和侯望梅,那边已经开球了,就说:“小花,咱们也开始吧?”

“遵命。”花雪月望着季喻晖灿烂地一笑,露出他那口雪白的牙齿,粉红的脸蛋上又呈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儿,季喻晖不由自主地就把目光驻在花雪月的脸上,看得花雪月脸上像爬了无数只蚂蚊,一阵痒巴巴的,她知道面前这位副省长已经看中自己了。她接受苗盼雨的命令时曾经担心过,害怕副省长看不上她,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有些魅力的。

开始掷球了,花雪月跑了几步,到球道边上时一弯腰猛地把球扔了出去,姿态优美,妙趣横生。保龄球闪着绿­色­的荧光飞快地向球道的另一端滚去,然后便与挡在路上的一堆瓶子状的障碍物撞在一起,于是障碍物全部被击倒。花雪月的球技很高,立即招来一阵喝彩声,花雪月很自豪,笑脸也益发醉人。可惜季喻晖只顾注意花雪月掷球时的优美姿态,却忘记了看她掷球的效果。这时见别人喝彩,他也拍起手来。

当季喻晖掷球时,那个“西瓜”在跑道上滚到头,只击倒了三个“瓶子”,剩余的“瓶子”仍顽强地立着,好像在向他示威一般。他又掷了一次球,仍然有一个“瓶子”不肯倒下,就像始终不肯向他低头的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一样。

花雪月看季喻晖有些气喘,就善解人意地从他的手中接过了他又掂起的一只球说:“大老板,也许是球太轻了,如果是重些的球,重拳出击,肯定会全部打倒,决不会放过一个。”

季喻晖觉得花雪月比侯望梅会说话,特别是重拳出击一句话特别称他的心意,在河东官场上需要被他打倒的人实在太多了,有些时候还确实需要重拳出击。比如他最想取而代之的就是常务副省长边关,最想打倒的也是边关。接下来季喻晖和花雪月继续在同一条球道上轮流掷球。季喻晖从来没有把十个瓶子一下全部打倒的,花雪月则打了好几个“大满贯”,偶尔有一个瓶子不倒的,补球时的命中率也很高,总是招来喝彩声,而季喻晖的球技简直没法和花雪月相比。

花雪月怕冷落了季喻晖,就停住打球说:“大老板,打保龄球的要领是:两腿直立,或自然弯曲,双手持球举至胸前,先迈右脚,助跑四步抛球;抛球时看准球道上的标记,根据三点一线的原理将球向前抛出;抛球时身子尽量放低,送球尽量要远,手臂尽量抬高。还有,右腿要放在左腿的后面尽量向左后方伸展。我看你的很多动作都不太规范呢,因此,效果就不太好了。”

季喻晖笑了笑没有吱声,他的心思不可能用在打球上,再说他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又挺着个大肚子,作那些动作谈何容易。他这时也觉得有些疲劳,就说:“小花,不早了,咱们不玩吧,改天再来玩。”

花雪月是个专看领导眼­色­行事的女人,听季喻晖这么一说,立即笑道:“我早累了,就是想让老板尽兴哩。”

这边秦汉仁见季喻晖那边停球了,也停了球 ,在服务台那边等着的人立即跑着过来了,好像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在离开河东大世界去滨海别墅区的路上,侯望梅坐在秦汉仁的车上,花雪月坐在季喻晖的车上。走到半路上秦汉仁突然打过来一个电话说他和侯望梅回天野有急事要处理,明天再来接花雪月。

季喻晖当然明白秦汉仁的意思,忍不住偷眼望了一下花雪月,她正羞答答像个处汝那样在摆弄着自己的衣扣。季喻晖加快了车速,恨不得一步跨进他那套别墅里,立即把花雪月按倒在席梦思床上…。

在季喻晖之前苗盼雨已经用两千万、一套别墅和一个情人把刘颂明拉下水了,她也用同样的方法把秦汉仁拉下水,刘颂明的情人叫江心月,秦汉仁的情人叫侯望梅。

江心月本来是个农村姑娘,可是她天生爱打扮,不爱­干­农活,结婚已经一年了还没有生孩子,她不愿在农村呆一辈子,后来听说同学侯望梅在广州打工,就给同学写了信,同学很快给他回了信。她仗着自己的脸蛋漂亮于二000年独自来到广州闯天下,先去找她的同学侯望梅,可是按照同学侯望梅给的地址去找,人家说侯望梅三个月前就离开了,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道。江心月背井离乡,无亲无故,只好在一家电子厂里打工。在打工过程中她认识了个叫花雪月的姑娘,两人刚交上朋友,花雪月就辞职不­干­了,江心月很替她惋惜,但不知她究竟去­干­什么工作了。几个月后,在街上碰到花雪月,她与以前已经判若两人,花雪月穿着时髦,手里还拿着手机。江心月问她是在哪里发了财,她对江心月说:“在电子厂上班很辛苦,每月只能挣六七百块钱,你若想挣大钱,我介绍你到附近的娱乐城去当坐台小姐,管保你能够挣到大钱。”

江心月刚听这话,心里挺不舒服,脸也有点发热,但转念又想,这次出来,已经断了退路,就有点犹豫了。花雪月见江心月犹豫不决,便开导她说:“心月姐,不是我说你,要知道青春苦短,韶华无价,不趁着年轻漂亮的时候捞几把,老了喝西北风牙都疼!”江心月这时想想农村那个贫穷的家,还有那个只会坐吃请穿的宝贝丈夫,狠狠心,点了点头。反正在这里的一切,老家的人也不会知道。

江心月第一次坐台是为一个客人陪舞,从舞池到包厢,又从包厢到舞池,三个小时眨眼而过,她不仅得到三十元工资,还得到客人的一百元小费,钱来得这么容易,她简直不敢相信。从此她便迷上了“三陪女”的工作,变得麻木不仁起来,只要客人掏钱,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叫陪多长时间就陪多长时间。

有一天,江心月在街上无意中遇见侯望梅,人家现在非常阔气,江心月简直不敢相认。侯望梅问明江心月的情况后,不屑地说:“心月,坐台能挣几个钱?凭你的容貌和气质,若真想挣大钱,就跟我走,我保证你一个月就能腰缠万贯。” 侯望梅的话使江心月怦然心动,她现在已经把名节看得淡如凉水,于是立即答应了。侯望梅从包中掏出手机说了几句南方话,几分钟后,一辆轿车就停在了她们面前,拉着她们去了一家宾馆。

进了侯望梅的房间,江心月惊呆了,高档服装、高级化妆品、金银手饰应有尽有,真让人羡慕。侯望梅告诉江心月,她原先也坐过台,做过“三陪女郎”,后来被一个做生意的方老板看上了,当了“二­奶­”,不仅在宾馆里的吃住方老板全包,每月还有几千元的“工资”…

听了侯望梅的自我介绍,江心月羡慕极了,请求她指条出路,多挣点钱。侯望梅见时机成熟就说:“我认识一个姓黄的老板,他是做橡胶生意的,不久前包了一个东北女孩,也住在这栋楼里,这女孩心太野,做了错事。你想黄老板既然已经把你包下了,你一有空还与别的男人幽会,人家岂能答应?黄老板就把她辞了。黄老板让我帮他物­色­新人,我正愁没有合适的人选,见到你我马上就意识到漂亮女人就在眼前,黄老板的事成了。”

就这样江心月很快成了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男人的“二夫人”。黄老板为了掌握江心月的情况,经常问起她的家庭及个人经历,她谎称自己还没有结婚,家里很穷,几年前考上大学,因为没钱只好放弃了;她父母都患有疾病,弟妹还上着学,家中吃了上顿没下顿,十分贫穷…黄老板因为同情她,就多给了她一些钱。有了钱,她不敢都邮给丈夫苗成栋,怕他在家中胡作非为,每月只给他寄两百元,信中还说自己在广州每月只能挣七百元,这里消费高,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往家中寄。

苗成栋在家受不了苦,也耐不住寂寞,便按江心月信上的地址找来了。正好黄老板不在,他拉住江心月的手说“心月,你帮我找个工作吧,让我也挣点钱,不然整天闷在家里哪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呢?况且长时间不见你,真让人想得活不成了,我不能没有女人,没有女人的日子是最难熬的。”江心月一听这话,眼泪差点流出来。自己以失去尊严和贞­操­、苦心受辱作为代价出来打工,丈夫还以为打工是进了天堂呢!但实际情况又怎能向他说呢?踌躇再三,只好劝道:“成栋,现在工作不好找,你还是先回去吧,照顾好父母,等有合适的工作我再给你写信。”可是苗成栋根本听不进去,执意要留在广州。

“你不帮我,我就再次去闯。常言说的好,男人得像男人才可爱,女人得像女人才美丽。堂堂一个男爷们,我不能老是让老婆养活着,况且你每月只给我二百元钱能顶啥用?吃不饱也饿不死。”苗成栋一脸不高兴地说。

江心月知道苗成栋是怨恨她邮回去的钱太少,但她有她的想法。钱是决不能都寄回去的,黄老头子也不会包养自己一辈子,等将来能挣上十万二十万后就回去开个商店,做点生意。尽管苗成栋赖,照看个生意总还是行的;尽管他好­色­,但不让他掌握大权,他手里又没钱,姑娘们就不会去靠近他。因此说啥她也不肯给苗成栋介绍工作,只答应每月再给他多寄一点钱,苗成栋沉默了。

那几天,黄老板正好出差不在家,他们夫妻也算团圆了,夜晚,江心月躺在苗成栋的怀里,苗成栋一再追问江心月从事的工作是啥,哪来这么多钱,能住高级宾馆。江心月隐瞒不住,只好实话相告,她原以为苗成栋会提出和她离婚,真能这样也好,像他这样的男人,死吃活埋没有一点本事,跟着他罪也算受够了,离婚也许是一种解脱。

谁知苗成栋听了江心月的话,显得出奇的平静,反过来劝她好好­干­,并请求江心月在黄老板那里吹吹枕头风,把自己安排在他下属的企业里­干­点事情。江心月心软了,决定帮他找一份工作,并嘱咐他以后彼此以表兄妹相称,黄老板在家的时候,千万别来找她,不在家时,她会及时通知他,两人决定依计行事。

黄老板果然帮了江心月的忙,把苗成栋安排在自己的一个厂子里,在办公室里做勤杂,工作很轻松,一个月能拿一千多块钱。自己能挣钱,苗成栋高兴坏了,恶习马上又显现出来了,他经常出入舞厅,显得风流潇洒,并很快跟黄老板的妻子混熟了。黄老板经常包养“二­奶­”,心思根本没有在妻子身上,况且四十女人一枝花,他老婆也需要男人的温存,一来二往黄夫人就和苗成栋搞上了,并且打得火热,难舍难分。黄夫人有的是钱,能够满足苗成栋的一切需要,苗成栋渐渐也把江心月给忘了。待江心月了解到实情,心里醋意大发,就把苗成栋叫到宾馆里追问。苗成栋说自己以身相许,也是为了挣钱,等弄来一大笔钱之后,会很快离开那个黄脸婆,江心月因为此时自己一身白毛毛,也没法说苗成栋是妖­精­,只好默认了。这一夜他们夫妻又团圆了,但此时此刻彼此心里已经各怀鬼胎,但都不明说。不料黄老板半夜里回来了,江心月和苗成栋这对合法的夫妻反而变得不合法了,苗成栋急忙躲进了卫生间里,吓得气也不敢大声出。幸好黄老板有事又出去了一趟,苗成栋才像贼一样溜走了。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来幽会自己的妻子,而是一心扑在黄夫人身上。但是与黄夫人在一起,苗成栋怎么也产生不了ji情,黄夫人打扮得很俗气,况且又大苗成栋许多,很不般配。不过黄夫人很大方,每次高兴了就随手甩给他万儿八千的,苗成栋有了钱也学黄老板的样子,在外包养了“二­奶­”,住了宾馆,那个姑娘就是花雪月。

后来黄老板的女儿到厂里来玩,一眼就看中了风度翩翩的苗成栋,黄夫人不在时,她女儿常来找苗成栋玩,苗成栋谎称自己还没有结婚,一旦有合适的人选,他很想在南方定居,还说南方就是比北方好。一席话正合黄姑娘的心意,她便暗送秋波,私下约会,两人很快发展成为情人关系,为此苗成栋还辞掉了花雪月。黄夫人得知女儿竟爱上了自己的情夫,就把心中的怒火迁到了苗成栋身上。她想:你苗成栋也太不是人了,我花钱养着你,身子给了你,你竟敢背着老娘又和我的女儿搞上了,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你等着瞧吧。但愤恨之余,她又忘不了苗成栋的甜言蜜语,舍不了这个小白脸的“柔情”,于是只好劝女儿离开苗成栋,并一再说女儿嫁这样的男人不合适。可惜倔强的女儿根本不听她的话,偏偏非与苗成栋在一起,简直快把她气死了。她又回过头去劝苗成栋,声称只要他离开自己的女儿,她情愿多给苗成栋一些钱,还准许他包养情人。苗成栋表面答应了,但暗中照样与黄小姐幽会。他有他的打算:一旦能够与黄小姐结婚,黄家的财产就有他姓苗的一份,他就可以从贫穷变为富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说啥也不肯放弃。至于江心月那个残花败柳,他已经不想再过多去考虑了。

劝女儿不听,苗成栋又阳奉­阴­违继续与黄小姐来往,黄夫人没有办法,就狠狠心雇来杀手,要除掉苗成栋。有一天苗成栋上街去玩,杀手开车将他撞死,然后逃得无影无踪。之后警方经过一番调查,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只好说是出了一起车祸,肇事者没有抓到,此案便不了了之。

苗成栋的死,对江心月打击很大,她害怕黄夫人报复她,有朝一日自己说不定也会死在情杀之中,于是她慌称父亲得了尿毒症,需要花很多钱去治病,黄老板很慷慨地给了她十万元,她得到钱后,悄悄到火葬厂领取了苗成栋的骨灰回到了北方。她回来的时间是二00二年底,当时苗盼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了。江心月知道苗成栋和苗盼雨是一个家族的,就投奔到苗盼雨门下,后来又介绍侯望梅和花雪月也来投奔苗盼雨。

苗盼雨看江心月、花雪月和侯望梅个个天生丽质,就准备在她们身上打注意,让她们充当­色­相诱饵实现自己的远大目标。她知道秦汉仁是个­色­鬼,先让侯望梅去勾引秦汉仁,后来又让花雪月出马,为的是不能让侯望梅和秦汉仁太一心不好控制…

此时此刻,江心月、花雪月和侯望梅等等都在滨海别墅里,与她们的“病人”

温柔在一起,“十全大补丸”正在产生药效。

十二

和苗盼雨的别墅紧临的是刘颂明的别墅,此时刘颂明正和情­妇­江心月在床上缠绵温柔…

苗盼雨拉刘颂明下水是她到大河市之后,要说刘颂明还不是个贪­色­的人,更何况他的妻子温优兰很漂亮,比他小将近三十岁,可是他贪财。苗盼雨为了彻底控制刘颂明,她必须使自己的美人计成为现实。事实上刘颂明居然没有抵挡住江心月的猛烈进攻,最终被她俘虏,服下了“十全大补丸”其中的一丸。

那一天江心月受苗盼雨委托到大河市委办事,就这样认识了市委书记刘颂明,当时事情没有办成。过了两天,江心月又去找刘颂明,寒喧一阵之后,随口问起他的工作、家庭情况和个人生活,刘颂明都实话实说了。江心月十分大胆地问:“刘书记,你妻子那么年轻你能够满足她吗?”

刘颂明望一眼江心月笑道:“她的­性­格比较冷。”

江心月心想,既然刘颂明的妻子比较冷,那么他会不会需要比较热的人呢?刘颂明手中有权力,人又老成练达,如果靠上这样的领导是很不错的,于是她便下决心背靠“大树”发展自己,实现来大河市的发财梦。有的女人可以当富婆,到国外,潇洒人生走一回,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就是苗盼雨不授意她自己也会主动的的。

后来,江心月找刘颂明的次数增多,每次都秋波暗送,情意绵绵。尽管如此,此时的刘颂明并未被江心月的撩拨所打动,仍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对江心月不屑一顾,使她“火热”的心凉了半截。

然而,思忖再三,江心月想到了自己为了能够当一名合格的秘书发奋自学中文时,抄录下的清代大文学家蒲松龄落第后的自勉联“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万秦兵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她常常以此来激励自己,从中得到了启示和信心,她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攻开刘颂明这个难以攻破的“堡垒”。

一日傍晚,刘颂明接到江心月的电话:“喂,是刘书记吗?我今晚想请你吃饭,地点在…”

“实在抱歉,我有事,不能赴约。”没等江心月说完,刘颂明就一口拒绝了。热脸贴了冷ρi股,江心月哭了,她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眉清目秀的风流女子,主动邀请一个貌不惊人的老男人吃饭,第一次就吃了闭门羹,这种情况还是她平生第一次碰到,她曾经为自己勾引男人的本领自豪过,可是今天…对此,她哭过之后却没有灰心,更没有气馁。

时隔几天,江心月第二次邀刘颂明吃饭,又被婉言谢绝了。这使江心月十分恼火,一阵捶床捣枕,咬牙切齿之后,她还是冷静下来了,在心里想到:我就不信世上有不吃腥的花猫,有不贪­色­的男人,除非是他有病,要么就是个伪君子!她愤愤不平地喃喃自语。但转念一想,难道刘颂明真的有病?也许他有什么苦衷,还是他…总之,无论如何决不能让这条快上钩的“鱼”跑掉。如今凡成大事者,不具备“忍字头上一把刀”的­精­神是不行的,她用心良苦地规劝自己,让自己充满信心。

在江心月巧言令­色­地一次次邀请下,刘颂明真的在美­色­面前麻木不仁,毫不动心吗?非也。他何曾不想与江心月轻歌曼舞,在花前月下享受一下潇洒,因为温优兰虽然嫁给了他,但是他明显感觉到她并不爱他。然而,在刘颂明同龄人中,有的已经有情人了,他却没有,他也想尝试一下有情人的感觉。但是他又比较看重自己的名节。他高中毕业不久就到平州一家工场当了工人,凭着自己的辛勤劳动,赢得了领导和群众的好评,当上了团支部书记,又是凭着自强不息,发奋自学取得了大专学历,后来又被路坦平器重,他珍惜自己的奋斗成果,他不忍心葬送自己的前程,他心有顾虑。他毕竟读了不少书,对社会上的人际关系,是非曲直和腐败现象,心里还是有数的。对江心月的频频进攻,他似乎略知与风流女子交往会导致怎样的结局,因此他不敢迈出那可怕的第一步。

尽管江心月一次次地进攻,刘颂明一次次地拒绝,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每次拒绝后,刘颂明的心中不免感到几分歉疚,几分不安,同时也有几分不忍和后悔,好­色­是人的本­性­,刘颂明也不例外,他给人的印象不好­色­,但骨子里也有好­色­的本质。

这天,江心月亲自上门,再次邀刘颂明赴宴,并笑ⅿⅿ地说:“刘书记,历史上有三请诸葛亮,我也算是三请书记阁下了,你已到了天命之年,人这一生怎么活也是一辈子,这样管束自己到头来六十岁已到,只能落个白了壮年头,空悲切!书归正传,今天下午六点在河东大世界恭候你,难道你不给苗老板一个面子?”江心月走后,刘颂明细想江心月的一番话,也不无道理。人啊人,你何必活得那么累呢?六十岁已到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再想潇洒也没辙了。况且江心月是苗盼雨的人,苗盼雨是路坦平的人,何必得罪她们呢?想到此,他决定去会会这个俏娘儿们。下午六点,刘颂明神使鬼差地驱车来到河东大世界门前,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江心月姗姗迎来,只见她穿着短裙,袒胸露臂,楚楚动人,尤其那两只雪白的大腿更有超凡脱俗的魅力。虽说刘颂明初次见到江心月这种样子,不大好意思,但仍然被江心月甜甜的媚笑,迷得神魂颠倒,眼心都醉了。

推杯换盏中,江心月对身价不菲的大河市委书记百般奉承,在刘颂明的耳边软言细语,亲热地叨上几句:“刘书记,你看上去可真是年轻啊,就像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你是平州人中的佼佼者,我这个小老乡独闯省城,生活工作相当艰难,真是天赐良机,让我认识了你,往后还望书记大人多关照。”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几次实质­性­的来往,几番苟合,刘颂明和江心月便情语绵绵,互诉“衷肠”,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就这样,刘颂明倒在了江心月的石榴裙下,成了江心月的俘虏。苗盼雨很及时地让江心月入住在滨海别墅,于是那里就成为他们鸳鸯戏水的秘密地点,这丸药准备长期治疗大河市市委书记刘颂明的“病”…

“十全大补丸”在产生药效的同时,凌海天接到路长通谋杀白杉芸的命令后,亲自指挥,立即派出杀手,执行路长通的命令…

大河市原来并没有什么黑恶势力,自从路长通承包大世界之后,他开始培植带有黑恶­性­质的打手,由于人们都知道他是省长的公子,也没有人敢于惹他,他手下的那些人基本没有派上用场。后来凌海天接管大世界,工商、税务和一些地痞流氓想来捣乱,结果就引发了打架斗殴事件,事件发生后,路长通一个电话打到大河市市委书记刘颂明那里,刘颂明知道摆蕴菲是个刺头,就打电话给薛永刚,薛永刚经过做工作才把一起严重的伤害案摆平。经过那个事件,人们终于明白大世界仍然在路长通的保护之下,凌海天也更加胆大了,他收拢了路长通培植的那些打手,把他们统统养了起来。慢慢地一股黑恶势力形成了,凌海天是头领,路长通是最高领导,他们都听命于路长通。

杀手派出去之后,凌海天才有些后怕,他们谋杀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而是堂堂的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的死必定惊动公安厅,甚至会惊动公安部,后果是比较严重的,这样的案子一般是不会不了了之的。因此他又联系了关压在看守所里的“黑志”和“左撇子”,秘密给他们布置了杀人灭口计划,让他们见机处置“结巴”和“一只耳”…

夜幕下,坐落在康隆路上的河东大世界在虹闪烁,流光溢彩中格外引人注目。这幢大楼与城市无数绚丽的灯海流光交相辉映。这是一幢十八层的高楼。二00三年路坦平当上省长时,儿子路长通“下海”经商承包了大世界娱乐城,摇身一变成为这里的总经理。对于儿子的选择路坦平也是支持的,因为儿子不是当官的料子,只有让他发财。路长通是军转­干­部,大河市看守所的韩二宝,大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周大海以及凌海天都是路长通的战友。路坦平当上省长的第二年,他认为儿子再当河东大世界的总经理不太合适,就给儿子下了一道命令,让他立即物­色­一个助手,出任总经理,他暗中仍然是河东大世界的董事长。当时路长通的战友凌海天因为在老城公安局交警队乱收费还打架伤了人,被单位里开除。他竟然用一块白布写了一首打油诗,一天晚上在大河市的大街上装疯卖傻、无所顾忌地转悠。那首诗的内容是:

满腔热血投身部队,

穿着军装吃苦受累;

摸爬滚打终日疲惫,

急难险重必须到位;

一日三餐唱歌列队,

屁大点事反复开会;

逢年过节天天战备,

一时一刻不敢离位;

迎接检查让人崩溃,

上级来了回回喝醉;

工资不高还得缴税,

正常提拔也得破费;

抛家舍业愧对长辈,

老婆孩子跟着遭罪;

有用本事咱都不会,

转到地方倍受挤兑;

囊中羞涩见人惭愧,

吃亏后悔已经白费;

青春年华如此狼狈,

流血流汗还得流泪;

事到如今无路可退,

真他妈的让人后悔!

路长通一项赏识凌海天的胆略和才­干­,尤其看中凌海天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性­格,现在见战友流落到这种地,决定聘用凌海天为河东大世界的经理。在部队上的时候,周大海是连长,路长通、韩二宝和凌海天都是排长,周大海虽然不是平州人,但他的外婆家是平州的,因此见面互称老乡。因为都是平州人,四个人的关系很好,路长通年纪最大,被韩二宝和凌海天二人称为大哥,凌海天比韩二宝大一点,自然成了二哥,他们三个人经常以三国人物刘、关、张自比。周大海是他们的连长,再加上老乡感情,四个人就成了铁哥们。凌海天后来因为和兵营附边的女人乱搞男女关系受到处分,最先转业。凌海天离队的时候路长通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凌海天拿着这封信去找当时的副省长路坦平,被路坦平安排在大河市交警支队当了一名­干­警。周大海、路长通和韩二宝三个人是一块儿转业的,当时路坦平已经是省长了,他动用权力把韩二宝安排在大河市看守所当了副所长,二00四年所长退休,韩二宝顺利接任所长。周大海被分配到大河市公安局当了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后来支队长提拔了副局长,他便出任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他们同时转业的那批人都没有周大海和韩二宝安排得好,因此一部分军转­干­部就编了顺口溜来讽刺。

美不美家乡水,

亲不亲故乡邻,

只要不是平州人,

不时下岗就是贫。

路长通转业的时候进了大河市政法委,因为他脾气暴躁,头脑简单,经常惹是生非,仅刘颂明出面给他擦ρi股就不下十次。路坦平认为儿子不适合在仕途上发展,正好路长通有意接管河东大世界,路坦平同意了。路长通接管河东大世界仅一年时间,河东省大河市的吸毒人员成倍增加,而路长通则频频更换豪华轿车,且汽车牌照都是非常吉利的数字。路坦平怀疑儿子路长通与走私犯毒有关,在中国内地,走私还不会丢命,犯毒五十克就要杀头,他开始为儿子担心了,于是才鼓励儿子到澳大利亚去成立公司发展生意,同时也是为了儿子的安全。路长通正想着出国,父亲这么一说他很高兴,立即答应。正好这时凌海天被大河市交警支队开除了,路长通就聘用凌海天当了河东大世界的总经理。凌海天绝处逢生,当上风光无比、吃喝嫖赌样样不愁的大经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因此发誓自己这一辈子就是路家父子的人了,愿为路家父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凌海天是个亡命之徒,接到路长通谋杀白杉芸的指令之后,立即开始行动。当他布置好一切,才非常从容地回到河东大世界。他的宝马车驶进大世界的时候,保安跑着给他开了车门,当他那魁梧的身躯和冷峻的面孔出现在大厅里时,一名侍从立刻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向凌海天说:“凌总,你的战友韩二宝到了,在你的办公室里等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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