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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风中祭你 > 第三幕则是柯伦的戏。

第三幕则是柯伦的戏。

你变节忘志的?”

“住嘴!维薇夏贝诺,我们是在审你,不是审他!”朱尼土震怒地说:“老实说,

你是不是准备来刺杀我和柯伦的?”

“不只这样。”一旁的泰瑞莎火上加油的说:“据霍克告诉我,她是用美­色­和歌声

蛊惑柯伦,好让他来对抗你,使你们互相残杀,这样她可以省很多事。”

“是这样吗?柯伦,她成功了吗?”朱尼士厉声问。

这对柯伦而言是极大的打击,先是维薇的真实身分,再来是她的蓄意诱惑。

他原以为,她只是个为朋友报仇,好打抱不平,极单纯的吉普赛女孩,却没想到她

竟心怀颠覆欧泽家族的­阴­谋。难道,她的纯真多情,都只是一种手段而已?

如果他不曾爱她,可能会哈哈大笑地佩服她的胆识;但不幸的,他爱上了她,这就

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看柯伦涨红了脸不说话,维薇­干­脆对朱尼士说:“柯伦若要反你,绝不会是为了我

的缘故,而是你,因为你是谋杀他父亲的幕后指使者!”

秘密说出,如青天霹雳,这指控吓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朱尼士先是暴跳如雷他说:“我这一生听过太多人身攻击的话,但就属这一个最荒

谬离谱的!”

“一点都不!我还有你亲手写的暗杀指令,是马修神父死前交给我的!”维薇说。

“这信有可能是假造的!”朱尼士额头冒冷汗地说:“信在哪里?”

“信此刻不在我身上。”维薇镇定地说:“但霍克亲眼见过,以主之名,他不能否

认!”

大家又把眼光全转向霍克。

霍克缩著肩膀,不敢看她,呐呐地说:“以主之名,我根本没看过什么信!”

“你……”维薇气得说不出话来。

“哈!你这半大不小的黄毛丫头,竟敢妖言惑众,想来挑拨我们叔侄间的感情。”

朱尼士把话丢向柯伦,说;“挑拨之罪,形同叛国之罪,你要怎么处理呢?”

“柯伦,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不是说过,相爱奇QīsuU.сom书的人不要彼此猜疑吗?”维薇自觉无

望,却忍不住开口求他。

那一句“相爱的人”重重地打在柯伦的心坎上,她在提“猜疑”二字时,是否忘记

她已先背叛他了吗?

维薇·夏贝诺一步步控制他的身心,他还真的被她牵着鼻子走!

柯伦一辈于从未如此窝囊过,也没有失去理智过,所以,他第一个本能的反应就是

保护自己,保护他一向高高在上的尊严和荣誉。

“柯伦邦主,不要再受她迷惑了,她是女巫,有可怕的魔法,你必须除掉她!”泰

瑞莎叫嚷着。

“没错,她是一个女巫。”瓦卡也站出来说。

“是的,她也会想迷惑我,指使我,”霍克说。

“也只有女巫的魔法,才会让你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来。柯伦,好好想想,你是

天下无敌的王子呀!”朱尼士也在一旁煽动他的心志。

柯伦看着维薇,她静静地站着,即使在千夫所指的时候,仍不失她一贯的优雅。他

的维薇,不必用力,便已经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不!他不能再被她迷惑!

柯伦咬紧牙根说:“既然有人指控维薇夏贝诺是女巫,我们就以女巫之罪来审判

她!”

维薇踉跄了一下,女巫审判……那几乎没有活路啊!柯伦刚刚己亲口判了她的死刑,

而且是痛苦又残忍的火刑!

他在几个钟头前,不才说过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可能真正的处罚她吗?

波格说得对.找铁石心肠的柯伦是错的,她和马修神父都把人­性­看得太高尚了。

维薇想起了腰间那一把刀,但因为太绝望,她几乎连拿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

审判的地方,是一座石砌的屋子,里面大而空旷,有几排椅子是给主教、神父们坐

的,最靠门处是栏杆,可让民众围聚参观。

维薇特别注意到,斜斜的屋顶上有个巨大的十字架,对一个罪人而言,那是沉重的

压力;但对像她这样无辜的人来说,却是一种内心的安慰。

真正的主将与她同在,所以,她站在审判庭中间,面对那么多以神之名的男人,她

纯净如天使,没有一丝惧怕。

反倒是在她的另一头,身为原告的瓦卡、霍克及泰瑞莎三个人,心里有着不同的紧

张表情。

现场没有见到柯伦,他甚至懒得出席他指定的女巫审判!

一个僧侣拿着圣经走到维薇面前,她将手放在书页上,以清脆明朗的声音说:“以

上帝之名发誓,我的话句句真实。”

当然,每个上来指控的证人,也都有这道宣誓的程序,但他们之中绝大多数维薇并

不认识或记得。

第一个上来的,自称是维薇幼时的保母,她说:“主人……呃!我说的是尼尔夏贝

诺,常教他女儿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听说是从东方来的,维薇很小的时候,也都是满口

奇怪的话语,像是在练习咒语一样。”

“那些是古希腊。古拉丁的语言。”维薇辩称。

“我记得还有阿拉伯的书籍,那些全是异教徒的邪说,在教廷禁止之列,你应该知

道的!”朱尼士说。

“我只知道,你们僧侣也学这些东西!”维薇说。

“我们是在上帝的殿中学习,一般人偷偷的看,只会成为撒旦的债徒!”朱尼士反

驳她的话。

第二个证人,是来自塞提城的武土,他说:“她是个女巫!她亲手把伤残的莉琪费

罗变成美女,来蛊惑我的故主诺斯·贝里特。”

“你错了!不是莉琪费罗,而是莉琪·夏贝诺!”维蔽看着朱尼士说:“她是我的

妹妹,十年前,在你抄家灭族的行动中死里逃生。而且,她的脸从未伤残过,却因为你

在孤儿院中关了十年,戴了十年的面纱!”

“开玩笑!若不是伤残,能够假装十年不被发现?没有人会相信的!”朱尼士大声

说,不等她辩驳,又传唤第三个证人。

那人是阿帕基城地牢的狱卒,他说:“我曾亲眼看到维薇·夏贝诺,在黑暗中吸食

自己的血,满嘴通红。”

“我吸血,是因为泰瑞莎用毒蛇咬我,唯有吸出蛇毒的血才能救命,很多医生都能

为我证明!”维薇义正辞严的说。

“胡说!我本身是一名医生,就从没听过这种事!”一名神父站起来说:“圣经告

诉我们,血是不洁净的,唯有女巫及吸血鬼,才会噬血!”

群众听到“吸血鬼”三个字,全都喧哗。

执事者用木棍拍一拍桌于,好让朱尼士传第四个证人。

这次是贝里特家族的旧仆人,他说:“维薇·夏贝诺的歌声是撒旦指使的,在去年

的夏天,她的歌声曾引来日蚀,并且让我的主人诺斯发疯,猛刺自己的心脏而亡。”

“对,这件事发生时我也在场,当时教堂内外有上百人都亲眼目睹。”瓦卡起来附

和。

“那么,你应该很清楚,诺斯是先中了你们的毒,让他丧失一切的记忆,而我不过

是用他最熟悉的歌唤醒他的神志。”维薇说:“他自杀是因为爱,因为他发现自己杀了

最深爱的人。你们用这件事来审我,是不是更该审下毒之人呢?”

“不管你怎么颠倒黑白,反正诺斯都不是死在我们的手里!”瓦卡冷笑着说。

第五个证人是翠西亚的女仆.维薇还有印象。她说:“维薇·夏贝诺的歌声的确会

杀人,翠西亚夫人自从听到她唱的一首歌后,便天天哼着,之后,有一天就由城堡上跌

落而死。”

“你还记得吗?我曾使你免于鞭刑之苦,你为何还诬陷我呢?”维薇对那名仓皇的

女仆说:“你日日服侍翠西亚夫人,难道不明白她的痛苦吗?她根本不快乐……”

“维薇·夏贝诺又在施魔法了!”泰瑞莎大叫。

“这叫魔法吗?”维薇对着那排神父大声疾言,“诺斯和翠西亚夫人在我来之前,

就已经不是很健康了,我只是不服,为什么别人的罪状要由我来承担?你们何不­干­脆把

近一百年的所有大灾人祸全算在我身上好了!”

“第六名证人!”朱尼士大叫着。

走出来的是柯伦的马师之一,维薇见过他几次。

他说:“我亲眼看见维薇夏贝诺在短短的几秒内,驯服最难缠的野马‘巴腾’。大

家都知道,连我们的邦主柯伦也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能挺坐在‘巴腾’的背上而不被

摔下来。但维薇夏贝诺不同.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能骑着它跑个大半天,这若不是巫术,

如何能解释呢?”

“能解释的!”维薇说:“因为‘巴腾’本来就是我夏贝诺家的马,还是我亲眼看

它出生的,它当然认得我,这还需要奇怪吗?”

“谁能证明‘巴腾’是你家的马?”朱尼士问。

维薇望着群众,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作证,不管他们知情与否,而唯一站在她这

边的“巴腾”,却不会说人话。

她突然觉得这审判好荒谬,好可笑,一切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辩了半天又

有何用呢?

第七名证人已站在席问,是一个曾参加剧团演出的吟游诗人。

他说:“维薇·夏贝诺的表演,本身就是巫术,我常看见她在水中加一些东西后水

就会冒浓烟,然后,她就会变成另一种样子。”

“那不是巫术,是科学!”维薇有些疲累地说:“如果你们能到巴黎或米兰的大学

去,那里的实验室天天都有这种‘表演’。”

“科学?你知道科学是一种违反上帝旨意的罪恶吗?”朱尼士大声强调说:“科学

是一种撤旦的知识,是人以自己的良知去与魔鬼交易,好试图毁灭上帝的国,所以,它

就是巫术!”

“那些都是你假造的借口,你也用这借口来绞死我的父母!”维薇瞪着他说,“但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真正的事实是,你想掩饰谋杀杰利邦主的罪行,你想利用柯伦来达

成你的野心;所以,真正和魔鬼交易的人是你,你是所有悲剧的罪魁祸首!”

“证据呢?”朱尼士有恃无恐地说。

“那一封信的确存在!”维薇的嘴边泛出冷笑,“只可惜我不是你们所称的‘女

巫’,否则我会当场变出来!”

群众又是一片哗然。

朱尼土怕现场会失去控制,于是又叫执事敲木棍,然后说“记住,撒旦也是戴着一

副天使的脸孔,但它真实的面目是狰拧恐怖的,只有对教会及主有信心的人,才不会为

为它的言语所惑。将维薇·夏贝诺押下去,明日再审!”

维薇又回到那小小的房间,这不是地牢,而是无窗的密室。她并不知道,在屋顶的

某处,可让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而此刻,柯伦止站在那里。

有关维薇的审判,他虽不在场,但却是一直在隔壁的小室聆听。以他自己多年审人

的经验,知道那些证人都是事先套好的,但看起来年轻又娇弱的维薇,仍有条有理地一

一回辩,一点也不惊慌失措。

可是,当她一回到牢房时,所有的坚强全部消失,她的脸­色­好苍白、眼神好无助,

人一坐下去,就伤心地哭了出来。

她的哭,就像她的笑,总无端地揪着他的心肠。无论她是不是女巫,无论她是不是

要以迷惑他来毁掉欧泽家族,她自己就已经有个充满不幸及挣扎的一生了。

就仿佛他自己也有着充满政治­阴­谋的人生。

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能像维薇一样,与他匹配的女子,但同时,也没有一个女子如

维薇那般,能有毁灭他的力量。

他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审维薇,也像在审他自己,听着她每一句答辩,他总要提醒自己,他是义大利主子,

是狐狸、是雄狮、是毒蛇!要“毫不留情”、要“不择手段”!他不能为女­色­所惑、不

能相信爱情、不能让心底有一丝软弱……

他要当义大利的国王,而朱尼士当上教皇,让欧泽家族踩过他人的血,达到能为所

欲为的最顶峰。

而其中甚至包括他最心爱的女人,维薇·夏贝诺的鲜血。

这只能怪维薇在有机会时,没一刀杀掉他。

那时,她也像此刻一直哭。一直哭……

所以,她也是真爱他吧……

七、燃烧

我跌入了比神话还要绚丽的世界中,

恶魔一下冲上天变幻成阿波罗,

带着我飞翔在万丈光芒的天空中;

一下又坠入地狱成了幽冥之神,

怜着我的魂,穿透过地狱最炙热之处……

火刑对任何一座城而言都是一什大事,尤其被判罪的女巫不是又老又丑,而是像维

薇一样年轻貌美,再加上她是曾迷惑过柯伦王子的狠厉角­色­,更是吸引四方群众的注目。

一大清早,人群就由各地聚集,不管才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是如何泥泞不堪。

朱尼士为怕有暴乱发生,没一会儿就关上城门,来得迟的人便只有在护城河外望墙

兴叹。

维薇第二日的审判短暂又狼狈,朱尼士几乎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最后,他的判决是──维薇·夏贝诺,拥有魔鬼知识,与撤旦交易,可以改变形体,

散播恨意与恐惧,诱惑所有的人及动物,喝血、吃生­肉­……是邪恶至极的女巫,将在上

帝之名下处以火刑。

“我的火,是你们给我的;但你们的火,将是上帝亲自点燃的。”维薇只是静静的、

仅带着悲哀的情绪对朱尼士说。

火烧身,必然痛苦,但她并不是那么害怕。

想起父母被绞死的惨状,母亲的美在众人前腐烂,还不如用一把火烧掉来得­干­净;

而莉琪死于爱人之手,也不如她的了无牵挂。

真无牵挂吗?不,也许有一样,她希望能再看柯伦一眼,那个她爱的,也曾说爱她

的男人。

难道他真的无情到连送她赴刑场的风度都没有吗?

她想起十岁那年在夏湖畔初见他,接着是圣母教堂,再来是巴沙顿城,然后他们合

演了“阿波罗和黛芙妮”……

她只想知道,像他这样一个外表如天神,内心似魔鬼的男子,在看到她焚烧至死时,

黑­色­的眸子中会不会闪过一丝痛苦及遗憾?

只要有一点点,或许她就不会那么恨了。

当她走进刑场时,天开始飘雨,大厦前站了许多人,但没有柯伦,她心中漾起了比

临死感觉还要深的失望。

在雨中,她被绑在堆满细柴枝的木柱上。

朱尼士的面前放了一个沙漏,沙不停地往下落。这是由中古传来的规矩,在沙落完

之前,若有人能站出来为她被指控的罪名而战,赢了,她可获得释放;输了,那人就是

死路一条。

绝对没有人能战胜欧泽家族的“王子兵团”。

但她仍忍不住对着群众呐喊:“我不是女巫,我是尼尔·夏贝诺的女儿,我所做的

不过是为家族的血债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见沙漏的上半部分愈来愈少,她不由自主的唱起“风中祭你”,一遍又一遍,以安

抚她紊乱的心绪。

随着时间的过去,群众的心愈来愈激昂,点燃的火把也已经在一旁待命。

突然,由蒙蒙的细雨中,奔来一名骑马的武士,他全身从头到脚,都护在盔甲中。

他举着长剑,用急喘的声音说:“我要为维薇·夏贝诺而战!”

维薇猛地停止唱歌及祈祷,那会是谁呢?

朱尼士则无法置信地站起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来者不善,他命令着,

“霍克,这就交给你了!”

霍克惊讶地问:“为什么是我呢?”

“你不也是原告人之一吗?”朱尼士说。

主教的命令他不得不从,霍克只好小心翼翼地朝骑着马那个挑战者走过去。很快地,

两马会合,两剑交锋,“铿!”的一声,两方换个位置,再回头对峙。

几次下来,霍克发现对方在使剑及经验方面尚是个­嫩­小子,于是他采用更复杂的招

式,让对方的马昏乱,再使马上的骑士徒然用剑,白费力气。然后,在对方上气不接下

气时,一剑刺向他膀臂防御最脆弱处,那人惨叫一声,由马背上摔了下来。

霍克胜利地取下失败者的头盔,一旁的瓦卡叫道:“竟是博恩·贝里特!这小子真

不怕死,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维薇叹一口气,沮丧地说:“博恩,我这不是白救你了吗?”

“你救了我,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死!”博恩捂着流血的伤口说:“我必须遵守

我的骑士­精­神!”

“那你就得接受挑战失败的惩罚!”朱尼士得意地说:“现在,沙漏已流完,点火

时间到!”

“慢着!”拥挤的群众里,有人站出来嚷道:“还有我,我也要为维薇·夏贝诺而

战!”

维薇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波格!

“这人又是谁?”朱尼士极不高兴地问。

“一个表演的人,他甚至连武士都不是,根本没有挑战的资格!”瓦卡说。

“但他护着女巫,赐他死!”朱尼士接着又说:“别再拖延了,快点火!”

维薇看着波格,伤心地说:“你好傻!”

“不!我不傻!让我到另一个世界也陪着你吧!”波格毫不抗拒地被逮捕。

这时,由城门方向奔来了另一匹马,马上骑士一身银亮盔甲,态度从容,蹄响声极

有节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又是来找碴的吗?”朱尼士铁青着脸说。

“让我来收拾他!”志得意满的霍克说。他冲到银骑士面前,摆出漂亮的姿势。对

方似乎不理睬他,仍慢吞吞的。

看来又是博恩一派的­嫩­小子!霍克在轻敌的情况下,一剑刺过去,眼见目标准确,

却落个空,人还差点摔下马来。

霍克火大了,忍不下这口气,开始和那人凌厉的狠斗,几个回合后,他发现自己错

了,对方不但剑上功夫好,连用剑的智慧也是世间少有。

他这辈子就遇见两个用剑天才,一个是杰利邦主,一个是塞提城的诺斯,但他们都

死了,总不会是死而复活,除非……

他心一惊,乱了方寸,结果一步错,步步错。

在对方不放松的攻势下,霍克为保小命,­干­脆自动落马,连头盔都取下表示投降。

“胆小鬼!”银骑士不屑他说罢,才转向朱尼士,“我要为维薇·夏贝诺而战!”

“瓦卡,这下只有靠你了!”朱尼士说。

维薇真的猜不出银骑士的身分,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为她而来的争斗。

由于霍克不光荣的落败,瓦卡知道这人应该颇有来历,出剑十分谨慎。接下来的几

分钟,双方都以­精­准的剑法交锋,形成异常紧张的局面。

雨愈下愈大,瓦卡也愈感觉狼狈。他很早就明白有些不对劲,能将他的剑击到攻守

不易又进退两难的只有一个人……

在一次近距离的对峙中,瓦卡望进那人的银头盔,看见一双发着冷光的黑眸,他立

刻吓得后退,并且踉跄地来到朱尼士面前,颤抖地说:“报告主教阁下,我……我不敢

再打了。”

“笨东西!亏你还是‘王子兵团’的一份子。看你以后怎么对柯伦交代!”朱尼士

气极的踢他一脚说。

“他……他……”瓦卡惨自着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银骑士边走向维薇,边问:“我可以带走她了吗?”

“你到底是谁?”朱尼士太愤怒了,人走下台阶。

“你只要晓得我是胜利者就好!”他温柔地松了维薇的绑,并用强壮的手臂抱她坐

在马背上。

维薇太惊愕了,她从没想到自己能离开这木柱,免掉这场火刑,一切都像一场梦,

现在还不可思议地进行着。

“不!你不留下姓名就不能走!”朱尼士再向前一步说:“我必须知道我的敌人是

谁!”

维薇感觉到银骑士的犹豫,然后,他举起手,拿下头盔,全场的人都倒抽一口气,

像见到鬼一般。

黑发、黑眼珠、俊秀如阿波罗……这个拥她在怀的男人,竟然是柯伦!

“为什么?”她和朱尼士的质问同时出口,只是一个小声。一个大声。

“因为她属于我。”柯伦的声音不大,但清情清楚楚地传到广场下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不能忍受我的财产被毁掉。”

好熟悉的话,他曾说过好几遍,虽然听起来冷漠无情,但维薇却感动得流出眼泪,

把脸颊靠在他的胸前,透过寒硬的盔甲,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暖暖的温热,及一颗跳动

的心,他,柯伦·欧泽,终于选择站在她这一边了!

马匹走过博恩和波格,柯伦朝他们说:“走吧!”

两个男人仍未由震惊中恢复,只有傻傻地跟在后面。

事实上,整个阿帕基城都是如此。柯伦判维薇是女巫,自己却又救她,不是自掌嘴

巴吗?

朱尼士的脸上有着火辣辣的感觉,他甚至气得头顶冒烟,但眼看着柯伦离他而去,

他又无法承受。

这孩子是他一生­精­心培养的人,他绝对不能失去他。

无论要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柯伦再回到阿帕基城,即使是要和那个女人妥协,他

也只好认了!

※※※

马跑了一段路,维薇因贪恋柯伦的怀抱,及死而复生的喜悦,一直舍不得开口打破

这美好的一刻。

马来到大转弯处,维薇微微抬头,才看见流血不止的博恩几乎瘫在马背上。

“停下来,博恩必须先包扎伤口!”她叫着。

柯伦立刻拉住马,波格在后面问:“我们安全吗?”

“当然安全,没有人敢来追我的,”柯伦简单的回答。

维薇下马时,柯伦递给她一件暖身的披风,这种体贴的举动令她惊愕,但博恩的伤

势要紧,她也只能轻声说个谢。

博恩的肩伤根深,但幸好尚未见骨。

她边清理边说:“你们两个的行为实在太鲁莽了,原本是一条命的,你们偏偏要弄

成三条,怎么算都是不对的,”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波格说。

“没错,在仁义之前,命是不重要的。”博恩忍着痛,望向柯伦说:“我们救你,

都是有理由的只是,一个堂堂的柯伦邦主,当着大众之面出尔反尔,甚至不惜和朱尼土

反目,我还真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柯伦斜斜地靠在树­干­上,根本懒得回答。

维薇处理好博恩的伤口后,人也慢慢回到现实来。

她面对柯伦问:“你和朱尼士决裂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叔叔绝对不会和我决裂,毕竟‘王子兵团’还在我的手里。”柯伦很笃定地说。

这倒是令维薇很意外的答案,她说:“你还要回阿帕基城吗?”

“暂时不会,但他会来找我的。”柯伦不在意地说。

“然后,你再继续和他狼狈为­奸­,到处制造战争,夺城掠地、荼虐百姓,甚至腐化

教会,柯伦,我还以为你清醒了!”博恩说。

“柯伦,你不要再受朱尼士的利用了,他是你杀父的仇人啊!”维薇恳求地说。

“对!我有证据,我一直把信带在身上!”波格说着,取出那张羊皮纸。

那纸上的确有欧泽家的雄狮族徽,有朱尼士的亲笔签名及私人封印。

其实,柯伦早就相信维薇的说法了,现在只是更进一步的证实而已,但他无法解释

自己与杰利之间缺乏的父于亲情,还有朱尼士对他更大的教养之恩。

这个仇他并不特别想报,但这封信他倒是可以利用。

“事实上,我和我叔叔早就有很多不同的意见,我想,这该是他回到教会,不再涉

足城邦之事的时候了!”

“这恐怕很难。”博恩说:“民间一直在谣传,朱尼士一心想当政教合一的义大利

之王,他不会把政权放给你的。”

“柯伦,你还不明白吗?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傀儡,到时,朱尼土说不定会一脚把你

踢开!”维薇说。

“傀儡”两个字狠狠地刺到柯伦心上,令他极不舒服。

维蔽见他脸­色­微变,又赶紧补充说:“所有的残忍罪恶都是朱尼士一手造成的,现

在意大利各地已有反他的武士及农民。柯伦,我们需要你,因为只有你才能对付朱尼土,

也才能阻止义大利的血腥与恐怖!”

“这件事我必须仔细想想。”柯伦不可置否地说,然后转向博恩,“你今天会来救

维薇,虽然愚蠢,但也今我对你刮目相看。我在此将塞提城交还给你,但记得,你永远

都要服从我!”

博恩兴奋至极,忙跪下来吻着柯伦的剑说:“我会的。谢谢恩赐,我的主人。”

柯伦虽然不说,但这等于是他迈向义大利和平的第一步。

博恩对着波格和维薇说:“你们及剧团的人都可以和我一起回到塞提城。”

“不!维薇属于我,她得跟着我。”柯伦立刻反驳道。

“不!维薇不属于任何人!”波格着急的说。

“你忘了吗?十年前我指名要维薇,可你们吉普赛人却连夜将她带走。”柯伦瞪着

波格说:“若你们没有偷走她,也不会有此刻的风风雨雨了。”

“你错了,柯伦。”维薇静静地说:“当年我把你、朱尼土和瓦卡三个人,全看成

是杀害我父母的头号敌人,若你要了我,或许你早就死在那个叫‘娜娜’的女孩手中

了。”

柯伦凝视她良久,突然笑出来说:“很奇怪的,我竟然相信那个‘娜娜’会成功。

那么,现在的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了吗?”

他在恳求她吗?他的表情依然倨傲,但眼眸中有温柔及爱慕,他都以行动表达他的

心了,她如何还能抗拒呢?

维薇略带羞怯地说:“我跟你走。”

“维薇……”波格惊讶的叫着。

维薇知道他要说什么,忙开口打断,“你和剧团的人也可以来呀!”

“不!”波格顿一下说:“也许再过一阵子吧!”

他还是不信任柯伦,这个人作恶多端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但维薇偏就爱他,由她眼中散发出的幸福光芒,看得出她对柯伦爱得义无反顾,是

任何人都无法劝解的了。

波格能做的就是尽心析祷,祈祷维薇的爱,真能将柯伦变成她心目中理想的男人,

以及义大利理想的领导者。

※※※

“王子兵团”的城堡位于一座陡峭的山崖边,从外面看来,孤危难攀;而走进里面,

竟异常宽大,各层楼、碉堡、城墙都经过最完美的设计。

比起来,黑骑士霍克的兵团便规模小而简陋,武器及训练恍如儿戏,难怪他们最后

还是臣服于欧泽家族。

此时,太阳已爬上群山之中,城堡广场有一半沐浴在阳光下,所有的武土都汗淋淋

地练着马术及剑法。

维薇倚着二楼的窗口,看着正指挥训练的柯伦,内心有着满溢的爱。

来到城堡的第一天,已是夜幕低垂,他们就着烛光吃迟来的晚餐时,令维薇想起在

夏湖农庄被雨困的那一夜,当时,他强吻了她,而她只有害怕、猜疑及恨意。

但这个晚上,她已经准备好做身心的奉献。

在房中,柯伦撤下了跟从的侍卫及仆人,由维薇替他解下盔甲,擦拭着血迹及汗渍。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说:“维薇,你是什么时候真正爱上我的?”

“我对你的感觉很奇怪,一直又爱又恨的。”维蔽微微一笑说:“但我发现自己陷

得很深,是在你对翠西亚的死无动于衷的那一刻,虽然你是如此冷酷,但我却仍为你心

动。”

“而你有机会杀掉我时,却又不忍心下手。”柯伦亲吻着她的手说:“我也和你一

样痴傻,明知会赔上我的荣誉地位,我仍一次次处罚你,再拯救你。”

“柯伦,你是真的爱我,相信我不是诱惑你的女巫,对不对?”她凝眸望着他问。

“我当然爱你,”他温柔的拥她人怀,“无论你是维薇·夏贝诺,或者是维薇·弗

德烈、芝芝公主、黛芙妮,甚至是施魔法的女巫,我都爱你,爱你那强悍热烈的心”

他温热的­唇­触及她的,舌尖辗转,令人心醉神驰,然后,他的和扯下她发上的巾,

一头飞瀑般的长发披散下来。

他将脸埋入她的秀发间,然后下是香肩,当他吻到她雪白的胸前时,她轻颤地呻吟

出声。

“维薇,不要害怕,尽情地与我飞升吧!你是唯一能与我匹配,让我抛弃一切的女

子!”他用­祼­裎的身体包困住她说:“跟着我,让我们死去再复生吧!”

之后,维薇像跌入一个比神话还绚丽的世界中,一下他成了阿波罗,驾着黄金辇车,

载着她飞奔在万道光芒的天空;一下他成了冥府之神,摄着她的魂,穿过地心最炙热处。

他们缠绵褪蜷,形体化为宇宙之初那白茫茫的浑沌之期,然后,“轰!”地一声,

群山撼动,火焰四迸,他进入她,她则化成星辰般的碎片,一直流、一直流……

“哦!维薇,维薇,我的至爱……”他在她耳旁不断地呼唤着。

以后的每一夜,柯伦都有着无限的热情,但她永远记得第一个晚上,她由女孩变成

女人的那一刻.柯伦成为她世界唯一的中心。

想着想着,维薇的双颊染上如玫瑰般的艳红……突然,楼下传来一声“维薇”,令

她的心跳得更快速。

“维薇,下来!”柯伦骑着一匹马来到她的窗下。

哦!她强壮的武士,骑着马千里迢迢朝她奔来……

一个吻、两个吻,直到第三个吻的一半,他才用力抱起她,往马背一抛,再朝马屁

股一拍,令马昂首向前跑。

“柯伦!”维薇尖叫一声,忙跨稳双脚,抓好缰绳。

“你可以的,我的爱人!”柯伦及时递上长棍子给她,并大笑着说。

这匹马不会乱跑,它只会冲向一根柱子,柱子上设个旋转的木条,木条的一端是打

击板,另一端则是极重的沙包,当人拿棍或剑正中打击板时,人马必须在瞬间冲过去,

否则会被转过来的沙包撞昏了头。

这连一般男子都不容易做到的事,维薇竟通过了,当柯伦抱她下马时,全场的武上

都拍手叫好,欢呼声不绝于耳。

“我真以你为荣!”柯伦抱她下来,开心地说:“你是上帝特别为我创造的女人!

现在想想。没有你之前,我的生活还真沉闷无聊呢!”

维薇听了。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已开始会注意人心情的柯伦马上说:“但我的存在,却造成你很多的灾难和痛苦,

对不对?”

“不过,你已经慢慢不同了。”维薇微笑着说:“像你将塞提城还给贝里特家族的

行为,我就非常感动。”

“只可惜我不能使你爸妈和妹妹复活,让你能真正的了无遗憾。”他说。

“能听到你说这些话,我想,他们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慰”她握着他的大手说:

“柯伦,我希望,在未来的义大利,任何人都能快乐幸福,不要有家破人亡的灾祸,好

不好?”

“当然好,但我需要你的帮忙。”柯伦捧起她美丽的脸蛋说:“维薇,当我的妻子,

直到永远,好吗?”

她雾蓝­色­的眸子明亮起来,像阳光般一片片洒向大海,然后说:“我又不带城,也

不带权,可没有什么嫁妆喔!”

“我早就厌倦那些带城带权的妻子了。”柯伦吻吻她说:“你不同,你本身就是宝

藏,有着无尽的智慧和才能,你不是提倡要建立大学吗?你还说过要发展科学、艺术及

各种人文思想,让义大利回到古希腊罗马的辉煌。仅仅这些,就是几百座城也比不上的,

而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我爱你。”他又吻她一下,“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

“哦!柯伦,直到现在,我还觉得一切美得不像真的呢!”她高兴的想哭。

太阳移到半空中,他们所站的地方己不再­阴­黑,两个相拥的年轻身影如此甜蜜美好。

突然,城墙上的士兵像发现什么,消息一个传一个,最后传到柯伦的面前。

侍卫带着紧张的神情说:“报告邦主,朱尼士主教和海伦娜夫人己在城门外了,”

维薇的笑容立刻冻结起来。

柯伦握紧她的手说:“别害怕,既然我母亲都来了,就不会有事的。”

维薇最先想到的是上一次朱尼土到达阿帕基城的情景,当时的柯伦,在转瞬间就改

变了对她的态度,以朱尼士的诡计多端,加上连海伦娜都请来了,她能不害怕吗?

毕竟先前柯伦不曾爱过,她的爱有足够的力量改变他吗?

※※※

在城堡前厢的主厅内,柯伦带着维薇迎接他的母亲及叔叔。

朱尼士穿着一身黑衣,模样更显­阴­沉,不知是不是错觉,维薇总觉得他脸上多了几

条皱纹,仿佛老了不少。

据说有法国皇族血统的海伦娜,则穿着旅行的貂皮衣帽,看起来十分高贵美丽。

她那和柯伦一样深邃好看的黑眼眸,在瞄过儿子,再落到维薇身上时,开口说:

“这就是让你们叔侄俩反目成仇的女人呀?漂亮是漂亮,但未免­嫩­了一点。”

“母亲。”柯伦用习惯­性­的尊称说:“她就是我的未婚妻,维薇·夏贝诺。”

“未婚妻?”海伦挪惊喘一口气说:“怎么会如此快?那天不才说她是女巫吗?”

“母亲,我已经用生命及荣誉为维薇而战了,请不要再提那两个毁谤的字眼。”柯

伦不客气地打断她。

朱尼士一眼,又对柯伦说:“我今天也是被你叔叔找来当和事佬的,我真不懂你,

何苦为了一个女人,欧泽家打欧泽家?这不是让仇者快,亲者痛的事吗?”

“我当然不是为了女人而反对叔叔。”自朱尼士进屋来,柯伦第一次看他说:“事

实上,我和他这几年早就渐行渐远,最近我又发现一些令人无法容忍的事。你知道吗?

外面的人居然说我是朱尼士的‘傀儡’,这又是谁造成的?”

“你为什么要听那些挑拨离间的谣言呢?”海伦娜说:“你叔叔是最疼爱你的人,

若说他­干­涉得大多,也是为了保护你及欧泽家族呀!”

“保护我及欧泽家族?”柯伦嘲讽地重复一遍她的话,再拿出那张暗杀令说:“你

看看这是什么?”

海伦娜接过去之后,脸­色­陡地变得苍白,她像接到烫手山芋般,立刻丢给朱尼士。

“你一点都不惊讶吗?”柯伦颇纳闷母亲的反应,立刻又问:“莫非你早就知情

了?”

朱尼士拿着信,脸­色­看起来更疲惫苍老。他沉思良久后说:“柯伦,有些事你是该

了解了,但我们必须私下谈。”

柯伦摒退了所有的侍女和侍卫。

朱尼士指着维薇说:“她也不能留下来。”

“不,她留下来,”柯伦坚持的说:“她已经快成为欧泽家的人了,我不希望对她

有任何秘密。”

朱尼士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欧泽家以外的人若知道这秘密,将必死无疑,因为这

事关重大。不过,既然你要求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那“必死无疑”四字,让维薇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是的,我要求如此。”柯伦走到维薇身旁说。

朱尼士看看那封信,再看看海伦娜,然后说:“我杀杰利,是为了保护你。”

“你杀我父亲,是为了保护我?这是什么理由?”柯伦愣了一下,不高兴地责问。

朱尼士又向海伦娜求援,海伦娜则拿着一条丝质手绢,捂嘴说:“呃!因为杰利不

是你父亲,朱尼士才是。”

接着,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只剩自壁炉里发出哗哗剥剥的声音。

这曾在义大利中耳语相传的丑闻,没想到竟是真的!维薇望着脸­色­苍白的柯伦,心

中泛起一股怜惜,不禁握住他的手。

“你确定吗?”柯伦紧压住她的手指,对母亲问。

“这种事我怎么会不确定呢?”海伦娜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激动地说:“我是

先认识朱尼士的,我爱他,但他是一个出世的神父,而家人却逼我嫁给杰利,事实上,

我对杰利只有恨!”

“是的,杰利夺走我的一切。”朱尼士看着这个他永远无法承认地儿子说:“从小,

在家人眼中,我就比较聪明得宠,但因为杰利是长子,所以,他有权继承邦主的名位,

向外扩张领土,看遍天下,而我是次子,就必须送给教会,日日关在在闭塞的修道院之

中,没有荣华富贵,也不能娶妻生于。所以,我的内心一直不平衡,还发誓,只要杰利

不好好珍惜欧泽家的产业,让我抓到一点把柄,我就必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结果,他对我并不好。”海伦娜对着柯伦说:“你应该还记得杰利是如何长年不

在,又如何养情­妇­,生一群私生子带回来的事吧?”

“这一切都只能怪杰利自己的嚣张无能!”朱尼士说:“他从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幸

运,更不懂得爱惜他身边所拥有的。他丢下阿帕基城不管,宁可到东方打阿拉伯人,口

里喊着‘圣战’,却鼓励科学邪说,直接向教会的权威挑战。在这种情况下,我若不杀

了他,他迟早会毁掉我、你和海伦娜,甚至毁了整个欧泽家族。”

柯伦素为天之骄子,可今天他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私生子之流的人物,内心的打击

可想而知。他久久不语,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两代之间的恩恩怨怨。

“柯伦,请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情。”朱尼士再一次说:“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不过是为了让我们三个人免于被绞死及流放的命运而已。”

“哦!是吗?但你的所作所为,却让很多家庭遭到悲惨的流放和绞死。”维薇知道

此时不是她Сhā嘴的时候,但却仍忍不住开口。

“主教阁下,你一向高高在上,日日权力斗争,认为这样就可以保住你的宝座;但

却不了解你已经在另一方面逐渐挖掉欧泽家族的根基了,像市民的怨言、农民的反叛、

武士的离心、教会组织的恶化,我觉得你不但不是在帮柯伦,反而是在害他,你让他成

为群众憎恶的目标,甚至是历史的罪人。”

朱尼士瞪着她,眼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光芒,“维薇·夏贝诺,在审判时,我就领

教了你言词的厉害。你方才那一席话,便足以摧毁我和柯伦这十多年来的努力,你真不

愧是尼尔·夏贝诺的女儿,幸好你不是男人,否则将是最可怕的敌人。”

维薇看不出他这些话是褒是贬,她谨慎的不再出口,只把目光转向柯伦。

“我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不堪。”柯伦的语气已然平静,“结论是,今天的

秘密若泄漏出一句,你的教皇梦将破灭,我的义大利之王也成幻影,母亲更将一生背负

不贞之名,对不对?”

他说完,目光轮流看着每个人,最后落在维薇的身上。

“对!对!你终于明白了。”海伦娜说。

“我们必须烧掉这唯一的证据!”朱尼士说着,便走向壁炉。

“不!”柯伦抢过那封信,仍看着维薇说:“这要由维薇来决定,因为这一场谋杀,

令她家破人亡,她说要烧,我才烧。”

为了柯伦的未来,这东西还能留吗?维薇自然是点头同意。

柯伦将羊皮纸置于熊熊的火焰之上,突然又回头对着朱尼士说:“在这之前,我还

有几项要求。”

“你说吧!”朱尼土的脸­色­十分僵硬。

“你必须从欧泽家族所有的领地撤手,不要再­干­涉我的内政外交,专心去等你教皇

的位子。”柯伦说。

“可以。”朱尼士点头回答。

“不要再煽动英法战争,卷人西班牙的内战,介入日耳曼的皇位之争,我们只致力

于义大利和平。”柯伦又说。

“这可是我们对大欧洲的梦想呀……”朱尼士原想抗议,但一看到柯伦的表情,只

好无奈地改口说:“好吧!好吧!谁教你是我儿子,一切都由你吧!”

“那么,下一个月圆日,我要正式娶维薇为妻。”柯伦再说。

“我能说‘不’吗?”朱尼士觉得自己的口气似乎不妥,忙又说:“当然,以她的

智慧,将是最好的义大利之后!”

柯伦终于满意了,将手中的信一放,橘黄火舌高窜,一会儿就将羊皮纸吞噬成灰。

以主之名,烧去罪恶,我们将以一生弥补罪恶,维薇在心中默祷着,父亲、母亲、

莉琪,诺斯,愿你们死而无憾。

她张开眼,看到柯伦正握住她合十的双手,接着,两人相视而笑,之间充满了爱意

及承诺。

窗外透进的阳光,让室内闪着一片明亮的流光。

八、陨落

那断魂般的嚎哭划破天际,

高处的钟楼声,

在最后一响后,

愕然停止,

世界瞬间碎裂成千万片……

柯伦和维薇回到阿帕基城后没几日,就是四月,离他们要求的婚期只有十天。这期

间,城里上上下下的人无不卯尽全力筹备着一场隆重与豪华的婚礼。

在等待的时刻,维薇除了试结婚的礼服外,就是整理夏湖农庄。

她和柯伦计划好了想在这儿以阁楼密室的书为基础,成立他们的第一所大学,名字

就叫“夏贝诺”,以纪念她死去的家人。

婚礼前五日,城堡举行的一个近亲的家宴,维薇一直和女眷们在一起,并没有看到

柯伦。

她才喝了一点葡萄酒,就忽然有五、六只大熊闯进来,吓得女士们花容失­色­地尖叫。

可是,不一会儿,那些大熊竟整整齐齐地跳起舞来,她们才明白那是人装扮的,又掩嘴

而笑。

随着鼓的音乐,有一只熊跳到维薇身边,在她耳旁说:“我从春眠中起来,十分怀

念我的配偶,能和我到洞|­茓­去吗?”

维薇听出是柯伦,笑不可抑,也随他快乐地舞起来。

家宴持续到深夜,女士们先退出,男土们又继续喝酒聊天。

维薇回房后,觉得有些疲累,她望着那轮将圆的月,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身体在天上飞,很冷,她想抓住被褥,又得了个满手空。她

强迫自己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被几个人打扮成熊的人扛

着走。

她最初还以为是柯伦开的玩笑,还在心里埋怨着竟没有让她加一件御寒的披风,嘴

巴想抗议,却发现嘴被布条绑着;她想挣扎手脚,发现它们也是粗绳紧紧的缚着。

不对,这不是游戏,柯伦绝不会玩这种游戏!

动弹不得的维薇,只能在天黑地黑中,焦虑地在内心狂喊。终于,他们来到一个小

屋,维薇被放在湿黏的地上,鼻子里充塞着秽物的臭味及血腥味。

她想到地牢,眼睛瞪着那四个熊人,嘴咿咿呀呀的不成句,其实她是想问:柯伦呢?

你们又是谁?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暗中又走出两个熊人,其中一个拿下面具,露出了朱尼士­阴­狠的脸。

他对着惊慌的维薇说:“我们之间的把戏已经斗得了,今夜就是我和柯伦处死你的

日子。”

柯伦?处死?维薇不信地猛猛摇头。

“你以为柯伦真会娶你吗?也不瞧瞧你的身份,一个巫师的女儿,还妄想登上一国

之后,不是太自不量力了吗?”

朱尼士冷笑地又说:“老实告诉你,在你要受火刑那天,柯伦·欧泽骑马来为你而

战的事,全是我们设计好的。他只不过是想套住你,找到那封信的下落。现在那封信已

毁,我们就无后顾之忧,你也就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当然只有被灭口一条路了。”

朱尼士所说的每个字,都像针一般在维薇脑海里穿刺翻滚。

不!他一定是骗人的!柯伦绝不会这么做!柯伦不会花那么多心思,用离城、爱情、

理想及忏悔来取悦她,就为了取得那封信!

柯伦不会!但……但他现在人在哪里呢?

“你不相信,是不是?”朱尼士像看穿她的心事般说:“告诉你,柯伦就在这里,

你还记得他穿着熊皮吗?这都是他的主意,只是他不想出声而已。”

为什么不出声?维薇昏乱地看着每个熊人,黑暗中,大家都一样的可怕吓人。她看

准朱尼士后面那个身影始终躲藏着,会是他吗?

维薇冲往那个方向,却被其他人挡着。

她想叫不能叫,想问不能问,被布绑着的嘴、手及脚都好痛,最后,等她没力气了,

整个人又摔到地上。

“你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厉害的魔法吗?”朱尼士大笑说:“你还真以为柯伦会受你

迷惑,任你摆布吗?你这天真又愚蠢的女人,你没听过柯伦的‘毫不留情’和‘不择手

段’吗?他是我亲手养大的,有我欧泽家的血统,我太了解他了,除了野心和狠毒,他

什么都没有,更不用说为女人而反对我了,我才是唯一能控制他的人,你没那个能耐!”

维薇试着做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她这一生有大多濒临死亡的经验,不

必这么慌张……

但这次不一样呀!柯伦又骗了她吗?若按以前他那冷酷无情的个­性­,是有可能几朝

恩爱顿时空,他对珊雅、翠西亚、泰瑞莎都是如此,对她也会不假辞­色­过,但,若以后

来充满爱意的他来看,则不可能,除非那爱意都是假……

她不也怀疑过他的情能有多深,她爱的力量足够吗?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冷冷的夜,事情的突发,让维薇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惘和混乱,她望向唯一的窗,窗

外是一排并排的绞架。

朱尼士沿着她的方向看去,冷哼一声说:“对,那就是你要死的地方。等一切准备

好,在天亮之前,我们就会绞断你那美丽的脖子和邪恶的心思!记住,柯伦从没有相信

过你的言论,什么和平、什么文化,你以为他是笨蛋吗?他才不会为一个女人改变他

‘王子’的本­性­呢!”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维薇冉问一次自己她看着月慢慢越过中天一切都不重要了,

反正她今晚是逃不掉了。

她真的这样就死了吗?在这种如丑剧般可笑的情景下,竟连个观众都没有。

不!柯伦说过,他虽处罚她,却总在最后一分钟又奇QīsuU.сom书救回她,因为他有千般不忍……

维薇静静的望着绞架的黑影,内心有个小小的期待,期待柯伦终会出现,就像他以

前的每一次…

※※※

波格和旅客们全挤在店舍的小小房间里,听着批起彼落的鼾声,但他却怎么也无法

人睡。

他原本是要随博恩到塞提城去的,但没有了维薇,他做什么事都不对劲,所以,他

­干­脆半途解散剧团,带着亚蓓又回到阿帕基城。

城内到处是邦主要结第三次婚的消息,波格内心百味杂陈,既是痛苦,又想祝福,

可他却不十分看好这段婚姻,所以进城几日,都还在远处观望。

他正要翻身时,发现有团影子向他冲来,他正要反击,那人就急促的开口,带者吉

普赛口音:“快点!他们要处死维薇了!”

波格忙跳起来,到女子房间找到了亚蓓,而店舍外头已有几个吉普赛兄弟在等待了。

他们一边跑,一边听着叙述。原来这些兄弟是半夜在外头准备向醉酒者要点钱时,

却意外的把朱尼土抓维薇的一幕全看在眼底。

“我就知道,柯伦绝没安好心眼!”波格忿忿地说:“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我从

没有一天信任过他!”

“可是,他已经在布置婚礼了呀?”亚蓓仍想不通。

“他那人天生爱演戏,愈冷酷伤人的,他愈喜欢,难道你还不懂吗?”彼格咬牙切

齿地说。

黑暗的街道,只有他们奔跑的声音,终于,他们来到刑场后的小屋,恰巧看见几个

穿熊皮的人架着维薇出来。

“上!”波格大叫一声。

那些熊人没料到会遭遇突袭,一时失措,竟被撞得东倒西歪。

亚蓓乘机拉着维薇就跑,但维薇因脚被绑着,没一会儿就摔跤,亚蓓只好先替她解

绳脱布;然而,这一耽搁,朱尼士已奔过来挡住她们的去路。

“可恶的女巫,你跑不掉的!”他恶狠狠地喊着。

这时,熊人们己回复镇静,拿出腰间的剑开始反扑。这群使惯蛮力的吉普赛人自然

不是对手,很快便挂了彩,而维薇又被朱尼土抢了回去。

“波格快走,不要管我!”维薇叫道,至少她能出声了。

“我怎能不管呢?”波格回答时,已被几个熊人抓起来拳打脚踢。

“打死他!”朱尼士下令说。

“不要!”维薇挣扎地说,“放开我们!”

“快!天快亮了!快把这女巫绞死!”朱尼士说。

波格只能看见维薇再度消失,他不断地喊她的名字,完全不觉得身体上的痛苦。

熊人之一正要拿刀解决他时,亚蓓突然出现,她没带面纱,一张疤痕累累的脸显露

在月光下,煞是狰狞。

“啊!魔鬼!”这一叫,抓往波格的人便松了手。

波格带着亚蓓遁人小巷,他一面捂着伤口,一面说:“我们得救维薇,无论如何都

得救她……”

“但我们打不过那些熊人呀!”亚蓓急得哭了。

“人不够……”波格抬头看见钟楼,忽然灵机一动的说:“有了,敲钟!我要把全

城的人都敲起来,或许还能阻止那些恶人,救维薇一命吧?”

他要亚蓓去广场,自己则往钟楼爬,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另一头,维薇赤­祼­的脚己踩到广场的石板上,月在西边的天空,显得十分脆弱,而

东方的天际,已出现亮光。

六个绞架齐齐并排着,其中一个被套上绳索。但维薇的心却不在那上面,她只是反

覆问着身旁的熊人,“柯伦呢?你们谁是柯伦?既然要绞死我,为什么没勇气拿真面目

对我?!”

“快!快!”朱尼士不停地催促着。

好冷呀!维薇全身颤抖着,狠心的柯伦,至少也该给她一件披风呀!

她仿佛又回到十岁的那个夏夜,敌人在身后追着,而十年后他们终于抓到她了,像

一场好长好长的恐怖梦魇呀!

她的脑中又想到与柯伦的缠绵恩爱,和他在昨夜的最后一场舞,他在她耳旁说些没

意义的话,惹得她咯咯笑个不停,他怎能在经过那此事后,又送她上绞架?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的话是事实?

她想,熊人中没有一个是柯伦,但柯伦必在某处,看着她走向刑场,那他为何不阻

止熊人推她上了绞台,那绞环就在前面等她……

蓦地,寂静的黑暗中响起洪亮的钟声,一个接一个,愤怒的、紧张的、没有规矩

的……夜半钟响向来是凶兆,只有失火或敌人来侵才会响的。

维薇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幕奇景,只见广场四周的房子一一有了烛光,拿着火把的人

如幽灵般在街上奔窜着。

钟持续地敲着,像远方有一只疯狂的怪兽……

“快!去看看是谁在敲钟,阻止他!”未尼士看情况几乎失去控制,忙说:“立刻

处死维薇·夏贝诺!”

维薇的耳旁仿佛有人在唱着:“如果我将要被吊死,我应该听见钟声敲响,一、二、

三、四、五、六,七,这就是维薇的未路。”

爸,妈,经过十年,我还是和你们站在同一个地方了。

但她不甘心呀!她早该知道,遇到柯伦,没有人会死而无憾的,只是她付出了身、

心和信任,所得到的却仍是背叛,她死得好不值呀!

她宁可有个罪名,女巫、暗杀者、造反者,甚至愉窃者都可以,她就是不要成于一

个被利用完,只余残渣的笨女人!

柯伦,柯伦,你至少要有风度地送我上死路吧?!

广场上的火把愈来愈多,钟声也愈来愈紊乱,而眼前的绞环也愈来愈近,直到套上

她纤细的脖维薇看着天,蓝眼珠暗沉,在这绝望的时刻,诅咒没有用,哀伤也没有用,

她唯一所求的,是不让他们绞死她。

她不要伸舌凸眼,变成丑陋的模样,好顺他们的意。她曾多次逃离欧泽家的魔掌,

这次也不例外!

用什么方式呢?她能有什么方式呢?

突然,她对天大喊着:“柯伦,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你虽然拥有我的心,但我的

死亡,你却永远触碰不到!”

她说完,便猛地咬住舌头,双眸紧紧的闭着,全身僵直──

当熊人要将绳索拉紧时,她便身体一软,整个人滑了下来,苍白却依然美丽的脸庞

向着天,然后,她的嘴角有血丝渗出,再来是眼、鼻孔,最后是两个耳朵。

红­色­的血在她雪白的脸上缓缓地流动,像是人间最终、最痛楚的控诉。

熊人及士兵们吓得往外逃窜,没有人敢再靠近她。

惊呆的群众里,有个满脸疤痕的女孩冲上来。用手忙擦着那仍不停汨汨流出的血七

孔,口里喃念着:“怎不止呢?怎不止呢……”

“维薇,我的维薇死了,你们所有的人害死她了!”亚蓓用哀伤至极的声音高喊着:

“你们都是凶手!”

那断魂般的嚎哭传得极远,高处的钟声,在最后一响之后,如碎裂般,戛然而止。

※※※

柯伦觉得自己陷在很深的梦里,极黑极黑。所以,时空完全消失,意识也归于零。

然后,钟声穿透他的昏沉,原本地是醒不过来的,但居于多年来对夜半敲钟的警惕,

本能战胜了一切,而且那钟鸣不只一次,暗藏的情绪有急、有慌、有怒、有恨,像长针

猛地钻进他的脑袋里,想忽视都困难。

“有敌人来了吗?”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从床上掉下来。

“维薇呢?”他的第二个念头窜过。

他站直身,却又扑倒,脑袋沉重得不像话。他记得他在前厅和叔叔及武士们一块儿

喝酒,大家心情很好,都多灌了几杯,结果就不省人事了。

该死!他从来不会如此放纵自己,但一想到就要和维薇共结同心,永为佳偶,整个

人就有说不出的快乐!

那维薇呢?钟又为何敲个不他努力地站稳,打开那扇厚重的门,外头守着几个侍女

和侍卫,他们见了他,都一脸慌张,有的甚至跑了起来。

“怎么一回事?”柯伦抓着最近的人问。

“我……我……”那名侍卫紧张得直打颤。

柯伦丢下他,要往长廊走去。

有人跪下来说:“朱尼士主教说你在休息,叫我们守好你,不然他会砍我们的头!”

“滚开!”柯伦最讨厌有人挡路,他一脚踢开他们。

转角处,海伦娜急急奔来,她穿着整齐,不像有睡觉的样子,让柯伦心中充满疑惑,

为何人人皆醒,唯他独睡?

“柯伦,你不该起来才对呀!”海伦娜记得,朱尼士所用的药可以让人足足睡上两

天;怎么会对柯伦无效呢?

“母亲,钟是怎么搞的?维薇呢?”柯伦问。

“呢!恐怕是坏掉,或是敲错了吧!”海伦娜敷衍地说:“不关我们的事。有你叔

叔朱尼士去处理就好,我们去休息吧!”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我休息呢?这是我的城,所有的事都必须由我来管!”柯伦推

开母亲,往翠绿大厦走去,又回头叫道:“维薇呢?叫她来见我!”

见柯伦生气了,在场的人没有人敢拦他。

海伦娜不知所措,忙追上他,哀求地说:“儿子呀!求求你!陪我一会,只要再一

下你就会好,一切魔咒就会结束,再也没有女巫会蛊惑你、控制你了。”

柯伦猛地停下来问:“你说什么?谁是女巫?”

“朱尼士说,只要她消失,你就会恢复正常。不会再有一些可笑的怪念头了!”海

伦娜拉着儿子说。

“你们把维薇怎么了?”他瞪大眼,额爆青筋,抓起一名侍卫,几乎要折断那人的

脖子问:“维薇在哪里?”

那人吓得连尿都出来了,只得说:“绞……绞台……”

柯伦把那人丢向海伦娜,海伦娜被压得四脚朝天,哇哇大嚷着。

绞台?朱尼士竟对他做这种事?全阿帕基城的人都瞒着他?他们竟敢这样对待他最

心爱的人?

他恨不得自己能飞,但窗台掠过一个又一个。就是达不到通往广场的阶梯。这长廊

为何如此长?翠绿大厦为何要盖得如此大?他来得及吗?

钟声还在敲,他死命地跑,再几步,他已经看到梯子的扶手,绞台就在外面,他必

须尽快叫停……

但在同一时间,钟声戛然而止,四周静得骇吓人,而钟声止,则表示绳收紧、气已

断、魂已散……

“维薇!”柯伦霎时震惊得肝胆俱裂,放声嘶吼着爱人的名字,人直接往那两大扇

翡翠­色­的玻璃撞穿过去。

阿帕基的城民,想必至死也不会忘记这一幕。当钟声歇止时,他们的柯伦邦主竟狂

叫地由大厦二楼破窗而出;他跌到绞台上,重重的压倒几个熊人,而鲜绿的玻璃片哗哗

而下,四散的碎片如雨,打得人混乱尖叫,像一场地狱噩梦。

落地时,柯伦尚清醒,抬起眼看见几步之外的维薇,初现的晨曦照在她的身上,那

似沉睡的脸庞上有着点点的血红,如玫瑰……

“维薇死了……”亚蓓的哭声传人柯伦耳里。

死了?他终究没有救成她?!他,阿帕基的“王子”,竟连最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

那世界不是只剩下荒谬了?

不!他不能相信,不能接受,不能去感觉,只因那实在太痛太痛了!

他伸出手来,命令地说:“维薇……站起来!给……给我……一个微笑,说……你

爱我,说……你……还……活……着……”

他的声音愈来愈微渺,视线也愈来愈模糊,最后,他失去了维薇……也失去了一

切……

※※※

柯伦静静地坐在屋内最暗的一角,近阳光的一面墙,有仆人正挂着欧泽家族新的银

盾,镶着宝石的雌狮威武地咆哮着。

他冷冷地看着所有的辉煌及奢华,内心掠过一阵可以寒透人的苍凉,对他而言,没

有了维薇、一切都成了荒原瘠地。

那日,他跌昏过去,第二天便醒来,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反而是那几个装熊的武士

又断腿又折骨的,好不凄惨。

他虽回复意识,却不愿睁开眼睛,只是自虐地把维薇的死在心中割划着。

这就是家破人亡,失去所有的感觉吗?

维薇……他仅有的家,所爱的人……

他不能再听她唱歌、看她跳舞;也不能再拥有最聪明的孩子、最美丽的未来。

一切都是谁的错呢?

是朱尼土!养他的叔叔、生他的父亲,却一寸寸摧毁着他,但他能一刀杀了这个人,

来发泄心底如狂潮般的痛与恨吗?

哦!维薇,你因为爱我,放弃了许多击垮欧泽家族的机会,最后却落得悲惨而死;

我则因为爱你,替你引来杀机,让彼此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欠你太多太多呵……

柯伦将头一偏,恰巧看见朱尼上和几位神父走进来,转瞬间,他眼底的忧伤尽藏,

露出了平常冷漠的神情。

“柯伦,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朱尼士开口便说:“我就晓得,只要那女巫一死,

你就会回复正常理智。”

“是呀!那天我们看你从二楼跳下来,真是吓坏了,还以为你凶多吉少了呢!”

一位老神父说。

“我保证那是维薇·夏贝诺最后一次做法。”朱尼士得意的说:“我们已经对她尸

体的处理有了决定。”

“什么决定?”柯伦小心地问。

“这个女人在世离奇,死也离奇,我从没见过上绞架的人,居然不吐尽舌头,而是

能闭着嘴,七孔流血,真大可怕了。”朱尼土说。

“据古籍记载,如有这种情况,尸身绝不能烧,免得整个城受诅咒。”老神父说:

“可若用土埋的,又怕她会成为吸血鬼,除非……”

“除非什么?”柯伦问。

“除非找个她的仰慕着压在她的身上,两人同棺,她才不会再出来作祟。”老神父

回答。

压在她身上?柯伦一听,眉头都皱了起来。

“没错,我们正好有个最佳的人选,那就是把钟敲破掉的波格。”朱尼士点点头说。

波格和维薇?有没有弄错?维薇是属于他柯伦的,就是死了,也是他的,没有人可

以碰!

但他没有吭声,自幼他就­精­于伪装和等待,像蛇一样,冷冷地匍匐在洞里。

“你有没有意见?”朱尼士看着柯伦问。

“没有。”柯伦说,­唇­边还露出一抹笑。

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仪式的事情后,柯伦才面向着朱尼土,以正式的称呼唤他,井

问道:“主教阁下,有没有一种伤口是连神力也无法治愈的?”

“当然没有,神力能够治好所有病痛”朱尼士肯定的回答。

你错了,有一种失去所爱的痛,可比世问所有的病加起来的总合还病,是连神力也

无可奈何的,你实在应该尝尝看!他在心中暗忖。

想归想,柯伦却没有出声,只在脸上绽开另一抹微笑,而这个笑,使他几乎又变回

原来好险狡诈的“王子”了。

※※※

降魔的仪式定好在月圆之夜举行,若维薇没有死,这一天将是他们的婚礼,但因为

神的旨意,她不能穿着他为她订作的珍珠锦缎礼服,在众人面前誓言成为他的新娘;而

他也不能拥有他这生唯一爱的,及真正想要的妻子。

那天黄昏,柯伦避开那些对他己没有戒心的人,独自来到锁着维薇棺木的地下室。

门口的士兵看见他,全吓得站起来。他们的装备十分可笑,不但衣服鞋帽上有护身

符,靠墙的地方还立着几个半人高的十字架。

“这是怎么一回事?”柯伦指着十字架问。

“呢!我们怕吸血鬼。”士兵战战兢兢的回答,“现在都没有人敢走近这里,晚上

好恐怖。”

“都没有人陪着维薇吗?”柯伦皱眉问。

“只有一个长得很可怕的女孩。”士兵说:“我们看她也是很怪异。”

“哦!忠诚的亚蓓,”柯伦低声笑说。

石室内黑暗而­阴­冷,从早到晚都点着油灯,维薇的棺木就在中间。

当柯伦一踏进石室时,一个黑影子便冲了过来,对他吼叫:“走开!走开!不准你

靠近维薇,她恨你!她恨你!”

亚蓓已不戴面纱,以真面目示人,那火烧过的疤痕,扭曲且丑怪,令人怵目惊心。

“她恨我吗?”柯伦静静地问,“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被下药的吗?”

“就像你对诺斯下药一样,对不对?”亚蓓哽咽地说:“但这都不能改变他们都是

因你而死的事实!”

这些话让柯伦瑟缩了一下,他看着棺木问:“维蔽死前的最后一刻说了什么呢?”

“她说,她的死亡,你永远触碰不到!”亚蓓恶狠狠地说。

“她作梦!就是死,我也不会放过她的!”柯伦恼怒的说着,挥手将亚蓓扫向一旁。

“不准你碰她!”业蓓又过来要拉扯他。

“滚开!”柯伦又推她一把说:“你再闹,我就叫人拖你出去!”

在亚蓓的哭泣声中,柯伦看到躺在棺木中的维薇。她躺在那里,双手放在胸前,双

眼安静的闭着,不再流泪,也不再流血,仿佛沉睡中的天使。

他摸着她虽冰凉,却依然美丽的脸孔,然后再将脸凑上去,在离她儿寸之外,默默

地凝视着。

她死了四天,可容貌依然如生,身体的四周散发着迷迭香、薰衣草及玫瑰花的香味,

就像阿波罗的黛芙妮般,不知她的灵魂是否还禁锢在里面呢?

他也如同阿波罗,纵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也不能再将爱人变回血­肉­之躯。

一滴泪落到维薇的脸颊上,再滑到她的腮边,消失在发际。

他俯在棺边,良久良久才直起身。

“亚蓓,你过来。”柯伦命令着说,并拿出一袋东西,塞在维薇的衣服内,“这是

水晶和药,你要注意,不准任何人碰它。”

“它们是做什么用的?”亚蓓抽噎着问。

“水晶防腐,而药是给陪葬者的,好让他死时没有痛苦。”柯伦淡淡说。

亚蓓愣愣地点头,其实她心里并不大明白。

“波格还好吧?他怕不怕陪葬?”柯伦又问。

“他才高兴呢!他说能陪维薇到另一个世界去,是最大的幸福,”亚蓓咬咬下­唇­说:

“我真羡慕他,只可惜你们不选择我,不然我也想跟去。”

“我真不了解你们这些人。”柯伦摇摇头地说。

“你是尊贵的王子,怎么会了解呢?”

亚蓓轻声说完,转过头时,才发现柯伦已经离去。

他这人果然狠心,维蔽为他如此惨死,他的哀悼竟也冷漠到这种地步,连个悲伤忏

悔之词都没有。

亚蓓愈想愈觉得不值,又忍不住为维薇哭起来。

※※※

虽是月圆之夜,但因云层极厚,遮住了一切亮光,四周暗得­阴­恻。

一排安静而诡异的队伍,由城内向夏湖的方向出发,为首的是举火把的人,接着是

拿十字架的人,然后是朱尼士及几位驱魔的神父,最后才是陪葬人和沉重的棺木。

今夜,阿帕基城中的家家户户皆紧闭着门,神父们快速地念着去邪的经文,天幕漆

黑如墨,但队伍的影子更暗似鬼魅。

他们最初还怕陪葬的波格会在最后一分钟反抗,所以绑住他的手,井在他的头上罩

着黑布,像要准备祭祀的牲口。

但很意外的,波格一直很合作。当士兵到地牢提领他时,他身上的绳索已套好,头

巾也罩好了,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在等他们。

“这人八成也被维薇·夏贝诺诅咒过的!”有士兵说:“都要活埋了,还那么乐不

可支!”

的确,波格走得又快又稳,完全没有一般死刑犯的拖拉畏缩,好几次还让士兵们差

点变成跟班的人。

夏湖畔的林子里已挖好一个大洞,暗寂的夜里,只传来几声蛙呜及雏鸟的啼林风飒

飒,几支火把忽明忽暗,队伍中已有人籁籁颤抖、心里发毛。

几名神父开始站在棺木的四个角落,共同念着诗篇第五十章:“……求你将我的罪

孽洗除净尽,并洁除我的罪,因为我知道我的过犯,我的罪常在我面前……以致你责备

我的时候,显得公义。判断我的时候,显得清正……求你掩面不看我的罪,涂抹我一切

的罪孽……”

当神父们说完“阿门”,洒完圣水后,士兵们就推着波格入坑。

波格挣脱开来,用极低沉的声音说:“我自己会走!”

他毫不犹豫地就踏人维薇的棺木,她躺在那儿,正等待着他。

朱尼士觉得一切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出声问:“波格,你还有没有话要

说?”

罩着黑布的头停顿了一下,才摇一摇。

他轻轻趴卧在维薇的身上,头靠着她的头,手握着她的手,然后便一动也不再动。

旁边的人都看傻眼了,没有挣扎。没有咒骂哭闹,这种安静及从容,反而让人有毛

骨悚然之感。

“波格,你真的没有话要说了吗?”朱尼士又问一次。

棺里的死人及活人都不理他。

“封棺!”朱尼士手一扬。

盖子嘎嘎地合上,敲入几根大钉,实上大十字架,然后开始掩埋泥土。

进行的过程中,都没有人说话。

当土地恢复平坦,神父们又念着经文鱼贯离去,士兵们则紧紧地跟着,没有人愿意

再留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云层散去,圆月悄悄地出现在天空;树林也悄悄地明亮起来,自一棵树后走出躲藏

己久的人影。

“维薇,波格,愿上帝已经带领着你们了。”亚蓓跪在那堆新坟前,哀哀地哭出声。

夜鸟跃跳几下,青蛙扑人池塘,一切又恢复平静。

※※※

天亮了,亚蓓一夜没睡,看见太阳由东方的丘陵升出来。整晚,她都在新坟上拍来

抚去,像是给地底的人安慰。

她想着,没有维薇和波格,一个残废的女子又该怎么办呢?阿帕基城不能再待,那

塞提城呢?那儿还有莉琪的墓,死去近半年的莉玫……哦!人生竟是如此的不堪呀……

此刻,她的思绪大乱,除了椎心的悲痛外,什么都是茫然。

“波格,维薇,你们能指点我一条明路吗?”亚蓓红着眼呢喃地说。

“什么明路?”后面有个声音问。

亚蓓猛地回头,当她看清楚来人时,三魂七魄顿时被吓掉一半,人直往后又爬又跌,

口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尖叫。

那人也没扶她,迳自跪下来摸着新坟,激动地说:“维薇埋入土里了,那陪葬的人

呢?”

“你……你真的是波格……”亚蓓害怕地说:“你……没有死?”

“没有,我正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呢?”波格气急败坏的看着她。

亚蓓瞪大眼睛,光天化日下下,果真是如假包换的波格。

她惨白着脸,手指着那座坟,口齿不清地说:“那……那昨天夜里,走进维薇棺木

里的……又是……谁?”

“你真的看到有人走进去?”波格抓着她问。

“是啊!那个人穿着黑衣,戴着黑布,一点都不怕的样子,我还一直以为是你!”

碰到他的手,她才确定这不是一场梦,“告诉我,你是怎么从地牢里出来的?”

“昨天黄昏,柯伦突然到地牢来看我,他说要放了我,但我不愿意,他竟一拳把我

打昏,今天早上我则是在夏湖农庄里醒来。”波格说。

“昨天黄昏时,他也到地下石室来看维薇,而且他好奇怪,还在棺中放防腐的水晶

和致死的毒药,说会减轻陪葬人的痛苦……”亚蓓愈说愈慢,脸­色­也愈来愈惊骇。

“柯伦!”他们两个同时开口,并像见到鬼般彼此相望。

“不可能是他!他是个没心没肝的人!”波格猛地跳起来说。

“就是他!”亚蓓趴在坟上大叫:“我记起来了,那身材、那走路的姿势、那沉着

的态度,就是他!”

“天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波格抱着头,绕着坟一圈又一圈的转,不

停地仰天问着。

“原来柯伦并不狠心,并不无情,他是以生命在爱着维薇呀!”亚蓓再一次痛哭说:

“我们都错怪他了!”

“不!他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从来都不在乎!”波格还不愿相信这事实。

“我想,有他在,维薇会死而无恨了。”亚蓓突然想到说;“不行!朱尼士迟早会

发现他理错人了,到时他一定会回来挖坟,那维薇和柯伦又会被他拆散,我们必须想个

办法!”

波格陡地停止绕坟,问:“什么办法?”

“我们要让朱尼士我不到这座坟!”亚蓓左右看看,头一抬说:“有了!我们可以

烧林,烧得它面目全非,辨不出方位。”

他看了亚蓓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好吧!我去叫我的吉普赛兄弟来帮忙,然后

连夜逃走。”

※※※

那天早晨,略微休息过后的朱尼士,叫人找来柯伦,想告诉他维薇·夏贝诺的事已

解决,但侍卫却找不到人,只发现床上放了一封信。

朱尼士不解地打开,上面的确是柯伦的笔迹,只有数行──

父亲: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称呼你。

为了你教皇及义大利王国的野心,你处心积虑要除去维薇·夏贝诺的诅咒,其实,

她的魔法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爱”;而“爱”的威力的确实强大无比,所以先找到波

格镇压她是不够的,还需要我,你的血亲儿子来为你牺牲,才能保住你的万代江山。

现在你明白了吗?咋晚你亲手埋葬的,其实是我。

柯伦·欧泽

朱尼土惨叫地由宝座上跌下来,直接把羊皮信纸丢人壁炉火中。他发疯地要人再回

森林挖坟,但才一踏出城堡,就发现西边整个烧起了大火,天空黑红成恐怖的一片。

那场大火浇了三天三夜,从吉普赛的旧营地,直到夏湖农庄,全都烟灭灰尽,无法

再辨识。

而夏湖的水也从此不再清澈,湖面上始终罩着一层浓浓的灰,像是深深的优郁。

※※※

在地层底,当棺闭合,第一根钉子敲响时,柯伦松了手上的绑,取下黑布,拿出预

藏的小袋子。

圆圆的水晶球发出了银白­色­的光,照亮了他、也照亮了维薇。

“维薇,我至爱的维薇!”他呢喃着,温热的身子紧拥着僵冷的她,脸轻轻的摩擦

着她,“假如我给你一点气息,你能再活一下下吗?”他暗痖的说。

外面的嘈杂声逐渐变小,四周一寸一寸漫着寂静,空气也同时在消失。

“维薇,我虽然不能给你地上的国,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地下的国,就在这里。我曾

说过,连死神也不能分开我们,所以,再也没有人会打扰我们,我们终于能静静地相爱

厮守了。”

“维薇,或许你会笑我痴傻,但你是对的,我只是朱尼士的傀儡,他既然能将我至

爱的你都狠绝的夺去,那我身边的其他东西,他又有什么不能拿的呢?我不想被禁锢般

地活着,只有自由地死,维薇,在你身旁,我才是真正自由的啊!”

他努力地在有限的空间内感受着她,像要搂个天长地久。虽然,他渐渐感觉到窒息,

但仍舍不得这一世,他希望记忆能长存,好到来生里去追寻。

最后,他趁着昏迷前,吞下那事先准备好的药。

平静的心里,突然想起维薇最爱唱的“风中祭你”──

我在风中祭你

我的话语呵

唤起满天的凄怆

我的哀泣呵

流遍长河的伤痛

是抵不住的天谴

是抚不平的憾恨

于是我们一同沉睡

也许再一同苏醒

“唉!维薇,我的新娘……”他长叹一口气。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两个人的心中间,双眼一闭,结束了他们二十岁和二十八岁的

今生生命……

※※※

故事的结尾,

总是有悲有喜,

得不到祝福的爱情,

如一页用血写成的诗,

伴随着飘过的冷风,

直到下一世……

几年以后,欧洲发生了一场世纪大流行的黑死病,阿帕基城几乎死了四分之三的人

口,从此没落。

朱尼士主教因丑闻缠身及­精­神状况不稳,并未当上教皇。若­干­年后,他的教堂被宗

教改革份于砸毁,他也死于混乱之中,而那个领头者,就是由北方回来的果里神父。

义大利就如维薇所预期的,从此走向恢复古希腊罗马文化的“文艺复兴”时代,但

义大利也始终四分五裂,缺乏强而有力的领导者,直到十九世纪才有统一的君主。

至于那个“阿波罗和黛芙妮”的古瓮,井未被那场大火烧掉,后来还流落到其他贵

族手中。

十九世纪时,诗人济慈见了爱不释手,还为它写了一首诗──

勇敢的恋者,你永远也吻她不到

尽管你将触及她了

但请勿忧伤

你将永世爱恋

而她亦将永远美丽……

永远追寻

永远年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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