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晨褛出来时,工藤已经为她泡好红茶。
“谢谢你。有没有工作?”
“做完了。我没你那么忙。”工藤笑着说。
公子觉得奇异得很。自从社长“宣布”工藤是她的男友,把她们两个单独留在屋里那天起,公子第一次跟工藤有机会慢慢交谈。然后发现工藤的为人十分温柔体贴,跟外表完全不一样。
那一晚,工藤并没有碰公子的身体。
在记者招待会上,工藤也尽量庇护公子,自己扮演坏人的角色。
很讽刺的,公子开始对这个捏造出来的情人产生好感。
“今天可以休息了吧!”工藤说。“我想让你尝尝我的烹饪技巧。”
“好高兴。可是……”
“又有工作?真的?这样你会病倒啊!”
“没法子,社长的命令。”
“不管什么社长……你需要休息呀。”
“不很辛苦的工作,况且七点左右才出去。”
“可以睡一下了?那就睡吧!”
“不,我不怎么想睡,就这样休息一下,想睡才睡。”
“你可以不必在意我。”
“好的。”公子慢慢啜着红茶。
红茶的味道很好。实际上,这是工藤的专长。据说他的烹饪技术十分不错。
“我真的很想成为厨师。”工藤曾经这样向公子泄露内心秘密。
“这个时间有什么工作?电视现场转播节目?”
“录影。不过不在摄影棚。好像很好趣似的。”
公子把发生灵异现象的鬼屋故事告诉他。其实公子也是刚刚才听柳泽说起而已。
“那是弄虚作假骗人的玩意吧!”
“也许是的。不过,你不觉得很适合我吗?那是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少女自杀的房间。”
“你有坏嗜好。”工藤叹息。“不是你一个人吧!”
“嗯。迫口吉郎一起出镜。”
工藤目瞪口呆地盯着公子。“真的吗?”
“是啊。”
“这种节目……你不需要出镜!”工藤涨红着脸怒声说道。“你就推说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
“那是不行的。”
“不管那么多。你也是人。被人如此愚弄的话——”
“工藤,镇定一点。”
公子也很迷惑。她第一次看到工藤如此激动。
“对了。”工藤似乎想到什么。“就趁现在跑到别的地方去。”
“什么?”
“我们两个去约会不是很好吗?反正电视和周刊都登出来了。谁也不会觉得奇怪的。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回来就行了。”
“怎么可以……”公子哑然。
“有什么关系?让柳泽和社长紧张一下好了。你也是明星啊!偶而耍耍花枪有何不可?”
公子垂下眼帘。工藤急忙解释。
“我说过夜,不是叫你跟我睡在一起。我会隔壁拿不同的房间——”
“工藤。”公子的手搭在他的腕上。“你的心意我很感激。可是想到以后的问题……今晚我还是工作的好。”
工藤还想说什么,最后叹一口气。
“是的。那个社长,不晓得会怎样对付你啊!”
“谢谢你的担心。”
公子俯过身去,轻轻吻了一下工藤。
“那么——我跟你一块儿去。”工藤说。
“你也去?”
“我不是去出镜。不至于搞到天亮吧!我等你工作做完,送你回来。”
公子微笑。“好吧!那就拜托了。”
工藤起身伸个懒腰。“想不想睡?”
“对。有点困了。”
“那就睡一会吧!我回去一下,七点再来。”
“好。”
“再见。记得锁起门来比较好。”
工藤回去以后,公子锁了门,走回寝室去。
她被工藤的温柔所感,心情放松之佘,突然睡意袭来。
于是脱掉晨褛,用薄毯子里住身体,爬上床去,很快就睡着了。
距离七点还有两个半小时,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然后……呼吸很辛苦。公子拼命喘息。
为什么?为何这么辛苦?就像没有了空气一样……身体不能够动。麻痹的感觉。
突然吓得张开眼睛。一张脸就近在眼前。
“你醒啦?”
“迫口!”
“见你睡得很熟,不忍心叫醒你嘛。”
公子发觉迫口压在自己身上,顿时花容失色。
“反正今晚总是要在一起。”迫口嬉皮笑脸地说。“他不是七点要来接你吗?这段时间享受一下有何不好?”
“放开我!”
公子拼命挣扎,可是拗不过迫口的气力。
“你不是对我还有依恋么?别假正经啦。”
“放开我!——你这个——”
“乖乖就范吧!这里的钥匙是你的社长亲自交给我的哪!”
“什么?”
“他说随我喜欢,几时都可以来。”
“撒谎!”
“你也要做得好看一点。今晚你不是跟我一起出镜吗?——知道怎样做吧!”迫口又压过来。公子全身乏力……算了。一切无所谓了。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不在乎了……
“你在干吗?”
片山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那是令人怀念的上司栗原警视的脸。
“课长!有什么事?”片山站起来。不意叹息。“唉!一旦做起不习惯的事,的确累人啊!”
栗原见到眼前意想不到的光景,没有生气的余地。
当然,他知道片山来到久米谷宅,乃是为了侦查迫口的经理人宫田的命案。可是从来没有想到,片山为何脱掉西装上衣。卷起衬衫袖子,跪在房间的地板上用毛巾擦地。
“哎,腰好痛。休息一下吧!课长,晴美在楼下的厨房里泡红花,还到附近买了蛋糕。这些全是电视台的人出钱的。”
“是吗?那真不错。”
“请你先去楼下喝杯茶吧!”
“嗯哼。”栗原稍微打量四周。“这是喝茶的房间吗?”
咚一声,一只毛公仔从架上掉下来。
“她忍不住笑出来了。”
片山捡起公仔,放回架上。
“谁?”
“当然是幽灵小姐喽。”
“呃……”栗原带着做梦的心情,在片山的催促下,走出久米谷淑惠的房间。
“那宗案子进展如何?”
“很顺利呀。”
“是么?找到凶手的眉目啦?”
“那可没有。”
“有没有发现什么有力的线索?”
“目前尚没。”
“有目击者?”
“没有。”
栗原一边下楼梯,一边愣愣地间。“那么,在现场附近的查访工作有没有进行?”
“那是石津在做的工作。我在这里,石津在现场,我们分工合作,这样比较有效率。”
片山的解释好像使栗原明白过来了,他点点头,走向一楼的厨房。
“对不起!让开让开!危险!不要撞上来!”
随着乱糟糟的喊声,几条大汉开始搬动一些沉重的器械地进来。
“那是电视机的器材。”片山说。“只是拍一点点东西而已,竟然这么劳师动众的。”
“不管做什么事,做起来总是不轻松。”
栗原摆出哲学家的神情说。
“这个让我来!”一名大块头的男人抱起一个重甸甸的三脚架。“搬去什么地方?”
栗原瞪大眼睛。“他不是石津吗?”
“不错,是他。”片山点点头。“大概生活太艰苦,须要做点兼职……”
走到厨房,赫然是开茶会的模样。
“哗,片山先生!”
飞身冲过来的是中内亚季。她一把捉住片山的手,硬是拉他坐下。
“你坐这儿。我的隔邻!”
栗原见状,生气地间:“我的位子在哪儿。”
“这里空着。”接腔的是个男人。“我是向井,在她的学校教数学。”
片山坐在可爱女生的隔邻,栗原坐在数学老师隔邻,这点令栗原有些不满。但也并不算太难看,因此改换念头,在向进听邻座坐下来。
“大致上清扫完毕了。”片山说。
“是么?她一定很高兴。”晴美说。
“太好了!我觉得紧张刺激极了。”中内亚季兴奋地握紧拳头,贴到胸前。
“不晓得她记不记得我?”向井担心地说。“从前我给她打分并不太高……”
“她若记仇的话,也许用书狠狠敲老师的头哩!”
“这个倒无所谓。”
晴美一边拿红茶和蛋糕和栗原一边说:“问题是看电视的人相不相信这些故事。”。
“什么故事?”栗原不明白。
“我想过了,应该没问题。”昌沼说。“这可不是站在我的立场发言。实际如此,假如你们看电视,看到灵异现象,主待人说真东西,你们相不相信?”
静默片刻,亚季说:“我一定说是诡计。”
“可不是吗?”向井同意。“不过,如果眼前看到事实,而且事先知道那个房间有过悲惨的憾事发生,说不定会相信。”
“相信什么?”栗原Сhā嘴。
“事实上,今天的剪接技巧很发达,摄影诡计多端。假如专家事后看到录影,一定无法判断孰真孰假。”昌沼说。“何况,不管艺员们如何哇然怪叫,他们也说是演戏。”
“我也会呱呱大叫。”亚季紧张地说。
栗原觉得只有他一个人被忽视,绷着脸把半块蛋糕一下子塞进喉咙,噎得眼睛翻白。
片山发觉福尔摩斯从厨房走出去,然后回头望望片山。
好像在表示“跟我来”。
“晴美,你把原委告诉课长吧!”片山站起来。“我上去看看情形。”
“好的。替我问侯她!”
“片山的她在二楼吗?”栗原意外地问。
“那边摆一支灯。墙璧上面。对了。固定的那里。”
三名男士在淑惠的房同里一边决定相机位置,一边安装灯光布置,忙碌地跑来跑去。
石津站在走廊上观望。
“咦,你在干吗?”片山走出来,问石津。
“片山兄,我本来想帮帮忙的,又怕碍手碍脚。”
说的也是。石津的块头实在太大了。
“你在公寓附近的查访有什么收获?”
“没有收获。那一带的人个个都爱睡觉。”
“是么?反正迫口今晚会来,到时再问他吧!迫口的邻居呢?”
“邻居是个老人家。我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他怎么说?”
“事发前后,他好像听到迫口和宫田吵过架。”
“真的?那不是很有趣?”
“好像是为了女人。”
“女人?当然是迫口的女人了。”
“他说多半是有女人来访,迫口把宫田赶出去了。”
片山猜中了。那时迫口在大堂里主动跟片山打招呼,半是为了送女人回去。
迫口知道宫田被杀,想到警察一定会来,恐怕被人看到有女人在不方便,于是偷偷送女的离开公寓。并且想到自己主动打招呼的话,警察就不会进他的房间……
“喵!”福尔摩斯在片山的脚下呜叫。
先前一直没发觉福尔摩斯的存在,怕猫的石津吓得跳起来。哇一声,发出震耳巨响,石津跌个四脚朝天。
“你没事吧?”
“嗯……我担心地板有事。”石津埋怨地说。
“晴美在厨房为你预备了红茶蛋桂。你去吧!”
愁眉苦脸的石津顿是脸色一亮。“片山兄真不够朋友,怎么现在才说?”
说完,呱哒呱哒地冲锋而去。
“幸福的家伙!”
“喵。”福尔摩斯赞同。
片山和福尔摩斯踏进淑惠的房同时,电视台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摄影机位置的最后检查。
片山走到书桌旁边,尽量不妨碍他们。就在这时,传来咯得咯得声,放眼一看,但见桌上的铅笔在动。
“刚才是不是地震?”
片山忍住笑意。当然,工作人员一直没留意到铅笔在动的事。
“好了。这样OK了。”
他们挥着汗走出房同。
“怎样?清洁情形满不满意?”片山说。
铅笔动了。“非赏满意!”
“我要让晴美看一看!”
“你是个有趣的人!”
“是吗?”
“你不会对我凡事拘泥。真好。你妹妹也是——她是不是你妹妹?”
“是啊!”
“好极了。”
片山直眨眼。“为什么?”
“没什么。”
福尔摩斯走到记录簿旁边蹲下来。
“能不能问你一件事?”铅笔又写道。
“什么事?”
“我爸妈的事。我死后,他们一定受到打击的。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片山大吃一惊。原来她不晓得双亲已追随其后自杀了。
假如她只知道这个房间的事,当然无从知悉。片山迟疑着,不知应不应该马上告诉她。
望望福尔摩斯,后者爱理不理地瞄着他。
这家伙真薄情啊!奴辈是猫,理当通灵,抒情中请向她一一陈明才对!
突然“碰”一声,又有一册书敲他的头。
“哗!难以置信!”一个尖叫声。“书本真的浮起来啦!”
冲进来大喊大叫的,自然又是中内亚季。
“她是谁?”铅笔写道。
当前她似乎转移汪意了,片山如释重负。
“什么?结婚?”柳泽不由扭头去看邻座的工藤安夫。
“危险!看前面!”
“啊……”柳泽的注意力慌忙回到前方。“不要吓人嘛!请不惊人死不休?”
“我说的是真心话。”工藤说。“我们是不是到得太早了,约好七点的吧!”
柳泽驾驶的车子,在完全暗下来的马路上行走。
“马路比我想像中空得多。”柳泽说。“不过,公子血压低,不能马上叫醒她。所以早一点到比较好。”
“让她多睡一会不好吗?”
柳泽飞快地瞥他一眼。“我知道。其实我比你更想让她好好休息。”
“应该是的。”工藤点点头。
“可是,你说想跟她结婚,是真的吗?”
“嗯。”
“她才十八岁啊!”
“年龄不是问题。”工藤说。“当她绷起脸不说话时,你说她三十岁也不奇怪。”
“可是,她一心想做大明星的梦。”
“不可能的。”工藤摇摇头。“我想不可能。她会像消耗品一样,用完就被人丢掉。”
“这是她本人说的?”
“怎么说得出口?”工藤盯着前方。“柳泽先生,你想她会成为大明星吗?”
柳泽一时答不上来。顿了一下才说:“我想她不会。”
“可不是吗?她是好女孩,而且认真,似乎缺少某些条件成为明星。”
“社长是否这样想则是另外一回事。”
“社长?”
“他在公子身上投资不少。”
“但是不能随意摆布公子啊!公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不谈这些了。假如你跟她结婚的话……怎样?你会叫她引退吧!”
“当然。”
“你养得起她吗?你比她更没有号召力哦!”
“我知道。”工藤笑了。“我也引退不干。”
“引退?”
“柳泽先生,你也知道的,其实我已经二十六了。我总不能紧紧捉住一条没有希望的路不放。”
“你想做什么?白领职员?”
“厨师。”
“什么?”
“我家从祖父那一代开始经营餐馆。”
“我不晓得耶。”
“是啊。因为我是离家出走的。那时太年轻了。我对摇滚乐有憧憬,向往做歌星……”
“我知道你很聪明,有才华……你决定了?”
工藤有些腼腆地笑一笑。“假如我告诉家父的话,他会很高兴。他说过,只要我回家,纵使带个八十岁的媳妇做老婆也无所谓。”
“你父亲真开通。”柳泽也笑了。“那不是很好吗?我也赞成。”
“谢谢你。”
前面看到公子的公寓大厦了。
“你得想想如何应付,可别惹社长发怒哦。”
“我会的。”工藤点点头。“在这之前,先要得到公子说OK才行!”
“说的也是。”柳泽杷车子开进停车场。“怎样?你在这里等她吗?”
“我跟你一起上去。”工藤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
揿公子寓所门钟的是工藤。
“也许不会马上醒来。必须接两三次。”柳泽说。
“不——你看。她起来了。
玄关的另一边传来响声。传来开锁的声音。
“嗨,原来你已经醒了——”
工藤的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你来接她?辛苦啦。”
开门的是迫口。穿着牛仔湃,上身是赤祼的。
“进来吧!她要花点时间准备的。”
迫口说着,吸着香烟转身进去里面。
血色从工藤的脸上退去。柳泽捉住他的腕臂,低声说:
“镇定。小不忍则乱大谋。”
工藤甩脱柳泽的手,走进屋内。迫口好像去了浴室。
寝室门虚掩着。工藤轻轻开房门。
公子虚脱躺在床上,见到工藤,捉起棉浴巾挡在胸前,竭声喊道:
“请你出去!”
工藤沉默地关上房门。
柳泽跑过来说:“必须准备出门了。”
“再等五分钟。”工藤按住柳泽的手。
“五分钟?”
“我要杀了那家伙,五分钟够了。”
“工藤,不要乱来!”
工藤深深叹一口气。“我知道。杀他太便宜他了。”
“是啊。不值得为那种人坐监牢。”
“谁要坐监牢?”迫口打着哈欠走回来。“喂,快点准备吧!我的经理人死掉了,诸多不便。监制在那边等着哪!”
迫口的身体往沙发一沉,双脚伸到桌面上。
工藤慢慢走过去,站到他面前。
“找我有事?”迫口泰然地抬眼问。
“告诉你。我要亲眼目送你进监牢!”
“哦。那真多谢啦!”迫口笑道。
工藤快步走了出去。玄关的门发出巨响之后关闭。
“喂,别急嘛。我有的是时间!”迫口说。
柳泽叹息,敲敲寝室的门。
“请进!”
意外地传来公子清晰而坚定的声音。
柳泽进去,但见公子站在镜前穿衣服。
“麻烦你替我拉好后面的拉链!”
柳泽信言而做,颤抖着手。
“到了那边再弄头发可以吧!”公子说。
“嗯,没问题。”
柳泽看到镜中的公子宛如陌生人。就像看到一副假面具,令他悚然心惊。
难道——难道她又有轻生之念?
“谢谢。”公子说。
走出寝室,公子对沙发上躺着的迫口,用清晰的语调说:“累你久等了。走吧!不然迟啦!”
“晤。”迫口将烟蒂揉熄在烟灰盅里。
公子催促柳泽一声,径自走出玄关……
“必须准备妥当了。”昌沼走过来说。“里面的情形怎样?”
片山、晴美和石津三人站在久米谷淑惠的房门外。
“好像谈得不亦乐乎,无法结束似的。”片山说。“我怕进去打扰的话,会有书本飞来打我!”
“何不敲门看看?”晴美说。
“对。万一有书飞过来,躲开就是了。”
片山扬手正要敲门时,房门应声而开。
“咦,你想揍我?”出现的是中内亚季。
“不是。我正想敲门罢了——你们谈完啦?”
“目前好像不行。不过我想喘一口气。”
向井噙着眼泪走出来,感动地说:
“我是第一次经历如此美好的回忆。”
“你们谈了什么?”
“谈学校的教师啦、以前的朋友的事……总之谈也谈不完。”
“她一定很开心吧!”
“她叫片山先生进去哪。”亚季说。
“叫我?”
片山恐怕又有书本飞来打自己,提心吊胆地窥探一下。
“喵。”福尔摩斯在桌面上喊。
“她在叫你呀。”亚季说。
“招财猫——什么事?”
桌上的词簿已经写了好几十页。从它的厚度,可以看出她五年来的孤独。
“最新的一页写着。知不知道我爸妈的事?”
片山叹一口气。看来无法佯装不知了。
“很遗憾……两位都去世了。”
停顿一会,铅笔又动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
也许因为父母完全没有出现过,所以猜到的。但是一定没想到他们是自杀吧……
片山想,目前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谢谢你。”
“什么?”
“我跟教师和那位女同学可以谈话,都是托你的福。”
“没有的事。因为大家都没忘记你呀!”
停了一会,她又写道:“假如我知道,我就不死了——”
不错。不然她的灵魂就不至于逗留在此久久不散了。
“也许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抛弃你的男人是谁?”
“你们不知道?”
“结果没有人知道耶!”
“是吗?他很狡猾,竟然躲起来了。我想他一定使许多女孩子为他伤心哭泣。”
“也许是的。不过,我们不能杷他捉起来啊。”
“喂,片山。”片山轻轻敲一下福尔摩斯的头。“来,咱们出去吧——什么?”
铅笔忙碌地走动。“片山先生,你要留在这里!。
“我怕干扰他们工作。等他们准备好,我再来好了。”
话一说完,最重的英语辞典从书架上飞来,碰碰声真击片山的头部。
“痛啊!住手!好好好,我留在这里。”
那本辞典停在半空,就停在片山头顶上。然后嗖一声回到书架上。昌沼噗嗤地笑出来。
“有什么好笑?”
“看来,她爱上片山啦!”
话没说完,昌沼脚下的地毯倏地一滑,昌沼仰后裁个筋斗。
“哈哈,好看极了!”片山还治其人之身。
“女孩子都很小心眼!”昌沼摇摇头站起来。
“她又在写东西了。”
“哪些艺人会来?”
“啊,是歌手迫口吉郎,还有偶像派艺员今田公子。”
“我不认识他们。”
“是吗?对了,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最近两年才红起来的……早知如此,我就邀请活跃了五年以上的艺人来了。”昌沼说。
“没关系。看新脸孔也很开心。我应该做些什么?”
“对不起。不需要勉强。”
“好吧!只是无聊而已。”
“大致上从晚上十点开始转动镜头。不过,出演的人原则上说是过了午夜十二点,这里发生灵异现象。”
“也许我睡着啦。”
“你也要睡觉?”片山大奇。
“我又不能听收音机的深夜节目,不是很无聊吗?”
“说的也是。”
“好吧!今晚许多人会来,我不睡了。”
“拜托。”昌沼说。“一到十二点……请你逐件逐件的移动这里的物体,知道吗?”
“一点点就够了?”
“做得大夸张的话,怕会吓跑大家。只要让人觉得好像是骗人的把戏就行了。”
“好吧!”
“起初一点一点慢慢托之后让书本浮起来,饮料倒出来,或者将那杯子拿起来。可以做成是什么人碰倒杯子里的水。”
“不要看我。”片山对昌沼说。“你叫电视台的人做好了。”
昌沼不理他。“不过,拜托你别弄到人受伤或被火灼伤。”
“真失礼。我可不是那样粗鲁的。”
“是吗?”片山想说。慌忙噤口。他怕书本迎头飞来,自己又要挨打!
“需要椅子。”昌沼巡望一下房间。“迫口吉郎、今田公子、片山和晴美……中内亚季坐在中间。”
“那么多椅子,容纳得下吗?”片山问。
“不可能哪。还有摄影机。那么,让今田公子坐扶椅,迫口坐读书椅好了。其他人坐地毯或坐床吧——有没有意见?”
“嗯,好的。”
“好,那就把饮料摆在地毯上吧!”昌沼说着,看看腕表。“快九点钟啦。”
“片山兄!”
石津突然大声呼喊,吓得片山差点跳起来。
“怎样?”
“九点钟了。”石津把片山握拉到走廊外。
“你有事?九点钟有约会吗?”
“不是的。”石津大惊小怪地。“还没吃晚餐哪!”
“喵!”福尔摩斯跟来了,发出惊讶的叫声。
当然它也没吃饭,正在抗议……
“哥哥。”晴美走上楼梯。“演出者好像到了。”
咖啡杯掉在地上,碎了。发出骇人巨响。
“当心一点!你在看什么地方?”迫口吉郎怒喝。
被他责备的亚季不甘示弱,反驳道:“是你自己心不在焉罢了!”
“什么——”
“迫口先生。”今田公子说。“我想错的是你。”
迫口气忿不平地瞪着公子。
这是久米谷家的饭厅。
正式演出之前,大家正在吃着昌沼预备的意大利烧饼和三文治。饿慌了石津也在厨房找到食物填肚皮了。
福尔摩斯则在饭厅的角落上用餐。
中内亚季负责泡咖啡。她正想把杯子摆在迫口面前,不料迫口突然转身,杯子“恍”一声掉在地上。
“迫口先生,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公子慢条斯理地说。“好像坐立不安似的——沉着下来如何?”
迫口用凌厉的眼神瞪着公子。公子一点也不在意,咬了一口烧饼说:“趁热吃,味道真好。”
柳泽睁大眼睛看着公子。到底她怎么啦?
迫口发现公子根本不理他,只好放弃,沉下脸继续进食。
“待会再收拾好了。”晴美对亚季说。“我们去厨房吃点东西。”
“好。”
亚季向迫口做个鬼脸,跑进厨房去了。
“刚才肚子叽里咕噜叫。”石津十分开心地说。“听不清楚是什么声音。”
“好夸张。”晴美笑了。
“我对迫口吉郎没有好感。”亚季鼓着腮帮子说。“对了,片山先生呢?”
“没关系。他在二楼,我拿上去给他了。”晴美说。
“糟糕。”亚季说。“像片山先生这样年轻的男人,跟她孤男寡女在一起,万一有什么差错如何是好?”
晴美噗嗤一声笑起来。亚季真是有趣!
“对不起。”柳泽走进来。“我来拿迫口的咖啡。”
“叫他自己来拿吧!”亚季说。
“来,这是他的。”晴美把杯子递给柳泽。
“谢谢。”
“你不是今田公子的经理人吗?很辛苦吧!”
“没法子啦。今早迫口的经理人被杀了,今晚我不得不辛苦一下。”
“他经常这样大火气的吗?”
“说起来也很怪。”梆泽侧侧头。“来这里的路上,他还蛮好心情的。一个人东拉西扯的说个不停。可是一到这里,他就突然沉默不语,脾气暴躁……不晓得什么原因。”
柳泽走出房后,晴美说。
“好奇怪。难道迫口通灵?”
“他?不可能。”亚季轻蔑地说。“他太迟钝,只是心情烦躁而已。”
晴美耿耿于怀。不管怎样大牌的明星,到了工作场合,通常都会很圆滑的待人处物。
然而迫口的样子不仅神经质,甚至有点胆怯似的。
为什么?
晴美的内心涌起“预感”之类的奇异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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