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秋雨用真气推动着小船向外滑着,看着刚刚还有些笑容的段誉,又再次陷入了难言的苦恼之中。www!
————————段誉的嫉妒————————
段誉受无量剑和神农帮欺凌、为南海鳄神逼迫、被延庆太子囚禁、给鸠摩智俘虏,所经历的种种苦楚折辱着实不小,但从未有如此刻这般的怨愤气恼。
其实琴韵小筑中并没哪一个当真令他十分难堪。包不同虽然要他请便,却也留了余地,阿朱、阿碧殷勤有礼的送出门来,但他心中仍是说不出的郁闷。
湖上晚风阵阵,带着菱叶清香。虽然有段秋雨的真气推动,但段誉还是用力扳桨,不知要恨谁才好,他实在说不出为什么这样气恼。当日木婉清、南海鳄神、延庆太子、鸠摩智等给他的棱辱,可都厉害得多了,但他泰然而受,并没感到太大的委屈。
他内心隐隐约约的觉得,只因为他爱慕阿碧,而这位姑娘心中,却全没他段誉的半点影子。他从小便给人当作心肝宝贝,自大理国皇帝、皇后以下,没一个不觉得他是了不起之至。就算遇上了敌人,南海鳄神是一心一意的要收他为徒;鸠摩智不辞辛劳的从大理掳他来到江南,自也对他颇为重视,至于钟灵、木婉清那些少女,更是一见他便即倾心。
他一生中从未受过今日这般的冷落轻视,别人虽然有礼,却是漠不关心的有礼。在旁人心目中,慕容公子当然比他重要得多,这些日子来,只要有谁提到慕容公子,立时便人人耸动,无不全神贯注的倾听。阿朱、阿碧、包不同,以至什么邓大爷、公冶二爷、风四爷,个个都似是为慕容公子而生。
段誉从来没尝过妒忌和羡慕的滋味,这时候独自荡舟湖上,好像听到慕容公子的影子在天空中向他冷笑,好像听到慕容公子在出声讥嘲:“段誉啊段誉,你怎及得上我身上一根寒毛?你对我的女仆有意,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你不觉得可耻可笑么?”
他心中气闷,扳桨时使的力气便特别来得大,划得一个多时辰,充沛的内力缓缓发劲,竟越划越觉精神奕奕,心中的烦恶郁闷也渐渐消减。又划了一个多时辰,天渐渐亮了,只见北方迷云雾中裹着一座小小山峰。他约略辨认方位,听香水榭和琴韵小筑都在东方,只须向北划去,便不会重回旧地。可是他每划一桨,心中总生出一丝恋恋之感,不自禁的想到,小舟向北驶出一尺,便离阿碧远了一尺。
将近午时,划到了小山脚下,段秋雨一把将段誉扶起,飘然离开小船到了岸上。
————————见乔峰————————
段秋雨之前便在这姑苏附近逗留许久,自然知道这里是无锡附近,也不跟段誉客气,便直接拉着他奔着无锡城而去。
进得城去,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比之姑苏城也是别有一番风光。段誉和段秋雨信步而行,突然间闻到一股香气,乃是焦糖、酱油混着熟肉的气味。段誉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划了这几个时辰的船,早已甚是饥饿,当下循着香气寻去,转了一个弯,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松鹤楼”三个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勺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
“秋雨兄,这酒楼的酒菜味道不错,你之前又没吃东西,你我上去吃顿便饭如何?”“如此甚好!”段秋雨本就是奔此而来,自然不会拒绝。
他二人上得楼来,跑堂过来招呼。段誉要了一壶酒,叫跑堂配四色酒菜,倚着楼边栏杆两人对面饮酒。“丐帮的那位兄弟,不来此一聚吗?”段秋雨突然开口说道。
西首座上一条大汉回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脸上转了两转。段誉见这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乔兄,近来可好!”段秋雨霍然起身,向着壮汉拱了拱手。“原来是段兄弟!”乔峰也是认出了段秋雨,霍然起身走了上来。
“自从段兄那日撤掉擂台之后,乔某一直都寻不到你,没想到竟然在此间遇上了!”乔峰很是高兴地说道。
段秋雨哈哈笑道“我当初败于人手,那擂台自然是没脸摆下去。我撤了擂台之后,找了个地方研究了许久,终于让我突破瓶颈,达到三花高阶,这才重新出来。后来,我听说你们丐帮的执法长老被姑苏慕容所害,我便直接找上了燕子坞,这才刚出来。”
乔峰神思一动“段兄弟,已经是三花高阶了!真是可喜可贺。对了,段兄你之前去了燕子坞?”
段秋雨刚要说话,一拍脑袋“瞧我糊涂的,来来来,乔兄,我来为你引见一个好朋友。”
——————三人饮酒————————
段秋雨拉着乔峰到了自己和段誉的桌前,“段兄弟,此人便是我跟你提过的丐帮帮主乔峰。”“乔兄,这位是我在燕子坞,遇到的段兄弟,他被一个番僧偷袭掠来,要在慕容博坟前火化。他还是大理镇南王的世子呢!”
“乔帮主!小生段誉这厢有礼了。”“段世子客气,乔峰一介草莽,不必多礼。”段誉和乔峰两人见礼,之后一起落座。
段秋雨将自己到姑苏之后的情况一一说了,说到他将包不同等人痛打一顿之时,段誉不禁叫好。
乔峰听完之后,暗暗沉思,听段兄弟的话,恐怕这白世镜白长老的死,真的跟慕容家没什么大关系。
段秋雨道“别多说了,来我们三人今日有幸聚于此地,正该痛饮一番!”
段誉笑道:“最好,最好!”吩咐酒保取过杯筷,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段秋雨微笑道:“段誉兄倒也爽气,只不过你的酒杯太小。”叫道:“酒保,取三只大碗来,打十斤高粱。”那酒保和段誉听到“十斤高粱”四字,都吓了一跳。酒保赔笑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吗?”乔峰指着段秋雨和段誉道:“这位两位公子爷请客,你何必给他们省钱?十斤不够,打二十斤。”酒保笑道:“是!是!”过不多时,取过三只大碗,一大坛酒,放在桌上。
乔峰道:“满满的斟上三碗。”酒保依言斟了。这满满的三大碗酒一斟,段誉登感酒气刺鼻,有些不大好受。他在大理之时,只不过偶尔喝上几杯,哪里见过这般大碗的饮酒,不由得皱起眉头。乔峰笑道:“咱们三个先来对饮十碗,如何?”又转头对段秋雨道“段兄,你的酒量我可了解,不许少喝啊!”
若是换作平时,段誉定然敬谢不敏,自称酒量不及,但昨晚在听香水榭中饱受冷漠,又想:“乔峰是秋雨大哥的好朋友,又是个江湖上顶顶有名的英雄好汉,他现在盛情难却,最多也不过是醉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即胸膛一挺,大声道:“在下舍命陪君子,待会酒后失态,乔兄莫怪。”说着端起一碗酒来,咕嘟咕嘟的便喝了下去。
乔峰见他竟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说道:“好爽快。”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段秋雨自然不甘落后,也是一碗饮尽。跟着便又斟了三大碗。
段誉笑道:“好酒,好酒!”呼一口气,又将一碗酒喝干。乔峰和段秋雨也喝了一碗,再斟三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段誉一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头脑中混混沌沌,但仍然在想:“我可不能给秋雨兄丢人。”端起第三碗酒来,又喝了下来。
乔峰见他霎时之间醉态可掬,心下暗暗可笑,知他这第三碗酒一下肚,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刚想劝他不要再喝了,免得段秋雨面上不好看。
段誉未喝第三碗酒时,已感烦恶欲呕,待得又是半斤烈酒灌入腹中,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他紧紧闭口,不让腹中酒水呕将出来。段秋雨一把握住段誉的左手一道真气渡入,想要帮他把酒逼出来。段誉感觉到突然间丹田中一动,一股真气冲将上来,只觉此刻体内的翻搅激荡,便和当日真气无法收纳之时的情景极为相似,当即依着伯父所授的法门,将那股真气纳向大锥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