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屏是昭明月身边的姑娘,今年十二岁,唐璎进芳旭斋的时候,她刚好被分派到了昭明月身边,因此两人并没有同窗之谊,不是因着昭明月的关系,凭着景屏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与唐璎平起平坐的。
只见这个景屏通身着一件娇嫩的果绿色衣裙,薄锦之下内里的玫色抹胸都显得若隐若现,纤细的腰身上悬挂着一枚翠玉双环,走动之时两环相击竟能发出悦耳的琴音,似歌百灵般萦绕在众人耳边,端的美妙至极,一头如云的秀发只在耳侧拿了根青金流苏玉钗挽了个小髻,余下的全都梳的整整齐齐的披在身后,提腰扭跨间,身后的乌发似瀑布般垂泄而下,和着耳畔流苏闪着点点星子。
她踩着朝阳透过窗棱洒进来的阳光,一步一步矜持又娇贵的走至唐璎身前,眼波流转间人且未开口,那股透体而出的阮媚便摄的几人眼前一阵失神。
甜怡咽了口唾沫,讷讷道:“景屏姑娘的风采更胜似往日数倍。”
唐璎满目赞叹,却更多的是欣赏其行止间的尺度,那一步一步间的距离竟似丈量过一般,寸毫不差,更令人惊叹的是其在行走时,那裙扇竟能动也不动,就那么服服贴贴的跟在脚边,开合的幅度绝对不会超过肩宽,倘若是一般的四褶裙也就罢了,可她今天的这身裙子,从其腰褶处明明可看出是件十二褶大摆裙,这样的八风不动,可见其形容仪止课学的是多么的精深了,怪道教授仪容的师傅到现在还将她挂在嘴边狠夸,如今看来,倒不是浪得虚名了。
景屏尚未开口,唐璎便站了起来,一边笑着让座,一边令甘草上茶,然后才对着她笑道:“怎么敢劳动景屏姐姐?明月姑娘真是太暴殄天物了,春风寒凉,怎么能这样把您谴来谴去的?也太大才小用了。”说完便捂了嘴笑,眼睛还调皮的眨了两下。
只有在相熟的人面前唐璎才会这般稍稍露一些真性情,她与景屏虽没好到可以私下闲聊的地步,到底因着小昭的关系熟悉了起来,且在外面,唐璎从不管小昭叫姐姐,一律以明月姑娘称之。一是不想让别人以为她与小昭过从甚密,二也是为了让景屏消除警惕之心nAd1(
三年后景屏才能在阁内开牌,可两年后唐璎就要进入清莺苑侍候,倘若到时候小昭要求换个使唤人,那么景屏就最有可能会被唐璎给替下来,而这样的结果,对于景屏而言绝对不是个好事,要知道半途换了姑娘,损失的不仅仅是所跟随的那位姑娘所有客人的支持,更会在开牌介绍时失去一个大大的金字招牌。
当红姑娘身边出来的,与普通姑娘身边开牌的,其一开始的价码就会拉开,这是一个分水岭,能不能一举成名,不光靠的是自身实力,外在因素也是其重要一环,小昭的顺利登位,这当中就离不开秋玉的支持,所以,即使秋玉已经失了清莺苑头牌的位子,她的地位也丝毫无人敢去憾动,至于小向,如不是汤文秀中途出了意外,现如今头把椅子上坐的是谁怕是还有一翻厮杀呢!
而唐璎的妙处在于她与阁内这顶尖的两位都有交集,甚至连稳坐第二把交椅上的向柔然也与之交好,她根本不需要为几年之后的开牌仪式发愁,所以景屏才会将她这样一个还未入馆的小丫头当成大敌。
可唐璎就没想过要与她争锋,自不会做出令两人产生嫌隙的事情,这般打趣,也是为了拉近二人的距离,毕竟,有那么个一年的时间差,若叫有心人利用,令两人现在就生了矛盾,对于日后唐璎进清莺苑不说有什么影响,却还是会产生似有若无的隐患,说不得哪日发作出来,就是个令人棘手的事情。
与人为善、于己方便,唐璎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善意,大家都是苦命女子,何苦做那女人为难女人的事情。
受汤文秀影响,唐璎遇事,想的更多的是息事宁人,而非秋玉的先斩后奏。这个脾性所带来的弊端唐璎日渐领略,目前正在寻找改脾换性的最佳解决办法,既不能让人觉得她改的突兀换的无理,亦不能让人察觉到她的用心,最好的莫过于让人觉得她是被逼着改换了一贯的温和,不得不用冷然的面容去武装、保护自己。
景屏知道她在向自己散发着善意,便一直都与其表现的相当亲密,这会更是不谦虚的坐了下来,也不提特地来是为了什么事,只一意的点着她斥她调皮,又叫她在她面前走了两步,指点了下她行止间的掌控度,两人一个教,一个走,倒是和乐融融nAd2(
只把一旁的甜怡跟春暖给急个半死。
春暖就是当初钱嬷嬷指给汤文秀两个中的一个,另一个叫春意,此时正跟在汤文秀身边等着春暖来回话,却哪知春暖到现在都还没与唐璎接上话头呢!
春暖眼见日头一点点升高,辰时二刻前大门即将发轿,这会若乘顶小轿追至前门,说不得还能赶上最后一顶轿子,虽说不一定能有好位置,但总比被丢在家里强。
汤文秀乃是官奴,所以,唐璎比任何人都更有优势能被宫使选中,可是,唐璎很矛盾,她心动,却也犹豫,被选入教司坊,就意味着要离开汤文秀,可汤文秀的处境如今并不美妙,随时都有塌陷的危险,那庞大少爷如今已不再天天过来,十天半月的来一回虽仍然点的是汤文秀的牌子,可唐璎却依然感觉到了齐妈妈的不满。
东楼已经入不敷出,如今所顾忌的不过是庞大少爷的态度,若哪一日庞大少爷松了口,唐璎不敢想像。
所以,在看到两人一道进来,她第一反应就先挑了景屏说话,无论景屏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她都能从春暖的脸上看出阿娘的想法,果不其然,当她一心似沉浸在学仪步的欢乐中时,春暖着急了,自然,阿娘的想法也呼之欲出。
唐璎有些眼热,阿娘自己都有些朝不保昔了,若再失了自己,她在香酥馆中的日子不会比前世好上多少,而自己,无论是进教司坊还是进蒋家,在背后无人的情况下,只能任人宰割。
春暖是个有心思的,她深切的知道自己的地位远不能与景屏相比,自然在唐璎这里所得到的待遇也不能与之相同,可她毕竟是汤文秀身边使唤的大丫头,于情于理,她在唐璎面前都有一席之地,因此,在等了约有一刻钟,眼看是赶不上出门的大潮后,就自行将汤文秀的意思改了改,将原本要唐璎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跟尤妈妈出门的话,改成了汤文秀多日不见女儿,想要见见她之类的言词,话里话外思念无限,唐璎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停下了学仪步的举动nAd3(
“景屏姐姐快喝口茶,瞧瞧,都是我不好,一看见景屏姐姐就想拉着请教,本来传话是个轻松活,到了我这里,倒是桩苦差事了,喏~旁的我也没有,这条帕子是我在课上绣的最好的一条,你可别小看哦!师傅可是夸过的呢!”唐璎边说边坐,然后自怀里果真掏出条帕子,在递给景屏时还一副心疼的模样,倒把景屏给逗的不行。
“快拿来我瞧瞧,什么样的好手艺竟是这般小气,枉我给你说了这半天,茶只喝了一碗,点心盘子更没看着,结果光是一条帕子就打发了,偏偏还露出这副样子,你这是寒碜我呢还是拿你自己的脸面不当回事儿呢!”说着一把夺过被唐璎拿在手里几经不舍的帕子细看,然后点点头正色道:“绣的果然不错,比之前回是有很大进步了。”
唐璎眼神一亮,立刻巴了上去求道:“好姐姐,把你的帕子给我一块,回头我照着绣,完了再还你也行。”
景屏就斜着眼睛看她,啧啧有声道:“敢情不是白送的啊!”
唐璎脸红红道:“送的,是送的,我就是想拿你的帕子借鉴借鉴,没想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