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武林盟主妙文章眯着眼睛坐在虎皮交椅上听四方探马作例行报告。他啜了一口茶,用手指抚弄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那颗翡翠戒指。在不经意中透露出一丝悠闲。是的,乌丸庄名震天下。自从几十年前江湖的一次洗牌,使乌丸庄成为武林翘首,至今四方无事,妙文章也就懵懵懂懂作太老了。
探马们大多报告新近武林出现了什么新秀;乌丸庄的生意有什么扩展;江湖上的各门派有什么动静。这些流水账虽然对妙文章来说并不怎么新鲜,但妙文章还是眯着眼睛一丝不漏地听,他就是有秦始皇一天批阅一百多斤奏折的劲头,才有了今天的一番成就。可是当他听到南方神雀坛波布东斯基和波布西斯基的报告时,登时睁大了眼睛,透露出两道威棱的目光。
波布东斯基和波布西斯基争相报告说,近来江湖传闻福建卧龙山庄陈老先生的拳谱就在他孙子陈玉弓身上,因此不少人想在他身上打主意。陈老先生已经仙逝多年。他在世时也没有在江湖上角逐,只是妙文章知道,当年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昆仑三圣合修虎兰点天神功时走火入魔,僵卧天都峰,幸亏陈老先生路过,出手相救,三人才幸免于难,妙文章的师父就是昆仑三圣之一,每论及此,妙文章的师父都要叹息虎兰点天神功是何等的武功,合昆仑三圣之力是何等的深厚,而陈老先生独能解之,其武学该是何等的深奥。事后妙文章的师父欲上门与陈老先生讨教武学,只可惜闻报陈老先生已经驾鹤西去,此事遂寝,但每论及此事,妙文章的师父都要扼腕叹息。妙文章自幼得师门绝学,长大游历江湖,武功耸动武林,至此已修习虎兰点天神功有年,正在功药并修,以图气聚三花,贯穿重楼,功夫令天下难以望其项背,自然要创研和收集克制走火入魔的办法。如今有了这条消息,更是喜出望外。他暗忖道,如今已经有人知道此事,如果硬来,恐怕坏了他苦心树立几十年武林盟主的好名声。不如来个顺手牵羊,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了个谱。
妙文章吩咐掌管武学教育的总管盛新道:“立即通知福建卧龙山庄陈玉弓前来上海,就读覆巢大学。所需费用由总库划拨。”
“喳”盛新俯首得令,作揖而退,心想,覆巢大学乃是天下武林各大名派的子弟精英进修武学之处。在武林声誉如日中天。卧龙山庄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既然主公吩咐,他就理解也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了。
再说玉弓接到了入学通知书,心里十分高兴,他虽然身在武林之外,但是覆巢大学的名声还是听说过的。他想起了梦中老龙之语,心里暗暗称奇。想到就要出远门见世面,不由得想起李太白的诗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到了上海,他凭介绍信进了乌丸庄,秘密见到了妙文章,虽然他不知道妙文章是谁,但从他的气度上看知道他是大人物。妙文章也没问他什么,只是勉励他好好学习,并且告诉他在上海可以落脚在多拔园,那是妙文章管家卢登辉的住所,以便让他的亲信卢登辉日夜向他套取秘籍的信息。而妙文章做梦也没有想到,卢登辉正像一只寄生蟹,躲在他这个螺壳里做道场,他的武功大大高过妙文章,他正想亲自攫取秘籍,而妙文章偏偏将肥肉送到他的口中,善于下棋的人总是能让你不知不觉地将棋子下到他所需要的地方。
覆巢大学坐落在上海的西南角。玉弓一上学,就被编进历史系,主修武学历史。读这门学问,要熟知天下武林门派武功的特点,技法、药法和功法的得失,及其发展源流。要熟知天下武林精英的血统传承。全班只有玉弓没有练武的经历。其实在妙文章那样的武学大行家,一眼就看出了玉弓咋看去玉树临风,超凡脱俗,是一块练武的极好材料。他就像一块天然美玉,丝毫未经人工雕琢。但是他也看出了玉弓天生绝脉,因此无法练武。但是既然他天生是个凡人,又有谁会将武学的至高秘籍传授给他呢?这个问题就像一个深藏的矿藏有待发掘。而一个金石名家,绝对会对这道习题感到兴趣。
玉弓这班有两个武学教师。一个名叫李厚兴,一个名叫陈辅世。李厚兴在学校名气很大。他对现代武学思想很有研究。武学不能只讲究功夫,还要了解其背后的思想,这问题听起来有点玄,但这就好像品味花的香味一样,绝对是个高层次的题目。他擅长的是七十二路花棒。而陈辅世则对武学的动态有独到的敏锐。学历史不能只知道它的过去,还要知道它现在的动态、现在的水准。李厚兴长的人高马大,由于他重视理论,对锻炼就无法旁骛,所以身材显得臃肿。而陈辅世一幅丧气脸,一身的肉剥下来没有一碗。他擅长的是三十六路哭丧棒。虽然论武功,他们都称不上出类拔萃,甚至有许多学生都超过了他们。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学校享有崇高的声誉。因为他们教的是武学而不是武术。
玉弓为找到名师感到高兴,他知道自己天生练不了武,但是在这里,可以学到很多学问,如果成为一个武学教师,熟悉武林掌故,日备咨询,不仅可以解决日后生活问题,而且他对这项工作也很有兴趣。于是,他先报名就学于李厚兴。可是李厚兴推托所教的学生已经很多,要他另请高明。于是玉弓又报名就学于陈辅世,可是他也以李厚兴同样的借口推掉了。这样,玉弓虽然上了学却没有老师,没有老师怎么学习。玉弓心里不知道怎么办。李厚兴和陈辅世不愧是教师,他们先自己学会了势利眼,也无形中给玉弓上了第一课。这时徒手系的老师常棣凑巧知道了这件事,就主动答应担任玉弓的任课教师。
学生们虽然各自有各自的教师,但公共课还是一起上的。同学中以峨眉派的新秀曾宝宝最为抢眼,玉弓听说她是一颗防暑降温的苹果。班里何亚火和土公铲都对她青眼有加,并且早就在暗地里互相较劲。何亚火是莽牛派大拿何啸蚣的儿子。他本来个子不甚大,但是上学后,他新认的上海妈妈送给他一瓶天王壮骨丹,又有外系主任猪头髓教他象脚功,身体的模子变得很大,腿也变得很粗,并且刀枪不入。土公铲虽然脸不很肥,但是他脸上的肉长到了ρi股上,也就是汽车的后斗很大。原来,他个子也不很大,上了学后投在李厚兴门下,李厚兴怕他受到欺负,就给他吃许多营养并辅以独门丹药,因此他的身体可以说和李厚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营养都跑到了ρi股上,同学们都说他练了磨盘功。他还私淑了陈辅世的哭丧棒,无师自通,三十六路哭丧棒耍得有模有样。对此,李厚兴还加以赞赏。他常常要土公铲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以示陈辅世武功的浅薄。每见于此,陈辅世总是摇头说他,形似矣,而神犹未到也。覆巢大学的教师们都在各自培养自己的势力,他们除了教武功,还私下传授各派的过节和阴私,有时还挑起他们小小的矛盾以供日后使用。当然,这些矛盾多是在感情上和事业上。何亚火和土公铲每当听了教师对对方的挑拨,就立即到曾宝宝那里去报告。曾宝宝听了他们的报告,了解了他们派别的许多阴私,也乐得做收音机,一概笑纳,为本派搜集了不少情报,受到了本派长老的多次嘉奖,她也就双脚踩双船,分别给何亚火和土公铲一些甜头。其实他们的三角关系正在校方的掌控之中,纯粹做了校方的传声筒。饵料是钓鱼的必须品。何亚火、土公铲、曾宝宝三人是一台戏,整天自顾自地演,他们都怕别人抢了戏,所以对别人很排斥,玉弓也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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