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弓抱着小米跳下波涛汹涌的大海,即被一股巨大的漩涡卷到海底。呛了好几口海水,然后被一股湍急的水流向上吸起卷到了水面。水像开水一样沸腾着,玉弓用手抹了抹脸上咸咸的海水,这才知道他们被卷进一个山洞里。忍受着巨大的伤痛,玉弓在黑暗中摸着石头走路,踩上了一座石阶梯,他抱着小米走上了岸。这山洞既然有阶梯就定然有人。可是山洞里住着什么人还是个谜。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治小米的伤,不然她的伤口浸到了海水发炎可不好办。他摸索着前进,想找一块合适的地方。最好能找到一块既有光线,空气又流通的干燥地方。然而他不知道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因虎兰点天神功的袭击而移了位。他眼睛一闭就倒下了。倒在死亡一般的黑暗之中。这山洞和死亡一样黑暗。
玉弓口里吮吸着甘露,好像甜美的|乳汁。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只见小米的身影模糊又变清晰,清晰又变模糊。他知道她正在喂她喝水。她头上乌黑的头发瀑布般松散地垂下来,她不必再乔装打扮,显示了一个女孩天琢的佳容。她的眼睛像星星那样闪亮,像潭水一样清澈深沉,又像蔚蓝的天空一样坦白真诚。两条弯月般的娥眉淡扫,身姿婀娜,弱不禁风,超凡脱俗,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玉弓看着她,心里暗暗喝彩。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看着她,第一次发现她有多么美,而从前怎么将这一切忽视了呢?
他支撑着双手想坐起来,可是浑身无力。小米将他的身体扶起,他这才看清楚他是躺在一座大石厅里。几根儿臂大红烛将大厅照得通亮。厅两旁排列着两排骷髅。正中一具骷髅的面前摆着一张雕琢精美的石几。骷髅的上方写着两个遒劲的大字“象冢”,看来是有人施展轻功用大力金刚指力写上的。能用手指在石上写字已经不俗,况且是在施展轻功的时候,更显得超凡入圣。
“莫非是我在做梦?莫非这里就是幽冥洞府?”玉弓轻声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小米。
“你已经昏迷多时,洞中见不到日月,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多亏了洞主的秘籍神药才救活了你。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五脏六腑在虎兰点天神功的催逼下移了位?”
“哦?洞主在哪里?”玉弓好奇地问。
小米指了指正中的那具骷髅说:“喏,就是他。”
“是他?”玉弓感到惊奇。
“是的。”小米手里捏着一片淡黄|色的纸片,在他面前扬了扬说:“这是本武林秘籍,只有两页。上面画着八个精妙绝伦的招式,并且写道这两页秘籍用神药浸过,可治疗各种内外伤,你的命就靠它救活。我撕了一页多的秘籍和水喂你。”
“我吃下了武林秘籍?嗨,你应该将它留下来学着练习多好,把好端端的秘籍吃掉了多可惜!”玉弓感到十分懊丧,别人打破了头祈望得到的秘籍却被他吃掉了。
“不吃药你就会死,而死人是练不了武功的。”小米耐心解释。
“不管怎样说,你都不该撕了秘籍。”玉弓赌气地推了小米一下,他现在体力逐渐恢复了。
小米像一堆棉花倒了下去。原来她苦心殚虑地为玉弓治伤,自己的伤反而耽误了。
“小米!小米!”玉弓摇晃着小米的身体,焦虑地呼唤她。可是她紧闭着眼睛,昏死了过去。
玉弓打开小米的伤口,幸亏没有发炎。他掏出小米身上的药瓶子,药瓶子是空的。看来治外伤的药她自己敷用完了,而养气补身的药一定让玉弓服下了。咳,一个刚醒,一个又昏了过去,玉弓感到万分内疚,要不是他刚才莽撞的一剑,事情也不会变得这样不可收拾。他把了一下她的脉搏,只感到她的脉如游丝,随时都可能停下,怎么办?玉弓脑袋像要爆炸。
忽然,他看到小米手上捏着的纸片,他急忙看都没看上面画的是什么招式,就将它撕碎和着小米喂他的清水,撬开小米的嘴巴,灌进她的肚里。并且割开自己手上的血脉,将一滴滴带有药性的鲜血滴到小米的口里。
他等待着,等待着小米醒转来。这时他感到时间好像凝固不动了,好像有一万只老鼠在咬噬着他的心。他感到万分寂寞,他尝到了等待的痛苦,这时他才体会到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小米是怎样熬过来的。他把希望寄托在那片秘籍上,他相信它一定能救活小米。
小米醒转过来了。她尽量装出一副笑容来安慰玉弓破碎的心。只见玉弓淌下了两行热泪,这是经历生离死别的热泪,它是感情的喷泉。它滴在了小米的脸上,小米感觉到了它的热度。两人充满感情地对视着,脸上都露出战胜死亡的笑容,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呆了不知多久。
“玉弓,我来考考你,这上面的”象冢“二字是什么意思?”小米找到话题,首先打破寂寞,在一片寂静,没有人骚扰的情况下倾听情人的心声你有没有过?如果有,你一定感到非常幸福。
玉弓想了几次想开口,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是。”而戛然而止。他想过大舜的弟弟名象,想将大舜填死在井里,而大舜却从井中的另一条通道走出死亡。如果这样,是否指示此洞另有出路?当然身处绝境的玉弓会产生这样的希望。然而要是引用这个典故当称“舜井”而不是“象冢”。他的想象纷纭,忽然灵机一动道:“我想出来了。听说大象有一个习惯,就是他们衰老濒临死亡时,会自动离开伙伴前往一个特定的地方等待死亡,并且死在那里。时日旧了,那里堆满了象牙,听说找到了这种地方的人可以发一笔大财。我想这个洞也许是某个武林宗派临死前聚集的地方。你看这两排骷髅不正说明了这一点么?”
“咦,这倒有趣。”小米说。
“我也是小时候听人这么说,想不到还亲眼看到了。”玉弓喃喃说道,他仿佛在做某种回忆与思考。他指着一具骷髅问小米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最后一具骷髅呈淡黑色。”
小米顺着他的手势看去果然如此。她又看了看别的骷髅,都白如凝脂,功夫练到家的人能易筋洗髓看来非虚言也。“可能是中了毒。”小米判断。
“我也这样想,可能是遭到什么人的暗算,毒入骨髓。如果是这样该派不知是否还有传人。也许他带伤来到这里,就是想在这里找到秘籍,练成武功再去报仇。可是他到临死都不肯用这部秘籍来救命。现在他视之逾于生命的秘籍却让咱们给吃了。这如何是好?”玉弓击节叹息。
“里边只有八个招式,但是那些解释我记不住了,当时我一心只想救活你。”小米不无遗憾地说。她毕竟不是过目不忘的才子,况且当时她还身负重伤,身边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玉弓让她心烦意乱。
玉弓不再责备她,因为他理解小米的心情。
两人在大厅的骷髅前查看,找到了好几把宝剑,抽出来看或清莹如冰,或黑如墨漆,看来都是削铁如泥的神兵,要是换个人来或许将宝剑席卷而去,或是将这些宝剑互相砍伐,比较出最锋利的宝剑然后携带而去。但是玉弓两人不这样。他们发现洞主身边有一个青铜壶,上面雕刻着天上四季斗换星移的图形,而将天文演化成图画。那些齐力划船的是春天的斗箕;兽头乐器是夏日南方天际的卧狮;采桑的是秋天天上的星座;用矰缴射鸟的是冬天的星群。这种铜壶通常是用来装书画、拂尘等物,此时筒中放着一把宝剑。从绿皮鲨鱼皮鞘轻轻拔刃出鞘,只见剑刃发出如冰的光芒,用手一提陡然一惊,剑轻飘飘,只见剑鞘上用玉筋篆写着“蝉翼”二字。将剑朝空中一划,登时满室充满飘雪般的霞光,暖意沁人肺腑。他们并不想将它据为己有,因为这是一派的镇帮之宝,也许他们的传人会因需要寻来,找不到宝剑岂不坏了大事。这常常关系到一派的兴亡。他们将宝剑入鞘时发现,剑上刻着“佛力是陈”几个小字。当玉弓将剑放回筒中时发现下面还有东西,于是将它拿出来看,见是一座形状奇特的小玉琴和一只弹琴的蛟龙爪。由于琴小,弹起来声音很尖。
琴声里我们仿佛听到鲛人坠泪,嫠妇夜泣;行子肠断,百感凄恻。
琴声里我们仿佛看到山鬼全身不着寸缕,冰肌玉骨,光彩夺目,腰间裹着一袭豹裙,骑在一只*背上,顺着无路的山脊,悄然向你走来。
琴声里我们仿佛听到酷吏敲扑甚急,小民申诉无门呻吟求死,白骨冤魂充斥黑牢,哭声怨气直冲九霄。
琴声里我们仿佛看到旌旗蔽日,短兵相接,箭像蝗虫黑压压从天边射来,车轮相撞击“咔嚓”折断,战马中刃轰然倒下。玉枹鸣鼓像天雷一样显示着神的威怒,将士伏尸千里,流血成河。
玉弓觉得魔意很浓,就将它仍旧放回筒中。
两人就在洞中养伤,小米将提炼后的武艺与玉弓切磋,但玉弓常常能触发奇想,他的脑袋像有一个巨大的宝藏,这些想象帮了小米很大的忙。两个人的武功都有新的进境。
这天两人正在洞口打渔。用剑朝水里刺去,将鱼刺穿提起。忽然水沸腾了起来,水里钻出一个大鱼头,口里衔着一方尺素,并将尺素献到他俩面前。小米接过尺素,那鱼就沉下水里走了。小米打开尺素,见上面写着一页字。
“巨鳌庄的陈宗碧有麻烦了。你认识他吗?”小米问。
“当然认识。”玉弓答:“他从小和我玩到大,有时他牵着牛,我坐在牛背上在田野里游荡,有时我牵牛他骑牛。那时我们都还小,他还没学武功,我们还在刚翻的番薯地里摔跤呢。怎么,他出什么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