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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玉笛才吹, 满袖猩猩血又垂

( 马车总是要比绿绮的脚程快一点,等到了地方后,我下了马车,走进那茶楼,由小二领着上了二楼,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那一般难以察觉的死角。ww

安远静立在一旁,自从经过逼供后,他的态度倒是改变不少。等着到了酉时一刻,才看见一名男子悄悄地往绿绮那边靠拢,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人不得不将他认作细作啊。

“公主?”安远在身后请示是否让暗处的人动手。

“再等等看。”我挥手示意他安静,杀了这个人,还有其他人潜伏在邺京,打草惊蛇不是我的本意啊。希望绿绮不要让我失望,能不能找到那群人的巢­茓­可就指着她了。

安远静静地注意着那边,并未对我的决定有什么不满。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是个人才。只是,慕醉暗面里的势力不让我知晓,这对于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安远,本公主知晓,慕醉他防着本公主,不碍事,等他伤好了,告诉他,连我都防着,不累么?本公主与诗家从来都是两类人,若是他手下留情,不将诗家赶尽杀绝,本公主也不会如何。”指甲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却无故地惹得我心烦。

“属下知晓。”安远的身子怔了怔,颔首应答。

待绿绮与那人往某一处走动时,安远便示意两人跟上,“公主?”

“你们小心一点,那人只怕功夫不低。”虽说慕醉的人武功也不错,但提醒一声总是好的,一着不慎失了手,若是他知晓暗卫里少了人,也许又是一场风波。

脚下慢慢下了茶楼,打发了殷勤的小二,便随着暗卫留下的记号一步步走去,兜兜转转,倒是没发现啊,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知晓前段日子刚被封府的容家,就是合沐之贼的窝藏地点啊。这群人倒是有点脑子呢,不然也不会将慕醉伤到啊。

“安远,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本公主柔弱,见不得这刀光剑影。”我留在了马车上没有下去,自然也没有看见安远抽搐的嘴角。

不多时,院子里便响起了刀剑碰撞声,冲天的血腥,惹得我频频皱眉。片刻后,安远便低声道:“公主,逆贼已死,只是……”

“只是什么?”

“绿绮在混战中伤势过重,恐怕……绿绮有一句话带给公主,她说,自知公主不会放过每一个伤害大王的人,所以她愿求一死,只愿公主能命人照顾好她的祖母。”安远小心翼翼地回话,在夜­色­中显得分外拘谨。

“本公主知道了,明日你亲自带太医过,保证衣食无忧,回宫。”我闭上眼睛,这邺京之中总算清掉了一颗毒瘤,也不枉我一番苦心。

回了宫,香袖命人备了热水,我洗去一身的血腥,虽未进去染上鲜血,但安远毕竟跟了我一路,不沾上也不可能。

“公主,冷宫里的事已经解决了,那些婆子再也不会生事了。”香袖递上袍子,用­干­布巾擦拭着发丝。

“嗯,”正想要说什么,突然发现黄福海急急忙忙地往殿内走来,“黄公公,天­色­不早了,什么事?”

“回公主的话,大王,大王醒了。”黄福海的声音颤悠悠地传来,夹杂着些许哭音。

“醒了?”我手上一抖,袍子未能系上,“香袖,替本公主更衣,黄福海,大王醒了,记得吩咐下去熬点粥。”

“奴才明白,只是……”黄福海欲言又止,思忖了片刻才道:“公主,大王心里只怕是要踏平合沐不可了。”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仅仅是为了救出卓暧,更是为了帝王的尊严,被合沐如此暗算,想必心里更是恨之入骨,此事只怕是难了了。

香袖扶着我往昭阳殿走去,夜间的凉意透骨,宫灯隐隐灭灭,我望着远处的昭阳殿前,一群臣子跪得瑟瑟发抖,惹得我眉间紧蹙。

“公主,公主您来了就好啊,大王醒来后喜怒难辨,命我等臣子跪在殿前,微臣不得不从啊。”一老臣上前,近乎痛哭流涕。

我勉强辨认出那人乃陈御史,年近六十,不由得叹了口气,“黄福海,命人将这些人送回府吧,剩下的事本公主来解决。”跨进昭阳殿,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解下狐裘交予宫人,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后,才起步往寝殿走去。“悠舒恭贺大王复原在望。”

“慕诗雪,信呢?”他略微­阴­鸷的目光紧盯着我,仿佛只要我有一丝不对劲,他就要动手。

“回大王,诗雪觉得那封信是让大王身中剧毒的罪魁祸首,因此,命人烧了。”回答的云淡风轻,似乎此事不值一提,其实只要与卓暧有关,对于他,任何事都是重大的。

“你竟敢?”他若非碍于刚刚醒来,体力不济,只怕以他的­性­格,现在要掐死我才甘心,“没有本王的命令,你竟敢?”

苦涩的笑笑:“大王,你是要出兵烈夙?营救卓暧,还是,因为被人暗算,心有不甘?更或者,您要御驾亲征?”缓缓道出他心中所想,看着他­阴­暗的面­色­一点一点崩溃,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慕诗雪,果然不愧是我烈夙悠舒公主。”他暂时放下了烧信一事,似乎是想要打算跟我探讨探讨,该如何攻打合沐,果然,“那依你之见,本王要如何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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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章双峰对峙水中流,绿树松涛古寺幽

( 我瞟到案上的药碗内依旧是药汤满满,“大王能先喝了药吗?诗雪再与大王探讨探讨。”亲眼看着他将药饮下,才缓缓起­唇­:“群臣是不会同意的,大王你莫要忘记了烈夙兵符一分为三,除却大王手中掌握的一枚和昔日二哥掌握的由您接手,还有一枚由军中威盛将军齐宪握在手里。此人心系苍生,若非是别国挑衅在先,狂妄在后,他是不会同意出兵的。大王可要说服他,才能御驾亲征。”

如此看来,他亲征的阻碍还不少。

“本王不管,这次定要踏平合沐。”他依着床榻,衣襟不由得敞开少许,露出一片胸膛,“不论是为了卓暧,还是本王想要报仇。”

我皱着眉,群臣的话,容易解决,就剩了那个齐宪,还真是难办。“不过,不知大王可否想过,现如今四国鼎立,您贸然出手覆灭合沐,这种平衡一打破,只怕其余两国会心生他念。”

他微微一笑,只不过瞬间,快的让我以为仅仅只是我的幻想,“平衡?本王可真是厌倦它了。本王若是出兵直取合沐,其余两国,内乱还来不及呢,哪里有那个时间来管本王?相信诗雪定然不会不知,南昭的安痕灏如今病得已下不来床,到时候南昭恐怕是要在继位上多做文章了;至于银暝,楚弈可没办法从盛华太后的病上分心。此次,本王必要亡他合沐。”

暗下里叹了口气,多费了口舌,却更坚定他要出兵的欲望,罢了罢了,他要逐鹿天下,我自当全力支持他。“齐宪不足为虑,只需大王命人以合沐侵我边境一事晓之以理,他自会同意。文武百官,只要大王拿出足以让他们闭嘴的背景,想必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我顿了顿,还是顺着心中的意思说出,“比如,影阁和蝶仙谷。”

他的目光倏地凝聚到我脸上,透过摇曳的烛火,炯炯有神,“悠舒公主不愧是我烈夙奇女子,这等背景说出来竟一点也不吃惊,此事,本王自会命人前去相邀。”

我轻声笑了笑,“大王莫不是忘了,蝶仙谷但救看着顺眼之人,又或者大王可以送上鲜有的药材,影阁阁主更是神秘莫测,不愿与王宫扯上关系,大王可有想好,该如何说服这两方?”

他不以为意,反问道:“既然你提出来了,怎会不给本王想好计策?”

愣了一愣,才笑道:“大王还真是相信诗雪!世人皆知影阁阁主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过鲜有人知,影阁阁主喜爱苜蓿。如此说来,大王与她倒是有些相似,都是重誓言的人呢。大王不妨命人将今年冷夜培育的几株苜蓿送过去。”誓言啊,都重誓言呢。

慕醉目光微微闪了闪,“苜蓿?那是……”

我不言语,那是慕醉曾经为了讨卓暧欢心,特地命人寻了冷夜进宫培育的,只是……现在无人欣赏。

“本王会命人去做,至于蝶仙谷,本王自会送上令医仙满意的药材,时候不早了,诗雪早些退下吧。”他神­色­满满地说着,目光中透露出的是对天下的野心,也许,在卓暧与天下间选择,尽管他会犹豫,最终也是会选天下的吧?

我微微一笑,“那诗雪告退,大王早些休息。”

等回到了倾云殿,香袖看着我不善的脸­色­,小心斟酌后才道:“公主,容氏请求公主将沫小姐送出宫外,让她回老家。”

我沉在水中闭眸不语,等着裹上袍子,才道:“你明日去一趟,告诉她,近日也许有个机会,让她也收拾收拾,跟沫儿一起回去,路途遥远,两人互相照应着。”慕醉再过不久就要攻打合沐,王宫里放出一两个人也没什么大碍。

“奴婢明白了,公主少费些心神,这几天您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现在大王醒了,你好好休息一下。”香袖絮絮叨叨地说着,惹得我不禁发笑。

“香袖,你这么啰嗦,小心以后没人娶你,到时候还得本公主以权势相逼。”万万没料到一句戏言,竟让香袖红了脸,“等等,你脸红个什么劲儿?还是说,香袖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人氏?”

“公主,您就会取笑奴婢,奴婢整日跟着您,哪见过其他什么人啊,没有没有,公主千万不要乱想。”看香袖急急忙忙地解释,手口并用的滑稽样儿,真是……可爱。

香袖整理好床铺,便羞着脸退下了,让一­干­外面的随侍目瞪口呆。

慕醉醒了,我也不必每日前去逸韵殿批阅那些奏折,时间一下子空出不少,每日便饮茶下棋,赏雪作画。慕醉也在几日后开始上朝。只是这气氛不妙啊。

剑拔弩张的君臣对峙,麟趾宫的门外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气氛,我站在门外思索了良久,此刻的君臣矛盾无非是影阁与蝶仙谷均为江湖门派,舍身参与王室争斗,若紧张关头,作壁上观,该当如何。重重的叹了口气,这群老古董!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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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二章壮志不如乘下泽,微辞何足讽安远

( 下了朝,慕醉便命人找我去了书房,不用动脑子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大王是为了今日早朝时分,各位大臣的反对而感到焦躁么?”我兀自倒了一杯茶,日铸雪芽的味道刹那间盈满鼻尖,“大王觉得这日铸雪芽比起枯露,谁胜谁负?”

果不其然,见我知晓症结所在,却不道明解决之法,脸­色­瞬间更是­阴­沉,“慕诗雪,本王今日没有什么耐­性­陪你玩这些!若不是……”他蓦地停下不语,但脸­色­未改分毫。

“若不是诗雪还有些用处,凭着前些日子擅做主张批阅奏折,模仿字迹,动用暗卫,早就该死了。”我语气不变,仿若在陈述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末了,还加上一句,“诗雪猜的对不对?”

看慕醉的脸­色­,恐怕恨不得掐死我才甘心,注意到安远的身影,以及他脸上的神­色­,“果然是最衷心的侍卫,什么都告诉主子,安将军前途不可限量啊!”

安远整个人一怔,随即又低下了头,未做任何言语。ww

“慕诗雪!别逼本王对诗家动手。”

“哦,是吗?大王莫非是忘了,不光光是诗雪有弱点捏在您手上,您的秘密也不少啊,比如繁香榭,真是座美丽的宫苑。健忘,可不是个好习惯。”指甲陷进掌心,刺得疼痛难忍,真是厌烦了这一切,厌烦了只有威胁和利用的关系。

“慕诗雪,想要什么?”

“唔,大王真是聪明,对诗雪的心思猜的真准。”我顿了一顿,仿若在思考,然后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要慕清。”

“大王,不可以!清陵侯昔日的名声不低,拥护者不少,如今突然现世,该如何对天下人解释。您要亲征,朝野无人掌控,公主此刻要了清陵侯,居心不可谓不深。”听着安远急急的话语,真不愧是慕醉选的人啊,分析得头头是道,说得真好,连我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

“安将军这话说的真好听,诗雪也要相信了怎么办?安远你真是笑话!本公主要助慕清上位,只需在大王昏迷时再撒上一把毒药,估计现在慕清就是王上了呢?”看他又想开口,“你是想说我碍于暗卫,不敢动手?哼,不过区区暗卫,本公主想做什么,可阻止不了哦。说你蠢,还不自知。”转头发现慕醉正紧盯着我,不由的讽刺道:“留安将军近身护卫,不嫌难以沟通么?”

“你……”安远被说得脸上通红一片,“既然公主恋慕大王,何必要放了大王的敌人?”

“敌人?慕清有篡位过么,或者有篡位之嫌么,还是说,这只是安将军自己的臆测?”我缓了缓脸­色­,“我救他,只是因为他……­干­净,与我们不同,我们,都是肮脏的。”转身也不顾慕醉作何想法,径直往外走,“大王还是好好考虑,诗雪告退。”

果然未到午时,慕醉便命安远送来了决定,“公主,大王还说,既然周围都脏了,这块­干­净也是护不住的。”安远低着头回话,脸上愤愤不平。

“安远,护不护得住,可由不得你们来说。你生­性­保守,为人过于谨慎,在有些事情上墨守成规,不愿尝试新的东西,大概以后成就总有停滞的一天。言尽于此,带上你的人从倾云殿滚出去,还望将军日后莫要再踏入倾云殿。”

安远捏着的拳头放了又捏,捏了又放,几度挣扎,才躬身退出。

被打扰了用膳,再也没了食欲,眼见着香袖有些魂不守舍,“香袖,”果然在神游天外,“香袖,本公主唤了两声,也不见你答应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公主有什么事?”她的神­色­还有些恍然,似乎从安远进来便是这幅模样。

“没什么,撤了吧。”我盯紧了她,她低低的应了一声,真是反常,若是以往,用了一点膳食便不用,她必然会催着我再用一些,今日倒是奇怪。

当下也不与她计较,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次日早朝,影阁阁主悄然入了早朝,奉上影阁一诺千金之物——静莲印;慕醉亦派人前往蝶仙谷,送上万年难得一株的卿思草,至此,慕醉获得了两大势力的支持,平息了群臣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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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章 有风传雅韵,无雪试幽姿

(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等待着该出现的人。ww未过片刻,黄福海便扶着慕清出现在殿内,看着比起上次又有些消瘦憔悴的容颜,心里不知为何疼得厉害。

“老奴把人送过来了,公主您……千万莫要惹怒大王了。昨夜和今晨连膳食都未动半分,老奴劝了半日也不见大王动容。”黄福海叹了口气,将慕清扶至椅边坐下。

“诗雪做什么事自有分寸,惹怒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黄公公慢走。”我微微撇嘴,惹怒了又如何,总之现在他也杀不了我。

待得黄福海退下,也顾不得香袖还在场,快速行至慕清身边,把上脉才知慕醉并未给他解药,真是……­阴­险。

将香袖遣去小厨房炖些补汤,才拿出解药,想让慕清死,那我偏偏不让他死。

“悠舒,他值得你如此么?”慕清神­色­平静,并无脱离囚困的大喜,他轻抚着我的鬓角,声音温和,却难掩其中的一抹哀伤。

我苦笑着退后,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那先王为了纯妃,又可否值得?”触手温热的手炉渐渐变凉,在转眼处发现了凝在他眼角的一抹自嘲。

“若我说,母妃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你信么?”他的眸子不似慕醉般深沉,如湖水一般澄澈,即便被囚之时也未变动的眸子里,此刻竟漾满了哀伤,转而一笑:“算了,不提这些,不过黄福海在你面前提这些,倒是有心了。ww”

我点点头,“他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若是这些把式不会用,那只能说明他太笨了,”执起毛笔,蘸上墨汁,“你刚刚才从­阴­暗的密室里出来,亏得你素日里身体好,服了解药,调理调理就没有什么大碍了。”锋利的字,凌厉的气概,与慕醉如出一辙。

慕清微微点头,却又探身过来,“悠舒,这样的字,不适合你写,你比谁都心软。”

我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吩咐香袖将药方拿去抓药,“这些有的没的,说多了无益。”

吩咐了侍女将慕清打理­干­净,看着他屡屡皱眉的样子,想必是对自己这样极为不满。

“哦,这倾云殿地理位置倒是不错。”慕清微笑着点头,“竟然连偏殿也有温泉!”

我不接话,只是向内殿走去,命人此刻去侯府取他的衣袍,只怕是来不及。

坐在桌前,细细地品着枯露,听到宫人来报,侯爷差不多了时,才命人传膳,眼见着他过来,一身纯白衣袍倒是合体,穿着倒是更显温润。

“这身衣袍,你倒是费了不少心思。”他坐下后,突然道,真是让人措手不及,“他对你…”

我微微一笑,“你的身子现在还禁不起药的刺激,用些药膳最是恰当。”但瞟到那身衣服,还是忍不住晃了神,慕清与他体型上没有多大的区别,当初这件衣服连着做了好些日子,才在他生辰前赶了出来,却没想他只是与她出去了一天,等到第二天早朝时才回来,自然是没有送的出去。“这件衣服与侯爷倒是相配得很,若是喜欢,诗雪便送给侯爷,当作你重见天日的礼物了。只是还望侯爷不要嫌诗雪送的礼不够贵重。”

慕清似是很满意,“那清便不客气了。”

用过午膳,突地想起什么,“你应该知道了,他要率兵攻打合沐,你要随行么?”放下手中的玉箸,抬头看着他。

“你要去?”他不答反问,午日的阳光透过窗棱照在他的脸上,目光平淡,却笃定地让人无法反驳。

“是的,我要去,就算不为别的,故人一别两年,也该卓暧了,不然就没有一丝大家风范了。”站起身笑了笑,“都已经两年了,也不知她此刻过得怎么样?”

“是啊,不知何样了。”慕清搁下玉箸,低声呢喃着,似乎忘记了我在一旁,而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如此安静的午日已不多见,或许接下来的日子里,充斥着的便是无尽的厮杀与­阴­谋。

明日便是天兆九年的第一天,九,一种圆满,就是不知道这圆满的会是谁,卸下心中的不快,命香袖将那幅《寒梅图》取来,想让慕清题个字,单搁着显得古怪极了。

“清自认书法未得母妃真传,到时候若是糟蹋了悠舒的画,可怎生是好?”慕清服过药后,气­色­显得好多了,眼底漾满了笑容,“这画可是千金难求啊,天下谁人不知,悠舒一画,倾倒男子无数。”

“慕清!”摆明了就是调笑,真不像堂堂一个侯爷说的话,“不许再说,你题就题,不题,这画我就烧了。”话完,作势要抢画,却不料歪在软榻上太久,行走间有些头晕,偏偏又踏空了一个台阶,瞬间只觉得全身陷在一片馨香中,我死死地揪着慕清的衣袖不放,来平复内心的不安,结果……

“倒是没想到,你们相处得融洽得很,郎情妾意啊。”耳边传来慕醉的声音,惊得我迅速收回了手,抬首又看见慕清一脸有些受伤的神­色­。

“大王还真是会说笑,诗雪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我愣了愣,回过神,“不知大王有何事,还特地跑了一趟,若是没什么事,吩咐旁人即可。”以往也没在除夕这天过来,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一切让他不顺心的事都没有。

“怎么,这倾云殿,本王还来不得了?”倒是没想到他说话语气间这么大的火气,也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大臣又惹到了他,又或者我救出了慕清,让他感到了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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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章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 我攥紧了手中的绢纱,转而又松了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王怎么会来不得呢?只是诗雪不知,大王驾临倾云殿所为何事,心中不免惶惑。ww”

慕清向慕醉微一点头,以示行礼后,才对我道:“那这画,清便自作主张了,还望悠舒莫怪。”话完,也不知是否是心情抑郁,便见到他在画上题上“并蒂连枝朵朵双,片影分飞最可伤”,竟然无端地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想必你们有事商议,清先出去了。”

我止住想要追上去的脚步,慕清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生气了,宫中的人若是撞见了,可怎么办?碍于慕醉,硬生生地说道:“大王有事不必如此,直说吧。”

他冷笑一声,引得我抬头看他,总觉得他今天与往常有些不同,“本王今日来倾云殿,是为了慕清,”他的一双眸子盯着我,目光像针刺一样让我难以忽视,“身为烈夙唯一的公主,最起码的礼义廉耻总得知晓吧。若是日后诸王获悉你与慕清共处多日,怕是要质疑我烈夙民风不正了。”

我听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本以为他要说关于出征的事情,没想到,倒是关于慕清,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比不上心间上的疼痛。“是吗,那诗雪未能恪守,给大王添麻烦了。”

他的脸­色­几近­阴­沉,“作为本王亲封的公主,本王希望你能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免得本王心情一个不悦,做出什么事情,到那时再来后悔就来不及了。”除了拿诗府,拿我在乎的人来威胁我,你慕醉还能想些其他的办法吗?

“诗雪谨遵王命,不知大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我颔首时扯动­唇­角,慕醉啊,你还真是知道怎么会伤我伤得体无完肤,手中的绢纱渐渐被腥红的血液染透,连空气中都弥漫起腥甜的味道。

他的声音仍在继续:“今晚的宴会上,本王希望慕清能重现众人眼前,至于理由,想必不用本王来提点吧。”

我点点头,“清陵侯出外周游,失去联系,现如今历险归来。”对于慕醉,只要慕清的死去和重生与他没有关系,那么与谁有关系都无碍。等了好久,才等到他离去,僵硬着的身躯一下子失去力气瘫坐在地上,直到慕清进来将我抱起,我才反应过来,“清?”

“悠舒,”他有些颤抖,不知为何,“他值得吗,值得你为他做到如斯地步吗?”将我放在榻上,小心地扯去掌心里的绢纱,惹得伤口一阵阵的刺痛,他细致地在伤口上撒上金疮药,一系列的动作全无半点生疏。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不答,他慕醉——便是我此生的劫数啊……

当晚,除夕宴上,慕清的出现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便如此刻。

“清陵侯死而复生?这怎么可能?”一名大臣的声音过大,不由得引起我的注意,此人乃光禄大夫姚司青,是天兆四年被慕醉看中,挑为近臣,此刻的行为……让人莫名。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便收敛了声音,可能旁人未能看清,我坐在慕醉旁边倒是看得分外清楚,在姚司青止声前,慕醉并未有动作,意思是,姚司青不算完全意义上的他的人。那么,这个光禄大夫倒是惹人怀疑呢。

慕清淡然地瞥了一眼姚司青,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冷笑?没想到他那温润的­性­子,也会冷笑,人不可貌相啊!

姚司青此后便是一直愣在座位上,对于旁人的劝酒也是草草敷衍了事,放眼整个晚宴,除了他,其他人虽感到诧异,但也是接受了慕清未死的事实。只有他,格外可疑。

宴无好宴,偏偏慕醉一脸淡然地看着场下的情景,君临天下的气势还真是无人能比,只是那种孤独感总是萦绕在他的身旁。

虽则时间尚早,但总觉得与慕醉靠近些就难以呼吸,所以早早地便退了场。

“公主,您就这样回来了,若是大王生气了怎么办?”香袖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有些不安,连帮我宽衣都显得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往日里这些宴会,本公主早些回来他也并未有微词,好了,本公主累了,你让人都下去吧,没有本公主的吩咐,不要进出。”我挥了挥手,将人都退了下去,待过了一会儿,才换上一身暗­色­的衣裙,闪身出了宫门。

看着夜­色­中冷清的街道,幸好大多数人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不会有人发现街道上快速掠过的身影。径自翻进梧桐扇坊的院落内,没有惊动任何人,往残院掠去。不过说回来,进自家的地方,还要翻墙,真是……

“属下见过阁主。”瞒得了谁,都瞒不过残影,几乎是我落地的同时,他已经站着行礼。

“秘密跟踪光禄大夫姚司青,至于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出来的时间不多,见机行事。”话完便原路返回了宫中,约莫用了半个时辰。只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倾云殿中——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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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五章独立小桥风满袖, 平林新月人归后

( 站在院子里,扫了一眼两边的侍从,这么大的阵仗,想必除了慕醉,别无他人。ww眯着眼望着殿中,幸好适才在假山处落地,否则,慕醉发现我瞒着他会武的事,后果便不堪设想。

“公主,您可回来了,大王已经等了您有一刻的功夫了,再不回,便要命人去找您了。”黄公公看见了我,急忙迎了上来,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我默不作声地往内走去,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往常的宴会过后也未见他过来,更别提坐下等我。

“倒是舍得回来了,天­色­这么晚,出去乱跑什么!”慕醉的脸­色­几乎可以用吓人来描述,“本王给了你不少特权,难道也给了你,随意进出宫的特权吗?”

我看着殿内跪伏着的香袖和一­干­侍女,微微笑笑:“大王您关心的是这么晚了诗雪出宫,还是诗雪非要这么晚出宫是去了哪里,嗯?”这些人中有慕醉的眼线呢,不然怎么会在我出去后不久慕醉便来了呢?

“慕诗雪,提醒你,与本王作对,没有好处。”他倏地放下手中的碧瓷盏,茶水却在其中纹丝不动,“没有本王的手令,没用宫牌,怎么出去的,出去做了什么?”

我自顾自地坐下,装作没有注意到慕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以及香袖越来越紧握的双手,“本来想等查出些什么再跟你商讨,现在,你自己去查吧。其实说白了,宴会上慕清出现,姚司青的表现太奇怪,就出宫跟踪他了。”看着他的面­色­有些微的错愕,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的脸­色­慢慢转好,思索了半响,才道:“这件事交给安远去查,你不准再Сhā手,本王虽未将你嫁给楚弈,不代表你不会嫁给其他人,给本王好生安分地待在宫里。”话落,才步伐匆匆地出了门。

我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女,一个个地颤栗个不停,并不吩咐她们起身,尽管这个“她们”中有着我或许信任的香袖。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我才说着:“起吧,除了香袖,其他人都下去。”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些可疑啊,知道我歇下的没有几个人,是谁将消息传给了慕醉?

“公主,您到底去哪里了呀,奴婢担心死了,还好今天大王没有发怒,不然……”香袖的声音仍然有些颤抖,似乎是害怕极了。但是,往日里,也不是见过慕醉发这么大的火,甚至更大的都有目睹,怎么这次……

“刚刚不是说了么,出去跟踪那个光禄大夫了,怎么,难道香袖不相信本公主说的话么?”我反问了一句,猛然瞥见香袖满是冷汗和不停颤抖的手,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隔天因为是大年初一,各宫的妃嫔均要到昭阳殿向慕醉恭贺,虽没有几人,但好歹有那么几个是暂时不能动的,慕醉的后宫里总是需要些女子来充数的。

自从容贵妃失势之后,后宫中的势力平衡,那些女子的家世并没有像容家那么难缠的,出自书香门第,对慕醉虽有爱慕之心,但碍于心中所谓的清高之气,对于慕醉,面上也是淡淡的,慕醉从心里到时分外喜欢这样的局面。

香袖依然如往常一般服侍着我,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只有我清楚,经过上次夜间的事,香袖行事更为谨慎了,对我也没有往日里亲近,也许她自身也并未察觉到。

趁着慕醉上朝期间出了一次宫,因为对倾云殿侍女的不信任,所以我需要一个心腹,比如——彩云。

光明正大地去了一次梧桐扇坊,素雅的店面,泼墨的扇面显得随心所欲,实则价值连城。

“这位姑娘,不知您要什么样的扇子?”弄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清低平的语调惹人生畏,这容易得真好,比我草草地系了一面丝帕好得多。

我双目看着他的脸,良久直到他被我盯得有些发怒的迹象,才缓缓说道:“不知公子这里是否有类似枯木寒鸦扇的扇面?”

“没想到小姐也是文人雅客,那等宝物非俗人能见,还望小姐赐教。”弄影的嘴角慢慢勾起,看在香袖的眼中便是戏弄。

“你这个登徒子,我家小姐是你能……”香袖突兀地出声,让我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香袖,退下!”我低声呵斥了一句,没想到的是,这丫头竟然还反驳道:“小姐!”此番动作让人不怀疑也不行啊。“都说了退下,本小姐的话,难道你有异议?”见香袖一脸委屈的站在身后,我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绢纱,“既然公子有这般要求,那本小姐便接受了你这挑战!古庙幽沉仪俨雅,枯木寒鸦几夕阳!不知这句诗公子可否满意?”

“小姐这首诗不可不谓深沉悠远,小姐这边请。”弄影在瞥到我眼底的神­色­之后,出手拦下了跟在我身后的香袖,“这位姑娘,您若是进去,请不吝赐教。”

“你……小姐你看他……”

“香袖,既然这位公子不同意,你就在外面等等吧,我一个人进去没什么大事的。”出言阻止了香袖的牢­骚­,迅速地转而对弄影道:“这位公子,请吧。”

待进了内院,弄影才躬身道:“适才多有得罪阁主,弄影请罪。”

“无妨,本尊要的人呢?”我随手从架上取过一把铜骨玉扇,以免回去后没东西向慕醉交差。

“彩云见过阁主。”一名女子从珠帘后转出,一张脸上尽是恭敬。

“就这样吧,弄影你安排一下,本尊要带彩云走。”我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是那么的舒服,香袖一直从我记事起就陪在我身边,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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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六章晚风吹掠鬓云偏,倩魂销尽夕阳前

( 带着香袖出了扇坊后,在闹市区看见了弄影的安排,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这安排……卖身葬父,香袖看着彩云,有些不忍,“小姐,要吗?”

“那女子倒也可怜,你去买下吧。”我勾了勾­唇­,这招对香袖还真是管用。

彩云见我将她带向宫中,也并未说什么,只是从越来越紧握的双手,可以看出有些紧张,或许是已经猜到了什么,比如我的身份。

一路上,倒是香袖不断地对彩云多加关心,聒噪得让我都有些忍不住,反观彩云,一脸镇定,并未看出什么不满。

“公主,今天逛了一天,您也累了,不如奴婢服侍您沐浴?”

我点点头,一身的风尘,淡定地看着香袖忙里忙外,彩云虽见到我的容貌,倒也没什么惊奇,毕竟悠舒这张脸,整个天下都有所耳闻。

当香袖出门后,我才开口:“跟上她,看看她去了哪里。”彩云颔首后,便迅速地跟上了香袖。

泡在水中,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至于香袖去了哪里,想必不出意外,就是逸韵殿了。ww

“公主,香袖去了逸韵殿,因为慕醉的功力太强,因此属下并未近处观看。”彩云回来时,我已经差些便陷入睡眠中,闻言身子一震,果然是慕醉,除了他,哪里还会有别人来监视我,呵呵,慕诗雪啊慕诗雪,枉费你八年来苦心孤诣,他竟然是如此待你。“公主……”

“彩云,影阁中只有你知晓本尊的身份,这件事,本尊不希望流传出去。”我冷声道,若是流传出去,那诗家便要血流满门!“至于香袖,本尊来处理。”

彩云递过袍子时,香袖正从外面进来,低眉道:“公主,晚膳已经备好了,现在要传膳吗?”

“传吧,”顿了顿,又道:“稍后带彩云熟悉熟悉,不然日后嫁出去了,那本公主还无所适从呢!”

香袖应答了一句:“公主真会取笑奴婢!”

用膳的过程中,显得分外安静,我忍不住望着香袖那张一如当初的脸,是什么让她背叛了我,如此不顾一切?

“香袖留下,其他人退下吧。彩云便将那把铜骨玉扇送到逸韵殿,本公主的新年礼儿。”我拭净了嘴角,往书房走去,脸上是如古井般的平静。“本公主想起来,因着大王前些日子中毒,已经有些日子没能练字了,磨墨吧。”

我手上写着字,仿佛眼中心上只有手下的字,香袖安静地磨着墨,“还记得香袖是怎么进诗府的么?当时我才三岁,调皮淘气,闹得诗府人人不安,娘亲从外面带了你进来,你当时也只有7岁吧,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比我年长好多的样子,成熟稳重,这是所有人对你的印象。我的心里是觉得,香袖你是我的姐姐,尽管我有两个姐姐,但是香袖你是知道的,我与她们并不亲切。”

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是香袖,我很失望,对你,以及对我自己。我不明白慕醉与你说了什么,让你背叛了我。香袖,在你答应慕醉的时候,你有想过,这一天来临时,你失去的是什么吗,以及你得到的是什么吗?”手下的笔一抖,一团墨汁落在纸上,索­性­放下了笔,将纸揉作一团,弃在一旁,“看到了么,对于有污点的东西,我会丢弃,包括人。以后,我不能再留你了,也许你的初衷是为我好,但是香袖,我不接受。你去找慕醉吧,自此以后,你——香袖,与我慕诗雪,没有任何关系。”看着香袖泣不成声,无力支撑的身躯软在地上,眸中的最后一丝伤心隐去,既然选择了背叛我,那就没有回头路。

次日收到慕醉的消息,不由得一阵莞尔,原来如此,香袖只是中了爱情的毒,安远的品貌也不算低,难怪会动心了。只是,这与我有又什么关系,命人特地送来这个消息,有什么寓意?

彩云跟在身后,沉稳大气,是个让人舒服的人,不因我的身份变化而惊慌失措,比起香袖,更让人相信,尤其是影阁对她有万般的恩情。

“命人送上玉如意,便称本公主恭贺安远将军新婚之喜,并祝他们夫妻琴瑟和鸣,早生贵子。”我缓缓地说道,胸中的一口恶气难平,不抒发些早晚会憋成疯子,尤其是不这么做,怎么才能全了慕醉的心意?

天兆九年的早春里,香袖背叛了我,慕醉成功地通过香袖给了我一个警告,而慕清……如常。所谓如常,便是温润如水,平平静静。

虽未过上元节,但明显的,慕醉已经忍不住要对合沐动手了,而我一直让人回复给慕醉的是,人还未安排好。

香袖后来仍然不死心地来拜会过几次,不,现在应该要称她为安夫人了。据说安远对她疼爱入骨,家中未曾再娶,只有原先的两房小妾。当然这些话都是些小宫女私下里传着,不幸的被我撞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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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七章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 “公主,安夫人在宫门外递上了拜帖。”彩云将帖子递给我,意料之中的我没有接过来,“那奴婢让她回去。”

我无声地练着字,“告诉她,本公主不认识她,以后这样的陌生人还是不要来倾云殿了。”

彩云出去了一阵,才进来回道:“公主,她还没有走,希望公主见她最后一面。”说完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研磨,对这些事不理会分毫。

我停下手中的笔,吩咐她传膳,细致地收好这些字帖,若是慕醉看见,就会勃然大怒,写得与他如出一辙的字,或许还会联想到,日后我会不会仿造书函,威胁到他的利益。

宫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安远的声音。“她还没走吗?”眉间有一丝愠怒,安夫人想必是从未了解过我,明知我不喜有人来倾云殿喧哗,却还是将安远引来了。这不,连通报都没有,便大摇大摆地进来了,连同安夫人也倚在他怀里,跟了进来。

“为什么不允许袖儿进来?”安远的脸上是明显的怒­色­,额角的青筋突突地直跳。看他这么生气,我反而有些莫名的好笑。

“哦,本公主让安夫人回去了呀,可是没想到安夫人一直站在外面呢。冻坏了吧,彩云快上杯好茶,给安夫人暖暖身子。”我勾着­唇­角,若非是因为他是慕醉的人,如此挑衅,尸骨无存,转世投胎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哪能这么生龙活虎地在倾云殿咋呼?看着彩云倒茶的样子,我才又开口:“不知道本公主如此解释,如此赔罪,安将军可否满意,嗯?”一声意味深长的“嗯”让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冷颤。

“公主恕罪,远他只是太紧张我了,公主恕罪。”安夫人急急地开口解释,连彩云手上的茶也不敢接过,累得彩云一直端着。

我表示了解地点头,“安远,本公主都已经命彩云倒茶赔罪了,怎么,这么不接过去,是嫌弃茶不好呢,还是不接受呢?”惊得安夫人连忙接了过去。我看着安远的脸­色­,“安远,真不清楚,当初为什么慕醉会挑上了你,感情用事,冲动易怒,胆大妄为,这么致命的缺点,你怎么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安远的脸­色­倒是更加黑了,“末将不清楚大王为什么会挑上我,但是倒是清楚,大王怎么会没有选上公主您!冷情自私,不顾他人感受,强势霸道,难怪大王愿意选择卓姑娘!”

随着安远的话,我的脸­色­越来越僵硬,到最后,已是没有任何感觉,可以明显的感到宫门外的气息,慕醉来了吗?却任由着安远的话说出来,况且,安远是他的人,莫不是做了如此命令,安远会来倾云殿闹腾吗?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在场的人脸­色­均变,安夫人更是吓得呆在原地,不知该作何言语。

“呵,还真是主仆啊,说话都一样犀利呢。”我忽的笑开,眼角眉梢都带着不可名状的笑意,仿佛并未动怒,“大王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是诗雪的倾云殿里有刀子么?”我不动声­色­地把正欲离开的慕醉拉进这场局中,虽然他是布局者,一直以冷静的视角看待每个人。但是,我是慕诗雪,怎么能容忍别人算计了我,还能云淡风轻地抽身离开,便是他慕醉也不行。

慕醉一进来,目光便在我的脸上流转着,半晌才皱眉看着安远夫­妇­,“怎么在这里?”明显的,这番说辞是要化局了,大可是将安远当成盾牌出来挡着了,这样,既能先维持住我与他表面上的和平,又能让安远与我生出嫌隙,从另一个侧面也可以保证我不能拉拢安远,有效地遏制住我所谓的“势力”扩张。慕醉便是慕醉,一石多鸟,如此才能,哪里又需要我来助他夺得天下,他迟早要君临天下,荣登大宝,而我不过——一枚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无视了旁人的在场,突兀地对慕醉道:“慕醉,你真的需要我做你的军师么?诗雪区区陋质,怎么及得上大王您的聪慧绝伦?您真的需要诗雪的助力么?”我粲然一笑,万种风情展露无疑,“愿意为你和亲的美貌女子何其多,愿意追随你,顺从你,帮助你的玲珑人儿又何其多?为何,为何你会选择我?是为了和亲,策谋,还是牵制早就被你清得一­干­二净的诗孟的势力?”

慕醉愣在当场,似乎没有料到,这次我的反弹这么大,竟然在人前没有忍住,不禁皱了皱眉,“在闹什么,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呵,身份,那是什么东西?我嗤之以鼻,转而看着安远,笑道:“听到了吗,安将军安夫人,在闹什么呢,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本公主私下里被打压,但不论如何,本公主还是主子。安远,你今天的行为属于僭越!”仿佛适才那个失魂落魄的人已不再是我,那个真真切切的爱着慕醉的慕诗雪,正要一点一点慢慢地消失,虽然她消失的速度极为缓慢,也许要好多年才能完全不爱,但是,她正在努力地不去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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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课比较多,更新会不正常,敬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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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八章龙吟剑啸长空扬,跃马驰骋只我狂

( 我命人将安远夫­妇­带下去之前,才对安夫人道:“夫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只能走下去。ww以后莫要再来倾云殿了,本公主受之不起。”与慕醉相视良久,缓缓开口道:“二月初十,宜祭祀、嫁娶、祈福、出行,忌作灶、出火、置产、移徙,时机已到,动手吧!”

慕醉本疑惑我的转变,听到此话,不由得又移开了思绪,“既然如此,本王吩咐下去。”顿了顿,才道:“这次你要随行么?”

我摇了摇头,“既然已经有了影阁阁主和蝶仙谷谷主,诗雪就不去了,大王自己要小心,合沐地处北部,群山延绵,还有……算了,到时候,你怎会看不透?”明知道他此去凶险无比,但是,却不能告诉他卓暧的心思,慕醉,此次若是你度不过去,那这天下之主,你便不配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脸­色­这么沉重?”慕醉略微凑近了问道,薄­唇­蠕动了一下,“你自己在邺京好好歇着,本王会让太后好好照顾你。”

我点点头,“诗雪定会好好歇着。”总之,你也不清楚我是否一直待在邺京,至于母后,求个情就能摆平了。

安夫人自从那天之后便再未踏足过倾云殿,安远亦是,不来倒让我好好安静了几天。彩云细细地研磨,看着我在练字,欲言又止。ww

“有什么话便说吧,总是忍着,对自个儿不好。”我停下手中的笔,再练下去也不过是他的仿冒,不练亦罢。

“阁主当真要应慕醉的要求亲自去边关观战?”彩云一咬牙脱口便是这般带着不满的语气,不过也难怪,任谁也不会相信,影阁阁主会对烈夙王的要求毫无招架之力。

“彩云,现在你要记住的是,既然身处宫中,自然要做该做的事,刚刚那般言语,若是被慕醉听到,你只能死盾,回到影阁,并且不能再出现在慕醉的面前,意思是变身为暗桩。”缓了缓语气,又继续道:“本尊只有对他毫无反抗之力,他要什么,给他便是了。更何况,战场没有什么可怕的,明刀明枪,总比暗箭难防来得好。”

彩云点点头,没有再言语,继而又继续研磨,“公主不写了么?”

我摇摇头,淡淡地吩咐:“将这些字,拿去烧了,练来练去,总是无用的。”

彩云顿住了研磨的手,良久才动手卷起字帖,一股股墨香萦绕在鼻端,挥散不去。这些是我在日夜中被不可得的折磨中,泣血的哀诉,如今不过是火中的一捧灰烬。那紫蓝­色­的火焰跳动着,燃烧着,然后,那些纸化为了虚无。

天兆九年春,烈夙以辱没国体讨伐合沐,王醉率五万军赴边,诏命清陵侯监国。

在孝端后的安宁宫里撒娇了半晌,又称担心慕醉,总算是让孝端后答应替我瞒着慕醉我随行一事,对外也只称公主为国祈福,暂居上林寺。

顾虑到不能让慕醉发现我的身份,因此彩云留守倾云殿,侍候在侧的是从蝶仙谷调出的暗卫首领綾绡。

“小姐,小姐,……”綾绡轻声喊着我,并未对此次为何要Сhā手王室战争做任何评价。

“綾绡,他们到哪里了?”我抚了抚面纱,想必是快到了,行军半月,照慕醉的速度,不出意外明日午时便可到达边关,与齐宪会合。而相应的影阁已由弄影和月影带着赶去了边境,蝶仙谷的暗卫和医者也赶过去了。至于冥隐,也通知了他在了解银暝的事后,立即赶赴边境。

“已经到了西河镇,但似乎不作任何停留。”綾绡面露异­色­,“如此行军,不担心军士疲劳,难以作战么?”

“担心?只怕他担心的另有其人。”我倚在软榻上,静默不语。此次战争是四国奠定格局后的初次战争,若是成功,自当载入史册,同时其他两国增加警惕,日后的统一会更加困难;若是失败,不难保证合沐会与其他两国达成某些协议,瓜分烈夙。双手紧握在袖中,就算是不成功,本尊也要把它推成了!

白玉狮子骢可日行千里,急如闪电,但终究因顾虑着慕醉的行军速度,只能日日跟在大军后面。

“綾绡,冥隐回来了么?”我看着车窗外延绵不绝的山岭,接近边境了,卓暧,你是否正在静等着胜利的到来?难道,一个合沐还不够,你的野心要用多少才能满足?怪不得慕醉对你念念不忘,你们都是贪心的人啊!

“公子仍在银暝王宫。”綾绡皱着眉头,微微轻声道:“说来公子前去银暝已有一月有余,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话完,脸­色­一变,猛地抬首看着我,“公子不会真的……”

我晃了晃心神,冥隐全身上下都是毒,脑子­精­明的很,不会出事,倒是妖轩,没有冥隐的花花肠子多,­性­子又耿直,若是妖轩被禁,那么……

马车外一阵劲风闪过,一霎间,一名暗卫单膝跪在马车外,而綾绡也及时停下了马车,“小姐,妖轩公子,妖轩公子被楚弈囚禁,冥隐公子受人牵制,只能命人回来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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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九章检点恶名看罪簿,因兹惹起阎罗怒

( 果然……楚弈!手中的碧玉杯“砰”地一声碎裂,还真是敢啊,楚弈,这般与蝶仙谷与药王谷作对!“綾绡,立刻派人放出消息,妖轩与冥隐受制于银暝王室,要快!”接过綾绡递来的帕子,擦净了手,立即弃于一旁。

“那慕醉……”綾绡迟疑着,“现在小姐只能选择一方,要……选谁?”

我静下心来细细思索着,任由綾绡与暗卫伫立在旁边,楚弈在拖着我,他在尽量阻止我往边境赶去!一旦放出消息,必然会引起大多数受过蝶仙谷恩惠的江湖人士赶往银暝,进攻王宫。但是十二玄衣卫,有多少人可以闯过?若是那些人结盟,倒有几分胜算,只是若闯不过,那么相信没有人会愿意再闯。那最终还是需要我前往银暝,那慕醉……该怎么办?

我努力压下想要灭了银暝的冲动,“綾绡,研磨。”我展开一方信纸,“途中有变,速往边境,保慕醉!”我放下手中的笔,交给綾绡后才道:“立即命人将这封信送至邺京梧桐扇坊,告诉掌柜按信行事。我们改道去银暝。”此时此刻,希望残影莫要辜负我的希冀,事到如今,除了期盼卓暧没有这么快动手,别无他法保全每一个人。

白玉狮子骢许是这些天压抑久了,奔跑起来毫不费劲,银暝地处合沐西南方位,此时折返并没有多远。但是——楚弈啊楚弈,是什么使你要与我作对,费劲了心思,求妖轩出谷诊治,又囚禁了妖轩,牵制了冥隐与我,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是说,你与卓暧有什么内在关系,我所不知道?若是如此,不要怪我下一个要灭了银暝!

耐下­性­子等待着银暝王的下一步变动,綾绡在一旁暗暗着急,对冥隐的那么点儿心思这么些年倒是没有变过,“小姐,你说公子他会不会强行突围,这样的话……”

我无法回答綾绡的问题,因为这有可能,也又不可能。可能的是因为他不愿受制于人,不可能的是身边还有妖轩。“传命下去,在银暝王都附近仔细搜索公子的下落,尤其是林子里。”冥隐若是逃出来,最有可能的是带着妖轩隐藏在林子里,十二玄衣卫只负责王室安危,并不会出动去找人,而银暝王宫普通的侍卫是不敢进林子的,如此说来,冥隐进林子是最安全的,想必他不会想不到。“还有每个人身上均要携带紫复散、九玉丸,一旦找到,立刻回报。”

“是,奴婢这就去办。”

一天一夜过去了,离银暝王宫越来越近,但是仍然没有冥隐的下落回报,不过潜藏在银暝王宫的人回报称,楚弈的脾气暴躁了些,十二玄衣卫被他数落了一顿,宫中并无公子的下落。如果是这样,那么楚弈,你就静等着来自蝶仙谷的报复吧。

残月东升,再过几天便要满月了,银润圣洁的月光洒满原野,只是这人心可是一点都不圣洁啊。“小姐,在城东林子里发现公子留下的记号,公子,公子好像是又进宫了。”

什么?进宫?是怕我受楚弈威胁,所以在逃出来后,又以身犯险?“綾绡,我先去王宫,你随后。”话完便消失在那车中,急掠数十丈,隐隐地感到王宫门前的打斗,还有便是——冥隐不稳的气息。

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是下辈子我都不会相信,那么重视仪表的人,现在伤痕累累,衣衫褴褛!楚弈!双手紧攥,一挥手拂去十二玄衣卫的进攻,直到听到暗暗的闷哼声以及不稳的气息才罢了手。

“怎么……来了?”他后知后觉地转过身,“不是说过……我会解决这件事的么?”脸上的伤痕估计是在林子里划伤的,只是嘴角的一缕腥红,映着苍白的脸­色­更显夺目,让我不由得冷笑了几声。

“怎么,本尊已然大驾光临,楚王还缩在宫内不出呢?这可不像楚王您行事光明磊落的风格啊!”我细致地将冥隐脸上的污渍拭去,右手抵在他的后心处暗暗地输着真气,总算是让他的脸­色­好了些。

“别输了,我好多了。妖轩在城外的林子里,安然无恙。”冥隐挪开身体,自己微依着我慢慢调息。

“本王不知谷主光临,未能远迎,还望……”楚弈一身文质彬彬地走出宫门,脸上丝毫没有什么尴尬,果然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脸皮都是厚到一定程度呀,比如楚弈,再比如——慕醉。

“够了,本尊今日没有什么好心情与你做这官腔,楚弈,你——想要什么?”我的脸­色­若是放在白天,相信便可以看出已经铁青了。

“阁主果然是玲珑剔透的人儿,本王便不废话,本王要你蝶仙谷至宝——鸣凤血。”楚弈的那张死人脸难得的在提到鸣凤血时,有一丝的热切,“据说你蝶仙谷至宝鸣凤血,可令人功力大增,起死回生,本王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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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章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 微依着我的冥隐听到鸣凤血时,双眸倏地张开,凌厉的目光直­射­向楚弈,“目的竟然是鸣凤血,楚王的胆子和胃口还真是不小啊!”

我嗤笑一声,“楚王这么的自信,那么不妨赐教,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自信,本尊会任你予取予求?”十二玄衣卫么?不过一群废物!

“本王听说过,蝶仙谷谷主孑然一身,对待谷中诸人都是以诚相待,相信谷主对于本王的一片孝心是能体会的吧。”他微微一笑,似是在模仿清的姿态,但是,一点温润都未曾学到,­奸­诈狡猾倒是十足十,画虎不似反类犬!

我略略思索一番,楚弈既然是真的要救人,那便不会阻止冥隐的到来,除非,盛华太后不是他要救的人。那么便是……“兰嫔杜若?”看着楚弈僵硬住的脸­色­,心中了然。想必当年兰嫔并不是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因血虚去世,那么照此说来,这是一场宫廷­阴­谋了,看楚弈现在若有似无的对朝廷之中的官宦世家的举动,当年参与并主使了这场­阴­谋的人,楚弈是知道了,包括盛华太后。看来影阁的消息网还真是有不曾到达的角落啊,不过总的来说,对于宫廷秘闻的刺探,影阁已经做得很好了!

似乎是不满意我的出神,楚弈的声音比先前略高了一些:“还望谷主不吝赐药,若有什么要求,本王定不负谷主期望!”楚弈微微低下头,对于他这样的王者,这是在请求么?对于一般人,是无上的荣耀呢。可惜啊,我不是一般人。

我将冥隐交予匆匆到来的綾绡,细细交代着,“立即带公子走,派人送两位公子回谷内。”刚想转身,却被冥隐拉住了衣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说着便又搭上了他的脉,除了有些虚弱,倒是没有别的内伤。

“你呢?”脸上病态的苍白消退了许多,血­色­也充盈了些。

“我?当然是要跟楚王好好算算今天这笔账啊。”我顿了顿,看着他紧盯着我的目光,“然后,去边境。”

也许是月光过分明亮,我已经感觉到他的怒气,“青芜,蝶仙谷一向不介入世俗战争的。”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青芜,希望你过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随你去边境。”

我见他心意已决,说再多也没用,便点点头,“先让綾绡带你离开。”对綾绡做了一个手势,知晓楚弈在一旁听着,显然我不想让楚弈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綾绡点点头,扶着冥隐往马车上走去,十二玄衣卫挣扎着想要起身去阻止,却被我的内力压制的不能移动,“你……”

我冷哼了一声,微微抚了抚面纱,“楚王也是个玲珑的人儿,这么好的月­色­,本尊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呢,不过,这还得多谢楚王了。”

楚弈被我压制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依旧强撑着笑容,在我看来有几分狰狞,“重要的是谷主喜欢就好,不枉本王花了这么大的心思邀谷主前来一观。”

“哦,是吗?本尊不喜欢应邀呢,”我展开一抹笑容,声音徐徐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尤其是楚王你的方式。”

“本王不懂谷主的意思,”他似乎是有些烦躁了这样的官腔,转而道:“请谷主开价吧,无论什么,本王会举全国之力助谷主达成所愿。”

拨弄着手中的丝帕,有些百无聊赖,淡然道:“本尊无所欲,无所求。有所欲求,你——楚弈也办不到!”顿了顿,终究还是道:“关于鸣凤血,不清楚你是听谁说的起死回生,但是今日,本尊告诉你,鸣凤血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它最多只会让沉睡者不丧失­性­命,继续沉睡下去。所以——鸣凤血对于兰嫔的苏醒毫无帮助。”

“不能吗?怎么可能?”楚弈微垂着头,脸上覆盖着的无形的面具在顷刻间崩塌,一种极致的哀痛从他的身上爆发开来,“不可能的,娘亲她只是睡着了,怎么可能醒不过来,不可能的,你胡说,我要杀了你!”

对于楚弈的发狂与魔怔,我第一次看到,那么一个注重自身涵养的男子,此刻像一个小孩子耍赖般地言语,“本尊看一下,或许……”

楚弈立刻静了下来,“真的可以醒过来吗?”那双眼睛的期盼,对于亲情的期盼,有些灼伤了我的眼,那句或许没能够继续说下去。

“你冷静些,现在本尊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我打断了楚弈的话,给人过多的期盼,最后没能治好,这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跟我走,我带你去。”楚弈一个箭步便拉住了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有些皱眉,但还是任由他拉着我往前走,诚如他所说,这样的期盼,我拒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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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一章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 一路上随着楚弈的脚步走着,­精­致的宫宇殿阁都被忽略掉,甚至于楚弈不断地催促我走得快些。

直到进了楚弈的寝宫,他才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那支朱批的玉笔轻敲着砚台,细细听来,似乎还是一首曲子,这银暝王宫果然不同凡响,连失传已久的音控竟然还有人懂,这样的银暝王,怪不得可以一步步不动声­色­地将当年的那些人诱入死局,还不自知。这样的人,真是慕醉的劲敌啊!

看着那张床的转动,我不禁也有些惊讶银暝王宫的大手笔了,整张床都用着罕见的白玉制成,这样最大的好处是,即便有人前来敲击,也不会发现地下的人。

那是一张……温柔的脸,虽并非倾城绝­色­,但偏偏就有一种让你无法移开的魔力。“谷主,请。”楚弈的双眼死死盯着我,眼中的热切我并不陌生。

我将手搭在杜若的脉上,只有轻微的跳动,不细细分辨,只怕是都会认为这人早已……“不知楚王可否告知本尊,当初兰嫔中毒时的症状,以及使用了什么才保得一息尚在?”

“母妃当时的脸铁青,全身的经脉浮起,心口疼痛不已,连指甲都在地上劈断了,挣扎得厉害。”楚弈每说出一句,脸­色­就青上一分,“后来是本王苦苦哀求父王,他才将宫中的青莲露取了三滴给母妃服下,保住了一命,只是就一直这样睡着了。ww”

我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照此症状,那兰嫔当年是被下了软玉散,这……不对劲儿啊!“不知道楚王对于兰嫔当年服的毒是否有所了解,此毒称为软玉散,中毒者不会有力气挣扎,只能浑身犯软的瘫在地上等死,若如您所说,那么当年一定还有人在暗中下了另一种毒。”呵呵,这王宫密闻还真是复杂多变哪,也许楚弈怎么也想不到,除了群臣与盛华太后,还有另一拨人在暗中­操­作呢。

楚弈愣在原地,“本王以为当年只有一拨人,还有……那不知谷主能否看出是哪一种毒?”

我细细思量了片刻,才道:“烦请楚王转身。”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在楚弈惊疑的目光下,才解释道:“本尊需要取兰嫔的心口血,以作查验。”

楚弈在转身后,不知是何原因,有些颤抖,“依谷主猜测,这另一拨人是何方人士?”

我解开兰嫔的衣裳,将匕首划破如玉的肌肤,用玉瓶盛着心口血,撒好紫复散,细致包扎后才道:“楚王的心里难道没有人选吗?也许你的猜测,便是事实呢,也说不准。”兰嫔当时身份地位并不高,在宫中并不算得宠,那么作为银暝的秘药,青莲露怎么会给兰嫔服用?这人,也许楚弈的心里也会明白的。

“谷主的话模棱两可,本王还真是猜不透呢!”楚弈故作无碍地说道,其实,是不好受的吧,这种不舒服就像是从小与诗大人与诗夫人并不亲近一样,谁家儿女愿意爹娘对自己冷冷清清?

我淡淡地笑道:“相信楚王已然明白,适才本尊已经嗅到过一种毒的味道,此毒名为——伽罗。不知道,楚王对它熟悉吗?”

伽罗,相传是由银暝的先祖楚锁月无意中发现,并大量制取,用于军事对敌之时,才使得落魄的楚家短时间内在四国间稳稳地占据一席之位。登位之后,楚锁月深感罪孽深重,晚年时期皈依佛门,祈求宽恕,并留下旨意,除非银暝生死关头,否则不用伽罗。

“真的是……”楚弈的拳头已经紧紧地捏在一起,静待了一盏茶的时间,怒气才缓缓的散去。“娘亲……”

我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当下道:“当初也许是盛华太后深感威胁,再加上兰嫔在宫中有你傍身,母凭子贵是迟早的事,盛华便下了手。至于你的父王,也许是兰嫔无意间发现了什么,招致了祸害。兰嫔陷入沉睡,并不是再也醒不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楚弈急切地望向我,双眸中的赤红之­色­已经快要弥漫开来,“不管什么药材,本王一定会找到。”

为了慕醉的江山,那么楚弈……我只能对不起你了。“只是这样的药材,蝶仙谷也没有,在一百多年前的混乱中,仅有的一株天香日葵被盗,这是药引,其他的药材可以替代,只此一株。”此次参与了卓暧的计划,虽为救人,但是力求稳定的局势,所以楚弈,去找吧,不要再Сhā手慕醉的征服计划。

“天香日葵?据说五百年才得一株的天香日葵?”

“对,因为天香失窃,所以鸣凤血才成为了蝶仙谷至宝。”我点点头,伸手将手中的玉瓶交给了楚弈,“兰嫔的状况不容乐观,若是楚王十年里寻不到天香,那么将会……”

“本王会寻到的,十年,还有十年,本王一定会寻到的!”

我指着楚弈手中的玉瓶,淡然道:“这玉瓶里有四十粒锁魂丹,每三个月给她服下一粒,可保这十年安然无虞。过了十年,本尊便不敢保证了……”望着窗外的月­色­,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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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着研究考研和社会实践的事情,所以更新不及时,还望大家恕罪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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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二章关山正飞雪,烽戍断无烟

( 待我赶到客栈时,看到綾绡守在屋外,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不进去,是否给他上药了?”

“小姐回来了,公子,公子他不愿奴婢进去给他上药,说是要先沐浴。ww”綾绡低着头,在昏暗的烛光下,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奴婢担心公子,所以才守在门外。”

我略加思索便明白了,冥隐不喜欢綾绡,因此一点幻想都不给她,真是个……有风度的男人。估计再加上这些天未能好好沐浴,先前生死攸关并不在意,现在松缓下来,定是觉得自己要好好清理一下。“既然这样,那你先去休息吧。明日早晨,我们赶往边境。”听到綾绡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去的背影看上去有着无限的落寞,这……自己选的路,又能怪的了谁呢?沉浸在思绪里,等到回神转身试图敲门时,才发现冥隐已经站在门边,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去边境做什么?该死的谁让你答应了!即便卿思草如何难得,你也不该!”他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似乎一遇上我的事情,他的自制力便低了不少。

我叹了一口气,将他推进房内,按在椅子上,将桌上的玉瓶拿在手上,用银簪细细地挑了药膏抹在伤处,说起来,这次的伤倒是不少,也不知道妖轩怎么样,像冥隐这样自小活在林子里的人都负了伤,那妖轩岂不是……“妖轩伤得重吗?”

“就知道问那个臭小子,若不是他将袁尘及一­干­暗卫调走,楚弈岂会得手!这次我罚了他,你可不许Сhā手。虽然是蝶仙谷的下任继承人,也不能如此不知分寸!”冥隐恨恨地咬牙,似乎已经忘了先前是谁犯了同样的错,受了重伤。

“哦,这样啊,”我抹药膏的手顿了顿,继而又道:“那师兄你先前调走暗卫,这样不知分寸的事,你不也做了?还是说,两个一起罚?”心里暗暗好笑,“再说了,师兄你知道分寸是什么东西么?”

冥隐怒极反笑,“两个月未见,不尊师长倒是学了个彻头彻尾啊!”

“师长?我的师长前几年已经驾鹤西游了,现在没有人是我的师长。”我特意将“长”说重了,跟妖轩一样的脾气,不喜欢人跟着,平常倒没有什么,去查银暝王宫秘事,竟然也这么做,还真是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不知分寸。

他沉默下来,不置一词,良久,久到我放下玉瓶,才道:“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我淡然地一瞟他的脸­色­,复叹了一声:“有伤怎么瞒着,在哪里?”见他不动,随自己掀开他的衣袍,果然啊……这背上的伤……怪不得到现在脸­色­还没红润,“怎么不让人服侍着,就算不用綾绡,也有暗卫,这样子……伤怎么好的起来?”皱眉看着背上的一道伤痕,楚弈还真是够狠,完全没有顾及到,那一剑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想起回来前,楚弈的致歉,再看看现在冥隐背上的伤,心里还是恨不得要一剑划到他的背上试试。“既然不愿意回谷,那之后的日子里,好好养伤,伤口不许沾水。”手下的力道重了些,引得冥隐一声闷哼溢出薄­唇­,“记住了么?”

他低声笑着,“你都这样威胁了,我还能不答应么?……青芜,不管你去边境为了什么,我只要你记住,不能损伤自己一分一毫,怎么样去的,怎么样回来。”

我应了下来,但是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只怕是,不能啊。

第二日一早,綾绡便重新雇了马车,虽说不比之前的华丽,但整体来说,还是挺舒服的。看见妖轩有些灰暗的面­色­,不禁出声道:“这次的事,也怪为师,事先未能让人调查清楚,便私自让你出了谷。脸­色­这么灰暗,我命人送你回药王谷。”

见妖轩动了动­唇­,却最终没有说什么,便知他这次意识到了严重­性­,“妖轩回谷后,定会认真反思。”

吩咐了袁尘和暗卫将妖轩送回谷后,才吩咐綾绡往边境赶去。

傍晚时分才到达了烈夙的边境小城——圃西镇,因为烈夙大军的到来,整个小镇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人人的脸上都是惊悚的表情。战争,自古以来便是统一中最差的方式,劳民伤财不说,战后的恢复也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

“小姐,据暗卫报告,在之前的一天里,烈夙的军队已经于合沐打了一仗,双方各有伤亡,算是旗鼓相当。”綾绡递过了茶盏,细­嫩­的茶叶在盏中漂浮螺旋,“需要派人将消息传给慕醉么?”

我摇了摇头,慕醉既然邀请了我,作为盟友,那么必定会挑个时间过来,商讨商讨有关事宜,礼贤下士的道理,慕醉一直都懂。他——是一个适合天下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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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课排满了一天,所以,以后的文章基本上都是晚上发出来~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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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三章朱颜任自华,事事累吾心

( 在客栈中住了一天,并没有收到两军对垒开战的消息,兴许是双方都有些谨慎,不过其中最让慕醉不开战的原因是,他小瞧了合沐,他需要一些时间重新部署规划,如此一来,他暂时便没有什么时间来拜访我了。

“綾绡,备车。”将自己裹得只露一双眼睛,手捧画轴,立于客栈门前,等待綾绡将车准备好。昨夜残影已经传书告知我,已与月影等人会合,等待我的下一步计划。尽管以前也会连续数月不与影阁的人联系,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大战一触即发,若不早做安排,相信卓暧完全有能力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了,要出门?”冥隐的声音自后方传来,转身望去,一袭红衣倒是未变,因铜骨玉扇过于惹人注目,只换了一把普通的折扇,不过这到底是多爱红衣,才能在这么萧索的冬天,在这么偏远的小镇里,招摇过市?

“嗯,”我点点头,下意识地不想骗他,总之是骗不了,他太聪明。“师兄没有其他的事么?”这几日几乎是我在何处,他便会跟到何处。

“没有,闲得很。既然如此,青芜不介意的话,我陪着你去,可以的吧?”冥隐丝毫不介意一袭红衣引来的注意,双目紧紧地盯着我。

“师兄,我……”犹豫了一下,若是冥隐知晓我的身份,不知会作何感想。罢了,这么多年,瞒着也瞒累了,何必要对他隐瞒,毕竟,他——不同与慕醉。“那青芜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静等了一刻,冥隐吩咐人去准备了些东西,想必是来的路上,知道我坐不惯那辆马车,吩咐人去准备些软毯。

“上车吧。”他搀着我上了马车,在看见榻上铺着的软毯时,突然不可自抑地眼泪迅速充斥着眼眶,冥隐他实在是……有心了。

我依着车窗,缓缓地说道:“据说合沐云游在外的君主回来了,师兄有什么看法?”心里细细的思量着,合沐君主此刻回国,那先前呢,先前是在哪里?在影阁的调查中并没有查出来。

“你是说叶枫?天资聪颖,三岁能诗,七岁能文,极得其父喜爱。这次,还不知道慕醉与他对上,能有几分胜算呢?”冥隐倏地盯着我,“青芜,你想做什么?”

我撇撇嘴,这么快就猜到了?“师兄你盯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在你眼皮子底下溜掉。”蓦地灵光一闪,“你说,是不是他其实并未离开过合沐?也对,没有他的默许,没有人敢惹到慕醉。”那照此说来,卓暧与叶枫的关系就得好好斟酌斟酌了。脑子里不由得又想起楚弈的话,如此是卓暧让楚弈引我去银暝,拖延时间,卓暧啊卓暧,你赞我能力通天,我是不是该回敬一句“彼此彼此”呢?

“意思是,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可以溜掉?青芜,最好记住你答应我的话,不许夜探合沐王宫!”冥隐气急地将折扇险些捏碎。

“嗯嗯,”含糊地应着,“綾绡,命人潜在合沐大军各处,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以往设在合沐的探子大部分是在王都,重新安Сhā,还真是令人不爽呢。

冥隐收敛了神­色­,很是正经的问道:“青芜,到底为什么要来边境,固执地不听我的劝告?”

我不以为意地笑笑,“悠舒公主指明了让我前来,怎可失信于人?”看着窗外的雾气浮动,惹得阳光穿不透,只留下了迷蒙的光线,属于边境特有的静谧悄无声息地延展着,“更何况,我实在是好奇那个让烈夙王不顾众人反对非要亲征的女子呢,听闻很清秀可人啊!”

冥隐听罢微微一笑,“怎么,莫非是要比青芜风华绝代?”

本是一句笑谈,偏偏那话就像一根细密绵长的针刺入心房一般,“这可说不定呢?还没见过,怎可妄下论断?”在他看来,哪里还需要比?我的千般好,也是万般错啊,与她还有什么可比­性­?不过,有什么办法,怪只怪自己太蠢了,明知他厌恶你,利用你,却仍然赖在他的身边,诗雪啊诗雪,难怪天下会有文人称你是不知羞耻呢。

路途并不远,大概是一刻钟便到了影阁暂时的落脚点——风满楼。说起来,这也算是影阁的附属产业之一,他们还真是懒得在另寻他处。

踱步进门,并未理睬小二的招呼,径直地向二楼走去。“这位姑娘,您……”掌柜见状急忙拦住了我的去路,目光怀疑地看向我,这眼神,与安远倒是有的一拼。

“让残影、弄影月影来见我。”我刻意地忽略了身后冥隐的诧异,右手悬出“静莲印”,与给慕醉的不同,这一枚静莲印是影阁阁主的验身之物,那一枚只用于江湖上代表影阁承诺。相较那一枚,手上的静莲印略微泛光,花纹更加的繁杂多变,看的时间久了,还会头晕目眩。

“阁……姑娘,小的这便去派人去请,您请跟着小的来。”掌柜引着我上了三楼,立刻着人去请三人,便退至门外守候,显得郑重其事。

“青芜,你……是影阁阁主?”冥隐急切地拉住我,眼中弥漫着担心,惹得我一阵心酸。

“师兄,不管我是谁,我会是青芜。”我皱眉辩道,影阁能有今日的地位,暗地里显然有不­干­不净的事情,外界传闻影阁阁主嗜杀,残忍不堪,想必他是为了这个担心。“你相信外界的传闻?”

“不管做什么,别让自己受伤。”他只说了这一句,便放了手。

我反拉住他,双目炯炯的看着他,“我没有做那些,真的没有。”他的默不作声,让我有些忐忑,不在乎那些谣言,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我。现在……

他似是还想说什么,看到进来的三人便做了罢,“回去再说。”

我松开手,面对着他们,清声道:“有什么计划么?”移步到椅子边坐下,左手支着脑袋,望着他们。

“听闻阁主途中有事,遂按兵不动,一切等待阁主定夺。”残影的目光虽然停留在冥隐的脸上,但却并未耽搁我的问题。“不知阁主可否介绍一下,此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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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四章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 我看了一眼冥隐,不确定是否要言明他的身份,只听到他道:“你做这些事时,又想到今日的情状吗?”我点点头,更坏的情况都想过了,不知道以后,他们会怎么想,“此人是蝶仙谷毒圣,亦在悠舒公主邀请之列。”我突然恍惚间又觉得残影与萧澜重合了,那种相似在一瞬间侵入我的大脑。

“阁主不是最爱寒梅么?为何那悠舒公主只命人送来了几株苜蓿,阁主便答应了她,真当我影阁好糊弄吗?”月影在一旁的嘀咕似乎是让残影有些不满,房间内的杀气似乎有些浓啊……

我皱着眉头,只轻轻扣了扣紫檀木桌,示意残影收收杀气,“双方交战,除了按约保护慕醉之外,还要注意着烈夙王宫是否出现了这个女人。”将画轴命人展开,画上的人巧笑倩兮,眉眼含娇,可是,卓暧啊卓暧,我要怎么找到你呢?身上凌厉的杀气不经意间展露出来,找到之后,怎么处理你呢?

我刚想说什么,被冥隐揽住了肩膀,“师妹,你该回去了,綾绡在等着。”话完便拖着人往外走,边走却不忘道别:“今日本尊便先回了,改日再上门拜访。”

我挣扎不开,又怕引得他伤口裂开,只得乖乖被他揽着,听着他的那一句“师妹”,真是让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苦苦隐瞒的身份就这么容易的被揭开了,真让人挫败。

凭借着过人的耳力,可以听见房内月影的惊呼:“师妹?毒圣的师妹是——”

“蝶仙谷谷主,名震乾坤的医仙。”弄影深吸着气说完,“本以为她年纪不大,位居影阁阁主已是不易,没想到啊,没想到。”

那副语气引得人发笑,我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却被转身想要训斥我的冥隐看见,“都多久没见你笑过了,四年前?”

我愣在当场,四年前,正是在他将她带回来的那一年,哭还来不及,怎么还笑得出来?

感到有人靠近,我倏地转身,便看到慕醉长身玉立,一袭黑袍,映在晨光中显得朦胧神秘,脸上的表情因为隔着雾气而看不清。

我转过头来,心想,果然啊,诗雪,你什么时候才会不因他的出现而心神波动?想着他不一定认得出我们,便对着冥隐道:“我们回吧。”

“怎么,见了本王便要走?”他迈步而来,气势中含着不怒自威的君王气概,吹散了浮动的雾,一张脸愈发的清晰。

我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缓了下心神,才转身对着他点头以示礼貌。“本尊倒是不知烈夙王有这样的想法,适才雾气浮动,故而不曾看清,还望烈夙王海涵。”

“原来还真是谷主?”他一改方才凌厉的口气,转而有些疑问。原来没有认出我来,想必也是因为冥隐今日穿了一身红衣,过于醒目的原因吧。

“正是。不知烈夙王有什么事?若是无事,本尊还要回去炼药。”我生硬地回道,有些不习惯此刻双方会面的场景,更担心若是月影等人出来,只怕以慕醉的才智,便可以猜出影阁阁主与蝶仙谷谷主系同一人,那时,蝶仙谷两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这也是今日冥隐有些生气的原因吧。

“本王本要寻影阁阁主,此刻与谷主一谈也无不可。不知谷主可否愿意移步,前往军营一谈?”他此刻的样子有些不似王宫中的那个慕醉,言谈之中,没有那般­阴­郁,可能是想到即将与卓暧见面吧,心情大好。

我松开了手中的绢纱,“既然烈夙王诚心相邀,本尊岂会拂逆?”

“青芜!”冥隐面­色­不善地看着慕醉,“不知烈夙王想要与我师妹商讨些什么?”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慕醉,并不Сhā嘴冥隐的问话,其实我也想知道慕醉要与我商讨些什么。

“如果毒圣不嫌弃,可以与谷主一同前往。”慕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丝毫不介意冥隐有些敌意的话语,率先往前走去。适才并未注意到他的随从,惊讶他在这种危机时刻随行的人只有两个,不可抑制的皱了皱眉,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一直到了某座府邸前方的人才停下步伐,真是有意思,有行宫不住,倒是乐意住这平凡的府邸。说是平凡,其实也不平凡吧,这似乎是某一年卓暧说喜欢小院子,种满花草,平平凡凡的日子

“不知两位是否用过早膳,便让他们随便安排了一些。”慕醉站在院子中间,双目略含一丝笑意,在晨光中令人感到了来自他身上的尊贵气息。

“青芜……”冥隐的轻喊将我拉回神,“身体不舒服么?”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才道:“本尊已经用过,烈夙王不必费心。”我淡然地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早膳,还真是因为她,连茶都奉的是日铸雪芽。“不过若是有枯露的话,本尊倒是不介意。兴许烈夙王不知道,本尊向来不喜日铸雪芽,也不喜那些喜欢它的人。”

慕醉的脸­色­僵了僵,然后不冷不淡地说着:“是吗?”转而吩咐人去重新沏茶。

我微微冷笑了一声,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对卓暧的不喜,“烈夙王有什么事情么?”与冥隐随意地坐下,披风的流苏微微晃动,冥隐索然无趣地坐在一边,把玩着早些时间刚换的一把玉扇。

慕醉放下茶盏,抬头盯着我,似乎是在较量什么,“不知谷主对于绵龙春曲有何见解?”

我脸上缓缓展开笑容,“难道烈夙王这是要弃江山改学医了?绵龙春曲,《药­性­赋》记载,­性­寒,……”心里却有些愣怔,怎么会问起绵龙春曲?

“本王要问的不是这个,想问的是谷主觉得我烈夙王宫太医院众人能否解毒?”慕醉拂袖止住了我下面的话语,语气中有些微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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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五章凄凉别后两应同,不胜清怨月明中

( 我闻了闻枯露的香气,转而对冥隐道:“师兄可得好好尝尝这茶,这可是贡品呢。ww”见到慕醉压抑着怒气,才道:“烈夙王这是什么意思,您太医院的水平,本尊怎会知晓?”果然还是起疑了,因为是悠舒提到了蝶仙谷,所以正常的联想到蝶仙谷与悠舒是否存在什么联系。

“既如此,那本王便直言不讳了。悠舒与蝶仙谷有关系么?”慕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目光犀利的完全不像先前那个让我感觉有些不同的慕醉。

我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在面纱的遮挡下,你慕醉能看出什么?“本尊此次的相助,完全是为了卿思草,与悠舒公主完全没有什么关系。不知本尊如此作答,烈夙王可否满意?”

慕醉点点头,遂道:“江湖盛传,蝶仙谷仁心济世,此次将蝶仙谷牵扯进来,本王先赔罪了。”

我倏地起身,冷笑一声:“还真是不敢当。不知还有何事?”

“无事,本王命人送谷主及毒圣回去。”慕醉挥手便示意人去备车,“今日多有打扰,谷主担当。”

我不语地往外走着,不就是想借此机会直到蝶仙谷的落脚处吗?我成全你。

冥隐一路上都不曾言语,我也不去扰他,他沉默了良久,才在下车前道:“青芜,你自小处事谨慎稳重,我只希望,你莫要毁了蝶仙谷百年声誉。”这样类似默许的话语让我鼻头一酸,赶紧下了车,快步向内走去。

而在当晚,慕醉便登上了风满楼,与残影等人相见,问及影阁阁主的踪迹,众人只答,阁主自有安排,无人可测。ww而据弄影的回报,残影似乎对慕醉的敌意很明显,几乎是不愿与之共处一个屋檐下。这大概是属于私人情绪,影阁一向不会过问,只要大方向上没有什么偏差,细节上——无所谓。

慕醉的意思无非是想邀我合沐王宫、营地一游,刺探刺探合沐的动向,至于他要这么做的动机便是提前获悉卓暧的下落或者刺探合沐的动向。若是前者,我与他同去就没什么必要了;若是后者,那就必须要一起去。

听着弄影的回报,嘴角微微勾起,还好不是去找卓暧。“告诉他,今夜子时,圃西镇城门见。”既然不是去找卓暧,那么看看合沐王宫也无不可。

“但是,毒圣那边……”弄影低着头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毒圣知会过我们,不能让你去合沐王宫。”

我摇摇头,沉声道:“记住,影阁与蝶仙谷没有什么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怎么能让蝶仙谷扯上影阁,到那时,即便我说那些事情我没有做过,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而现在加上王室间的纷争,只怕已经够乱的了。

“属下明白。”弄影应声后见我挥手,便悄然隐去身影。

是夜,月黑风高,还真是杀人越货的好时辰。双目一瞬不眨地盯着迅速掠来的人影,照这功力看来,真会隐藏身手啊。啧啧,这速度……

慕醉显然并未想到我会来得这么早,“阁主还真是早早的就到了,本王迟了。”话虽如此,倒是没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几分歉意,不过也是,他慕醉,不需要感到歉意。

“烈夙王不迟,是本尊早到了而已。”我转身才再问道:“不知烈夙王可否想好要怎么潜进去了?”月­色­昏暗,已经看不清我的脸上是何种表情,再加上我黑纱覆面,他也不会认出我来。

他反问道:“难道阁主没有想过怎么进去?”

我冷笑一声,这是在刺探我是否符合他的标准,是否够格让他以礼相待,“若是本尊,当然是光明正大地进去,光明正大地出来,不知烈夙王认为本尊的提议如何?”我的语气有些挑衅,他不会听不出来。

“本王觉得这个提议甚好,那便动身吧。”话完便率先往前走去,一身轻松,不见大战前的紧张,让我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不过半个时辰,便混进了合沐的大营,不得不说,戒备还挺森严。“烈夙王此次前来,是想要做什么?”他只在周边晃荡,一点也没有要进主帐的意思,不禁问道。

慕醉径自走在前方丝毫没有要回答我的意向,让我忍不住恼火。“本王要做什么,恐怕还不需要向阁主汇报吧?”他的脸­色­在朦朦胧胧的火光中显得­阴­暗不定。

“你在找她?”我倏地站在他前面,脸­色­不能称之为“好”,这样子游离在军营中下等伙夫的住宿之地,可找不到什么军事要秘!那么,就是在寻找卓暧的下落!

慕醉抬头看着我,“本王的事似乎还轮不到阁主来管吧!本王是来找她,那又怎么样?”现在看得清楚了,可不是不定了,完完全全是­阴­沉。

我撇开头,沉声道:“烈夙王还真是英雄情长啊,”顿了顿,又道:“不过,本尊还是告诉你吧,你找不到的,因为她不在这里。”想起晚些时辰残影的回报,卓暧与叶枫还未曾到达军营,大概得明日午时才能抵达。

慕醉的身体僵了僵,不动声­色­地道:“阁主对本王的私事倒是感兴趣的很啊。既然找不到,那本王便回了。”不留一丝言语的离开,让人心中憋了一口气。既然找正主出不了,那便不怪我了。

随手将火星儿扔在粮草上,看着熊熊大火,心里才稍微平静了些。闪身进了主帐,将座上人击晕后,目光迅速地扫过案上的文书,却倏地在一行字上停住了,惹得我不由得冷笑,怪不得敢跟烈夙挑衅,原来如此啊。

挑了一个好时机,闪身出了军营,慢悠悠地往回晃着,却不期在城门处看到了仍然立在那里的慕醉,愣在原地不知他要做什么。

还未说话,便听见他的声音:“阁主倒是爽快之极,怎么,烧了合沐粮草,阁主觉得解气么?”没有什么质问的意思,这么难得的没有。

我不愿搭理他,径直走在荒凉的街道上,作为影阁阁主,是不容欺骗的。而今天,慕醉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欺骗了我。明着说刺探军事要秘,实际是寻找她的下落。慕醉……我该怎么对你?

也不知是何时,身后没有了他的气息,果然,这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慕醉,傲气,不向任何人妥协,除了——卓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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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六章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 随意地挑了一处地方,两人坐下时,我的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攥在一起,为什么不拒绝他的邀约,为什么要来这里,不是已经说了么,不再去爱他?

小二见两人都衣着不凡,并未怠慢,静静地将茶送上,退了出去。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会成大事的。

“本王此次约阁主前来,是想知道,阁主的具体安排。”慕醉皱眉看着有些浑浊的茶水,端起,复又放下,脸上是有些担心的脸。

我凝神望着茶盏,淡褐­色­的茶盏看上去有些上不了台面,“安排就是,保你平安。这是先前便约定好的,怎么,送得出苜蓿的人,要反悔?”至于其他人,其他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知,若是本王另外邀请阁主,价钱自然会比苜蓿更有价值。”他淡然地说道,话语却多少令我有些惊讶,“本王可以答应你三件事,任何事。”

我的目光终是从茶盏上转到他的脸上,呼吸一窒,任何事?“不如本尊来猜猜,烈夙王要本尊做什么,要救那个女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不是?”淡淡地声调听不出什么情绪,其实,只有自己知道,心里的酸涩。那样一位帝王的承诺,无限制的承诺,只为了卓暧的平安。

慕醉的眉头显然蹙了起来,对我的话没有否认。“本王要做什么事情,还不需要阁主来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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