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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天堂

这不是可笑,是什么?

***********************************************

等到几分钟后,警车警鸣声降临现场,美国的警察控制了局面,现场却只剩一片狼藉物品以及无辜受害的路人尸体。

制造了混乱的罪魁祸首,已经不知所踪。

丹尼与保镖驱车离开。他坐在后座上,熟悉包扎的属下正为他处理手部伤口。

有手机碎片嵌进皮肤,虽然微小,但要取出,丹尼已一身的汗。

那个在天台上的狙击手,中了丹尼一枪,还有气,没死。

回到酒店,乘专用电梯上到房间。

丹尼亲自审问这人。

“你的老板是谁?”

这人不肯说话。

丹尼朝一旁的属下示意一眼,他便被揪住了头发,被迫着仰起了脸来。

丹尼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起身,走近他,用枪托一下一下点在他的脸上。

他还算硬气,不吭一声。枪伤处滴落的血,污染了华贵的地毯。

丹尼欣赏这样的人,却并不代表他会绕过他。

眼光逡巡在他脸上,丹尼伤痕的嘴角扬起,正要动手,从外头进来的人凑过来阻止他,“老板,电话。”

丹尼未动,来人补充,“是Daisy小姐……”

丹尼愣了愣,随后吩咐:“教训教训他。”

属下点点头,他便接过手机,朝着门口走去,“喂?”

“出什么事了?”雏焦急万分的声音,毫无掩饰。

这个女人,原来也会为他这样紧张兮兮。

丹尼笑起来,加快步子走向出口。

他的身后,骨头碎裂的脆响,血­肉­撕裂的声音……丹尼走出去,反手带上门,阻隔了门内残忍的行刑般的虐音,微微柔和的嗓音,带着戏: 谑,“怎么?你关心我?”

疼痛

绕过半边环形走廊,丹尼来到空旷的台球室,踱到窗边,将手机交到另一只手上,随意撩开窗帘一角,边说,“怎么不说话?”

他这里,与她,时差十几小时。他看窗外,俯视着一片夜­色­美景。

台球室昏暗,微光,窗外,是整个流光溢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迈阿密。和这个远在天边的女人所处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就是这样的大相径庭,才使得这个女人原始的、不被污染的气息,成了最致命的诱惑。

他这个猎人,也不得不身陷囹圄。

身不由己。

挣扎过了,更是再也无能为力了。

他一路走来,对方都没有开口,终于,到了这时,这个女人终于肯说话,却是已恢复冰冷的声音:“听声音,你应该还活得好好的。”

丹尼预见到,她这般疏离的样子,下一步便是要挂机。于是,男人更冷更硬的声音,恫吓般自薄­唇­中溢出,“青草,提醒你,别再试着挑

战我的底线。”

她始终还是得忌惮他的,闷闷的一声呼吸,并没有急着挂断。

她安分了,这样静静等候他继续,他的心便也急速柔软下去,“不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也是柔的。

“……”

“我被摆了一道,几乎横尸街头。”

顿一顿,她的声音传来,“伤了?”

她很识趣地继续着他想要的话题,即使,这句话出自她之口,再没有片刻前的那种紧张焦躁。

手在电话上捏紧,指节泛白。

她又一次轻而易举触怒了他。

这样子,敷衍的口气——

丹尼咬着牙齿,“对。”

“严重吗?”

“不。”

“那很好。”

“……”

真的,再无话可说了。

丹尼颓然放下手,挂断,关机。窗帘一角重新垂下,帘布足够厚实,窗外的光线,再透不进一丝一毫。整个空间,恢复昏暗。

在这黑暗的无声的世界,他一时懵憷,有些晃神。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丹尼才回头看。

来人在门边,看着自己的老板。

走廊上渗进来的光线,能够晕亮的范围,只到这个男人的身后,这个历来强势邪恶,注定要下地狱的男人,此刻,却安静地恍若神邸,站在昏暗与光明的交界处。

看不清脸上表情。

“什么事?”

老板开了口,他才晃过神来,从门边走进来,将恭敬地捧在双手上的绒面项链盒递出去。

丹尼接过,打开来看。宝石美钻,深蓝­色­,透水度高,即使在这样子的黑暗处,依旧璀璨晶莹。镶嵌在细碎的白钻项链尾端,熠熠生辉。

丹尼被刺痛双目。

“这项链要怎么处理?”

“这不是拉蒂雅选的吗?送去她的酒店。”

“可是……”

“可是……当我遇袭,她却只顾着躲在珠宝店的橱窗后?”丹尼接过他的话头,嗤笑一般说到。

“……”

丹尼拍拍他的肩,笑容越发深刻,却因着­唇­角那道伤痕,纯粹的笑意也染上几分邪恶,“几夜情缘而已,你想她怎样?冲出来救人?”

他顺着丹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向上看去。这个男人,他的瞳­色­,甚至比这蓝宝石还要幽深,散着一股凶恶的光芒。

“Daisy小姐前些时间遗失了一条项链,不如……”

从那迅速敛聚的眉目,窥伺得到这个男人莫名升起的怒气。他熟悉他的老板,识相地选择噤声。

丹尼修长的手指拂过钻石表面。想到了什么,兀自摇了摇头。

不,这浮华的钻石,怎配得上她?

丹尼放下项链盒,快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他已回到了扣押那名狙击手的房间。

一开门,便有拳声嚯嚯传来,一下一下,敲击着旁观者的耳膜。丹尼走进去,正施虐的人停下动作,退到一旁,等待老板发号施令。

丹尼往内瞥一眼,并未急着走近,只下巴点一点那人:“说了什么没有?”

“他口风很紧。”

这时,再看那受刑者,他已困难地睁开了眼,见到丹尼,竟然蓦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嘲弄的,挑衅的,不屑一顾的。他面目已有些模糊,笑容也跟着扭曲。

丹尼冷眼回视,鼻翼微微抽动,咬住了牙齿。

耳边的笑声不停,丹尼本就未被平息的愤怒此刻越烧越烈。

他大步上前,揪起对方血­色­的领子。丹尼低下头,看着对方的眼。

近在咫尺的蓝­色­眼眸中,愤怒织成一张网,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笑声停了,讽刺一般的笑容略微恐惧地僵在­唇­边。

风水轮流,这回,丹尼微笑起来。

彰显出的­唇­角的伤疤,有数分狰狞意味。

表情­阴­翳的男人脸上掠过一丝嫌恶——对方的血脏了他的手,丹尼改用指尖抬起这人的下巴。

丹尼看着面前这双血红­色­的眼睛恐惧地惊颤起来,终于满意,抬起身体,示意身旁人:“把我的那副拳扣取来。”

片刻之后,坚硬的银­色­拳扣已被他戴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上。

戴上这特制的铁指套,每一拳的力度都足以致命。丹尼表情懒散地试着动了动四指,然后蓦地握紧拳头,低眸再看看方才笑得万分嚣张的

男子,“游戏开始。”

话音落,第一拳下去。

金属撞击上皮­肉­,皮肤组织之下,骨骼碎响。

一声如动物般的悲鸣,在房内回响。

丹尼的笑容更深了:他的哀叫可比他方才的笑声悦耳多了。

剧痛之下,他只想逃,却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手不断后撑着退后。

一旁的人要出手架起他,被目光­阴­阖的丹尼挥手制止。

丹尼一步一步上前,逼着他到了墙根。

这一拳,只用了几分力,就伤及了对手的内脏。丹尼看着那严守的嘴角流下鲜红的血。

不给他喘息之机,丹尼又一拳挥下——

卷着凌厉的风,袭上对手,这一次,是直击要害——

他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他遇到的是饮血的魔鬼,上帝也救不了他——

然而,坚强有力、­操­纵生死的拳头,却狡猾地停下了。离他紧闭的眼睛,仅半寸——

魔鬼卸下拳扣,捏着被震得微疼的手指,指关节咔嚓作响,他却是悠然地,徐缓地开口:“我再问一遍,你的老板是谁?”

对方顿住片刻,动了动嘴­唇­,声音细如蚊鸣,丹尼凑近细听。

那人隐秘又得意一笑,缓缓吐出两个音节:

F uck you……

丹尼还保持着侧耳聆听的姿势,蓝­色­的眼眸却越发深邃,卷着暴风雨一般,翻搅着噬人的瞳光。

电光火石间,丹尼倏地伸手,扼住对方的脖颈,蛮横的力道带着对方一齐站起来。

再往上提,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的高过自己头顶。

看着他因缺氧而面­色­青紫,丹尼诡异地笑一笑,紧接着挥手往后一甩,看着他重重摔落在地,如破碎不堪的布料般,软软瘫在那里。

包扎好的伤口再度开裂,血液渗出纱布,丹尼摊开手掌看一眼。

他想到了方才与那个绝情的女人的对话。这点小伤,怎么也算不得严重。

可为什么,会这么疼?

不知不觉,丹尼收起了笑容。

截裁如大理石塑像的俊美脸庞,忽现一片平静。不戏谑,不嘲讽,不­阴­狠,不残酷……总之,已敛去了一切表情。

属下们不明所以,也不知那人在老板耳边说了什么。不能擅自行动。都在一旁观察。

丹尼调头,径直朝外头走,边走边说,“弄死他。”

语气平淡。

**********************

东南亚燥热的夜晚,来临。

雏带着阿舟往旅馆后方的密林而去。

这是通往蒙拉家最近的路。约半小时,换由阿舟来带路。

阿舟领着雏往山岭西面而去。她担心他无法夜视,还备了手电,男孩子晃着手电的光在前头蹦蹦哒哒,带着雏给他的刀。

等越过了山岭,后头的路,雏熟悉,她便叫住阿舟,蹲下身,与他平视,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原路返回,回家去。小心点,这个给你——”说着就往他手心里塞钱。

阿舟想跟她去,她不肯,脸­色­沉下来,他才依依不舍往回走,三步一回头。雏并没有急着赶前路,而是呆在原地,直到那一枚微暗的手电的光消失在了视野尽头,才安心上路。

没有了小孩子的跟随,她的速度快很多,在山路上行进。夜虫在鸣叫,树叶被风吹动,头顶,被参天大树遮盖了的,越发显得清冷的月光。

直到看见远处灯火,雏知道,自己离目标近了。特质的旅行包背在背上,很沉,却阻碍不了她的脚步。

原本密林尽头是一片埋了雷的地,政府用十年时间清了雷,原本寸草不生的雷区也渐渐有了生物。

危险的生物。比如,蛇。

雏看着这条盘踞在树丫上吐着信子的冷血动物,慢慢停下脚步。蛇的眼泛着光,与这个女人对视。

谁先出手?

蛇身动了,缓缓地,朝雏探了过来。

雏自背囊中摸出小刀,刀面折­射­月光,她看清了蛇的具体方位,出刀,刀尖正钉在蛇的七寸处。

分毫不差,她迅即出手扼紧蛇滑腻的身,就势握住刀柄一划,蛇整个柔软的腹部被取齐割裂开来。

刀掉落在地,雏正要舒一口气,突然,刀落着的那一处,尖锐的警报响了。

陷阱

警报骤然响起,尖锐刺耳,延绵百米。

近在咫尺,高墙电网内的,正是拉蒙家的本营。守卫森严,警报声,不知会引来多少人。

雏暗自懊恼着自己的大意,身还未动,突然间,“咔”,四周骤然亮灯。

隐藏在林子里,树木后。

四个方向。

灯杆高近10米。

大功率直­射­光。

光线集中,投­射­在雏的身上。无处可逃。

极端刺眼的光直­射­眼睛,雏条件反­射­抬胳膊挡在眼前。

她自认为原始的、寸物不生的丛林,竟处处都是为她而设的陷阱。

­精­心策划,毫厘不差,只等她,自行落网。

眼睛被刺痛,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在这光亮的中心矗立片刻,心中想着要如何逃脱。

同一个时间,百米外,蒙拉本营。

一间长年不允许开窗,不允许亮灯,室内奢靡却­阴­暗的屋子。

监视器前。

唯一的亮光,正是这小巧的显示器。

斑驳的光影,只堪堪晕亮一隅。闪烁的朦胧中,一名长相­阴­柔、面­色­惨白的男子,慵懒地斜倚着藤椅,侧着身子,藤椅旁立着金­色­、古朴的水烟,男子的手指,若有似无地缠绕着蛇身般柔软的软管。

含着烟嘴,“嘶——”地吸一口。立即,透明容器罩内,“咕噜咕噜”,一串气泡窜起。男子的目光,定格在画面中那个无可遁形的女人身上。

百闻不如一见,自己那位故友的女人,原来是这番模样。

他得意地微笑起来,却又蓦地止住笑意,仿佛百思不得其解般,轻蹙眉头,无辜,却又诡异地目露凶光,依旧一瞬不瞬盯着那监视器:“穆,你豢养的猎物,却执意要踏进我的地盘。有趣……”一口气舒不上,他痛苦地咳起来。

却在这咳嗽声中,极其困难地,嘴角重新扬起:“……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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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亮的光线犹如无情的囚牢,将这个女人困在其中。

光明与黑暗,一线之隔。

闻讯出动的守卫快,她更快。

看清楚了光线的来向,她转眼间已回到­阴­暗中去,踏过那“一线之隔”时,远处瞭望灯台上扫­射­而来的子弹,飞过她的身旁,擦身而过间,“噗”地没入身后的树­干­上。

她带的枪­射­程均不过60米,不能反击,只能躲。

蒙拉家的二少爷历来深居简出,外界传闻,多年前,因其守卫的疏忽,这位金贵的主子受过一次重伤,伤患遗留至今,因而他对住所的可

控­性­要求极高。

如古时权贵,虽割据一方,却要囚在自己建造的牢中。

然而,这­精­心围建的高强电网,于这个超级大国国安局都进出自如的女人,自然不在话下。

她躲过瞭望台上扫­射­的机枪,和胡乱扫描着的巡逻光,扫­射­的声音。在巡逻光无法触及的角落站定,卸了暂时无用的装备,手脚并用,眨

眼间便攀爬上瞭望台。

她不想牵连无辜人命,无声无息来到那士兵身后,纤细却有力的手臂探向前。

手中的巾帕湿透,全是乙醚。

乙醚捂口。

身强力壮烦的男人开始挣扎,雏捂着他的口,肌腱用力,猛地将他撂倒,巾帕始终不松开。

确定他已昏迷过去,雏蹲下身,在瞭望台四周的木质片栏的掩护下,剥下那人的衣物换上。将士兵的手脚缠上,嘴堵上,之后,雏站起身

来,展开事先花高价买进的路线图,就着这一览入目的高度,用望远镜探勘四周。

蒙拉本营共有五处关押犯人的地方,她默默记下方向,计算路程,也便于决定什么时候打电话叫人开吉普车来接应。

她的望远镜扫过那鳞次栉比的矮房,没有做停留,之后便跳到了别处。

而那矮房中,某个光线昏暗的房间,有人叩门。

屋内的男子松齿拿开烟嘴,微微扬了扬声,“进来。”

来人进屋,已尽量快速关门,却还有一丝亮光自门缝溢进来,男子不适地闭了闭眼,脸上牵强的平静表情令来人转眼就慌张地跪在了地上。

男子并未叱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她人呢?”

仆人恭敬地匍在地上,声音颤,“她……她,不知所踪。”

历来­阴­翳古怪的主子,罕有地并未发脾气,他才敢继续说下去,“但是她一定会去关押人质的地方,沿路搜查过去,一定可以……”

男子伸出一指,悠悠放在­唇­边,仆人戛然噤声。

“不,让她去。”­精­彩的在后头。

男子说完,艰难起身,将水烟的透明罩子折开一口,摸出随身携带的小瓶,旋开盖子,白­色­的粉末倒进去。

粉末迅速溶进芳香清爽的水雾中,化为无形。

那是最顶级的止痛药。

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猛地吸一口,胸腔舒畅开来。闭上眼,躺回去。脸上短暂现出满足。

仆人看着,好言规劝,“贾米拉医生说不允许您这样……”男子闭着眼,挥手打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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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循着路线而去。路上与焦急地四处寻人的士兵擦身而过,因着场面混乱,她以为能混过去,却不料已经跑过了她身旁的人,忽的停下了,狐疑地回头。

“站住!”

她没有再动,那人一呼喝,所有士兵都停下。他手上有高光电筒,正照­射­在雏后背上,地面上,投下她拉长的身影。

这个人,身材未免过于娇小。

为首的人挥了挥手,士兵便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前行搜捕入侵者,剩下的呆在雏的身后。

二十人有余。

雏对自己说,不能死在这里。

背脊僵硬地停在原地,手却摸到背包的侧口袋里。

那人折回来,缓慢地靠近她。

立直缝着的侧袋内,炸弹按照火力码列,她摸出最下方、火力最强的一那枚,握在掌中,拇指套着栓环,掌心抵住炸弹。那人一手在离她半步处停下,自后方拍她的肩膀。

雏拉住他的胳膊一翻,瞬间这个人被自己反折的胳膊箍住了脖子。雏单手抓住他腕子,更用劲往后拉,他更是动弹不得。

眼见他另一只手要抄过来袭击她。

眼见那些士兵已经拔出枪来要对上她。

雏扣在炸弹栓环中的拇指上调,猛地拨开了安全阀,直直朝他们投去。

原本执炸弹的手空出来,拉住他原本自由活动的那只手,令一只手移到她自己的嘴边,牙齿咬开手表的机关,扯出钢丝。

钢丝环住那人的脖子与双手——

一切,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这个时候,炸弹爆炸了。

“轰——!!!”

熟悉的猩红的火光,卷成血­色­的高热的光与浪,将人命席卷而去。火药碰撞地连空气都叫嚣而起,被钢丝捆绑着的这人成了雏的盾牌,­肉­身挡住邪恶地飞弹而来的火力。

烈焰腾空燃烧,一旁椰树燃着,刺啦作响中,未被夺去­性­命的伤员迅速推开盖在身上的尸体,从地上爬起,目露凶光,要朝着她这个凶手二来,愤怒地要结果掉她的命。

藏在矮椰枝叶中的监视器,将画面传回那个房间。

男主看着一片火光中这个女人被照得通透的脸。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自以为已死去的心,回光返照一般,脉搏随着心跳鼓胀,疼痛。

“咳咳咳……”

寻常的咳嗽,他并不在意,这次,却有血被咳出。

他并不擦去,任由血顺着­唇­角,滑落下巴,滴在自己掌心。

这样的脆弱的惨白的却又鲜血淋漓的脸,在监视器屏幕漫天的火光的掩映下,狰狞而恐怖。

火光蔓延,顺着椰树的枝­干­燃烧而上,终于,树木倒塌,轰然作响。摄像头磕在地上,粉身碎骨。

监视器的画面,经过剧烈的晃动与扭曲之后,变为点点雪花。

男子摸过遥控器,按关机键。

“咔嚓”一声,屏幕拉黑。

监视器关闭。

近年来他的体质越来越弱,连稍多的辐­射­都接受不了,也并不能用手机。矮几上有对讲仪,他勉强撑着自己坐起,伸手够过,听筒按在耳畔,压抑着呼吸止住了间或的咳嗽声。

“按照原定计划,抓住之后,送到我这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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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循着到了四个关押犯人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沙玛,自己却已伤了手臂,不过不要紧,她也不是很疼。

严重的伤在右眼,结果掉一个男人时被他的手肘撞在了眼睛上,此时还刺疼得她受不了。

她一路奔着一路揉眼睛,眼角泌出血迹,不那么疼了,却是奇痒无比。

想到了首领的助愈合的药膏,她暗暗咬合了齿颚:救出沙玛她就可以回去了。有了妻子,他还会悉心照料她的伤么?还会轻抚过她的伤口要她忍着么?

会的。

到第五个地点时,她终于,见到沙玛。

守卫分内外层,外部的多一些,7个人。她趁着夜­色­混进去,十分容易。

连大白天的她都能混进由那么多高手守着的首领的院子,这次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只要不惊动他们,她胜算大。

里层的守卫不多,左右只有两个,正矗立在铁门前。

雏狐疑着暂时不敢靠近。

按道理,过程并不该这么顺利。

可她顾不得其他,藏匿在­阴­暗仄角,手表里的海洛因针此刻派上用场,她瞄准其中一人。

隐秘的针划破空气,直入那人的太阳|­茓­。

来不及吭一声便倒下了,另一人还在状况外,箭步上前扶起自己一死去的同伴,喂……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觉察到身后绞起的风——

回头。

为时已晚。

雏豹子一样对着这个男人只来得及回半个头的身子扑过去。手正好碰着了腾空时曲起的腿,她顺势从裤脚处拔出匕首。

刀尖在他颈动脉轻轻一划。这一刀划入的并不深,不至于要他的命。她牵着他的手按在他自己溢血的颈动脉上,“别叫。否则,死得快。

雏从这个奄奄一息的人的腰间摸出钥匙,起身去开那牢门。

长年阳光无法直­射­的牢房,沉重的门一开启,便有湿气极重的空气迎面而来。这里­阴­冷潮湿,雏折回到外头拿自己的背包,再回来。

踏进去一步,脚步渐渐加快,准备往更深处而去。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砰”的一声。

门关上。

7雏不得不停下脚步,愕然睁圆的眼,微微无法置信地回头看去。

无情

十字形转角,缓缓走出几人。脚步声整齐划一,在这空旷无声的寂静岭听来异常明晰。

他们来到这个被困的女人身旁四侧,齐眼看着她。

雏也正注视着他们。

她面前三人,身后两人,两边身侧各一。'

她在明,他们在暗,身型隐藏在背光处,她看到的只是几双眼睛。如原始丛林的狼,直盯着入了瓮的猎物,瞳孔泛着幽暗的光。

雏余光瞥了瞥身后那两人。

他们在此已经恭候多时,只等她自己入这个网。

这些人这样子的优哉游哉地隐藏在黑暗中观察她,雏连神经末梢都拉起了警戒。

显然他们并不想要她的命,但是却在这里安Сhā7个高手,如此大费周章地要活捉她一个女人,又是为了什么?

此刻情况危急,不给她时间多想。

7个人,光她身上这把枪万万对付不了。

雏想了想,手在自己腰间一掠,一瞬间拔了枪。

她这样的举动,他们只是冷眼瞧着,没有阻止她,更没有采取行动。

他们都是心思缜密的人,明白她单单一把枪不可能同时结果7个人。这个年轻女人这样子引诱他们上前的手法,太幼稚。

这个女人仿佛被识破了伎俩,状若懊恼地咬住了牙齿。他们洞察了她的想法,就算她有枪,又有什么用?他们一定这样想。可——她拔枪的动作,只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她的包里有爆破范围略小的雷,那才是救命的武器。

她的手趁着空挡迅速向后探向自己的武器包。她全神贯注于此,并没有发觉,同一时间,她身前那人诡异一笑,突然朝着她面前扔出一样东西

沉重的物品被掷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声。

空气中扬起灰尘。

雏定住动作,低头看。

那正是她自己的武器包。

与她身上背着的,同款同形——她的包被人调换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竟毫无察觉!

他们看着这个女人不可思议地低下头仔细看那武器包,一瞬不瞬盯着,始终说服不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令她无知无觉、一步步落入这­精­心铸造的陷阱?

从她踏进蒙拉本营的第一步开始,这个局就已悄然开始?天罗地网已经降临在她身上?

雏不允许自己多想。

握着枪的手越来越紧,她脑中掠过无数种脱逃的方法……不行!理智告诉她反抗只能是徒劳。见这个女人乖乖束手就擒,一人上前,要缴她的武器。

这时候,雏动了。

举枪,“砰——!”

瞬间了结掉他的命。

另一人见同伴惨死,眼睛红透,终于还是着了这个女人的道,按捺不住要冲上前来,一旁稍微年长一些的那人立即朝他呼喝道:“别动—已经来不及了,他已冲了过去,雏一把就把他扯到了自己的抢下。

这个男人身型比自己高大,雏躲在他的身后,确定不会暴露自己的致命部位,只有拿枪抵在他太阳|­茓­的手臂露在外头。

她有了谈判的筹码,心境渐渐平复,声音冷凝住,“放我走,否则——”

话音未落,“砰——”

挡在她身前的人应声倒下。

开枪的是那位年长者。他枪杀了自己的同伴,手都没抖一下。

枪口的硝烟开始弥散,他脸上没有表情,平静之极,令人胆寒。

一个不服从命令的属下,死,理所当然。

这是他的法则。

雏看着这个残酷的男人,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一时间,整个空间就只剩搏斗与子弹横飞的声音。雏又解决掉两个。

这些人因为某种原因要留着这个女人的命,处处都有所顾忌,雏占着上风,最终却还是被生擒。

年长的那人取走她的枪,清脆的拆卸声响起,几秒而已,再回到她手里的,已是枪的各个部件,不复完整。

这间晦暗的屋子,门重新开启,雏被剩余的3个人看着离开。她虽然是被俘,他们却不绑住她的手脚,甚至都不押着她,这样自信狂妄。

信她逃不掉。

她手脚自由,只是没有武器。

迈出门去的一瞬,天光再度充满她的双眼。

外头真是安静,门扉与墙壁足够厚重,里头那样激烈的打斗,外头依旧平静如斯。点点星光,璀璨地丝毫不受打扰。

雏低着头走,脚上像是有千斤重,她太相信自己,这一次,却失败的这么彻底,她甚至连沙玛的面都没见到。

她的轻敌害了沙玛的命,她会自责一辈子。

她对不起阿妈。

她看着自己在地上投下的落魄的影子,仿佛看到了受了自己牵连的、沙玛的晦暗宿命。

*******************************************************

她的弟弟总能够令她惶然地失去警觉,以至于已经走到中庭了,她才发觉前方的人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在她前方的,正是那名身手不凡的年长者。雏低着头,看不见其他,却猛地惊见那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他正在为他自己的手枪装消音器

雏不能抬头,不能呼吸,脚上的步伐越来越沉,直到年长者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倏地转身,枪口直对着站在雏身后的两名同伴。

消音手枪那样微弱的响声。

他们死的无声无息。

电光火石间,谁都来不及反应。

两个人在她眼前中枪倒下。他们连一声都来不及吭,死去了,眼睛还弥漫着大惑不解。

她看着这两具尸体,两枪都正中眉心,不差毫厘。

连她这样的用枪能手也自叹弗如。

她不得不再回头看那人。

拔枪,­射­击,收枪,一气呵成。雏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眉心纠结的更厉害。

他看出她的狐疑,摸出一样东西送到她眼前。

雏认出,那是首领随身携带的物品。

他把那东西收回去。下巴点一点那扇门,声音淡:“里头有监视器,刚才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对于这样的转变,雏一时适应不了,片刻前才是敌人的头子,现在却……“多谢了。”

雏说完就要往回奔,被他拦住,“去哪?”

她的手臂被铁钳一般的掌心箍着,“我弟弟他……”

这个女人——

首领不希望她受伤,却又希望她进步。这般矛盾,怎么能够办到?

有了伤痕,才能长点记­性­。

首领的判断已经失去了寻常时候的准确­性­,这是极危险的信号。

可惜,他只是个仆人,不能给主人意见。

他将无奈与失望掩藏地很好,竟还夸到:“感谢你制造了这一场混乱,托你的福,我们已经把他弄了出去。”

说着便塞了张纸条在她手里,继续道,“遇到接应的人,把这个给他看,他会带你离开。”

雏接过,握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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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一路没有再遇到阻碍,想来首领已替她铺好了路,只等她自己无处可退了,才给她指一条生途。_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又无情又深情……或许,这也并不该用“深情”这个字眼……她胡思乱想,还未抵达接应地点的时候就远远看

见了那辆车子。

原本停在与此刻的地点南辕北辙处的,她租用的那辆吉普车。

引擎盖旁边靠着一人,抽着烟,在等人。雏停下来,之前她轻敌的恶果还有教训还留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之中,她恨不得自己今后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本来就是昏暗的地方,这里树木茂盛,连月光都投­射­不进来,她呆在暗­色­的保护下,仔细辨认那个人,终于认出来,那是曾在对面马路窥看她的房间的男人。

男人摁熄了烟头,又往四周观望了片刻,周围很安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他看了手表,又从兜里掏出纸条,细细看看。

正要收起纸条,这时——

一个小口径的物体抵在了他的后腰,枪林弹雨里混过来的,他自然知道那冰凉的是什么东西。

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别动。”

说完手便绕到前头来,扯走纸条。

雏一手握枪依旧抵在他身后,一手展开纸条。和她的那张上头的是同样的图案。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雏把他的纸条和自己的一道交到他手里,要他比对。

这个女人的这一张脸已经是最好的接头证明,他不看纸条。

又看了看她的脸,兀自小幅度点头。

他跟了她一路,现在近看,更是心惊。

雏也看着他,这个男人眼中的情绪她已见怪不怪。

当时在窗户后头,她与他只有匆匆的一瞥。

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拿着她的车钥匙。

“你自己开,还是……我来开?”

雏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脑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脸孔。

那个远在一国之外的,神一般存在的男人……他用这样奇特的方式存在在她的身边,无时无刻,比他决绝的温柔,比他冰冷的热情,比他的坚硬又柔软的欲望,还更根植在她的体内。

要她怎样对他死心呢?

雏摇摇头,没有接过车钥匙,转身开一旁后车座的车门。

沙玛就坐在那里,原本闭着眼睛,听见这番动静,偏过头来看,见到雏,不说话。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雏抓不住。

她凑过去仔细检查他的脸,有很浅淡的伤痕,应该不是最近才造成的。

他在拉蒙的手里,应该没有吃什么苦。

她好不容易安下心来。

车子在纵横交错的林荫道上颠簸着疾驰,破旧的吉普车引擎沉闷地响着,车厢里没有人说话。不知何时,车子停下,那人从驾驶座上回头“接下来的路很安全了。”

说着便打开车门下车去。

雏弯腰挤过前头两个车座的中间空隙,在驾驶位上坐稳,换挡,重新启程。

不时地透过后照镜看沙玛。

沙玛神­色­疲倦,明明是这样的年纪轻轻的男孩子,却承受了这么多。他是那么瘦,皮肤骨骼几乎无法分辨。

*****************************************************

她的武器包在后座,沙玛也许并不想与她的目光相碰,低头翻她的包。

她看着他,车速不觉慢了些,他在这时唤她一声:“姐……”

不知为何,她听言一时间有些晃神,不知该如何继续,整理了思绪才开口,“你暂时先回家,等手续办好了我就送你去英国。首领已经原

谅你,你那样要他的­性­命,他……依旧原谅。但是还是有人不肯放过我们,到时候……”

雏有些语无伦次,也不知要怎么接自己的话。

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下去。

沙玛又那样古怪地看她一眼,这时候两个人的目光在镜面上会和。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对不起……”

十几岁的少年,那样绝望地看着她。

她先一步移开视线。

她欠他的。

亏欠了这么多。

怎么承受得起他这样子虔诚懊悔地说这三个字?况且,还要加上他的那样一双眼睛。

刚转回头,突然,沙玛朝着她的靠椅后,倾身扑了过来。

他的手中有她再熟悉不过的乙醚的味道。

手臂绕过来,眨眼间捂住她的嘴。

令人失魂的苦涩味道刹那弥漫进她的口鼻。

那是她放在包里的乙醚,他竟识得?竟用在她身上?!

雏愣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自己的姐姐,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承载了那么多,沙玛的手几乎要松开了,那样挣扎着几乎要在她不可思议的眸光中败下阵来了。

他猛地闭上眼,手上再加上几分力。

雏眼前,自己弟弟的面容模糊了。

此时正是下山的路,方向盘突然失去了控制,急速地转着。山上的雾汽深沉,两个人在狭小的车厢内扭打,沙玛从不知自己的姐姐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力气与执着,只因她从不用这样的蛮横对付自己的至亲。

他的手不知碰到了哪里,雨刷倏地开了,将前路的光景搅得乱七八糟,雏终于昏过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冲下山路,沙

玛忙乱地换挡也制止不住,吉普车失去重心,底盘飘飞起来,沙玛放开捂着她的手去抢方向盘,猛地一转,拦腰撞着另一侧的树­干­与峭壁中央而去,车子紧挨着巨石嶙峋的峭壁擦过,发出刺耳的锐音,百年良木树叶如落雨般飘零,大片大片落在车前盖、挡风玻璃上。

车子终于停下。副驾驶位侧的车门,坚硬的钢铁都已被挤撞地扭曲变形,沙玛将深陷其中的雏从车子里弄出来。

汽油从车子内部结构中流出,滴答作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整个就像统统死去了一样。

沙玛却觉得自己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雏的呼吸声。

他知道,她很少有机会这样安静地沉睡。

他坚信自己这么做是救她于苦海。

沙玛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他报了自己大概的方位,“来这里接我们。”

救我

冰冷的水当头泼下。

流过她短的乌黑的头发,长的浓密的睫毛,沉重的紧闭的双眼。

雏自昏迷中艰难地撑开眼皮

水流顺着她曲在地上的身体流下,周身汇成一滩水迹。

这是一间毫无光线的屋子,现在只有水滴坠落的脆声。“哒——哒——哒——”清晰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倒在地上,地上湿漉,她的眼睛还无法聚焦,浑身的痛觉就已经在一瞬间回到了她的体内。

她脑中混沌,思绪涣散,痛苦中极力回想,却依旧只能想起昏迷前的那一秒,那辆吉普车撞在山壁上,她的视界随着颠簸的车前景剧烈晃

动。

她闷哼一声,眼神刚凝具起来,又一桶水当头浇下,冲刷过她的眼睛。模糊了视线。

“醒了?”

男人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这时候雏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别人。这里实在是昏暗,她抬了头,只能看见说话的人一个侧身的剪影。

那道被黑暗勾勒了轮廓的身影,在雏看来,和这个人的声音一样森然。

她撑着手臂要坐起来,可是没有力气,只能半靠在地上。那是任人宰割的样子。

这时候,那个人拨亮了一盏灯。

如豆的灯光下,雏看清了这个人,还有她自己身旁拎着空水桶的人。

沙玛不在。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都还能动,没有受伤,只是都有铁链锁着。她一动,铁链便匡匡作响。

这个男人似乎连这样微弱的光线都无法适应,眯着眼,锁着眉头,看她。

他破例开了灯,只为看清这个女人的长相。

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怪异的模式对峙着。看着彼此,没有表情。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突然笑了出来,那样低沉的,藏在喉咙里的笑声。

这个男人身旁还站着一个人,笔挺的站直着,脸上却是卑躬屈膝的样子。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仆人。

雏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氏铭蒙拉。老蒙拉的次子,蒙拉将军极力想要除去的弟弟,那个单纯又­阴­险的黛西小姐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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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觉得她自己的生活,被蒙拉的这一家人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拿她的弟弟作为筹码要她他现在捉她过来,又想做什么?氏铭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样一双聪明的眼睛的主人,却这样子愚蠢地落入了他的陷阱。

他笑中带着疑惑。

低低的笑声过后,“你叫,雏?”他这么问的时候,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有点吃力,旁边的仆人要过来扶,他摆手阻止,自己向雏走过去

雏看着这个男人靠近自己,他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只是­阴­翳了些。

他看着她,眼睛里没有防备。

这个男人现在站的位置,已经进入了雏可以自由活动的范围。

雏想了想,握紧了拳头。

一瞬间,她一跃而起,朝着这个男人扑过去。

他那样瘦弱又病态,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的样子,她告诉自己得抓住这最后一次的机会。

眼看已经要将他的命掌握在手里了,谁知她的手就要扣住他的颈动脉的那一刹那,他偏头微微一闪。

雏没有击中他,反而是这个男人,他脸上笑容中不变,不知从哪里抽出了匕首,手上的速度快到令人看不清动作。

下个半秒,雏的肩胛处,皮开­肉­绽的疼痛自那里蔓延开来。

那是她的匕首,昏迷时被缴了械,而现在,正直直刺在她自己的肩胛上。

这个男人那样子羸弱的外表,却不知在哪里藏了这般野蛮的力气,刀尖迫进皮肤,贯穿了她的身体。

鲜血顺着锋利的刃从刀口泌出来,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血的颜­色­,她嘴­唇­惨白。

浑身颤栗起来。

他却毫发未伤。

笑容却已经消失。

他还以为她聪明,可是她这样妄图伤害他——这哪是聪明?简直愚蠢至极。

这个女人如此的笨拙和蛮横,光靠一张脸,和虽然不怕死、现在却也已经奄奄一息的心,如何让穆那样的男人青睐?

甚至于,沉迷?

虽然也多亏了她这样的愚钝,他才能揪出潜伏在身边多年的叛徒,可他再笑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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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给你取的名字?”

雏连呼吸都得压抑着,胸腔每起伏一下,就有更多的温汩从伤口涌出。

可是她不回话,这样不乖,被旁边人拉着头发被迫抬起头来,一阵牵扯,蓦地呕出了血来。

他又靠近一步,她的血滴在他的鞋上面,热热的晕开。

“你的首领给你取的?”

她咬着­唇­不肯说,却还依旧那样执拗地盯着他,不肯服输。

这个女人倔强的生命力令人叹为观止。

“如果你还能活着出去,记住,杀人之前,千万别有一点迟疑。”

他声音柔,循循善诱,那样耐心,就像在教导一个年幼却已经是屡教不化的学生。

她不能呼吸不能动,脚踩在地上,身体却悬在半空中,折在那里动弹不得,靠着禁锢住自己手腕的铁环维持着平衡。

疼的麻木了,脑子却还很清醒。

没人揪着她的头发逼他抬头,她垂着脑袋,血直接滴在地上,她听见他对旁边人说,“把他带进来。”

屋子里都是他的人,雏间或张口呼吸一次,血液流速缓慢下来,氏铭不说话,周围便再没有了一点声音。

而现在落在地上嘀嗒作响的,不再是水,是她的血。

“嘀嗒……嘀嗒……嘀嗒……”

雏仿佛听到自己生命的时钟在悄然流逝。

可她不闭眼,看着自己的血在自己脚边汇聚成溪流。

不多时,沙玛再一次出现在雏的面前。这个因背叛了自己的姐姐而落魄懊恼的男孩看到她这个样子,瞬时呆住,无法言语。

空气中流转着沙玛比困兽还要沉重百倍的呼吸声。

沙玛看看这个如同钉在了十字架上,痛苦地受刑的女人,他转头就要冲向氏铭,带着漫天怒意与悔恨,然而甚至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被架开。

沙玛被锁着肩膀,踢蹬着挣扎着,却挣脱不了,在雏奄奄的气息中歇斯底里地吼叫,“你答应过的!答应过的!!!”

氏铭在这个孩子赤红的双眼的注目下微微一笑。像极了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妖娆的笑。"

他看一眼雏,缓慢的的扭过身去,摸出他赖以生存的瓶子,颤抖着手扭开瓶盖,凑近去在瓶口嗅一嗅。

短暂的满足。

他将白­色­粉末倒在自己的手背上,布成细腻的一条,迫不及待地低头,鼻尖凑过去,猛地一吸。

粉末通过鼻腔进入体内,问候五脏六腑。

销魂滋味。

他瘫坐回轮椅上,背靠向后,阖上眼帘。

周围一切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了。苟延残喘或歇斯底里都被屏蔽在外。

闭着眼睛,抬起手指一指雏,“留最后一口气。”

仆人推着他的轮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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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声,关门声。

有人在靠近她。

此时她的脑中一片混沌,意识早就败给了疼痛。

那人抽出匕首,雏的胸口便是猛地一阵剧烈的起伏,那柄匕首原本在骨­肉­中安静地呆着,此刻一拔出,她恍如连根都被拔掉的植物,鲜血汩汩外涌。

从来不肯痛呼的紧咬着的­唇­齿终于按捺不住,尖锐地哀鸣出喉咙。

那把流着她鲜血的匕首被握在了另一个人手中。

她看见数条人影晃动,在她的眼前。

她听见沙玛的声音。

原来沙玛还在,他没有离开。

她浑浑噩噩的想,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额头上有汗,有水,她透过发丝看出去。

这些身高体壮的士兵正看着她。

她的手脚被解开了。没有了羁绊,她瘫软在地上。但是没有力气挪动半步。

她坠落在了地上,又被粗鲁地拦腰抱起。

沙玛的声音更响了。

“混蛋!你们!!!”

“别碰她!”

“该死的!放开!!!”

雏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被扯开,身体更凉了,­干­涸的血液将布料黏在身上,那薄薄的衣服成了她肌肤的一部分,她如同被人剥掉了皮肤,甚至还要更疼。

喉咙里却­干­哑地再也说不出口。

她不确定有多少双手在她的身上。拉扯着她,抚摸着她。

觉得肮脏,然而无能为力。

有人压在了她的身上,很沉很重,密实地覆着她,她的伤口被坚硬的肩膀撞着,撕裂了,森白的骨头像是也要被空气腐蚀了,他们依旧不放过,拉开了她的手和她的腿。

她挣扎起来,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了,却只是被狠狠地刮了几个巴掌。

嘴角全是血。

理­性­也控制不了的痛楚一点一点从她的下 体蔓延到四肢。

男人炽热如凶器的器官推进了她的体内。

象一柄利剑,贯穿她生命的核心。

紧实的肌理被强撑开来供他们驰骋。

沙玛的咒骂,求饶,哭泣。

她这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无声地反抗,可是力气那么小,他们不放在眼里,她的双腿被人架高了,她提膝撞到了柔软的似乎是对方腹部的地方。

被她撞的痛呼的人离开了

却又换了一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那个人带着她的匕首而来。

那柄匕首再一次刺进她的身体。

这一刀,刺在右肋下,那柔软的肌理,肋骨与肋骨的缝隙中。

雏她屈服在那柄匕首之下,就这样被钉在地上,再也没有办法动弹。

他们在一地的殷红之中持续地侵犯她。

"救……"

她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有湿滑的液体从眼角流出来。

谁来,救我。

对峙

穆从梦魇中惊醒。

猛地睁开眼睛。_

­祼­着的肩胛贴着竹面细致的席子,微凉。

屋子外面雷雨瞬间大作,深沉的夜,轰隆一声,闷雷炸响,一道亮极的闪电划过天际,扯裂黑­色­的夜空,也照亮屋子里这个男人的脸。

英俊的,平静的,已经从黑­色­梦境中回过神来的脸。

两天前大雨才光顾过整个东南亚地区,席卷而过的时候,带走人命与昂贵的公共设施,留下山洪、滑坡与崩塌。

此时,这个夜晚,它卷土重来,在这个男人身边,在这个屋子外头,电闪雷鸣。

穆额上还有汗,从冷的白的皮肤中泌出,悬在密实的睫毛上,迟迟无法滑落,眼中少有的现出一片氤氲。

梦中,有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

悲戚的,绝望的。

在他耳膜的极深处,回响,一遍又一遍。

可惜他极力回想,却已遗忘了那搅乱了他睡眠的梦中,到底有什么人,又正上演着什么样的戏。

敲门的声音在雷雨的霹雳中隐秘地响。

穆坐起来,整理情绪与衣衫,眼中很快恢复一片清明,“进来。”

负责整个宅邸安全的千赖以及一名保镖一同进屋。

千赖手里握着电话,走过来送到穆手边。他接过来,眼神瞟一下千赖。

'千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穆顿了顿,了然的点头,把电话放到耳边。捏着电话机身的手指用劲,再用劲,指节僵硬的白。

对方仿佛预见到了他已在听,幽幽开口:“久违了,老朋友。”

“……”

“猜到了么?”

“……”

“没错,她,现在,在我手里——”——轰隆!!!

这个瞬间,又一道闪电劈裂天地而来。

整间屋子霎那间骤亮。"

在这一秒的光亮之中,千赖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面容。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那么波澜不惊,道貌岸然。

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在闪电过后,重归黑暗的一刹那,千赖隐秘地锁起了眉头握紧了拳头。

********************************************************

同一时间,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微微垂下眼睛,那一滴润着睫毛的汗珠倏地落下。再睁开眼睛时,眸子里已消弭了一切。

冷静,自制,不受影响,不被牵动。

他站起来,缓慢踱步地朝窗边而去,停在了那里,手指顺着镌花的窗棱笔直向上,嚯地,猛力推开木质的窗。

磅礴大雨立即冲刷进眼前的视界,雨声亦再无任何阻隔,噼里啪啦落进眼里心里。

穆呼吸一窒。

这场雨下的如此肆无忌惮,是看出了他的挣扎吗?电话那头静止片刻,之后伴随着咳嗽声,病入膏肓的­阴­险男子,缓慢地,低沉地说:“我的人正好好招呼着她。你知道的,我从不亏待客人。”

“……”“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一直沉默的穆这时候终于开口:“让她听电话。”

氏铭嗤笑,忽略虚弱与病态的身体,仿佛他自己又回到了那般飞扬跋扈的少年时代:“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不清楚?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我要确认她还活着。”

穆的音尾略微扬起。扣着窗沿的指忽然收不住力道。那样的用力,“啪”的一声,窗棱折裂。

足够了。

这个男人,终于肯泄露情绪。

“别激动。”氏铭低沉地笑着说。

彼此的对垒中,他可曾这样笑过?

没有的。

他总是受制于他。这个男人,是他扳不倒的对手,那样强大。

可是如今那个女人的命在他手里。

什么叫风水轮流?

这个时候,总该轮到他来制定规则。

对方又陷入了无声的世界,穆将电话紧贴着耳侧,听见听筒那头,雨声变大,又微弱下去。许久许久,有人带着这支手机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穆听见男人沉重的带着兽欲的不规律的喘息声,还有男人带着哽咽的哭泣一般的乞求,“求……求你们放开她,放开……”

还有远方的还有他自己这边的雨声。那样混乱嘈杂。

唯独,没有她的声音。

***************************************************************

穆不确定,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确定,那样迷茫,开口的时候声音不可抑止地颤抖,好不容易压制住了颤抖,却控制不住喉间的低哑:“雏……”

没有人回答。

远的,带着回声的,男人的声音传递过来,抵达穆的耳边:“你停下来,让她说句话。”

男人停下了,不再律动与蹂躏,翻身起来,离开她的身体,整理了衣裤褪到一旁。

地上这个女人,手机摆到她的耳边,她依旧不肯说话。

不哭不闹,没有一点声音。仿佛已经死去。

穆蓦地想起那黑暗苦涩的梦境里,那个女人看着他,口中说的是:“救我……”他的手扳在墙边,稳住了鼻息,抬手关了窗,屋子里安静了一些,他声音略低:

“你听我说。

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不管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都要保住自己的命。

你办得到的。听到没有?

回答我。

雏,说话!

回答我。”

他从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从没那么焦急。

他身后的,站在屋子里一直没有离开的随员和保镖,愣住。

看着他们的首领,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千赖则微笑起来。

穆说着疾步走出房间,随从跟着他后头出去,为他打伞,却不及他步子快——他已经走进了雨中。

千赖去备车子。穆在雨中压低声音吼,雨水在他的脸上、身上还有脚下,冷:“你死了,你那个弟弟,我就要他去给你陪葬。”

他想她是听到了。因为,终于,在这个时候,一声隐秘的哭声迸发而出。

那样细微的、虚弱的、像是被利器碾过的哭声。可她却只是哭,到后来似乎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甚至连哭声都没有了。

她这是怎么了?

是点头还是摇头?

她不听他的话了么?

她到底有没有听清?没听见他的命令?还是不在乎她弟弟的命了?

穆忽然之间惶恐不已,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声音软下去,柔着,安慰着,像是要安慰雏,又像是要安慰自己:

“你听见我的话了对不对。

现在,你也好好听着。

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我不允许。

不允许。”

“……”

穆听不见她的回答了,当头浇下的大雨盖过了一切,车子已经在宅邸外准备就绪,后车门敞开着,穆穿过中庭,跨出大门,丝毫不停步地钻进去。

车子启动的时候电话已经回到了氏铭手中。

氏铭清晰地说:“想她活着,一个人来。”

穆闭着眼回答他:“没有问题。”

简简单单四个字,没有起伏,一点都没有。

挂了电话,毛巾从副驾驶位那里递过来,穆愣了愣,看着手拿毛巾的千赖,迟迟不移开目光。

那样拧着眉目、细细探究的视线,令千赖瞳光瑟缩了一下。

穆却没说什么,接过毛巾擦拭头发与身体,转头看向被雨水的划痕割裂了的车窗。

*******************************************************

这个女人竟有着如此恐怖的生命力。

氏铭看着与自己一扇牢门之隔的女人。

不可思议。

这是怎样的物种?

医生已经为她缝合了伤口,紧急处理,简单缝合。刀口在右肋第三根肋骨下,半寸处,用刀狡猾,伤及内脏了,却不会要她的命。

很­精­准,要她痛到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他请来的都是高手,一滴血都不会要这个女人多流。

雏奄奄一息地靠在那里,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霍然抬起头来,挑衅地和他对视。

那样子鲜活的目光。

这个白天,艳阳高照,雨水蒸腾出的雾气已在清晨消散殆尽,昨天的雨再看不到一点痕迹。

囚禁她的这个地方,在蒙拉本营的东南一隅,光照甚好,从铁窗外照进来,窗上竖着的铁栏,在这个女人脸上投下一道道影子。

像是只晒太阳的猫,没有人比她更惬意。

今天的天气,和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一样,没有一点­阴­霾。

只除了,她的脸­色­不好。惨白。

她的身上穿着士兵的短衣,因着身材娇小,男式的短衣下摆已经遮过大腿。她自己的衣服,在昨夜的轮暴中已片缕不剩。

露在外头的腿上,白皙的肌肤映衬着或青或紫或红的伤痕。

双腿柔软地交叠着。

氏铭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来到她的足踝上。

纤细,不赢一握。

氏铭从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他想要驱散这个女人脸上的阳光,彻底的。

雏看见这个男人嘴角展开了笑。这样的笑容她记得,昨晚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痛楚,以及记忆,被眼前这样子笑着的男人牵引出来。

他这样的笑脸不变,对保镖说了句什么,保镖弓着身覆在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嘴边,仔细听着,之后点头,离开。

她摸着自己的脖子,手抬起来的时候牵扯到伤口,疼,她咬着牙,指尖抚过颈上项链。

她死了,他要怎么办?

雏告诉自己,你要活下去。

活得好,活得要这个被病魔夺走了生机与活力的男人嫉妒,愤恨。

于是她朝着这个她深恶痛绝的男人望去,脸上没有恨,没有在意。

这是多么古怪的两个人,明明是怨着的,厌恶的,恨不能千刀万剐了,现在却是要这样给彼此看着自己毫无瑕疵的样子。

在较着劲儿一般。

他笑容无害。

她,没有­阴­霾。

可惜,雏还是先一步败下阵来。

因为她看见了保镖带回来的那个人。

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站在了轮椅旁。

那个孩子身上还背着她送给他的劈刀。

:雏纠着眉心仔细回想,忽然间恍然大悟——阿舟!药物

这个孩子,那么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原来竟全是为而她准备!从她选择相信这个孩子而不是和自己合作多年的同僚时,就已经输了。

那样彻底。

她悔恨地几乎要咬碎了牙齿,恨不得冲出去撕裂这个孩子虚伪的纯真的,至今还看着她微微笑的面孔。

还有这个男人道貌岸然的笑脸,她恨不能一同扯裂,血­肉­模糊最好。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被困于此,就像是一只被囚禁了的鸟,折了翅膀,连半步都动不了,更飞不出去,她要怎么跟他们斗?

与这个女人一扇铁栅之隔的氏铭,看着她如此反应,挑起­唇­角,似是而非地一笑,眼中的光,气死复生一般,那样明亮,几乎灼伤雏的眼睛。

仆人在氏铭的示意之下解开沉重的铁锁,铁栅开启,伴随钢铁碰触的脆响,雏看着这个轮椅上的怪物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噙着笑,那样优雅,实际上却是要噬了她的骨。

轮椅滚过石面地板,悄无声息,停在雏的面前。两个人极近的距离审度彼此,这个病态的男人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张扬着邪恶。

雏失去了理智,倏地站起来,长着手臂就要冲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自知伤不了他,她这么冲动地上前,只因为她不想坐以待毙。

她就算伤不了他,但哪怕只是抓伤了他的脸,或者只是啐了一口血在他脸上,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

可是结果依旧是她被保镖无情地掀开,没有碰触到他一丝一毫。

推着轮椅的阿舟此刻并没有再看她,而只是低眉顺眼,温驯的奴才一般,亦或者,不过一条听话的走狗。

“我与你的首领通过了电话,我已向他保证,会好好招呼你,不会亏待客人。”

他气若游丝地说着。

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需要众人服侍、照料与护卫,阿舟为他推轮椅,但他身边不止跟着阿舟,还跟着那名架开了雏的随员,另外还有一个保镖。

保镖手提着个20厘米见方的密码箱,尾随氏铭其后,听自己的主子这么说,便将密码箱横置于右臂上,手掌托着下端,另一只手打开箱包盖。

箱内铺着丝绒,丝绒之上平行码放着三只大小各异的针管,管身嵌在盒内,其中盛着的颜­色­古怪的液体,在白日的光照下泛着居心叵测的光。

惊恐与侵入血液的寒冷瞬间攫得雏忘记了呼吸,她无措地瞪着眼,看那细长锋利的针头。

她知道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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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铭取出一支来,示意保镖将雏的手扯到自己面前。他不屑于碰触她,这个女人如此肮脏,只有那个比她还要肮脏的男人会不嫌弃。

他寻找到她手臂上的静脉,推挤出一注液体,看着她惨白的脸,他微笑着要为她注­射­。

这销魂魑魅的针剂,用在别的女人身上,他往往意兴阑珊,没有好兴致,可如今用在这个女人身上,他但就只是看着她想要退后却被迫一动不动的模样,便快意非常。

再瞅瞅她闪烁颤抖地瞳孔——

他无比享受。

雏自我保护地绷紧了全身肌­肉­,阻止针头侵入手臂的皮肤,可是这个柔弱的男人,就如昨天一般,回光返照似地瞬间聚集了所有力量,野蛮的推进着注­射­器的活塞。

针剂一点一点注入肌­肉­,雏绝望地看着针管中的液体减少,消失。

没有一点可能了——

雏颓然地垂下手。

如果昨晚那个男人的一番话给了她起死回生的能力,那么这一刻,面前这个男人终于成功瓦解她刚铸建而起的心。

氏铭看着这个无力的倒在地上的女人,她此刻面容宁静,之前的夜晚却手段残忍地­干­掉他数名高手。

“动若脱兔,静若处 子”,他心中细细咀嚼此话,觉得异常贴切。

他犹豫许久,手伸出去,几乎要触碰到她低垂的脖颈,突然一口血咯进喉咙与心尖,他猛烈咳嗽,肺腔的淤血顺着气管而上直冲鼻端。

自己的一切,被病魔折磨的没有一点转圜余地的身体,到底是拜谁所赐——如果说方才他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遗忘了,但是此时,他记得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楚。

氏铭压抑着那一口即将要冲出喉间的鲜血,从怀里摸出他用惯了的那一小瓶镇痛的“良药”,如常,他将白­色­粉末倒在手的虎口处,然后俯身吸食。

他觉得有了点力气,站起来,鞋尖踢着雏弯折地贴在地面上的小腿,“你可要好好地活着。如果我没记错,你的那个男人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这样折磨人的手段,这个心智还未长齐全的女人万万无法消受。

雏想到了死。是的,首领早就预见到了她的软弱,还有那病态却强大的对手,所以才会千叮万嘱,甚至是祈求,要她千万守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留着这条命,她还能做什么?沙玛背叛了她,首领更不会要这么一个没有用处的门徒,她就算能活着出去,她能去哪?

她是工具,没有了用处的工具,还配拥有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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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看到了那支被弃置在地上的空针管,那长而尖细的针头,丝毫不用劲,就可以刺穿脆弱的颈部动脉……

她趴在地上,伸手去够那针管,可是就在捡起那针管的一刻,她的手背被人踩住。

氏铭就着坚硬的鞋跟,狠心碾摩这个女人柔软的手背。

她的全身匍匐在地,手动弹不得,他对她说:“你什么时候死,我说了算……”

这个男人原来也有力气咬牙切齿。

雏抬头,逆着光看他,光线在这个晦暗的男人周身镀上一层­精­致柔和的光。

掩盖住戾气、杀戮与­阴­暗,甚至他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是英俊无邪的剪影,没有褴褛或者岣嵝,更没有病态,这么会骗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他居高临下,她却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近乎歇斯底里。

她蔑视上天给他的表里不如一。更蔑视他实则黑暗又苟延残喘的心。他竟然不畏惧光线?她甚至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人,竟然也配得到阳光的眷顾?

在她自己的笑声中,药效开始发作。骨骼内仿佛瞬间涌进千万只蝼蚁,啃噬着她的身体与意志,头脑迷蒙起来,眼眶不知被什么液体给浸润了。

3那绝不是眼泪,那是一种濡湿的、从静脉一直蜿蜒而上,冲上颅脑以及口鼻的液体。

她的身体开始滚烫,只是经过了简单缝合,至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此刻奇痒无比。她不知道自己的指甲何时变得如此尖利,竟然扯破了她自己的衣服,要去抓挠那裂开了口子的伤痕。

那股诡异的热度很快又传导至四肢,最后横亘于两腿之间,遭受了一整晚的蹂躏的那一处开始灼烫。

氏铭松开了对她那只手的压制,抬起了脚,随后坐回轮椅,静静等待,观看。

雏渐渐觉得酥软无力,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只能无力跌回到硬实的地面,她的嘴­唇­被自己咬的透出妖艳的红­色­,她的眼角本就是生着微微吊起的,此刻是真正的媚眼如丝。

她开始在药物的作用下瑟瑟颤抖,双腿相互摩挲,忘了疼痛,期待欢愉,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无法控制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地向下,缓缓地,隐秘地移至腹下。

无奈被他发现,双手被他命令保镖一把捉住,她无法再动,在敌人的手指之下细细的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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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铭面无表情地看着,如同看一场戏,她只是个单纯的女人,不牵扯到他的恨意与抱负,在这种情境下,再细致一些地观察她,氏铭发觉这个女人,原来也是美的,美得异常惊心动魄。

仆人来报:“他来了。”

氏铭虽然已经回过神来,但目光一时间却仍旧停留在原处,问:“一个人?”

“对。”

他嗤地一声笑:“愚蠢的男人。”

语毕,氏铭手臂撑着横栏重新站立而起,脚步虽然虚浮,但依旧很快蹲身在了这个迷幻了眼眸的女人身前。

悠悠伸出一指挑起她的下颌,她无法与他对视,也再没了那挑衅的眼神,这个女人眼睛在滴水,似乎又像在滴血。

氏铭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攫住神志,这让他觉得心口跳动的速度快到令他有些疼。

她已经认不出他,药物的刺激下,她在他的指腹上缓慢地磨蹭,借着他本就不足数的体温,妄图缓解浑身的热,又要解除身体的渴。

如控制不住本能与欲望的小兽,女人张着的口涎出透明的津液,滴在氏铭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温度,要渗进他手背的皮肤。

他将沾着她口中津液的手指头送到自己嘴边,吮了一下,带着青草的甜,又带着血腥的铁锈气息。

氏铭亲力亲为,自行接过保镖手中绳索,细细束缚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将她绑在桌脚下,那沉重的大理石桌,她撼动不了,身体滑过绑住自己的那双手,摩擦着。

氏铭远离这个没有了人类神志的女人,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一枚已经­干­涸的水渍。

再抬眼望定她没有焦距的眼瞳,声音低沉地说:“让他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然后再要他的命……多么有趣的游戏。”

一起

“让他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然后再要他的命……多么有趣的游戏。”

凉的虚弱的声音在石墙间回荡,异常空洞。雏湿朦的眼,只看得到一双薄­唇­兀自开合,听不见声音。艰难地支起她自己,要去触碰,她渴,需要这张嘴,需要吮嘬这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口中津液。

氏铭微扬起脖颈,轻松避开,目光扫过女人嫣红的­唇­。眼神一黯,手指顺着内心强烈的跳动,抚摸上女人的­唇­瓣。

软的,柔的。滚烫。

他的食指伸进她微张的口,口腔内温度尤高,女人滑的舌头如饥似渴,立即卷住他的指尖,缱绻地吮。她双手一同握在他腕部,缠着他的手,阻止他离开,紧致的厚的嘴­唇­,婴儿般吸嘬,发出潮湿、拨人心悸的声音。

* K+他抽出手指,指节带着女人的唾液,他撩开她的衣襟,观察露出的胴体。这是一副被糟蹋了个遍的身子,伤痕累累,气息奄奄,氏铭莫名觉得,如今的她像极了他自己,命运之手的作弄下,苟延残喘至今。

同病相怜?

不,他自己得不到悲悯,如何奢求他要对这个女人怜惜?

,氏铭一触碰她的伤痕,她就颤栗,斜倚着桌脚,痛苦地闭着眼。

雏难受极了,那样温柔的对待她伤口的方式,令她脑海深处的记忆逐渐泛滥,甚至已盖过被药物迷失的心智。

雏抓住那只手,抽噎一般:“首领,我疼……”

刹那间,她的手被无情拨开,她一直奢望的那张­唇­,弯出一丝弧度,嘲弄鄙夷着,令这个女人被欲望统领的头脑中挣脱出一丝神志。

**********************************************************************

雏看清了氏铭的面容。

是他!竟是他!

雏再次抬起胳膊,却是一个耳光扇向氏铭面颊,明明她心中是滔天的怒意,这巴掌却没有一点力气。

软软地挨了她的掌掴,氏铭甚至不觉得疼,这个女人现在比他还要脆弱,许是一撩拨就会淌成一滩水,那样无力。

她流泪,蒸腾水分。这株植物,­干­枯而死,迟早的事。

他笑。

见到这个女人开始痉挛,他终于压抑不住漫天的荒唐喜悦,放肆地低沉地笑出声来。

保镖惊呼一声:“老板!”

氏铭这才恍若未觉地抬起手背擦一下嘴角。

果然,他咯血,这么一擦,整个手背都浸润了暗红温汩。

鲜血淋漓的场景又一次证明,他现在,连放声大笑的资格都已被病魔剥夺了个­干­净。

可他不甘心,依旧这样放任自己,依旧嗤弄地笑,笑声在挑高的屋顶上空回荡,直入苍穹。

她流她的眼泪,他流他的血,见惯了大场面、更了解老板脾气的随员都不忍再多看,转身,急吼吼,“快去把贾米拉医生找来!

阿舟奔出去请贾米拉医生,孩子跑得快,如矫捷的幼豹,很快贾米拉医生带着紧急医务箱前来。

氏铭被推了出去,挂点滴瓶,口服八粒药丸,吸氧用的软管Сhā入鼻子,胶带固定在­唇­的上方。除此之外他还需要两针静脉注­射­。

他阖着眼,被侧着心跳与脉搏。

放声大笑几乎耗去了他所有力气——这是任­性­的代价。

贾米拉医生面前,他绝不是听话的病人。拿自己的身体,这样子开玩笑,不知道珍惜自己这仅剩一半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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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关在里头的这个女人,也该付出她的代价。

命运总该对他也公平些。思及此,氏铭掀开眼帘,望望随从,“去把他请来。”

随从领命离去,俄而,穆出现。

关押的地方在高处,石屋子,石质围廊末端连接着台阶,通往楼下的中庭。

天光越来越亮,接近正午,艳阳当空,就悬在头顶,晕着一圈炽烈的光圈,都要灼伤人的眼了。

穆出现在蒙拉本营时已被搜了一次身,当空烈日下,台阶下方,又一次被搜身。

汗渍的气味,湿气被蒸腾的气味,烈日炙烤的气味。

不过是十二级的台阶,便有十二个人把守。或高价请来,或自小栽培的这些个高手,全副武装,神经紧绷。

这么大费周章,全为了他一人。

氏铭在二楼,隔着光,上下打量这个男人。

恨了这许多年,没日没夜都恨不能饮仇人的血,可是第一眼,他竟没有认出他来。

只因他太年轻,太纤尘不染,不肮脏,不粗鄙,如同美国人拍的文艺片里,没有一点是故与污渍的亚裔男子。

岁月与杀戮为何对他如此慷慨,它们怎么肯齐齐放过这个男人?( c

穆拾阶而上,并不匆忙,教人擦不透心思。光线打在英俊的面容上,甚至可说像极了一派宁静祥和的风景画。

不过不要紧,他­精­心粉饰过的紧张与焦虑,没等逃过氏铭的眼。

他了解穆,而他看见此刻的穆,紧绷的­唇­线。

氏铭拔掉氧气管与手背的针头,站起来。

穆没有武器,只身一人,以赴死的姿态来救这个女人。

……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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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都到了这里,他的地盘,这个男人这般田地了,还是如此的傲,不可一世。只是微微瞥向牢门的目光,出卖了男人的心。

爱情,多么不切实际的玩意儿,可惜了,这个男人竟也会着了它的道。

氏铭没有差遣保镖,而是自行弯腰将那密码箱取过来。

穆看着这个病人困难地弯曲的背影,如岣嵝的七旬老人,命不久矣。

他们才多少年不见,当初蒙拉家意气风发的二少爷,如今竟已是这番光景。

明明多年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却又要在今年频频闹出大动静。暗杀,抢夺,阻断,威吓,人质相威胁……这些都是穆曾经用来对付蒙拉家的手段,今日他学了去,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惜学的不地道。`

穆朝他只靠近了一步,保镖便已经作势要冲过来,被氏铭摆手阻止。

穆不禁低笑:“这么戒备着,我受宠若惊。”

氏铭讪讪,陪着笑:“你,太危险。”

他将密码箱打开,­色­泽诱人,却比蛊更毒的针剂呈现在穆的面前。穆低眸看,眼帘微微垂下,没有动静。

只是肩背略显僵硬。

氏铭无声走向牢笼,看着不知何时已瑟缩进角落的女人,目光有一时间的板滞,片刻后他移开目光,盯着某处,墙面上斑驳地退了一半的漆。

他开口提醒身后的穆:“你该记得,这销魂的毒药,是你从俄罗斯人那里买来的配方。真是昂贵,黑市里贩卖,一毫升要数百美金。”

如今,把它用在他的女人身上,他的心会不会疼?

身后没有动静,氏铭不由扫兴,回头看他:“怎么不过来看看?”

“……”

“怎么,你的女人受罪,你不忍心看?”

“……”

“你也应该试试这东西。我特地为你多备了一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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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铭走回去,指间抚过密码箱内丝滑的丝绒,两指捻出一支针剂,递到穆面前:“你该进去陪陪她,否则,她大概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穆看了眼针管里幽幽的、紫­色­的液体,紧绷着­唇­角接过,挽起袖子,露出­精­瘦的手臂,在氏铭的目光中,细细长长的针剂很快注­射­进自己的静脉。

氏铭似乎心情愉悦,拍拍老友的肩:“祝你们玩的愉快。”

不用他吩咐,随从已经拉开了牢门,穆迈步进去。

光线好,他走到雏身前,自上而下的凝视她,只看得到乌黑发顶。雏缩的很小一团,露着抱住膝盖的手臂,一截小腿以及脚背。

他看见伤痕。更多的地方,被他的影子给盖住。

他的­阴­影把她拢在了其中。

穆觉得有些热,她这时候抬起头来看他,嘴­唇­颤抖,欲望被压抑在眼睛里,看了他一会儿,她又低下了头。这回头埋的很低,穆看见女人的后脖颈,被烫伤一样的红­色­。

穆听见她跟她自己说:“清醒一点。”

她得清醒,面前这个人,并不真实。

只不过是又一场迷惑人的幻觉。她不能相信。

片刻后空气中飘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她身上散发。太不寻常,穆将她从墙角拉起来,她“嗯”了一声,像是咬着牙在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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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迫站了起来,然后他看见女人衣襟上大片鲜红的颜­色­,股股的红­色­蔓延到了衣角,再顺着大腿滑落。因为她刚才缩着蹲在那里,他看不见,现在看清了,她的手竟在抠着她自己的伤口。

用痛苦来换得清醒,这个女人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穆要撩开她的衣角,看她的伤口。

他不能想象,那片红­色­的中心,到底是怎么样的触目惊心?

没有料到她突然死命地挣扎起来,推柜着他,她想要重新躲回到那个角落去,用牙齿,用指甲,咬他,踢他,抓他,她往后退,后背结实地撞在石墙上,忽的就从嘴里涌出一口血。

她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目光终于提醒穆,面前这个女人已经不认得他。穆小心翼翼按住她一双肩膀,温柔,却让她挣脱不了。

穆含胸躬身,再靠近一步,和雏只留一线距离,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声音呵在她的嘴­唇­上,他说:“你看清楚,是我。是我。”

瞳孔和瞳孔挨的这么近,雏根本看不清他,却记得他的声音,他说完后退开一步,给她空间,让她好好地仔细地看着自己。

雏不动,身体不动,看着他的眼睛也不动,“呜”地一声,细碎地哭了出来。

一道门之隔,氏铭好整以暇等着看戏,十分钟过去,氏铭微眯起眼,眉心蹙起。这个男人有着恐怖的自制力,这个时间,药效早开始发作,他却能忍着,这样一个半­祼­的女人摆在面前,不去享用。

而只是检查她的伤口,并扯碎衣料缠缚、止血。

她难受,在穆的手指下轻颤,他感觉得到,亦看见她平坦的、正缓慢起伏着的小腹。

穆没有抬头,探手摸一摸她腿间,那里湿润,粘稠的液体沾在大腿根部,湿了他的手指。

穆轻轻拢住她,尽量不触及她的伤口,低头吻向她微张的­唇­,­唇­瓣点在­唇­瓣上,雏没有动,因为她看见他的眼中,有清明的警示。

他对她说,一字一句说的很轻,很仔细:“待会儿记得,闭上眼睛,不要看。捂住耳朵,不要听。”

他等她小幅度地点头了,才继续说道:“我们一起。你,我,活着出去。”

爱恨

雏睁着眼仔细看他,怕错过男人眼中的柔光,穆回视她,他看得见她瞳孔里的自己这个男人一副沉稳的表象,连他自己看了都有一时的恍惚。

他定一定神,忽略心脏的搏动,声音很稳,依旧在说:“现在,等待。你静下心来什么也别去想。”

他要她等待什么,她不清楚,可她相信他,他是她的信仰,这一刻更不容半点怀疑

穆知道她听明白了,浑身紧绷的肌­肉­有了一丝纾缓,他嚯地松开她,身体一侧便坐靠在墙根处。雏就在他身旁,很安稳。

他一边袖口已扯下,用于包扎雏的伤口,此刻男人袒露着胳膊,手臂青筋浮起,血管似乎承受不住一直在高升的血压,毛孔中释放出血腥味。

雏顺势靠向男人肩头,很乖顺,太阳|­茓­贴着他的皮肤,眼睛闭着,带着浓厚的鼻音说:“我难受。”

“你亲亲我好不好?”

他没有拒绝,侧过脸,以吻封缄,面­色­很淡,几乎没有表情。­唇­瓣相触香软的舌头立即窜进穆的口腔,异常急切。

她压抑不住,控制不了,只一触碰,便想要更多。男人的­唇­,舌,甚至齿龈,都一

如她曾品尝过的记忆里一样,而在药物的作用之下,甚至更诱人。

他缓慢回应她,有些漫不经心,克制着自己要将这温香软玉揉进骨血的冲动,有些被动,吮她的舌尖,谦和地吻她。

然而穆的目光,却投向外头的氏铭,一瞬不瞬。

两个男人,清冷对视。女人双手都已勾住穆德脖颈,仰着脸,­唇­齿间的摩动,发出细微的啃食的声响。

氏铭的脸,渐渐有了几分扭曲。

穆压抑着,除了­唇­,并不触碰他其他部位,可是看着愠怒的病态男子,他恍然间顿悟,自己这番理智与本能的抗争,这样折磨压抑自己,才是真正称了氏铭的意。

心下了然,穆悠哉收回目光,将女人拦腰揽过,放在自己膝上,扶她坐起。托着她的后脑,同时压下颈子,片刻后就已在­唇­舌缱绻间找回主动权。勾着她的舌至自己口腔,啧啧吸吮。另一只手,也探进女人衣摆,沿着妖娆腰线,避开她的伤口,指尖向上游移。

身体有了反应,灼热的器官贴着女人的臀,雏感觉得到,贴着他,柔软的臀心隔着布料的摩擦,蹭着他的欲望。穆艰难分开彼此的­唇­,吻她的下巴,气息游离于女人的耳后,然后停在柔腻的脖子上。手也移至她的颈后,托扶着她,方便他反复的吮踱。

雏闭着眼,错过了男人睁着的、欲孽深重,却不失冷静的眸子。

穆的食指与中指正按在女人的颈动脉上,测脉搏。150上下他的­唇­继续下移,雏仰头闷声吟哦,突然胸口一阵刺痛,她“啊”的一声,几乎背过气去。

穆牙关再收紧,隔着血红衣料,咬住女人的挺立的|­乳­首。再用劲咬合,她一颤,一僵,再不能移动分毫。

他在她的胸前抬起头来看她,她脸­色­诡异潮红,绽成一朵娇艳的花。张着口,却不能呼吸

穆汗水涔涔,松开牙齿,依旧将她禁锢在双臂中,但是没再动作,侧脸安静的贴住,

她胸前,兀自呼吸,平复自己混乱的心跳。原本享受着这两个人的自我折磨的氏铭,此刻面如土­色­,却跟自己叫着劲一般,不肯眨眼、错过任何一幕。随从将制氧机推到老板身旁,提醒说:“贾米拉医生反复说过了,您必须每15分钟吸氧一次。”

氧气罩递到氏铭面前,他僵硬地抬手接过,然而只是握在手里,一动不动。

感受得到她腿间的濡湿泛滥,穆只犹豫了一下便探手进那里,强悍的手腕占据核心在泥泞不堪的褶皱与肌理中寻找到蜜处的­阴­-核,指腹细细地碾。

她痉挛起来,要捧起他的脸亲吻,被他一手反剪住双腕,她伤重至此,再乱动,等这情-欲的药效过后,疼痛会把这个女人该往死里折磨。

体内深处更多液体被带出,湿滑地从他指缝间流下。亲呷的气味飘散,带着点涩。

穆扶起她的臀,手指破入她的身体,被她的紧致困住,用了力,终于成功,碾摩而入,触及女人的花心。

他依旧抚慰着她的红肿,一丝丝的属于她的血,顺着他的手指泌出,她几小时前才从残酷的压迫与蹂躏中存活下来,那里残破不堪,穆小心翼翼抚慰她。

待她适应,咬着牙轻哼,他的手指开始抽撤。辗转,搅动,加着速。

她的秘道紧紧吸附住异物,依靠着它,被药物麻痹的神经唯独感受不到疼痛,却又敏感至极,急流从下-体蔓延至全身。

他突然间又添进一根手指,瞬间捣弄进她的深处,按在最敏感滑腻的一点上。女人的身体瞬间抵达高-潮

她坐在他的手指上尖叫,战栗。秘道突然间紧缩,绞住。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内部不能移动。

紧接着才是全然的瘫软。雏软软地撑着,那里还吞着他有力的手指,低下头,她柔软的伏在男人的肩上。她的背影正对牢门,浑身的袒露以及高-潮的美景都只留给面前这个男人。嚯地,氏铭劈手一甩,将氧气罩甩在随从脸上。

再一侧身,抬脚踹向氧气机。金属擦撞石壁发出锐利料峭的尖音,氧气机倾倒在地,气体在透明的瓶子里滚出一串气泡。氏铭要掌掴这打搅了他兴致的奴才,怒目而视,手却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拽过随从的领子:“滚!”

穆听着外面惊天动地的响声,­唇­贴在她的胸口。心跳趋于和缓,

他微微一笑,分开彼此高热的身子,看看她的脸,用胳膊替她擦拭汗水。她吮他的手指,将沾在他手指上的她自己的汗水以及体-液吃进嘴里。

“啪——啪——啪——”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

氏铭为他们的表演鼓掌。

牢门再度开启,他终于肯靠近。当然,他不可能一个人进来,面对这个强大又道貌岸然的男人,他必须谨慎,身后照例得跟着数名保镖,守护他这半条命。

氏铭停在了穆的面前。

穆的视线越过女人的肩头,瞥一眼在氏铭身后的保镖,目测他们与氏铭之间的距离

1米——不,还不够。

穆依旧将雏的头按在自己肩窝中,氏铭看着面前这亲密相拥的二人,嗤笑:“你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安排。”

穆不言语。

“这位女士似乎也乐在其中。”氏铭边说着边朝后挥手,示意保镖上前。

穆看清了氏铭眼中闪过的肃杀,保镖正越过氏铭,向穆走来。

穆轻声在雏耳边说了一句之后,将雏横抱而起,动作轻柔,将她抱回到墙角。借着他起身迎向那几名保镖。

雏看一眼首领的背影。那个背影,散发着王者之气,没有一星半点的恐惧。雏猛地闭上眼,窝进墙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耳朵,低着头。

首领方才在她耳边低喃,正是在重复他之前对她说过的话:“闭上眼睛,不要看。捂住耳朵,不要听。”带着刑具而来的保镖,她的首领,病入膏肓的险恶男子在微笑——雏知道这些意味什么。

她不能听,不能睁眼。她再也不会任­性­的违背首领的命令

丹尼自震颤不已的窗户外收回目光,收好望远镜,低眉瞥了眼定位仪。

他看着卫星定位仪上的那一枚持续闪烁的亮点,而他自己现在的坐标位置也体现在

高­精­尖的仪器表盘上。两枚亮点,正在迅速接近、靠拢

军用直升机呼啸的声音盖过其他所有,整个直升机舱颠簸的有些厉害,丹尼看表,

神­色­有了一丝焦急,终于在这时,驾驶座上­操­纵飞机的手下回过头来,在直升机的轰隆

声中喊:“老板!锁定目标方位了,就在那石屋!”

反击

这是一架一吨重的直升机,机身蓝与白相间隔,美国制零件,机体前方装备机枪炮塔,机侧短翼小型火箭发­射­器,高速共轴螺旋桨,推动机与发动机一体化,时速甚至超过美国军队现役“黑鹰”,是丹尼众多收藏品中最得意也是最昂贵的一件。

这个男人富庶,与众多富翁相同,他爱搜集美人,珠宝,醇酒、名车、豪宅,但他更爱­精­美的手枪,杀伤­性­武器,以及那些肯为他卖命的高手。

他收藏她们、他们或它们,无法自拔。

很巧,这架直升机正是他准备送给这位金三角毒业帝王的新婚贺礼,暂时停放在缅越接壤处、他的私人机场内。

他带着这么贵重的贺礼前来拜贺,之后便能把那个女人带回去。这个出手阔绰的墨西哥人想着,自己这么做,无非是“以货易货”四个字,他早已做惯了这些勾当,虽然也曾碰过壁,但从未失败过。

他不会去思考那个女人愿意与否。

可惜他如意算盘打得不好。他在缅甸逗留半日,正准备出发前往,天空突然下起雨来,片刻后雷雨大作,雨势疯狂地席卷,停机坪被洪水覆盖了一般,丹尼那时人已经到了机场,天气原因无法起飞,只能驱车回到国际酒店。

摩登的落地窗连接到外面的景­色­,丹尼斜倚着窗台吸烟,看什么景­色­?到处都是雨水,偶尔闪电划过天际。他吸完一支烟,烟蒂摁在窗玻璃上的时候,他接到这位朋友的电话。

穆对他说:“欢迎光临,我的朋友。”声音里参杂雨水的声音,听来并不真切。

对于这个男人的来电,丹尼颇感意外,自己此次行程极其隐蔽,他是怎么知道?

“您可真是神通广大!”丹尼说笑,却没有笑意,在电话这一头,脸绷得紧。

他这样偷偷摸摸地到了他的地盘,被逮个正着——想来有些可笑。丹尼扯了扯嘴角。

“原谅我无法亲自招待。过得还愉快么?”

即使相互合作多年,也瓜分了不少利益,可丹尼始终捉摸不透这个人。

“不错。”丹尼有些聊赖,拄着头。

提供最上乘的服务的酒店,配方神秘的有助于安眠的­精­油,柔软的靠枕,落地窗采用双层玻璃构架,中间真空,外面电闪雷鸣,房间里却寂静非常,没有一点声音,丹尼坐在这五星级的套房里,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只除了这里的天气,太糟糕)

寒暄两句,穆没有继续说下去,片刻后继续,直奔主题:“想向你借样东西。”

夜­色­浓,丹尼觉得自己的视界湿漉一片,不动声­色­地静默了良久,“你说。”

“军用直升机。”

这个男人有自己的军队、武装,富可敌国,为何要这样兜着弯子要他的帮忙?这个人的脑子里到底又正酝酿着什么?

他深藏不露地太可怕,丹尼却找不到理由拒绝,毕竟彼此是一向合作愉快的伙伴关系。

因而,丹尼的诸多疑问哽咽在喉,没有问出口。

昨晚那么大的雨说停就停,这个白天阳光明媚,洗刷的一层不染的云朵飘在当空。如绝情的恋人,一夜之间就翻了脸。

直升机飞过灌溉用的水壑,丘陵上的茶园,红顶的教堂,村落与密林,最终抵达这里。

丹尼重新架好望远镜,透过直升机窗望去。飞机悬停在蒙拉本营东南方,东南一隅两层的石屋建在略高的地势上,不容忽视。

属下让了坐,丹尼取而代之跨进机长位,机舱里除了他,只有三名属下,武器配备的好,但人数少。那个男人昨晚在电话说:只需要制造一点点混乱,其余的事,我自己负责。

他还说:我只想救一个人的命,再要一个人的命。

丹尼觉得这个男人少见的说了这么多话,又刻意把一些讯息透露给他,事有蹊跷,可是他口口声声说的需要营救的那个人,丹尼猜得到是谁

是要救那个女人啊,他能拒绝么?不能。

甚至不容许自己有半点耽搁。

丹尼挂了电话直接冲出门,车子在雨中疾驰,回到了机场,冒着坠机的危险强行驾驶飞机。

一点点混乱——丹尼心中拿捏尺度,同一时间戴上耳麦,扣上高度对焦的护目镜。

丹尼挂机改用手动,三杆控制油门阀的­操­作杆并列向后推,再将控制方向的­操­作杆推向一个角度,拨亮了仪表盘上提示武器发­射­的红­色­按钮。

倏地,直升机前端偏离了方向,朝那石屋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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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铭扫一眼角落那个女人,她要做缩头乌龟?

而他呢——

氏铭的目光转向缓慢走进保镖的包围圈中的男人。

他在他的脸上找寻,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这些高手,他不当回事。不屑于给表情。

好!很好!

氏铭嘴角弯着,几乎谦和地笑,对穆说:“多年不见,我很想知道你的身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的好

穆动一动手腕与指关节,没有说话,氏铭退到一旁,在随从的搀扶下等待又一场好戏上演,那个女人竟然闭着眼睛不肯看,真是不懂欣赏。

保镖已经准备多时,训练有素地与穆缠斗。

氏铭不得不承认穆的身手很好。这个男人衣服上的血全是那个女人沾染过来的,他自己没有一点伤,药物与情-欲的影响被强者的心脏摒除在外。

穆没用多长时间就撂倒了两个保镖,没有挨到半拳,面­色­平静,不见喘。氏铭好整以暇,一边吸着氧气,一边看着。这个男人像一头困兽,困在他的牢笼里,提供给他血腥的刺激的表演。

古罗马贵族的斗兽场,哪里有这里­精­彩?

他有源源不断的保镖拖垮他的体力,时间问题而已。

氏铭悠然地等待,穆赤手空拳,对手亦如此。氏铭没有允许属下用枪,因为觉得那样会扫了自己的好兴致。子弹穿过眉心,搅碎脑浆,破出颅腔,打进石壁中,印下一枚红痕,落下一串灰尘——这一系列动作会在穆终于被某一名保镖击溃之后发生。

他会亲自举着枪来到穆面前,抵住他的眉心,扣下扳机。

氏铭轻笑,呼出的气氧气罩上散下薄雾。他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要怎么扼杀这个男人的生命。他觉得自己要先踩碎他的尊严,这远比直接杀掉他来的酣畅淋漓。

氏铭拨着自己的手指,很满意地看到穆开始微微见喘。他觉得开心,眉梢都扬了起来,他再看看角落那里。

捂着耳朵的女人在颤抖。

他想她一定是听见了。那种血­肉­碰撞还有骨骼折断的声音、就从离她不远的石壁上传来。只有体格健壮的身体急速撞上石壁,才会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动静。

但是她一定会这样说服自己,那不会是首领,因为离她更远处,仍旧有人在搏斗,可惜她听不清搏斗的声音,不知此刻自己的首领是否占尽上风。她会想要放下手,不再捂着耳朵,可是同时,她必定告诫自己:不能这么做。

氏铭将这个女人的心境看了个通透,他的视线被细细的隐秘的颤抖的女人吸引了去,他这样专注的木光似乎慢慢有了形态,甚至有了生命,硬生生将正专心致志对付保镖的穆勾引过来。

穆分心瞥了眼被紧迫盯视的女人,只是流光一转而已,氏铭却已经看见。

拳头霍霍声中,氏铭恶意拖得缓慢的声音清透出:“我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个女人需要好好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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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一落,有些分神的穆腹部遭受一记重击。他虽没来得及躲开,身体因疼痛瞬间吃紧,但他依旧准确架住对方接踵而来的第二记拳击。

氏铭取下氧气罩,低头咳一声,偏头对站在轮椅右后侧的随从说:“昨晚怎么招呼的,照做一遍便是。你知道规矩的。”

氏铭说完不多时,“斗兽场”内已是天翻地覆,穆失了一招,节节败退,落了下风,气息紊乱起来,身上、脸上都出现伤痕,忽然之间被撂倒}

输赢变换的太快,氏铭甚至疑惑的敛起了眉峰。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被击垮?这甚至比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豁出­性­命还要令氏铭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他来不及多想,这个男人被他的保镖扣住双肩,押解着倒在了地上。从来连卑躬屈膝都不肯的穆,此时跪在了氏铭面前,这一点令氏铭无法细想。

氏铭慢腾腾站起来,朝着这个跪在那里眼神却依旧冷冽的男人走去。

走到他身前了,穆仰头看他,此刻的氏铭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随员尾随氏铭,毕恭毕敬地将枪送到氏铭向后摊开的手掌心中。氏铭的枪口如愿以偿抵在了穆的眉心那点上。突然之间周围安静如死,被遗忘的角落,女人猛地止住颤抖,浑身僵住。这样的寂静意味着什么……

她清楚,清楚的。

女人抑制不住,脆弱不堪,“呜”地哭出了声。她自己手上攥着多少条人命她从不怜悯哀悼或忏悔,可这个男人不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和信赖,他是她的天。连天都要塌了……

雏再也没有力气,一点一点松开了捂住耳朵的双手。

穆没有回头,以雏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不要听,也不要看,你答应过我的。”

“……”

“还有,不要哭。”穆说的时候淡淡地勾起个笑容。

氏铭握枪的手有些不稳,改而双手握住枪托,那枪口点一点穆,再隔空点一点那个竟然这么听话,一下子就不哭了的女人:“下地狱去,你们再做对苦命鸳鸯也不迟。”

就在氏铭正准备将枪口移回来重新对上这个男人时,突然,外面传来一声——“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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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空飞行,在中庭投下弹药的直升机,外形与平日里例行巡视用的属于这个国家的直升机一致,螺旋桨卷着风声靠近这里的时候,没有人多留意,可是现在它正在对中庭以及守卫在石屋周边的保镖和仆人扫­射­。

一枚轻型火箭弹投放下天井,立时轰隆声震得地基都一阵巨颤,弹片四散,弹药爆破,火焰“噌”地窜起,扑面烧向地面上的一切草木以及生命。

第二枚火箭弹,­精­确地制导装置直接将它引进那石阶的侧壁上。

刹那间痛呼声叫嚣声四处响起,半壁石壁轰然倒塌,沉重的响声与炸飞的石片,整个地面陷入半寸如土。

牢笼内,穆掀开分别压住自己两边肩头的手,坚强有力的手臂,在氏铭扣下扳机、子弹从枪膛里­射­出的下一瞬间倏然伸向氏铭,穆拽掉他的枪,同一时间,另一只手狠狠扼住氏铭脆弱的脖颈,掐着他脖子的指节用力到近乎要破入不堪一击的气管。

被那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推撞在地的保镖已经在最快时间内起身,拔枪对准穆。

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穆拎起氏铭病弱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而氏铭的枪此刻也正握在穆的手中。

而原本在后方不远处的那些为数惊人的保镖,全部死于石壁的坍塌之下。

一整面石墙瞬间瓦解的一­干­二净,整个空间没了它的阻挡,太阳光直­射­进来,穆德身后骤然大亮。

穆拿着枪,站在明与暗的接线处,枪口抵在氏铭的太阳|­茓­上,他慢条斯理地对面前两个保镖说:“不想你们老板死,放下枪。”

离开

“不想你们老板死,放下枪。”

说话同时,穆手上力道愈发收紧,氏铭几近窒息,可他依旧嗤笑,目光温冷地看一眼他自己的保镖,再看看被忽略在角落的那个女人,异常清晰地对穆说:“你别忘了,这女人还在我手里。”

闻言,穆并无反应。

“你不要她了?那好,你现在一枪解决了我,我再要她一并下地狱来陪我。怎样?”

氏铭信誓旦旦,有了这个女人,他便有了获胜的砝码。在他目光示意之下,他的保镖转身就要把那女人揪过来。

可就在保镖即将要触到这个女人的身体时,她却自行站了起来。

她缓缓地依附着墙壁起身,尽量不去触碰她自己的胸口位置,因为那里,有一颗雷。

穆将它安在这个女人身上。小小一枚,锡纸包裹,弹药与硝酸被分隔开,安然无事,但只需要两指细细的碾破锡纸,再稍一摩擦,便会爆炸。

她曾制作过类似的雷,用它解决掉一个国家新任的党政首脑以及参政议员。

而眼前的这颗雷,出自这个男人的手。她师从于这个男人,他是她的老师,他造的雷,更小,隐蔽,威力更强。

他不准她哭,不准她动,因为担心她鲁莽地触动雷管,提前让这里的所有统统灰飞烟灭。他在等,等待这个女人自行发现这颗雷的存在。

之后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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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发现这颗雷,并将它从衣襟前取下,平放在食指的指腹上端。

她面前的保镖都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高手,其中不乏国际佣兵,他们知道那是什么。

看清了这个女人手上的东西,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穆轻笑,笑容隐于嘴角,他勉强收住手上力道,控制住自己不去扼断这个男人的喉骨或气管,他从没有把此人当对手看过,他的智商与谋略都太低,穆不屑一顾。

不过他暂时不能要他的命,因为他要用他的命,换回这个女人的弟弟。

大脑的缺氧令氏铭视线模糊,他只看见保镖都不动了,世界仿佛陷入静止。这时候,恶魔开口:

“想和我斗?你,不行。”

穆清冷地继续着,氏铭如遭雷击,僵硬地回眸看这个男人。他深遂至无底的眼,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另,那微微上翘的­唇­角……这个魔鬼!

;他以为他是神?他以为能掌控所有人的生死?

氏铭失控地瞪着他,目眦尽裂。恐怖狰狞的模样倒影在这个男人的瞳孔里。

这个男人却在微微笑。

他在用眼睛回答氏铭的疑问:你以为我们方才在做什么?做-爱?你安装在房顶的监视器拍到什么了?没有拍到是不是?真是可惜……

同一时间,在空中肆虐许久的直升飞机改变行进轨迹,缓缓靠近已成为一片废墟的阶梯,顺着半壁已倾颓的石墙降落。

直升机悬停在穆的身后,机身在穆身前地面上投下巨幅­阴­影,螺旋桨刮着的风吹乱穆的发与衣角。

机舱门开启,踏脚用的绳索垂落而下,一个矫健的身影顺着绳索下到地面,军用短靴踏过杂乱如山的石砖与废墟,来到他们面前。

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他的第一眼给予了在场唯一的一位女士。

丹尼愣住半秒,不可思议的目光在这个女人身上逡巡,周围死寂,丹尼沉痛的呼吸声清晰在耳。4

仿佛是电影胶片,在这一刻的时间点上按下暂停。

这是什么样的情况?这个女人,半-­祼­,浑身血渍,抬着手臂,指端是一颗雷,与几个男人对峙。

几米之外的穆,枪口下抵着一条人命,无声无息。

无声之中,所有人与物保持某种诡异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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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的出现,打破平衡,下一刻,丹尼自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眶煞红,几乎是掀开挡在自己与这女人之间的保镖,快步走向雏。其余几名保镖趁势欲动,却还没来得及迈出半步,就被紧随丹尼而来的属下踢中膝盖被迫跪下。

4同时,数柄枪口抵住他们后脑勺。

丹尼疾步而来,扯下自己的衣服在空中一展,下一秒就要罩上雏的肩。

可是这个女人不领情,几乎条件反­射­退后半步。

她丧失理智与判断,自行把丹尼归于敌对一方。她看向他,眼中有仇怨。

面对这个女人的抗拒,丹尼气愤,却无能为力。

情况逆转,转眼胜负颠倒,丹尼的属下缴了除穆之外所有人的枪械,丹尼碰不得这女人,心中怒气前所未有地蒙上一层悲戚的­阴­影,­阴­影笼罩住他,他的神经变得脆弱敏感,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因暴戾而沸腾,无处宣泄,他只能回身揪过氏铭。:

稍一推搡,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便跌落在地。

丹尼居高临下看他病态满布的脸。

此人如此气息奄奄,怎么能够把一个女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丹尼拔枪就要击毙他,被穆按住腕子制止。

氏铭嗤笑,对着穆:“你原来也沦落到需要人帮忙的份上了?”

穆不言语,更不看他,忽略他的存在。

被用枪抵着脑袋的时候都神­色­不变的氏铭,却在穆的视而不见中渐渐失去常­性­:他忍受不了这个男人如此的蔑视。

氏铭的声音尖刻起来,一刻不停地、语无伦次地说:“怎么?不杀我了么?想要拿我的命来换沙玛的命?告诉你,想都不要想!沙玛已经死了,尸体被拿去喂了狗!这个女人也别想活得好,她注­射­了那样东西,迟早会变成玩物,妓-女!”

*************************************************************丹尼无法听懂这个男人毫无章法的越南语,却隐约觉得此人狰狞的面孔,就仿佛在对着所有人下诅咒

丹尼的视线从氏铭脸上移开,来到自己被牵制住的手腕,最后移向穆,视线牵动之中,墨西哥男人幽蓝的目光似要吃人,“留着他?”

“对,他还有用。”

穆说的平静,没有波澜。

丹尼一时无法适应他没有起伏的声音:自己为了这个女人几乎失控,他却依然这么镇定,到底谁更可笑?

丹尼危险地眯起眼,瞅一眼穆。他这时才得以好好看看面前这个男人。穆额角有汗,嘴­唇­嫣红的跟那女人如出一辙,散发某种身不由己的媚态,露在外的手臂青筋暴起,脖颈上大片红疹。

可是他的目光镇定,黑穹依旧。

声音也不见颤。

丹尼不禁有些颓唐,他收回枪,却不甘地揪过氏铭的领子,丹尼的气息喷薄在这个男人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高大的墨西哥男人鄙夷地拍着他因疾病而凹陷的侧脸,刻着伤痕的嘴角弯起一抹微笑:“那就留着你的命,好好享受我们的折磨,我会让你知道,死亡有时是种幸福。”

丹尼的属下押解着氏铭回到直升机舱内,其余保镖就地解决,一个活口不留。穆站在原地冷静一会儿,回身来到雏身前,将那枚雷小心收好,之后打横抱起雏。

与方才面对丹尼时的抵命反抗不同,她现在很乖,双臂环着穆的颈项,脑袋窝在他胸口,安安静静,一派宁谧。

穆抱着她走了几步,脚步越来越虚,突然像是被磕绊住,一阵趔趄,差一点就要倒地,他单膝猛地磕在地上,这才勉强稳住自己,没把这女人摔出去。

丹尼在一旁看着,犹豫一会儿,走过去要接过雏。

穆并无意见,沉默地要将她交给他。可她却避之唯恐不及,为躲开丹尼的手,竟如兽类一般迅速爬回角落。

穆有些脱力,劝哄瑟缩成一团的雏:“你乖一点。他是自己人。”

此刻的废墟之上,穆的话清晰地回响,丹尼怔在原地,疑惑于这个男人的温柔话语,惊异于他罕见的柔情。

不过这女人果真听话,丹尼再靠近要抱起她时,她已知道要主动环住他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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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问她:“伤到哪里?”

雏指一指自己肋下,表情甚是无辜。他柔软的心尖一抽,手避开她的伤口将她拦腰抱起。

直升机在私人机场降落之后,丹尼换乘另一架飞机直飞当地医院。

蒙拉本营遭受袭击,二公子氏铭被挟持,如此重大事件却被全盘隐瞒下来,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去,官方并不知晓此事,蒙拉家依靠自身家族庞大脉系戒严全城,誓要揪出歹徒。

殊不知丹尼与穆等人已越过国境线,超出蒙拉势力范围。

从机场至医院,雏一路清醒,首领并不在她身边,剧烈的疼痛已经转变为麻木,无法再麻痹她的神经,她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清清楚楚地对医生说:“帮我做透析。

俄罗斯人的销魂玩意,某种经过­精­心培育的病毒,经静脉注­射­后顺着血液运行至大脑,刺激神经中枢,导致脑垂体机能紊乱。

这是毒药,更是毒品,它比海洛因更加昂贵,它会让人上瘾,从此不得不每日饮鸩止渴,直至死去。

这是男人钟爱的发明,可以令女人成为卑贱的­性­-奴,玩物。

她不可以变成那样。她没有首领的自制力,她会被这病毒给毁个彻底。

全程在她身边陪护着的、拥有幽蓝­色­眸子的男人阻止她说话,并对她说:“你现在身上的伤口不处理,贸然做透析,你会死的。”

医生也是如此判断。

雏有些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但是她知道他并不是首领。她拒绝相信他说的话,“我宁愿死了也不做……”

这个男人俯身吻她,这一次他阻止她说话,阻止的彻底。

她反应过来之后咬他,无处发泄的怨恨全部迁怒于他,他只是想给予一个谦和的吻,没有占有,没有侵入,只是­唇­瓣碰触­唇­瓣,只为确认她的存在。她却拒绝的彻底。血腥气味飘散在­唇­间,他任由她尖锐的齿在自己­唇­上肆虐,依旧不肯松口。

他恐惧她死气沉沉的样子,她这样放肆地反抗他,即使抗争的力道微小,他也能勉强将内心强烈的惊慌驱赶出去。

他因着­唇­角那一道伤痕,温柔或冷漠的时候都仿佛似笑非笑,雏睁着眼,无法反抗他压下的吻,觉得这个男人的面孔异常邪恶。

直到她被医生注入镇静剂,他带着邪恶伤痕的脸孔,才在她越来越失焦的眼前渐渐淡去……

……

丹尼看着她被推入手术室,门扉随之紧闭,顶方亮起提示“手术中”的红光,居心叵测的红光,像要夺走他的女人。

属下在手术室外找到自己的老板。

他的老板,坏的高调而明目张胆,毫无顾忌,此刻却如同慌张无措的孩子,目光茫然,眼中徒留一抹希冀的光。

这一切,全因为一个女人。

属下站定在丹尼面前,对他说:“我们的机场被蒙拉家的人彻查。”

丹尼原本低着头,垂着的颈项是一道落寞的曲线,此时他闻言抬头,脸上已经恢复一派凉薄:“那个病秧子呢?”

“已经转移。”

很好。丹尼向后,仰靠住椅背,微微宽心,阖上眼帘。他是累了

面对杀戮与血腥,他从来不知疲倦,乐在其中,那是他崇尚的暴力美学,可是一夜之间,因为一个女人,他的世界翻天覆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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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术后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是沙玛。

她还很虚弱,没有力气生气,看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表情,之后她翻个身,侧向病床的另一边,不再看沙玛。

她的弟弟,曾经易怒,暴躁,愚钝的少年,此时如同被拔掉了灵魂的玩偶,没有生命气息。他亲眼目睹亲人的惨状,而且他知道那是他一手造成的恶果,不心死,不行。

雏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床头那一束鲜花,有新鲜纯净的香味飘散在鼻尖——洁白的花瓣。雏觉得自己肮脏。

沙玛看着这个女人纤弱的背影,她的脸与白­色­的病服一样,惨白。他想说对不起,可是哽咽至无法成言。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开口:“首领说要我留在这里,他……首领会,会栽培我……”话从他口中说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声音渐渐嗫嚅下去。

雏嚯地瞪大眼睛,拧着眉心,无法相信沙玛的话。首领做这番安排,他是想要栽培沙玛?不,他不是要栽培他,是要毁了他!

他要沙玛卖命,学习杀人越货,像她一样背负一条又一条人命债。用这种方式摧毁一个人,最彻底,彻底到最后沙玛会替代她,成为他的利器和工具,行尸走­肉­,没有生命。

他对她如此怜惜,都可以残忍地摧毁她仅存的具备人­性­与温暖的爱,他对沙玛,怎会心慈?

或者,这是他用来教训沙玛的手段?教训这个年轻人不该轻易出卖自己的亲人?

雏为自己内心充斥的想法而愧疚、惊愕,当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腹诽这个她从来敬若神明的男人后,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

她从不怀疑首领。过去,未来,都不!

沙玛看着她痛,他无能为力,他有什么办法?

他从见到她被轮暴的那一刻起,彻底变得懦弱。

他听见她虚弱的声音对自己说:“我想见首领。”

首领也负伤,但是出现在她面前时,依旧宁静,纤尘不染。

他第一句对她说的是:“你想问什么?”

他猜中她内心想法,雏并不意外,可是她能开口质问么?问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沙玛,不肯给沙玛一个自由的未来?

雏问不出口,她拙劣地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疑问,只是问他:“那颗雷,你藏在哪里?”

穆深深看她一眼,他知道这并不是她想问的问题。他顿了顿,之后点一下自己的嘴­唇­。

谁能想到,他把那么危险的雷藏匿于柔韧的口腔中,从而躲过­精­细的搜身?谁又能想到,情-欲漫天之时,他还记得在亲吻她胸口时留下这颗做工完美的雷?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都在按着他设定的轨迹行进。氏铭与穆,谁才是主宰者?答案异常明了。

原来如此……雏笑了笑,“我真是愚蠢。”

她的笑很凄凉,穆偏过头去,没有看,“你,离开,你的弟弟,留下,就是这样。”

“……”

“至于蒙拉,我迟早铲平那里。你放心。”他与她说话时再没有居高临下,他像在对着亲密的情人,哄骗一般说:你放心……

凄凉的笑僵住。

雏咀嚼这个字眼。离开?

什么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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