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盔甲与地面的撞击声,朱允文觉得撞出的,是比十八层地狱更深得,无底深渊。
朱允文慢慢躺下,放平身子睡在枕上,身体僵硬的,好似马上就要崩裂,放柔是他不能,更不想的。
闭上眼睛,感受到朱棣向自己压上来的刹那,朱允文已觉悟并接受了,自己已身在一个无底地狱,而且将会永无休止得往下沉。
退出门,挥退了另二人,自己独自候在房门外的马三保,直瞪瞪看着双手。拿出怀中玉盒时,玉盒上带得因是自己的体温,可当时双手,却有一种被灼痛的感觉。
盔甲落地的碰撞声,猛然把他从失神中惊醒,一声声不急不燥,均匀协调的撞击音,每下都好似撞在他心上,让他窒息。
马三保只觉时光,从来不曾如此难捱过,房内老旧的床,发出濒临死亡般的哀鸣。当初把朱允文安置于冷宫时,因为时间仓促,他看看床还完整,就只换了被子、褥子、枕头等床上用品,不曾想这床如此不堪用。
他为今生,唯一一次的偷工减料忏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间或夹杂着木板断裂的啼鸣——,马三保今日才知,原来无生命的东西,也能拥有如此多种样的词汇,而且语不惊人死不休。
让马三保更为濒临崩溃的是,身为死物的床,在超越忍受极限时,都会悲鸣哀号。可房内被折腾的活人,却自始至终,未曾传出丝毫声响。
马三保越听越不安,猜想是床抖得太大声,盖过了。可把耳朵都贴上门缝了,凭着练武人,过人的耳力,连永乐帝间歇间,粗重的喘息声都听到了,就是没有建文帝的嗓音,马三保不由得,整颗心都揪起来了,冷汗叠出。
当王景弘端着朱棣上朝穿的龙袍,踏入冷宫时,就见一向沉稳持重的马三保,如壁虎般贴在门上,恨不得从门缝里钻进去时,差点儿跌倒。
稳了稳脚步,走上前去轻咳了声。
马三保一惊回身,看到是王景弘,不由得狼狈万状,耳根都红了。
跟马三保共事这么久,何时见过他如此窘迫过。可王景弘才干、学识,虽都不及马三保,但进退尺度,遇事分寸间,却有过之,不然怎会得朱棣赏识。
当下也不先言语,先送出一个安抚得笑容后道:“时候不早了,怕人多口杂,没唤人来,三保帮把手吧!”
马三保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找点事做,分散下,又开始‘关心则乱’的思绪,感激的点头。
王景弘把手上衣服,放入与房间相通的偏殿后,二人协同冷宫中原本两太监,准备好沐浴物品后。侧耳听听房内已无动静了,才一起跪在偏殿,由王景弘嚷声道:“万岁爷,时辰不早了,让奴才们服侍您,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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