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北京清晨,干硬的地面,凛冽的北风,街上早食所散发的氲气,双手拢在袖管里匆忙的行人。一个身材不高,面目黝黑,体型稍胖的中年人行走在街道上。不一会,他来到一处府邸,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他沿着府内弯曲的小桥来到一处平台,一位老者正在那里打太极拳。
“惟敬来了?”老者问。
“是的,大人。”沈惟敬答。
“你不在朝鲜嘛,怎么回来了?”石星问。
“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内藤如安还在平壤,辽东不让过境,朝鲜和倭国都急了。”沈惟敬说。
“朝鲜和倭国都急了吗?”石星问。
“都急了。”沈惟敬答。
“谁更急呀?”石星仍然在问。
“那应该是朝鲜吧。”
“这就对了,平秀吉对和谈并没有兴趣,他需要的是时间。宣宗是什么态度?”石星问。
“宣宗当然希望让倭寇下海了。”沈惟敬答。
“朝鲜局势现在怎么样?”石星问。
“双方干起来了,这回是宣宗怂恿他们干,连王子和公主都进了义禁府,另外大量的饥民无力赈济,每天都有人饿死,现在各地义军已就地耕种,剩下的义军编入政府军,加强操练。”沈惟敬说。
“他们是互相干,咱们是大家联合起来跟皇上干,咱们的皇上是个可怜人啊!”石星说。
“那大人为何不帮皇上一把。”沈惟敬说。
“放屁!读书人以安天下为己任,别的事情好说,在这个大是大非问题上决不能含糊,正所谓武死战,文死柬就是这个道理。”石星说。
“可内藤如安还在平壤,宣宗那边也在等回话,皇上是什么态度?”沈惟敬问。
“我也不知道,内阁就此事已递了几个折子了,都被留中,吃完早饭,我进宫再问问张公公。”石星答。
大明紫禁城内,神宗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个小太监正给神宗梳头,张诚站立在一旁。
“湖广、河南、山东、浙江闹饥荒,各地盗贼云起,河南巡抚奏请免除田租,乌斯藏、琉球入贡,使节已于昨日抵达京城,倭使内藤如安仍在平壤,朝鲜宣宗问谈判何时进行。”张诚在一边向万历奏道。
“先不急,让他在平壤待着吧。”神宗说。
“宋、李回来了吗?”万历问。
“回来了。”张诚答。
“倭寇还在釜山吗?”神宗问。
“还在吧,有五万人。”张诚答。
“让他们全部撤回去,必须全部撤回去。”神宗万历说。
“派顾养谦去辽东,让刘铤留两千人,其他都撤回来,如果倭寇再来,再补回去。”神宗继续说道。
太监梳完了头,开始在神宗的脸上涂上一层白粉,再用刷子沾上胭脂,然后对着刷子上的脂粉吹一下,接下来均匀涂抹在神宗的眉梢和眼角之间,然后不断涂抹,加深眉梢和眼角之间的颜色,再在眼角和鼻梁周围涂抹淡淡的胭脂,涂抹好后,一个小太监轻轻凑近神宗的脸颊,对着神宗的脸颊轻轻地吹了口气,将多余的胭脂粉吹去,随着小太监的一口气,神宗的睫毛眨了一下。然后太监用柳碳条描眉,神宗闭着双眼,接下来便用胭脂擦红神宗的双唇,然后用黄|色的花汁涂抹神宗的指甲。脸部画好后,便给神宗的头上套上一个假发髻,神宗对着镜子嫣然一笑,接下来神宗穿上一件水绿色的女子戏服,将两缕头发整理在身前,然后穿上一双女子的绣花鞋,站起身走了出去。神宗来到皇宫的一处大殿内,几个打扮成小生的宫女正在那里等待,一个戏班子也准备好了各种乐器。
“咬破指头血斑斑,十指连心痛难言,罗裙当纸指当笔,血书一幅诉苦冤。别郎容易见郎难,遥望关河烟水寒。数尽飞鸿书不至,井台积泪待君看。十六年前容颜改,八千里外心怎安?早回一日能相见,迟来一刻见面难,血纵流尽言不尽,交与将军妥收藏。”万历在皇宫内唱着,神情并茂,凄凄切切。
张诚走出皇宫来到内阁班房,对石星说:“皇上态度摇摆,我看皇上还是想战,大概想等两年攒点银子,明年几个省还要赈灾。皇上让在釜山的倭寇全部撤回去,这件事你去办吧。”
“那倭使那边?”石星问。
“能拖尽量拖,如果倭使现在来京,我们的条件平秀吉肯定不答应,那么战争立刻就会爆发,但现在国库缺银,平哱拜、东征都是皇上从大内拿的银子,但现在大内的银子也所剩无几,所以还是等两年。”
“我明白。”石星说。
万历二十二年春,冰雪初融,镇守朝鲜王京的明军将领刘铤来到明军镇守的大邱见到了宗义智。
双方开始交谈,宗义智陪着笑脸。
“日本与大明同文同种,我们一切都来自中土,我们一直想跟大明世代友好。”宗义智说了半天,刘铤鸟都不鸟。
“贵国驻在釜山沿海的士兵必须撤回去,全部撤回去,且对马不许驻军,不然的话,这个谈判无法进行。”刘铤说。
“贵国迟迟不让我方使节前往贵国,这明显没有谈判的诚意,况且贵国还有一万人马驻扎在王京。”宗义智说。
“我大明是宗主国,军队驻扎在哪里,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尔乃海上簇尔小邦,哪有资格提要求。”刘铤说。
日本大阪伏见城,小西行长把刘铤和宗义智谈判的消息告之丰臣秀吉。
“我看还是都撤回来吧,士兵们不习惯朝鲜苦寒的气候,缺衣少食的,部队每天都在减员,保存实力啊,太阁。”小西行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