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在安府诸人看来太神奇了,分明是戏文里才有的仙人手段,安敬梓偕同其余诸人全部拜倒下去,安毅眼中也露出强烈神往之色。
“爹,你看,这佛珠上有字”,安毅双手把玩着脖颈上的佛珠,触碰到微微的凹陷处,安敬梓将它摘了下来,细心查看之下,发现每颗佛珠上都有一个字,一共有七十颗珠子,从接口处开始,依次是:[]
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
周洪普广宗,道庆同玄祖;
清净真如海,湛寂淳贞素;
德行永延恒,妙本常坚固;
心朗照幽深,性明鉴崇祚;
衷正善禧禅,谨悫原济度;
雪庭为导师,引汝归铉路。
这七十个字,是佛家的辈分始字,犹如佛珠串成圈,路字过后,便是福字辈,清远禅师是清字辈的,如果安毅真拜入他的门下,便是净字辈。
安毅只觉得好玩,安敬梓心头却浮想联翩。
喧嚣过后便是沉静,冀州城内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只是安毅,依旧被关在家中,不许出去,他天天把玩着那串佛珠,因为安毅发现,这佛珠火烧不着,刀砍不断,放入水中也不下沉,在桌椅上滑落,嘟嘟有声,安毅心中的怨气,全部撒在它身上,家中的书房他再也没有进过,免得露出什么马脚,他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不知他老爹为何要在书房之下掘那样一个密室,藏上那样一本怪书,只是这个疑惑,随着安敬梓对他的严辞厉喝而一直深埋下去。
天有三元,上元元宵,下元十月半,这中元,便是七月十五,鬼节,乾朝是个崇敬鬼神的国度,家家户户都要准备好祭品、纸钱,去烧给已经过世到阴间的亲人,据说头顶着个簸箕藏身于池塘桥底,闭上一只眼睛,便能看到形形色色的鬼魂从阎罗殿鬼门关中走出,拾起家人烧掉的纸钱。
冀州城烧纸钱的地方在城外,安敬梓拉着安毅来到城东千顷洼处,从竹篮中拿出祭品,Сhā好香烛,烧起纸钱,旁边都是堆堆火堆,四顾而去,远近皆是,沿着千顷洼边缘练成了一条火龙,人人神情肃穆,连喘气都屏住了两分,后来的人绝对不会在已有的火堆或灰烬处上燃烧纸钱,因为那是禁忌。
篮子里还有三盏河灯,中元节放河灯是冀州由来已久的传统,绵延已有数千年。
在一地势平坦近水之处,孩童举目皆是,盏盏河灯随着水流往千顷洼中央泊去,在前顷洼的那头是一条小河,河水进入洼中,转了个大弯,若不是有东西漂浮在上面,肉眼根本难以察觉出河水的流动,这一刻,远远近近皆是河灯,千顷洼成了一条星河,一如轩辕星头顶的暗红长河。
安毅低声默念着心愿,将一盏河灯放落水面,河灯燃着红色的蜡火,稳稳当当汇入河灯大军之中,他的目光随着河灯远离的方向延伸,河灯全部流进了一条漆黑色的河流,他耳畔响起哗哗的水流声,这种感觉奇怪极了,疑惑着看着周边,却发现其他人都只是为了河灯而欢喜,不禁有些泄气起来。
不一会,便又被安敬梓匆匆带回了家门。
中元节过后十数日,整个乾朝北方浩浩汤汤下起了大雨,可是这长雨,来的太晚,除冀州府周边郡县有水可引,粮食歉收之外,其它州县,高粱全部旱死,一场百年灾荒,突入其来,冀州城内,比往年一下子要多出许多乞丐,因为只有冀州的高粱,现在郁郁葱葱,结实饱满,丰收在望,老天爷,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其实老天爷又何时公平过,向来都是凡人去适应上天的安排,哪有真的苍天开眼?
安敬梓专门请了夫子来教授安毅,这些天,安毅学的便是论语,这个年纪的教学,无需教懂,也无需学懂,夫子也只是教安毅背下,之后年纪大了,自然还会有老师来教他理解,好在安毅的脑子很灵光,不出一月,便能背上三四分,那老夫子已经是喜出望外了,他决定,等安毅再长大一些,他不要一分学费,也要收了安毅这个学生,可是安毅对这一套之乎者根本就不感兴趣,不然以他爹安敬梓的学识,完全足够教他。
这一日,老夫子教授到了孟子,安毅烦闷心里一下来了精神,因为夫子提到了一个令他感兴趣的词-“浩然之气”
“敢问夫子恶乎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