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来临时他们在等待,拂晓结束时他们仍在等待。本来拂晓时天空中粉色与蓝色光影相间,清晨到来后起了薄雾,天空呈珍珠色,显得灰蒙蒙的。早在拂晓来临之前所有人都起来了,他们已经准备妥当,但是心情十分紧张。今天应塔尔中校的要求会实施一种新的炮攻方法。由于昨天遭遇强烈的反攻,塔尔要求并且得到了火炮同时弹着射击的机会。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炮兵用的射击方法,经过计算能使第一批发射的弹丸同时命中不同目标。在同时弹着射击时,呆在露天的人会突然发现自己处在凶狠的火幕中,此前离得最近的大炮并不像往常那样先发射几枚炮弹以示警告。要做的就是等候片刻,跟敌人像玩扑克似地斗心眼,趁敌人钻出壕沟吃早饭或者散步的功夫试图击中他们。于是他们就等着。沿山头部署的部队静悄悄的,他们的目光越过寂静的溪谷望着对面平静的山顶,而平静的山顶也回瞪着他们。
三连与突击连一起在下面的山坡等待,他们所见更为有限。不过他们也无所谓。他们俯身趴在兵器上,相互之间彻底隔绝,难以形容的孤寂,简直就像是一个个隔海相望的小岛。他们右侧的一连和左侧的二连亦是如此。
天亮后二十二分整,塔尔中校要求的同时弹着射击开始了,炮火接连不断地落到210高地上,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炮兵按照不规则的间隔以三分钟为单位集中火力发射,希望击中爬出壕沟的幸存者。二十分钟过去了,在拦阻射击结束之前,209高地的山头上响起了哨声。
突击连别无选择只能上阵。人们在脑海里拼命找临阵逃脱的正当理由,可是什么都没找到。焦虑和恐惧交织在战士们的心头。为了显得勇敢他们已经拼命压抑了许久,现在这种情愫迸发出来,他们高喊着相互鼓励,装模作样地吆喝着,显得斗志昂扬。他们一批批地冲上坡,弓着腰,单手或双手握枪,跳过山头,顺着面向敌人阵地的前斜面侧身弯腰跑下去,一直跑到前方一片多石的平地。经过前线时那里的战士大声给他们鼓劲。响起一阵不大的欢呼声,还未传到远处的群山就已经听不到了。路过时还有几个人狠狠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今天能活下来的战士使劲眨眼看看有些很快就可能死的战士。在三连右侧五十码远的地方就是一连,那里进行着一模一样的仪式。
他们休息过了。至少相比较而言如此;他们无须站半夜的岗,也没在前线过夜,否则会紧张得睡不着觉。他们在下面的山坡过夜,有人保护,十分安全。他们饭也吃了,水也喝了。就算大部分人没睡多少觉,那也比在前线强多了。
法伊夫下士就没怎么睡。他仍对小比德杀日本兵的方式震惊不已。此外,夜里下雨苦于无处避雨,想到第二天的战斗又紧张不安,他只打了五分钟的盹。虽然睡眠不足,但他并未感到不适。他年纪轻,身体健康,还相当壮实。其实,他这一生还从未感到如此健康,状态如此之好。他爬起来站在斜坡上,沐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浑身散发着干劲和活力,往下眺望溪谷许久。这里地势下降,越往后越低,法伊夫见此情景都想伸开双臂,此时的他不怕牺牲,不仅热爱生命也珍爱战友。当然他并未伸展双臂。他周围好多人都睡醒起来了。不过他的确想展开双臂。在他跳过山头开始投入战斗之际,他飞快地朝身后扫了一眼,这是最后一次回眸,没料到大ρi股虫斯坦碰巧就在身后,直接看到镜片后褐色大眼睛。这最后一眼怎么就看到他了!法伊夫心中忿忿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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