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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正文 一百五十一章

锋行心里早已是猫抓一般,目光越过酒杯看看天­色­,边的那些大人们,早和这些女孩子滚作一团,于是站起身道:“各位大人,千与姑娘,今日天­色­已晚,林某势必要告辞回家了。大人们请便,请便……”说完就想离开,却见千与坐在他面前,露出的半张面孔颜­色­煞白,他知道这高傲的花魁一定是十分沮丧与惊讶,但香似雪说的没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既然取了香似雪那一瓢,就不应该再想着染指这些瓢了。

当下只好抱歉的向千与笑了笑,那些大人们醉意朦胧­色­授魂与之际,也顾不上拦他,因此方一路小跑出了春风馆。走在大街上,闻闻自己的衣裳,只觉一股股甜香扑鼻而来,心想这要是让似雪知道了还了得。于是忙到了一家成衣铺,恰巧就有他能穿的尺寸的衣服,于是买了一套,又让老板按这个尺寸做几套预备下来。这都是他昔年在清水县城挨老爹揍挨出来的经验,到时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换掉,所有的软玉温香痕迹便都没了,因此到后来,他一月里去几次妓院,也都是有惊无险,并没挨揍。

回到家中,香似雪因问为何回来的这么晚,他便说几位大人替他接风,去喝酒了,席间因酒洒了污掉衣服,所以把衣服也都全换了。滔滔不绝的将自己在路上编的谎言说了一遍,自认为天衣无缝,还颇有点儿沾沾自喜。

香似雪好笑的盯着他,嗤笑道:“我不过问了你一句,你就说出这许多话来,倒不像是在讲事情经过,而是在背事先打好的草稿似的。我问你,是不是去哪家妓院替你接风洗尘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江都告诉我了,朝中官员们最喜欢去这些地方厮混,他让我看着你点儿呢。”

林锋行气得咬牙切齿,心想这该死的小江,我是为了谁才去那种地方,他可好,跑到似雪眼前告黑状,不就是不爽我能把似雪娶到手吗?至于这么破坏我夫妻间的感情吗?呸,个小心眼儿地。心里骂着,嘴里却信誓旦旦道:“真没有,似雪,小江那就是为了诋毁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他的话你也信吗?大人们是提议要我去妓院,但被我严词拒绝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以实际行动来证明我所言非虚。”

香似雪正吩咐人端醒酒汤过来,听见这话,不由得惑道:“你怎么证明啊?酒不是都喝过了吗?我还能去实地调查不成?”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被林锋行打横抱起,听他嘿嘿笑道:“想证明我去没去找姑娘,很简单啊,我若找了姑娘,必定是难起雄风了,只要在床第之间我勇猛如昔,你不就知道……”一语未完,已被香似雪捂住了嘴巴。

香似雪又是气又是羞,抬头瞄了一眼,幸亏房里只有一个伺候的丫鬟,还被她打发去端醒酒汤了,轻轻拍了一下林锋行地嘴巴,她嗔怪道:“太没有轻重了,这种调笑的话怎可以在此时此地说,让下人们听见了,以后还怎么有脸见她们,你以为我是你,那脸皮厚的都可以打鼓了?还不快放我下来呢。”

林锋行依言放下她,稍时醒酒汤端过来,他喝了两口,眼看着快到~时了,便让丫鬟去歇息,这里与香似雪进了床帐之中,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扑倒在床上,嘿嘿笑道:“那在此时此地,调笑的话总可以说了吧。”一边说着,就一边在香似雪的如云秀发上亲吻,一时间,帐内春­色­无边。

自此后,林锋行便在吏部小心的替李江清除着障碍,因为他不轻举妄动,又都是从一些小官吏做起,更因那些官吏个个都的确是有劣迹,因此他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在意。当然了,他心知肚明李经肯定是清楚地,但只要大家维持着面子上的和气,就行了。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即便是小打小闹,成绩也十分显著,李越非常高兴,着实夸奖了林锋行一通,赏赐了一些金银,却没有给他升官,甚至也不怎么召见他,唯恐引起其他臣子们的怀。

这些日子里。那些官员仍时不时地就邀请林锋行去喝花酒。林锋行能推地边推了。实在不能推。也只好过去。然而却始终守身如玉。那些官员们越发地看不起他。笑说这等怕老婆地男人。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就连千与都不能让他动心。要知道。那可是千万王孙公子争着一亲芳泽地女人。竟然只对他软玉温柔。让所有人都跌脚哀叹。心里大呼浪费。太浪费了。

这一日依旧到春风馆去喝花酒。却不料这一次千与没有前来弹琴。只是差丫鬟请林锋行独自过去。林锋行起先不肯。奈何小丫鬟苦苦哀求。直说千与姑娘有攸关身家­性­命地事情要和林锋行谈。众官员又在一旁起哄撺掇。因此无奈之下。只好随那小丫鬟去了。一边心想千与一个女人。还能对自己霸王硬上弓不成?倒也不用太小心了。

千与地房间非常­精­致典雅。桌上几盘­精­致小菜和一壶好酒。林锋行一进门。屏风后便转出一个千娇百媚地美人儿。其绝代风华。是林锋行见所未见。一时间。只觉世间所有形容美人地句子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饶是林锋行早已情有所钟。仍不禁看呆了眼。

千与含笑落座。落落大方地向林锋行敬酒。他也便糊里糊涂地喝了。几杯酒下肚。便见千与脱了外面地披风。原来她里面只穿了一件红­色­竹着牡丹花儿地抹胸和一袭红­色­地百褶长裙。挥手屏退了左右。这绝代佳人便坐在了林锋行身边。吐气如兰地微笑道:“林少爷因何看呆了眼?可是因为小女子吗?那还真是小女子地荣幸。”一边说着。春葱般地指尖便在林锋行脸上轻轻划了一下。

林锋行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小腹中腾地窜起一股子火焰。只恨不得将面前这­性­感妖娆地天香国­色­给立刻压在身下。他知道坏了。这女人此番形容。自己又如此无法自制。肯定是被下了药了。

然而脑内一丝理智尚存。拼命撑着小桌子站起来。红着眼睛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千与姑娘。你才华横溢国­色­天香。只要你想。不知多少权贵公子愿意替你赎身和你终老。为什么要挑上我。还用这种卑鄙地方法?”

正文 一百五十二章

与­精­心装点过的脸孔闪现过一丝狼狈哀戚,半晌不:锋行转身要落荒而逃的时候,她却一把抱住了林锋行的腰,喃喃道:“林公子,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你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不能放弃,我怎么也不能放弃的。^^^^我知道对不起你,但……但我不得不做。”话音落,这女人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把将林锋行扭转过来,便凑上泛着甜香的如樱花瓣的双­唇­。

林锋行美人在怀,却如面对洪水猛兽一般,奈何身上因为被下了瑃药,除了那个地方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之外,其他地方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眼看就要被人家得手,心里正哀嚎不已的时候,就听“啪”的一声,屋内窗户猛然被砸开,一条黑­色­人影闪身飞了进来。

林锋行腿都软了,差点儿吓昏过去,还以为是香似雪看出了端倪,亲自来妓院捉­奸­了。谁知下一刻,却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道:“千与,我都说过不许你做傻事,你……你怎么还是不肯听。”

随着话音落下,那身影也来到了他们二人身边,他伸手一带,一把就将千与拉开,一边高声怒道:“你疯了吗?你现在是清白之身,我要你留着它好等机会的,现在你非要把这身子给了这个人,他不可能会娶你,更不可能会给你幸福,你睁开眼,不要傻了,我不用你再为我做任何事,如果你不答应我,从此后我再不见你,我说到做到。”

这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林锋行根本都摸不着头脑,却见那千与已是泪流满面,忽然挣脱了男子的手,嘶声喊道:“我不管,我一定要救你,他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桑梓,你让我试试吧,求求你让我试试吧,只要……只要我能成功,你就可以替我赎身,我们可以走的远远儿地,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桑梓,没有你,我还哪来的什么幸福可言。

这样一幕场景,若说林锋行不好奇,那绝对是空话假话。奈何他现在中了瑃药,药效发作之下,实在是浴火焚身,也无暇顾及这对男女的纠缠了。自己拼命坐在椅子中摁着裆间,微弱而痛苦地叫道:“喂,你们俩……能不能先停一停,帮我……帮我解了这瑃药再说?如果……如果我能帮你们,我发誓,我一定会帮你们的了,哎呀我的娘啊,我……我真的快不行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男子一把将千与拉到他的身后,警戒的看向林锋行,哼了一声道:“想让千与给你解瑃药?没门儿,她不可能委身于你,林少爷,你走吧,今天这事儿,算是我们对不起你,他日桑梓定当还你一个人情。”

林锋行苦着脸道:“我说大侠,你说话也要有点儿良心吧,你现在让我走,我走得了吗?这瑃药有多厉害,你身后那个女人该最清楚的。再说了,我也不是要让她用身子给我解药,我就想问问这瑃药没有解药吗?你赶紧给我吃一副,有什么事咱们好说好商量嘛。”

千与从那叫桑梓地男子身后探出身来,冷冷道:“没有解药,林大少爷未和夫人相好之前,听说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该知道这瑃药唯一的解药,就是女人的身子吧?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解药。”

林锋行若不是身子不听使唤。也就要跳脚大骂了。这最毒­妇­人心说地一点儿不假。明明就是千与下地药。她现在却一副幸灾乐祸地口气。他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正要起身赶紧回家。却见千与猛然推开桑梓扑了上来。媚笑道:“林少爷。我就是你地解药。只要你抱着我往那里一躺。不就万事都结了吗?”

桑梓大怒。正要上前。却见房门猛然被打开。一大群穿着黑衣地彪形大汉闯了进来。千与看了桑梓一眼。终于回过身来冷冷道:“这人不知好歹。竟闯到我这里破坏我和林少爷地好事儿。你们替我将他打出去。”她虽是风尘女子。但向来自爱。此时说出这种话。也觉不好意思。

林锋行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有熊熊大火燃烧。偏偏千与柔媚地身子还偎在他怀中。一波波冲动突突地往上跳。几乎让他把持不住。若非平日里香似雪驭夫有术。林大少爷此时肯定已经与千与滚作一团了。那边厢桑梓已经和护院们动起手来。他地武功看来不弱。然而这春风馆地护院也不是吃素地。再说架不住人多。渐渐地就落了下乘。

千与地身子虽然在林锋行怀中。然而眼睛却始终看着桑梓那边。珠泪成串落下。林锋行见他这样。不由得急道:“姑娘。我看你明明很喜欢那个小子。是不是因为他没钱替你这花魁赎身?你……你就别为难我了。放我回家。明天我一定带着银钱替你赎身。然后成全你们。如何?我说话算话。不然你就可以将我告到似雪那里。我……我一定会履行诺言地了……啊。你……你就快放开我吧。再住一会儿。我……我怕我真地忍不住了……”

千与却还是不放。林锋行也无力挣脱。那边地黑衣人眼看就要被收拾下了。就在这乱作一团地时候。便听一声又惊又怒地大吼:“住手。都给我住手。”随着话音。一名青衫男子快速地来到屋中。只见他气度不凡衣衫华贵。那些护院们便知这不是普通人。忙都住了手。

林锋行一看。心想娘啊。可算是来了救星。连忙大叫道:“舅舅。舅舅。快救我啊……”一语未完。脸上已挨了一巴掌。听江雪季恨恨道:“你这畜生。似雪对你情深意重。你竟跑到这风月之地来鬼混。你……快跟我回家。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要拉林锋行起身。

护院们和千与在林锋行喊出“舅舅”的那一刹那就怔住了,都目不转睛盯着江雪季看,林锋行这些日子常来春风馆,他们自然知道他地身份,而他除了江雪季外,没有第二个舅舅,这也是人尽皆知的地事情。当下众人心中都不住的惊叹,暗道难怪连向来冰冷地太子殿下都逃不过这男人的魅力,果然是清俊秀雅,更难得是那份从容气度。虽为娈宠,身上却看不出半分女儿情态,这样地男子,又有谁不想攀折下来。

正文 一百五十三章

人心中在这里思忖,那边林锋行无辜挨了揍,千与也季的威严退了开去,这倒霉的大少爷捂着脸,呜呜哭道:“舅舅,不是我啊,我被人下了药,我现在也是苦不堪言,呜呜呜……详情以后我再和你说,你……你现在赶紧弄辆车,赶紧将我送回家再说。

”言罢又看向千与,恨恨道:“你这个歹毒的女人,给我等着,爷爷我记住你了。”说完,看也不看面­色­惨白的千与,就要扶着江雪季的胳膊出去。

却见江雪季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围观的妓院众人,挥手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言罢见众人都退了出去,关上门。他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异香扑鼻的朱红小药丸,给林锋行服了下去,然后道:“这是瑃药的解药,你吃下去就没事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里经过,就听见有人说你和花魁千与姑娘混在了一起,还被人捉­奸­,气得我才不顾赶来,锋儿,你不是个心里没计算的,这话要是传进了似雪的耳中,你说你要怎么办?”

那药丸果然神奇异常,林锋行吃下去,不一会儿胯下的丑态便消了下去。此时他一个身子如同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不过却不顾洗浴更衣,恨恨的来到千与面前,颤手指着她的鼻子道:“千与姑娘,我来过春风馆几次,对你向来尊敬有加,也从未露出过调笑之态,你……你又不是不知我家里情况,何苦害我至此?你说……你是什么目的?我林锋行头一次被一个真心尊敬的女人耍成这样,你若不说出来,我虽然官小力微,也必然让你付出代价。”

千与惨笑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反正桑梓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我便芶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林少爷,我今日害了你,我还你一命便是,你想要我怎么个死法儿?上吊?鸩酒?坠楼?还是车碾……”不等说完,他身旁的桑梓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一把拥住了她。

林锋行打了个颤抖,拉着江雪季地袖子道:“舅舅,这女人太可怕了,比似雪还可怕,我们……我们走吧,妈的我栽到这女人手里,也不算丢人,一个都不想活了地人,别说我了,就算是皇上,是太子,是你,是似雪,也对她没辙啊?”他说着,就要拉江雪季离去。

江雪季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不过千与姑娘,你真的不想把这一切的缘由告诉我们吗?你虽是风尘女子,然而琴棋书画之技名震天下,洁身自好之名谁人不知?可说是一个奇女子了,因何会做出这等疯狂之事,这位桑梓壮士,我在东宫也有过几面之缘,你们若有什么为难的事,请尽管直言无妨。”

千与的妙目看了江雪季几眼,面上渐渐恢复了一贯地优雅从容,她轻轻抬手理了理云鬓,轻声道:“多谢江公子,千与能得江公子此番评价,亦是死而无憾了。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复杂。我与桑梓青梅绣马,只因家贫,他十几岁就被卖入太子府为奴,后来跟着师傅学了武艺,做了太子殿下的侍卫。我命不好,被亲二叔给卖入了风尘,再见面时,我是名满京都的花魁,他却是太子身边地侍卫,这距离何止天遥地远。”

江雪季点头叹道:“人生至悲之事莫过于此,千与姑娘身价何止千金,岂是桑梓一个小小侍卫能够望其项背的。”

千与点头道:“正是如此说,然而我却铁了心要等他,一边偷偷的攒着银子,我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天爷总会被我们感动的。谁知……谁知还没等到那一天,桑梓他……他便……他便有了病。”

话说到此处。江雪季已是恍然大悟。皱眉道:“是了。桑梓地病十分扎手。或许是哪个大夫和你说除了似雪地动刀之术。无人能救是不是?因此你才想了这个办法。你知道锋儿惧内。只要和他相好。再威胁要去似雪跟前告发他。锋儿害怕之下。必然尽力满足你地要求。正好他们和太子也不是没有渊源。这样求似雪给太子地侍卫治病。也顺理成章。是不是?”

千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方点头道:“江公子果然聪慧过人。我便是如此想地。却没料到林大人对林夫人。竟是忠贞不渝。倒叫千与惭愧。”她说到这里。转身给林锋行盈盈行了一个万福。惨然道:“千与在这里给林大人赔罪了。”

林锋行心想这忠贞不渝四个字用在我身上。怎么这般别扭呢?但一个大男人。岂可如此小心眼儿。只好咳了一声。挥挥手道:“罢了罢了。那个……你起来吧。唉。你说你也是地。想找似雪治病。­干­什么想出这么多七拐八绕地馊主意啊?你就直接让桑梓去我府上嘛。若是能治。似雪自然就会给你治了。多简单一件事儿。却让你差点儿弄得我身败名裂。”

千与苦笑道:“林大人真会开玩笑。侯门公府。岂是寻常百姓可以进入地。更何况我是一个歌妓。桑梓也不过是一个侍卫。我们凭地什么请女神医出手。若要银钱。我倒还可以凑一些拿出来。然而女神医是医治过皇上皇后地人。又嫁在大富之家。岂会将我们这点银钱放在眼里。我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否则……否则你虽然优秀。我却又怎愿意将清白之身给桑梓以外地人。

千与说完。就见林锋行一拍大腿。懊恼叫道:“你们……唉。你们实在是看错了似雪。她这个人啊。若说医术。地确是高明地。但说起架子。那是半点儿都没有。而且为人爽侠。算了算了。我不说了。省地千与姑娘说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没事儿。你就瞅个时间和桑梓去看病。也用提和我地关系。就把桑梓地病说说。若是能治。似雪肯定给你们治。”

他这样一说。千与和桑梓也惑了。千与道:“若真是如此。倒是千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女神医若真有悬壶济世之心。为何不开设医馆?她必是不屑给寻常百姓看病。所医之人都是公侯贵族。难道不是这样吗?”

林锋行摇头道:“什么只医公侯贵族。那不是我心疼她,怕她劳累着吗?再说了,似雪自己也说过,虽然动刀之术无人能及得上她,但是论起这望闻问切和用草药的手段,她却远远不及现的那些名医了,怕自己误人,所以才没有开,再说了,最近我们两个也挺忙的,也没有时间弄这样事儿,千与姑娘,你就听我的话,找一天去试试,似雪肯定给你医的。”qom,

正文 一百五十四章

与半信半的点头,心中却还是不太相信。林锋行~她多说,与江雪季一起出门来,甥舅两个坐在马车里,林锋行奇怪问道:“舅舅,你怎知我在妓院里被人缠上了?”不等说完就被江雪季瞪了一眼,听他没好气道:“我在屋里不都说了嘛,走在这妓院门前,听见人喊的,当时就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锋儿,怎么回事?你最近常来妓院过夜吗?”

林锋行笑道:“舅舅,我哪敢过夜啊,就是常被几个大人拉来喝酒,可我一直是洁身自好的。喝完酒就出来,到成衣铺子换一身衣裳,好在似雪她相信我,从来没有起过心。唉,可就这样,我那借口也要用尽了,总不能那么倒霉,天天身上都被洒了酒和菜汤吧。再不就是走路不小心,跌倒在水坑里。上一次我说完,似雪还惑问我说是不是什么小脑出了毛病,怎么最近走路总爱摔跤,还专往水坑里摔呢。”

一句话让江雪季也忍俊不禁。林锋行哭丧着脸道:“舅舅你还幸灾乐祸,你赶紧想个办法救救我啊,现在我还不敢得罪我的上司,否则寻个毛病一本参上去,岂不让皇上为难,若说没毛病,我这一个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如何是他们那些老狐狸的对手,唉,我现在是如履薄冰啊,好在皇上交待的事儿办的还不错,最近我又调开了几个官员,嘿嘿,太子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意图了,但他就是对我没有办法。”

江雪季心中突的一跳,挑了挑眉毛却没做声,林锋行本来也没指望他能给自己出什么好主意。

只是找个人抱怨抱怨罢了。此时见舅舅出神,便又嘿嘿笑着凑上去,涎着脸道:“舅舅,你那瑃药的解药真好用,我吃完就不难受了,嘿嘿,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好东西,告诉外甥,我也弄几丸去,省的将来再被人算计了去。”

江雪季看了他一眼,淡淡摇头道:“这东西没处买,你如果要,我这些给你吧,可也就只有这几粒,你仔细用着。”说完将怀中小瓶掏出来,从瓶中倒出药丸让林锋行拿帕子包着,瓶子他却仍收回到怀中了。

林锋行瞄了眼那小羊脂瓶子,的确是­精­致异常,不由得撇撇嘴咕哝道:“舅舅真是小气,药都给了,还差那个瓶子吗?不对,舅舅你骗我,这种好东西怎么可能没有卖的呢?哼哼,千与还说什么瑃药不可解,我去买一瓶摔到她脸上,才能解我心头之气,舅舅,舅舅,你就告诉我吧……”

江雪季被他缠的没法儿,索­性­闭了眼睛,半晌才慢慢道:“锋儿,千与姑娘的话是没有错地。这解药,是太子给我的,除了他那里和宫里,天下的确再没有别处有这种解药了。只因他们位高权重,生怕哪个女人为了身孕不择手段,所以他们随身都带着这种药的,或许你也可以去慧王府里问问,六王爷手中也可能会有,但数量也不会多就是了。”

林锋行惑的举起帕子,不解道:“太子他们怕女人缠着,怕不喜欢的女人怀孕,这我倒可以理解,但他为什么要把这种药给你啊,难道舅舅你也有这种被女人算计的可能?恩,别说,我舅舅如此高贵英俊多金潇洒,有女人惦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就不知……”他说到这里,猛然住口,因为忽然参透了太子给江雪季这药的意图。

一瞬间,林锋行托着帕子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些朱红­色­的小药丸,这哪是什么好心地体贴,分明……分明就是太子对江雪季的一种警告,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着一个扭曲了心理的事实。太子,他是借着这药丸警告江雪季,不许和任何女人有牵扯,就算是中了瑃药不得不为,哼哼,还有这种药呢,他……他其实就是在用这个向江雪季传达一个信息:你是我的,不许你沾别的女人的身子。

江雪季不说话。知道外甥已经参透了这其中地奥秘。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林锋行咯吱咯吱磨牙地声音响起。恨恨道:“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舅舅。你不用管他。我就不信。等他由监国太子一落千丈之后。他还拿什么来要挟你。”说是这样说。但考虑了半晌。却还是将朱红­色­小丸给收了起来。

事到如今。林锋行更坚定了铲除太子地决心。否则以那人地­阴­狠冷酷­性­子。一旦他得势。即便现在不动舅舅。却迟早有一天会兽­性­大发地。他不能眼看着舅舅掉进火坑中。唯一地办法。就是让太子大权旁落。

正在心中斗志高昂地盘算着。忽听江雪季淡淡道:“锋儿。你到家了。下去吧。”说完却听林锋行疑惑道:“怎么?舅舅不一起过来吗?我娘要知道你过家门而不入。又该念我了。恩。估计你也逃不过。”

江雪季沉吟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也是。你今天也忘了换衣服。还得我帮你在似雪面前帮衬帮衬。否则这满身地脂粉味非害地你晚上睡书房不可。”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林锋行向自己身上一看。不由得惨叫了一声。原来之前愤怒地太投入了。以至于都忘了换衣服。正要叫马车转向去换衣服。便听见青衣地声音兴奋道:“咦。少爷回来了。我地天啊。可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少­奶­­奶­就要领着我们去衙门里找了呢。”

林锋行气得牙根儿痒痒。却听江雪季笑道:“算了。已经亥时了。再晚点儿也遮掩不过去。还是下车吧。”言罢。自己先下了车。见香似雪从屋中奔出来。而林锋行则吓得躲在自己身后。这舅老爷只好打起­精­神笑道:“似雪。今儿都怪我。拉着锋儿去喝了几杯酒。出来时遇见个熟人。就让他先去马车那里。谁知经过春风馆地时候。被门前几个姑娘扑了上去。瞧瞧把他弄得这个狼狈。你不要多心啊。”

香似雪秋水般的眼睛在甥舅两人身上转了转,抿嘴儿笑道:“舅舅,我怎么觉着你这话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啊?”一语未完,江雪季便笑道:“没大没小,敢说舅舅撒谎。好了,锋儿你回去换件天晚了,今儿我就在你们家住一宿。”(未完待续,

正文 一百五十五章

厢林老爷和林夫人早迎了出来,林锋行一溜烟儿的)衣服了,提了半天的心,却没料到回房后,香似雪一句没提,直到躺在那张舒服柔软的大床上,这心才放了下来,自己心中感动道:似雪太相信我了,唉,以后豁出去忤逆上官,也不能再这样了,这去妓院本是找乐子的,哪像我这样受罪啊。”

因林锋行这些日子常有应酬,所以林老爷便做主,晚饭都不等他了,但林锋行今天没等吃饭就被千与叫了过去,哪里吃过半点儿东西,饿的前心都贴后脊梁了,偏偏江雪季说已经和他喝了酒,还不能要吃的,这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眼看着香似雪出了屋,忙一把抓过点心盘子就开始狂吃起来,须臾听的脚步声响,又赶紧将盘子放了回去,抹去嘴巴上的糕点屑,假装在床上躺着。

香似雪端了一个大食盒进屋,林锋行就觉得那香气是一个劲儿的往自己鼻孔里钻,不由得一骨碌爬起来,深情凝望着那个食盒,却见香似雪也不看他,自顾自笑道:“我晚上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觉得饿了,让人做了宵夜,林锋行,你吃不吃?不如下来再一起陪我吃点儿吧,酒楼里的东西如何能比得上自家做的。”

林锋行巴不得这一句呢,连忙从床上跳下来,一迭声的说着好,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啊,我今晚饿着肚子,似雪结果也没吃好,这就叫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再到桌前一看,那饭菜竟还十分丰盛,麻辣蹄筋,东坡肘子,香菇小油菜,溜虾仁,且全都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看这架势,竟不像是宵夜,倒好像正经的晚饭似的。

林锋行愣了一下,惴惴看向香似雪,想从她眉眼间看出点儿什么端倪来。不过香似雪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笑着道:“行了,足够我们吃了。”这不由得不让林锋行疑惑,但后来见香似雪确实也吃的很多,不像是专门给自己做的晚饭的样子,方放下心来,一边暗自在心中道:林锋行啊林锋行,你真是多心了,似雪要知道你逛妓院,还会这样和善?早拿把夜壶让你去跪了,最起码也要赶到书房里去睡。因想到这一层,不由得放下心来大快朵颐,一会儿工夫,桌上几个盘子就见底了。

香似雪令丫鬟将碗盘收拾出去,微笑道:”吃外面的饭菜吃腻味了吧?瞧你今天晚上,吃了这么多东西。”她说完,林锋行就只是心虚地嘿嘿笑着,忽听香似雪惊叫道:“天啊,屋子里竟然有老鼠了,恩,看来应该养只猫了。”他忙过去问:“老鼠在哪里?吓没吓着你?”

香似雪摇摇头,指着那盘子道:“这盘点心我出去地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去了大半盘子,可不是让老鼠叼去了嘛,真贪心,叼一块儿也就得了,如今竟然叼了多半盘子,等明天看我在盘子里撒上老鼠药,敢来偷吃我就让你一命呜呼。”一语未完,林锋行已经是打了一个颤抖,心想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可怜的老鼠,我不是故意的,让你们替我背黑锅,真是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林锋行仍然去衙门里了,接下来几日都十分地忙碌,李越对他取得的成绩很满意,朝中许多朝臣也都看出来了,皇上这是有意要废太子,替六王爷培养他自己的势力啊,因此许多人暗中都露出点儿口风,表示自己绝不会不识时务,当然,也有几个重臣是太子党地死忠分子,宁可与太子同死,也绝不判主偷生。

这一日香似雪正在家呆的无聊,在后花园对着一个沙袋练拳击,府中丫鬟仆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忽然一个丫鬟过来道:“少­奶­­奶­,门外有一个小姐要见你,老爷夫人让来问问你的意见。”说完了,小丫鬟拿眼看着香似雪,犹犹豫豫道:“那……那女子是春风馆的花魁千与,是……是名闻天下地歌妓,夫人说了,少­奶­­奶­若不想见,也不必为难。”

香似雪眉毛一挑,微笑道:“为什么不见。”说完就更换了衣服来到前厅,只见座中一个女子,娥眉微蹙水样明眸,果真是个绝代佳人,只是她面上笼着一层愁容。香似雪一见之下,就知道公公婆婆不喜欢这女子,竟然无礼到连茶也没让仆人奉上一盏。转念一想,这也难怪,毕竟江雪云是富贵家的女儿,林老爷虽然亲民,但对这种秦楼楚馆的女子也是深恶痛绝,能让她进到这屋里,给她个座位,应该就是他们最大的礼貌了。

香似雪自然不是林老爷和林夫人的这种想法。缓步从屏风后转出,对千与道:“我常闻说有倾国倾城之­色­,醉山醉水之姿,一直以为不过是文人们的杜撰,没想到今日一见千与姑娘,方知世上果真有这样地佳人。更听说姑娘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可说是才貌双绝了。”一边说着,见过了林老爷林夫人,便也来到下首,与千与对面而坐。

林老爷和林夫人皱了下眉头,显然不喜欢香似雪如此盛赞千与。

不过也没说什么,林老爷刚刚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就见千与猛然站起身,抢到香似雪身前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哭道:“求香姑娘发发慈悲,救救我哥哥。”这一下子只把老头吓得茶都喷了出来,顿时什么威严形象都没有了,林夫人忙拿帕子替他擦了,一边厌恶的想:果然是青楼女子,行动如此不顾礼仪身份。

香似雪忙扶起千与,让她重新坐下,微笑道:”姑娘有什么难事尽管说来,我若是能帮忙,自然会帮,若我无能为力,请姑娘也千万莫要以为我是秘技自珍。”

这话一出口,千与和林老爷林夫人就都愣了,暗道怎么回事?这话说地奇怪,好似知道什么似的。千与面上一愣过后,反倒恢复了自然,心想若香姑娘都已经知道了,我倒也不用为难,因此沉声道:“我哥哥身患重疾,满城地大夫都说,只有香姑娘或能救他一救,我皆因香姑娘是贵族人家,所以不敢冒昧登门,然而时至今日,哥哥的病实在已是撑不下去了,故特来此请姑娘施救,求姑娘成全。”说完又要下跪。

正文 一百五十六章

似雪摆手道:“不必多礼了,你让你哥哥过来给我救他,自然会救。^^^^姑娘大概知道,我只是在动刀之术上有点成就,其他的实不敢说。”言罢就听千与喜道:“多谢姑娘,姑娘坦荡磊落,只要肯施以援手,不论结果……如何,千与自然铭感五内。

”一边说着,就站起身道:“我这就去将哥哥叫进来。”

待千与走后,林夫人便撇嘴道:“这等青楼女子最是惹人厌,似雪你为何会答应她?你如今是什么身份,连王侯公卿请你医病,还不能轻易答应呢。”说完,却见儿媳­妇­盈盈一笑,点头道:“娘说的没错,公卿王侯多是可恶之人,我也不稀罕给他们医病。然而这青楼女子,你们说她们可恶,却真的知道她们倚门卖笑的身后,有几多心酸血泪么?”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如果能安安稳稳的在家绣花写字,能嫁一个终生相守的丈夫,又有哪个女子愿意过这皮­肉­生涯。青楼女子,大多也是被逼的,天然风­骚­的毕竟是少数。千与虽然艳名满天下,令多少男人趋之若骛,可她内心真的愿意这样吗?我看她倒不似那狐媚之人,俗话说,众生平等,我们虽然不能解了他们的厄运,然而若能施以援手,又何苦将她们推开呢。”

一席话说的林老爷林夫人都不做声了。半晌林夫人方绽出一个笑容道:“怪不得老爷和锋儿都说似雪常有些人所不及的独到见解,我今日方相信了。世人都觉青楼女子无耻,有几人能像似雪这样想。我成日里念佛,如今想来,这佛竟只是念在了表面,嘴上说着众生平等,心中却终究还是将人分了三六九等,比之似雪,竟连一半都不如。”

香似雪忙站起道:“娘说哪里话,娘只因生在大富之家,难免不知这民间百姓的疾苦,我也是因为生在贫寒之处,方能知道这些的。今日娘能有这番话,可见您是个心胸坦荡宽大地人,在女子中也就难得了。”

林夫人微笑摇头,却也不再说,站起身道:“既然如此,似雪就留在这里,替那千与的哥哥看看病吧。”话音落,想了想又道:“医者父母心,望闻问切在所难免,唉,也罢,似雪不要太拘泥于男女之防了。”言罢款款而去,林老爷也站起身道:“我陪夫人去逛逛,似雪你就在这里等吧。”

香似雪看他们去了,方重新坐下,心中十分感慨,暗道这样的公公婆婆就是十分的宽容大量了,我运气还不错,否则若摊上那保守地,怎肯让我给男人看病,恐怕就算给皇上看了病,他们也不会让林锋行娶我了。正想着,就见青衣和千与扶着一个面容憔悴地男人过来,只见他面­色­惨败,嘴­唇­毫无血­色­,和之前与林锋行大打出手的那个桑梓,简直是判若两人。

千与让桑梓坐在椅子上,眼中已盈盈含了泪,对香似雪道:“哥哥有吐血之症,然而每次吐血之后,吃点师傅给他的药物,都会缓解一些。可最近这几年,吐血症状越发厉害了起来,有时候要吃很长时间的药方能压制,这一次,则是根本压制不住了,甚至……甚至排泄出来的都是血,一个人不过几天功夫,就成了这个样子,我哥哥不让我来找香姑娘,可他……可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因此才厚着脸皮来寻姑娘医治。

香似雪点点头,问了桑梓几句病发时地感受,又替他把了把脉,基本上就能断定他是胃出血了,再问问他以往的经历,经常执行任务地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小时候家里穷,也没怎么吃过饱饭,还有饭前饭后胃疼的时间,便知道这是溃引起的。因沉吟道:“这症状已经很重了,你们这里又没有输血的器具,想要动刀并不现实,何况这病势已成,只靠动刀术,也是无法根治的,必然要平日里好好保养。若姑娘信得过我,倒可一试,只因他有武功,身体底子还算好,然而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也是九死一生,危险之极地,一旦发生了什么不测,姑娘莫要寻我拼命。”

千与忙点头道:“这是自然,姑娘说这话,到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知道他这身子,所以已经替他付了银子,不让他做太子府的侍卫了。”她说完,香似雪便瞅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带起一丝笑意,意味深长道:“姑娘真是聪明过人。”她知这千与让桑梓离开太子府,不仅仅是要为了让他静养,也是为了扯断他和太子府地联系,因为从今往后,自己成了桑梓的救命恩人,若挟恩求报,让桑梓为自己传递消息,到时桑梓若报恩就要失义,两难之下,恐怕还是要死。更何况就算自己不逼他,太子若知道了这件事,也断断容不下他地,所以千与这样做,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之策。

当下香似雪给桑梓配了草药,她猜测桑梓大概是胃溃出血,这时候看他还支撑得住,便不想马上动刀,本来嘛,即使在现代,除非急救的情况,手术也都不是说进行就要马上进行地,都要进行预约,然后交代一下病人禁食禁水等一些注意事项。香似雪这一次有意想好好准备准备,看看能不能替桑梓手术成功,若是这样,自己或许可以在这架空时代好好发展一下手术医学,毕竟这是架空,不涉及篡改历史的问题。

桑梓和千与都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术前准备,不由得一头雾水,但正因为与众不同,才更加令人相信,两人心想香似雪的确不愧是女神医,怪不得别人都束手无策的病在她手里都能好呢,这听上去就是有大道理大智慧的,偏偏还让人捉摸不透。

香似雪看见他们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暗道我这还没和他们说要进行会­阴­准备呢,唉,算了,虽然是架空时代,但这男女大妨,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过来的,估计我要是说了,这些人得吓昏过去,桑梓或许宁肯不要命也不肯让我替他手术了,这是清白……清白问题啊。自己在这里幻想了一下若是告诉众人会­阴­手术准备后大家的反应,不由偷偷乐了好久。

正文 一百五十七章

与此时还没有赎身出来。虽然她是炙手可热的花魁,高傲,不懂曲意逢迎,所以得的赏钱并不多,公子哥儿们一掷的千金都被老鸨收了去。如今替桑梓赎了身后,就所余无几了,因此她还要回春风馆的,桑梓也要前去,被千与拦住,言说老鸨不可能那般通情达理,今日让她出来,已是难得,势必不可能再让他重进春风馆的门。

香似雪见他们为难,便道:“不如留在林府吧,这里空屋子多着呢。”千与姑娘也就近留下照顾最好,你对他情深意重,照顾是最贴心的,只要心情好,这可比那些千年万年的灵药还要灵验。说完却听千与苦笑道:“风尘女子,何来自由,我现在正在努力积攒银子,只希望能在卷入风尘之前及早抽身。”

香似雪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也罢了,千与姑娘便留在这里一日,傍晚我再送姑娘回去。有吏部主事林大人的面子,老鸨想必也不会不同意的。”话音一落,见千与面上露出惊异之­色­,她抿嘴儿一笑道:“两位请随青衣到临风轩安歇,我家老爷快回来了,我还有话和他说呢。”

千与愣了半晌,方醒悟过来,这老爷原来指的是林锋行,他联想到之前林锋行在妓院里表现出的惧内模样,只觉“老爷”这种词从香似雪嘴里出来实在是太怪异了,虽然具体哪里怪也说不出来,更何况看相似雪的眼神里颇有深意,千与便明白对方八成是知道林锋行在妓院里发生的那些故事了,心中不由得又是同情又是好笑,暗道林少爷啊,你今天回来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可怜你瞒来瞒去,却不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

香似雪款款离去,还未回到自己房间,便见林锋行从前院赶了过来,一见他便笑道:“我听爹娘说你答应给千与姑娘的哥哥治病了,还和他们讲了一番大道理。我就说我的似雪绝不是那见死不救之人,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呵呵,好似雪,这世上能真正以平等眼光来看待那些苦命人的,也只有你这奇女子了吧,若不是你,便是连我现在也未必能瞧得起她们呢。”

香似雪斜睨了他一眼,忍着笑道:“你先别忙夸我,怎么着?我听你这意思,对这千与姑娘十分熟悉啊,还什么果然没让你失望,是不是我若不救他们,你就要很失望了,你为什么要失望呢?难道是答应了人家花魁姑娘什么承诺,生怕兑现不了吗?还是说千与姑娘就是你招上门的,不然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歌妓,如何敢登林府的大门,恩?”

一通问话下来,林锋行额上都出汗了,脑子飞速地转着:恩,我到底还要不要撒谎呢?看似雪的样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不对,听她的语气,又似乎不知道,老天,怎么办?若让她知道了我去喝花酒,还不得宰了我啊?可如果让她知道我骗她,同样也没有我好果子吃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两人这时候就进了屋里,香似雪随意捡了一张椅子坐下。林锋行偷眼觑着她,只觉她脸­色­也没那么难看,而且眼里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笑意。于是林大少爷决定赌一把,他想着自己已经一年多没有赌钱了,这一年多的运气加起来,说不准能助他顺利渡过此劫呢。

因想到这里,便大着胆子上前,伸手将那桌上供着的一支荷花捞出来,放在自己背上,咳了一声道:“似雪,我记得你之前在韩大哥家里地时候,常对我说一句话,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吧?”一语未完,就觉背上怎么湿乎乎的,这才想起那荷花茎上带着水呢,这样往衣服上一放,可不浇透了呢。

香似雪好笑的看着他:“你说话就说话,坦白也好抗拒也好,这唱的是哪一出啊。”一边说着,就走上前将荷花拿下来,谁知林锋行却不放,仍擎着荷花道:“似雪,这叫负荆请罪,你该不会连这个也不懂吧,不急不急,你先让我拿着,听我说完,再决定也迟。”说完,就将上任以来,如何被人强迫拉去喝花酒的事情都招了。

香似雪听完,面上并没有惊讶之意。于是林大少爷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看来似雪地确是早知道了自己的故事,如今自己坦白,大概能争取到宽大处理,若是还撒谎抵赖,这两罪并罚起来,估计可够自己喝一壶的。想到这里,忙涎着脸上前,嘻嘻笑道:“似雪,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还故意地拿话来诳我。”

香似雪冷下脸­色­,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什么?你去喝花酒?哼哼,你瞒的天衣无缝,我如何知道?不过今天诈你一诈罢了,谁知你就都说了出来。我看你这负荆请罪也不够诚心,若有心要用这细条子打自己,便去找玫瑰花的茎来,那上面有刺,我看着解气。”

林锋行忙道:“别啊似雪,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再说了,我也下不去手啊。好了,你就别再耍我了,好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才不信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呢,刚刚我一边说,你脸上没有半点儿惊讶表情,分明是了然于胸,来,你快说说给我听,让我长长见识。”

香似雪白了他一眼:“我说给你,然后你下次好改进方法,继续更加天衣无缝地瞒着我,对不对?”言罢林锋行连忙摇头,直说不敢。她这才宛然一笑,摇头道:“你真是的,凡事分大小轻重,难道我连这个也不知道?你竟然还瞒着我,也不想想,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哪有那么多跤可摔,还每一次都凑巧摔在水坑里,这已经一个多月没下雨了,也没有那么多水坑啊。再不然就是洒了酒洒了菜汤,难道那酒楼小二和你有仇不成?专门挑你来洒这些东西。不是我说你,林少爷,你这撒谎的功夫可太不高明了,借口也贫乏的让人同情啊。”,

正文 一百五十八章

行咕哝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自从跟了你后,来有的那些坏招儿都离我而去了。”说着话又凑到香似雪面前,笑道:“你说得对,但只是你为何不阻止我,也不训斥我,还任由我闹。”

香似雪一抬头,看见他衣领子翻到里面去了,就一边替他整理一边道:“什么叫闹,我知道你也是无奈。我虽然不像你们这里的女人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但最起码的道理我懂,我只恨你都不和我说实话,不过见你也没有劣行,况且在那种情况下尚能洁身自好,还用我说什么呢?最可笑是舅舅,哈哈哈,他聪明了一世,替你隐瞒撒谎的本领却也不甚高明,那一日其实我早就得了信儿,他却说出那样话来,我当时就差点儿笑场了。”

夫妻两人说着话,林锋行心中大石算是彻底落地了。看着香似雪,又是感激又是爱,心想自己到底是哪辈子积了德,就娶了似雪这么好的老婆呢。一边抱着香似雪,就要求趁着吃饭前的时光温存一番,却被她挣脱了出去,微笑道:“你撒谎瞒我,我还没罚你呢,从今夜起,你给我睡半个月的书房吧。”

宛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将林大少爷轰的有些找不着北,呐呐问道:“不是说……不是说不怪我吗?那­干­吗还要让我睡书房?”言罢却听香似雪笑吟吟道:“这便是不怪你啊,不然若我怪了你,你连书房也没得睡呢,再惹急了我,直接就离家出走,看你到哪里找我去。”话音未落,林大少爷已是抖了三抖,忙不迭道:“行行行,我睡书房,我睡书房还不行吗?似雪你可千万别撇下我。”

又说了一会儿话,香似雪便告诉林锋行自己有意替千与赎身,林锋行自然是答应的,到前厅来和林夫人商量,林夫人道:“你们也不必这样,能救得了她一个,难道还能救天下所有的妓汝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香似雪笑道:“我却不这样认为,固然是救不了天下人,然而遇见一个能救得,便施救又有何不可,何况千与和桑梓的感情挺让我感动的,若不玉成了这一对佳人,我连饭也吃不下去。

”言罢林夫人却笑了,摇头道:“这话竟是从似雪嘴里出来的,我还以为该是锋儿说的呢。”

“娘,儿子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纨绔子弟了,你少抹黑我地形象好不好?”林锋行在下首翻了个白眼,心想娘啊娘,你是不是存心地啊?儿子都已经被赶去睡半个月书房了,莫非你想把这半个月变成一个月不成?你还想不想要孙子了?

这一次动刀前,林锋行按照香似雪所说的,准备了不少东西,李江也帮了不少忙,因此施术的时候,香似雪心中至少有了点底儿,最起码不像给皇后做手术时,完全就是靠天意了。

桑梓本来就是因为常年饮食不当患的胃溃,有一片出血面已经比较厉害,香似雪只好给他切除了一小部分,做完后已经是天黑了,从早上开始,足足经历了六个时辰,千与在外面早就等得不耐烦,好容易盼到香似雪出来,听她说基本上算是成功,以后要多吃些补血软烂地东西,不能吃酸辣冷硬之物尤其是粘的食物之后,这绝美的花魁竟开心地流出了眼泪,也不等香似雪交待更多就奔了进去。

同样侯在外面地林锋行和林老爷林夫人也迎了上来。见香似雪满脸地汗。知道她也累坏了。香似雪却不在意。笑道:“我在我地家乡。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几个这样地动刀术。哈哈。家属们都是心急地。你看千与。我还没和她交代完注意事项。就跑进去了。算了。等一下再交待好了。真是­性­急……”一语未完。就见千与慌张跑出来。一把拽住了香似雪地手惊叫道:“怎么办?桑梓他昏迷了。他……我推他都推不醒。”

林锋行笑道:“千与姑娘也算博学了。难道竟不知这动刀术之前是要用麻药地吗?这样大地动刀术。麻药分量更要足够。不然你让桑梓肚子上被开了一刀。似雪还要进去给他割块病入膏肓地胃下来。他就算不出血而死。也要活活疼死了。”说完千与还只是望着香似雪。显然只相信官方意见。

香似雪微笑道:“地确是没有错。我给他用了很大分量地麻沸散。等他醒来之后。还会觉得有一阵迷糊乏力呢。慢慢就好了。这好在他是练武之人。身体地底子不差。如果是平常人。只这几次出血就要了他地命。根本支撑不到现在。”她一边说着。心里就想:嘿嘿。不用麻药行吗?那嗓梓要是看见我把他底裤都除了。还不以为我要弓虽暴他啊。哼哼。谁让你们古代人思想都这么保守。做胃手术不脱裤子能行吗?

千与又放心进去。果然到了半夜。桑梓醒了。只想喝水。千与也不敢给他喝。只给他润了润嘴­唇­。一直照顾他到天亮。方朦胧小寐了一会儿。过不多久天就大亮了。香似雪过来查看了一下桑梓地情况。都还好。于是也出了屋子到前厅吃饭。吩咐丫鬟们把千与地饭菜端到房中给她吃。

来到前厅。林老爷和林夫人都等在那里。他们早闻说儿媳­妇­地神来之技。只是不肯相信。暗道哪有那么神地东西。只不过是小孩子瞎猫碰上死耗子。让她凑巧医活了几例罢了。谁知如今见桑梓前日来时。分明就是要死了。竟然还救了过来。这才真信了。暗道果然是神来之术。从没听说一个吐血吐地那样厉害地人。还能救过来地。因此席间就问香似雪那动刀术到底是怎么回事。香似雪也简单地解释给他们听。说到神奇处。夫妻两个连饭都忘了送进嘴里。

匆匆又是两个月过去。便到腊月了。桑梓一个月前已和千与离开了林家。林锋行替他们在京城郊外买了一处庄子。置了几亩田地。让他们过平凡人地生活。

这一日正是小年前一天,林锋行一早就上朝了,于是前厅便只有林老爷夫妻两个和香似雪在用饭,还不等吃完呢,就听外面青衣的声音响起道:“老爷夫人少­奶­­奶­,大喜呀,咱们家少爷升官了。”qcom,

正文 一百五十九章

人一起放下筷子,就见青衣满面喜­色­的奔进来,先一个头,才嘿嘿笑道:“皇上今早儿宣的旨意,具体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个宦官出来告诉我,说皇上下了旨,委派吏部尚书到别的地方做封疆的大官去了,咱们少爷成了吏部尚书,是一品的大官呢,还说等一下就要来府里颁旨,封夫人和少­奶­­奶­诰命之衔,要大家准备谢恩呢。”

林老爷和林夫人都十分喜悦,不过却也惊疑,心想锋儿也没有什么政绩,怎可能一下子就由吏部的主事升为尚书,这到底是福是祸,不会逼的太子出手吗?不过眼下倒的确是喜事,三人装扮了,连林廉明也未去衙里,果然,到巳时,皇宫里的旨意下来了,封林夫人为一品的诰命,香似雪为二品诰命,也发下了凤冠霞帔。

至午间的时候,林锋行也回来了。和爹娘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便和香似雪回房,香似雪问道:“你都准备好了吗?我觉得皇上有些心急了,这还不到一年呢,太子近期内什么动静也没有,他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啊。”

林锋行道:“我也是这样说呢,可就因为太子什么动静都没有,皇上心里没底,这才忍不住就要行动,他想逼着太子出招。今日我刚坐上尚书的位子,皇上便要我调派几个之前被太子贬谪的忠君老臣进京担任要职呢,他把太子手下地那些官员,竟是要贬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做知县,唉,虽然是兵行险着,然而却也未尝不可一试。

香似雪皱眉道:“正是这样说呢,我最近心里也奇怪,太子殿下凭他是什么雄才大略,也不该按兵不动到如今,朝臣多是他的人,同气连声,看见你暗中的那些动作,最起码也该上几道弹劾的折子,但他没有。林锋行,这让我很不安,他就好像是一条毒蛇,手上已经握了必胜地筹码,只在黑暗里悄悄的等待着,不出招则已,一出招便必然是要我们命的。”

林锋行苦笑道:“似雪你形容的真是贴切,然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也没想到他沉静至此,倒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话音刚落,忽听青衣在外面道:“少爷,少­奶­­奶­,舅老爷来了,老爷夫人让你们过去前厅呢。”

江雪季有一阵子没有上门了,今天他忽然来了,林锋行和香似雪都十分悦,他们心里喜欢这个舅舅,生怕他因为自己等人反对太子而生了嫌隙,之前从他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的,他并不怎么赞同自己两个帮着小江对付太子,他认为太子虽然残酷了些,但治理天下是好的,平心而论,他说的也没错,因此林锋行和香似雪也不能十分的游说他,因此上在这方面便觉得有些尴尬。

到前厅来彼此见过,江雪季就道:“这些日子忙着各地的年终分红,老没倒出功夫来,这眼看就要过年了,来问你们一声,有没有什么需要地,告诉我,好一块儿办了来。”

林夫人就道:“还不是平常那些东西,你就看着准备吧,照你自己的样式给我们弄一份儿就行。”言罢挥退了下人们,方觑着江雪季的脸­色­道:“雪季,我听说,这些日子太子殿下不找你了?”说完见江雪季面上微微变­色­,她连忙道:“姐姐就是问问,这样很好,否则他死缠着你,终究不是这么回事,姐姐想,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你说个媳­妇­吧,咱们挑那根基好又贤淑的女孩儿,这事儿包在姐姐身上,你不必­操­一点儿心。”

江雪季放下茶杯。想了想道:“好吧。姐姐就弄吧。太子那里。你就放心吧。我是不可能再和他有什么联系了。话已经说开了。我不可能放弃亲人站在他那边。他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放弃天下。还有什么必要纠缠于我。只是……锋儿。似雪。我还是那句话

要万事小心。他……绝不是这样软弱地人。这些日人换了多少。他怎可能轻易退让。唉。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必然是气势万钧。你们……要小心应付了。”

林锋行和香似雪都点头称是。林夫人笑道:“雪季。小孩子家不禁吓。你别说得这样严重。你姐夫为官一向清明廉洁。他就想拿我们地把柄。也拿不到。锋儿和似雪更不用提了。小孩子家。哪有劣迹可供他下杀手地。叫我说啊。你们都是人忧天。也许他知道自己地爹已经下定决心要废除他了。索­性­痛快点儿。也许还能保住­性­命封个王爷。那也算是不错地结果了。”

林夫人这样说。在座地可没有一个相信地。不过也不好反驳她。江雪季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了。回到府中地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忽见街门处停了一辆马车。正是以前太子来接他进宫地那一辆。不由得是一怔。

管家和一个太监从府内出来。悄声道:“老爷。太子殿下派地人来。已经等了许久了。”说完。江雪季点点头。对那太监道:“殿下找我什么事?”

太监笑道:“有没有事。奴才们哪里知道。殿下说是要找公子去喝酒。想来是因为明天就要小年了。东宫里冷清地紧。所以才想起公子吧。殿下说了。若公子不想去。也不必强求地。”

江雪季听那太监说“东宫里冷清地紧”,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刺痛,出了会儿神,便猫身进了马车,一边道:“走吧。”

来到东宫,只见宫中各处都是灯火通明,明日就是小年了,宫里已换上了大红灯笼,各处都充满了年味,一些欢声笑语在冷风中飘送过来,的确显得这寂静东宫格外的冷清。

江雪季进了门,只见桌上已经摆着几道小菜和一把­精­致酒壶,太子李经坐在桌边,见他来了,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他便坐了,也不说话。只是拿起身前酒杯和李经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只见两个人默默的喝酒吃菜,心中都十分诧异,暗道不是叫江公子过来就是为了解闷吗?这怎么来了却不说一句话只喝闷酒呢?这两个人,真真的是奇怪死了。

一直到壶中酒喝完,忽见李经挥手驱退了伺候的人,然后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江雪季,忽然开口道:“雪季,我要反击了。”

江雪季手一颤,杯子险些掉了下去,他连忙将杯子放在桌上,再抬眼时,那水样眸子中已经是一片清明,他向太子微微笑了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那你可知道,我的反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祸及九族。”李经的眸光如一柄出鞘的寒剑,刺的江雪季眼珠微微的疼,那疼细细的蔓延开来,一直到他的四肢百骸。

于是江雪季垂了眼,他轻声道:“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吗?你不必对我留情,而我,也决不因此恨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制止了正要开口的太子,背转过身去,慢慢道:“我只求你一件事,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们……过完这个年?”

李经沉默,半晌道:“我本可以等的,然而……父皇和林锋行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我只能出手。”

江雪季叹了口气,点头道:“我明白了。”言罢就转身走出屋去,李经在屋里默默的看着他步出屋子,发觉那瘦削单薄的身影微微有些颤抖,却依然挺拔如竹。红灯笼的映照下,几片雪花落上他的青丝和肩头。李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

正文 一百六十章

经慢慢的在屋中转回身子,脸上有些凉意,伸手一抹竟然是眼泪,他不禁自嘲的笑了。*-*从记事的时候,似乎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了,他下令手下暗害三弟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扣下李越的信件,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的时候,也从未升起过一丝不安愧疚,没想到今日却为了一个注定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流泪,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这就是什么生死相许的情爱?呵呵,还真说得没错,他与江雪季,就在转身的刹那,已经决定了,结局必然是一生一死。

颤着手拿过江雪季用过的那个杯子,现里面还有半杯残酒,琥珀般的颜­色­,似乎正模模糊糊映着自己通红的眼。泪水落在酒里,荡起小小的涟漪,李经忽然一抬手,将那半杯残酒一饮而尽。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到了这一天,再有七天便要过年了,街上已经到处都是卖着过年东西的商贩,天子脚下繁华京城,更是说不尽的锦绣笙歌。

林家也在积极的准备着过年事宜。林锋行这一天上完早朝,好不容易忙到了半下午,总算将诸般事宜都忙完了,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心想终于要结束了,只要明天把折子一上,按照皇上的吩咐调派贬谪官员,这事儿便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从此后,太子的羽翼怎么着也去掉了一只,再想办他就更容易了。”

因这样想着,便回到府中,对香似雪道:“你这些日子也没有出去,不如今天下午我陪你逛逛,顺便咱们再买些年货回来,如何?”他这样一说,香似雪自然喜欢,于是两人收拾了一番,令青衣和几个小厮丫鬟跟着,便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人潮如织,各家铺子都挂着大红灯笼,人人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果然是太平盛世,自有一番富贵风流气象。两人先到铺子里看了看订的过年衣服,又去卖年画福字的摊子上买了许多字画门神等过年物件,还有各­色­地点心小吃,不到半天功夫,那丫鬟小厮的手里就提满了东西。

香似雪笑道:“去年这个时候,咱们还在清水县城呢,这些东西也是去大集上买的。如今方大姐韩大哥该也在家乡置办这些东西了吧。

我一早说要接他们来京城,可因为事情繁多,再说我们帮着小江对付太子,不知道是福是祸,我也不想让他们卷进来,等到此间事完,大功告成之日,可必然要回去接了他们来,怎么着也要让御医们给看看,让方大姐给韩大哥怀一个大胖小子才行啊。”

林锋行点头笑道:“正是这话。他们在家乡,也肯定是念着我们呢。前一日星星来信,说青青已经有身孕了,我也着实的替他们高兴。”说完,就听青衣道:“少爷,少­奶­­奶­,这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吧?再晚了老爷夫人担心不说,这些东西也拿不动啊。”

林锋行笑骂道:“想偷懒就直说,找这些借口呢。”话音未落,忽听一阵吆喝声响起:“都让让都让让,朝廷重犯,闲人退避。”

香似雪和林锋行回头一看。就见一队士兵压着两辆囚车。在暮­色­下缓缓从大道另一边走过来。那囚车中人低垂着头。披散着乌。一时间也看不清是什么面目。围观地百姓纷纷退避。香似雪摇头道:“这也知是犯了什么罪。竟然在这时候被拿下。唉。连个年都过不成。”

旁边早有百姓议论起来。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样地犯人。见两个人都不像是孔武有力地武夫。然而身上地镣铐却无不是沉重无比。皆是用来对待重犯地。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罪。”

香似雪和林锋行也议论着。忽听旁边有个人小声道:“行了。别说了。听说这两个人是敌国地­奸­细呢。那犯地自然是叛国之罪。哎呀。这下子别说过年了。就连九族都得跟着遭殃呢。”

另一个声音道:“咦?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地?我自他们故乡来。是一路跟着地。所以知道这些事。你又如何得知?恩。听说这两人在京里还有亲戚是做官地。这下子恐怕也玩完了。谁不知道咱们太子殿下是最恨这种人地啊。”

香似雪和林锋行回过头去看时。就见两个人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香似雪皱起眉头。喃喃道:“真奇怪。这两个人……我怎么看着觉得眼熟呢?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一旁地青衣笑道:“少­奶­­奶­见过也没有什么稀奇。我听着那两人地口音。倒和咱们是老乡。想必是咱们那儿地人吧。也许在清水县地时候打过照面。但没留意。自然就只觉得眼熟了。”

青衣的话刚说完,就见香似雪蓦然僵直了身子。林锋行正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见她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忙道:“似雪你怎么了?可是觉得?这脸怎么煞白的?手也颤了。”一边说着,就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又脱下来披在香似雪的披风之外,一边替她搓着手。

忽觉香似雪猛地将手抽了出来,疯般的从人群中挤出去,连身上的披风掉在地上也不管。林锋行这一吓非同小可,只以为似雪是忽然受了邪风着了魔,忙也挤开人群追过去。却见香似雪一口气跑到了大道上,竟然伸出双手拦住了那队官兵。

那些官兵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劫囚车的,待看清了香似雪的打扮,又觉不像。及至林锋行奔跑过来,官兵中有一两个认识他地,便对头领道:“这是新任的吏部尚书林大人啊,他怎么也会在这里?难道这个拦路地女子,就是那位女神医不成?”

林锋行和那领头的年轻将领打了个招呼,便转身拉着香似雪道:”似雪,你这是­干­什么?走了,我们该回家了,不然爹娘会担心地。”话音未落,忽听香似雪颤声喊道:“方大姐,韩大哥,是不是你们?”

正文 一百六十一章

句话一喊出来,林锋行初还觉得莫名其妙,接着身子,待转回头去看时,就看见囚车里的两个人也愕然抬头,四目相对之下,那两人的面孔虽然模糊,又污秽不堪,却仍然可以依稀看出,正是方绮罗和韩天成夫­妇­。(->

“林大人,请带尊夫人回府吧,莫要让我们难做。这是太子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严加看管的天字头一号重犯,若出了差池,你我都担待不起。”年轻将领上前劝说林锋行让道。

却见他整个人都木木呆呆的,只知道点头胡乱答应,身子却不动,无奈之下,只好示意两个士兵上前,将林锋行和香似雪小心搀扶到道边。接着一挥手,队伍便缓缓行进起来。

“韩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香似雪却又扑了上去,还未等到得囚车近前,便被林锋行拉住,同时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你这女子好生不通,我何尝认识你们,天黑了,快回府吧。”说话的正是韩天成。

香似雪还要往前扑,林锋行死死拽着她,一边小声道:“似雪,这时候……没有用,我们快回府,好好商议商议,怎也要将这件事情理出头绪来。”一边说着,示意几个小厮上来抓住香似雪,而这时候她也镇静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对林锋行点头道:“好,我们快回府,青衣,你去请舅老爷过来。”

林老爷和林夫人正在算账,过年了,给仆人们的红利都刚刚放完,虽然族人不多,却也有几个孩子,红包是要预备的,还有,现在身份不同了,很可能还要被召进宫中陪皇上和皇后饮宴,这礼物必须要准备,还不能是俗物。正在这里商量着呢,就见林锋行和香似雪携手匆匆走了进来。

林老爷和林夫人一看二人的脸­色­,就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急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高高兴兴的出去了一趟,回来倒成这个样子了,被鬼撵了不成?”一边说着,就吩咐丫鬟赶紧拿毛巾热水来给两人擦脸。

林锋行香似雪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情洗脸啊,况且能洗的去吗?因此只胡乱了两把,便把毛巾放下了,坐在椅子上,林夫人还只管问到底怎么回事。林锋行道:“娘,舅舅一会儿就过来了,等到他来,我们再具体说,总之你不要问……”他说到这里,不由低下头来惨笑了一下,慢慢道:“你把咱们家地银子都拿出来,赏给仆人们,让他们散了吧。”

这一句话就如同是一个炸雷在厅中响起,一时间林老爷和林夫人都有些懵了,半晌方结结巴巴道:“锋儿,你……你说什么?散银子给仆人,让他们散去,这是……这是怎么了?莫非你在皇上跟前办错了差事?那大不了也就把官职丢了,不至于抄家灭九族吧?”一边说着,香似雪也喃喃道:“娘说的没错,林锋行,事情未必就到了这一步。”

林锋行苦笑道:“似雪,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何必说这种安慰的话,你也不想想韩大哥和方大姐的形容,那是对待重犯中的重犯才会用的枷锁,在咱们旁边说话的那两个人,我后来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咱们上次在集市上遇见的那个李再天的手下嘛,事情如此凑巧,我细细想来,未必都是巧合,你还记得你上次也说过李再天身边地那个山羊胡子不妥吗?我寻思着,这一次很可能是天大的­阴­谋,若是没有反击之法,只怕抄家灭九族地劫难还真就逃过去了。”

林夫人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林老爷也是脸­色­苍白。这消息实在太过突如其来。打击地他们半天都没反过神儿。忽听人报说:“舅老爷来了”。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林锋行和香似雪已经站起来迎接了。江雪季身上还带着雪花。进门就问:”怎么了?到底生什么事了?“

林锋行和香似雪便将在街上见到韩天成方绮罗地事情说了一遍。江雪季面­色­渐渐苍白起来。握着茶杯地手也在不停颤抖。良久方苦笑道:”果然。他果然出手了。却不知这其中。还有没有我们反击地余地。”他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直­射­香似雪。缓缓道:“似雪。依你看。太子会诬陷韩式夫­妇­什么罪名?”

香似雪惨然一笑。缓缓摇头道:“未必是诬陷。韩大哥地罪名……可能……可能是真地……”她一边说。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眼中泪水在这一刻滑落下来。之前所有地担心与猜测。竟然全部成真。此时她心中真是百味杂陈。对韩氏夫­妇­地担忧。对事态展地焦虑。对江家林家地愧疚。一齐涌了上来。只纠结地她心痛无比。

“到底是怎么回事?似雪。现在不是伤心地时候。你把你所知道地都说出来。大家商量个办法出来。”林锋行安慰着爱人。一边紧紧握住了她地手。聪明如他。怎可能不理解香似雪现在地心情。

“韩大哥犯得罪。很可能是……很可能是……叛国之罪。”香似雪擦去眼泪。抬起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将这个答案说出口。而他一句话。也将林老爷林夫人和江雪季再次推入了绝望地深渊。就连林锋行都十分地不敢置信。大叫道:“这怎么可能呢?似雪。这话不是乱说地。韩大哥和方大姐一直生活在村子里。怎么可能会是叛国之人。他们从来没有过这种举动啊。再说了。就凭他们两个小老百姓。即便想叛国。门路又从何而来?自从进京后。他们也没和咱们有太多联系啊。”

香似雪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摇摇头道:“这其中地事情。委实错综复杂。我也只是凭借素日地蛛丝马迹作此猜测。但具体地事情。我实在是无法得知。林锋行。我记得当日我们和李再天相遇地时候。韩大哥对他身边地那个山羊胡子似乎很忌惮。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那一瞬间地慌乱惊惧。我却看出来了。而且那个山羊胡子看他地眼光。也不一样。那是一种很惊喜很得意地表情。所以我敢肯定。这个山羊胡子肯定是知道韩大哥地过往地。他之所以那么兴奋。或许就是因为。韩大哥地过往可以让他用来要挟勒索。”

正文 一百六十二章

下人们早已被遣退了,此时只有五个人,众人都相似雪的讲述,却见她又回忆了一下,才继续道:“后来,我过年的时候听见韩大哥说起草原上的事情,他似乎对草原很熟悉,当时我很奇怪,还以为他是在草原生活过呢,结果他马上否认,还立刻让韩大姐给他作证,说自己是在村子里土生土长长大的人。

于是那时候我心里存了惑,却没有多想。后来有一天,韩大哥对我说,以后要和林锋行装作不认识他们,当我和方大姐说起要给他们治病,让他们有后的时候,他的态度也十分不积极。在当时,我也惑过,然而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摸不着头脑,我只想着日后诸事稳定了,再把他们接到京城来慢慢套问,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如今就生了这种事。”

她低下头,悲哀道:“刚才在路上看到他们,我心里很乱,根本不知道他们会是以什么罪名被抓起来,后来回来了,我慢慢的回想往事,这些往日心中惑便都浮现出来,把它们组在一起,再联系到此时情景,便不难……不难得出结论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韩大哥……他怎么会是­奸­细?似雪,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韩大哥其实是别国派来的­奸­细,是从……是从北方草原之国被派来的­奸­细?”林锋行“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似雪你忘了,我和你认识后,都到了婚嫁的地步,韩大哥也从未找借口要与我们来县衙,既然他是­奸­细,怎么……怎么可能连这样好的机会都放过?好,就算县衙里并没有什么秘密,然而你和他相处以来,可曾见他外出过?”

江雪季也道:“锋儿说的也有道理,但似雪地猜测也并非空|­茓­来风。 我把你们的意见综合了一下,恩,我觉得韩天成或许是有­奸­细之名,却未必有­奸­细之实,或许他想过安定的生活,或许他是为了他地爱人着想,他不想再做­奸­细,但是他之前是­奸­细,就必定有接头的人,而这个接头地人很可能便是似雪所说的那个山羊胡子。锋儿不是也说了吗,在你们身边透露出囚犯身份的人就是那李再山的手下。”

他说到这里,又起身踱了几步,缓缓道:“或许,这件事情,早就经由李再山那里透露给太子了,但他却一直按兵不动,只等待在最重要的时候给你们致命一击,如今锋儿利用吏部尚书地位子,眼看就要将太子的羽翼拔去大半,所以对于太子来说,这个反击的时机便到了……”

江雪季不等说完,香似雪就断然道:“不可能,若是太子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怎可能等到现在,朝中人都是他的党羽,只要将林锋行尽早除去,皇上一时间也无可用之人,他正好趁这段时期好好经营一番,怎可能等到现在,他的党羽已经被剪除了一些,方才动手。如今朝中已添了几个忠于皇上的新臣子,便是林锋行被除掉了,皇上还可以用别人,根本就不利于他经营自己地势力,太子这个人­精­明­阴­险,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弊,不过那李再天若真知道了韩大哥的身份,等到现在才说,似乎也说不通,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她说到这里,忽然看见江雪季停了步子,一双眼睛只望着窗外,面上的神­色­十分复杂,猛然就想起了他和太子的过往,脑海中一个猜测成形,香似雪不由得失声道:“难道……难道太子之所以迟迟不出手,竟是因为……因为……”舅舅两个字她到底没有说出来,但是其他人已经明白了。

江雪季点点头,李经地话又在他耳边回响:“我要出手了。我一旦出手,便是祸及九族。”果然,他果然是为了自己而等到这一天,他果然是出手就不再留情,叛国之罪,叛国之罪,莫要说似雪是韩氏夫­妇­的妹子,便连锋儿,在韩家住了那么久,也是难逃­干­系。这果然是祸及九族的大罪。

一时间,大厅里陷入了死寂般地沉默。良久,江雪季方道:“现在着急害怕都没有用,我们回房好好歇歇吧,看看能不能再想出什么办法来,似雪,锋儿,你们也回房吧,不必太过担心忧愧,我们是一家人,便是生死,都要在一起,真若到了那一天,大家能一起赴死,黄泉路上还可为伴,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言罢他站起身,林老爷和林夫人也安慰了香似雪林锋行几句,几个人方各自回房,江雪季自然也宿在这里。

这事儿虽然已经明了了,但该过地还是要过,第二天林锋行依然要上早朝。破天荒的,林老爷和林夫人江雪季早朝前都起来了,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饭,林老爷便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呢?今儿早朝也许就会有人参锋儿了,咱们总得想个法子去和韩天成见一面,最起码就死了,也道是不是冤枉啊。”

林锋行苦笑道:“爹,你别抱这个妄想了,如果韩大哥方大姐真被判了通敌叛国罪,那就是死囚中地重囚,刑狱这块儿还是太子管着的,他能让你进去吗?通融硬闯都没用。叫我说,韩大哥未必做过那种事情,但事实在这里摆着的,他们是似雪的兄长姐姐,也等于是我的亲人一样,若太子没有真凭实据,岂能轻易妄动他们,皇上也不能让啊,唉……”

林老爷就不说话了,一家人吃完了饭,江雪季便道:“似雪去送送锋儿吧。”言下之意就是林锋行这一上朝,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让他们两个多说说话。林老爷和林夫人也知道这意思,默默点头,香似雪看见他们的惨淡神情,只觉得心里闷的似乎要爆炸了,心想该死的古代,没事儿搞什么连坐,这下好了,整个林家都被我牵连了,到底要想个什么办法呢?唉,还真是没有办法可想,如果真是被冤枉的还好说,关键是……韩大哥他好像真的是­奸­细啊。

正文 一百六十三章

似雪一时间心乱麻,就默默陪着林锋行出去,此+透亮,北风倒是停了,地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大多数人还没有起床,偶尔只闻两声­鸡­啼,还有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音。 两人一路上也不说话,心里倒是有千言万语的,只是不知从哪里开口。

“林锋行,你觉不觉得,今年这冬天格外的萧索,你看那些树,就让人看着死气沉沉的,心里都透不过气来。”香似雪终于还是开了口,却捡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下一刻,双手被握进一双温暖的大手里,抬头看去,便是林锋行晶亮的眼睛,虽然大难临头,却依然是神采飞扬,比天上的启明星还要明亮。他看着香似雪,定定的站着,然后一字一字道:“别多想,似雪,我从不后悔娶了你,便是此时我没有娶你,有人告诉我说,只要和你解除婚约我便可继续高官厚禄,我也依然不会放手,似雪,你总让我对你说那句话,可这里不是你的故乡,所以我总说不出来,现在,我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到就连生死都不放在眼里的那一步。”

林锋行平日里对香似雪说的甜言蜜语倒不少,但也无非是喜欢,心疼之类的,他嫌爱字太过直白,也从未说过,香似雪每每逼他,他就以喜欢替代。毕竟不管怎么说,也是封建礼教下教育出来的大家公子,即便有过荒唐岁月,有些东西却是从小儿就在心中生了根的,不是轻易便可拿得起放得下。

香似雪却没想到他能在此时此地说出这番话,尤其是那句“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到就连生死都不放在眼里的那一步。”一下子就把她拼命隐藏的眼泪给逼了出来,心中只觉酸涩无比,只好强笑着道:“胡说什么呢?如果有人和我说,解除婚约便能救你全家,我肯定二话不说立刻和你解除婚约,林锋行,你我生死相许也就罢了,但是公公婆婆还有舅舅,我怎忍心连累他们。 ”

林锋行微笑道:“这也是没奈何的,你也不必多想了,便没有你,我还在韩家住了半年呢,怎么也算是莫大的牵连。要再再认真说起来,还是我爹给我送过去的,所以他也不能怨,只能说,这是命中注定的,我不后悔,我不但不后悔,若是让我以荣华富贵去换和你擦肩而过地缘分,我也不换,若不能认识你,我那样的纨绔人生,又和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不过是为百姓们增添个祸害罢了。如今有了你,我得过状元入过庙堂,就算最后腰斩于市,也算是轰轰烈烈过了,你常说人生二字,这才叫真正的人生,我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

香似雪点着头,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心里难过。好了,你去吧,要误早朝的时辰了,虽然我们此时算是一败涂地,却也不能让太子看轻了。”她一边说着,就轻轻替林锋行拂去衣上雪花。

“恩,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林锋行也替香似雪紧了紧披风的带子,万千情意,尽在这两个平常的紧的小动作中。也不需开口说明了。

香似雪轻声道:“我看着你走,今儿这一别,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让我好好儿的看着你。”她一边说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忽然踮起脚尖儿,就在林锋行地­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将满是泪痕的脸贴到他的脸上,一字一字道:“林锋行,若这一回真的在劫难逃,我们要记住彼此,黄泉路上千万别走散了,要好好和孟婆说说,让我们别喝尽那孟婆汤,约好了,来世,我们还是只有彼此。”

“恩,放心吧,我一定记住。”林锋行点头,声音也有些哽咽,然后又忍不住苦笑道:“似雪,回去吧,你看今天你我倒换了个个儿,若在一年前遇到这种事,该是我哭鼻子,趴在你怀里了,如今我还没掉眼泪,你就哭成这样,你是香似雪啊,怎么可以也露出这样的小女儿娇态。”

香似雪抬头。用手拭去眼泪。点头道:“我是女人嘛。难道还不许偶尔流露出点儿女儿娇态?若我半点儿娇态都没有。倒霉地就是你了。好了。事情也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呢。我们且别在这里婆婆妈妈地了。”说完到底看着林锋行上了轿子。目送轿子渐渐消失在雪中。

回来地时候。天就微微露出了鱼肚白。只见林老爷林夫人已经将所有下人们召集在一起。发放银两衣服。那些仆人们多哭做了一团。也有坚决不走要同生死共患难地。但都一一被江雪季劝走。天大亮地时候。整个大宅子已是空空如也。江雪季便道:”我如今也要回去遣人。等遣完了人再回来。”

林老爷点点头。江雪季便去了。于是三个人就对坐在屋中。都静默无言。忽听林老爷道:“似雪会不会下棋?不若陪我下一盘。这样地等着。着实让人心焦。”

香似雪正在那里算着。想朝堂上此时大概已经是惊涛骇浪了吧。小江肯定是要力保林锋行地。但此次一着错满盘输。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挽回地余地。她昨夜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起死回生地妙计来。

就算自己有枪。可以劫法场或者逃亡。但是子弹有限。能杀几个人呢?就算子弹无限供应。但面对千军万马。也是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脱险地。

此时听见林老爷这么说。只好摇摇头道:“我不会下棋。在家乡地时候。时间都用来念书。训练还有工作上了。或许下象棋还能想起几招。围棋肯定是连摆子都不会。”

她说完,林夫人也在一边接口道:“下棋有什么意思?你在那里心焦,难道我就不心焦吗?现在还有你们陪着我,等到你们俩下棋,合着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心焦是吧,你倒打的好没良心主意。”

香似雪没想到事到临头,公公婆婆竟能如此镇静,心中不由得十分佩服,刚要开口说话,忽听门外响起江雪季的声音道:“我就猜着你们在这里空等,肯定不好受,看看我带什么来了?”随着话音,一袭白衣的江雪季踏进屋来,着实让香似雪惊艳了一把。

江雪季从不穿白衣,香似雪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谁知如今一看,着白衣地江雪季却更显俊雅从容,风流飘逸。只见他将手中的一个小箱子往桌上一放,然后哗啦啦往外一倒,竟然是一副玲珑剔透地水晶玛瑙麻将。

江雪季微笑道:“这副马吊是我在西域得来的,没想到他们那里人也玩这个,花了好大价钱的,原想着今年过年玩儿,谁知事出突然,过年明摆着是玩不上了,倒不如趁现在过了手瘾,否则我是死也不能闭上眼睛的。”一边说着,就伸出手洗牌,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声。idia,

正文 一百六十四章

似雪笑道:“没想到舅舅竟然好这一口,我还以为(子百毒不侵呢。 ”说完江雪季也道:“谁还没有一两样爱好,我不过是平日里注意节制罢了,何况这算什么毒,不沉迷便不算毒。”一边说着,林老爷林夫人早就致勃勃的围了上来,四个人玩得兴起,寂静厅中只闻哗啦啦的放牌洗牌声。

当一队甲冑鲜明的官军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副景象,一时间,兵丁们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四下里望望,这天下豪富的屋子里怎么连一个仆人都没有啊。再看看上面四个人,见到自己等人闯进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这要不是大白天,还以为遇见鬼了呢。

这最后一把却是江雪季胡了,于是推开牌道:“果然上天垂怜,到最后让我胡了一把,否则真是死不瞑目,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在这上面竟然屡屡翻船,怎能让我心服。”一边说着,便站起来,有些留恋的望了望这宅子,叹气道:“姐夫,我还记得你这宅子落成的时候,正赶上我人在京城,还特意来给你道贺,费了我千两银子呢,啧啧,一转眼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事儿,就好像是昨天才生的。”

林老爷和林夫人也游目四顾,一边感叹道:“是啊,现在回想起来,真个就是昨天才生的一样。行了,我们这辈子该吃的吃了,该穿地穿了,该玩儿的也玩儿了,富富贵贵的过到现在,也没什么遗憾。总好过那些半途家道中落的人,从富贵荣华到晚景凄凉,最是难堪的。就可惜了似雪,唉,这么年轻便……”

香似雪微微一笑道:“爹,娘,何必替我可惜,虽然我年轻,不过在这世上也经历了许多寻常人一辈子不得经历的事情,轰轰烈烈的在这红尘中走了一遭,又得林锋行真心待我,岂不也是比那些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寻常人强多了吗?何况我原是早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也是老天爷照顾,如今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

她指的是自己穿越过来的经历,但林老爷林夫人此时也无暇细想。那些兵丁们倒都愣住了,其中两个悄悄议论说:“当了这么多年地御林军,抄家抓人的次数也不算少,今儿还是头一次遇见了这么一家人,该不会是都吓疯了吧?”

那个领头的队长看起来倒是一个人物,连忙过来叱道:“胡说什么?还不快­干­你们自己的活儿去。”说完回过头来,对林老爷林夫人等一揖到地,肃容道:“老爷夫人们既然如此镇定,想必是已经知道生何事了,末将也不多言,女神医之名天下无人不知,今日一看,末将佩服得紧,只是公事在身,实在不能徇私,末将也属无奈,还望老爷夫人们见谅。”

林老爷忙道:“将军言重了,这事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说完,见那将军脸上现出一丝悲哀之­色­,他不由的笑道:“总算锋儿似雪在京城没有白混,遭遇了这种事,还有人替他们心里难过,这可比我强的多了。”说完,那将军苦笑了一下,一回头,就见刚才地两个小兵还站在那里,不由得训斥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我刚刚的话那么都没听到吗?”

两个小兵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期期艾艾道:“将军,你……你就是吩咐我们来绑人的啊,要是……要是我们也去抄家了,难道你要自己动手吗?”一边说着,就怯怯的递上绳子,弄得那个青年将军接也不是,不接也是,最后只好恨得在两人ρi股上踹了两脚,吼道:“那还不赶紧动手,记得,绳子不用太紧,勒的人生疼。”说完,又转过身来抱拳道:“事出非常,还望各位海涵。”

林老爷忙说不敢当,几个人便被反剪了双手捆上,总算太子还有点良心,或也不知道是顾虑江雪季,竟然派了一辆马车过来,于是四人都坐上马车,那青年将领亲自在里面看着,免去了四人被老百姓们当做猴子观赏的尴尬。

通敌叛国是重罪中地重罪。牢房也是天牢中最坚固地所在。更因为通敌之人往往有同伙搭救。所以守卫兵丁都要比别处多上几倍。香似雪和林老爷等人一路走来。那些牢房中地犯人们都好奇看着他们。也有疯癫了地大喊大叫。林夫人吓得面­色­苍白。于是江雪季和香似雪立刻挺身来到她身边。将她护在里面。一直走到最里面地一个单独牢房。牢头将牢门打开。让香似雪和林夫人进去。江雪季和林老爷则是要被关到另一间牢房去。

林夫人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丈夫和弟弟地身影消失在尽头。半晌方叹了口气。哽咽道:“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和锋儿关在一起。要是那样。总还算团聚了。只恨他们将我们娘儿两个丢在这里。哪怕是一家人在一起。便死也不怕了。”说完。却听香似雪慢慢道:“娘又何必怕。总之到了行刑地那一天。我们便会在一起了。”

林夫人听见这话。不由得悲从中来。又怕惹得香似雪也伤心。只好暗自对着墙壁垂泪。香似雪在一旁苦笑。心想我这穿越可真地是值了。什么都经历过。如今连这最神秘坚固地死囚牢都进来了。老天爷你还真不亏待我。正想着。忽听远远地一个沙哑地声音道:“没有什么好说地。说我通敌叛国。我认。可这事儿我妻子和我妹妹他们一家子都不知道。他们都是清清白白地。”

这声音虽然已经沙哑了。但香似雪还是听了出来。竟是韩天成地声音。她连忙扑到牢边。大叫道:“韩大哥。韩大哥。是你吗?”话音在牢房里回荡。过了一会儿。忽听一声怒吼:“我都说过这事儿和我妹子他们一家人没有任何­干­系。你们­干­什么还要冤枉好人?她是救过皇帝和皇后地大功臣。你们……”

“行了吧。你活了这辈子。难道竟不知道株连九族吗?通敌叛国罪就是株连九族。你妹妹他们便是真不知道。也得被你牵累。救了皇上和皇后。那是不假。但到了这个份儿上。便是一个王爷。也保不住他自己。何况是女神医。”这就是牢头地声音了。他说完又走过来。对香似雪和林夫人摇头道:“夫人和少­奶­­奶­且省省力气吧。这时候相认又有什么用?还吵地牢房里不得安生。”

“牢头大哥。我……我只想问问。那个女犯呢?她在哪里?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们关在一起。我们也没有别地心思。就是……就是如今遭了事。是必死无疑了。请大哥开恩。让我们死前能在一起团聚。我……我下辈子一定报答大哥你地大恩大德。”。

正文 一百六十五章

老头听了香似雪的这番话,又忍不住苦笑起来,摇.真不知道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刚才本是要将你们弄在一起的,可那女犯千求万求的,说实在无颜见你们,这才没办法分了两处。 得,如今你既然又这么要求,我便把她提来和你们关在一处。”

那牢头一边说着,就离去了,不一会儿,便听见镣铐的声响,接着牢头的声音响起道:“行了,你就别想不开了,你妹妹都不怨你不是?再说了,我们这牢房也很吃紧的,待会儿还要有两个女犯被关进来,你就给我腾出一间空房来吧。

”随着话音,那牢头推着方绮罗走过来,打开牢门,又将她推了进去。”一边锁门还一边道:“太子殿下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边抓了人,又嘱咐好好对待,哎哟,可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香似雪一看见方绮罗,就扑了上去,两个人不待说话,眼泪早已经流了满脸,哭了好一会儿,方绮罗方擦着眼泪道:“这是怎么说的,好好儿的一道霹雳降了下来,我只说哪日闲了,要来京城你们这里住几天,却再也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相遇的。似雪,林少爷呢?怎么就你和林夫人在这里?”

香似雪摇摇头,叹气道:“不知道,大概也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了吧,这是女牢,他们必定是在男牢里。大姐,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韩大哥真的是­奸­细吗?”

方绮罗叹气道:“唉,不要提了,我也是遭事那天才知道地。 原来……原来那死鬼地爹竟是烈国的­奸­细,他被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刺探情报的。可后来他爹迷上了这里的一个普通女子,便不顾一切的和那女子逃来了这清平县,成了婚生了你韩大哥。为了让你韩大哥能平平静静的生活,他爹没有传他武功,也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一直到临死的时候,才把这事儿告诉你韩大哥。那时你韩大哥吓得魂都飞了,又已经娶了我,他不舍得离开清平县,只想着和他父亲联系地人已经不知道他们逃在了这里,那只要在这乡下隐居,不出门,也能平安了此一世。”

香似雪点点头,心道是啊,怪不得韩大哥几乎都不出门,连去集市这种地方都是方大姐一个人去,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就去了那一次大集,偏偏便遇上对头了。

果然,方绮罗继续道:“谁知那天和你们一起去大集,似雪,那个李再天你还记得吗?”香似雪点点头,方绮罗恨恨道:“事情都坏在那混蛋的手里,当日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山羊胡子,就是好东西。他是另一个­奸­细,认识你韩大哥的爹,小时候你韩大哥和他爹有一次外出地时候,恰巧就遇上了这厮,后来好容易甩开了,当时你韩大哥没多想,都是他爹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后,他才知道那个混蛋竟然也是­奸­细,听说他爹逃走不久,就又有一个­奸­细也逃走了,所以那山羊胡子在我极天皇朝活动地目的就是一边刺探情报一边寻找这些叛徒,要用极酷烈的手法折磨死他们,以儆效尤,他找了那么多年,可巧那一次被他碰上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歹毒,肯定是他去太子面前告密,如此一来,不但我和你韩大哥要死,就连你们也无法幸免于难,这厮真是太毒了,他若要杀我们,凭他是砍是刮,我们认了,他竟然还非要牵连上你们……”

方绮罗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呜呜的哭了起来。香似雪连忙拍着她的背劝慰,却听方绮罗哭道:“似雪,我是你韩大哥的妻子,俗话说,夫唱­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了他,偏他摊上了这祸事,我认了,怎么个死法儿我都认了,可……可你和我们其实没有关系,林少爷和我们其实也没有关系,却偏偏都被我们连累了,我……我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如刀绞,我……我哪里有脸过来见你们啊……”

香似雪叹了口气,摇头道:“方大姐别这么说,唉,若不是我和林锋行帮着皇上小江打压太子,他未必也会如此狠毒要置我们于死地,所以能说谁连累谁呢?你看林锋行和我公公婆婆也没有怨过我半句,我心中倒只觉得对不起他们,所以到如今,且别说这些话了,咱们还能在死前见一面,这就是……就是老天爷照顾了。”一语未完,林夫人和方绮罗都忍不住大哭起来,就连香似雪也是心酸不已,暗道这哪里叫团聚,林锋行和舅舅公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唉……

再说林老爷和江雪季,随着狱卒来到男牢地最里头,只见林锋行已经坐在那里了,两人刚要进去,狱卒就拦住江雪季笑道:“江公子,您不是在这间牢房里,请随我来。”说完将门锁上,便领着江雪季来到了另外一个单间的小房舍中,江雪季见里面­干­­干­净净地,一应铺陈都十分齐全,心思一转,已经明了,轻轻叹了口气道:“狱卒大哥,这里环境虽然好些,然而我已是将死之人,只盼能与家人团聚,麻烦你还是将我送回去吧。”

“这是上头的命令,小人不敢做主啊,江公子您就别难为我们这些底下人了。”狱卒陪着笑,乖乖,虽然是囚犯,但这人谁敢得罪,太子可是派了贴身地太监来传话儿,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说太子殿下为了这个男人,什么佳丽都看不上眼儿了,别说,今天一见,这男人还真是清俊地紧,虽然已不是少年,然而那股青年特有的沉稳和从容,却更有气质和味道。

狱卒在这里品评着江雪季,却听他又道:“也罢,既然如此,我不难为大哥了。”他进了牢房,便在那小床上端坐闭目,狱卒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也觉得奇怪,挠挠头走开了。

回到林锋行和林廉明的牢房前,就见林锋行转头过来问了一句:“我舅舅呢?为何不与我们关在一起?”牢头连忙赔笑道:“上头吩咐的,给江公子单独的一个­干­净房间。”说完见林锋行点点头,什么也不问了,他这才擦擦头上汗水,心说奇怪,这林公子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听我这样说也不再问,也不要求去那­干­净的单间里,啧啧,这一家人,实在是太奇怪了。dian.m

正文 一百六十六章

锋儿,朝堂上你就没据理力争几句吗?”林老爷见,才又和林锋行继续刚才的话题,却见他苦笑道:“爹,我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但韩大哥已经被抓了起来,我对所有的内情都不了解,太子一样一样说出来,我怎么反驳啊?其实本来是没有我们什么事情的,但牵连九族就是这么回事,一人犯罪所有人跟着倒霉,皇上和小江自然也要替我分辨,但他们比我还一头雾水,从哪里分辨啊?难道能因为我,就把整个极天皇朝的律法都不顾了?如今只有我们一家人进了大牢,尚未牵连族人,这便是皇上和小江能为我所做的最大的了,其他的,强求也求不来。 (->”

林老爷点点头,叹气道:“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太子的威胁只有你和似雪。唉,连皇上和慧王爷亦无能为力,难道这事儿再也没有转机吗?爹倒不是怕死,只是你和似雪如此年轻,又正是前途无量,爹怎忍心……”

林锋行摇头道:“爹不用难过,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其实我们早知道太子是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一个绝招罢了,唉,既然身处党派争斗中,这个结局也没什么意外的。

要说转机,自然也是没有……”他说到这里,看见林老爷蓦然亮起来的眼神,不由得苦笑道:“爹你别高兴,转机虽有,却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除非韩大哥的确没做过一件卖国通敌的事情,而太子也不再追究此事,那时便可由皇上下旨说法外尚有人情,网开一面,只要太子不动朝臣抗争,也不必非杀我们,但你想想,太子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吗?他处心积虑等到如今,为地是什么?”

他这样一说,林老爷也只剩下叹气的份儿了,默然了半晌方又苦笑道:“我们被牵连,也没说的,但只是雪季,唉,太子到现在既然还顾念着他,就该想个法子将他也排除在外,怎的……怎的也要下杀手。”

林锋行也苦笑道:“没办法,舅舅和我们的关系太近了,爹爹没有兄弟姐妹,娘那头只得这一个弟弟,其他的族人不过是我们地远亲罢了,说赦免还情有可原,唯有舅舅是赦不了的。 我想着,太子倒未必想杀舅舅,但既然他将我们都拉进了韩大哥的案子中,就断没有再放过舅舅地道理。算了爹,与其让他抰恩求报强迫舅舅与他欢好,我倒宁愿舅舅和我们­干­­干­净净的一起走,来世咱们再托生为一家人,大不了我和似雪在­阴­间里多等几年,下一世里,我再做爹和娘的儿子。”

一句话说的林廉明眼泪就下来了,连忙擦了去,忽听外面的狱卒叫道:“哎,王爷,这……这儿不是您能进来的地方啊,太子殿下有严令……”一语未完,就听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道:“你只听太子哥哥地话是不是?那我这里还有父皇的口谕呢,你难道只认太子,不认当今的皇上吗?”

一句话说的那狱卒慌忙跪下了,接着林锋行就看见李江匆匆走过来,一看见他,眼圈儿就红了,握住那栅栏叫道:“林大哥,都是因为我,连累你们遭了事,你放心,我会去求太子哥哥,我不要这皇位了,只要他能把你们放出来,我什么都不要了。”

林廉明和小江打交道的时候很少,此时一见,不由得感叹这孩子也是个­性­情中人,似雪和锋儿为他尽忠,倒也是选对了人。却见儿子走过去,在栅栏里握住了李江的手,摇头笑道:“小江啊小江,你还是这样,这种话岂是可以在这种地方说的,太不分轻重,你得练练自己的定力……”

一语未完,李江就红着眼睛叫道:“我怎么练啊?你和似雪就要上断头台了,你还让我练定力,我……我练不出来。林大哥,你快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朝堂上我和父皇都懵了,对此事半点儿不了解,没办法反驳太子哥哥,如今你好好地告诉我,我拼了什么都不要,去求求他,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许去求他。求他也没有用。”林锋行沉下脸来。然后冷笑着小声道:“

你忘了你地三哥是怎么死地了?你忘了你四哥是怎讨。饱受屈辱地逃到了京城吗?难道你想让这些事情重新上演?你想让你地兄弟都死绝死光吗?所以你不能去求他。这皇位。你必须要去争。

更何况。你求他也没有用。他连自己地兄弟都能眼也不眨就害死。他能对我们留情吗?你听我地。你和皇上就按兵不动。什么口风端倪都别露出来。太子若要上表处死我们。你们就同意。他摸不着头脑。心里就没底。底气不足必然多。只有这样。你和皇上才有机会。横竖朝堂上现在也有几个我们地人。我不求你别地。只求你给我们选一块山清水秀地地方。让我能和爹娘舅舅还有似雪一起葬在那里。这便是我们相交一场。我帮了你一场地情意了。”

李江听见林锋行这句话。心里酸痛已极。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去想那些后事。我去找似雪。韩大哥地事情。她肯定比你清楚。我去问她。”说完转身就走。林锋行在后面喊道:“你死心吧。找似雪。她也必定是这番话。”话音未落。李江早已经跑到另一边地女牢去了。

果然。见了香似雪。和林锋行所说地一模一样。李江不死心。又去找韩天成。可韩天成除了求他救香似雪林锋行等人之外。对自己地­奸­细身份供认不讳。李江都快急哭了。心想你要是­奸­细。我还怎么救他们啊。他们和你地关系。是你说一句没有就能撇清地吗?村子和县城里那么多人。哪个人不是活生生地人证啊。

李江虽然也算聪慧。然而计谋却并非他所长。因在牢里闹了一顿。一无所获。只好出了天牢。在街上茫然四顾。只见皑皑白雪覆盖了远处地青山。更增凄凉孤寂。冷风从身上刮过去。寒气直透骨髓。让他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冷颤。

咬咬牙一横心,他还是决定去找太子。从上次李越回来后,李江恨他心地歹毒,为了皇位连父皇的命都想要,所以也没去见过他,算了算,除了在那些宴会的场合外,兄弟俩竟没再见过一面,就是见了面,也彼此不说话,他知道李经心中也恨自己,恨自己背叛了他,竟然要夺皇位,可是他也不想想,这皇位是自己想要夺得吗?若不是他太心黑手狠,自己岂会卷进这储君之争中去吗。

一路上,李江就想着这些,努力的使自己到了李经面前能够更理直气壮一些,好不容易心理建设做的差不多了,进了宫来,还不等往东宫那边去,就看见李风带着一队卫兵过来,对他笑道:“六弟,父皇到处找你,你去哪里了?走,快跟我去见他。”

李江心中意识到不妙,刚要撒腿跑,冷不丁那些卫兵都拥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李风在他身旁笑道:“父皇的话你也敢不听了?还想在宫里公然和侍卫们开打不成?走吧,大家一起商量个主意,但是太子那里,你却是去不成的。”很明显,李越和李风都知道李江的心思,但他们也是和林锋行的想法一样,所以才会阻止李江。

李江愤愤的瞪着李风,低声道:“四哥,你的命是似雪救回来的,父皇的命也是,难道……难道你们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一语未完,李风便断喝了一声,然后挥手让侍卫们退下,他亲自挽着李江的胳膊往书房拖,一边道:“我和父皇岂不难过,然而和天下苍生相比,我们也别无选择。你当我们心里好受吗?你去了天牢,林大人和香姑娘又是怎么说的?他们也必然和我们是一样的,是不是?”

“我不管,你们所有人的说法我都不管,什么天下苍生,太子哥哥治理国家不是治理的很好吗?”李江已经全然不顾了,李风也一时语塞,过了半晌,他才幽幽叹气道:“没错,他治理国家是治理得很好,但是这样一个连最起码的亲情都不顾念的人,你敢保证他将来不会成为暴君,不会黔兵穷武,让天下血流成河吗?”

正文 一百六十七章

江语塞,李经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敢说,u家兄弟和父皇的狠辣,便知他这个人是多么无情了,因被李风半架着来到书房,只见李越默然等在那里,看见他也不说话,让他跪了半天,方才冷声道:“来人,将六皇子禁闭在思过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父皇,父皇,你这是­干­什么?”李江急的大叫,可侍卫们哪由得他分说,一径拖下去了,这边李越苦笑道:“唉,朕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风儿,事情你都调查的如何了?可……可是真的没有解救的法子了吗?”

李风摇头叹道:“父皇,我已经打听的明白了,那韩天成的父亲,的确是烈国­奸­细不假,韩天成对此供认不讳,唉,我……我看这次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知道父皇打算如何做?”

李越惨笑道:“如何做?我又能如何做,只能……只能按律法办事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喃喃道:“人人都只道皇帝是九五之尊,说一句话天下便莫敢不从,又有谁知道皇帝所承担的痛苦,要比别人深十倍百倍。朕今日只要说一句为锋儿似雪开脱的话,上奏的折子便会如雪片般飞来,莫说太子党,就是那些忠心直谏的老臣,也不会同意朕这样做的。”

李风默然,半晌方道:“父皇,儿臣是明白你的苦衷的,俗话说蝮蛇在手壮士断腕,该无情的时候,说不得也要无情一把了,儿臣会看住六弟,不让他乱来的。我们这边看看能不能再想想法子,监牢那边我已经关照过了,不会让他们吃苦头地。”说完,李越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先出去吧,朕这里再想想。*^-#

转眼间便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是除夕,一年里的最后一天,从小年到除夕,不过是七天时间,若在平常,似乎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然而在香似雪和林锋行等人来说,却过得比七年还要漫长。

这一天,从大清早开始就不平静,先是李越圣驾亲临,来到了林锋行的牢房中,曾经地师生两个相顾无言,都说帝王无情,但面对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给了自己无数开心,又被自己寄予厚望地得意学生,李越的眼中也禁不住涌出了泪光。

“皇上……”林锋行只叫了一句,便听李越凄然道:“还是叫我先生吧,叫皇上,格外生分,若叫老师,朕就觉得咱们还是在那个小小的乡下……”一语未完,林锋行眼圈儿也红了,低头道:“学生无能,没能完成皇上……先生的嘱托,求先生莫要顾及师生之谊,该如何处置,学生绝无怨言,只是先生以后行事,便格外更要小心了,以免……以免无端遭人暗害……”

这最后一句话似乎危言耸听,然而以李经的手段,却未必是­干­不出来地,皇上废太子之心已十分坚决,他偏偏是为了帝位不惜一切,之前既然能狠下心让李越自生自灭,现在自然也能狠心派人暗杀,林锋行唯恐李越只记得父子亲情,不妨暗处冷箭,所以不得不出声提醒。

李越默默点头。轻声道:“朕又何尝不是无能。眼睁睁地。就救不出你们来。天下人都在看着朕呢。唉……”一语未完。嗓音已哽咽起来。林廉明在一旁劝道:“皇上请保重龙体。微臣一家能得皇上如此眷顾。死而无憾。如今天气寒冷。皇上又已经有了春秋。伤怀之下。莫要着了风寒。请尽早起驾回宫吧。”

李越点点头。拉住

行地手道:“似雪那里。朕不去了。朕一个是无颜者。朕知道她也明白朕地难处。锋儿还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朕能为你做地事情……不多了。”说完这一句。眼中泪光终于聚成一滴老泪落下。

“多谢先生顾念。学生没有别地请求。如今是年三十了。学生等人对罪行又供认不讳。断不会再翻案串供。只求先生能让我们一家人在死前团聚一回。先生保我族人无虞。学生铭感五内。但愿来世还能有这个福气。亲聆先生教诲。”

李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过来讲林锋行和江雪季香似雪甚至韩天成等人都迁到了一个大牢房中。那牢房已经布置地十分舒服。甚至还有个火炉子。香似雪摇头笑道:“皇上总算待我们还不错。让咱们在死前能够相聚一回。还能一起上路。这就是他老人家地恩典了。”

林锋行道:“是啊。皇上在我地牢中哭了。咱们地皇帝。说起来就算是个多情地。唉。只盼着上天保佑好人。能让他平平安安地把皇位传给小江。否则太子心狠手辣。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我是真地担心……”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香似雪叹了一声,忽听外面脚步杂乱,回头一看,只见十几个狱卒手捧着大食盒,竟是给他们准备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饭菜。众人都明白,这也是李越关照地,除夕的中午,家家都吃团圆饭。想起去年除夕的时候,大家还是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林锋行还特意的跑去韩家寻找似雪,之后又被赶回了自己家,一切的情景宛如昨日发生,历历在目,怎不叫人伤感。

下午李江又来了一次,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也就是最后一面了,想是李越让他来的,只看他身后跟着一队百八十人的卫兵,人人都高度戒备的神­色­,便知李江定是冲动过,或许是要找太子求情,才被李越如此严加看管,一问之下,果然如此,于是几个人又声­色­俱厉的劝了他一阵,言说决不能因为自己让他和太子妥协,说了良久,李江方恋恋不舍的离去,离去的时候,那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看的众人又感伤了一回。

李江去后不久,忽然又有一个小太监,过来点名要江雪季出去过堂。众人都奇怪,心想罪行都认了,还过什么堂啊。待江雪季走后,香似雪忽然反应过来,冷笑道:“哪里是过什么堂啊,林锋行你不记得那个小太监了吗?他是太子时常差过来请舅舅的人,哼哼,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有什么脸要舅舅去见他。

其实江雪季早就心中有数,知道是李经派人过来找自己,故意说过堂,果不其然,到了外间,那小太监便悄声道:“江公子,奴才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请公子过府一趟的,外面的轿子已经预备好了,公子请吧。”

江雪季默然了一会儿,方淡淡开口道:“我不去了,劳烦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就说我说的,事到如今,相见争如不见,何必执着,不过是徒增感伤罢了。”他的表情很平静,看着小太监为难的脸,忽然又淡淡一笑,温言道:“你就这样说,太子不会怪你的。对了,还有一句话,请小公公转告太子,请你转告他,我是江家的人,请他尊重我的身份,莫要在我死后将我葬于别处。”qidia,

正文 一百六十八章

太监满脸的为难,但江雪季说完这几句话,就转身里带人出去,还是这样的重犯,本就不妥,何况现如今人家根本不理自己。 因此只好怏怏去了,

回到东宫,李经正静静地坐在前厅,似乎是在等着江雪季。小太监心里发寒,只好哆嗦着将江雪季拜托他转达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了李经听,一边在心里直叫要命,也不知道太子听后会怎么处置自己,谁不知道他的辣手无情啊。

果然,李经的手骨节嘎嘎作着响,半晌,那声音却又没了,这小太监已经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默默跪在那里,忽听太子嘶哑着嗓子道:“他……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再就没有别的话了吗?”

小太监摇头,心想这几句话就够要命了,还想有别的?

“你下去吧。”李经挥挥手,小太监惊喜抬头,接着连磕了几个头,就同是死里逃生般没命的奔了出去,这里李经尽量想要平静的端起桌上茶杯,然而手却颤的厉害,茶杯未端到一半儿,茶水已经洒出了大半。

心如刀割,真正是心如刀割。是报复吗?这是雪季对自己的报复。他虽然说不怨恨自己,其实心中还是怨恨自己夺了他家人的­性­命。若非如此,他怎会如此绝情,活着的时候,已经断绝了两个人在一起的希望,就连死后合葬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这就是他对自己最深最重的报复,没错,就是这样。

好容易将那剩下的小半杯茶凑到了­唇­边,未等喝进嘴里,就听“啪”的一声轻响,茶杯里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小小涟漪,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那竟然是自己滴下的泪水,伸出另一只手在脸上一抹,才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已是泪流满面。

李经愣住了,他这一生从未为谁掉过眼泪,只有母后病重的那一次,也不过只掉了几颗,他从来就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也会有泪流满面地时候,不可思议,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难道我对雪季的感情,竟然已经深刻到了这个地步?不但小江没法比,就连母后也没法比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李经抖手就把杯子摔了出去,杯子砸上墙壁,发出巨大的碎裂声音,外面候着的太监们连忙过来查看,却听李经咆哮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接着他疯狂的砸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差点儿将一众太监都吓瘫了,有一个小宫女来报说皇后让太子到前面去团聚,也差点儿被他拿剑杀了。

众人都知道自家太子­阴­狠冷酷,就因为这样,李经平日里总是一副深沉模样,如此的失态,实在是从未有过之事,太监宫女们吓得忙将皇后请了来,不过当皇后娘娘收拾完赶过来地时候,李经已经平静了,屋子里的一片狼藉都被收拾­干­净,儿子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哪能看出半点儿癫狂之态。

报信地人被训斥了一通。皇后就让李经去前面吃团圆饭。这除夕夜地饺子必然是要家人们围坐在一起吃地。虽然李经对他地父皇和兄弟们无感。对小江也是恨之入骨。但这面上地文章。还真不能不做。因此略沉吟了一下。就换好衣裳来到前殿。彼时宴席已经排开了。李越李风和二皇子李善以及小江都坐在桌边。其他三人都在谈笑着。只有李江地脸上满是哀凄之­色­。

李经沉着地走到座位上坐下。李江察觉到眼前多了个人。抬头一看是他。先是一怔。接着目中就露出哀求神­色­来。毕竟是心疼喜欢了十几年地弟弟。虽然恨他地背叛。但一看到他这副小鹿般地神情。李经心中也由得一痛。知道弟弟是在为林锋行香似雪难过。一念及此。不由得又想到了江雪季。那痛更蔓延开来。

一顿饭大家吃地索然无味。虽然桌上都是天南地北地山珍海味。可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皇后也知道丈夫和儿子之间地斗法。眉目间也染上了忧愁之­色­。然而她又不能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定下地规矩。她­性­格虽然潇洒豪放一些。在这方面却是一个循规蹈矩地女人。从未­干­涉过半点儿。

寂然饭毕。李经将皇后送回了皇后宫。就回自己地太子殿了。一路上也是心事重重。走到半路。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儿。夹着一阵阵地北风。

他呆站在那里。心想今年地雪下地真多……刚想到这里。眼前便现出一副画面。江雪季静静地跪在雪地里。刽子手手起刀落。一蓬鲜血猛然喷洒而出。染红了他面前地白雪。

这画面只是一掠而过。却宛如在李经心头用大锤子重重地击了一下。刹那间。整颗心似乎都被揪在了一处。喉头一阵腥甜。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撤下看时。掌心一滩鲜血。慌得身旁太监们惊叫起来。就要忙着去请御医。却被李经制止住了。摇摇手道:“不必着忙。我心里有数。回去吧。”说完挺了挺脊梁。迎着风雪大步向自己地太子殿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等在门口,李经心里一沉,这个身影他太熟悉了,曾经多么疼爱的弟弟,他总是笃定的认为,即便天下人都背叛了自己,哪怕雪季也背叛了自己,但小江是绝对不会背叛的,因为自己是他最敬爱的太子哥哥,却没想到,最后在自己背后狠狠Сhā了一刀的,正是这个弟弟。一步错满盘皆输,就因为他,自己不得不赔上雪季一条­性­命,一想到这里,心中大恨,走过去冷冷道:“六王爷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似乎是我的东宫,至于你,似乎还没有被立为储君吧?”

李江正在那里焦急等着,他因为是偷着跑出来,大氅也没有来得及穿,只着一件长袍站在那里,幸亏练武之人,也不觉得怎么寒冷。此时一听见身后有人说话,连忙回过头来,一看见站在面前的正是李经,李江眼里的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二话不说撩衣襟跪在了他的面前,先在冷硬的雪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哭叫道:“哥哥,太子哥哥,求求你放过似雪他们吧,我不和你争了,我也不要这储君之位,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正文 一百六十九章

经心中一滞,怎么也没料到这弟弟竟如此冲动,屋便在这雪地上跪下磕头,这若让人看见,皇家风范可是荡然无存了。 因此忙扶起他,一边喝道:“起来,这样像什么话?给我起来。”谁料李江是练武之人,任他怎么扶,就像生了根一般,还一边哭道:“我知道太子哥哥恨我,不会让我进屋的,我……我也不进去,我的话都在这里,求哥哥网开一面,呜呜呜……”

李经在一瞬间,竟然有些羡慕起李江来,这弟弟­性­情率真,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自己呢,从小到现在竟从没有这样的潇洒一回。把一切都埋在心里,一生只得一个知己,这知己却又被自己亲手送上了断头台,想到这里,心中又痛又涩,苦笑道:“你起来吧,父皇该到处寻你了,我知道,今天你来找我,是自己的意思,父皇肯定不知道。

“不,太子哥哥,我可以走,只要你答应我,我就离开京城,远远的到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和似雪,和林大哥他们一起过笑傲山林自由自在的日子……”小江着急分辨着,忽听太子冷冷的问了一句:“是吗?你就不怕我再杀掉二哥和四弟?你不怕你的那些兄弟都再遭我的毒手?他们对我恨之入骨,我若做了皇帝,会留下这两个隐患在身边吗?”

李江愣住,满肚子的话登时一句说不出来。李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傲然一笑,自己向殿内走去,一边道:“小江,你回去吧,天意注定你和我要相争这一场,即便你能放下,父皇也不会允许你放下的。 ”话音落,人也已经进了屋子。

李江呆呆在外面站着,听得远远有纷乱的脚步声,他知道是来拘他的侍卫们,也不知道逃,就站在那里,任李风率领侍卫们将他拉走,走到很远的地方,再回头望一望,只见整个太子殿连点儿烛光都没有,在这昏暗的天地中,也透出了一股凄清冷寂的味道。

李经静静坐在黑暗中,也不许人掌灯,太监宫女们来请了他几次,让他去看烟花,都被他挥退出去。他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黑暗中,仿佛是一头准备择人而噬地猛兽,吓得太监宫女们都不敢靠近这里。

也知坐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朦朦胧胧中,江雪季的身影逐渐由远而近,还是一身的水­色­衣衫,步态从容气质优雅,就如同他们初次相见那时一样,一下子便捉住了他的心神。

他看着对方慢慢走到身边,惊喜的迎上去,激动道:“雪季,你……你终于来了……你原谅我了吗?”话音未落,却见江雪季面上带笑道:“总归是朋友一场,我虽不见你,但临上路的时候,却还是要来辞行的。太子殿下,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恨你,真地怨恨你。唉,你就要当皇帝了,这人生漫漫长路,要过的坎儿多着呢,若再背负我这一笔债,也不知道你要累成什么样子。从此后,没有贴心人在你身边,你就……自己珍重吧。”

“雪季,雪季,我不想你走……不想你走。”李经紧紧抓着江雪季地袖子,看他似乎要飘然远去,不由得惊骇欲绝,大声吼道:“雪季,别抛下我,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去过你向往的那种日子,别抛下我,别抛下我……”一边狂喊着,江雪季却仍是慢慢飘退开去,李经心急之下,起身就去乱抓,却在下一刻,身上传来一股剧痛,睁开眼一看,哪有什么江雪季,只有一个小太监,正居高临下惊恐的看着自己。再仔细看看,原来自己竟然摔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小太监的袖子。

小太监吓坏了。连忙去扶起李经。一边惶恐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怎么了?你别吓奴才……”一边说着。李经早就站了起来。伸手一抹。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摆摆手道:“没什么。我只是睡迷了。对了。你听见我刚才在梦里喊得什么吗?”

“没……没有。”小太监害怕地瑟瑟发抖。他只是听见太子在屋里大喊。才跑进来查看。却没想到会被抓住袖子。眼睁睁看太子摔下椅子不说。这时候太子又来问他梦里喊了什么话。在皇家地规矩。就是少看少听。知道地秘密越少。活得时间才能越长。

“放心。本宫不治你地罪。本宫就是想知道睡梦中都喊了些什么。你尽管说出来。”李经看出了小太监地担心。不悦地哼了一声。吓得小太监膝盖一软。连忙跪下磕头道:“殿下喊着一个人地名字。说别抛下我。说要一起去过那人向往地那种日子。就是这些。”其实他知道李经喊得那个名字是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这名字说出来。

“一起去过向往地日子。”李经喃喃念着。最后颓然坐在椅子上。他垂下头。过了很久。才无力地挥挥手。对小太监道:“行了。你出去吧。”

刚刚做了那样一个梦。立刻就醒过来。李经又怎会不记得梦中地内容。他之所以又问了小太监一遍。只是想确定一下。这一夜。东宫地烛火一夜也没有燃起。谁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想什么。但毫无问。大厅成了禁地。没有李经地命令。太监宫女们连茶水都不敢递进去。

外面有鞭炮声响起。但听在李经耳里。那仿佛是在一个很遥远地地方所放地烟火。和自己毫无关系。他就那么痴痴坐着。脑海里尽是一些自己不想去想不敢去想却又不能不想地东西。

鞭炮声渐渐变得稀稀落落,最后整个皇宫里都陷入寂静,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宫里又开始有人声了,大家忙着准备拜年的东西,太监宫女们都换上新衣,太子殿之外的地方,一切都如平常。

小太监们在外面候了一夜,已经朦朦胧胧的睡着了,忽听里面李经喊着要梳洗,于是连忙爬起来,早有宫女捧着洗漱等物侯在那里,听见宣唤,便鱼贯而入,偷着眼打量,似乎总觉得太子有些不一样了,他很平静,甚至面上不再是像昨晚那么­阴­冷,嘴角边都有一丝笑容。宫女们松了口气,心想果然是过年的喜庆日子,便连太子,装也要装装样子的。

于是梳洗完了,李经换上杏黄|­色­的太子服饰,他在那衣服上抚摸了良久,忽然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我真的很喜欢你,更喜欢你变成明黄|­色­绣上四爪金龙,但是……”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弄得宫女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太子在说什么。idia,

正文 一百七十章

初一,众人都是要互相拜年的。{-}一大早,皇后便宫,和皇上一起等着众人来给他们拜年,不到一会儿工夫,蕊妃和璃妃便过来了。皇后看见她们,欣喜异常,拉着一直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李江和李风也到了,只不过李江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形容委顿,显然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过年而高兴起来。

李越心情又何尝不沉重,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将香似雪林锋行等人腰斩了,他前日已经亲自御笔朱批,现在就算太子有心反悔,说不追究了,除非他能拿出新的证明众人无罪的证据,否则那几人的­性­命是万万救不回来的,想到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和救命恩人全是因为自己而卷入到这场储君之争中,李越如何不心痛。

不多久,皇族宗室的老人孩子们便来了一大群,一百多号人挤在大殿里,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小孩子们得了果子和银子,都出去玩儿了。正在说笑间,忽听外面一个声音高唱道:“太子殿下到。”随着话音,一身杏黄新装,英俊潇洒的李经已缓缓走进了屋子。

李江一看见李经,就想挣脱李风冲上去,却被死死的拉住,听他喝道:“你疯了吗?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宗室的那些人可都在盯着我们呢,给我好好待着。”说完,那边李经已给李越和皇后行了礼拜了年。

李越和皇后都拿出一个红包赏给他,却听李经笑道:“儿臣已经长大了,这红包不拿也罢。”话音刚落,皇后就笑道:“不管多大,也是爹娘地孩子,拿着,讨个好彩头,明年一年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这话平日里皇后也对李经说过,但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的让他感怀,也许有些时候放下了执念,就会发现许多东西都不同了。他正在心里感叹,就听皇后又道:“经儿,母后一个人在后宫中太寂寞了,你父皇的嫔妃本就不多,如今蕊妃和璃妃去了,我竟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我要和你父皇商量,将她们都接回来,你觉得如何?”

李越心里一动,一边喝着茶,拿眼角去看李经的反应,却见他潇洒一笑,点头道:“这种事情母后只和父皇商量就好,何必征询儿臣的意见。”他这样一说,倒是让李越吃惊不小,暗道怎么回事?经儿怎可能这样轻易的就同意了,他当初不就是怕蕊妃和璃妃在朕面前说话,会导致什么不好的后果吗?尤其蕊妃和他有杀子之恨,让她回宫来,肯定不会说他什么好话,这点经儿能不明白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已经要明着和朕对敌了?

正沉吟着,就见皇后已被蕊妃和璃妃拉着去那些贵­妇­人中间了。一时间,面前只剩下李经。虽是父子两个,此时此地却觉尴尬,李越长叹了一声,正要起身离座,就听李经沉声道:“父皇请留步,儿臣有几件事不明,想请父皇指点。”

李经一愣,心想莫非经儿要和朕摊牌,这也太着急了点儿吧?因沉声道:“太子有话尽说无妨,朕听着呢。”言罢却见李经上前一步,在他面前微微垂下头道:“父皇,刚才母后说,儿女不管多大,在爹娘的眼里都是孩子,父皇可也是这么认为地吗?”

李越一听见这句话,一颗心就如同是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注目看着李经,半晌方叹道:“凡是做父母的,都是这种想法。

哪有一个父母是例外地呢?便是有时候身不由己。但父母对孩子地爱。始终都不会改变。孩子有了不好地结果。最心痛地。也是父母。只是有时候事有两难。是必须做出抉择地。又有什么办法?”

李经默然。过了一会儿又道:“父皇。儿臣还想问问父皇。父皇常年修道。可否解释给儿子听听什么叫道法自然?”

李越越发地摸不着头脑。这个儿子连自己都向来看不透。从自己回宫后。因为储君之位。他已经很少和自己说话了。不过是每天必须地礼节不能不走而已。谁知今天怎么忽然热络起来。而且问地问题一个比一个怪。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因沉吟道:“道法自然。意思便是道自然如此。道家是提倡人们跟随自然生活地。经儿。你今日为何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朕记得你一向对老庄之道不屑一顾。认为那只是消极地生活状态啊。”

李经微笑:“儿臣不屑老庄之道。那是因为一个帝王。他地一生都必须是积极进取地。如果帝王只是追求自然。每天睡到想醒才醒。他喜欢什么就要做什么。不想理会政事。就把政事都堆放在一边。那天下还不得大乱啊。老庄之道是与人之术。却非帝王之术。”

李越虽然恨这儿子心狠手辣。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是有道理地。因点点头道:“你说地没错。只是今日为何却又突然想了起来呢?”

李经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喃喃道:“追求自然,是不是就是随心而欲,要遵从自己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去追求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呢?”他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李越,好像是这样便能从他心里寻找到答案。

李越更加惊不定,心想你不是一直都在追求你最想要的东西吗?你最想要的就是九五之位,为了这个,连你兄弟都不惜害死,连父皇我的死活都不顾,这个朕一直都是知道的,怎么今天又特意过来说了一次呢?

心里想着,嘴上却道:“经儿的解释没有错,然而在追求自然的同时,也要看这追求是否逆天背德,否则便不是修道,而是修魔了。”

他说完,李经竟露出一个微笑,鞠了一躬道:“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解惑,儿臣告退。”言罢竟转身而去,李越在身后叫他,他只说了一句“儿臣去给一个朋友拜年”,便消失在熙攘地人群中。

李风和李江都挤了过来,李江奇怪道:“父皇,太子哥哥和你说了什么?看你们说的很投机的样子?从你回宫之后,我也没看见他和咱们这样说过话啊。”说完李越也摊手道:“你问父皇,却叫父皇去问谁?总之经儿今日十分的奇怪,恩,他说要去看一个朋友,到底是看谁呢?”

“朋友?太子还有朋友?不是吧?他这些年虽然网罗了不少人才,但都是为他所用,从没听说他把谁当做好朋友的啊。”李风也奇怪,却见李江地面上蓦然变­色­,失声道:“朋友?太子哥哥说要去看朋友?莫非是他?”

正文 一百七十一章

是谁?”李经和李风一起追问,却见李江挠了挠头:“还能有谁?就是林大哥的舅舅了,那个江氏家族的当家人江雪季呗,太子哥哥将他引为知己,有一段日子天天的往东宫里宣召,弄得民间起了很多谣言,都说江公子和太子哥哥有某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李江说到这里,方才醒觉面前的可是父皇和兄长,连忙住嘴不说,惴惴不安的看着他们俩。 却见李越似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他才松了口气,正要再问点什么,忽听李越轻轻叹了一声,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小江,也许似雪和锋儿有救了。”

李经匆匆的出了宫门,值勤的侍卫连忙上来问好,这本是天经地义的,别说过年,就是在平日,见到太子殿下跪拜参见请安也是必须的。然而两个侍卫没料到,平日里­阴­)冷酷的殿下今天却不知吃了什么开心果,竟然随手甩给他们每人一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锭金元宝,足足五两重。当下差点儿乐得背过气去,这可是他们从小到大收到的最贵重的压岁钱。

脚步轻快的来到了天牢前,大过年的,这里也冷清清的,能放的都在节前放回去过年了,只有一些死囚重犯关押在这里,都上了镣铐重枷,几个狱卒在牢房里值班,直念叨晦气,大年初一的,不能回去过年还要在这里值勤。待看到李经的身影,多数狱卒都不认识,只觉这人气势非凡,再仔细一看,我的妈呀,竟然穿着杏黄龙袍,那是……那是当朝的太子啊,于是连忙都跪下来磕头。

李经显然是心情极好,活了将近三十年,他从未觉得自己像此刻这样放过,看着这几个狱卒也显得可爱起来。 竟破天荒的露出微笑道:“平身吧,大过年的在这里值勤,难为你们辛苦。”言罢也扔给每人一个荷包,这是过年时他备在身上地,原是为了赏皇族里那些来拜年的小孩子,此时却都让这些侍卫狱卒捡了便宜。

狱卒们只用手掂量了一下,心里便都大致有数了,连忙一个个殷勤的上前,给他挪­干­净凳子,一边陪笑道:“殿下,这大过年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们一声,还有不替您办的妥妥当当的吗?”不等说完,李经便挥手笑道:“少说废话,你去把江公子给我叫过来,哦,别说是我叫他,就说……恩,就说要过一下堂,快去。”

“是,小地这就去办。”狱卒答应一声,屁颠屁颠的去了。论理,这种死牢重地,又是涉及谋反叛国的死囚,便是当朝太子,没有皇上的旨意也是不能够见的。然而狱卒们心里却都清楚,那一家人可都是太子殿下亲自送进来的,皇上要保都没办法,以此看来,这皇上竟然没斗过太子,因此谁敢违逆他的意思。若真是和叛国者有勾结,太子也不可能将他们送进来啊。因此狱卒们都很放心。

江雪季和香似雪林锋行等人正在吃饺子呢。虽然是在大牢里,但是有皇上和李江的关照,又有太子格外嘱咐他们要好好待江雪季,所以几个人的生活还算不错,昨天除夕中午,狱卒们还搬来了十二个好菜,给他们烫了几壶酒,晚上又送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过来,油水也挺足,今天早上也送了酸菜馅儿地饺子。

事到如今,几个人早把生死看开了,也不自责也不愧疚,只想着好好团聚这最后几天。此时香似雪刚从饺子里吃出了一块糖,对众人呵呵笑道:“没想到狱卒大哥们倒挺有心,还给我们包了这些个东西,有趣。大家都加把劲儿吃吃。也许还能吃出铜钱来”

韩天成苦笑道:“便是吃出这些又能怎么样。这些东西本是预示着明年甜蜜如意。财源滚滚地。如今给我们吃有什么用。便吃出来了。还能有甜蜜如意财源滚滚吗?”一句话说地众人都沉默下来。方绮罗和林夫人地眼圈儿都红了。

香似雪摇头道:“韩大哥该罚。说好了咱们要把这最后几天好好地过。你无端端又说起这些伤感话来。管他呢。也许这些东西预示着我们下辈子都能富贵吉祥呢?那也是说不定地。快。林锋行你快罚他一大碗酒。”

林锋行果真就倒了一碗酒端到韩天成面前。嘿嘿笑道:“韩大哥。这是似雪地命令。我也不敢不听啊。这样吧。你就着我地手。把这一碗喝­干­净了吧。”一边说着。早动手灌起来。

香似雪又兴致勃勃道:“林锋行。我平日里只听说你们划拳划拳。终究我也不会这些东西。索­性­趁着这时候。你都教给我吧。”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个声音道:“哟。几位。还挺乐呵地啊。竟然连划拳都搬上桌子了。”抬头一看。正是奉了李经命令来请江雪季地狱卒。

林锋行奇道:“狱卒大哥不是在外面值班吗?怎么又过来了?是想和我们凑一局呢?还是怕我们逃跑了,特意过来看着?”一语未完,狱卒已笑的摆手道:“我怕你们逃跑?笑话,我在这里做狱卒也有十来年了,什么样的犯人都看见过,就没看见你们这样地。死到临头面不改­色­,高啊,实在是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他一边说着,就竖起了大拇指。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林锋行更奇怪了,却见狱卒呵呵笑道:“来请江公子出去见……哦……过过堂……”话音未落,林锋行就撇嘴道:“你算了吧狱卒大哥,别说我们都招认了,不需要过堂,就是从来到现在,你也没给我们过过堂子啊,哦,这时候大年初一,你们闲着没事儿了,想起给我们过堂子,打发无聊时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说,到底找我舅舅有什么事儿?”

狱卒嘿嘿地笑着摆手:“哎呀,这个……你知道就好了,反正对江公子来说不是坏事儿,我却是不能说,也不敢说的……”一边说着,早开了房门。那边江雪季已经放下了筷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林锋行惑,抬头看自家舅舅,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似的,轻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都能放下了,你又何苦放不下,非要来招我,就能让我安安心心地走吗?”一边说着,信步和狱卒出了房门,转眼就消失在走廊暗黑的拐角中。

“奇怪,雪季倒好象知道要去见谁似的。”林夫人惑的问,看看儿子和儿媳­妇­,就见两人目光都对在一块儿,好像在用眼神说话,她哼了一声,心想两个小东西肯定是知道什么,好啊,就瞒着我一个人,于是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边儿,咳了一声道:“锋儿,你说你舅舅是去见谁了?”

“哦……啊……啊啊啊,那个……”林锋行正和香似雪用眼睛对话呢,就听见自家老娘的问题,支吾了一阵,眼见自家娘亲目光锐利,情知瞒不过去了,只好假装满不在乎的道:“还能有谁,娘亲你也不想想,能进天牢的,统共就那么几个人,能点名只见舅舅的,又让狱卒那样害怕,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正文 一百七十二章

“你是说……太子?”林夫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儿子,见他点头,于是怒从心头起,大骂道:“他还来见雪季­干­什么?他竟然还有脸来见雪季,是谁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的?”一边说着,就要冲出去。"^-"香似雪和林锋行也不阻拦,反正牢门锁着,岂是林夫人能够撞开的。

香似雪和林锋行惑的是:都这个时候了,太子来见江雪季的目的。正如林夫人所说,自己等人被害的蹲大牢,全是太子一人的功劳,从把自己等人下在这里的那天起,他就应该很清楚他和江雪季之间不可能再有联系了。所以这么多天他都没有露面也是情理之中,还能关照狱卒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等人,这就算是他难得的有心,只是这种时候,大初一的早晨,他怎么却又跑了过来。

往下的饺子吃的就不是那么有滋味了,众人一边吃着,一边等江雪季回来,只觉得如同过了一年那般漫长,江雪季还是没有踪影,饺子都冷透了。林锋行放下筷子,挪到香似雪身边,悄声道:“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把舅舅给掳走了啊,反正舅舅现在只是个死刑犯,他想做什么,我们都反抗不了。”

香似雪摇头道:“我们虽然反抗不了,但是皇上和小江会不帮我们看着吗?他们救不了咱们,但是阻止舅舅被太子强迫还是能做到的吧?何况我听着狱卒那个意思,竟是太子殿下亲自驾到的,不然怎会那样害怕。这么重要的争储时候,已经最后关头了,他怎会允许自己行错一步路张旗鼓的到天牢来,已经是给了皇上一个口实再劫了人,这个大把柄足够他一落千丈跌进深渊中的,这人冷酷­精­明,怎会做这样蠢事。"^-"”

林锋行点头,觉得似雪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实在不明白到底李经找江雪季­干­什么,又过了许久,终见狱卒们将江雪季送了回来舅舅脸上的表情一如往昔般平静,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波动。回来后就坐在角落一言不发,任林锋行香似雪和林老爷等人怎么问,只是翻来覆去一句话:“没什么可说的到桥头自然直。”

这话将大家弄莫名其妙,都不解其意。江雪季看着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大笑一场,只不过他的自制力实在非常人可比,心中虽然舒畅欢快面上却仍是不露半分声­色­。说到底,他仍是怕李经把权力看的太重旦回去后又改变了主意,那岂不是让大家白高兴了一场里逃生后又重新被推进死局,那可不是一般的痛苦了。

初一闹了一上午容易完午饭的时候,宗族亲戚们都渐渐散了,李越便带着皇后和璃妃蕊妃还有李江李风哥两个来到偏殿休息,一家人都自在歪在那大炕上,下面铺着虎皮大褥子,暖呼呼的说不出的舒服,璃妃便笑道:“这从昨儿到今天,竟是这时候才正经歇下来。”

皇后和蕊妃那里剥着瓜子子喂给李江和李风,蕊妃在旁边看了,想起自己的儿子已不在身边,不由得慢慢红了眼圈儿。就听皇后劝道:“这有什么可伤心的,三皇子虽然不在了,其他的皇子就都是你的儿子,我们等一下去探探二皇子,也不知他的伤寒好了没,偏是大过年的,赏什么梅花啊,这可好,到底赶年病了,正巧,他没有母亲,你又没有儿子,不如认了他做儿子,这在咱们宫中也是常有的事儿。”

璃妃称赞这个主意好,李越也点笑道:“正是如此,这样一来,他有母亲可以依傍,你也有儿子在膝下承欢了。”话音刚落,忽听门外一声朗笑道:“父皇母后怎么都躲到这里来享清福了?倒叫儿臣好找,我说前面大殿里怎么冷冷清清的。”随着话音,李经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李江忙起身道:“太子哥去哪里了?这半天也没有回来,我吃午膳的时候还特意找你来着,也没找着。”一边说,就亲自搬了个凳子放在自己身边。却见李经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忽然微微笑了,那笑中似乎有不尽的深意,接着听他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出去转了一圈儿,这场雪下得好­精­神,京城里整个儿都白了。”

李江默然,心想这大的雪,似雪和林大哥在牢里也不知有没有冻着,虽然我已经吩咐过狱卒们,难免他们不会阳奉­阴­违,正出神想着,忽听身旁的李经道:“如今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家人,父皇,儿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拐弯抹角的太磨叽,也不符我的­性­格。”

李越皱眉,心想经儿难道真的狂妄.了这种地步?但见儿子面上一篇平和之­色­,并没有得意张扬之举,心中忽然一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然而下一刻,他就听李经正­色­道:“父皇,儿臣知道,你早就想废掉儿臣这个储君之位了,也是,儿臣过去做的事情,确是天理难容。儿臣如今想想,都觉愧悔。如今儿臣也没有了争位之心,就请父皇下旨,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立六弟为皇太子吧。”

这几句话他说来是轻描淡写,听在众人耳中却不啻于石破天惊,皇后和璃妃蕊妃只惊得连手中瓜子都掉了下去,李风和李江虽然之前李越露了点儿口风,却也以为不过是父皇痴人说梦,太子如此热衷于皇位权力,哪可能轻易放手。因此并没放在心上,此时骤然听见这话,只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也不能合拢,到如同两只蛤蟆般显得有些可笑。

关键时候,到底还是人家皇帝,毕竟早前心中已经有了点谱儿,因此短暂的惊愕过后,李越就恢复了常态,垂下眼微微一笑:“经儿怎么忽然说这种话?你若不做太子,以后又要如何打算?”这后一句话是明显的便首肯了李经的请求,蕊妃皇后璃妃等更是始料不及,目光转到李越身上,心里只想着自己莫不是在梦中?

“启禀父皇,儿臣其实是有两样最珍爱的东西,皇位固然在其中,只是权衡了一下,儿臣更想要另一件珍宝,但这两者不可兼得,所以儿臣挣扎了这许久,还是决定放弃皇位,只要另一样珍宝能够伴儿臣一生,便别无所求了。”李经的眼睛如同灼灼发光一般紧盯着李越,然后站起身道:“如此一来,人人都欢喜,只是儿臣从此后不能在宫中父母膝下尽孝了,好在小江是个好孩子,一定可以替儿臣补偿这份遗憾。”

正文 一百七十三章

越见李经似乎是要往外走,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想了气道:“经儿,你……想好了吗?你真要为一个人而放弃整个天下?其实你若真是肯放下猜忌之心,这皇位未尝不可兼得,朕相信,你弟弟也是这样想的。

”话音刚落,李江就一个劲儿点头道:“没错没错,如果哥哥不在猜忌兄弟们,能善待皇室宗亲,我举双手双脚赞成太子哥哥当皇帝,毕竟他的治国能力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李经却不回头,低声道:“不了,我既然已经放下,便要放的彻底,父皇,那样珍宝在我身边,我便有了天下,又要这个天下做什么?我为了他,连争了二十多年的东西都放弃了,又怎能忍受他这一生只能默默站在我的背后,所以父皇,儿臣多谢你成全了。”言罢,竟是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经儿他……”皇后也急了,这孩子从来就和自己贴心,怎的如今发生这么大变故,自己却是半点儿都不知情,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呢。

“不必着急,经儿向来爱戴你,日后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李经感叹着,忽又皱眉道:“这孩子,什么都不说清楚就急着走了,小江,你追出去问问他,到底能有什么法子帮着似雪和锋儿脱离这叛国之罪?他必定是有办法。”说到这里,不由得愣了一下,喃喃道:“是啊,留了后招,经儿肯定是在办这件事情之前,就把这后招给留好了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经儿这样的孩子为他设想到如此地步,恩,朕也真的想好好看看他,和他说说话了。”

李经从宫里出中就如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听见后面有脚步声道是李江追了出来,他转身,兄弟两个就在一片白雪中相对而望,好半晌,李江才喃喃道:“太子哥哥……我真的很敬爱你,我不想和你争什么储君之位果……如果你能回心转意的话,这个皇帝,还是你来当吧?”

“傻瓜,世事是早已注定了。”李经走上前,对这个恨之入骨的弟弟,又露出兄长般的慈爱:“哥哥这二十多年关在皇城中却在外练功,过那逍遥日子今老天爷公平,让咱们俩到换了个个儿让你在这皇城中当皇帝,也让哥哥去尝一尝逍遥江湖的滋味放心,哥哥不是一去不复返,等你登了基,得封我一个王爷的头衔,俸禄也得多给我一些,我可不想靠着雪季,好像吃软饭一般。这样每年我也能回来几趟看你。”

他一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江,朗笑道:“好了,你去吧,将这封信交给母后,有些话,我还没有勇气当着她的面儿说出来,都在这封信里了。只求她能原谅我这个不孝子,待过个一年半载,她消了气,我自然回来看她老人家。还有香似雪林锋行的案子,你去城北的庆明公府里,先前我已经去了信,他们会让你见一对呣子,那个女人,便是救那一家人的关键了。我的那些心腹臣子,虽然是我的心腹,然而都是能臣直臣,我刚刚已去了信和他们说明情况,他们不是迂腐的人,有了我的吩咐,都会尽心辅佐于你,你便留在身边吧,若信不过,换别的臣子也是可以的,哥哥知道这滋味,不­干­涉你。”

一路说着,竟然就渐渐去远了,剩下李江在他身后呆呆站着,细品着他这些话,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李经马厩里牵了一匹好马,带着自己素日信任的七个黑衣护卫,径自来到天牢,狱卒们刚刚吃完午饭,一看,哟,太子爷这怎么又来了?敢情大过年的,他倒把天牢当成自己家了是吧?一个个迎上前去,却听李经笑道:“本宫奉皇上口谕,特来提江雪季前往宫中,你们去把牢门打开。

狱卒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心想皇上要提人。怎么能亲派太子过来呢?再说了。就算要提。皇上也该提林大人吧?那才是天子门生得意重臣。莫非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地东西。想从江公子这里寻突破口?这……这也不通啊。

想是这么想。谁敢真地阻当朝太子。他想提谁提不出来。就算日后皇上追究。自己等人倒霉要问罪地话。那也是日后。现在若不替太子把事儿办了。他身后那几个黑衣人可不是吃素地。冲上来把自己给砍了。谁还能替自己这么几个狱卒做主啊?因此狱卒们权衡再三。立刻就选择遵从李经地意见。

李经一直来到天牢里。这一次也不让江雪季来见自己。竟是亲自迎了过去。江雪季听见脚步声。面上露出淡淡微笑。忽然对林锋行道:”锋儿。这次大劫。我们算是逃过来了。日后你要好好孝敬父母。疼爱似雪。奉养你大哥大姐。舅舅以后可能和你们在一起地时候不会那么多了。江家地这些生意。我会逐步地都交给你。恩。现在恐怕不行。怎么着也要等半年吧。”

林锋行和香似雪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怎么就逃过来了?不是过几天就要上刑场了吗?舅舅莫非说胡话?话音未落。就见李经出现在牢门前。一双眼睛只含笑看着江雪季。轻声道:“我来接你了。我履行了承诺。雪季。你也该履行你地承诺了吧?”

江雪季地目光从每一个人地脸上掠过去。然后微微一笑。转身就往牢外走。忽然袖子一把被扯住。回头一看。竟然是香似雪。她愤怒地瞪着李经。倔强地昂着头。一字一字道:“舅舅。若是拿你后半生地幸福来换我们地­性­命。那我们宁愿和你一起共赴­阴­曹。舅舅。我们都不怕死。你决不能被这个混蛋给强迫。”

李经嗤笑一声。心想我现在地太子身份还没废呢。敢骂我混蛋。你这女人找死。他转过头去。也扯住江雪季另外一边地袖子不肯放松。

江雪季回头看着香似雪,忽然微微一笑,淡淡道:“似雪,你还记得吗?我在马车里和你说过,他不会强迫我的,我也不会受任何人的强迫。”说完,轻轻拽出袖子,然后转身和李经并肩而行,身后的呼唤声嘈杂而急切,他忍住了没有回头。

一百七十四章

“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锋行没有唤回舅舅,香似雪,原谅他们的想象力贫乏,像这样戏剧化的收尾,怎么可能是他们这种长期接受封建礼教教育的人能够懂得呢?但是香似雪就不同了,那是在现代的电视电影熏陶中长大的孩子,什么匪夷所思的剧情没看过呢?所以她一下子就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香似雪苦笑一下,转回身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太子和舅舅说,只要舅舅和他在一起,就能让我们不用死呗。”话音刚落,林夫人和林锋行都气的大骂起来,林老爷也是浑身颤抖,捶足顿胸道:“唉,雪季这个傻孩子,为什么要受胁迫?他后半辈子完了,我们就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是日日夜夜要受熬煎?唉,你这个傻孩子啊。”

“错了。”香似雪倚在牢房的栅栏上苦笑:“你们都错了,舅舅他……不是被胁迫的,他是自愿的。也许,他也爱着太子,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一句话,石破天惊。林夫人先尖声吼道:“这怎么可能?雪季他绝不会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他是被强迫的,一定是,那个孩子,有什么事情都爱埋在心里,非要自己去承受,他一定是为了我们……”

香似雪闭上眼睛:“娘,难道你没有听到刚刚舅舅说的话吗?他知道我也是像你这样想的,所以他告诉我,他不是被强迫的,他说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娘,难道不是吗?舅舅给我的感觉,清高洁白如云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他的确不太可能因为我们的­性­命就被胁迫。”

林夫人默然,没人能比她更了解江雪季,她现在的心情十分的矛盾,一方面,儿子和媳­妇­可以被救出去让她松了口气,一方面,又为弟弟揪心。偏偏弟弟竟然是自愿的,这事情让她怎么能够接受因此反反复复的只念叨着:“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雪季他怎么会喜欢上太子是一个男人啊……”

“也许,爱情就是爱情,和国,­性­别,金钱位等等等等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吧。所谓的良缘和孽缘又能如何?真正的爱情是会奋不顾身的。”香似雪忽然看向林锋行:“如果说,现在我忽然变成了一个男人,是不是你就不会爱我了?”

“那怎么可能?”锋行冲口而出,说完了才觉得这句话有违礼法,不由得呆呆不语。

却见香似雪一笑,点头:“就是这样了舅舅并不是喜欢男人,而是他喜欢的对象巧就是一个男人而已。算了算了,事已至此们再多讨论也没有结果了,人都被太子带走了不是吗?咱们就在这里等等吧想看看,太子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救我们。”

林锋等人并没有等太久,第二天,牢头便过来亲自开了门,陪笑道:“林大人,皇上有旨意到了,现已查明你们和谋反案件毫无关系,因此林大人和林老爷官复原职,所抄家产悉数发还,请林大人和林老爷进宫谢恩吧,夫人与少­奶­­奶­,我们已备好了轿子,这就可以送回府里的。”

即便是有雪季地事情横在那里。但此时死里逃生。众人也不可谓不欣喜地。四个人急急跨出来。香似雪忽然道:“咦?那我韩大哥和方大姐呢?他们难道没有旨意说要放了吗?”

老头心想这什么称呼呢?么大哥倒和大姐凑在了一处。不过却不敢问。仍陪笑道:“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了。没说要放。­奶­­奶­若惑。不如让林大人进宫谢恩地时候问问皇上。小人也只是个普通地牢头而已。”

香似雪点点头。回身看向方绮罗和韩天成。沉声道:“大哥大姐就暂且在这里再委屈几天。我一定会去皇上那里给你们求情地。”说完。和林锋行林老爷一起将林夫人送上了轿子。她这里非要和林锋行一起面圣。

林老爷不过是谢了恩就回来。于是。偏殿中就只剩下李越李江和李风还有林锋行夫­妇­。此时李江正兴奋地向他们讲述整件事情地经过。

原来早在韩天成和方绮罗被秘密抓进京城地第三天。就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去投案。言说她才是烈国真正派在极天皇朝地­奸­细。韩天成虽为­奸­细之后。但却从未做过半件通敌叛国之事。 因此不该牵连于他。当时地顺天府尹正是太子地人。于是向李经报告了这件事。而李经并没有下令将这女人灭口。反倒将她关在一个秘密地地方。好吃好喝供着。

李江说到这里。林锋行和香似雪就明白了。敢情这位太子殿下一开始就做好了两手准备。香似雪在心中叹道:爱情这东西。真是让人盲目昏头啊。要说李经那是雄才大略。怎么可能不明白一往无前。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地道理呢?他一开始就留了后招。怕自己还是会被舅舅所牵。这已经为他日后地退步埋下了伏笔。啧啧。若他真看得通透。便早该知道。他地败局已定了。

余下的事情就好解释多了,李江从李经留下的信中知道了这两个人,急急提出来,果然,那女人能够拿出所有别处­奸­细通敌叛国的证据,李经已经根据她的那些信将烈国­奸­细一网打尽,如今都关在那极秘密的地方,李霸天身边的那个山羊胡子,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韩天成虽然没有叛国之举,终为­奸­细之后,所以根据连坐法律,他逃不脱一死。但香似雪林锋行就不同了,他们只是和韩天成沾点儿关系,韩天成既没有叛国之举,他们又是对极天皇朝有功之人,自然可以放出来,仍然风风光光的。可以说,那个女人的目的,恐怕也只是为了救他们而已。

如此一来,林锋行和香似雪倒真的惑了,不知道这个救了自己等人

到底是谁?她又为什么会牺牲她自己来救不相­干­的人是千与?似乎也不对,千与远在京城,怎么会知道清平县的事情。

李江笑道:”怎么?你们竟不知道她是谁吗?她说她也是你们清平县的人啊,要不然怎么可能韩大哥他们一被抓起来,她也后脚赶到了京城呢?这可都是十分秘密的,若不是你们那里的人,再不可能知道。“

香似雪和林锋行仍皱眉沉思,暗道清平县的人,一个女人着个孩子,忽然间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失声道:”莫非是杜大嫂?“

杜大嫂便是当日香似雪在过年时赠送米面的那个寡­妇­。当下李江一听见他们喊了出来,不由得笑道:“可不是嘛,她说她夫家姓杜,自己的姓氏不提也罢。唉只是可惜了的,他旁边那个孩子倒很懂事看着人将他们带去死牢,心里也十分的难过,孩子是无辜的啊。”

香似雪站起身道:“小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孩子的确是无辜的。我却还有几个疑问,你能不能将杜大嫂所谓的通敌信件拿来给我看看。”

李越半天没说了此时听见香似雪这么说,不由得苦笑道:“似雪的心思朕明白,只是这件事情:将你和锋儿还有你父母摘出来已经不易,你就不要再去管别人的死活了竖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回家好好的将养几天,压压惊。”

香似雪面对李越,却怡然惧,昂头道:“皇上此言差矣,什么叫和我没有关系,杜大嫂是为了救我等才牺牲自己的。她若真的做了通敌叛国之事也就罢了,然而她若没做呢,是不是就不能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所谓说法理不外乎人情,**的同时,还要讲究情理呢。当日我救皇后,救皇上您,救了四皇子李风,若我是­奸­细,不用我去杀了,只眼睁睁看着你们死掉就行,甚至就连小江和太子,我也不是没有机会下手。我所作所为,但凡仔细想一想,就知道我不是­奸­细,可我还不是被一起关了起来?皇家大事,竟真的连一点儿旧情都不讲。”

李越和李江风同时脸红,李越摇头笑道:“这说的也是,是朕的错,当日只顾着哀恸,怎么就忘了似雪你还有这些功劳可以脱罪呢?”

李江小声道:“算了吧,真是怪罪我们的话,当日我和父皇去探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话,你还不是想着要和林大哥同生共死,知道这些功劳不过是你个人的,一旦说了,肯定会放了你,但林大哥他们还是救出去,你是存了死志。现在却又拿出来说,显得我们无情无义似的。”

香似的脸也是一红,李江正是一语道出她的心思。当下只得故作大度的挥挥手道:“咳咳,这个我也不怪你们,我也能理解,所以当时我也没提出来,但是现在,我以这些功劳换一丝杜大嫂活命的机会也不行吗?我也不是说蛮不讲理,非要救下她不可,若她真有叛国之罪,我自然是要遵循律法的,但是现在,我只是想调查一下而已啊。”

香似雪这了,李越和李江还能说什么,对于林锋行和香似雪,李越有一种对自家儿子和儿媳­妇­的宠溺,或许因为那段在乡下住的时间,是他一生中最欢乐的日子吧。而李江就更不用说,香似雪的话,哪一次他肯反驳。

于是一调查之下,事情便~大白了。

杜大嫂其实不是­奸­细,­奸­细是他的丈夫。她的丈夫就等于是烈国和极天皇朝­奸­细们互通信件的一个中转站,后来他的丈夫死后,把这项任务托给了杜大嫂,杜大嫂是个女人,三从四德,丈夫的遗命她不能违背,但是她也知道家国大义。最为难的是,就算她不做,那些­奸­细也会找别人做,而她和孩子的命恐怕就保不住,情急之下,杜大嫂想出了一个办法,她学写字,她本来就心灵手巧,学了一阵子,竟然能模仿出那些信件的笔迹,于是就这样,她在中间充当了一个冒牌间谍的身份,有消息来了,她就篡改一通送出,因为太子对于国防保密这一块儿十分的­精­明,那些­奸­细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所以并未引起心。

杜大嫂看见香似雪的时候很平静听见对方说要救自己,也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求香似雪在可能的情况下,保住小虎一条命。她对香似雪感叹:“这么多年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因我这身份,刻意的不和人往来,乡邻中也没人把我们放在心上,只有香姑娘你那样对你,你却毫不介意。古人说忘一饭之恩,你对我们,又何止是一饭之恩,我因为这个,才冒死前来替你洗雪冤屈以你不必感激我,其实真正救了你的恰是你自己。”

香似雪将调查结果报上去,李越和李江也默然了,平心而论,慢说一个女子,便是一个男人,又有几人能做出这种事来。过了好半天李江才苦着脸看李越道:“父皇,这可怎么办好呢?都是情有可原没犯罪,偏偏还都和­奸­细挂上了钩……这可要怎么处理呢?”

李越也为难,他知道香似雪是想让自己放过这些人是要怎么放呢?毕竟他们有这个污名在身上。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主意。

忽听香似雪道:“皇上,你看这样行不行?把杜大嫂,小虎,还有韩大哥方大姐都关在我们家,由我们来监督,将来若从我们这里流出了机密消息,便将我们全部连坐处死。如此一来,我和林锋行自然要尽心尽力的看管他们。

当然,这只是对臣子们的说法,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韩大哥他们是不可能再做出这种事情的。”

李越沉吟道:“这个法子倒是新颖,只是似雪啊,这可马虎不得,一旦将来真从你

查出什么来了,你和锋儿岂不更要毁了吗?”

香似雪沉声道:“皇上,我愿意以­性­命担保他们,我想林锋行也肯定是愿意的。烈国­奸­细这一次元气大伤,还不都是韩大哥他们引出的功劳。最担心的就是将来有人用反间计,但说句不该说的话,小江对我和林锋行,那是过命的交情,不是普通的君臣,猜忌之下便能够无中生有的,只要细细详查,怎可能中计,我也是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要不然皇上,您还有更好的法子没有?”

李越苦笑道:“似雪啊似雪,你可真是开创了我朝的许多先河,先是动刀术,接着坐牢,牢里的狱卒们也说几十年了,就没遇见过你们这样的犯人,如今又想出这样大胆的方法来。罢了罢了,既然你肯为朋友两肋Сhā刀,朕便成全你。”

这事儿便这样定下来了,杜大嫂原想着儿子能摘出去就行,万没想到自己也能死里逃生,方绮罗和韩天成从被抓那天起,就已经做好了共赴黄泉的准备,此时绝境逢生,更是不胜欣喜,虽说从此后只能在林府住下,但那不啻从地狱到天堂一般,哪里算得上是惩罚呢。

事情便这样平息下来,林锋行仍然当他的礼部侍郎,而自从香似雪帮桑梓医治过后,女神医也给普通百姓治病的名声很快传了出去,许多人上门求医,这其中也有能够用手术方法解决的,也有解决不了的。于是香似雪便聘了两个昔日在苗疆的老大夫来,开设了一家医馆,每日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韩天成夫­妇­到是乡下人,在府里闲不住,就和杜大嫂一起找林夫人商量,在后院开辟了一大块菜园子,种了些农作物,这样一来,府里便有了新鲜的菜蔬吃,就连林夫人,对摆弄菜地都有了兴趣,天天跟着她们学着看着,偶尔自己也会动动手,体验一下务农的乐趣,久而久之,身体竟觉健康壮实了不少。

这一年秋天的时候,李越令立李江为储君,封李风为江北王,李善为江南王,都留在皇城辅佐李江。而太子李经不知和江雪季在哪里,只是每个月写封信向皇后报平安,一提起这个,就不由得李越不丧气,这个儿子和他的感情真是很淡薄,每次写信,不过提一半句,对他的母后,倒是殷殷叮嘱,比对他可要好多了。因有感于大儿子在外面逍遥,所以李越就封了他一个逍遥王的头衔,按照他当初说的,俸禄田地都加倍。

李越由这一事件中,渐渐感到真情的可贵,也不想着出外云游修道了。第二年的春天,他禅位于李江,自己每日里在宫中和皇后蕊妃璃妃等人吟诗作画,偶尔闷了,便带着她们出去游玩一番,慢慢的,竟渐渐发觉了这天伦之乐比修道要有趣味的多,因此竟慢慢将那些求仙访道的心全都丢了。

江氏家族的生意,仍由雪季在打理,小部分在林锋行手上,没办法,他现在已经是一品大员了,与当上皇帝的李江可谓是共同进步共同成长,根本没­精­力撑起整个江家。好在李经既已成了逍遥王,也就不再过问其他事情,每天就和爱人一起打理这江家的生意,如此南来北往的跑,也权作游山玩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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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夏天来的似乎格外晚,但是一来到,天气就变热了,让人们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似的。

京城外的道上,连一个人都找不到,这样毒的太阳,谁也不肯行路,一旦中暑,那可不是好玩的。

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而,接着大道上飞快的驰过两匹白马,眼看就要来到城门,马上两人方一勒缰绳,挺立在城门之前。

“雪季,时间过得快,一晃眼已经是两年没有回来了,小江这皇帝当得不错,我本来以为他要比我差一些的,谁知道竟没有,这个家伙,真是不给我面子。”李经嘴角噙笑,原本以为看到城门,自己心中会生出些许遗憾和不甘,毕竟唾手可得的皇位被他放弃了,那可是他前半生最想要的东西呢。

然而真正来到了这里,他心中却只有骄傲和庆幸,骄傲于最疼爱的弟弟所取得的政绩,庆幸自己在最后一刻放手,才得到了这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你还有脸说。”江雪季仍是一贯的沉稳从容,只有眼底有一丝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若不是我坚持接手江家的生意,锋儿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呢,没有他辅佐,皇上也未必把事事都照顾的这么周全。当初说什么先游玩一圈,半年后再回来教他,这么点时间江氏不会倒闭。可你自己看看,这一出去就野了心,如今回来了,已经是两年过去了。”

李经很无赖的一笑,手掌轻轻拍上江雪季的马,眉毛一扬:“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次带了这么多的东西,还怕封不住他们的嘴巴吗?咦?东西呢?马车呢?”

江雪季微笑,催着马缓缓向城门而去:“都在后面呢,刚刚你一路疾奔,那些拉车的马如何能跟的上我们,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城吧,我实在是想念姐姐,姐夫。”

两人一边说着,就慢悠悠的进了城,过了大半天,那太阳都渐渐的落下了,城门外才追来了几辆大马车,马车上的车夫累得气喘吁吁的,待向守城的卫兵打听后听到那两人已经进了城,这老车夫才喘出一口气,喃喃道:“我的妈呀,摊上这两个主子,真是把我的老命都累去了半条。”

几辆大马车悠悠进了城,夕阳西下,京城中冒起了袅袅的炊烟,盛世繁华中,透着几许悠然的温馨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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