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了整一分钟。我想如果下巴能掉,这地上早被砸出三个下颌模子坑来了。
半晌之后,还是成熟稳重的已婚人士老郑见多识广反应过人,打着哈哈过来拍着周慕辰的肩膀,拍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出一句“恭喜啊恭喜”。话音未落,另外两人却已经笑翻了过去,争先恐后的跑回里屋去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周慕辰,心有戚戚焉的问:“他们干嘛笑成那样?”其实乍知道他要带我出来见人时,我就开始惴惴不安。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事像做梦一样,那些旁人还不当戏一般看?不过那仨的笑实在诡异了点,不像是看戏,倒像是演戏来着,特无厘头的那种。
周慕辰的白了他们仨的背影一眼,淡淡的说:“不用理他们。”
也不等我再问,就笑着问我:“怎么样?这里是不是还有一点当时那意思?”
我这才细细的看了下屋里的样子。空间比以前骆维跟他们院长公关来的学生办公室大了许多,东西虽然没多少,但还算新,还有沙发荼几这种迎客人撑门脸的摆设。“可比当时好太多了”。那时连电脑桌都是学校机房淘汰下来的,沙发这种奢侈品连想都不敢想,就算有人义务捐赠那小破屋也装不下。
周慕辰笑了两声,淡淡的说:“我觉得以前那个好点。”我一愣,觉得他好像有点伤感。但瞬间就好像有些明白是为什么。这屋里,或许什么都比原来好,人却再也凑不到当时那么齐了。特别是骆维,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再不会回来了。
“你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的,就是在弄这里?”那墙的颜色一顺儿的白,一看就知道刚漆了没多久,要不以屋里那几个烟枪的功力,不出三个月就能把这屋里熏变一个色。
周慕辰应了一声,眼睛看着“灵感星空工作室”那几个字,还有些出神。
过了一阵,周慕辰才回过神来,看着我自嘲的笑了笑,说:“仅有的一点老底子都交代在这儿了。央晓,这回你可是彻底跟了个穷光蛋,说不定连温饱都困难,怎么办呢?”
我认真的想了想说:“我每个月工资是两千五,除开给小姑房租,还有一干五,应该够我们俩吃吧。不过就不能老出去吃了…”
肩头突然被环住,周慕辰似乎笑得连话都说不来,贴着我的身子在微微的发颤。最后低低的说:“总是这么傻…好,我就吃你做的饭,吃一辈子。”
我一愣,随即心里跳得跟喝了二斤老白干一般,既快且轻飘着,醉得摸不着北。但屋里立刻又传出几声阴阳怪气的咳嗽声,咳得抑扬顿挫此起彼伏,生生把我的脸咳得跟块烙铁一样烫。我慌忙打开周慕辰的手,怎么就忘了这可不是在家里。
“有那么好吃吗?改天也做给我们哥儿几个尝尝啊。”地雷嘻皮笑脸的探出个头来,立马又被几双手扯了回去。
老郑在屋里大声吼:“没事没事,你们接着聊。我们啥都没听见!”
我窘迫的看向周慕辰,他却一脸没事儿人似的,淡淡的朝里屋说了句:“你们几个今天东西都做完了是不是?”里屋立马再没了动静,只有鼠标的声音响得格外卖力。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冲了过来,把通往里屋的门给带上了,彻底阻断了偷听的途径。
工作室的员工除了那三张老脸,还有几个新面孔,据介绍都是灵星研发和测试的核心人员。乖乖,真想不到这么一个破屋里,竟然坐了灵星的半壁江山。这要一个地震把这屋里人埋了,灵星明天就得挂牌歇菜。
看到这架式,我也终于明白周慕辰要干什么了。他从来都不是个服输的人,在哪儿吃了亏,就要在哪儿找补回来。
“骆维师兄……知道这里吗?”这就是个鲠,噎得我们大家都有些难受,所以迟早都得吐出来。
周慕辰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央晓,这件事其实早就应该跟你说,只不过我一直不愿意挑明了说,因为我总想着可能有挽回的余地。不过到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余地了。”
其实我是不太理解男人们之间那种友谊的,他们就算从小一块儿光ρi股长大,也不会像我跟小四一样手挽手逛街脚顶脚涂指甲油,唯一用身体接触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你捶我一圈我呼你一掌,如此粗暴却又不可思议的瓷实。
周慕辰的故事是从他和骆维在大院里擦着鼻涕认识时开始。
周慕辰的太爷爷是那个大院里资历最老的无产阶级革命者之一。这种特殊的荣誉连带着他们一家三辈都活的倍儿英姿勃发,逮谁跟谁昂首挺胸,就连周慕辰都毫无悬念的成为那片区的孩子头。骆维家是后来搬进那片大院的,入住之后没两天就跟周慕辰惨烈的干了一架,互相扯破了对方的裤头和衣领,原因就是骆维看不惯周慕辰一呼百应的神气劲儿。那一架却干了个不相上下,从此以后那片大院有了两个孩子头,就跟那山寨里的大二当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