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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二十分钟后,我出现在忠孝东路的市刑大七楼会议厅里,在一片漆黑中,我矮著身子趁机摸入了会议厅的最后一排,还好,给我摸到一个位子。

虽然只有四、五十个座位,但真的是“座无虚席”,现场鸦雀无声,只有李秉强一个人在前方“大放厥辞”,不过,正所谓:“来的好不如来的巧”,前面开场的『屁话』我一句也没听到,才刚坐在位子上,就听见他那高八度的尖细嗓音说著:

“嗯…各位手头上应该已经有这些死者的身份、姓名、背景了吧,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凶手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人有些什么想法的?不妨说出来大家聊聊。”

众所皆知,传统的中国人,在面对这样课程时,是不会有任何主动发言的,李秉强见底下的反应平淡,就请人把投影机打开,在前方讲台旁的白幕上,就出现了这样的字样:

************************************

凶手剖析:(什么样的人可能会是凶手?)

时间:二○○○到二○○一

案情:将人头部砍下,身体不知去向

死亡人数:目前已知七人

死亡地点:集中在大台北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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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以为:”李秉强说著:“由于死者的死亡地点遍布台北市各地,表示该凶嫌有交通工具代步。载送遗体。”

“第二:死者的身份有学生、健身房教练、酒店女子、上班族、老师等,彼此间每个死者互相都没有关系,可见凶嫌是采『随机』的方式来锁定行凶对象。由于凶嫌必须四处閒逛,找寻猎物,因此此人一定以开车、骑车的方式在街头閒逛。而以开车的可能­性­居多。”

“第三,想要长时间的找寻猎物而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应该是家中颇有积蓄,要不就是以『开计程中兼职』的方式来维持基本生活。”

“李督察!”底下有位员警举手:“照您这么说:凶嫌很有可能是计程车之狼罗?”

李秉强点了点头:“不错,因为骑车不方便载送死者,而其他小客车又极容易引起死者住家旁的住户注意,这样更排除了厢型车的可能,因此我断定:凶嫌应该是开计程车的!”

此语一出,底下所有警员一阵哗然,开始交头接耳,也不时传出:“我就知道是『计程车之狼』!”的声音。

“各位同事,请安静!李督察还没分析完!有问题请举手发问。”市刑大刑警大队队长刘永松站起来喊著。

“如果我分析的没错…”李秉强向刘永松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如何让死者没有戒心?我猜,他的相貌应该不错,外型也很好,至少是那种不会让人一眼看到就排斥的人。最重要的,他能与所有的『猎物』攀谈,可见谈吐不差,颇有内涵。更有可能的是:国台语都能应付。”李秉强再一次强调:“这和不少计程车司机不谋而合,许多上班族因为失业而转开计程车,程度好的人比比皆是。”

李秉强举起手中的资料扬了扬:“每位死者的遗体都放置自己的家中,可见凶嫌对死者有长时间的跟踪,知悉对方所有的起居时间和出入环境。由此可知…”他停顿了一会。拿只笔在他的资料上写下些字。

“…跟踪需要相当时间和­精­力,表示凶嫌年纪不大,约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而且对事情相当执著,很有可能因为工作需要和别人起争执而离职。应该已有相当事业基础,却因个­性­问题不为他人所重用。”李秉强肯定的说。

“就现场的照片看来…”大家低头,看著手头上的照片:“由于每位死者的现场几乎没遭到什么破坏,也没什么财物损失,可见此人杀人的目的并不在金钱上,而他停留在死者房里的时间不长,也或许凶嫌是个有洁癖的人。”

这时李秉强把灯打开,环视四周:“有没有哪位能够提出:究竟这些死者他们的『相同点』在哪儿呢?换言之,为什么凶嫌要杀害这些死者?动机在哪里?”

大伙面面相觑,彼此开始小声讨论,有些人反覆看著照片,有些人和同事聊著当时侦察的重点,讨论了约十多分钟,有人举手发问:

“李督察,会不会是情杀或仇杀?这次的何逸兰不是人际关系十分复杂,有可能因为感情出轨而遭到杀害?”

“这种连续杀人案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上一代的恩怨?甚至是因为他们的父母而惹杀机?”

大家议论纷纷,什么莫名其妙的答案都冒出来了:“会不会是外星人杀的?”“他们有可能是中共派来的卧底,被情治单位给­干­掉了?”“日本军阀亡灵做祟?专取人头?”听见这些答案,李秉强只是闭著眼,坐在位子上一个劲的摇头,而每一个天方夜谭的答案,都让在场的高阶员警笑的东倒西歪,最后有个人怪腔怪调的大喊著:

“这些死者的生前照片看起来身材都很­棒­啊…搞不好是因为身材太好被人妒嫉,把他们的身体带走也说不定,恋尸癖嘛!”

这句话说出来,更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不过李秉强却迅速的拿起麦克风,站了起来,眼睛直盯著我的方向,冷笑的说:

“好小子!我就在等这句话!”

所有的人都猛力转身,把眼光往我这儿看…因为刚刚那句怪腔怪调的“吐糟”,正是我的『杰作』!

事到如今,木以成舟,我也只好讪讪的笑了笑,向前方所有的高阶主管们挥手致意,有人认识我的,忍不住强别笑意,有人不知道我的,也纷纷询问身边的人:“这个头发乱的像鸟窝的傻高个是哪个单位的?”

不过,李秉强并没有揭穿我的真实身份,他清了清喉咙,顺著我刚刚胡诌出来的论点,做出一个更接近凶嫌身分的“雏型”:

“没错,这也是我把所有现场资料搜集后,所发现死者们唯一的共通点:不论男女,也不分他们长的美丑,这些死者都是…身材十分皎好、健美之人,因此凶嫌很有可能是要搜集这些死者的身体,而且他能透过衣服,清楚的『透视』死者的身材(说到这儿,所有人掩嘴偷笑),表示该人对于人体相当有研究,极有可能是人体画家、雕塑师,甚至健身教练、游泳教练或服装设计师。”

“其次;”李秉强看了看现场反应,大伙对他这个推论都不禁点头如捣蒜后,他又继续说出他的分析:“如果要搜集尸体,该凶嫌应该没有家人同住,或者是与家人分居,而居住地点应该是在顶楼,或者是地下室,比较有大的空间去存放尸体。而且搬运尸体必须大费周张,因此所居之地应该是居住者较少之近郊。若以死者多集中在台北市看来,凶嫌很可能藏匿在北投、淡水、石碇、深坑、新庄等交通便利,住户较为分散之地。”

这样的论点,其实已经将凶嫌的身份、住处都已经做了个明显的区分。我嘴巴上不说,但我已经打从心底里面,深深为这位“机车”督察那犀利明快、观察入微的剖析推理而折服。试想,在承接这件案子后,他手头上只有一些现场照片,死者身份,证人说词,警方笔录等间接物证,他却能如临现场,如数家珍的把凶嫌的大概给说出来,这份抽丝剥茧的观察能耐,国内还没有几个单位、专家能够做的到的。

当然,这些论点也过于武断,现场有些警员不服气,便提出反驳的问题:

“那…李督察,为什么他会杀了五个人之后就收手,隔了一年又再度出现?为什么女的要杀,男的也要杀?这和国外的连续杀人狂不太类似…”

“是啊…如果要毁尸灭迹,­干­嘛还要把头送回每个死者的家里?这不是一种奇怪的作法吗?找个地方埋了,或者是随意丢弃,都比把头送回家中来的安全隐密,这样做,不就有可能被死者的邻居、朋友发现凶嫌的行踪?”

“李督察,如果凶嫌要搜集身体,他的用途为何?又拿来做什么用哩?又要如何保存不会腐烂哩?”

李秉强仔细听著每个问题,然后不时的将这些问题记下,沉思了一会儿,他开始一一回覆:

“凶嫌将死者头颅送回死者住处,我个人的看法是,这很像是一种宗教行为,就好像中国人所谓的『死后归乡』的作法,所以我在这儿大胆的假设:这个人一定是个宗教迷,并且长期阅读一些宗教书籍,甚至有可能在他的计程车上,就放有不少佛像或者是其他神佛之雕像、信条或咒语。”

“至于为什么要搜集身体,我也不清楚。相信各位都有看过最近的一部片叫:『人魔』,这部片的前一集叫『沉默的羔羊』,该剧中的凶嫌也是搜集死者的身体,将他们的皮肤一层层的撕下,然后黏贴在一个人型模特儿上…我不是在臆测凶嫌是不是也在做同样变态的事情。不过这些变态的连续杀人魔的行迳本来就不容易了解,更遑论要弄清楚他们真正杀人的意图…”李秉强语带保留的说。

说到这儿,底下开始响起一阵嘘声,一大早把手上的工作放下,来到市刑大,已经有点老大不爽了,又听见这个国外回来的人“大放厥词”、“无地放矢”,更影­射­所有侦办此案的员警都是酒囊饭袋、一事无成,也难怪讲台下的人会纷纷发出不平之声了。

“大家请安静,有问题举手发问,李督察也说了,这只是他从我们同仁们在这一年之中辛苦所侦察下来的重点、照片、资料所做的凶嫌剖析,我想,李督察只是将他在美国办案的经验给我们做一个参考而已…”市刑大刑警大队长刘永松深谙这些警员的自尊和颜面,如果单刀直入,完全否定他们之前的侦办方向,实在说不过去,不过对于李秉强的说法,他又有点半信半疑,所以站起来打圆场,一方面安抚在场所有办案人员的辛劳,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李秉强也只是个『名誉神探』,如何能做出这些凶嫌人格、身份的分析?而在话里头,也暗指李督察的“经验”大家拿来参考就行了,照不照著做,就看办案人员自己愿不愿意了。

李督察何等­精­明,当然听出来刘永松的话中有话,他只是淡淡的说:“国际知名的鉴识专家李昌钰博士也说过:想破案就像要一张桌子,四只桌脚缺一不可。这四只桌脚谁知道?”

一个员警语带讽刺的说:“左脚、右脚…还有…两腿中间那只『烂脚』…哈…!”话一说完,所有人笑成一团,还有人趁机乱喊:“我还『猪脚』咧!”看大家笑到叉气,李秉强也不生气,静静的拿起麦克风,然后趁大家笑闹不休的时候,语带平静的说:

“四只桌脚是:现场、人证、物证和运气。很幸运的,前三个桌脚在在座所有同仁的努力之下,我们都已经搜集齐全了…”说到这儿,所有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凝听李秉强的谈话:“现在…我们就差运气了…不过,这案子要破,我想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了!”

我看大伙沉默下来,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连忙挥挥手,问一个别在心里许久的问题:“李督察,据我们所知道,这些连续杀人犯都是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被社会大众注意,或者引起众人的目光…不过目前为止,凶嫌并没有向警方投递任何讯息,或是任何声明,有点点像…『锦衣夜行』的感觉,这是不是也透露出什么与以往不同的讯息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坦白说,昨晚何逸兰的命案时,我已经安排了几个员警,把现场所有围观的人全部用摄影机拍下存证。据我以往在美国办案的经验,这些变态的连续杀人狂通常会把自己犯案的过程,或者动机,或者死者死亡的经过用各种方法公开,来吸引旁人,或者警方的注意…我个人以为:他将死者的头留在家中的用意可能也在此…挑衅社会常理的意味颇浓。”

他停了停,喝了口水,接著继续说:“至于将所有围观人全部拍下的原因,就是这些杀人凶嫌极有可能会回到现场,观察现场民众惊惶失措的模样,和警方处理此案的过程,藉此满足心里莫名的快感。换句话说:凶手有可能会出现在录影带里面。”

这番见解,更让在场所有人一阵哗然,李秉强接著更说了一件让大家惊讶到阖不拢嘴的假设:“但是今天早上,我也想到一个可能­性­:要能搬运尸体而不为人所发现,此人必然身材高大,要不就是孔武有力型,不过…”李秉强微吟的说:“也不排除有两个人以上的凶嫌共同犯案!”

不知过了多久,邵文杰醒了过来,整个人昏沉沉的,也搞不太清楚自己身处何地,他下意识的想动,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就连移动一根手指头也不能,不过,就算意识不是很清楚,一阵凉意袭来,他才发觉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之外,什么也动不了。

然而,过人的警觉心让他的意志逐渐清醒,他用眼角的余光瞄到眼前的景物,这才明白自己是躺卧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的眼珠转啊转,却怎么也不晓得他究意躺在什么地方,不过隐约可以知道:眼前触目所及,都是一件件衣服,有的挂在墙上,有的丢在地上,有些扔在沙发,有的随意弃置…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邵文杰开始苦思,一时之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直到从“那天晚上”开始想起……

“那天…我和美君看到那则新闻快报后…我们­干­什么了?喔!对,我们…”

在看到自己和胡哲庆(天台帮)合照的相片被所有的电子媒体,用“新闻快报”的方式来回放送之后,邵文杰清楚的知道: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这回是胡哲庆摆了他一道,而且是致他于死地的一道。他的心情烦闷到了极点,想找人来发泄出气,他以为,在他身旁的美君会开始号淘大哭起来,他希望美君能这样做,因为,他可以藉机吼骂她,顺便一吐心口上这股鸟气,不过令人意外的,美君从看到新闻到结束,不发一语。

这样的沉默让阿杰十分难受,他把手上的摇控器往墙角一摔,站起来不住的来回踱步,美君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这使得阿杰更加气恼:

“你…你­干­嘛不说话?你说话啊…?喔,我知道了!你在打算怎么离开我,丢下我一个人不管,是不是?”

美君转头,看了看阿杰,眼中的阿杰已不复以往帅气自信的潇洒,反而一脸气急败坏,惊惶失措,阿杰原本还想再骂,但看见美君眼中所透露出的坚定,刹那间他想骂出来的话,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我想…我们先逃到东部吧…偷渡这一条路…我看庆仔是不会为我们安排的,就算有,也是个陷阱,不是死在庆仔的手里,就是被警察抓个正著,你的枪…还在吧?”

听到美君这样说,阿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是把六发子弹的史密斯左轮手枪,是胡哲庆知道他要­干­掉沈森时,交给他的,这把虽说是改造枪械,但也贴身放在胡哲庆身上许久,远距离的准度有待商榷,但十公尺以内的杀伤力也蛮惊人的。

想到自己可以“拥枪自重”,阿杰开始恢复以往的冷静:“嗯…抢来的这辆计程车是不能坐了,为了省钱,我们也不能坐车…对了!我们可以再抢一辆车…对!”当阿杰的心中已经有了盘算,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胆量也随之增长。

“好!就照你说的,我们走吧!衣服、行李也不用拿了,走到哪儿算哪儿!”阿杰一起身,就见美君也拍了拍裙子下摆,甜甜的回他一笑:“对!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两个人概略的计画了一下:要闪人绝不能在白天,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正是闪人的最佳时机,而且要抢车,就得抢一台能跑长途的好车,两人商议好了,趁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蹑手蹑脚的离开旅馆房间,按了电梯,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是两个人的手握的好牢,好紧。

电梯从十二楼逐层往下,每下一楼,阿杰和美君的心头就一阵轻松,到了九楼时,电梯忽然间一震,两个人的心就彷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门一开,阿杰直觉的往腰间Сhā放的手枪处摸,一个约一百七十五公分的男子,吹著口哨的走了进来,手指头上的汽车钥匙不住的转圈著。阿杰和美君两人马上很有默契的背过转身,低著头怕对方认了出来。

阿杰微一抬眼,从电梯的镜子中,看见那名男子竟不停的从电梯里的镜子偷瞄著美君,上下打量,那副­色­眯眯的模样让阿杰看了就“肚烂”,他猛一转身,冷笑的说著:

“先生,你…开车吗?”

“嗯…”那男子吓了一跳,连忙把眼光收回,随意的答著。

“开什么样的车?”阿杰再问。

“嗯…开Cefiro…有事吗?”男子鼓起勇气问。

“我们想去一个地方…方便载一程吗?”

“方便哪!我这是计程车呢!”那男子眉头一松,呼了一口气的说著。

“我们…”阿杰看了美君一眼:“要去花莲!”

那男人大吃一惊,口中不禁大喊:“花莲?!有没有搞错,花…”

话还没说完,一把左轮手枪已经抵上他的下巴,阿杰侧著头,慢慢的靠近那男子的脸:“第一,车,我自己开,不过,你的头应该会被枪穿个洞;第二,你帮我们开,只是呢…”阿杰忍不住笑了出来:“委屈你自己开回台北。”

从枪管上传来的抖动,阿杰知道对方的上下牙齿正在打颤,平时他最擅长的,就是对毫无反击能力的人,施展他那让人无法抗拒的威胁。那男子只不过稍一迟疑,阿杰就用右手大姆指拨动手枪上的板机,男子抖的更厉害了,眼睛一闭,激动的点了点头。

叮了一声,一楼到了,阿杰用枪抵著那人背后,叫他先往前带路。他和美君两人东张西望了一下,就跟著男子走向他的计程车,却没想到当他们三人出电梯的侧门时,被刚好上完厕所的大楼管理员陈老伯给瞧见这一幕。

上了计程车,阿杰忍不住皱了皱眉,指著前座仪表控台上那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神像骂著:“你是『吃菜』的啊?怎么车上这么多神像?”

那男子开始慢条丝理的绑上安全带调整后照镜、整理稍微凌乱的领带和衣服,隔了半响才回过头来,轻声细语的说:“我不是『吃菜』的。我信的是密宗一种支派,在马来西亚、印尼东南亚国家十分有名哦,别乱说话,会得罪了神明。”

阿杰和美君两人对看了一眼,彼此的眼中,尽是说不出的迷惑?就见那人把身子转回去,当他发动车子之后,也不急著上路,在热车的同时,这男子小心翼翼的从前座置物箱中拿出一个小罐子,战战竞竞的将罐子打开,用里头的塑胶汤匙轻轻的挑了一些粉末,再好像捧著珍宝一样,蹑手蹑脚的放进一尊神像手中所捧著的一个鼎里…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出发吧,别再装神弄鬼了!”阿杰见他不住的在东摸西弄,猜想这男子或许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他人发现求援。

混了江湖这么久,阿杰当然不是笨蛋。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人开车到花莲,那是件非常耗费体力的工作。而在路上,不巧遇上了警方的路障盘查等紧急状况时,他们也需要一个人质来保护自己,让他们趁乱顺利脱逃,阿杰往后一躺,把板机拨了拨:“哼!快开车!”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那男子根本不理会阿杰拿枪在后座的威胁,反而把粉末放好后,再拿火将它点燃,随著嬝嬝升起的焚香,阿杰和美君都闻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道,有点清香,却不黏滑,让整个人从头到脚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

“先生,您的杀气太重了,我的这种檀香哩,可以让人身心解放,并且降低火气,更能让人心胸宽阔、消除疲劳…”这男子一边温柔的解释,就像电视购物频道的主持人一样淘淘不绝的说著,一边打开了音响,放著时下最流行的“basa nova”音乐。

当轻柔的乐曲配合著舒缓的歌声慢慢洋溢在车厢里,而清爽微甜的香气又围绕在两人身旁。阿杰和美君多日来的紧绷、疲惫、痛苦、失望,就在那一瞬间荡然无存。阿杰甚至在那一秒钟就闭上了双眼,连睁开的气力都没有了。

勉强睁开双眼,阿杰发现车子早已上路,而身边的美君早已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那男子似乎发现阿杰醒了过来,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你们…睡了很久了耶。”

“是吗?这是哪里?”阿杰强打起­精­神,撑起身体边看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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