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约略推测到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我也只能含蓄的说:“嗯,我只能说是一个『意外』,一个让人遽然不及反应的意外。”
为何我语带保留?那是因为从命盘里,我察觉他今年会有个劫难。不过还未成型。命运是很奇怪的,有时你有这个命,但是运气未到,事情就不会发生。有时你明明没这个命,但是身边的环境、人物相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业力”,共同的“运”就会牵连到你身上,这就叫做“身不由己”。
赵令玺起身看了看任重道,他点了点头,赵令玺马上又说:“吴大记者,能不能请您,也看一下赵文智的…”
我面有难色的看了看众人:“赵桑,这儿…有『外人』耶。这样…好吗?”
他紧张的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揩了揩满脸的冷汗,连台湾国语也冒了出来:“没要紧没要紧…任总是偶以前就在工厂相识快二十年的朋友…他…他宰样赵俊三的代志啦…那锅安倍先生也没关系,偶请他们来就素为了这款事…”
听见赵令玺这么说,再端详众人的神情,我觉得事有蹊跷。不过我只是受人之托,手按一下键盘,赵文智的命盘随即出现在萤幕上。
“你帮我…看看他的流年、流月和大限,好不好?”赵令玺央求著。
盯著萤幕,我又陷入了沉思中,过了半晌,我才面色凝重的说:“赵桑…阿三,喔不,赵文智,他今年可麻烦了…”
“怎么说?”
“从他的本命宫来看,今年是他的大运,也是大限年,当初为什么会要你找他?就是因为你的子女宫与田宅宫显现,这个…在外头的儿子就是你的贵人,他的星宿恰好能帮的上你。而他的迁移宫和父母宫也再再验证我的说法是正确的。当他为你所救后,他的运势也随之扶摇而上,将他天份全然施展开来…不过…”我叹了口气,接下去说:
“他天性聪颖、积极,对权力有极大的欲望,这对他在事业绩效与布局上都有很大的助力,不过呢…这也让他用了不少手段在斗争上,往往会得罪很多人,这从他今年迁移宫中的人际关系里就可以推断出来…他拉拢了不少自己人,也踩了很多人的尸体往上爬…”
赵令玺对任重道点了点头,任重道便以他那低沉微弱的嗓音说:“之前我还不信赵董的话呢… 吴先生果真了不起,这是赵文智进公司这两年多来,他的调迁情况…”我一面翻看著,一面听他的解说:“他从高雄总公司,调到台北分公司;从业务部,调到企划部,这些时间,单单被他挤走的长官、属下,就不下十人了。”
“十个人!我有没有听错啊?”我忍不住叫了出来:“这样你们都不制止他啊?”
任重道翻了我手中的资料到第三页,手指点了点:“这是这十人和他『交手』的资料,坦白说,他真的很厉害,这些人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些把柄,而这些个把柄有些和公司业务有关,有些则和私德有关,他都能一一打探清楚,然后再利用这些弱点转嫁到这些人的工作上,让他们不得不出错…”
这实在与前天我所见到谦恭有礼、和气待人的赵文智相去一百八十度:“你是说…这些被他挤走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因他以『职务』逼走的?”我好奇的追问。
任重道点了点头:“我原本也不相信这个人有这么厉害,直到两个星期前,我发现公司有近三百万元的帐款出了问题,当我亲自查看帐款时,这才发现他不但能将这笔钱『五鬼搬运』,而且连垫背者都准备好了,只要事情纸包不住火,他可以完全撇清的乾乾净净…”此时他竟然沮丧的低下头:
“而我,为了维护公司的制度,只好开除那位员工…他铲除异己、培植亲信的功力,说真的,我玩不过他。”
“任总很快就将这件事回报给我知道,”赵令玺接下去说:“我觉得他处理的对,这公司…迟早也会让赵文智来接手。”
啪的一声,我将NOTEBOOK阖上,收拾到袋子里,不发一语起身离去。赵令玺见状,连忙绕过桌子拉住我的手:“吴先生,怎么啦?为什么生气翻脸了呢?”
“你们要怎么处理是贵公司的事!赵桑,还记得三年前你是如何离开那间石化工厂的吗?你应该能够体会那些离职员工的心境!言尽于此!”
“吴先生!”任重道也站起来,虽然个头矮我一截,但气势也让我为之一震:“我们赵董就是希望能由您的协助,让赵文智回归正途,而且…”他指了指安倍晴实:
“安倍先生也说,近来赵文智好像被什么恶运缠上,整个人都变的不太对劲。”
我低头看了看安倍晴实,才发现他一直用那对“地焰妖瞳”盯著我瞧,我被这样的帅哥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身对赵令玺说:“我想…先和赵文智谈一谈再说吧。”
赵令玺看了任重道一眼,任重道用力点了点头,赵令玺便转头说:“好,我答应你。我待会就安排你和赵文智见面聊聊。”
不久,赵令玺和任重道因为会议缘故先行离去,只剩我和安倍晴实、翻译三人大眼瞪小眼。负责替安倍晴实翻译的是个女孩子,看外表已经超过三十岁了。面貌皎好,就是皮肤黑了些,她的打扮十分素雅、稍嫌老气:浅色衬衫,黑色长裤,从毫无变化的服饰就可以猜想她是个严肃的人。脸上的妆也淡淡的,头发也没有如时下年轻人般染成浅黄|色。对于刚才我们的讨论,面无表情,可以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彷佛丝毫不好奇赵令玺与赵文智的关系。
我又看了看安倍晴实,他也面带微笑、神情轻松的看著我,我一边拿起茶杯喝茶,一边小声的嘟嚷著:“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你,那是因为我对你们中国的『奇门遁甲』和『紫微斗数』十分感兴趣。”
他居然听得懂!而且还回了话?虽然国语不甚标准,但是比起上回在记者会发言时,他的口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我好奇的看著他,安倍轻轻举起眼前茶杯,好整以暇喝了口水:“在你身上,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我楞了一会,下意识的回答:“法师问这个…做什么呢?”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耳朵,压了压我的下眼睑,用他那对“地焰妖瞳”仔细看著我:“你周遭有没有朋友、亲人过的是晨昏颠倒、昼伏夜出的生活?”
听他这么一问,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有,而且很多。”
在我们记者圈里,哪个人不是晨昏颠倒、昼伏夜出的?每个人白天多半在家里睡死,到了下午或晚上才出来采访,到了半夜,那精神更是好的不得了,不是去pub小酌,就是聚在一起聊是非。更别说归霖竞、石景城这些特勤人员了。
“哦…是吗?”他仰起修长白皙的脖子,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那…有没有什么朋友,是你只有晚上才看的到,白天永远找不到人的?”
我身边会有这种人!我忍不住开始苦思起来,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吗?”他看著我的双眼,久久吐出这句话。
起初我还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说我已经“得道”了。转念一想,不会吧,我的修行应该还没到这般高深才是。就在我不明就理,想要追问的同时,一名服务人员已经静悄悄的走到我身旁,将无线电话“端”到我面前:“赵文智经理在十四楼会客室等您。”
安倍晴实起身,在我耳旁轻轻的说:“赵文智不是好惹的人,而且他身上黑暗杀气很盛。千万小心。”说完,他坐回位子上,闭目养神。
我边走边细想他刚才的警告,当我进到会客室时,赵文智正使用他的PDA,一见到我,连忙起身伸手:“吴先生,您早。昨天没有好好招待您,真是不好意思。”
在和他见面之前,我已经先想好要怎么从他身上套出一些东西来;仔细看著他:这位西装革履、全身光鲜的家伙真是特别,之前的三宗自杀命案和他有关联,赵令玺、任重道和“棠尧石化企业”也因他而有交集;安倍晴实还叫我要小心一点,小心什么呢?
“最近好吗?”我先坐下,示意他也坐下。
“唉,最近有一点点背,现在在一个新部门,还在学习认知中,不太习惯。”
“换部门!为什么换部门?”我好奇的问。
他看了我一眼,沮丧的说:“第一呢,就是前些日子我们部门有人掏空公款,结果任总将他开除,我是他主管,就连带记过处份哪…还把我从海外业务部转到企划部来;第二就是…别说了。”
“是…那三件自杀案子吗?”我小心的问。
原先谦和有礼的赵文智,突然间,我看到他眼里闪了一阵异常!但不一会,他马上就说:“你说多倒霉呢?吴先生,我明明没有喝酒,结果检测的酒精浓度超过标准,我只是到餐厅去要求公平的赔偿而已…却没想到惹来这么多事情!家属还不时打电话到公司、我家里抗议呢!”
“嗯…我也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你的确是殃及池鱼呢。”想套别人的话,就得先站在他的立场著想。
“对啊!这一个月来真的是衰到不行!”他喝了口水:“算了,别提这个了!”
“那…”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一定得要有些结论,我马上再问:“在这几件自杀案件之前,你有没有发生,或是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他侧著头想了想:“没有耶…喔!好像有,对了,就是那个…”
“我们到PUB喝酒的那天下午,那个离职的员工啊,叫陈良邦的,他有来到我公司楼下威胁我…”
“威胁?什么意思?言语恐吓?还是动手动脚?”
他冷笑了一声:“都有!”我吓了一跳:“都有?”“是啊!其实也不能算啦…”赵文智拨了拨浏海,潇洒的说:“他呢,只是到我公司楼下堵我,然后呢又胡言乱语了一堆,最后还在我胸前画了好几道…”
糟糕!难道他就是…我心里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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