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他身子向后一仰,头靠在墙上。“几年前,他们脑子进了虫子,觉得教
流行小说比教经典小说更能够唤起孩子们读书的兴趣。他们就买了本20年前出版的,
让我教这本。书可没让学生对读书产生兴趣,反而让他们厌恶得不得了。《红字》
也让他们烦得了不得,可他们起码还能学到点儿什么。”
霍比格格笑了起来。“我有点喜欢那本书中的露露,她的奶子挺诱人。”
“很有意思,董事会和学生家长总是大谈特谈学生的成绩如何,同别的州相比。
别的学校学的是《夜深沉》还有《坎特伯雷故事集》。这对我们的学生很不利。我
只想让他们能去比个高低。”
“我学过从笑话书里长知识,”霍比说。
杜戈坐直了身子。“我拿不出什么来反对这个理论。如果书好看,他们当然会
读书的。有不少流行小说值得一读,如果我们都这样看,在这方面做做文章,就会
有更好的东西了。”说到这儿,他摇摇头,“见鬼。”
比利在门廊里格格地笑了。
“别鬼鬼祟祟的,你这个小尼克松。”
霍比咧嘴一笑,“听起来你是想去参加会议了。”
杜戈又叹了口气,“是想去。”
“好哇,咱们就是联合战线了。”
“联合战线?”
“我的高级自动化课需要个新的喷雾枪。”
“你要我来支持你?”
“我们是教师也是好兄弟呀。”霍比好像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就这样。可你知道董事会有多麻烦,要是打赌的话,我就让你先来。”
“一言为定。”霍比举起可乐罐,“干杯!”
特丽丝从纳尔逊家里走出来,在她快走到邮箱时就看见了霍比的小卡车。她想
回到纳尔逊家里,等他走了再回家,但是温暖的微风送过来他那洪亮的声音,听得
出他要走了。于是她走上了车道。
“特丽丝,”霍比大声叫着,高声笑着跑过来,搂住她的腰,用劲抱着她。
“你怎么样?”特丽丝强作欢笑。她不喜欢霍比,她尽量同他维持关系完全是因为
杜戈。她真的不明白丈夫是看上他哪点儿了。这个人流气、粗野,比傻瓜强不了多
少。他抱着她不放手,她很紧张,最后推开他挣脱了。上次见到他,他还乘机在她
的ρi股上捏了一把,她把这事告诉杜戈,可杜戈却说那可能是无意的。她知道,那
不是无意的,她对丈夫说,让你朋友的手老实点,下次再这样,就不客气了。
但是,比利觉得霍比了不起,每次他到家里来,比利都会绕着房子摆出昂首阔
步的样子走上一走,说话时还学着西南部人那重重的鼻音。特丽丝真想找个办法让
比利效仿和崇拜他们那些更有文化更讲理智的朋友,可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
这种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很有魅力,除非他像霍比那样常常碰壁有可能后悔外,的确
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特丽丝望着霍比不留情面地说,“葬礼上我们还想到了你。”
“哦,是吗,我没去。我觉得那挺虚伪的。我不认识那个家伙,他就是个送信
的,我每隔一段就能见到他,可不是朋友啊。”
“那天去了很多人。”
他耸耸肩。“我没去,”他又笑了笑。“交朋友从来就不是我要干的事情。”
“我明白了。”特丽丝冷冷地说。
霍比转向杜戈。“说到朗达,你见过那个新来的邮差吗?”
“见过。”杜戈含混其辞地应答道。
“今天早晨我在邮局门口见到的,这人让人一见心里就发毛,我不喜欢他。”
别人也这么看!杜戈克制着自己保持冷静。“你跟他说话了吗?”
“没想跟他说什么。他是个送信的,不是我的弟兄。我从来不跟什么抄表的、
卖报的、装电话的说话。请不要见怪,就因为这个我向来不喜欢朗达。他在路上老
是停下来跟人聊天……”
“朗达可是个好人,”杜戈坦率地说。
“不许你说他的坏话。”特丽丝以命令的口气说道,那严厉的眼神使霍比愣住
了。霍比还想说什么,但显然又觉得还是不说为妙,于是就闭住了嘴巴。他看着杜
戈,笑了。那是男人间宽容友好的微笑,好像在说他的妻子特丽丝是个标准的蠢妇,
他大人不见小人怪。杜戈心里想,妻子说得不错,他的这位朋友是个不开窍的蠢东
西。
特丽丝走上门廊台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霍比说,“不管怎样说,我不喜欢这个新来的家伙。”
“我也不喜欢。”
“那个傻蛋。长的惨白惨白的。还有那红头发。妈的,要说是染的我也不会奇
怪。看他那不男不女的德行。”
“这我可不清楚……”杜戈的声音低了下去。此时他意识到他对自己的看法并
没有什么把握,对这个新来的邮差没有具体的认识,有的只是无缘无故的讨厌,不
多几次相遇所产生的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他从来没有这样凭本能来判断他人,他对
此感到几分吃惊。他感到自豪的是,平时他总是认为人都是好人,而且总是看人家
最好的地方,除非事实证明那人并非如此。他对这个邮差的坏印象是由衷的,他对
这人一无所知,但一见到他就感到厌恶。
厌恶和恐惧。
他承认心里有恐惧感,而且第一次看到他就有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
么害怕这个邮差,也说不清楚怕到什么程度。
霍比拉开卡车门,跳上去坐在裂了口的椅子上,又从牛仔裤的兜里掏出钥匙。
“得了,我该走了。你会和我一起去开那个会的,对吧?”
“没错。”
“好,咱们放它几炮。”他把门用力一关,咧嘴一笑,把车发动了起来。“明
天和星期五我值班,星期一之前给你打电话。”
“行,好好玩儿。”杜戈说道。
“那还用说,”霍比从T恤衫的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肯定的。”他迅速把车
一倒,上了路,向镇里开去。他把手伸出窗外挥了一下就不见了。
“放它几炮,”比利把手里的玩具枪一举,说道。
“别这么说话,”特丽丝在屋里喊了一句。
“听见你妈妈说什么没有,”杜戈说道。他想让自己的口气严厉些,却禁不住
笑了。他推开纱门走进去,从桌上拿起他放在那儿的那些信。
他低头看了一眼。
还是没有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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