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时间很短,来的人也很少。在威利斯镇,霍比·比彻姆表现最好的时候也
不招人喜欢,而邮差对他的中伤诽谤大获成功,他的人缘本来就不怎么样,这下更
是一落千丈。杜戈站在墓|茓前心里在想,即便没有发生这起凶杀案,会不会有很多
人来为他送葬。邮差实施的精神折磨似乎已经使人们精力耗尽,不愿交往,动辄发
火而且互不信任。他怀疑如果今天是鲍勃·朗达的葬礼,会不会有一个月以前那么
大的规模。
对一个人的评判就看有多少人来参加他的葬礼,葬礼规模有多大,这倒是一种
很奇特的方法。但很多人在计算他人价值的时候,看的就是他有多少社会关系。在
威利斯这样的小镇尤其如此。一个人可能很有钱,很有名气,事业很成功,但如果
他生活在威利斯而且没结婚,到了星期五晚上,没有和朋友或家人一块出去,那么
他肯定被认为有问题。
霍比的问题一直就不少,他自己也不止一次承认过。他喜欢说这样的话:交朋
友不是我的主要目标。杜戈发现虽然自己的眼睛湿润了,但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
微笑。霍比生前一向是个吵吵嚷嚷、不受束缚、独往独来的人物。他就是他,要是
有人不喜欢,那完全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他是个有很多相识的人,一个极为出色的教师。杜戈觉得如果霍比教过的以及
那些得到过他的帮助和安慰做了他朋友的学生还都生活在镇上的话,今天这个墓地
就会人满为患了。
杜戈抬眼朝特丽丝望去。特丽丝和霍比之间从未产生过爱慕之情,但此刻她却
哭了起来,看到棺木放入墓|茓,看到聚拢的送葬人,看到刻好的墓碑,泪水就止不
住地流了下来。她的泪水使杜戈意识到自己的朋友已经真的离开了他。
杜戈扬起脸看着天空,泪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他尽量去想一些别的事情,同
死亡没有关联的事情,这样就不至于哭出声来。
比利对此真是耿耿于怀。杜戈和特丽丝让他坐下同他讨论过,由他来决定是不
是参加葬礼。因为他自己觉得有责任送葬,如果不去就有可能使别人认为他没有把
这事放在心上。但特丽丝对他说,作为父母他们不希望他去,没人要求他去,而且
无论霍比在什么地方,他都会理解这点的,这样一来比利就决定呆在家里。这次,
没人来家里看着他,杜戈和特丽丝心里很挂念,比利保证把门窗关严关死,他们不
回来就不下楼。杜戈说他可以在楼下看电视或到厨房给自己弄点儿吃的,但比利信
誓旦旦地说,他们不回来他决不下楼,这态度反而让他俩很吃惊。
上午葬礼开始时天阴了。现在马上就进入雨季了,从现在到秋天,天气的特点
就是两极分化,不是酷热难耐就是冷雨袭人。杜戈在棺木前说了几句,其他几位老
师也说了几句,然后牧师就开始致颂词开始献祭仪式。这些还没完,雨点就落了下
来,等葬礼结束时,已经是暴雨倾盆了。来的人中没有一个带着雨伞,便都朝自己
的车子奔去。
杜戈的车子停在了霍比家的场子里,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他们俩是最后离开墓地的,尽管大雨瓢泼,但他们还是缓缓地穿行在墓碑之间。
他们看到史蒂文斯的林肯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跟在别的车子后面上了路。
霍比的父母没有来,可迈克说他们通知了。杜戈觉得奇怪,会不会是因为邮件
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及时接到通知呢?他们极有可能收到了丧事负责人的来信,说因
为和别的葬礼在时间上发生冲突,霍比的葬礼要推迟一天。那他们明天才会来,到
了威利斯就会发现一切已经结束了,儿子已人上,仪式结束了。
“是那个东西杀了他,”杜戈大声说道。“肯定是这么回事。”
“我知道,”特丽丝握住他的手说道。
他们向前走着,好一会儿杜戈什么也没说。他的鞋在陷在泥里,走起路来非常
吃力。“咱们离开这儿吧,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望着妻子说道。
“是永远呢还是临时出去度假?”
“都是。”
“我不明白,”特丽丝缓缓地说道。“放下这里的人不管那是不对的。”
“放下谁不管了?”
“所有的人,我们的朋友。”
“你指的是那几个死了的,那几个神经不正常的,还是那几个失踪了的?”
特丽丝转过身对着他,“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只是想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
要过呢。”
“那谁来管他?”
“我们在这儿又有谁管他了?”杜戈用手梳理着被雨水浇湿的头发。“我们在
这儿同他打了个平手,什么也没干成。如果我们走了,可能就会万事大吉了。”
“那谁在这儿跟他斗呢?”
雨水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幕帘,他们隔着这道幕帘对视着。杜戈又朝山下的邮
局望去,他看到那里颇有嘲弄味道地降了半旗。
“我们不能走,”特丽丝轻声说道。“这儿有我们的责任。”
而小了,突然停了,好像天上的水龙头被关上了,但雨水还在从杜戈的额头往
下淌,他在痛哭。特丽丝伸出手,试探地摸摸他的面颊、额头和下巴。她向前走了
一步,双臂拢住他的后背,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他们就这样站了好长一段时间。
晚饭他们吃的是油煎玉米薄饼和鸡肉。这本来是他们都爱吃的东西,特丽丝为
这顿晚饭准备了差不多一下午,可在饭桌上好像谁都没有胃口,都是一言不发地夹
着菜,各想各的心事。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电又停了,特丽丝拿起桌子上的火柴把蜡
烛点着了。因为近来电时有时停,所以她在每个房间里都放了蜡烛和手电。这简直
快成了她的第二天性了。如果这种折磨能够教会他们什么的话,那就是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