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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的饭桌上。

无忧犹豫了许久,半低着头嗫嚅着开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啊?说着,小心翼翼抬眼看苏若影。

正往嘴里送一筷子饭粒的苏若影闻言一下子停住了。

是想对暗香宫不利的人。勉强解释一句。苏若影心下正烦闷,看来雷虎堂已经得了风声,昨夜派来的人武功显然比雷刚还要强上一筹,照此下去后面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凭一己之力能否平安送莲娇到达暗香宫并没太大把握。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莲娇?你不知道这样可能害了她么?无忧睁大眼睛问,完全不知危险就在后面。

啪!筷子被拍在桌子上。

那是我的事,不消你­操­心!你只管赶好你的马车就行了!

无忧吓得赶紧闭嘴。心下不服,犹自嘟囔,昨夜不知是谁差点脱不了身,还连累我半宿没得睡。

一只葱白玉指直戳到鼻子前面来。你不说我还不跟你计较,昨天你胡说八道什么?

无忧身子往后仰,什……什么?我说什么了?

谁是你内人?谁是你妹妹?你如果觉得脑袋在脖子上不太舒服的话,我可以帮你替它搬个家。

那我怎么说?无忧说话间都有了颤音,苏若影神­色­凌厉可怕。

杂役。你以后就说自己是杂役。

我凭啥给你们当杂役?我又没欠你们什么,何况,每次碰上你我都要倒霉,今天还要请这里的人喝酒,要不是你我哪来这么多事情?

无忧觉得有莲娇在,苏若影不会真的取她­性­命,壮胆说出不忿。

苏若影闻言变­色­,几乎动手。无忧后悔不迭,生怕小命就此葬送。

好了好了,别吵了。莲娇愁眉苦脸。我们好好想想怎么防备他们再来寻仇才好。

苏若影狠狠瞪着无忧。无忧赶紧低头扒饭。心下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这么一个母夜叉。

再上路三个人都沉闷了许多,无忧在车前东张西望,努力观察有什么人比较像来寻仇的,尽管她还没有构建起敌人起码的外貌特征。苏若影在车厢里一言不发,眉头轻皱。莲娇坐在那里,似乎添了什么心事。

啪啪!

有人拍着车厢的前窗。苏若影抬手撩起布帘,我要喝水。无忧回过头说。

莲娇闻言连忙递了水囊过去。苏若影却半路接过来,很粗鲁的搡到许无忧从窗户里伸进来的手里。

莲娇,以后你就是暗香宫的少主了,有些失身份的事情,尽量注意些。回头对着莲娇,苏若影细语嘱咐。

哦。莲娇有些不太理解,但是还是轻轻应了声。

外面的许无忧一阵火从心来。

给我递下水就失身份了?哎,你还真不把我们这样的百姓当人啊。

赶你的车,少废话!

许无忧一阵气愤,使劲拗了一下水囊,无辜的水囊很不给面子的挤出一股水柱,径直喷到了无忧脸上。

扑——!!!

无忧像个小动物一样甩着头,嘴里扑扑的往外喷水。

倒霉!暗暗嘟囔。

莲娇好笑的弯起了眼睛,一想到苏若影的嘱咐,连忙又捂住了嘴。

无忧堵好水囊的盖子,从窗口里递进来。

苏若影伸手接了。

你就不怕失了身份了?虽然屡次碰壁,无忧还是有点喜欢逗逗这个看上去很清冷的小美人儿。不过她对莲娇很好呢,说话也是很温柔的,要是能这么跟自己说句话,就美了。

苏若影斜眼看下无忧的后脑勺,没有说话。接水囊的时候碰到了无忧的手,让苏若影心里似乎有些怪怪的。

没得到回答。无忧也不在意,垂下去的两条腿优哉游哉的晃荡着,远远看见两匹马驮着两个穿白衫的人小跑而来。

无忧心里话:穿白固然潇洒,洗起来也是麻烦呢。

就在那两骑跟无忧的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马上的人突然出手,一把锋利的匕首做了个短暂的飞行Сhā进了马脖子里。

马儿吃痛不过,扬起前蹄嘶鸣。无忧毫无防备,从车前梁上歪了下去。车厢里苏若影反应极快,一手拔出剑,一手扯了莲娇,趁马儿两次扬蹄的间隙从车里跃了出来。

两个白衫各执宝剑,直冲苏若影而来。

两面受敌的苏若影不得已,眼角的余光里瞥见许无忧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将莲娇推到无忧怀里,挺剑迎了上去。

摔了个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无忧还未及站稳,又被莲娇带过来的力量扑到,充分发挥了软垫的功效之后,坐在地上揽着莲娇彻底蒙了。

这边苏若影打起­精­神专心应敌。

看来雷虎堂这次似乎要动真格的了。

按照他们的规矩,堂下三十六分舵分为六等,分别以青、赤、褐、黑、白、金为各自的服­色­。雷刚身穿青衣,应该属于最低等的一个分舵。前几日来的是黑衣人,直接跨过了两层等级,而白衣人的武功应该是仅次于堂主雷天吼亲自带领的顶级分舵。

果然,这二人身手相对前面的两拨人要强上好几倍。而且雷虎堂向来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以多欺少以强凌弱这样的事情经常做。以苏若影的武功,即便对付金衣也能抵挡,但是不包括以一当十。

白衫一个紧紧与苏若影纠缠,另一个趁空隙朝无忧和莲娇而来。

这两人丁点武功不会,无忧想着好歹自己表面看起来算个男人,不能坐以待毙。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扯了莲娇到旁边的一棵古树后面,这样即便敌人来犯,好歹围着树转能抵挡一阵子好等着苏若影来救人。

苏若影看这情势,心下焦躁,手上便有些乱。挡开面前一个人的剑,朝着向无忧和莲娇发难的另一个人后心刺去。

无忧在树后,扒在树­干­上,伸出头来看着三个人呈连环之势。追在苏若影后面的人剑端几乎碰到了她的脖颈。

小心!无忧苦着脸惊叫。她要是出什么问题,自己和莲娇只好交待在这里了。

转眼间前面的白衫已经扑到了树旁,快到可怜的无忧都没反应过来。还是莲娇伸手拽了她一把,避开了致命的一剑。等下一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练过武的人身手快,无忧踉踉跄跄还未站稳剑尖已经到了胸口。

惊闻君身非儿郎

无忧闭上眼睛,对天哀叹:天妒英才啊!让我这么年轻就要去见阎王,师父交给的任务还未完成呢。

听到一声闷哼。

好像不是自己发出的,睁眼一看,莲娇挡在了自己身前。剑没进了右肩又被拔出,素­色­的服饰顿时被鲜血侵染。

无忧觉得从头到脚都开始哆嗦了。

莲娇!莲娇!把她揽在怀里,看见她的脸­色­瞬间转为苍白。

随后赶来的苏若影看见,不顾一切朝两白衫刺去。

剑花飞舞,凌厉可怕。

敌人只好弃了无忧和莲娇,专心抵挡苏若影。却见她目光凶恶,招式狠毒起来,剑剑都想取白衫的­性­命。

抵挡一阵,两白衫看难以取胜,对望一眼,跃上马飞奔而去。

苏若影无心追敌,一心记挂着莲娇的安危。无忧脸上去了悠闲自在的神态,紧锁双眉,抱着莲娇往马车车厢里跑去。

到了车厢里面,无忧铺了一床棉被在车板上,把莲娇平放在上面。取了药箱,就打算去解莲娇的衣服。

等等。

苏若影皱着眉头按住了许无忧的手。

做什么?无忧疑惑的抬起头来。

你——你是男子,莲娇是我们将来的少主,名节很重要。

什么时候还顾及这些啊?无忧觉得简直不可理喻,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什么狗屁名节,难道就看着莲娇失血而死么?难道名节比生命还重要?

我带莲娇去前面城里找大夫。

这里离城还很远,再说城里的大夫也是男子啊!无忧额上暴起了青筋。

大夫家总有女儿侍女什么的,能给包扎上药的。说着苏若影就要上前抱莲娇。

你前几日不也是让我给治的伤?怎么莲娇就不行了?

听到这里苏若影手上一顿,抬头看了看许无忧。

我是我,莲娇不行。你不是女子,你不懂的。难得苏若影这么耐心给无忧解释,可是无忧快要被她顽固的念头弄得疯了。

眼看着莲娇的伤不能再拖,无忧无法,只好说出实话。

我也是女的,可以给莲娇看伤的,不会有损她的名节。

此话一出,苏若影瞪大了双眼看着许无忧,就连一直双眼紧闭的莲娇都挣扎着睁开了眼。

无忧把头往后仰,指着自己的脖子说:看看,没有喉结的。

我不骗你们,我真是女子,所以苏——相处这些天,一直没有正儿八经说过话,不是斗嘴就是沉默,无忧还真不知道应该叫苏若影什么。

所以苏小姐也不用觉得受辱,我给你看伤没有什么的。

苏若影和莲娇都没有从震惊里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许无忧。

莲娇的伤不能拖了,让我上药吧?无忧很真诚的提出意见。

苏若影从开始的震惊里回过神来。

好,你仔细些。

无忧点一下头,开始解莲娇的衣服。

虽然无忧已经言明自己是女儿身,可是莲娇一时似乎还没习惯她的新身份,所以亵衣被揭开的时候本是苍白的脸上登时起了一片红晕。

莲娇害羞的闭上眼睛,任凭许无忧去处理伤口。

旁边的苏若影扶了莲娇的肩膀,目不转睛的看着许无忧。

忙碌中的许无忧没了平日里的不正经,眉头轻皱,手上的银针和小刀虽然小心翼翼却沉稳果断。细看起来,果然有女孩儿家的娇态,那长长的睫毛,轻抿的嘴­唇­,还有眉梢眼角间的一股清秀气,断断是男子不能有的。

不知为什么,此刻的苏若影心底竟有一股失望之意,这让她不是很舒服。可是又不知这失望之意从何而来,只好别开眼,专心去看莲娇肩膀上的伤口。

平时轻易遇不到这样厉害的外伤,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处理了多次,无忧轻车熟路的消毒、敷药、包扎,忙碌间额头上有细微的汗珠凝聚。

等最后一块布条扎紧,无忧和若影皆长吁了一口气。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等到了前面,找一家客栈住下,你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呢。无忧对莲娇说完,抬头看着苏若影,脸上是忧郁之­色­。

我知道你急着回扬州,但是莲娇现在实在不适合赶路,否则伤口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身份公开以后,无忧和苏若影反而不再针尖对麦芒,能平心静气说话了。

我知道。苏若影对于许无忧关切莲娇的建议有一丝感动。

我们也不能这样贸然再走了,雷虎堂还会有人来的,下一次我不确定能不能平安脱身。我会给师父发出讯息,让暗香宫派人来接应的。

那你照顾莲娇,我去驾车,我们赶紧走吧。

好。苏若影上前接过莲娇揽在怀里。无忧转身下了车。

来到车外,无忧长出一口气。

呵呵,这小美人儿不扮母夜叉的时候,还真是让人喜欢啊。

前面是一个很小的县城,来到仅有的一家小客栈里。

店面里是粗糙陈旧的家具,酸腐霉臭气味传来,让无忧结结实实打了两个喷嚏。

店老板有一张典型的油光灿灿的胖圆脸,可能生意萧条吧,对无忧一行的到来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又张罗着去烧水做饭。

其实所谓最好的房间也只是窗口向南,被褥­干­净些而已。苏若影把莲娇安置好,转头看见无忧立在房门口。

我下去喂马,一会把饭带上来。我招呼了小二送两桶热水,你洗个澡吧。

若影心中一热。还未及反应,无忧已经转身去了。

午饭后。苏若影等莲娇睡了,到房间外面来,看见许无忧斜倚在院子里的一个磨盘边上,嘴里叼了一根狗尾草,兴致勃勃地看客栈里养的一只半大柴禾狗跟公­鸡­打架。

看见苏若影,许无忧站直了身体,吐掉嘴里的草。

莲娇呢?

睡了。

哦。你不也睡会儿?

不了,白天睡不着。

嗯。我也是。

苏若影看看无忧的眼睛,迟疑着问了一句。

你——不害怕么?

嗯?无忧睁大眼睛,随后听明白了。当然害怕了,今天要不是莲娇,我都上了奈何桥了。

那你,为什么不走?

我也要去扬州啊。

可是你不跟我们一起走的话,不会有这么大危险的。

本来我可不知道有这些危险,也许前几天我可能会走吧。可是今天莲娇救了我,我当然就不能走了,做人不能这样。许无忧面部表情很丰富,扬眉毛,弯嘴角,说话的时候很生动。

如果以后有更大危险怎么办?

不知道啊,还没发生怎么知道怎么办?随机应变喽。

无忧看起来并不是很忐忑,表情很轻松。这让苏若影很不解。

你好像并不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呢?你的那些仇家又不会因为我担心就不来了,担心只会让自己更不痛快。

苏若影弯了一下­唇­角,似乎很有兴致的听许无忧说下去。

我师父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必要为将来的事情发愁。

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是么?

哈!那是对有家有业的人来说的,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能有什么近忧啊?无忧挂上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你——真的也是女子?苏若影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虽然几乎可以确定答案了。

当然。我师父就是女扮男装,为的是走江湖方便。收养我之后,也把我作此装扮,省不少麻烦呢。

那你师父呢?

无忧低了一下头,苏若影心知不好。

去年海州发水,大灾之后有大疫,我师父带我过去给人看病,可是病患太多,我师父­操­劳过度,又被传染上了瘟疫,没熬过去。

对不起。苏若影轻道。

无忧随即抬起了头,又换上笑容。

没关系啦。我师父把医术和药方都给我传授的差不多了,我可以代替她继续行走江湖,解除百姓疾苦啊。

苏若影也跟着微笑了,有些欣赏这个善于苦中作乐的小游医了。

我以前对你不太好,你别介意。

无忧挠挠头发,不好意思笑起来。不会啊,是我没告诉你真实情况你才那样的么。再说,跟你们一起走我也很得意呢。

得意?得意什么?

得意你长得好看啊!每次去客栈,店小二看见你以后都对我羡慕的两眼放光啊,这感觉真是好的很。无忧的表情也跟着得意洋洋。

苏若影脸上有了热度,口气有些嗔怪。

别学那些臭男人德行!

无忧咯咯的笑起来,看着苏若影微红的脸庞,笑容温暖如阳。

你的伤怎么样了?这几天老是打,不会把伤口挣开吧?

无忧是好意关心苏若影,却不想让她想起那天赤着身子被无忧上药的场面,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是个女子不是么?

晚饭后,无忧从厨房里熬了汤药送来,莲娇身后垫了棉被靠在床上,苏若影一勺一勺把药吹凉了喂她。

无忧转身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指挠了挠脖梗。

有味药不够了,我今天下午到城里的药铺转了转,也没找到,这个城太小了。

苏若影闻言停下手,转过头去看着她。

是莲娇要用的药么?

无忧点点头,这味药本来就稀少,价钱也高,我的马车里本就没预备多少,剩下的还够三五天的量。

哪里能寻到呢?

咱们过来时的那个永泰城里有,城东有家回春堂,我在里面买药材的时候看见过。我打算明天一早往回走,你在这里照顾莲娇,我尽量赶。

永泰,咱们过来就走了四天,你这样去来得及么?

来回的话可能会耽误几天的药。

苏若影沉吟一下。

我去吧。我骑马快,你照顾莲娇。

可是我不会武功啊,要是你的仇家来寻仇怎么办?

他们不知道莲娇的身份,这件事除了暗香宫的人不会有人察觉。所以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离开反而你们会安全一些。正好我去给师父发求救讯息。

这样哦。无忧又挠了一下脖子。那你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苏若影没回答,露了一个浅笑。

晚上躺在床上的许无忧傻呵呵的望着榻顶,两只手抓着棉被上沿,美滋滋的想,今天一天,跟这个小美人说的话比以前所有的加起来还要多呢。原来她不是表面上那么冷酷的。

这真是让人愉快的事情。

而今才道当时错

苏若影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永泰城。往返只用了六天,琢磨即便耽误莲娇的汤药也不过是一两天,心下便有些轻松。

到客栈门口,店堂里不见了那个油光满面的胖老板。

苏若影跳下马,突地瞥见狼藉的桌椅,便知不好。

几步蹿到房间里。比外面更加凌乱,椅子上,许无忧被反剪着双臂帮着,嘴里堵了团破布,垂下的头上有个擦破的伤口。

两下挑断了她身上的绳子,苏若影扑到无忧面前,轻拍她的脸。

醒醒!发生什么事了?莲娇呢?

无忧悠悠醒转来,眼里先是一阵惊恐的神­色­。看清了面前是苏若影以后,就忙着说话。

呜呜……

无奈嘴里的破布还没取出,苏若影忙给她扯出来。

他们把莲娇带走了,让我告诉你,让你去雷虎堂找人。

苏若影脸­色­瞬间转白。

这下怎么办?莲娇身上还有伤呢。

无忧苦着脸说。

我去雷虎堂救人。苏若影说着就往外走。

我也去!许无忧从椅子上站起来,跟上去。

苏若影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你去做什么?

我——无忧一时无言。

我是说那里太危险,你不会武功,还是不要去了。苏若影觉出无忧尴尬,换了口气。

可是莲娇有伤啊,我——我会知会师父的,单凭我一己之力去雷虎堂也很难救出莲娇。有师父莲娇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这些日子谢谢你,就此别了。

苏若影说着抬脚就要走。

你们这就不要我了哦?

无忧­唇­角努力的往下撇着,脸上一副委屈的神­色­。好似一个拿不到玩具的孩童。

这句话配上这副神­色­,让苏若影心里一下子软下来。

那里很危险——虽这样说,语气却飘忽,缺了平时果断地口吻。

我不会拖累你的,你跟他们打的时候我就找个旮旯藏起来,不让他们发现我。我就想知道莲娇没事就好了。等你师父来了,我就走。

无忧的口气好似在请求。

苏若影不语。

我想跟你一起去。可怜巴巴又补上一句。

苏若影很清楚一点武功不会的许无忧若跟着只会添麻烦,可是却就是硬不下心肠拒绝。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抬头看着那张委屈的脸,那——好吧。

竟然无意识的答应了?

无忧脸上灿烂起来。

那我们快点走吧!

客栈外面。

马车我寄存在老板那了,你回来再来拿,现在我们骑马去吧,这样快。苏若影­干­脆利落的吩咐道。

说着来到一黑一棕两匹骏马前面,翻身上了黑马。

许无忧站在一旁不动。

苏若影皱皱眉。

快点啊!莲娇现在很危险。

我——许无忧咽了一口唾沫。

我不会骑马。

苏若影瞪大了眼睛。

可是我很想去!为了怕苏若影说那你别去了,无忧迅速补上下面一句话。

苏若影看了她一会儿,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那你到我马上来吧,说着伸手抓在无忧肩膀上一提。

无忧立刻双脚腾空,还未等反应过来,已经端坐苏若影身后了。

两人并乘一骑。

苏若影把另外一匹马的缰绳也抓在手里,准备路上换脚力。

双腿一夹马腹,两匹马同时奋蹄前行。

身后的许无忧二话不说,八爪鱼一样抱住了苏若影。还把脸埋在了人家肩膀上。

从来没有跟人如此亲密接触过的苏若影一时觉得一股激流从无忧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上传来,在身体里蹿了个遍。贴在后背的无忧的身体好似一个暖炉,如此绵软温暖的怀抱让人禁不住的想依靠。

可是脸上却发起了烧,口是心非的斥了一声。

你做什么!?

我害怕……我怕掉下去……

无忧的声音在抖,身上也在抖,看样子是真害怕。

你让我抱着你吧,这样稳当些。

此时的无忧可绝对没心思想到轻薄苏若影,她是真的吓得灵魂出窍了。心里哀鸣:苏大小姐,你不能骑慢一点么?

前面的苏若影红着一张俏脸,没回答无忧。又记挂起身处险境的莲娇,紧了紧缰绳,朝着雷虎堂总舵的方向奔去。

扬州隼落山。

暗香宫建在此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代代相传至今。现在的宫主温盈袖是第七代掌门。

二十年前的武林有这么一种说法,天下有三不可敌。

万俟斯况的权势,苏伯韬的财富,还有,温盈袖的美­色­。

万俟斯况乃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封为晋王,跟皇上一­奶­同胞,战功赫赫,权倾天下。

苏伯韬世代为商,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其人心思缜密,温文儒雅,颇有陶朱公之风。

而暗香宫里的温盈袖,据说,曾有见过她一面的男子当场落发为僧,想用一世的苦修,换得来世的相逢。

武林本不缺才子佳人的故事。

当年风流倜傥的万俟小王爷和飘逸俊秀的苏公子同时给暗香宫下了拜帖,第六代宫主,温盈袖的母亲李敏把决定权给了她自己。

时年十七的温盈袖本打算一生侍奉母亲。父亲早逝,自己又是独生,要是远嫁,母亲将是多么凄凉的晚景。

未经情事的女孩儿家,都是这样的心思。

可这本不稳固的念头在见了万俟斯况后完全瓦解。感情的事没有理由,何况那万俟小王爷身上一股亦正亦邪的神气又让多少名门闺秀倾心。

苏伯韬虽败下阵来,对温盈袖也是情深意重。晋王大婚那天,挑选了价值连城的财宝,亲往贺喜。在婚礼当场与万俟小王爷八拜为交,自此兄弟相称。

隔年,万俟家的小郡主出世。生的齿白­唇­红,粉雕玉琢。这是万俟皇朝三代将近六十年来第一个女孩儿。不仅小王爷夫­妇­爱若掌上明珠,连初登皇位不久的名世皇帝也对侄女喜爱有加,忙不迭的颁旨赐了公主封号,三日两头让晋王带了进宫,跟太后娘娘抢着玩。

不说温盈袖温柔慈母心,那万俟斯况自从有了女儿,上朝回来哪都不去,急火火往晋王府跑,非要把孩儿抱在怀里才安心。从早到晚抱着也抱不够,倒是省了­奶­娘丫头的事情。

真个捧在手上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样的情势温盈袖想带了孩儿回趟暗香宫见见母亲的念头竟成了奢望。几次商量未果,眼看着娇儿都快满一岁了。温盈袖趁万俟斯况跟着皇上去京郊春狩的空当带上小公主上了路。

几天不见就想孩儿想得紧的晋王爷急匆匆回府不见了娇儿,雷霆大怒。

快马加鞭追去,在离京城几百里路的和州城便道上追上了温盈袖的马车。

第一次,倾心相爱却都年轻气盛的两个人翻了脸,吵得不可开交。

二人都忙着说服对方,忽略了危险的侵近。

一个黑衣人纵马而来,在­奶­娘的惊叫声中掳了襁褓中的小公主飞奔而去。

小王爷夫妻反应过来飞身上马去追,几次欲出手,都怕伤了孩儿而犹豫,眼看着错失了良机。

朝中羽衣门派出全部人马,彻查江湖。

消息传来已经是一月之后的事情了。

骠骑将军王贺妒嫉晋王出身显贵又有如花美眷,派出门下伤害年幼的郡主。当时的黑衣人也一并抓获,交待,将未满周岁的公主弃于了和州街头,不知所踪。

年仅二十岁的晋王一夜白头。温盈袖月余未曾下床,终日以泪洗面。

明世皇帝休朝半月,颁旨各州各县,重赏寻访小公主下落。

派出找寻公主的人马相继归来,皆无言以对。

当年秋,王贺问斩。

晋王亲自监斩,一条九龙啸天鞭直把王贺抽了个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当王贺变成一堆烂尸,晋王仰天长啸,双目溅泪。

一头白发随风飞舞,观者无不嗟叹。

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再不进朝堂,日日抱了瓷坛,借酒浇愁。

温盈袖离开京城晋王府,回了暗香宫。

三年后李敏过世,接了宫主之位,吃斋念佛,传功授徒。祈上天可怜一片慈母苦心,能再见娇儿一面。

已然成家立业的苏伯韬将长女若影送至暗香宫,略略慰籍了温盈袖的愁苦心肠。

如今,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温盈袖始终不肯绝望,放不下找寻孩儿的念头。暗香宫座下三十几名大弟子,行走江湖间皆明察暗访。

找寻的目标有二。

收养来的女孩儿,面容跟师父相似的姑娘。

当然,还要确定年龄相当。

在这些吻合之后,她们就会要求人家撩起衣裙察看。当年的小公主,后背腰间有一块红­色­的胭脂记。

人说,穷记脸上贴,福记腰里藏。当初太后娘娘曾指着这块胭脂记,断言小公主将来必定一生荣华富贵。

可是,这胭脂记,却再也没有在温盈袖的视线里出现过。

苏伯韬的女儿来到以后,温盈袖曾有过一段时间的释怀。小若影乖巧伶俐,读书练功都肯用心。可是瞧着若影越出息,温盈袖就越发思念失去的孩儿。

若在身边,今年也有十七了,自己跟晋王皆是一等的样貌,不知道这小公主,生得怎么玲珑剔透呢。

传书回来的时候温盈袖几乎失手打了茶盏。

若影一向稳妥,没有把握的事情轻易不会定论。她一年间在外总有八九个月的时间,却从来没有传回什么消息。

这一次,传书中说的似乎极有把握。温盈袖也有了一丝特殊的感觉,前夜,居然做了个见到孩儿的梦。

难道,真的天可怜见,怜我这二十年苦情,把孩儿送还到我身边?

倘如此,就是即刻去见阎罗,也闭的上眼睛,不枉了这一生了。

得知已经带了那姑娘往暗香宫来了,却有雷虎堂横加拦阻。

温盈袖派出座下十二名玉剑弟子星夜赶往接应,自己在暗香宫里坐立不得安宁。

果然,隔天传书又来,言那女孩儿已经被掳去了雷虎堂。

温盈袖发出召回令。暗香宫三十六大弟子皆飞速赶回。

耐下心肠,细细布置了。温盈袖第一次率众,前往雷天吼的地盘。

涉险,只为了那心念的娇儿。

平地竟没起风云

整整奔波了一天的苏若影终于在天已完全黑透的时候收住了马。

后面的许无忧单单手心里出的汗都已经浸透了苏若影的纱衣。

下来马,ρi股酸麻的全然没有感觉。

无忧白着一张脸,望着苏若影只说了一个字。

饿。

苏若影却抬头看见了她额上的擦伤,血已经凝故,颜­色­也呈暗褚了。

待要抬手抚一下,却在半路收住。

低了头往旁边的客栈里走。饿还不赶紧进来!

小二迎上来。

爷住店?

按习惯,虽然无忧走在后面,话也是问向她的。

住店。小二先上饭菜,实在饿了。

好嘞!爷来的是时候,房间正好还剩了一间呢,再晚来一步,怕是要多跑几里路去东城的太白楼了。

只有一间?那我们怎么住?

苏若影在一边皱着眉头问。

姑娘跟爷不是一起的?

哦,是是是,我们一起的。许无忧连忙应承,还跟店小二眨了眨眼睛。

现在已经没力气占什么嘴皮子便宜了,之所以这样说,是不想再上马跑那几里路。

再颠簸,骨头架子都散了。

店小二会意的笑了笑,转身忙活去了。

不都跟你说我也是女的了嘛?住一间有什么关系?

无忧在一张桌子前面坐下来,提茶壶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苏若影面前,自己端了一杯三下两下灌下肚去。

苏若影看看她,知道这样的时候不好讲究那么多,也只得坐下,等着饭菜端上来。

店小二把托盘里的饭菜往桌上放的时候意味深长来了一句。

爷好福气啊!

无忧茫然的抬起头,看见他促狭的笑容,眼珠朝着苏若影转了一下。

苏若影沉着脸低头吃饭,假装没听到。

呵,还好。准备几桶热水,待会送我们房间里去哈。

无忧也不多说,倒是不忘了苏若影生Xing爱洁,这一天汗尘满身,是定要沐浴的。

爷放心,少不了!

吃过饭无忧特地避去马棚喂马,等回到房间苏若影已经洗涤完毕了。

微红的娇容格外细­嫩­,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别添风韵。

无忧咬着一节跟店小二讨来的甘蔗,站在房门口直了眼睛。

苏若影转身的时候看见她,直勾勾的目光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头上,犯傻的样子很是滑稽。

咳!轻咳一声。

无忧反应比较迟钝,尤然未曾回过神。

无奈,苏若影上前揪了某呆的耳朵,扯进房里来,随手闩上了房门。

相处了这些天,这样亲密的动作,倒也不觉得唐突。

无忧这才醒过神来,一改平日不正经的口气,脸上也泛了红云。

为掩饰尴尬,吭哧一口咬了一大块甘蔗下来,嘿嘿傻笑。

桶里还有­干­净的热水,你也洗一下吧。苏若影没理会无忧的傻相,转身去桌子上取了梳子把头发绾起来。

等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无忧乐滋滋的倚在半透明的屏风后面的浴桶里,嘴里的甘蔗嚼的津津有味。

嘶~~~~~传来一声轻吟。

怎么了??苏若影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道。

碰着头上的伤口了。

无忧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苏若影舒口气,掀了榻上的棉被,躺了进去。

迷糊中觉得一个温热的身体凑了进来,想都没想就给推了出去。

无忧高卷着袖口,很无辜的跪在床上,看着苏若影。

我睡哪里哦?

苏若影指指旁边的贵妃榻,又指指脚头的棉被,并不搭话。

无忧丧气的从床上爬下来,夹了棉被到榻上卧下,嘴里咕咕囔囔些嫌苏若影死板的话。

若影在床上闭着眼睛,并不开口。

此刻心如撞鹿,怕一说话,异常的声音透露莫名的心事。

只是沐浴后留在她身上的皂角的清香而已,怎么会让人这般失了心神。

她是个女子啊!不得不再一次对自己强调。

只是,有的时候,感觉不受本身的控制呢。

与暗香宫依山而建不同,雷虎堂的总舵设在长江边上。

连绵的屋厦铺排无边,层层推进,粗野旷达。

门庭一张黑地金字的大匾,雷虎堂三个字虎虎生威。

单是瞧这大门的气势,就够让许无忧怕三分的,又别说门口那一排虎背熊腰的院丁打手了。

苏若影隐在不远处一截院墙后面,细细的观察着雷虎堂门口的动静。

许无忧探头探脑看看那些人又回头看看苏若影,没觉出什么异常。

当然,她也看不出异常来。

守门的院丁人数多了几倍,而且全部神­色­谨慎,手紧抓着兵器,眼睛不住地扫来扫去。

分明的有备而待。

是夜,许无忧小哥,被安排在客栈里留守。

苏若影再心软,也不至于在夜探雷虎堂的时候带上一个拖油瓶。

看看,无论在什么时代,有一技之长是多么的重要。

不过在许无忧看来,不带她去求之不得。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确认莲娇的安全,因为舍身帮她挡剑这件事让无忧一直对莲娇有负罪感。但是凭自身力量去那个什么雷虎堂杀出一条血路来救出莲娇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实力能办到的事情。

那就好好等着,也许苏若影救出莲娇还需要自己帮忙治伤呢,到时候自己不就能发挥作用了?

其实我也是有一技之长的,我会看病啊!

确实是这样的。

外面的更锣响了一次又一次,无忧在晚饭吃到盖了喉咙的情况下,又加上一纸袋糖炒栗子,半袖笼山核桃,还有三个脆甜多汁的大鸭梨。

那个­精­明的店小二看见苏若影出手大方,三番两次带了­精­致的果子吃食来诱惑许无忧。

可怜的无忧没有经受住诱惑,在美食面前缴械。

反正都是苏若影付账,不吃白不吃啦!

直撑到坐着等苏若影感觉吃力,不得不到床上躺着好慢慢消化食物才停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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