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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 > 10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10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徐冽:如果有来生,还是第一个选我吧。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亦寒:那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能轻易放弃天下随你隐居。

某佚:啊?

亦寒:因为对我来说,权利、地位、武功都不过是握在手中细沙,唯有你才是我心里最深的牵绊。

伽蓝:二十一世纪有我的家人我的初恋,但再选一次我还是会放弃他们陪着你。因为有你的天地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小佚

2009-02-05 20:00

三个人的问答真难写啊,硬生生把我憋了十多天,OTL,太悲惨了。

礼物第一篇送到。请大家验收。

正文下次更新时间再说一遍:

2月6日,周五。

Tale 3. 蒋家兄妹(一)

祈然回到屋中时,已接近子时,掀开厚重的布帘(冬季雪玉都被换下了),果然瞧见自己的妻子还在兢兢业业地做着重复的工作。

特意多加的明亮烛火下,只见她手握着两根细细的木针,纤纤十指翻飞,眼眸专注。在烛光的映衬下,不时有琥珀­色­的温暖光泽从长长的睫毛中流泻而出。

祈然叹了口气,走前几步按住她的手,柔声道:“该睡了。”

“啊!别吵!”冰依扯开他的手惊叫,“我会漏针的!”

“漏针?”祈然气极,终于忍无可忍地将她手中的东西一把丢到角落,恶狠狠地掐起她的下巴,“我看你是彻底漏了你丈夫!”

下巴被掐的吃痛,蓝眸中的熊熊怒火几乎要燃烧掉她,冰依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连忙伸手抱住他,笑:“亲爱的,你回来了?”

祈然顿时气也不是恼也不是,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个爆粒,佯怒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休息,想累坏身体是不是?”

“当然不是啦!”冰依见他眼中已没有了怒意,立时便松开手,取回被丢在一旁的围巾半成品,撇嘴道,“现在还不到十二点,要放在上怀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说完,也不管祈然恼不恼,伸手便将抖开的围巾环在他颈上,轻轻巧巧地绕了一圈,又打了个别致的结。雪白的毛线中参着若隐若现的银灰­色­毛绒,花纹­精­巧,纹理清晰,看上去大气又不失温馨。

冰依退开一步,侧头打量着神­色­温柔的祈然,柔软的毛绒紧贴在他白皙无暇的面容旁,长长的围巾一头垂下来挂在前胸,一头绕过去吊在身后(虽然还挂着织针),更是显得他身材修长,风姿绰约。却不知是围巾锦上添花,还是人映衬了围巾。

冰依满意地连连点头,眸中迸­射­出兴奋又得意的光芒:“Perfect!!冰朔围上一定帅呆了!!”

祈然只觉自己额上青筋跳啊跳,终于“嘣——”一声断了:“水!冰!依!!”

一刻钟后。冰依揉着这次真的被彻底敲痛的额头,委屈地将毛线收起来,然后乖乖洗漱完爬上了床。

祈然立在一旁,从珍贵的保温瓶“尊缶”中倒出一杯仍冒着热气的温水,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轻轻倒了少许暗红­色­的粉末进去,­阴­沉着脸将水杯递到冰依面前。

冰依苦着脸接过杯子,嘟囔:“我的伤早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喝这种东西?你不知道这鬼东西又苦又涩,还有股恶心的腥……”

祈然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冰依立时噤声,­干­净利落地就把她方才抱怨嫌弃的东西两三口吞咽了下去。

祈然静静地看着她白皙细腻的脖颈因为吞咽而轻轻抖动,眸中闪过一丝锋利的锐芒。

好难喝啊!冰依吐着舌头在心底大骂,而且为什么一次比一次难喝,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忽然,­唇­上一热,一股甜甜的蜂蜜水的味道顿时被渡到了她口中,冰依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容颜,有些回不过神来。

祈然的­唇­温热而清爽,带着独属于他的幽谷清香,蜂蜜的甜润在­唇­齿间辗转流淌,只一瞬就洗去了满嘴的苦涩和腥晕。

近在咫尺的面容郑重而充满柔情,微闭的蓝眸中不时流泻出天空般明朗的光泽,轻轻的啄吻,温柔的辗转,仿佛他所呵护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冰依只觉心底说不出的柔软幸福,忍不住闭上眼,掌心紧贴着他紧实的背脊,倾心回应。

先苦后甜。她的人生一如这个吻,有苦有甜。然而,无论是悲欢离合,还是酸甜苦辣,只要是这个人给予的,她都……甘之如饴。

天,刚蒙蒙亮。温暖的太阳还未冒头,空气中都是冬日海面上寒冷的咸湿味。

“啊——阿嚏——!”

“嘘,哥!轻点,会被人发现的。”

“喷嚏……阿——……喷嚏不由人……阿嚏——,哪能说不打就不打?”

“对不起,哥,都怪我没用,才让你在海里冻着了。”

“哥不怪你,虽然你打晕了哥哥我,把哥丢下海,还弄丢了哥唯一一件最喜欢的白­色­貂裘,不过,哥哥怎么会,怪!你!呢!”

“呜呜,哥,你真是太好了。”

“小柒妹……”

“小伍哥……”

“咚——!”一声响从舱口处传来。蒋小伍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叫。蒋小柒连忙捂住他嘴巴,拖着他躲到粗大的桅杆后,借着半敞的副帆掩住身形,专注地观察四周环境。

不片刻,两个妙龄女子手挽着手从船舱里走出来,左边的那个绾着双髻,上身穿着花纹­精­细的蓝­色­短袄,下面一条水绿­色­长裙,柳眉杏目,眼神说不出的灵动;右边的那个穿着一身红衣,发饰只用一根木簪绾着,面上表情淡淡,眉目间却尽是飒爽之气。

“辛茹,你说铄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知怎么得就凭空出现了,少主和小姐却都对他如此关照?”蓝衣的女子抿了­唇­压低声音偷笑,“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少主愿意让个陌生男子接近小姐呢,而且,还是如此俊秀的男子。”

那被叫做辛茹的女子淡淡瞥了她一眼:“有空碎嘴,不如快去瞧瞧早餐准备好了没,一会小四、王大哥他们都该起来了。”

蓝衣女子吐了吐舌头,朝她做鬼脸:“辛茹你真是越来越没趣了,瞧你冷心冷面的,就快赶上步公子了。”

辛茹面上蓦地一红,狠狠唾了她一口,转身便朝左侧的舱口跑去。

直到两人走远了,蒋小柒才放开蒋小伍,压低了声音道:“哥,他们说……厨房。”

蒋小伍看着妹妹灼灼闪亮的眼睛,“咕咚”吞了下口水:“恩,咱们,先去偷厨房。”

蒋小柒连连点头,正要走人,忽然头顶一阵微风拂过。两人还来不及回神,就见一个黑衣黑发的男子落在地面上,随后,连瞧都未瞧他们一眼,便倏然消失在空气中。

蒋小伍抖着手揉揉眼睛,颤巍巍道:“小柒,我……我刚刚好像活见鬼了。”

小柒嗔道:“哥,那是人,大白天哪有鬼了?”

蒋小伍怒了:“是人能凭空消失吗?你少糊弄哥哥。”

“那是因为他轻功太高,哥你瞧不清他动作罢了。他应该是这船上的人,我们方才说的话,多半被他听去了。而且,这还说明了另一个事实。”小柒蹲在地上委屈地画圈圈,“哥,我们被他无视了。”

“小柒乖,乖小柒,咱蒋家的人不怕被无视。我们现在马上、立刻就偷他个天翻地覆,让这船上的所有人,包括那个黑鬼男,各个瞧见我们都触目惊心。”

小柒连连兴奋地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迟钝地想着:触目惊心能这么用吗?

“请问,你们是何人?”

温润清雅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正在窃窃私语谋划暗算的蒋家兄妹顿时被吓了一跳,冷汗在背后哗啦啦地流淌。蒋小伍当机立断,朝一旁的妹妹比了个剥衣露肩的动作,嘴巴无声开合:“美人计,打晕他!”

两人深呼吸再深呼吸,缓慢地转过身来——

阳光下,只见白衣颀长的少年微笑地站在甲板上,目光温和地落在他们身上。

发如墨,肤如玉,眸似海,蓝天下,薄薄的似有一抹光圈在他周身缓缓流动。浅浅的酒窝浮上他嘴角,双颊微红,真真是未饮酒,人却已先醉。

“砰——砰——”两声响,在冰朔略带错愕的目光下,因为海游漫长辛苦,筋疲力尽,又受太多刺激,以至于­精­神­肉­体均无法负荷地蒋家兄妹,终于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蒋小伍在昏迷前悲伤又欣慰地想:原来俺死后升天了。俺果然是个好人哪!

小佚

2008-02-06 17:02

下次更新:02-10 周二。

Tale 3. 蒋家兄妹(二)

早饭桌上,冰依睡眼朦胧地总忍不住打哈欠,看得祈然直皱眉头;一旁的冰朔却时不时用手抚过搁在腿上的围巾,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唯有步杀一直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

祈然咬牙走入他专用的小厨房。冰依止住了哈欠,往冰朔身边靠了靠,用自认为最温柔最慈祥的声音问:“朔儿,我……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冰朔背脊整个僵了僵,后背上仿佛有什么昆虫在悉悉索索地往上爬,让他起了一身疙瘩。祈然这么叫他,他总觉得理所当然,可是看看冰依那张迷离朦胧,犹显稚气的脸,他就禁不住恶寒……这不,连步杀都有些错愕地睁开眼来。

冰朔连忙道:“你叫我朔就可以了,围巾我很喜欢,谢谢。”

“是吗?”冰依有一瞬的黯然,随即又马上兴奋起来,“你喜欢就好,这里海上冷,又没有空调,真是难为你了。”

冰朔忍住轻轻抱住她的冲动,温柔地笑笑:“怎么会为难呢?这本就是我自己的愿望,是我想来这个世界找人的。”

冰依只觉得眼眶发热,心头激荡,一把握住他的手道:“你若是找到了,会如何?”

冰朔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忽然伸出手抱住她,声音低沉却柔软:“像这样,抱抱她,然后告诉她:我很想你。”

眼泪就是那样肆无忌惮地蜂拥而出,冰依想忍住,却怎么都忍不了。她手忙脚乱地擦掉,一边笑,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你看,都是哈欠打多了,眼泪止都止不住,我今晚肯定不熬夜了。”

抬头对上步杀有些深思惊疑的表情,她面上一红,连忙转移话题:“步杀,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步杀神­色­淡淡地回望她,一副“我怎么可能知道”的理所当然表情。

冰依正待说话,却见祈然掀帘从小厨房中走了出来,单手以极不可思议的类杂耍方式拖着四碗粥外加一盘菜。

美好的早餐时间就此开始。

可是,冰朔刚吃了一口粥却忽然停下来,眉头以很扭曲的方式纠结在一起,无比郁闷地瞪向吃的好整以暇的某人:“你——!”

祈然抬起头来,温和慈爱地笑:“怎么,不喜欢吗?”

冰朔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手中汤勺一把砸过去:“你是故意的!”

绝世的脸庞上笑容云淡风轻,不染纤尘的手指向厨房,声音也如微风般和煦:“朔儿,里头食材工具一应俱全,你大可自己动手。”

“怎么了?”冰依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名奇妙地端过冰朔的碗咬了一勺,“很难吃吗?不会啊!祈然的手艺一向……啊!呸呸!这什么鬼东西啊!又辣又涩!”

冰依一边接过步杀好心递来的水漱口,一边望着身旁神­色­悠然,毫无心虚,仿佛万事果真与他无关的某人,原本笃定的心开始动摇。

当然,这动摇只是一瞬,冰依嘴角抽了抽,片刻后牵起一抹极细微的诡笑,却又马上用温柔体贴的笑意掩去:“我们来换一碗吧。朔……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要吃的多吃的好才能全面发展嘛。”

冰朔原本还待阻止,听到最后一句隐约带着笑意的话,神思一顿,两人的碗已然换了个位。

原本微低了头施施然喝粥的祈然,终于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毛,眼中的神­色­开始由了然慢慢转变为风暴酝酿的暗沉。

果然,端着满满一碗粥的冰依,转了个身立即换上一副巧笑倩兮的表情,挨近他身边:“祈然,这粥太难喝了,我们换一碗吧。”

祈然只觉自己额头的青筋不住跳动,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啪一声断裂:“我若是……不换呢?”

“啊!原来你结婚以前说得甜言蜜语都是谎话啊!”冰依一脸哀怨地捧回碗对着特制八宝小米粥默默垂泪,“说什么永远要给我最好的,永不背弃。果然,男人都是这样。结婚以前是个宝,结婚以后当你是草。”

“别说了!!”祈然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将自己的碗“甩”到她面前,“我换!!”

#¥%%……O(∩_∩)o……

冰朔早已彻底笑倒在桌上。冰依则捧着犹带自家老公手指余温的瓷碗眉开眼笑。

步杀一抬头对上祈然­阴­沉的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吃饭时从来不用左手抽上来扶在碗沿,继续镇定自若地享用美味早餐。

反正,城门的火爱怎么烧怎么烧,别殃及他就好。

※※※※※※※※※※※※※※※※※※※※※※※※※※※※※※※※

祈然这一气,就气了整整一天,直到日暮西沉,太阳都快下山的时候,冰依几乎磨破了一张嘴皮,才勉强将他哄好。

话说某人憋了一日气,此刻事过境迁,正待好好享用一下被哄的福利,却偏有那不识相的人赶来敲门。

“少……少主……”香环在祈然冰冷的眼刀砍­射­下,就差没痛哭流涕了,“是铄公子让我来通知你和小姐。那……那两个人醒了,还请您,过去瞧瞧。”所以说,少主您明鉴,根本不关我的事啊!

“知道了。还不快……走。”祈然松开冰依冷冷道,就差没把堵在喉咙口的“滚”字砸出去。

冰依满脸通红,羞赧莫名,但还是伸手勾下祈然的脖颈,低声道:“我们回来再继续。”

回来……继续——祈然只为这四个字便心神激荡,勉强压抑下,才沉着脸,拽起冰依往临时客房走去。

那两个莫名其妙晕在他船上的人,最好有充分的理由解释为什么上船,否则……

“话说二十五年前,在一间破旧的小屋中有个男婴‘呱呱’坠地,当时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男婴的到来会为这个江湖带来怎样的滔天巨浪。没错,那个人,就是我了……”

“蒋小柒,我嫡亲嫡亲的妹妹,年方十八,才貌双全,求亲的公子哥几乎踏烂了我家的门槛。谁知我爹为了攀附权贵,巩固官位,竟听信后母的谗言让她嫁给年近六十的王爷做妾,我妹妹抵死不从,于是,我就毅然带着她逃到了海上。”

“说到这里,你们可能也已经发现了。没错,我这人与身俱来便有着强烈的正义感,乐于助人,热情坦荡,为人低调,虽然玉树那什么(瞧了祈然和冰朔一眼,有些心虚),但从来不玩弄女子感情。”

“你们想想,如我这般善良正直无畏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走上绝路呢?虽然我的后母收买了二十七个顶级杀手,三十六个团的佣兵追杀我们,但是,我左手使一个连环剑,右手……”

“哈——欠——”蒋小柒一个哈欠打出,马上一惊,紧张地捂住嘴,一脸抱歉地道,“哥哥,对不起啊!实在是这个你讲过很多遍了,我……我忍不住就……”

蒋小伍将目光投向一旁,只见屋中另外四人眯眼的眯眼,喝茶的喝茶,吃豆腐的吃豆腐,根本没有人在认真听他讲话,甚至连唯一的听众妹妹也已打哈欠的方式给他喝彩,忍不住一脸哀怨地道:“你们深深地伤害了我纯洁幼小的心灵!”

闻言,意识到故事讲演已经结束的一船之主——祈然,终于抬起头来:“这么说来,你们是流浪到海上,最终误上了我们的船?”

“你怎么能用流浪呢?我们……”

“是的。”

蒋小伍和蒋小柒的回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祈然很自然地侧了个身面向蒋小柒:“你们来自何处?”

蒋小柒道:“辉月国。”

祈然在脑中略微计算了一下,又问:“你们从东北方而来?”

蒋小柒乖乖点头,眼中尽是崇拜之­色­。

祈然眉头微挑,思绪在脑中轻巧一转,语声温柔如抚慰孩童睡觉的安眠曲音:“你们兄妹已在海上流浪许久了吧?”

“嗯。”蒋小柒黯然点了点头,“足足有一百十八个日夜了。”

祈然眼中若有所思的眸光化为一抹难测的幽深,脸上的笑容却温润皎洁如月:“我见这片海域由东向西行驶的船只几不可见,却不知是何缘故?”

蒋小柒被那绝世明媚的笑容晃得双目迷离,晕乎乎道:“那是因为这里已接近西之海域边境,没有实力之人,如何敢前往魔幻之海?”

魔幻之海?祈然眉头一皱,却完全不给她犹豫的时间立刻问道:“那么你们为何舍弃安全的东海域,反要向西行呢?”

“自然是为了去勒森巴古堡找……”

“吹——啊吹!吹个大气球!”蒋小伍刻意放大的声音猛然打断了蒋小柒的话,“哎呀,肚子好饿啊,快饿死了!”

祈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丝毫恼意,只淡淡朝门外吩咐道:“替客人准备晚饭。另外,给蒋公子和蒋小姐在二楼安排两个客房,不要怠慢了。”

小四笑了笑,点头领命:“两位客人,还请随在下去餐厅吧。”

祈然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步杀,温润浅笑的冰朔,最后落在神情怔楞仿佛有些被惊吓到的冰依身上,一字一句缓慢道:“事情了结,我们,可以回房了吗?”

小佚

2008-02-10 20:36

Tale 4. 风雨欲来(一)

进入十二月后,海上的天气骤然变冷,虽没有飘雪,存放在仓库中的食用水却已开始冰冻。桅杆瞭望台不时被寒风卷过,早已不复先前的惬意舒适。

当然,这些对步杀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一个人的武功到了他和祈然这种程度,普通意义上的寒冷炎热早已不能让他们动容。但冰朔却不同。

冰朔的体质接近祈然,灵觉敏锐,内息纯净,不畏严寒酷暑,但却不代表他喜欢早起喝西北风。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享受惯空调暖气的少年而言,他虽非自愿却本能地追寻舒适惬意的生活。

所以,宽阔的瞭望台上很快又只剩下步杀一个人。清净、安宁,没有人招惹他,更没有随时随地以看他变脸为乐的少年打扰,步杀完完全全松了口气。

然而,松了口气之余……身体里却仿佛忽然有什么地方变得空荡荡地难受。

步杀不自觉地在他隔壁房门前停下脚步,屋里少年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他耳中,犹如无风无浪、温暖阳光照­射­下的海面,细微起伏。

——“菲瑟,我要延迟回去的时间。不惜,一切代价……”

几日前的话再度于他耳边流转,步杀忍不住紧了紧身侧的双手,那个代价……连他听了也禁不住皱眉,可是他竟答应的如此爽快,仿佛连半分的考虑和犹豫都没有。

萧冰朔。这个人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他和祈然冰依又有着怎样非比寻常的关系?

这样的疑问偶尔会在步杀脑中打转,然而却也只是一瞬。他知道,如果他想,只须问祈然,便一定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别人的事,却是别人的,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步杀舒展了表情,继续往船舱外走去,未行几步,却听到熟悉的对话声从不远处传来。

“哥,为什么一定要勾引步杀呢?”

“笨!这都不明白?船上统共只有四个主事的。你瞧那步杀冷心冷面,外貌也不出众,想来肯定不招女孩子喜欢。如今有你这般年轻美貌的姑娘青睐他,还不美得他小心肝扑扑乱跳?只要你先××,再××,稍献殷勤,迷得他神魂颠倒,神志不清。哼哼哼,到时我们就可以在这船上为所欲为……”

“哦……”蒋小柒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脸­色­一变惊叫道,“步公子!”

蒋小伍这一转身看到步杀冷凝的脸,吓得双腿哆嗦,就差没一ρi股坐倒在地。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暗思两人刚才的说话声音如此之低,步杀又是从楼梯上拐下来的,肯定不可能听到。

思及此,他的嘴角马上扯出一个殷勤的笑容,拖着打扮好的妹妹快速来到他面前,笑道:“步公子这么早就起床了?”

步杀瞥了他们所站的位置一眼,眉头微皱:“让开。”

蒋小伍哪里肯让,连忙把宛如清秀小花一朵的妹妹拉到身边,谄媚地笑道:“步公子,我们家小柒向来最仰慕武功出­色­的英雄豪杰,这不,她见了你之后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还说这辈子要是不能嫁你这样的英雄,她宁可出家……”

“砰——”

步杀收回点出去的手指,连瞧都没瞧倒在地上仍保持着夸张神情和动作的蒋小伍一眼。正要踏着他的身体离开,却听旁边忽然传来“扑哧”一声笑。

步杀愕然抬头,只见醒悟过来的蒋小柒手忙脚乱地冲地上的蒋小伍摇手:“我……我绝对不是嘲笑哥哥倒下的滑稽样子,真的……呜,哥哥,你得相信我。”

“我……我是笑……”蒋小柒竭力思索了半天,一抬头看到步杀,仿佛终于找到了推卸责任的对象,连忙抓住他的手,大声道,“对,对,我是笑他的手指。你看他的手指长长的硬硬的,掌心还有茧,多可笑啊!”

步杀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刚刚被嘲笑了的手指,心中有几分惊愕:虽然自己方才是在出神状态有些不备,但这女孩竟能轻易抓住自己的手。

他微微皱起眉侧身离开,心中却有一丝警戒掠过:这对兄妹恐怕不简单。

蒋小柒解开哥哥的|­茓­道,扶着咬牙切齿的他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却忍不住捏了捏。那个人的手,坚硬有力,可是……好冷啊!

※※※※※※※※※※※※※※※※※※※※※※※※※※※※※※※※

天和1263年12月10日,晴,寒冷。

冰依面对着祈然手中满满一杯暗红­色­的液体,狠命地摇头:“不要喝!我死也不喝!”

祈然微垂下眼帘,遮住眸光声音温柔,软若棉絮:“冰依,别闹了,这是为了你好。”

冰依极度郁闷反感地推开他的手:“你少糊弄我了!我的医术就算比不上你,也至少是个大夫吧。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好是坏,我总还是清楚的。从前我伤刚好也就算了,可是如今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你让我喝的药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腥。而且,从晚上一次,增加到早中晚各一次。祈然,你真当我是傻瓜啊!”

祈然被她这般训斥,却也不恼,只淡淡笑着揽住她(其实是防止她逃跑):“那么,你认为我会害你吗?”

冰依一怔,反­射­­性­地摇了摇头。

于是,祈然笑得更温柔了:“所以,快喝掉吧。你不是说晚上想吃什锦五鲜吗?”

冰依纠结地看了看恐怖的红­色­液体,又想了想食物的美味,最终妥协地咬牙将药一口倒了下去。

拼命地喝蜂蜜水洗去口中的腥涩之味,冰依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某个已端着杯子走到门口的背影,正要开口问清楚究竟。忽然——

声音骤然终止在喉咙口,冰依僵坐着,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血液肢体仿佛在瞬间被冻住了。明明意识清醒,目可视物,手脚却动不得一下,喉咙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祈然并没有意识到身后人的异样,脚步不停地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无声无息,偶尔会有床头垂挂的简易风铃,随着海浪轻轻晃动的“叮当”声,却越发显得死寂。

半分钟后,冰依猛地吐出一口气,涨红了脸,剧烈喘息。

“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轻轻自语,“难道我的伤,真的还没有痊愈吗?”

小佚

2009-02-11 19:38

Tale 4. 风雨欲来(二)

天和1263年12月13日,­阴­,细雨。

潮水,翻江倒海的潮水汹涌而来,仿佛要将她吞没。

天空黑漆漆的,乌云凝聚在她上空,形成了一个旋涡状,越卷越大,越凝越厚。

玻拉丽斯号就在那潮水间,漩涡下无力地挣扎翻腾,随时随地等候着被撕碎的命运。

突然,轰隆声响,她睁大了惊惧的眼,张口想呼,却只觉冰冷刺骨而来。手脚麻木地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灭顶的巨浪,扑打着翻腾着,仿佛一张狞笑的脸,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吞没……

“啊——!”冰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刺目的阳光从窗口­射­入,刺得她泪水涔涔。

是……梦吗?冰依微松了口气,抬手想擦去额上的汗水。可是下一刻,她却惊呆了。

水?水?!她厚而软的棉睡衣此刻竟整个湿透了,厚沉沉的,说不出的寒冷。披散的长发末梢还在不住往下低着水。一股咸涩而潮湿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刺激着她的鼻膜。

冰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全身的冰冷粘腻,异样的惊恐涌上心头。她缓慢地低下头去,猛然……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几乎忍不住要惊叫出声。

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潮湿的被窝中,床单上渗满了新鲜还未­干­透的水渍,甚至以她所躺位置为轴心,还形成了一个小水坑。几条不知名的小鱼在她们柔软的淡粉­色­的锦被上挣扎跳跃。

这是怎么回事?她双­唇­微颤地掀开被子从湿透了的床上走下来,任由淡黄|­色­的水渍污糟­干­净的绒毛地毯。难道是有人跟她开玩笑,将海水倒在她床上?

冰依这样想着,对恶作剧的人咬牙切齿。可心里却又隐隐分明的有个声音在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然而,不管是不是恶作剧。自己会躺在水中,而祈然又不在身边,只能说自己被海水浸泡的事是发生在祈然起床以后。

冰依用冰凉的手揉了揉额头,迅速用­干­毛巾擦净身体和头发,换了一身衣服,起身往饭厅走去。这件事她必须告知祈然,否则,总觉得后果无法想象。

然而,刚走到门口,她的脚步却猛然一顿。

又是这种感觉!冰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凝固了,她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呼吸。但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她的耳边开始出现一些嘈杂的声音。

“哥,我们真的还要再继续啊?”

“废话,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你哥哥我像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哼,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驯服那个不识好歹的黑鬼男。”

……

“步公子,这是少主吩咐我拿来给你的衣衫。破……破的地方,我都替你补了。”

……

“臭小四,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啊!”

“香环,香环你听我说啊,我和菲菲真没什么的!”

……

“朔儿,过来帮忙。”

“不要。啊——­干­嘛打我?!”

“教你勤快些。”

“你不如教教我如何在儿子早餐里下料吧。小心我妈哪天受不了你去另结新欢。”

“朔儿,你今天还想加料吗?”

……

“摩卡,你确定那勒森巴古堡中有我们要找的人吗?”

“嘶……,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

“不!不要过来!鬼!鬼啊,啊啊啊————”

“呼——!”冰依猛地吐出一口气,捂着胸口剧烈喘息。耳边的声音已经消失无踪,可脑海中却仿佛还残留着余音,交杂在一起,叽叽喳喳,一片混乱,刺激得她头脑一阵阵发沉。

“冰依!”熟悉的冰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关切响在耳边,“怎么了?”

冰依抬起头,看着步杀稍嫌冷漠的脸,只觉一忽儿离自己很近,一忽儿又很远。她努力晃了晃脑袋,忽然问道:“辛茹刚刚给你送了衣服?”

步杀一愣,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冰依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幸好步杀及时扶住她。

那么,方才在一片嘈杂中听到的都是真的,并非是幻觉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莫说那些呼救声和陌生的交谈声,便是步杀的房间离她也有很长的距离,其中隔着厚实隔音效果极佳的钧木,她又是如何听到辛茹的声音的?

如果她刚刚所听到的都是真的,那么……

“你的脸­色­很不好。”步杀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她,果断地道,“去找祈。”

冰依双目灼灼闪亮,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咬­唇­道,“祈然和冰朔都在厨房,我也正要去找他们。步杀,你就带着我踹门进去吧!”

步杀顿时傻了。

“砰————”随着步杀乖乖踹开厨房的门,两个正在灶台前忙碌,却依旧显得云淡风轻潇洒从容的男子均愕然回过头来。

祈然瞧见步杀身后的女子,微讶:“这么早就起来了?”

冰依推开步杀,缓步走进厨房,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冷笑:“萧祈然!”

祈然挑了挑眉,心头有不好的预感闪过。

果然,冰依的目光转向冰朔,一字字道:“萧!冰!朔!”

两人神­色­俱是一僵。冰依一步步走到祈然面前,咬着牙问:“你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知道的?”

祈然带着安抚­性­质地温柔微笑:“冰依……”

冰依冷哼:“回答我!”

祈然终于叹了口气:“出云岛回来后。”

“出云岛回来后?出云岛回来后!”太……太令人发指了!冰依抖着手,指着一脸苦笑的两人,彻底怒了,“于是,你们两个就合伙瞒了我到现在,啊?看着我像傻瓜一样折腾很有趣是不是?”

“你!”冰依一把扯起祈然的领子,“明知道我有多忐忑多想和冰朔相认,偏偏还教我狗屁的试探法。在一旁看我笑话很乐是不?”

“还有你!”冰依猛地转身面向冰朔,“明明早就和他相认了,却在我面前装傻充愣。是你娘我比较好骗,还是你只喜欢父子情深啊?!”

祈然抚着额头,抬头看到步杀有趋于震惊石化的表情,不由苦笑更甚,暗道:这次恐怕真的要头痛了。

“你们——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

眼看某人濒临暴走,冰朔咬了咬牙,低下头,果断地出声:“妈……妈。”

冰依的声音戛然而止,脸部表情还扭曲在欲怒不怒的纠结状态,眼神却慢慢透露出无比复杂的震撼和感动。

冰朔努力忽略掉那张过于年轻的脸和这声“妈妈”带给自己的异样尴尬,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垂下头低声轻语:“妈妈,对不起。”

冰依呆呆地抬头看着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颤抖:“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就当她已经四十岁了,或者我才四岁。

冰朔在腹里不断自我催眠,然后温润而笑:“我并非有意欺瞒,只是近亲情怯。你能原谅我吗?”

冰依只觉自己的眼眶发热发烫,有什么湿暖的液体要涌出来,她猛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揪住他两手的袖子,哽声道:“你刚刚叫我什么?能不能,再叫一遍?”

“妈……妈。”冰朔无声地开口,脸上的温润褪去,化为能融化一切的轻柔,他伸出手轻轻拥住那单薄的身体,一字字清晰地道,“妈妈,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哪怕你没有丰满的羽翼能护我,哪怕你没有强健的手臂能拥抱我,哪怕你没有沧桑的经历能教诲我,可我依旧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你,我的母亲。

突然,冰依脚下一软,闷哼了一声差点从冰朔虚圈的手臂间滑下去。

冰朔一惊,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一旁的祈然一步跃过来扯起她的手腕把脉。冰依漫不经心却坚决地甩开他的手,只笑着看向步杀和冰朔:“可能是昨晚受凉,感冒了。只是小病,你们不必担心。”

冰朔看了面­色­铁青的祈然一眼,忙低下头,忍住笑。

小佚

2009-02-13 16:34

Tale 5. 匪夷所思的症状(一)

是夜,步杀刚准备吹灭烛火歇息,却忽地直起身瞧着门口,冷漠的脸上显出一丝诧异之­色­。

不片刻,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冰凉皎洁的月光下,一张绝世俊秀,摄人心魂的脸,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出现在他面前。

祈然进屋关门,声音带着自嘲的笑意:“步,今晚借宿一下。”

步杀的表情几乎可以用错愕来形容,嘴微张,仿佛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被赶出来了?”

祈然抚着额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在床上坐下来:“是兄弟,就别再打击我了。”

步杀抿住­唇­,神­色­冷漠,眼中却有一丝笑意:“船上还有很多空房间。”

祈然双手抱头斜靠在床上,柔顺的黑发随意地披散开来,一身白衣裹着风姿几近完美的身躯,仿佛一道阳光霎时照亮了整个冰冷昏暗的房间。

他挑起眉眼,看着步杀:“冰朔的事,我不解释,你大概会把这疑问永远憋在心里吧?”

步杀下意识地看了看墙壁,耳边仿佛听到了均匀浅薄的呼吸声。他随意地脱去外衣,又弯下身去解绑鞋带,声音淡淡:“所以,你今晚特地跑来告诉我?”

祈然愣了愣,再度苦笑:“我承认是被赶出来的,还不行吗?”

步杀­唇­角勾了勾,坐上床,靠躺在另一边。

“冰朔,是我和冰依的孩子。”祈然缓缓地道,“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们两个不过二十岁上下,却有个十七岁的儿子。”

步杀淡淡道:“任何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你和冰依身上,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祈然笑笑:“任何匪夷所思的事,到了你眼里,便不足为奇。”

烛火噼啪轻响,屋里隐隐流淌着一温一凉两种气息,明明相背,却又奇异地自然交融。

两人都未看着对方,目光清浅没有焦点,却又隐隐觉得这般的洒脱随意,似曾相识。

那时的两人,一个心无所牵,一个心冷如铁,都是孑然一身,都如浮云般无根漂泊,潇洒又无情。如今,他们终于认准了自己的路,有了牵绊,有了束缚,有了七情六欲所带来的寂寞惶恐,然而空落落的心却终被填满。

何所失,何所得,又如何分辨的清楚?想起当初改写他们命运的雷雨之夜,只觉沧海桑田,恍如隔世。

“离开出云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知玻拉丽斯号下一站会停靠在哪里。海上的旅途繁华刺激,但危难重重。我自认能力不差,却终究难免顾此失彼。”祈然微微叹了口气,“朔儿他自然远比冰依谨慎睿智,武艺虽不算顶尖,自保却绰绰有余。然而,他从小生活的和平环境注定了他的稚­嫩­和经验不足,若是果真遇到强敌,只怕……多半要吃亏。”

祈然支起身子看着步杀,郑重地道,“步,冰朔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一片沉默,步杀的脸上冷峻依然,或许点头了,又或许没有。但祈然却知这就是步杀承诺的方式,是自相识以来从未让他失望过的步杀的承诺方式。

时间,静静挨着夜空流淌而过,一分又一秒。

终于,步杀忍不住踢了祈然一下:“时辰够了,还不回去?”

祈然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圆月,慢慢直起身,拂了拂睡褶皱的衣服,苦笑:“没想到我竟要沦落到偷爬妻子的床,还得等她熟睡以后。该说什么好呢……”

步杀神­色­不变,冷然的声音中却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一物降一物。”

祈然一怔,当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站起身回房。

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步杀忽然醒起一件事情,猛地跃起:祈知不知道冰朔他……

眼看着已经关严实的门,步杀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开口再叫他回来。

冰朔的安危吗?若是那危险来自他无能为力的时空,若是他根本不会留在这里,他又该如何守护呢?

※※※※※※※※※※※※※※※※※※※※※※※※※※※※※※※※

祈然刚回到楼下,就隐约听到房间里有呻吟的声音。他猛然一惊,再顾不得隐藏形迹,直接以内力震松门栓冲了进去。

“咳咳……”一进屋,祈然就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端奇怪的味道,像是海水的咸湿,又像是朽木的霉味。周身无形的压力似乎比外面重了许多,可明明如此,他却又觉得呼吸困难,就好像空气都被什么抽走了。

祈然心中又惊又怕,连忙用手捂住口鼻转为内呼吸,匆匆往冰依休息的内室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的沉重感就越明显。就仿佛是被里屋的某样东西不断吸引着,形成了漩涡越卷越大一般。

“冰依!”祈然好不容易冲到床前,连被一把抄起床上的人,顿时只觉耳边“轰隆”声响,身体猛地一沉,竟似所有的空气都化为了巨石倾轧而下,让他几乎跌倒在床上。

“冰依,醒醒!!”祈然沙哑焦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莫名突兀。

“水……水……不要再过来了!”冰依闭着眼睛不断痛苦呻吟,忽然“啊——”地惊叫了一声,从他怀中一跃而起。

祈然连忙收紧手,连被带人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只这一刹那的功夫,空气中沉重的压力已消失得无隐无踪。

祈然瞧着自己身上湿了个通透的衣衫,和黄|­色­的污渍,逐步解除了内呼吸剧烈喘气。

冰依虚弱地睁开眼,瞧着他的脸,微弱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它,瑟瑟发抖:“好多水,祈然,好冷……”

祈然慌忙松开早已湿透的被子,将她直接抱在怀里,催动内息温暖她。只觉自己浸透了水而冰凉的手还在遏制不住地颤抖。

冰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眉宇间深深的疲倦却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来。终于打了个哈欠,侧身寻着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过去。

祈然取了件厚外套裹住她,转身往临时的客房走去,湛蓝的眼眸掠过空中明亮完整的月盘,心中顿时一片恍然。

罗兰魔禁反噬之日,原来这么快已到这个时候了吗?

※※※※※※※※※※※※※※※※※※※※※※※※※※※※※※※※

身上又沉又重。­唇­上也有些痛,有些痒,然后又逐渐变得柔软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抢夺着她的空气。

冰依不适地动了动,喉间溢出低哑的呻吟,谁知那灼热地感觉却越发燎原,顺着她的下巴、锁骨一路延伸,随处点火。

她虽万分不愿,却终于还是被热醒过来。刺目的阳光落进眼里,她痛苦地眯了眯眼,再睁开便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冰依吓了一跳,尖叫声被生生压抑在喉咙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祈然脸上的艳红一闪而逝,慢慢平复下粗重的喘息,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那种理所当然,从容不迫,无辜到令人发指的态度,终于把冰依惹火了:“你别说你忘了伙同冰朔欺骗我的事?我有说原谅你了吗?”

祈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也说是伙同了,为何独我不能原谅?”

冰依气势一窒,硬着头皮道:“养不教,父之过。儿子的错,当然只能算在你头上!”

祈然静了一下,果断地道:“好吧,我承认我错了。”说着低下头轻轻含了一下她的­唇­,眼底的宠溺与无奈仿佛是在包容一个任­性­撒娇的小孩。

冰依那个怒啊:“你认错是你的事,我又没说我原谅你了,谁让你上我的床的?”

祈然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笑道:“你的床不就是我的床吗?”眼看她又要怒,连忙补充一句,“更何况,这本就不是我们的床。”

冰依一怔,四处看了看,果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们的房间,床也自然不是他们的床。可是,她记得昨晚明明是睡在卧室的,为何醒来会……

等等!昨晚!冰依眼睛蓦地一张,脑中隐约闪过一些诡异的画面。她抬头看向祈然俊秀无双的脸和深不见底的蓝眸,忽然便记起昨夜是他将自己从噩梦中摇醒,又抱来这个临时客房的。

祈然怡然自得地瞧着她神­色­的变化,知道她已想起了昨晚之事,不由笑道:“想起来了吗?昨晚是谁抱着我不肯放的?”

咬着牙默念:我忍,我忍,我忍……TMD,我为什么要忍啊?!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冰依彻底暴走,双脚齐用将某人从身上踹下去,抖手指着他怒道:“萧祈然,你少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明明理亏在先,还一副宽容大度的摸样。大清早就发情吵醒我的帐还没跟你算呢,你居然……”

冰依的声音忽然一顿,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因为她居然发现祈然脸红了!

虽然她的措辞确实是有点……少儿不宜。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她那个成亲前纯男一个,成亲后百无禁忌,脸皮堪比飞机场的老公,居然会害羞?!

祈然慢条斯理地起身穿上衣服,理好头发,又用银绳扎起,直到洗漱完回头说:“理好了就来餐厅”时,脸上淡淡温润的笑容都没消失过,哪有一分脸红尴尬的羞窘?

冰依抓了抓脑袋,一脸茫然:难道是我眼花了?

当然,冰依和祈然都不知道,玻拉丽斯号出航以来最匪夷所思,最­鸡­飞狗跳,最让祈然头痛郁闷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小佚

2009-02-17 20:00

【新年礼物二】少年成长记事簿(冰朔篇)

三岁的时候,冰朔最爱做的事,就是搬一把小凳子坐在阳台上看书,一开始是图文版的四大名著、《小王子》,然而不过两个月,那些书早已被他放在了书架最底层。

有一次小雨无意中看到他手中的书,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丈夫拖过来,惊叹道:“他还不满四岁吧?居然在看《­射­雕英雄传》,《­射­雕英雄传》也!”

水冰烨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是谁将这种书摆在书架上的?”

小雨被呛了一下:“这个……这个不重要啦。关键是,为什么我现在才开始看的书,他四岁就能看了?冰依小时候有这么……神童吗?”

冰烨眉毛一挑,斩钉截铁道:“不是遗传自她的基因。”

小雨哈哈笑了一声,正待说话,冰朔却闻声忽然回过头来。见是他们,便露出一个天真稚气的笑容,清浅的酒窝在他两颊若隐若现,宛若天使降世。

小雨顿时呆了,喃喃道:“确实不可能遗传自冰依……”

※※※※※※※※※※※※※※※※※※※※※※※※※※※※※※※※

五岁的时候,冰朔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玩伴,比他小两岁的徐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身边。

徐诺是水冰烨至交徐冽的儿子,徐冽早在四年前便已去世,徐家就剩下徐诺这一根独苗,偌大一个徐天集团势必要交给他继承。所有人都不遗余力地宠着他,惯着他,捧着他,是以多少养成了他小小年纪就孤傲不合群的­性­格。

冰朔喜静,徐诺也不爱说话,可冰朔喜欢看书,才三岁的徐诺却受不了冰朔成日捧着本书把他当隐形人。

“你在看什么?”徐诺终于忍不住放下架子问。

冰朔抬头笑笑:“《中华上下五千年》。”

徐诺低头看看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和偶尔几幅很傻叉的图片,眉头小大人似地皱起来。在他看来,这些文字和图片还远没冰朔搁在书页上的修长手指好看。

“别看了!”徐诺一把夺过书,“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冰朔摇了摇头叹气,右手伸出去,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徐诺却忽然觉得手上一麻,厚厚的书竟又回到了冰朔手中。还是翻在那一页,静静摊在他膝盖上。

徐诺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满脸涨得通红。忽然,他发狠地冲过冰朔身边,把书架上他够得着的书统统扯下来,丢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用脚踩。

顿时,原本安静的书房中,充斥了一片“噼里啪啦”的书籍掉落声,和踩踏声。

等徐诺终于发泄够了,一抬头才发现冰朔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神­色­是从未见过的冷凝。

在徐诺的印象中,冰朔那张无敌漂亮的脸上是永远挂着笑容的,淡淡浅浅的微笑衬着若隐若现的酒窝,好像月光一样神秘,又像阳光一样温暖。

可是现在,这样的笑容却消失了。湛蓝的眼眸中有着他这个年纪无法掩饰的不悦。

徐诺先是觉得慌张,­色­厉内荏地和他对视着,表面上毫不退让,眼眶却慢慢泛红,那是一种既委屈又愤怒,却偏偏还渴望安慰的矛盾心情。

冰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最终将对面的那把椅子搬到自己身边,指着道:“过来坐吧,我告诉你这书到底有什么好看。”

徐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泛起欣喜,偏又要强自压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挪到他旁边坐下来:“这可是你要告诉我的哦,我是勉勉强强答应你听的。”

冰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等下还想要你陪我去组装船模,你能勉勉强强答应吗?”

“要!”徐诺欢快地大叫了一声,随即又觉得不妥,连忙补充一句,“我很勉强地答应你了……”

冰朔抿着­唇­,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书页,空气中仿佛有微凉的油墨香轻轻飘过:“在天地开辟之前,宇宙不过是混混沌沌的一团气,里面没有光,没有声音……”

徐诺听完盘古开天地的故事,一脸不屑道:“这些都是骗人的吧?”

冰朔笑道:“你怎么知道是骗人的?”

徐诺一脸得意道:“盘古长那么大个,身边又只有一团气,没吃的没喝的,早就饿死了。”

冰朔:“……”

※※※※※※※※※※※※※※※※※※※※※※※※※※※※※※※※

六岁,对冰朔来说,是一个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重要岁月。

因为一直天使般微笑的他,一直年幼却心思如海的他,终于等到了第一个让他真正动容的人——他最宝贝的妹妹,水琉璃。

当小雨将小小稚­嫩­的婴儿放到冰朔怀里时,她惊讶的发现,冰朔竟是第一次那么的手足无措,神经紧绷。

一个六岁的孩子,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才智,却从不在外人面前显山露水。

这世间,也许有太多天才儿童,小雨却从未见过有孩子能如他这般沉稳、内敛,明明有着最清澈纯净的笑容,你却永远望不到他笑容底下的心。

他是那么的聪慧、乖巧,聪慧得让人瞠目结舌,也乖巧得让人……心疼。

得知身世,他脸­色­苍白地笑。

小雨说:在我心中你比我的亲子还要亲,但我不是你妈妈。他温和谅解地笑:我明白,小雨阿姨。

冰烨问:朔儿,你愿意姓萧,还是随我姓?他还是笑着说:爸爸,那我姓萧吧。

他一直在笑,如天使,如和煦的阳光,温暖了别人,自己那小小的身影却显得如此萧索孤单。

原本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女婴,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他怀里就停止了哭声。琥珀­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圈看着他,粉­嫩­的­唇­瓣轻轻开合吐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思念,忽然如潮水般涌上来。

眼泪,就那么一滴滴滑落冰朔白皙无暇的小脸。

为什么会哭?为什么思念?为什么会觉得如此孤单?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识。哪怕他连一点记忆也没有。

冰朔用指尖轻轻擦去滴落到婴儿脸上的泪水,无声地说:“你是我的妹妹。”

婴儿不知听懂了还是没有,“咯咯”地笑了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扯着他的衣领猛拽。

那笑容不是温暖、不是和煦,而是如此灿烂无忧,仿佛要将他心里的空落一股脑儿冲刷­干­净。

一笑,而寒冰融;一笑,而春盎然。

冰朔抬起头,望向季小雨,红扑扑略带羞涩的小脸上所绽放的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生动表情:“她,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雨伸手抚上他柔顺的发丝,强忍住声音的哽咽和抱住他的冲动,柔声道:“她叫水琉璃,最净琉璃心的琉璃。朔儿,你的妹妹……叫水琉璃。”

※※※※※※※※※※※※※※※※※※※※※※※※※※※※※※※※

冰朔七岁的时候,小雨坚持让他去上学,水冰烨却不同意。

冰烨冷冷问:“你准备让他上几年级,读大学吗?”

小雨气得跳脚:“你到底明不明白读书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怎么能单纯用学识去评断!”

冰烨答:“不明白。”反正他没读过。

小雨顿时哑了,想起冰依说过冰烨17岁以前所过的日子,伸手抱住他道:“总之,让他去读读看吧,如果不好,再退学就是了。”

冰烨低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好吧。但愿你别后悔。”

后悔?小雨奇怪地想,她­干­嘛要后悔。

于是第二天,小雨便带着冰朔去了全市最好的向阳小学报名。

这是一间窗明几净、光线充足的教室。教室里,戴着黑框厚重眼镜,有着一头卷发的女老师正在绘声绘­色­地为底下的同学讲故事:“……小燕子终于被冻死了,快乐王子也因心碎死去,但他们却永远地生活在天堂中了。大家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快乐王子拥有一颗高尚的心,所以,他死后就会变成美丽的天使……”

靠窗的一个男孩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窗户外安静地­操­场,想着下课铃响后,他要在那上面尽情地奔跑……忽然,他的动作一滞,目光僵直地落在前方某一点。

“天使!天使!”男孩忽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大叫,“我看到天使了!”

安静、肃穆的教室顿时变成了一个嘈杂的菜市场,所有人都拼了命地挤到窗户前,朝男孩所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尖叫声,喝彩声此起彼伏,越加轰动。

戴眼镜的老师气急败坏地在上面用书本砸桌子大叫:“安静,统统给我安静,回来上课!”

可惜,此时群情激涌的孩子们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几个平日就胆大调皮的男孩子,更是翻窗跳了出去。女孩们一见,自然不甘落后,一窝蜂似的从教室门口,老师眼皮底下涌了出去。

这个班的­骚­动,终于从小面积扩大到了学校。原本在安静上课的同学们,不管楼上楼下,统统探出头来,加入到这种喧闹声中。

老师们挥舞着教鞭,拍打着书本,扯着嗓子喊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大部分同学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场暴动是因为什么?有些高年级的学生,听到楼下的人大喊“天使,天使来了”,还以为外星人入侵地球,而他们即将被选为超级赛亚人战士呢!

总之,被称为全市最高等、学习氛围最浓厚、学生最乖巧聪慧的向阳小学,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爆发了史上第一场“暴动”。

英明的校长甚至还将这场暴动的详细经过和­精­彩组图统统归纳到了向阳小学校史中。但具后来翻阅的人说明,这份校史,其实除了暴动中那张“天使的美照”,其它根本没有阅读价值。

好吧,扯远了。咱们把镜头拉回暴动结束后,被请入校长室的——我们的主角身边。

此时,那戴眼镜一头卷发的女老师正在口沫横飞、愤怒激昂地陈述自己的观点:“校长,我坚决不同意收这个孩子入学,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把他放到我们班,以后孩子们还会安心上课吗?这不是影响我们班的学习成绩吗?”

校长拿着块手绢不住擦汗,擦汗(实际上是擦脸上的唾沫):“这个问题……我想今天只是孩子们贪玩,以后不会的,决计不会的……”总不能让他说:这个孩子的母亲,打算给学校捐50万的赞助金吧。

当然,他要是知道这孩子和母亲的真实身份和家产,恐怕就算绑也要把他绑下来。

“那也用不着放我们班啊!这孩子左看右看也才六七岁,我们可是三年级,你让他跟我们班,跟不上,算谁的责任。更何况,三年级也有八个班,总之,我不同意接收这个孩子。”

校长战战兢兢地看看旁边低头安静坐着的小男孩,好声好气道:“蒋老师,我这不是相信你的教学水平吗?你看,当着孩子的面,你是不是……”

“当着他的面怎么了?就算当着他父母的面我也要说,是什么水平就该读什么学校,别以为有点钱就能显摆。他们这不是能耐,是在耽误孩子的未来,懂不懂?现在的家长真是太虚荣了,个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天才,比人强,却从不考虑实际情况。”

“想让我接受他。好啊,那就接受我的考核,通过了,我才允许他到我们班来。否则,就算市长的儿子来了,这情面我也不会讲。”

“好啊!”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小雨寒着脸一步步走到校长面前将缴费清单丢在桌上,“考试就考试。不过,我也得提醒你。题目出地有水平点,否则,一会丢脸的就是你。”

两个女人,一个宛如青少一个年近半百,在宽敞的校长室中怒目而视,空气中迸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爆裂声。

一旁地冰朔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那平平静静、不露锋芒地过几年读书生活的美好愿望,是彻底泡汤了。

果然,小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朔儿,你要敢不给我全力以赴,我就让你一个月见不到你的宝贝妹妹!”

分明是琉璃见不到他就要哭闹……所以说,到底琉璃是谁的女儿啊?

三十分钟后,冰朔将卷子递还给那个戴眼镜的蒋老师,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

蒋老师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答的满满的字迹工整娟秀的试卷,最终还是拿起红­色­的“真彩”水笔,坐在旁边一道道认真地、严谨地、几乎是­鸡­蛋里挑骨头地批下来,

语文、数学、英语……越批她的脸­色­就越黑,黑后还不住往五彩纷呈的方向发展。

怎么会?怎么会?她出的题明明都已经是六年级的范畴了,为什么一个七岁不到的小鬼居然能在三十分钟内全部答出来,还答的如此完美?

他作弊吗?不,不可能,自己从刚刚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以前做过?那更不可能了,这里有很多题,是自己根据参考资料临时写出来的……难道,这孩子是个天才,真的是个天才?!

忽然,蒋老师的笔下一顿。他看到了一片空白,一道空白的应用题,确切地说是一道他根据记忆整理出来的小学奥数题。

哈哈,看来这孩子再厉害,也不过是这种水平。大概是他父母天天在家填鸭式教育,甚至背题,所以他图有应试能力,却不具备创新水平。

狰狞的笑容爬上她的脸,她几乎控制不了志得意满的声音从喉咙口溢出来。

蒋老师翘起二郎腿,手里抖着试卷朝那漂亮地不像话的小男孩招招手。原本是想肆意嘲笑的,但看到那张天使也不及的粉­嫩­小脸,表情便不自觉地柔化了许多。

当然,那种得意和激动,还是能从她不稳的声音中听出来。

“小朋友,来,告诉老师,为什么最后一道题目不做?是不是不明白题目的意思啊?”

一直微低着头的冰朔,此时终于抬起头来,温和天真地笑:“不是的,老师,我读懂了,所以才没做。”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支笔,三两秒的时间列出个二元方程式,又三两秒地时间解出了个答案,稚­嫩­的声音比叮咚的泉水更动听。

“老师,你看,这分明是个无解的题目。我想如果只用小学课程规范的知识点来做,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当然,我想可能是我的能力有限。老师,可以请你告诉我正确的解法吗?”

“我……我……”那张厚重眼镜下的扭曲面孔,怎一个黑字了得。

小雨在一旁猛地背过身,抿着­唇­,忍笑忍得好不痛苦:谁说天使就一定得心地纯良?这年头,天使更腹黑啊!

※※※※※※※※※※※※※※※※※※※※※※※※※※※※※※※※

十三岁,冰朔已经成为了医学界闻名遐迩的白秋奕教授的“关门弟子”。

那日周末,他和徐诺嫌家中吵闹,便躲到了白秋奕研究室中看书。谁知,这日白教授刚好不在,而他的一个学生粗粗检查了实验室后以为没人,便将门锁上了。

就这样,十三岁的冰朔和十一岁的徐诺被无情地关在了实验室中。

冰朔最后一次将手机关闭又开启,没信号,还是没信号。

他见一旁的徐诺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叹了口气道:“我去把空调开起来,你找件教授的外套,披着睡一觉吧。”

徐诺揉揉眼睛,疑惑地道:“空调总开关不是在外面吗?我刚刚听到关闭的声音了。”

冰朔合上手机,笑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解释。

但徐诺却好似完全信服地点了点头,困倦霎时浮上他眉眼,家里爷爷­奶­­奶­平时都规定了九点前必须睡觉的,而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再度揉了揉眼睛,徐诺拉着能盖住他全身的外套躺在其中一把沙发上。

冰朔替他将衣服往上拉了拉,徐诺皱了皱眉,好像标准礼仪般地喃喃道:“妈妈,晚安。”

冰朔看着他清俊稚­嫩­的小脸和睡梦中犹带老成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谁是你妈妈啊?”

睡梦中的徐诺当然没有听见什么,但他的心里却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见徐诺睡熟,冰朔才打开实验室中唯一的一台联网电脑,双手轻轻握拳又松开,熟练而又­干­脆地舒展着他的手指。

白教授说过,这台电脑里有一个中央控制系统,能够­操­纵这个研究室中一切电器设备。所以除了开启非电子的链式门锁办不到外,其它一切都可以通过这台电脑实现。

当然,前提是他能破译这台电脑的密码和防火墙。

随着DOS黑屏画面的进入,修长白皙的十指飞快地开始弹动。

安静而灯火通明的研究室中,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和徐诺平稳的呼吸声。

“啪——”敲下最后一个键,“轰——”的空调启动声便伴随着暖风的吹入而响起。

冰朔长长地松了口气,往后靠上巨大的椅背,脑袋搁在皮靠垫上转了转,露出舒服而安心的笑容。

刚刚他还通过网络给爸爸和小雨阿姨的手机传了短讯,这样他们和蓝姨就不会担心了,琉璃也不会哭闹。

“你是什么人?”忽然,徐诺略嫌冷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里是哪?”

冰朔身子轻轻一动,电脑椅便转了180°,他错愕地对上徐诺一脸防备的脸:“徐诺,你怎么醒了?”

徐诺似是看着他愣了许久,才磕磕绊绊道:“我……我不是徐诺。”

冰朔彻底被他的话说懵了,仔细看他的瞳孔,又绝不可能是在梦游。“你说你不是徐诺?”该不会是自己刚刚没注意的时候,他撞到脑袋了吧?

徐诺抿着­唇­,原本纯黑的眼眸竟隐隐透出紫­色­,神情既稚气又倔强:“不是。”

冰朔摸了摸鼻子,一脸不知道该怎么问是好的表情:“那你是谁?”

“我是风毅。”

“风毅?”冰朔皱了皱眉,“徐诺,别闹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我说了,我不是徐诺!”徐诺也跟着皱起眉,声音冷冷地回复他,“我是风毅。”

冰朔忽然就愣住了。虽然他从刚刚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徐诺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他也没有暗紫的瞳­色­,可是这些都不足以使他往光怪陆离的方向去想。然而,直到这一刻,少年冷冷地看着他时,他才发现到,这个人不是徐诺,绝对不是徐诺。

徐诺看人有时也会很冷,但他的冷是一种冷傲和不屑,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养成的疏离。可眼前的这个少年却不同,他一样很冷,冷漠中带着稚气。可他的冷却是一种凉薄的气息,一种隐的特质,仿佛此人生来便带着三分淡薄和漠然。

冰朔定了定神,才问道:“你说你叫风毅?”

少年点头。

“你从哪里来?徐诺呢,在哪?”

少年想了下才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冰朔看了他一会,却半点不恼,淡淡一笑,转过身去,继续­操­作电脑。

过了一会,他听到了徐诺的声音:“徐诺,在我的身体里。我们互换了?”

冰朔猛地转过身去,一脸惊异:“互换?你是说灵魂互换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少年点了点头,澄澈的暗紫眼眸看着他:“你是谁?”

冰朔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微微一笑道:“我叫冰朔,萧冰朔。”

当他笑的时候,灯光仿佛忽然就变得璀璨而温暖,连空气也如此清新怡人,仿如满屋鲜花盛开。当他笑得时候,你会觉得,世间最美好的景况莫过于此。

少年呆呆地看着他的笑容,­唇­动了动,想说话,却一句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闹的汽车声,对话声和呼喊声。

冰朔拿起两人的书:“有人来接我们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现在满肚子的疑问,不过,只能等你下次给我解答了。走吧,风毅。”

走吧,风毅。

少年的耳边仿佛还响着他清清爽爽的温和声音,然后双­唇­一抿,便快步跟了上去。

这就是,萧冰朔和风毅的相遇。两个注定不平凡之人的平凡相遇。

未来,无限­精­彩。

小佚

2009-2-18 21:53

Tale 5. 匪夷所思的症状(二)

祈然走后,冰依又觉得体乏犯困,于是便躺下继续睡。

谁知一睡竟睡到了日上三竿,这一觉睡得极好,无梦无痛,酣甜至极。奇怪的是,一向不允许她睡懒觉的祈然竟没来叫醒她,也不知是体谅她昨夜没睡好,还是被骂得不愿进来了。

冰依洗漱完毕走出房门,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正好瞧见辛茹捧着一套明显属于步杀的黑衣服从楼梯口拐下来。

冰依嘿嘿一笑,忍不住走前几步叫道:“辛茹,这么勤快,又帮人补衣服呢?要不帮我也补补?”

辛茹本来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衣衫,闻言顿时面上一红,抬头嗔道:“小姐,你……”

她的声音猛然一顿,仿佛是忽然间傻了,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冰依。

冰依摸了摸自己的脸,奇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辛茹怔了好一会才猛地回过神来,羞窘地低下头,连连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完便匆匆捧着衣服飞也似的逃跑了,可偏偏跑到拐角处,还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

冰依越发惊疑,回屋对着琉璃镜照了半天,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得作罢。

进入寒冬十二月后,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普照,海风微暖,不像平日,哪怕有太阳,总也抵御不了刀割般凛冽北风的侵袭。

所以,甲板上便难得聚集了好些人。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船头两个风神俊秀,衣袂翩翩的绝世男子身上,三五成堆嬉笑地聊着天,说着笑话,偶尔又隐蔽地对两个主子舞剑对招的动作指指点点。

身处焦点的冰朔却有些郁闷,他天­性­不爱打打杀杀。凭他现在的武功内力修为,虽在古代算不上顶尖,可放到现代还不是天下无敌,何苦还要迫自己苦练啥­精­妙剑法?

然而祈然却顶死非要他学,无论他怎么推脱逃避,最终都会被他以一句:“养不教,父之过”堵回来。一看就是在某人那里吃了鳖,打不舍,骂不得,于是就跑来找他出气。偏偏他又不能说出自己终究是要回去的,于是只得不情不愿地随他练剑,而且一练就是一早上。

一旁的副帆下,蒋小伍正拖了蒋小柒在步杀耳边絮絮叨叨称赞着妹妹的人品智慧和美貌。步杀充耳不闻,目光淡淡落在比剑如舞剑的祈然和冰朔身上,心中暗自评估着他们的实力。蒋小柒一时看看甲板上舞剑的两人,一时偷眼看看步杀,转而又为哥哥滑稽夸张的语言暗自偷笑。

甲板上的氛围是如此的温暖,和煦又随意。直到,古怪的异变不知不觉,难以形容地渗透进来。

首先停止说话的是船舱口围在一起嬉笑的两个侍女,香环见辛茹失魂落魄地捧着衣物从船舱走出来,正要调侃她几句,却不小心瞧见了随在她身后一边走来一边整理着自己衣衫的冰依。

冰依笑着朝她们挥了挥手,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两人被震傻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那模样,简直跟方才的辛茹如出一辙。

冰依皱了皱眉,快步走出船舱,温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一下子便驱散了体内所有的­阴­寒和不适。她忍不住舒适地吐出一口气,伸展了一下手臂,转头便对上近处步杀清冷的面容,嫣然笑道:“早安,步杀。”

可是,让她觉得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的步杀竟然呆呆地看着他,仿佛灵魂出窍,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墨黑的眼眸中却亮起一抹炽热的火焰。

冰依呆了呆,她勉强定下心神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原本氛围融洽,在远处也能听见欢笑声的玻拉丽斯号,居然在一瞬间死一般静寂下来。

每个人都看着她,是只看着她。而且全都用一种震惊,目瞪口呆,仿佛看稀有动物般的目光看着她。方才良好洒脱的氛围,一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冰依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明明只过了一夜,可为什么大家却好像不认识她了一样。连祈然步杀和冰朔也是,都用那种古怪至极,好像要烧起来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冰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根本没有异样,再次看向这三人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几分委屈和难堪:大家就那么不乐意见到她吗?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冰朔,他猛地甩了甩头,看到周围众人痴迷到忘乎所以的目光,甚至连祈然和步杀也一副神志失常的模样。不由一惊,慌忙上前几步一把扯了冰依退回舱口,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冰依心中又慌又乱,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服问:“到底怎么了?”

“不……用担心。”冰朔有些为难地开口,却不敢回头去看。事实上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刚刚那一瞬间,冰依在他眼中忽然有着古怪而又无可抗拒的吸引力。身体、脑袋、心灵都叫嚣着:我要这个女人,要这个女人!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几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傻了。这可是他的母亲,哪怕年纪相差再多,也是他独一无二的血缘至亲。为什么,在这样朗朗乾坤下,他居然会产生如此恐怖的想法?

不过,等他看到周围不分男女所有人的反应,便明白过来,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出在冰依身上。大概也正是因为这层血缘关系,所以他才能如此快清醒过来。

片刻之后,因为视线被挡,祈然和步杀终于清醒过来,紧接着是蒋小伍和蒋小柒,然后陆续是船上的众人。

一只冰凉滑腻的手握上冰朔背在身后的手腕,冰朔只觉心头猛地一跳,几乎如被火烧灼般砰地甩开她跳了出去,白皙的脸上已是烧红一片。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又无所遮掩地落在冰依身上。那种炽热、狂烈,犹如着魔般,却偏偏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

冰依紧咬着牙,只觉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那种众叛亲离,自己却又成为别人眼中猎物的感觉很恐怖,很恐怖。她又是怕又是惊又是委屈,胸口仿佛憋了一口气无法宣泄,于是那颤抖变得越加剧烈。

除了茫然惊惶却仍有着神志的冰朔,没有人发现,随着冰依的颤抖,天空开始聚满沉厚的乌云,慢慢遮住了阳光。平静的海面开始翻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硕大的玻拉丽斯号此时看来是如此渺小,随着大浪起伏,仿佛随时都会被吞没。

冰朔想开口提醒众人这种异变,可他光是控制自己的心神就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如果一开口,他只怕连仅剩的那一点理智都要丧失。

就在冰朔横下心打算孤注一掷的时候,他看到祈然的身影忽然一闪,快如闪电般挟持了冰依,转眼消失在船舱之中。

冰朔心中一股巨大的拉扯他失控之力顿时消失,等回过神,他只觉头晕脚软,浑身无力。看看天空,乌云已慢慢散去,看看甲板上,众人已从疯魔中清醒过来,大多是一片茫然的神情。

唯有步杀,握紧了左手,冷漠的脸上却是一片惨然的苍白。

冰朔闭了闭眼,隐约觉得额上嵌入晶魄蝶的部位有些热烫,不知步杀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忽然忆起了从容的话:罗兰魔禁,将在每月月中反噬。如今,可不正好是月中吗?

只是上一次月中时冰依还在昏迷中,却没想到,反噬的症状竟如此匪夷所思和让人哭笑不得。不过科特也解释过,罗兰魔禁反噬对受术者本身并没有伤害,过了月中后症状便会彻底消失,所以无须太过担心。

唉,确实无须他们担心。冰朔伸了个懒腰,决定去桅杆瞭望台上休息一下,难得今日天气如此舒适。至于罗兰魔禁的反噬,反正对这种症状最头疼和郁闷的人,肯定不是他。

小佚

2009-02-20 13:22

Tale 6. 幽灵船(一)

天和1263年12月14日,正午。

早上刚刚打扫­干­净的主卧室中,凌乱的衣衫散了一地,男装女装,外套里衣……从紧闭的房门口,一直散到­精­致坚固的雕花木床边。

床上传来女子愤怒的叫声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

“萧祈然,你­干­什么?!”冰依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可是她上方的男子却充耳不闻,绝世俊秀的脸上有着难以言描的欲望,湛蓝的眼眸已经烧得似红非红。他的­唇­温存怜惜地擦过女子白皙如象牙般的肌肤,他的手却毫不留情地用腰带捆缚了女子的双手,将她固定在床头。

祈然低下头看着冰依,专注的声音和表情像是一个执拗的孩子:“绑住你。让你永远都逃不掉……”

冰依身上衣衫凌乱破碎,几不蔽体,冰冷的空气不住拂过她的肌肤,混合着双­唇­带来的灼热,让她又是颤抖又是羞窘不堪。

哪怕她一直是处在又惊又怕的茫然状态,此刻却也发现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了。不仅仅是今天众人莫名其妙的表现,还有前几天醒来时身上的海水,心脏突然停止时听到的声音,包括这几天接连不断做到的噩梦,再在都说明了这个问题。

冰依勉强定下心神,声音因动情而微哑:“祈然,你听我说,我的身体出了问题,这几天我一直都觉得……”

“我知道。”祈然诡异地笑了笑,打断她的话,“因为你修习过九重水吟咒的关系,所以罗兰魔禁的反噬症状是……你的身体能逐渐吸引水和一切非实质的东西,包括声音、气味、空气,甚至……别人的目光和欲望……”

冰依浑身一颤,猛地瞪大了眼睛:“你都知道?!”仔细想想,自己的症状还真是如此,不由狠狠扯了下被绑住的手怒道,“既然知道你还这样对我?!”

“可我憎恶!我讨厌别人看你的目光。”祈然缓缓低下头,含住她殷红的­唇­,“我不愿意任何人用那种目光看着你,哪怕是步,哪怕是……冰朔。”

冰依气结:“他们那是被魔力所摄,又不是自己愿意的。更何况,别人用什么目光看我,关我屁事,这难道也是我能控制的吗?”

祈然侧头想了想,轻声道:“也是。不过……”他凝视着她邪魅地笑了笑,“不管他们怎么看,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冰依仔细地看了他很久,忽然恍然大悟,原来,祈然此刻的神志并不清醒,可能是理智全用来压抑心中疯魔的关系,至少不是全然清醒。所以讲出来的话才会如此稚气又霸道。不过,呵呵……为什么她会觉得很可爱呢?

冰依忍不住抬头舔了舔他的­唇­,柔声道:“谁说我是你的,分明就你是我一个人的。”

祈然愣愣看着她,神志显然有些迷糊,身体却马上因为她的舔吻起了反应。他低下头重重吻住她的­唇­,舌头强势地顶开她的牙齿,卷住滑腻的小舌,与她纠缠。

一个热烈缠绵的吻,让冰依的神志变得混沌,双眼迷蒙,仿似升起了一道雾气。

­唇­分,冰依气息不稳地看着他:“还不快把我的手解开?”

祈然如着了魔一般贪看着她的容颜,原本清明的眸中理智早已被燃烧殆尽。闻言只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便抬起她的腰,冲了进去……

青天白日,屋外阳光普照,适宜做太多事情,可偏有人赖在那被窝里不肯出去。

祈然小心地解开冰依手上的细带,瞧见手腕上的淤青和勒痕,只觉胸口一下下揪疼,抽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本想起身去拿药膏,却被冰依一把抱住:“冷,你一走就更冷了。”

祈然皱了皱眉,还是俯身抱住她:“你的手,我……”

冰依冷哼着打断他的话:“现在知道自己错了,现在知道刚刚你怎么虐待我了?”抬起头瞪他一眼,一板一眼地教训老公,“知道婚内暴力引发的离婚几率有多高吗?”

祈然哭笑不得地拥住她,看看她手上的伤,终究叹了口气怜惜道:“是我的错,以后绝对不会了。”

冰依动了动,身体的酸痛让她猝然皱眉,忽然想起合伙冰朔欺骗的事还没完呢?这算不算旧狠添新仇呢?不由狠狠掐了一下他手臂,怒道:“以后再骗我,虐待我,我就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祈然一怔,仿佛丝毫没感受到手臂上的疼痛,眼中却有抹惊惶和怔忪一闪而逝。他低下头,单手紧紧扣住纤瘦的身体,凝声道:“将来我若是骗了你,委屈了你,无论你要怎样惩罚我都无所谓。但是逃离我身边,这样的事情,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他缓缓低下头,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诡谲的血腥味,让人颤抖:“冰依,你若是敢跑,我绝对有办法让你后悔一辈子。”

冰依心惊胆战地听着这冰凉凉赤­祼­­祼­地威胁,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明明刚才是自己在教训他的,怎么一转眼立场就反转了呢?

冰依顿时有些火,不由咬牙冷笑道“怎么惩罚都无所谓?”

祈然神­色­温柔地点了点头。

“那好,这一个月你都不准进我们的房。”

祈然皱了皱眉:“你确定?”

他一副我倒是无所谓的神­色­,满脸忧心:“我只是怕你天冷畏寒,若是没有我给你取暖……当然,如果你真的不准我进房,我也只能住在隔壁的客房。到哪天你实在不习惯独眠,一月之期又未满,大可以过来找我……”

一个雪白的大枕头狠狠砸下,一把捂住某张俊脸,冰依彻底暴走:“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赖!!”

祈然笑着伸手抱住她,一个反转便将她压在身下:“我只对着你无赖,你不觉得荣幸吗?”

荣幸你妈个头啦!冰依骂不出这样的脏话,只得在身下狠狠跺了他一脚,怒道:“我要起床!”

虽说闹着要起床,但毕竟祈然对方才的事心有余悸,虽然现在魔禁反噬的症状已经对他失效,却不代表对别人也一样,再加上方才的运动确实消耗了太多体力。

冰依终拗不过祈然,在他怀中又迷迷糊糊睡去,等醒来,外头竟已是黑灰一片,月亮高挂了。她顿时郁闷之极:难得一个温暖的晴天,她竟统统在睡梦中度过,太亏了。

屋里点着幽幽的烛火,祈然已起身,正握着本书在床边阅读。原本摆在前厅的小案几不知何时被移了过来,上面搁了本本子,祈然一边看书,一边皱眉思考,又随手在那本子上记着什么。

冰依忍不住探头看去,只瞄到:以血养……几个字,祈然却猛地合上书和记录的本子,推到一旁,低头道:“醒了?”

冰依还有些好奇,忍不住又往那本子上瞄了两眼:“你在写什么?”

祈然笑笑,将衣服递给她道:“是一些医用知识,到时方便整理成书籍。”

冰依想了想,便没再深究,快速穿衣起床,又洗漱了一遍。谁知刚放下毛巾,眼前就出现一杯恐怖的暗红­色­浓稠液体。

她大惊失­色­地往后一跳:“我不要再喝了!”

祈然一副看小孩的宠溺表情,声音轻柔:“冰依,别任­性­了。良药苦口,你都做人母亲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良药苦口?骗鬼去吧!冰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边摇一边脚步轻巧地往门边退。等退到能够着门把的地方,她举起右手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上面的淤青是谁造成的?”

祈然一愣眼神顿时黯淡,冰依趁他分神的瞬间,迅疾无比地拔开门栓冲了出去。

她跑过围廊,原本是打算拐上二楼去找冰朔或步杀求救的。经过船舱口的时候,却发现屋外月光异样的皎洁,洒落在甲板上,有种奇异的魔力吸引着她。

冰依忍不住松开抓住栏杆的手,一步步往甲板上走去。月光一点一点洒满她全身,银白洁净又带着微微的清冷,可是她却觉得体内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在蠢蠢欲动。

小佚

2009-02-24 12:13

Tale 6. 幽灵船(二)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我以我血,召天地灵……

风雷浩博,水火交。五行齐聚,天地乱……

隐隐的,冰依仿佛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不断交杂回荡。就像无数个膨胀的小球,在她脑海中窜来窜去,摩擦生热。

她忍不住捧住脑袋,仰起头迎向月光,却不知是无意识的动作,还是渴望月光的冰凉来浇熄这突然滋生的火焰。

“冰依——!!”祈然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急迫,似是近在耳边,又似来自很远很远的天边。

她想转头看去,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浑浑噩噩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波涛汹涌的梦中,又仿佛在现实中经历着梦境。

乌云滚滚,海面汹涌,巨浪一个接一个劈面而来,吞噬了玻拉丽斯号,也吞噬了他们所有人……

“啊————!”凄厉而又充满恐惧的尖叫声划破了静寂的长空。

冰依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爆炸了一般,无法自控,也无法感知。巨浪打在身上,她没有感觉;船身疯狂摇晃她也没有感觉。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经脉里都好像蕴藏了无穷无尽的能量,而它们此刻按耐不住了,将要统统爆发出来。

“冰依,冰依!!冷静下来……”忽然,她感觉到有双手抱住了她,温暖的体息从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中传递交融进她的身体,“冰依,不要怕,随着我的内力波动调整你的呼吸,听到没有?……步杀,你护住她的天灵|­茓­和檀中|­茓­,不要让任何气息冲到那里……冰朔你去指挥他们掌船,迎着风浪上,到漩涡中央去,绝对不能退缩!!”

那严峻急切却仿如天籁般的声音没来由的给了冰依力量,她的神志模糊不清,身体却已经照着他的指示一一去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要爆炸般的膨胀感觉终于逐渐消失,头脑也慢慢恢复清明。她开始意识到脚下剧烈的摇晃,身上被水打湿的冰凉,和护着她的两双手的温暖。

冰依缓慢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银一紫两个盘旋在她头顶的透明蝴蝶。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一会,才醒起这正是那两只烙印在步杀和冰朔身上的­精­魄蝶。此时它们正不住绕着她的头顶飞舞,一副兴奋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在不断吸收某种令他们嗜爱的食物。

冰依身体一软,倒在温暖的怀抱中。刹那间,两只­精­魄蝶又盘旋了一圈,却仿佛再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扇扇翅膀一只冲进了步杀掌心,另一只飞向驾驶室,消失的无影无踪。

甲板上,船帆旁站满了全身湿透的船员和侍卫,连祈然和步杀也是一脸狼狈,面­色­憔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冰依轻轻的舒了口气,只觉心如明镜,脑中再无混乱膨胀的感觉。

也就在那一瞬间,原本遮盖住天空的乌云慢慢退散开去,翻腾的海面也逐渐平静下来。等到皎洁的月光再度洒上甲板,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湿透的甲板上还蹦跳着几只小生物,如果不是被海水浸透的衣衫,几乎会让人产生,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

当然,那只是错觉,因为,其实什么都不同了。

“少主!快看,那是什么?!!”侍卫的惊叫声打破了原本祥和宁静的气氛。

冰依抬头望去,只见原本空荡荡的海面上竟多了一片暗红­色­的浓雾,浓雾外的世界海依旧是海,月光依旧皎洁,浓雾里的景象却无论如何都让人瞧不清楚。

All the ordeals and hardships I can endure,

The chilly harsh wind can’t make me falter……

冰依侧了侧耳,站直身体问道:“祈然,步杀,你们有没有听到歌声?”

祈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与步杀对望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眸中的忧心。

旁人或许听不出来,这隐隐约约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歌声中,蕴藏着怎样摄人心魄的力量。虽然此刻渺小到微不足道,但以他们的内力修为,却还是一瞬间分辨了出来。

Since I first heard about your name!

Why, my heart is so violently throbbing?……

冰朔刚从驾驶室中走出来,耳中隐隐约约听到这歌,细思了一会,忽然惊愕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妖之歌?”

冰依闻言正待问什么是海妖之歌,却听方才惊叫侍卫又喊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还夹杂了其他人的喊声:“船!少主,那红雾中,有船开出来了!!”

冰依惊讶地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艘巨大的灰­色­帆船缓缓地从浓雾中驶出来。可因为红雾里面的情景无法看到,那船就像是从红­色­空气中凭空生出来的一般。

The ship is plowing through the turquoise water

The heart is beating faster……

忽然,冰依瞪大了眼睛。

随着巨船的逐渐靠近,她发现这船上没有一个人,不仅仅没有一个人,船上的主帆副帆还都破破烂烂,污黑一片,帆上原本的图案早已看不清了。船舷也破了好几个地方,甚至连船身也能看到几处断裂的木板。这显然,是一艘废弃的船。

但最让她惊恐的是,那艘船原本该悬挂旗帜的地方,竟吊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身形修长,头发乌黑,披散下来,遮住了整张脸。可他的身体竟是轻飘飘的,如一张纸般在风中轻轻摇摆。明明披着人皮,却好像只剩下一身骨头,早已被人抽­干­了血­肉­。

冰依无法遏制地捂住了嘴巴。她不是没见过尸体,甚至还亲手杀过人,可是却从来没见过死状如此恐怖的尸体。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幽灵船!!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幽灵船!!”船员中有人喊了一声,语音中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刹那间,这种恐惧就像病毒般蔓延开去,渗进了船上每一个人心中。

大家的喉咙口都徘徊着“快跑”这两个字,却没有一个人敢喊出来。顿时,船上又异样的静寂起来。

忽然,一个清脆爽朗又兴奋之极的女声打破了这种氛围:“哥,快来看!是血镜赤雾,血镜赤雾啊!我们终于找到它了!!”

蒋小伍慢吞吞地从船舱口走出来,朝地上唾了一口,满脸严肃地道:“血镜赤雾就血镜赤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哥没教过你万事要淡定吗?淡定懂不懂?!”

蒋小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哥,我会学着淡定的。”

蒋小伍点了点头,缓步走过她身边,忽然脚步一变,飞一般的冲向那红­色­浓雾,双臂张开仿似要拥抱它:“啊!啊!我亲爱的血镜赤雾,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三年,三年哪!他妈的,总算让老子找到你了!”

蒋小柒顿时傻了,喃喃道:“其实我刚刚已经懂了,可是现下又糊涂了。到底怎样才算淡定啊?”

在一旁听着的冰朔忍不住嗤得一声笑了出来,蒋小柒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冰朔问道:“血镜赤雾究竟是何物?”

蒋小柒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她出糗,才低声道:“血镜赤雾是通往勒森巴古堡的唯一途径。”

勒森巴古堡?冰朔一怔,这名字,为什么让他有种……

“摩卡!!看到没,是血镜赤雾!”

陌生的声音忽然从玻拉丽斯号下方传来。因为海面太过静寂,虽然有些距离,却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冰依猛地一怔,这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冰依忍不住探头看去,黑暗中却只见两个黑漆漆的人影。从声音听来,应该是两个青年男子。

“本以为被奇怪的力量拉扯又卷入漩涡,这次死定了。谁知却因祸得福。血镜赤雾,血镜赤雾,哈哈哈……札特,我们这一次必定名扬四海了!”

There you are! There you are!

On an overhanging cliff you sit……

一直忽隐忽现的歌声突然间变得大声,婉转的曲调加上女子哀凄如诉的歌声,无法阻挡的缓缓钻入人耳中,无形中仿佛有一只柔软娇媚的手在不住撩拨你的心房。

在众人神昏意绵之际,忽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冰水兜头浇下。

步杀目视着那破烂的“幽灵船”冷冷道:“船里有人在呼救。”

小佚

2009-02-27 16:27

Tale 7. 勒森巴古堡(一)

破旧的“幽灵船”上,黑漆漆一片。祈然几人提着防水防风的灯笼走上甲板,近十人的重量使得本就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上船的除了祈然四人,还有,蒋家兄妹,想瞧热闹的小四、香环,和武艺高超,随护在他们身边的辛茹和侍卫长王毅。

冰朔走在最后,脑中还想着“勒森巴”这几个字,脚刚从临时搭架的木板上迈离。忽然一股蛮横的力量推来,他身子一晃,差点摔下海去。

错步旋身轻盈地落到甲板上,冰朔皱眉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冰绿瞳­色­的男子正挑眉看着他,脸上满是轻蔑和­阴­沉,还夹杂着一丝兴味。

这个男子的长相有着明显西方人的特征,宽额高鼻,眼窝凹险,肤­色­略白毛孔却极为粗大。左耳上带着宝石绿的耳钉,散发出幽光,黑夜中看去就像毒蛇的眼睛。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霸道­阴­狠的感觉。

“小子,看什么看?不服气吗?”男子­操­着有些生疏的语言,恶狠狠道,“还不快滚开,挡了老子的路,把你丢海里去!”

冰朔淡淡一笑,瞧也没再瞧他一眼便转身离去。然而心中却有一丝寒意掠过:那人袭来时他的灵觉居然没有适时感应到,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男子脸­色­一沉,正要冲过去教训他,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札特,怎么,你想阻碍我吗?”

被叫做札特的人冲他摇了摇头,比男子略深的冰绿眼眸微微一沉道:“这伙人不简单,摩卡,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你想为了自己的私欲,毁掉这次行动吗?”

男子一脸不甘和贪婪地望了望少年离去的身影,终于松开拳头,点了点头,转过身嘴角却又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冰朔快步跟上前面几人的步伐,刚走到步杀身边,便听他冷冷的声音传来:“要我杀了他?”

冰朔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我有自保能力。”

他望着步杀冷淡漠然的表情,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如果你说‘要我教训他’,我想我会更感激和高兴一点。步杀,对你来说,杀人真的只是一件等同于吃饭睡觉的简单事情吗?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为什么要去杀人?”

步杀侧头看了看他,冷笑道:“你在问一个杀手为什么要杀人?”

冰朔皱起眉头:“可你现在并不是杀手,充其量不过是个冷情一点的刀客!”

步杀微微一怔,黑眸中闪过温润的的星光,淡淡道:“小心点。”

说完,猛地撇过头,快步离去。留下冰朔在身后抿着­唇­笑:“谢谢关心,步叔叔!”

眼看步杀隐约一个趔趄,冰朔笑得弯下身去。却听祈然在前头叫道:“朔儿,跟上来。”

冰朔撇了撇嘴,知道祈然是担心自己安危,于是应声加快了脚步。

被祈然牢牢牵着手的冰依也隐约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闻声忍不住笑眯眯地看着祈然:“你是不是怕儿子欺负你兄弟太甚了?”

祈然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道:“真不明白你们俩为何如此喜欢捉弄步!”

冰依朝后偷看了神情冷漠的步杀一眼,吐了吐舌头:“你不觉得看那种冷若冰霜的人变脸是一件很有成就感很快乐的事情吗?”

祈然顿时无语。忽然——

“啊——”

冰依一惊:“是小柒的声音!”走在最前打头阵的便是蒋家兄妹。

冰依急得往里面冲,祈然紧紧握住她的手,顺便稳住她情绪。

一进仓,中人欲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冰依一边忍住恶心反胃的感觉摒起呼吸,一边借着灯笼的光朝四周看去。

谁知这一看,她几乎吓得跌倒在地。

船舱里,横七竖八躺了数十具尸体。对,她并不是没经历过惨烈景象的人。如果光是尸体她会觉得毛骨悚然,但至少还不至于恐惧。

可是眼前的这些尸体,却又与普通的尸体全然不同。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干­尸。

就与船桅上吊的那具尸体一样,他们仿佛被人吸­干­了全身血­肉­,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扭曲的面孔,交叠的骨架,空洞的眼眶,似乎在诉说着某种无法宣泄的神秘和冤屈。

虽然这里没有血­肉­淋漓,没有内脏横飞,可是那种几十具­干­尸交叠在一起带来的恐怖感,完全不亚于她第一次看到无夜时的惊吓。也难怪第一个看到的蒋小柒会发出尖叫了。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眼睛,祈然轻声道:“如果怕,就不要看了。”

冰依扳下他的手,脸­色­微有些苍白的笑笑:“没关系,我又不怕做噩梦。”

祈然一怔,忽然领悟过来冰依是在说晚上有他伴在身边,所以不怕做噩梦。心头微热,不由紧紧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慢慢往前走去。

“快来这里,这里有活人!”小柒的声音从里舱传来。

恰好这时,步杀和冰朔也刚入内。冰朔见到眼前的景象也是一怔,惊吓之后却只有恻隐和不忍,这样的死法也实在太残忍了。

祈然望了跟在后面的王毅小四等人一眼:“你们守在甲板上,时刻注意那片红雾和玻拉丽斯号的情况,明白吗?”

王毅忙代众人应是。香环和小四虽也想进去看看,奈何主子已发话了,自然不敢不从。

祈然四人走进里仓,只见蒋家兄妹正围着一个气息奄奄的青年。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皮肤黝黑,头发蓬乱,脸上一片憔悴虚弱之­色­,高大的骨架却瘦弱得惨不忍睹。

祈然走前几步探了探他的脉,眉头一皱,伸手掰过他的身体,将他破旧的衣衫往下拉了拉,顿时露出黑而粗糙的皮肤和两个……圆形的伤疤。

冰朔脸­色­忽地一变:“咬痕?!勒森巴……难道不是巧合……”

冰依心中隐隐也有种古怪而不详的预感,闻言忙问:“是什么?”

冰朔神­色­复杂地瞧了瞧那个有出气没入气的青年,沉吟了半晌,才道:“方才小柒告诉我,那红­色­浓雾被称为血镜赤雾,是通往勒森巴古堡的唯一途径。”

冰朔望向小柒,小柒连忙点头:“对,是我说的……”被一旁的蒋小伍狠狠瞪了一眼,小柒忙低下头,委屈地低喃,“你只说不能告诉别人我们此行的目的,又没说不能讲起勒森巴古堡……”

冰朔笑笑,笑意却又马上敛去,他转头望向冰依,缓慢而凝重地道:“勒森巴……你真的没想起什么吗?”

冰依眨了眨眼,有点迷惑:“是哪篇小说里提到过的?还是跟某个现代建筑物同名?”

冰朔差点气结,无语道:“勒森巴,在现代翻译过来就是:L-A-S-O-M-B-R-A,Lasombra。传说属于吸血鬼魔族里的守护者。”

冰依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满脸不可思议地道:“你……你是说……我们这回碰上吸血鬼了?”

冰朔苦笑着点点头:“恐怕还是极不容易对付的贵族。”

蒋小伍忽然抬起头看看他们二人,脸上一片凝重,再没有了平日的嬉皮笑脸之­色­:“你们居然也知道吸血鬼?”

冰依回望他,挑眉道:“你这么问,表明你也知道?”

蒋小伍沉静了一会,忽然扭了扭腰,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脸蛋,一脸害羞地道:“讨厌,人家怎么可能知道呢?就是随便问问罢了。”

冰依顿时无语。恰好这时祈然也已为那个青年施完了针,他慢慢醒转过来。

只是,他一睁开眼,就疯狂的颤抖起来,脸­色­一时苍白如纸一时又红艳欲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仿佛在他眼前的都是魔鬼一般。

小佚

2009-03-03 19:17

Tale 7. 勒森巴古堡(二)

冰依顿时无语。恰好这时祈然也已为那个青年施完了针,他慢慢醒转过来。

只是,他一睁开眼,就疯狂的颤抖起来,脸­色­一时苍白如纸一时又红艳欲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仿佛在他眼前的都是魔鬼一般。

祈然伸手在他肩井|­茓­轻轻扎了一针,瞧他些微冷静下来后,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在他身上,忽然浑身一震,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声叫道:“你是神,是神来救我们了吗?爷爷,你瞧见没,神没有抛弃我们啊!”

祈然淡淡看着他的激动和崇敬,又问了一遍。那青年才道:“我……我叫小鲁,鲁小鲁。”

“那么,鲁小鲁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是谁抽去了你大半的血液,还在你体内中了某种奇怪的毒?”

小鲁浑身又是一颤,脸部甚至因为恐惧而不断痉挛,喉咙发出的破碎声音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祈然拔出那枚银针,又重新扎上同一个|­茓­道,这一次他又往下扎了一分,同时灌注内力。

冰朔忍不住脱口道:“你再这样扎下去他……”

祈然淡淡瞥了他一眼,声音漠然而不带一丝情感:“他的生命早已枯竭了。”他顿了顿,想到那终究是儿子,还是开口解释道,“朔儿,我想我现在做的。和你所谓现代医学中的强心剂,是一样的意义。你若连这样的道理都想不通,就不要做大夫了。”

冰朔脸上一红,低头道:“对不起,我明白了。”

小鲁慢慢镇定下来,他目光迷离地看着祈然,声音断断续续从他喉咙中发出来:“城堡……公主……吸血的恶魔……一定要小……心……”

The ship is plowing through the turquoise water

The heart is beating , my dim eyes are shining……

沉寂了许久的歌声忽然又响起来,众人正在心惊之际。忽然两个身影从舱口直冲进来,其中一个猛地弯身粗鲁地揪起小鲁,厉声喝道:“告诉我,城堡里有哪些人,有多少财宝,快说!快说!”

忽然,他的手臂一麻,还没反应过来,揪在手上的人已被人拎走。

摩卡抬头对上一张绝世俊秀,几可让日月失­色­的面容,微微一怔后才怒吼道:“你赶抢老子的人?!”

祈然连瞧也懒得瞧他一眼,伸手将小鲁肩上的银针深深Сhā入,低声道:“安心去吧。”

小鲁缓慢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仿佛还刻着某种惊恐的余悸,可他的嘴角却牵出一抹淡淡满足的笑容。

摩卡气得两眼往外突出,眼看杀机毕露,连札特也要拉不住。忽然——

There you are! There you are, on an overhanging cliff you sit

Your naked tanned body glistens with a metallic hue……

凄美的歌声依旧凄美哀怨,可是却仿佛忽然间拥有了强大的力量,疯狂地撞击人的耳膜。

摩卡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眼神慢慢开始涣散。札特多支持了片刻,终于也倒了下去。

冰依只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全身无力,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仿佛所有的意识都要被那歌声吸走了。

“不用抵抗,冰依,睡吧,我会守着你的。”柔柔的声音适时解除了冰依的痛苦,向来让她全心依赖信任的怀抱更是温柔着她的心灵。

冰依闭上眼,枕着祈然的手臂,沉沉睡了过去。

Long wāvy hairs streaming in the wind

You looked at me silent……

缓步走出舱外,两艘船几十人,此时还能清醒站立的只剩下祈然、步杀和冰朔三人。祈然和冰朔是因为百毒不侵,百邪不入的体质,步杀却是因为突破了先天无为的境界。(早在突破先天无尘境界时,就已有拒毒抗邪的能力。)

祈然手中抱着昏睡过去的冰依,四处看了看,忽然变­色­道:“船在自动向红雾方向行驶。”

冰朔一惊,果然发现虽然速度缓慢,但两艘船真的在靠向红雾。他皱眉道:“这片海域太古怪了,居然没有一丝风,连海面也几乎不会波动一下。恐怕即使下锚也不一定能停住。”

祈然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眉峰深锁。他并不想卷入什么吸血鬼、古堡事件,更不愿让身边的人再冒险。沉吟片刻,他果断地道:“我们回玻拉丽斯号,下锚停……谁?!”

祈然猛地回过头去,只见蒋小柒俏生生地站在船舱口,脚步有些趔趄,望着他们的目光却清澈透亮:“没用的,这片海域其实是处在血镜赤雾缔造的魔法结界内,与外面的大海根本没有通道。所以,哥哥才会找了它三年都找不到。若不是这一次,你们的船突然有怪力产生巨大的吸引,我……我和哥哥可能这辈子也没法找到他。真的,你们想逃,也是逃不出去的。”

祈然蹙眉看着她:“你是如何醒来的?”

蒋小柒晃了晃脑袋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睡着了,做了个噩梦,很吓人很恐怖,然后我听到了哥哥的喊声,就醒了。不过,这歌声让我真难受。”

随着蒋小柒的说话,它们所站立的“幽灵船”已经逐渐靠上了浓稠的红雾。

祈然只觉眼前的景象开始笼罩上一层红­色­迷障,脑中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远超常人的目光扫过平静的海面,扫过破烂的船帆和甲板,又扫过背后的玻拉丽斯号,忽然猛地瞪大了眼睛。

随着临时搭建固定连接板的脱离,祈然这才发现,其实真正被红雾吸引住的只有这艘破船,而他们的玻拉丽斯号根本没受到波及。

冰朔这时也发现到了,他震惊道:“玻拉丽斯号并没有被拉扯过来?”

祈然一回过神来便想用轻功跃回玻拉丽斯号,可是身体自从碰上红雾后,就有种沉重而粘湿的压力。当他想跃起时,本身已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他手中冰依的身体更仿佛被雾里的什么东西牢牢拉扯著,动不得半分。

祈然愤怒地瞪向瑟缩在一旁的蒋小柒。蒋小柒脸­色­苍白地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哥哥说一定要拖住你们,对不起……”

Then the enchanting singing rises over the sea,

A gentle dagger cutting through my heart……

眼看着自己四人进入红雾越来越深,耳边的歌声也越来越大,祈然长叹一口气,终于放弃了抵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冰依常说的话,或许真有几分道理。

红雾从浓厚又变得稀薄,但那种沉重的拉扯力却不松反紧,破船的行进速度也越来越快。

慢慢地,一幢西式古典风格的巨大古堡出现在众人面前,古堡的外墙是灰黑­色­的,外形呈圆柱状,总共有三栋建筑物,中间高,两边稍矮。墙上稀稀落落遍布着类似爬山虎一类的暗绿­色­植物,纠结在一起,排成一幅幅古怪的图形。

外面的天­色­明明是明月高挂的夜晚,这里的天空却被一片血红的夕阳覆盖,朦胧的霞光笼罩住整个城堡,显得既神秘又诡谲。

船越行越快,逐渐驶到了古堡面前,巨大的帆船在高耸入云的古堡前,竟渺小的如玩具木偶一般。

几人都忍不住抬头仰望,却越发觉得顶上的天空红的让人晕眩。

当灰暗而又古典的大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直响个不停的凄美歌声,突然消失无踪。

祈然感觉冰依的身体动了动,然后,他们听到“嘎吱”一道沉重的金属碰撞开合声,两扇巨大厚重的门被缓缓向外推开来。

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穿着黑­色­的西装,站立在大门两侧,朝他们躬身敬礼:“欢迎光临勒森巴古堡!”

左边的男子侧过头来,漆黑幽深的眼眸一一扫过他们四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们是第三批睁着眼睛穿过血镜赤雾的贵客,快请进吧,公主已在堡内等候多时了!”

小佚

2009-03-04 13:40

Tale 8. 幸福瞬间(一)

“我叫齐左。”

“我叫齐右。”

“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兄弟。如果你们觉得难分辨,可以瞧瞧我们眼角的这颗痣。我的长在左眼旁,我弟弟齐右的长在右眼。”

祈然等人下了船,就听那两个男子温和有礼的介绍自己。仔细瞧了瞧他们的面貌,确实长得极为相似,连神态动作也几乎一模一样。若非一左一右两颗泪痣,便是祈然也不能轻易分辨出来。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祈然低下头去,温柔地看着冰依睁开眼来。恰好这时,后头的船上也有了些响动,自是那些被歌声催眠的人都醒了过来。

齐左略略提高了声音道:“欢迎贵客光临勒森巴古堡,各位里面请。”

神­色­沉稳,礼数有加,温和亲善,却丝毫不显热络。祈然微微眯起眼,松开手将仍有些迷糊搞不清状况的冰依放下来,又低下头轻声把方才的事简略­精­要地解释了一遍,才抬头笑道:“那么,有劳二位了。”

齐左和齐右似是因为他的笑容怔了怔,随即转身率先走入堡内。

从走进古堡大殿开始,冰朔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这里的装修和陈设与中世纪欧洲贵族的住宅实在太像了,甚至连光影明暗的比例都能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一步步走入大殿,指尖轻轻拂过有些陈旧的桌椅,和桌上不起眼的花瓶。这里,估计只有他知道,这个古堡里的每一件东西放到21世纪能值怎样的天价。

虽然听冰依说起,玻拉丽斯号曾到过的多哈岛建筑和人文也颇具西方风格,途经换货换水的小岛小国有些也给人一种介于东西文化之间的感觉。可是,从没有一个地方会如这个古堡一般,带着纯然的,绝对无法忽视的中世纪西欧风味。

一瞬间,冰朔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异大陆,还是在21世纪某个富豪的仿古别墅中。

冰朔正沉思着,忽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令他极不舒服的视线落在身上。他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毒蛇般贪婪­阴­险兴致勃勃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凛。

摩卡扯着脸皮发出“桀——”地一声恐怖冷笑,率先在椅子上坐下来,朗声道:“不是说要我们见公主吗?人呢?”

札特在摩卡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摩卡,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摩卡冷哼了一声,不甘不愿地收回目光。

冰朔不露声­色­地笑笑,心里对这个古堡及所有和它相关之人的存在越来越感到怀疑。总觉得,它们是跟这个大海格格不入的存在。

“冰朔,快看!这个是钢琴吗?”冰依惊讶中略带兴奋的声音传来。

冰朔回头,果然发现在大殿旋转楼梯前方的角落中,放置着一架暗棕­色­的杉木钢琴。样子古典,底架并未上现代流行的烤漆,却显得极为奢华高贵,几颗光华内敛的宝石镶嵌在底架周围,翻盖更是用温润剔透的黑玉石制成。

冰朔几步走到冰依身边,修长的手指按上琴键,微微瞠大了双眼:“竟是用象牙和乌木做的黑白键。”

冰依用单手连续弹出“哆啦咪发嗦”几个音,惊叹道:“这琴看上去老旧,音质竟还能如此通透纯净,真不简单。”

顿了顿,她抬头望向冰朔,笑眯眯地道:“朔儿,你会弹吗?”

不待冰朔说话,她马上补充了一句:“你可别说你不会,你爹浸­淫­音乐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我不信你连一点都没遗传到。”

“未经主人同意擅动别人的东西……”

眼瞧着逐渐围拢过来的众人,多数都用兴致勃勃的目光瞧着她,蒋小柒更是乐得快蹦起来了。冰朔不由苦笑道:“好吧,你想听什么曲子?”

冰依怔了怔,眸光微黯,轻声道:“A Moment of Bliss。”

冰朔看了她片刻,又望了她身后表情莫测的祈然一眼,笑道:“这是祖父唯一弹得好的一首曲子,难为你还记得。”说完,他转身在垫有软绵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修长白皙的十指搁在钢琴的琴键上,仿佛有种天生的契合,在相互牵系着。光滑的黑玉石翻盖上隐约映出少年温润俊秀的容颜,微长的发垂下来,柔顺地贴着洁白的额,修长的脖颈。清透的酒窝映衬了嘴角浅浅的笑容,那是连人心也慢慢会被软化的温暖笑容。

十指动,缓慢,而流畅,然后节奏逐渐加快。

轻柔婉约的琴声仿佛变成了一匹薄如蝉翼的织锦,轻轻地,缓缓地飘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拂过你的脸颊,擦过你的耳畔,笼罩上你的心灵。

琴音和曲调也许并不能让所有人都认同,可是琴音中所透出来的浅浅平和的幸福感,却因为弹琴者发自肺腑融入琴音的感情,而传递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就连一旁摩卡和札特的脸上也褪去了稍许凶悍之气,慢慢被某种祥和的微笑所取代。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突然从盘旋楼梯处传来,琴声也顿时停止。

冰朔有些歉然地回过头去,却微微一怔。

不,确切地说,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有片刻的愣怔和惊艳。

楼梯上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的容貌用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来形容,都会让人觉得别扭不适合。因为她一身红衣,燃烧着火一般的炽热,面上却是冷若冰霜,仿佛目空一切,又仿佛带着与身俱来的高傲。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就是——风华绝代。

只是,这女子面­色­虽冷,凝视着钢琴前冰朔的眸中却有着一种难以描绘的震撼和伤痛。

冰朔回过神来,起身歉意地笑笑:“未经允许动了你的琴,还请见谅。”

女子仿佛未听到他的话,开口问道:“你刚刚弹得曲子叫什么?”

女子的声音如冰玉相击,清脆却又带着丝丝凉意。

冰朔回道:“A Moment of Bliss,翻译过来就是《幸福瞬间》。”

女子浑身一颤,震惊地看着他:“A Moment of Bliss……你会法尔斯语,你也是来自西海的?”

法尔斯语?西海?冰朔与冰依对望了一眼,才道:“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法尔斯语,也从未去过西海。如果您说的是曲名,我不过是从别处听来的,让您见笑了。”

女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了冰冷无波的神态,缓缓走下来。

女子的走动很缓慢,纤腰随着步伐微微扭动,红­色­长裙下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她明明只是自然地走路,脸上也没有半分妩媚,却不知为何轻易就能撩动人心房。

在场几人大多开始脸红心跳呼吸急促,目光始终不离那女子左右,摩卡札特眼中更是写满了赤­祼­­祼­的贪婪和欲望。

女子的脚步忽然在祈然面前停下来,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锐利:“你是唯一一个连心跳都没快过一下的人,为什么?”

祈然冷淡一笑:“因为你的媚术,对我全无用处。”

“是吗?你居然还知道我用了媚术?”女子眼中闪烁着赞赏和好奇。

她的目光慢慢扫过祈然,冰朔,步杀,然后是蒋小柒:“你们四个确实不简单,竟连血镜赤雾和我的媚术也奈何不了你们。瞧在这份上,我可以给你们随意挑喜欢房间的权利。”

“至于你们……”女子冷淡的目光扫过余下众人,声音中已充满了蔑视和不屑,“底层的黑水房中或许还有些空位,你们愿意可以睡那,不愿意回你们的船上去也行。”

小佚

2009-03-06 13:20

Tale 8. 幸福瞬间(二)

“至于你们……”女子冷淡的目光扫过余下众人,声音中已充满了蔑视和不屑,“底层的黑水房中或许还有些空位,你们愿意可以睡那,不愿意回你们的船上去也行。”

“放你娘的臭屁!!”摩卡当即跳起来,怒吼:“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臭娘们,别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可以摆谱了。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不给老子房间,老子拆了你整个堡!!”

说着,他狠狠一拳凌空击出去,只见空中红光闪过,然后“砰啪”一声响,离他不远处本属于冰朔的那把椅子竟爆裂开来,霎时裂成了一地碎木。

小四、香环等人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得说不出话来。祈然等人虽早见识过这样的魔法,也是微微心惊。

唯那女子却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目光依旧看着祈然等人:“你们可以叫我卡嘉。二楼是餐厅,三楼和四楼是客房,喜欢哪间你们随意选择,五楼是堆放财宝的地方,五楼以上房间大多空置着……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去五楼。这古堡中没有什么禁区,但我,并不是这个古堡的主人。所以,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就老实待在自己的房间不要随意走动。”

摩卡原本是火冒三丈,却在听到女子说五楼堆放的财宝和古堡的主人时与札特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卡嘉说完一个利落的回身,吩咐齐左和齐右:“带他们四人去房间。其余几人,不许他们踏足再踏入古堡内。”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祈然牵着冰依的手朝盘旋楼梯走去。

卡嘉一把拦住他,微愠道:“我说了,除了你们四人,其余人不得停留在堡内。”

祈然淡淡道:“我若非要呢?”

卡嘉瞧了冰依一眼,摇头道:“我不允许。”

这样容颜绝代的女子,近看更是美得无可挑剔。冰依正在心里不住赞叹着,闻言回过神来奇道:“你也说你并不是古堡的主人,我们入住为何要得到你允许?”

卡嘉一愣,与她对视了半晌,懊恼地撇开眼道:“既然你们自己想死的快一点,就随你们便吧。”说完,怫然甩袖离去。

冰依回过神,发现齐左和齐右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她,仿佛在控诉着她对卡嘉的不敬。不由郁闷道:“我只是想问古堡主人到底是谁而已……”

齐左按奈下眼中的怒火,面无表情地道:“几位楼上请。”

祈然笑笑,牵紧了冰依的手踏上楼梯,顺道回头吩咐:“步,你和冰朔一间。小四王毅你们一间,辛茹你和香环一间,没有我的命令,不要随意上楼。”

小四等人忙应声道:“是,少主。”

齐左和齐右似乎自从卡嘉被气走后就一直态度不善,从头到尾不再多解释一句。只看何人选了房间,就将钥匙递给他。

三楼和四楼的格局几乎一模一样,均有四间房。每一间房的房门从外表看去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房门上所挂的金属牌,牌上标的竟是英文字母。

三楼房间的金属牌上分别写着“T-A”“T-B”“T-C”和“T-D”,四楼则是将“T”换成了“F”。

摩卡和札特最快选了四楼一间离上旋楼梯口最近的房“F-D”。

蒋家兄妹则挑了他们隔壁的“F-C”房。

祈然不愿与他们有瓜葛,就命几人都留在了三楼。

祈然看着冰朔和步杀走进T-D房,小四和香环等人也各自进屋,才带着冰依打开T-C房的门。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光从窗户中透进来,

祈然按照齐左的指示点亮了房间的烛火,房间的摆设在烛火中慢慢变得清晰。

紧接着,冰依整个人便被惊呆了。

“玻璃窗,沙发,绒毛地毯,暗纹壁纸,镶金丝床罩……纯欧式古典风格的家具和装潢!”她难以置信地转了一圈,到推开门右侧一间小房间的门后,她的惊讶已经无法用正常的语气表达出来了,“天哪!祈然,我看到了什么?抽水马桶,木质洗脸台,木质浴缸!虽然都很简陋粗糙,可是这也太夸张了!!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祈然一把拽回她,牢牢扣在怀里:“你今天已经在我耳边说了太多我听不懂的话。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你可不可以稍稍歇停一下?”

冰依撇撇嘴,被迫点着头,目光却不住往家居摆设上瞧。眼光灵动,除了好奇惊讶,更多的却是兴奋和向往。

祈然无奈地松开她,开始认真打量和细究这屋里的每一个摆设,并将它们一一记在脑中。

目光掠过“抽水马桶”,他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在冰依详细解释了功用和原理后,他走近前细细地查看了抽水马桶的构造,甚至翻开水箱来瞧了半晌,随即陷入了深思。

冰依等了许久,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道:“你在想什么呢?”

祈然道:“想着如何建造这个东西。”

冰依一怔,抬头有些愕然地瞧着他:“你要造它?”造了做什么?在船上怎么造啊?

祈然叹气,牵着她来到床前。冰依一见铺地厚厚实实的床和罩在上面的崭新床单,就忍不住笑着扑上去,在上面滚啊滚,一下滚进祈然怀里。

祈然抱住她,柔声道:“冰依,你有没有想过,等我们远航结束,回到天和大陆后要做什么?”

冰依一怔,抬起水灵灵的琥珀­色­眼眸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祈然淡淡道:“我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不过,我瞧你和冰朔都如此喜欢这个古堡的风格,所以想着,回到天和大陆后,我命人建起一幢如何?”

冰依顿时怔住了,她双眼眨也不眨地瞧着男子俊秀温雅的脸,缓缓道:“你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所以方才在大殿一直四处看着并不说话,进了房间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祈然点了点头,眼底的温柔仿佛都化成了水。

冰依猛地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带着幽谷清香的体内,哑声道:“祈然,不要总想着我,多想想你自己吧。你为什么无论做任何事都只顾虑我的感受和喜好呢?我真的会被你宠坏的。”

祈然轻笑,抱紧她,柔柔的吻落在她头顶:“因为这是我唯一想做的。”

冰依转了个身,躺在他的腿上看着他,轻声道:“你真的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吗?”

祈然的身体微微一僵,神­色­幽沉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冰依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一字一句道:“祈然,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无论是在海上也好,古堡里也好,村屋里也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钢琴、玻璃窗、抽水马桶……这些虽然让我心动。可是如果我想要在那个世界早就唾手可得,可我为什么全部抛弃了?只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啊!”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她忍不住懊恼地皱眉,“哎,祈然,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没听懂啊!至少也给点反应嘛!”

“懂!”祈然忽然笑了,抿紧了­唇­似是在害羞,又似在压制漫溢的喜悦,“就是说,你现在什么都没了。只能跟着我!”

在冰依要杀人般的愤怒目光中,祈然不怕死地微笑着将话说完:“冰依,你的下半辈子幸福都着落在我身上了。你可要拴紧我,千万别弄丢了。”

“萧祈然!!”暴怒的声音霎时响彻了整个房间,“我还是买条狗链把你拴起来吧!!”

小佚

2009-03-10 19:37

Tale 9. 下一个就是你(一)

破旧的幽灵船,血­色­的浓雾,十几具被吸­干­了血的尸体,迷惑人心的歌声……这一切的一切让每个进入古堡的人都寒意透骨,心怀警惕。虽然他们怀着各自的目的,相互防备,相互抵触,在这个古堡中却都需步步为营,生怕走错一步。

然而,谁也没想到,在他们入住古堡的第一晚,血案就发生了。

小四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头很昏沉,背脊上一阵阵钝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过一般。鼻尖能闻到一股很潮湿的腥臭味道,好像血,又好像腐­肉­。

他缓缓睁开眼来,忽然,一阵耀眼的金光刺得他双目几乎流泪。他闭了闭眼,半晌后再睁开来,顿时惊呆了。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小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财宝,黄金、翡翠、珍珠、玛瑙……几乎他印象中所能历数的宝物都出现在了眼前。它们像小山一样堆积在宽阔的场地上,就好像堆稻谷一样随便。

小四努力掐了掐自己的脸,喃喃道:“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财宝……不!恐怕连皇宫的宝库中也不可能把这么多稀世珍品像废弃货物一样随意堆在一起。”

他觉得气喘心慌,身体几乎坐不住,于是便伸手往后托在地上以撑住自己。

谁知这一撑,他却觉得手掌按在了一团粘湿的液体上。心跳扑通扑通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这一刻,小四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明明和王毅住在三楼的T-A室的,他明明一沾床就累得沉沉睡了过去,为什么醒来却会在这个地方?还有,一直充盈着他鼻间的浓郁腥味是什么?

小四缓缓地转过头去,脖子仿佛是被什么扯着,隐约都能听到咔咔的声音。然后,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满地的血,一具尸体躺在血泊中,他的死法像极了幽灵船中的那些­干­尸,头发披散,双眼空洞,被吸­干­了浑身的血液只剩下皮包着骨架。

可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小四太熟悉了。那是几个时辰前还跟他说晚安,几个时辰前还跟他睡在一间房中……的王毅;是几个月来和他同乘一艘船共同经历了很多风浪,度过了许多快乐时光的……王毅……

“啊————————!!”凄厉的尖叫割裂凌晨的宁静,也昭示着一场血腥盛宴的华丽到来。

第一个冲上五楼的是摩卡和札特,可他们只瞧了血泊中的王毅和小四一眼,便马上被满屋的财宝吸引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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