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特,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们找对地方了!这一次谁也不能阻碍我们!”摩卡兴奋地浑身颤抖,碧绿的眼睛仿佛蛇看见猎物时一般锋锐而贪婪。
札特明显要比摩卡镇定的多,但眼底的光芒却相差无几:“昨晚我过来探时,这里大门紧闭,什么也窥测不到,我就料到必有蹊跷,果然……看来有跳梁小丑为我们做了先锋。”
就在两人热烈讨论的时候,同在四楼的蒋家兄妹和三楼的祈然等人也都陆续赶了上来。几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俱是一惊,金耀耀的财宝和红艳艳的鲜血形成强烈对比,刺激着人的眼球和心脏。
祈然走前几步,翻过王毅的身体,再冷漠的心也紧缩了一下。不用说,他早已生机断绝,更是死得无比惨烈。无论如何,这都是跟随他一路而来,相处了半年多的人,若说对他的死连一点感觉也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冰依站在一旁,瞧着眼前风干却沾满血污的尸体,瞧着只穿染血中衣神魂俱失的小四,只觉眼前一阵晕眩。
这是玻拉丽斯号出海以来第一次死人,她一时根本无法接受,与她们朝夕相伴的人,居然转眼间就失去了生命。
香环流着泪走到小四身边,轻轻将他抱进怀里,哽声不知说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冰依蹲下身去,喃喃道,“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
忽然,幽冷轻蔑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因为那是觊觎财宝之人的唯一下场。”
冰依回过头去,只见不知齐左还是齐右的男子立在门边,冷笑地看着她。这两个人似乎从卡嘉被气走后就失去了所有的礼貌和温和,无论态度还是眼神都尖锐无比。
冰依猛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咬牙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走近一看便知道他是弟弟齐右。齐右闻言双手环胸靠在墙上,阴冷的目光扫过王毅的尸体:“他死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冰朔一把拦住气急的冰依,瞧了一眼门把,冷冷道:“我比较好奇的是,即便他真的觊觎财宝,又如何能打开这宝室的门,却不损坏门锁?”
齐右对冰朔的态度又略好了一些,只淡淡道:“好好管住自己的心和嘴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才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冰依冷笑道:“你们都是如此活下来的吗?那还留着眼睛和舌头做什么?”
齐右轻蔑厌憎的目光斜视到她身上,凑近她身边,低下头笑道:“你们是猎物,我们是捕猎的人,你说,我们和你们怎么会相同?”
忽然,眼前手影一闪,一只小巧灵活的手飞速袭向他的双眼。那速度虽算不上迅捷无论,却仿如幻影连织,似慢实快,眼看就要刮上他眼睛。他猛地把头一偏,却又觉颈项处骤然一痛,锁骨仿佛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一时间痛的他几乎流出眼泪。
冰依收回手,冷冷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温度:“谁是猎物,谁是猎人,你确定分得清楚?”
齐右恼羞成怒地望着她,双手握拳,脸上慢慢酝酿出风暴。一瞬间他的眼睛变成了略透明的蓝色,喉咙里似乎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冰依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了股强大的压力,呼吸陡然也变得困难无比。就在这时,冰朔一把扯她后退了一步,神色凝重地挡在她面前。
齐右却随即恢复了冷漠轻蔑的微笑,瞳色也变回灰黑:“也罢,我何必与一群将死之人计较。”
“从今天起,你们中间每天都要死一个人,当然,我们不管这个人是怎么死法。想要活命,就祈祷着别人比你先死吧。或许戏看够了,公主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哈哈哈……”
略带兴味和怜悯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齐右伸出右手食指缓慢擦过自己的唇,随后一一指向在场的众人,最终停在筛糠般颤抖着的小四身上,笑容中带着一种扭曲的亢奋:“别忘了,下一个,或许就是你!”
冰依气得浑身发抖,回身正要去细究王毅的死因,却猛然间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改变了。他们戒备着,眼神相互闪躲,甚至连香环和辛茹也变得惶惑不安,蒋家兄妹不自觉地移动步伐站到了一起,摩卡和札特更是赤祼祼地展露出一脸残忍的凶相。
明明齐右的话只不过是莫须有的威胁,明明这里所站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可是,大家的反应却是如此一致,如此地恐惧而戒备。
冰依在那一刻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同爸爸和哥哥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
几十个初中生被丢在荒岛上相互残杀,最终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在那种绝境朋友变成了敌人,天真为邪恶所取代,他们谁也不能相信,谁也不能依靠,丑陋而扭曲的人性被赤祼祼地展露在每一个观众面前。
那部电影的具体情节当年心性冷硬的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依旧还记得神色冷漠到底的哥哥所说过的话。
——所谓仁义,不过是保障自已利益后,对别人微不足道的一点施舍。
冰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胸口的郁闷。其实真的没什么可压抑的,有谁不会为了保住自己和亲人的命而战呢?换位而言,难道刚刚在她心里就没有掠过,幸好死的是王毅而不是她更珍视的人,这样的念头吗?难道她就没有自私黑暗的一面吗?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怨可颓废的?努力活下去,努力让所有人脱离险境,才是她现在唯一该思考的问题。
一双手温柔地将她揽进怀中,祈然低声道:“别怕,有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温柔地能将她融化,也终于消除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惶恐。
冰依望向王毅的尸体和满地血泊,心底一阵伤感和失落:“是被吸血至死的吗?”
祈然轻轻点头:“虽然血流了一地,而不是被抽走,但伤口上沾有和船上尸体一样的毒素,我想应该是同一种死法。”
从巨大玻璃窗口边走回来的步杀紧皱着眉头,冰依只觉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他缓缓说道:“那艘载我们来的船,不见了。”
来时所乘坐的船不见了,周围都是汪洋大海,连尽头也看不见。唯一能挡风遮雨的古堡中却暗藏着残酷的杀机,而他们甚至连对手是谁都分不清楚。他们都被当成了猎物,可猎物之间却又要为了渺小的生存机会而相互防备相互仇杀……
冰依忽然觉得万分疲倦和痛苦,她抓紧了祈然的手,颤声道:“这个古堡总是给我一种很可怕却又很悲伤的感觉,仿佛连空气中也充满了血腥味和沧桑感。祈然,我们会不会被困在这里,再也回不去海上了?”
祈然紧紧搂住她,眼神温柔抚慰,嘴角却挂着冰冷的笑容:“我还真不信,这世间有能困住我的地方。”
小佚
2009-03-12 12:15
Tale 9. 下一个就是你(二)
古堡中没有可以安葬人的土地,祈然等人只能将王毅的尸体找了个通风处火化,用瓷瓶装了他的骨灰,准备以后带回天和大陆安葬。
葬礼的过程很安静也很沉重,没有人说话,连呼吸也都变得轻弱,只有小四偶尔牙关打战的声音会隐约传来。
待祈然装好骨灰交给辛茹的时候,齐左忽然出现在阳台,神色淡淡道:“公主让我来通知几位去二楼用餐。”说完,他便转身快速离去。
祈然叹了口气,拉起冰依道:“我们也饿了一天了,下去吃点东西吧。”
冰依有些茫然地点着头,环目四顾,眼底疲惫而伤感。忽然,她的脸色一白,转头望向祈然和冰朔,缓缓问道:“这个古堡处于大海中央,与世隔绝,甚至连一块可种植的土壤也没有。他们……哪来的食物?”
冰依的声音缓慢低沉却让人不寒而栗,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每一个人背脊处升起。
※※※※※※※※※※※※※※※※※※※※※※※※※※※※※※※※
餐厅比冰依想象中要明亮华丽的多,地板是用一种淡色玉石铺就的,中央还有一个彩石镶嵌的巨大图案,站在一旁却看不清它的全貌。天花板上方和四周都挂着几十盏透明琉璃灯,上下辉映,将客厅照射地一片亮堂。
餐厅中央摆了三张桌子,其中两张已经分别被蒋家兄妹和摩卡札特占了,剩下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桌子周围整整齐齐摆放着八张椅子。
齐左和齐右面无表情地站立在窗户前,仿佛是在等着他们吃完。
祈然几人也不再客气,就着位置坐了下来用餐。菜很精美,很新鲜,而且出乎意料的竟都符合他们口味。
只是一来几人对食物的来源忐忑不安,二来王毅的死亡所带来的冲击还未消除,都有些食不知味。
祈然将菜夹到冰依碗里,眼眸深处含着忧心:“这饭菜没有什么问题,多吃一点吧。”
这时,先到的蒋家兄妹和摩卡札特都已吃完,摩卡率先起身,踢开椅子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在经过冰朔身边的时候,他嘴角一掀,忽然侧身向他的手肘撞去。冰朔在千钧一发之际缩手躲过。谁知摩卡却还是发出一声尖叫:“你敢挡老子的道!!”
冰朔皱眉看着他,心底掠过一丝恼怒:“我就是挡猪挡狗,也懒得挡你。”
“臭小子!你说什么?!”
冰朔冷笑道:“人话都听不懂吗?说你猪狗不如。”
原本还一直郁郁不欢的冰依,闻言顿时笑了出来,甚至连祈然夹给她的菜也多吃了两口。
摩卡气得双眼直冒火星,本就不怎么样的脸狰狞地扭曲在一起,然后他桀桀地怪笑起来:“小子,今天你要是跟爷走,让爷抽几鞭,好好舒坦舒坦,也就算了。否则……”
摩卡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哈巴狗一样张着嘴,脸涨的红紫,眼睛却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
“否则什么?”男人轻轻地缓慢地甚至是慵懒地问,没有被银绳绑住的几丝长发轻轻拂动,完美无暇的脸在灯光映衬下绽放出如罂粟花般绝美却邪恶的冷笑:“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五指猛地收紧,发出恐怖的“咔咔”声响,在他掌控中的摩卡几乎已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他一字一句道:“记住,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我让你连不舒坦的机会都没有!”
“砰——”摩卡跌坐在地上,大力咳嗽,脸上是一片死里逃生的惊恐和余悸。
札特站立在一旁,心底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从刚刚事发到现在,他竟连一步也没动弹过。不是不想,而是那男人的气势,压得他根本没法动弹。
“哥……哥哥,他……好可怕。”蒋小柒喃喃地道,“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释放出像他那么可怕的杀气的。哥……我的手,忍不住发抖。”
“乖,没什么可怕的。”蒋小伍一边挑着剩菜吃,一边悠闲地道,“这种男人,只要不去动他和他身边的人,就跟美丽的人形雕塑没什么分别。所以小柒,记住了,惹谁也不要去招惹他,和他旁边那三个人,明白不?”
蒋小柒想起在船上祈然那恶狠狠的眼神,立时打了个抖。不过她马上想通了,笑眯眯道:“哥,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窗户前,齐左和齐右对视了一眼,然后面色发白地低下了头。
饭桌上,冰朔看了祈然一眼,夹菜,然后抿唇笑。吃完,继续看继续夹,然后继续笑。
终于连祈然也被他看得不自在了:“他的话实在太不堪入耳了,我并不是……朔儿,你总看着我笑什么笑?”
冰朔眼底明亮的波光流转,露出唇角清透的酒窝:“其实,我刚刚也是打算出手的,或许步杀也忍不住要出手了。可我还是很高兴,出手的人是你。爸爸……”
祈然似乎怔了一下,蓦地脸红到了耳根,他猛地低下头,怒道:“吃饭吧,废话那么多。”
“哈哈……”冰依一下笑倒在他怀里,赖着不肯起来。
满桌的人先是因为主子难得的窘态而震惊,后来被冰依一带,顿时笑不可抑。却偏偏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只得伏在桌上,不停抖动双肩。
就连永远冷心冷面的步杀,也难得低咳了一声,嘴角牵出一抹微小的幅度。
原本因陌生恐怖环境所带来的压抑和沉重,仿佛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远处,蒋小柒看着笑声朗朗的一桌人,满脸羡慕地道:“哥,他们笑得真开心。”
蒋小伍轻声叹道:“大概因为他们是真正的亲人吧。”
“真正的……亲人吗?”蒋小柒缓缓地弯了弯唇角,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
对于从小被父母忽视、利用甚至厌弃的她来说,世间就只有哥哥这一根救命稻草,亲人……是多么遥远的距离。
蒋小柒摇了摇头,努力甩去孤独和伤感,努力地微笑:“没关系,小柒还有哥哥,没关系的!”
蒋小伍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佚
2009-03-17 19:42
Tale 10. 古堡的顶楼(一)
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都很平静地过去了。虽然冰依对古堡的构造和装饰很感兴趣,但只要一想起满船的干尸和王毅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她就有些胆寒。再加上祈然的竭力阻拦,她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冰依打消了念头,却不代表冰朔也肯打消。
他一直就对这个古堡的构造来历和神秘之处有着许多疑惑,再加上勒森巴这个名字的巧合,满船的干尸,让他更想弄清楚住在这古堡里的包括卡嘉和齐左齐右究竟是什么人,古堡的主人又是谁。
凌晨一点左右,冰朔睁开眼,头脑一片清醒。可他一只脚刚搁下地,耳边就传来步杀冷冷的声音:“冰朔,我有件事要说。”
冰朔被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后,却为他这句话哭笑不得:这算是陈述句还是祈使句句啊?
他点亮了一盏灯,望着半隐在黑暗中的男子道:“你说吧。”
步杀坐起来,比夜还要黑的幽深眼眸直视着他:“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一套心法。这套心法是我在内力尽失后,祈的师父悟出来传授于我的,一种与平日练功方式截然相反的内功修习法门……”
“等……等一下!”冰朔连连打断他,“哎……我说步杀,你教别人武功之前都不问问那人适不适合学,愿不愿意学的吗?”
步杀眼神一瞬不瞬的直视着他,声音淡漠清凉却万分坚定:“这套心法的唯一宗旨是——‘破而后立,殊途同归’,共分三十六级,每六级为一层。任何修习者想要突破一层,就必须依法散去他本身所有的内力,直至精气在体内运转十二周天后,才能自行恢复并提升……”
从步杀再次开口后,冰朔的神情就慢慢从无奈变为了震惊,随后又转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难言:“你……是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他却猛然手抚上额头,苦笑道:“我忘了,你一直都喜欢呆在瞭望台上,无声无息,便是我和祈然也不容易察觉。难怪,你会一开始就叫我冰朔……”
他的眼底一丝感动一丝伤怀:“谢谢你,但事实上我并不需要这一身武功……即便内息和真元会因为时空的绞缩废弃了,也不过是做回一个普通人。”
步杀对他的话恍如不闻:“你必须要学。”
有一句话,步杀没有说出来:像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普通人。
那种绝然无回,说一不二的语气……冰朔顿时无比头疼:“步杀,我生活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和平,会武功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轻功灵觉更等同于天方夜谭。并非我自大,而是内力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当然,最主要的是,练功多苦啊,他根本就不想、不愿、没兴趣练好不好!
“你必须要学。”步杀淡淡打断他:“你若不学,我马上就把你要离开的事告诉祈然和冰依。”
连威胁也可以威胁地这么冷这么酷这么理直气壮,冰朔彻底无语了。
瞧着他绝没有一丝转圜余地的冷漠眼神,冰朔长叹一声,终于妥协:“好吧,我练。”
思索了片刻,冰朔笑道:“步叔叔,其实你关心我可以直说啊!这么藏着掖着,故弄玄虚的,也太扭捏了。”
寂静昏黑的房间中,冰朔隐约听到磨牙的声音,郁闷的心情顿时消失无踪,还分外觉得畅快无比。
忽然,步杀侧了侧头,神色有些凝重地道:“有打斗声。”
“什么?”冰朔怔了怔,跟着竖耳听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听见,他皱眉道,“你确定吗?”
步杀抬眼扫了扫上方:“很激烈,但时隐时现。”
冰朔点头道:“大概是距离太远我听不见。”忽然,他走近步杀身边笑道,“不如,我们上去探探?”
※※※※※※※※※※※※※※※※※※※※※※※※※※※※※※※※
夜深人静,好梦正酣。
“Help me!……”【帮我我!】
“Please come here and help me!……”【请你快来帮帮我!】
“I’m on the top floor of castle. Up fast, please!……”【我在古堡的顶楼,求你快点上来!】
冰依猛地坐起身来,脱口问道:“谁?谁在叫我?!”
眼前黑漆漆一片,哪有什么人。
梦中的声音历历在目,仿佛此刻还回荡在耳边。她隐约感觉一阵阴冷的风拂过颈项,顿时毛骨悚然,连忙伸手去推旁边的祈然,一推却推了个空。
心脏猛地一阵紧缩,这一次不只是怕,更是惶恐。祈然不在?他会去哪?
这时,耳边的声音又起。
“Please come here and help me!……Please!”【请快来帮帮我!求你了!】
“谁?!”冰依大声叫道,略带颤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隆隆回荡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让我帮你?”
“I can’t understand what you're talking about……But we hāve no time, please help me fast……”【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没有时间了,请快来救救我……】
冰依一怔,脱口道:“你听不懂中文?”
随后她马上反应过来,把语言转换成略有些生涩的英文:“Who are you? Why did you let me help you?”【你是谁?为什么让我帮你?】
“My name is Isabella. Three hundred years ago, I was Forced in a coma……”【我的名字叫伊莎贝拉。三百年前,我被迫陷入昏迷……】
随着这个叫伊莎贝拉的女子的讲述,冰依也慢慢镇定下来。伊莎贝拉的声音柔软轻缓,虽然并不娇嫩清脆,却奇异的安抚人心。
她说:她从三百年前就被迫昏迷,不能言不能动甚至不能呼吸,却有思想。她知道解救自己的办法,却苦于无法开口,不能告知身边的人……
伊莎贝拉似乎很焦急,也很兴奋于冰依竟能听到她的声音,更能与她交流。所以叙述的因果有些前后错乱,但冰依多少还是理解了。
于是她问道:“How can I help you?”【我要怎么帮你?】
“Oh, my god! You promised! God must hāve heard my prayers……Thank you! Thank you very much!……I’m on the top floor of castle. Up fast, please! I can’t wait a moment!”【哦,上帝!你答应了!上帝一定听到了我的祷告……谢谢!太感谢你了!……我在古堡的顶楼,请你快点上来!我连一刻也没法等了!】
小佚
2009-03-19 12:04
Tale 10. 古堡的顶楼(二)
去顶楼?会不会是陷阱呢?
冰依原本还犹豫着祈然不在,她要不要独自离开。但女子口气中的欣喜若狂和祈盼实在太强烈,让人不忍她再等下去,更不忍她失望。
于是她写了张纸条,大致说明了原因,便打算到隔壁找步杀或冰朔陪同,一起上去。
可谁知,一打开T-D的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冰依心中慌乱无措,一时担心着他们会不会出意外,一时又对这恐怖阴森的古堡心怀恐惧。
伊莎贝拉的声音还在不断催促,冰依无奈之下,只得顺她的意,小心地往楼上走去。
三楼、四楼、五楼,当冰依勉强忍着黑暗的压迫走上六楼的时候,忽然眼前火光一闪。
烛光在她眼前跳动,一张白惨惨的男子脸庞在烛光后轻轻摇晃。
“啊——”冰依惊得差点一ρi股坐倒在地。万分后悔自己为不惊动古堡里的人而不带蜡烛的行为。
男子稍稍移开了蜡烛,冰依才看清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五官普通,头发披散,黑得几乎没有瞳孔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惨白的脸上却有两片艳红的唇。
他举着烛火幽幽地道:“姑娘,上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冰依颤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脑海里的声音响了起来。
冰依一怔,抬头仔细看着那男子:“你说他叫伊万?法兰的仆人?法兰又是谁?呃,不对……Who is Falan? ”
对面的男子闻言神色猛地一变,幽灵般的气质顿时消失:“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主人的名字?”
冰依正要答话,忽然祈然焦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她心中顿时一松,连连应声。
蓝白色的身影倏忽而现,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恨恨道:“为什么又乱跑?!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冰依待要反驳,但看他焦虑的表情,却又将话语吞了回去。她转身想打探清楚那陌生男子的身份,却发现伊万居然不见了,前方黑漆漆一片哪来的烛火人影?
她又试着叫了几声伊莎贝拉,居然也没有反应。
祈然奇道:“你在叫什么人?”
冰依把方才的事解释了一遍,祈然听后紧紧皱着眉,半晌才道:“不如我们上去看看。”
冰依自然说好,两人正想继续上楼,却忽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他们进入勒森巴古堡后的第二个清晨,又染上了华丽而血腥的色彩。
第二个死的,是摩卡。
财宝堆放室,流了满地的血,颈上的牙印……他的死法几乎与王毅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他的血还没有被抽干,不知是凶手有意为之,还是来不及。衣衫有些凌乱褶皱,似乎经历过挣扎打斗。沾染了血污的脸部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失去光彩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地上的某处,那里用鲜血写着六个歪歪扭扭的字:下一个就是你。
最早抵达这里的是蒋家兄妹,接着是札特和步杀冰朔。祈然和冰依赶到时,札特已失魂落魄地抱着搭档的尸体坐在血泊中,泪流满面。
再度回到这个恐怖而又华丽房间的小四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他的脸色惨白一片,无论香环怎样安抚劝慰,还是止不住他的颤抖。
“我会死……下一个会是我……下一个一定是我!不!我不要死!”
“少主——!”小四一把扑跪到祈然面前,鼻涕眼泪哭了一脸,“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娘和妹妹还等着我回家,我还想娶香环为妻,我还来不及建功立业……少主,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祈然低下头去,神色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要我如何救你?”
“船……对,给我一艘船!”小四忽然大声道,“我要逃离这个鬼堡,我要回玻拉丽斯号上去!”
祈然淡淡道:“你明知道,我们没有船。”
“古堡里有可以载人的小船。”不知是齐左还是齐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可以去向公主讨要,代价是……一双眼睛。”
小四浑身一颤,无力地坐倒在地。
齐左阴冷地笑了笑:“当然,公主并不在乎那双眼睛是谁的。”
小四猛地瞪大了眼睛,恰好这时香环走过来扶起他,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香环那双明亮的眼睛上。
冰依心中一惊,紧紧抓住了祈然的手。
小四喃喃道:“少主,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祈然瞥了一眼齐左,缓缓道,“我答应一定会带你平安离开这古堡。只是,你信吗?”
小四唰得抬起头,怔怔看着男子绝世的面容。晴蓝如天空般的颜色,仿佛能吸尽人体内所有的恐惧和软弱,让人无条件地信任依赖。
他慢慢转过头,对上香环明亮的眼睛。她的嘴角挂着温柔怜惜的笑,仿佛在说:哪怕你要挖去我的眼睛,我也不在乎。
眼泪缓缓顺着冰冷的面颊滑下,徒留一瞬的热烫。小四弯下身去重重磕了一个头,才直视着祈然决然道:“少主,小四的命,就交托给你了!”
※※※※※※※※※※※※※※※※※※※※※※※※※※※※※※※※
夜深人静,古堡的四楼正在为血案的发生而纷纷扰扰,古堡的一楼却传出悠扬的琴声。
弹琴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剪尾服的男子,他的十指修长干净,匀称漂亮,却白皙地近乎病态。随着他十指时快时慢的跳动,欢快的乐声充满了整个大厅。但仔细听去,却会发现这乐声中隐藏着一丝沉痛的悲伤。
脚步声忽然从楼梯上传来,虽然轻若无声,但男子还是停下了弹奏的双手。
楼梯上下来的是一个女子,一身火红的礼服,容颜娇媚,赫然是卡嘉。
卡嘉慢慢走到他身后,道:“你知道吗?这一次来的人中,有几个非常厉害。他们想要活命,想要逃出古堡,就必须按照我的意愿行事。要么杀了你,要么死在这里。所以,他们一定会拼命。”
男子不答,卡嘉咬了咬牙,眼底透出炽热的火焰:“你不信吗?不信有人能杀了你?”
“法兰,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要把你的不幸转嫁到我身上?”卡嘉狠狠地道,眸中却慢慢蓄积滚烫的泪水,“你明明知道永世的孤独有多痛苦,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诅咒?!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无葬生之地!!”
“啪——”钢琴的盖被合上,黑影一错,男子已消失在了原地。
卡嘉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泪水流了她满脸。
一双手温柔地扶住她。卡嘉抬头,看到齐右怜爱的眼神,迅速推开他,擦去泪水道:“事情照预定计划进行吗?”
齐右道:“是的。就如公主所料,只要死了第一个人,无须我们动手,他们就会自相残杀,相互怀疑。到时能存活下来的,必然只有强者。”
卡嘉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
齐右放柔了声音:“我们愿意做任何事,只要公主高兴。”
卡嘉一怔,半晌才茫然地问道:“你们……不恨我吗?把你们变成这样?”
齐右摇头道:“我们是自愿的。”
“自愿的吗?可我不是……我明明不是……”卡嘉举起手捂住了脸,泪水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涌出来,“可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他……明明知道他……”
“法兰!法兰!!齐右,杀了他,你们一定要替我杀了他!!”
齐右浑身一颤,狠狠握住了双拳,沉声道:“谨尊公主之命。”
小佚
2009-03-20 21:03
Tale 11. 吸血鬼法兰(一)
第三天白天,依旧是平平静静的过。这也预示着,夜晚的到来会带给人无止境的恐慌和杀戮。
晚上,冰依坐在房中有些心不在焉。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杯再熟悉不过的暗红色浓稠液体。
她大惊失色地道:“你……你连这都可以随身带的?”
祈然温笑道:“我本就制成了粉末贴身收藏着,前两日你惊魂未定,所以我一直没迫你喝。”
冰依推开他的手连连道:“我还没定,还没定呢!今天先不喝了!”
祈然叹气道:“泡开的药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服掉,你不知这药的炼制有多困难。”
冰依顿时郁闷了:“祈然,你能不能行行好告诉我,这药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又是治什么病的?我这样不明不白地喝药,心里真的很忐忑啊!”
祈然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温柔地笑道:“这已经是最后第二杯了,乖,快喝下去吧。”
冰依被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笑得心神恍惚,隐约听到最后,心神一失,就乖乖喝了下去。直到胃里的腥臭味不断返上来,她才恨得牙痒痒地暗骂:居然连美男计都使上了。
直到睡觉时,冰依还在为那药的恐怖味道而心有余悸,睁眼了半晌才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感觉祈然起身了,还在床的周围走了一圈,又好像没有,但最终失去了意识。
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这一次,当冰依再被伊莎贝拉叫醒的时候,已没有昨夜那么害怕。只是对伊莎贝拉的急切呼唤有些踌躇,因为祈然叫过她不要乱跑。
可是伊莎贝拉却告诉她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说,当祈然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神识就无法再感知冰依的存在,就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屏蔽切断了一般。
冰依思前想后,左手握上了右手腕上的“绝”,终于出门往楼上走去。
总觉得,自从嫁给祈然后,她真的被保护的太好了。生活大多无须自理,遇到危险只能等待保护,她如一件珍贵的宝物般被祈然呵护着,宠爱着,捧在手心,却逐渐失去了强硬的翅膀和面对困境的勇气。
这样的她,真的还是原来的她吗?
她明明是因为不甘于平淡的生活才出海冒险的,可如今她却越来越迷失了自己的心。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原来想要的吗?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全身血液被凝结般发冷发寒。
冰依发现自己得不出答案,也看不见出路。
于是,她决定违背一次祈然的命令,遵循自己的感觉去顶楼帮助伊莎贝拉。
水冰依,永远不要忘了,你不是温室的花朵,而是带刺的荆棘。你可以为了心爱的人磨掉你满身的刺,却决不能丢失了生长的本能和韧力。
否则,海阔天空、高山流水,将再不属于笼中的你。
※※※※※※※※※※※※※※※※※※※※※※※※※※※※※※※※
冰依从未想过,古堡的顶楼竟会是一个如此玄妙而瑰丽的地方。
她手掌着蜡烛一步步走上光滑如镜的地板,这是一个比一楼和二楼更宽阔的大厅。大厅中没有灯,没有华丽的装饰,可是抬起头却能看到漆黑的夜空和闪烁的星星。
那是用最剔透的玻璃(抑或其它透明材质?)制成的天花板,将这个大厅变成了一个巧夺天工的赏景台。星光月光带着凉凉的温度素淡的色彩洒在地板上,置身其中,如梦似幻,心底甚至会涌起一股难以描绘的感动。
冰依抬头看得入迷,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她连忙稳住自己和烛火,惊魂未定地喃喃:“怎么这么滑……简直跟溜冰场有的一拼了。”
“噼里啪啦——”烛心爆裂声响在她耳边,冰依将熨红了她双颊的烛火微微向前移了一点,放目看去。
只见这个大厅空荡荡的,唯有中央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棺木。正如伊莎贝拉所言,这个棺木色若透明,承接着房中所有的精华之光,却散发出阵阵寒气。而在那棺木旁——
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衣服却很扎眼的男子?!
冰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棺木与男子距离她越来越近,借着星光和烛火,冰依慢慢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和穿着,然后猛地滞住了呼吸。
她无法形容这个男子的容貌,美到了极致,就会让人失去语言,甚至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这是她第三次感受到,一个人仅以外貌就能带给人强烈到无法抵抗的震撼感觉。第一次是祈然,第二次是卫聆风,尽管他们三个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男子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如此漂亮,可冰依却只能从中看到忧郁,空洞和永无止境的孤独。男子的皮肤近乎病态的苍白,精致绝伦的五官完美地组合在一起,曝露在银白的月光下,犹如雕塑般没有一丝生气。
冰依的目光缓缓移到他那扎眼的头发上,是的,扎眼。因为男子拥有一头银白的长发,披散在纯黑的衣服上,借着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连目光也未移动一下,却忽然开口问道。
粗噶沙哑,明显和那绝世面容不符合的声音让冰依愣了愣。她答道:“水冰依,你就是法兰?”
男子慢慢转过头来,有些诧异:“你知道我?”他的口吻明明是在表达着惊讶,他的神色却丝毫未变,就如方才盯着棺木时那般的虚空。
冰依不答,目光转向那透明的棺材。这就是伊莎贝拉所说困住她的冰棺吗?果然,光是站在一旁就能感觉到阵阵寒意。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碰了碰,一股冰冷如利剑般的疼痛猛地从指尖传递到心脏。冰依唰得收回来,用嘴含住冰凉的指尖,望着冰棺的眼中已满是惊悸。
星光月光从巨大的透明天花板照进来,拖出冰棺前一男一女两个交叠的影子。
女子手握着蜡烛,慢慢移向冰棺正前方。男子抬了抬头,明明无风的房间,他的长发却忽然扬起,在空中剧烈飞舞。
大厅中,隐隐回荡着一种类似野兽嘶吼般的声音。
可是冰依没有发现,她只是一心举着蜡烛想要仔细看清楚伊莎贝拉的长相,又要小心不碰到冰棺。
她更不会发现,就在她身后,那个刚刚让她惊为天人的男子,慢慢地……慢慢地……无声无息凑到她脖子旁。冰蓝的眼眸化成了透明的绿,张大的殷红双唇间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正一寸寸贴近她白皙皮肤下汩汩流动的血管……
“How beautiful you are!!”冰依手中的烛火忽然一颤,猛地发出一声惊叫,“Isabella……”
冰依的最后一个单词刚说出口,男子的动作陡然一顿,那对锋利的獠牙就停在离她细嫩脖子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小佚
2009-03-24 18:18
Text 6.换你一天一无所有(上)
“少爷,少爷……”
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吵个不停,祈然不耐地皱了皱眉,睁开眼来。
一张刻板而略带沧桑的面容映入他眼帘,没有什么血色的双唇机械地开合着说出没有感情的话:“少爷,会场到了。”
少爷?会场?他在跟自己说话吗?
祈然疑惑地直起身,意外地从一块巴掌大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应该是一面镜子,只是透明度如此之好,材质却不似琉璃。
祈然伸手碰了碰,镜子转了个微小的角度,祈然便看到了自己的穿着。
短到不及肩的黑发,光泽黯淡的蓝眸,铁灰色外套,白色里衣……明明还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可为何镜子里的人看上去如此陌生?
“少爷,再不进去,婚礼就该开始了。”刻板的声音再度传来。
婚礼?祈然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谁的婚礼?”
那中年男子露出几分诧异:“少爷忘了吗,今天是大少爷结婚的日子。喜帖一个礼拜前就交给您了。”
说着,中年男子替他打开车门,做了个恭敬地姿势:“少爷请下车。”
这个像小房子一般,里头却只有几张椅子的东西,叫“车”?
祈然压下满腹地疑问慢慢走下“车”,谁知脚刚一着地,就只听“咔嚓咔嚓”连续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刺目的白光闪痛了他的眼睛。
中年男子连忙挡在他面前,神色冷漠地一挥手,便呼啦涌上来一批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将那些制造白光的人统统挡开。
“让少爷受惊了,是成忧的失职。”中年男子平板的声音夹杂在嘈杂吵闹声中显得格外清冷。
成忧?成忧!!祈然震惊地抬头仔细看向他的脸。果然,那张刻板的面容上虽然剔去了胡须剪短了头发,那眉眼可不正是伊修大陆上三大高手之一的君成忧?
此时他混沌的思绪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东西,陌生的人群,偶尔看到一个熟人却也是如此陌生……这里显然不是玻拉丽斯号,更不是在海上。那么这是哪?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冰依和步杀又在何处?
太多的问号和某种不好的预感冲击着祈然的神经,饶是他定力过人、处变不惊,也已隐隐觉得后脑勺抽疼。
就在这时,他听到被拦出去的人群中有人举着手中的古怪东西大喊了一声:“萧祈然先生,请问你对前任女朋友嫁给自己大哥有什么看法?萧家会承认这个儿媳妇吗?”
前任女朋友……嫁给大哥?祈然忽地拽紧了拳头,只觉得有一种莫名恐慌的情绪钻进了他心底,隐隐地、淡淡地,却异常清晰。
他正要发问,却被成忧一把拉住:“对不起,今天这种场合我想并不适合回答各位的问题。不过大家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们冰凌集团会在三天后召开记者发布会。欢迎各位届时出席。”
成忧拖着祈然进到一间无人的房间,门一关上立时就隔绝了一切喧嚣繁杂。
房内的摆设家具都是如此离奇,从所未见,祈然却只扫了一眼,便失掉了兴趣。
“少爷,小姐的事,你答应了步杀少爷不会再追究。如今事已成定局……”成忧顿了顿,看向他的冰冷眼眸中终于闪现出点点忧心,“少爷你就别再折磨自己了。”
“步杀?!”祈然猛地抓住了那个熟悉的字眼,“步在哪?”
成忧叹了口气道:“少爷请等等,我去请步杀少爷过来。”
说完,成忧虚掩上门离去。
远处杂乱的声音透过细细的门缝传进来,祈然凝神细听,却也只有一片模糊的声响。他摊开手看了看自己依旧莹润光泽毫无瑕疵的掌心,那细密的掌纹下已感受不到任何真气的流动。
连武功和灵觉也失去了吗?祈然烦躁地握紧手。什么也无法掌控,什么也无法看透,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深爱的人在哪,不知道前路为何,他第一次有这种无措的感觉。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那声音不同于其它吵闹声般辽远,而是近在咫尺。
祈然不自觉地起身走前几步,正要开门,却被一个响亮的女声打断。
“喂!你怎么能来这里?”那是一个清脆却陌生的女子声音,“不是跟你说过新郎新娘在结婚前不能见面的吗?”
“谁规定的?”男子低沉而优雅的声音中夹杂着淡淡的笑意。
祈然如遭雷击,握住门把的手顿时僵住。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一想起来,他就会记得那个人从很小的时候就会无奈而又包容地告诉他:祈然,你该学着长大了。
“这是传统,传统!懂不懂?”女子怒不可遏道,“卫聆风,你就不怕婚前犯忌。上帝不给你们祝福吗?”
祈然微微拉开门,从他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幽深轻蔑的笑容:“很不幸,无论是老天还是上帝,我都从没指望过他们。我的幸福,我自己会守护。”
女子顿时语塞,一脸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卫聆风终于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低声道:“我只是想交给她一件东西,不会很久。”
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祈然只能看到那是一个银色的项链,链子下是个闪着彩色光泽的吊坠,偶尔摆荡入他的视野,总觉得异常熟悉。
女子终于妥协,侧了侧身,不情不愿地道:“去吧去吧!一个两个脾气比驴还倔。说结婚就结婚,连个心理准备也不给人家。”
眼看着两人背影顺着长长的走道越变越小,祈然心中一紧,鬼使神差地侧身闪出房间,正要跟上,却听到一个异常清冷而又熟悉到极致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祈然。”
祈然猛地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那是比夜更沉,比海更深的一双眼睛,无情无绪,无波无澜,却能让他烦躁不安的心猛然沉淀下来。
“步……”祈然看着他奇怪的装束却毫无改变的脸,心莫名安定,缓缓地问,“冰依在哪?”
步杀一怔,半晌才道:“走道尽头,最后一间房。”
祈然心中一跳,蓦然想起了卫聆风他们消失在尽头的背影和脸上真切的笑容。冰依在走道尽头……大哥今天要成亲……新娘是自己前任女朋友……这些,意味着什么?
祈然猛地一个转身,往走道尽头冲去。还没有奔出几步,却被一个漆黑的身影一把拦住。
步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冷:“少爷,你答应过让他们幸福的。”
少爷?!步杀居然叫他少爷,用着那样陌生的表情和冰冷的语调?
“萧家的财产、父母亲情、权势地位,你从大少爷身上夺走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步杀缓慢地用他惯有的清冷的语调吐出一字又一字陌生的指责,“冰依,是他仅有的幸福。”
步杀说完,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祈然僵立在原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如被冰冻般寒冷凝滞、无法流动。
为什么说,冰依是大哥仅有的幸福?
明明,明明一直以来……冰依,都是自己仅有的幸福。
明明,自己的愿望从来没变过。
守护冰依,守护你,守护无游组,然后一辈子在一起。
“少爷。”成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杂着浓浓的关心和叹息,“步杀他作为大少爷的‘影子’,从小看着大少爷受老爷欺压利用和伤害,才会那么说。少爷的苦,他看不到,才会那么说。”
财产、家世、权利,少爷都有。萧家继承人的身份,在整个Z国跺一跺脚,就会天摇地动。多么风光,多么不可一世,无所不能。可是,又有谁问过少爷是否稀罕这一切呢?
别人只看到了大少爷的凄苦,少爷的光鲜,却又有谁看到了背后的真相?
成忧低下头,握紧双拳,声音低哑:“他们根本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什么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祈然忽然浑身一颤。仿佛被巨大的棒槌轰隆一下砸中脑门,晕眩、痛苦,心里却异常清醒。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权势交接、喊声动天的夜晚。
他将代表依国最高权利的令牌高举过首,俯跪在卫聆风面前,一字一句地向他宣誓:“我,萧祈然,谨代表依国向祁王卫聆风发誓效忠。今生今世,自我以下依国所有将领文臣、军士百姓,都愿奉祁王为尊,听其号令,禀其旨意。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那时,他跪得云淡风轻,光华磊落;那时,他以为这已是送给大哥最好的礼物。
可此时此刻想起来,为何大哥那悠然含笑的眸底,会有着如此深的落寞和孤寂,那落寞和孤寂仿佛要一辈子烙印在他心底。
为何?明明权势地位、从小的梦想,整个天和大陆都已在他脚下,他还会笑得如此萧索?
祈然怔怔地瞧着那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道,心里有个声音一遍遍响起,从模糊到清晰:什么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是高高在上,却失去了真正的爱人;是俯瞰天地,却找不到一个剖心的知己;还是光风霁月,却再也找不到心动的痕迹?
小佚
2009-03-26 17:17
Text 6.换你一天一无所有(下)
再说一次,所有text开头的,都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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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婚礼快开始了,我们去会场吧。”
成忧拉着神情恍惚地祈然来到觥筹交错的婚宴现场。祈然的出现自然引起了最大的轰动,交谈声,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但祈然却恍若不觉。
临时搭建的神台旁已铺满了鲜花,神台上慈祥地神父已含笑等待。
时钟滴答走过十二点,司仪扯着嗓子高喊:“我宣布,新婚庆典仪式现在开始,请我们的音响师奏响庄严的婚礼进行曲,让我们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二位新人登场!……”
喜庆的婚礼进行曲响起,笑意充斥了每个人的眼底。只除了祈然。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冰依穿这样的礼服。洁白的婚纱衬着她细腻的皮肤,显得如此轻柔美好;琥珀色的双眸沉静宛然,却蕴藏着点点幸福的温馨。
一样的笑容,一样的守望,一样的相伴走到神台前,唯一不同的……他已不是那个新郎。
祈然忽然跨出一步,面无表情地站在神台前不远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安静,会场诡异地安静下来,唯有洪亮的婚礼进行曲还在尴尬地回荡。
“冰依。”祈然轻轻地开口,那温柔的表情仿佛在吞吐着花的芬芳。
冰依一手捏住自己白色的裙摆,一手紧紧抓住卫聆风的衣袖,看向他的目光戒备而复杂,甚至带着哀求:“祈然,有什么话,我们婚礼结束后再说好不好?”
“不好。”祈然淡淡却不容置喙地说,然后猛地抬起手,阻止了步杀的前行,“步,你很清楚,凭萧家的势力,你阻止不了我做任何事。”
这是否是一场角色扮演?他已分不清楚。如果是,那么他会努力地演下去。哪怕此刻心已疼痛的皱缩成一团。
一无所有的痛,一无所有的伤。他活该品尝一遍。
一直沉默着的卫聆风忽然笑了,他一边用极其轻柔珍惜的动作揽住冰依,一边用冰冷没有温度的笑容扫过祈然,望向高处的神父:“GARY神父,有人愿意顶替你的位置,为我们宣读誓词。我想你该没什么意见吧?”
神父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闻言连忙点头将圣经交到祈然面前,擦着额头的冷汗,落荒而逃。
祈然面无表情地接过书,眼睛却只看着紧皱着眉头的冰依。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她对着别的男人温柔巧笑,却对自己戒备疏离。
一种锥心的痛汹涌而来,几乎让他失控,让他想杀光所有的人,然后带她离开,囚禁她,占有她。
祈然抿了抿唇,死死压抑下那种疯狂的冲动,一字一句道:“水冰依,你是否愿意嫁……萧祈轩……为妻,并发誓永远爱他,尊重他,保护他,像爱你自己一样。无论他生老病死,贫贱富贵都对他不离不弃?”
冰依似乎为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但也只是一瞬,她抬头看到了卫聆风紧张而期待的表情。嫣然一笑,满室余温,她清晰而决绝地吐字:“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
一句我愿意,便宣判了他的死刑。
哪怕是梦,哪怕是角色扮演,也已将他的心绞碎了千百万次。
那一年,对着他笑,对着他说,我愿意地女孩……那一年,牵住他的手说:我承诺生生世世,对你忠心到底的女孩,在哪?还在他生命中吗?
痛到……僵硬。痛到,湿热的液体,几乎涌出眼眶。
祈然“啪——”地一声合上圣经,深深地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子。
轻柔如羽毛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我萧祈然,娶你水冰依做我的妻子。从今以后,无论顺境逆境,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护你,珍惜你,直到天长地久。我承诺生生世世,对你忠心到底。”
在冰依震惊到无法言语的注视中,祈然忽地露出了一个绝世光华颠倒众生的笑容,目光扫过卫聆风,步杀,最终落在冰依身上。
泪水被掩埋在锥痛的心底,笑容倾尽了他全部的渴望,他只愿一生守着自己的诺言,永不改变,永不……改变。
“梦境也好,现实也罢。无游天下,不离不弃。我只相信,这是我们一生的誓言。”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五彩的光芒从冰依胸前绽放。被光芒笼罩的任何地方,竟慢慢变得模糊,仿佛风中的海市蜃楼般,吹一下,便扭曲了,坍塌了,逐渐消散。
祈然只觉胸口一阵窒闷,然后那窒闷传到了大脑,他昏沉沉地睁不开眼睛。
失去神志前,他陡然记起。冰依胸前的那个银项链下是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十字挂坠。
“啾——啾——”
祈然猛地从午睡的藤椅上坐起来,耳边还充斥着遥远的天空中海鸥的叫声,入目都是熟悉的房间和摆设。
他茫茫然地抬起手,擦去额上的汗。
还是在玻拉丽斯号中,还是航行在大海上。那么方才的一切,都是梦吗?
如果是梦,为何那种疼痛的感觉如此清晰?清晰到此时此刻,都仿佛还有一只手在一下下揪扯着他的心脏。
祈然迅速地披上衣服,走出房间。
小四正吃力地搬着东西经过走道,看见他也不恭敬行礼,笑嘻嘻地道:“少主,你起了?”
祈然点点头问道:“人呢?”
小四挺了挺背,眨眼道:“少主说的是哪个人?如果是步公子,他自然是在桅杆瞭望台上。如果是小姐,大概……”小四眯起眼好笑道,“大概在厨房替小银偷吃食吧。”
小四本来还要再调侃冰依几句,谁知祈然竟一言不发地抛下他走了。小四一下愣在原地,战战兢兢地想:完了,主仆不分,少主不会生我气了吧。
祈然几步踏下楼梯,刚走出舱外,就见黑衣黑发的步杀站在他面前。
步杀上下打量了他半晌,皱眉道:“脸色不好?做噩梦了?”他在桅杆瞭望台上,清晰地看到祈然惊醒以及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过程。
祈然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一顿一缓地问:“步,我是你最好的兄弟?”
步杀一怔,随即用“你这不是废话”的表情,淡淡看着他。
祈然笑了,他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傻,但不知为何,那个梦总是让他忐忑地想要求证些什么。
祈然拍了拍步杀的肩膀,神色悠然,开口的声音却如赌咒发誓般凝重:“一生的朋友,一世的交情,这份珍惜我会永记在心。”
看着祈然瞬间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身影,步杀侧了侧头,一脸疑惑,但还是无声吐出了他刚刚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是最好,是唯一。”
祈然用如影的速度进入厨房时,刚好看到冰依懒洋洋地靠在点心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欢快地小银。
祈然一进门,二话没说,直接将某只白色的小狐狸丢了出去,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小银吱吱的叫声,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在门外不住徘徊。
冰依不满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小银还没吃饱呢!”
祈然冷冷道:“狐狸重要还是我重要?”
冰依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自己的丈夫居然会跟一只狐狸计较地位。不过眼看他神色不善,连忙搂住他脖子,义正言辞地开口:“当然是老公重要。”
祈然轻轻地环抱住她的腰,让她整个贴在自己身上。梦里那锥心刺骨的痛涌上来,融进此刻的幸福中,变得如此酸楚而敏感,几乎软化了他全身。
祈然轻轻托起那小巧的下巴,将自己的吻印上去。唇舌交缠,感受到冰依主动而又自然的回应,仿佛他们彼此是天生最契合的个体。
湿暖的吐息是他的,柔软的身体是他的,雀跃不安分的心也是他的。
祈然猛地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扣住,紧到再无间隙。
原来,那一切真的只是个梦。
睁开眼,冰依还是他的妻子,步杀还是他的兄弟,他们还是在这个茫茫无际的海上相伴同行。
没有刺目的白光,没有嘈杂的会场,更没有让他痛到无法呼吸的婚礼。
幸好,只是个梦。
幸好,他的一无所有,只是在梦中。
“冰依,如果下辈子,我不小心将你弄丢,你会回来找我吗?”
冰依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么煽情肉麻的话会是祈然问出来了吗?可是看到他的表情和暗沉的眼眸,冰依却鄙夷不下去了。
“会。”她顿了顿,缓缓地道,“如果下辈子,你弄丢了我,我想那一定是因为这辈子你太爱我,所以,透支了来世的爱。因果报应,下辈子,轮到我去把你找回来。”
话音落,上面的人却半晌没有言语,连呼吸也变得清浅若无。冰依正窘迫着,果然这番话说地太肉麻太离谱了吗?腰间的手却陡然一紧。
紧接着,她听到了祈然勉强压抑住的颤抖声音:“冰依,我们继续将一路所见所闻都整理出来,然后带回去给大哥吧。”
大哥,这一辈子,你真正想要的,渴望的,我已注定欠你良多。
那么至少,让我们永远惦着你,念着你,给你一份最深的牵挂。
一无所有的寂寞,我们谁都不该拥有。
小佚
2009-03-27 16:33
Tale 11. 吸血鬼法兰(二)
冰依的最后一个单词刚说出口,男子的动作陡然一顿,那对锋利的獠牙就停在离她细嫩脖子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冰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人紧贴着她的背后,微弱的气息呼在她脖子上,带来的却不是温热,而是……冰寒。
她打了个抖,迅速回过头去,却发现法兰仿佛一动未动过地站在原地,闭紧了双唇,只是看着她的眼眸不断投射出犀利的绿光。
冰依愣了愣,对他瞳色的倏然变化有些不解,心中却忽然掠过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她定了定神问道:“法兰先生,你刚刚……在做什么?”
法兰却不答她,握紧了双拳,用粗噶的声音问道:“你刚刚叫了伊莎贝拉?”
冰依忽觉眼前一花,倏忽间,法兰竟到了她面前,一把揪起她的领子:“你为什么会知道伊莎贝拉?你刚刚在跟谁说话?你为什么会用西海的法尔斯语?……”
法兰揪着她领子的双手越来越紧,略显透明的绿色眼眸犹如野兽般凶狠,喉间不时溢出破碎的吼声,锋利的獠牙更是若隐若现。
冰依只觉“轰隆“一声,大脑被一大块冰砸到了,冻麻了,然后耳边只重复回荡着一句话:吸血鬼!他是吸血鬼!他刚刚是要吸我的血!!
“你……是……吸血……鬼?”冰依艰难地问。心底却分不清自己是惊还是恐惧,问这个问题是希望证实还是否定。
可法兰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翻来覆去一直在吼着那几个问题,神色越来越激动。
冰依只觉呼吸更加困难,冰凉的气息和乱喷的口水冻得她浑身发冷。痛苦慢慢战胜了恐惧,再加上伊莎贝拉一直响在她耳边的杂乱声音,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你吼的那么大声我怎么听得见伊莎贝拉的声音啊!?”
吼声,戛然而止。法兰手一松,呆呆地看着冰依差点跌倒在地上。
冰依大喘了几口气,怒道:“伊莎贝拉,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早不说你老公是吸血僵尸?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成了他的晚餐?”
话一出口,她猛然醒起伊莎贝拉根本听不懂中文,耳听着她不停在耳边道歉,不由赧然道:“It's nothing.”
可是法兰却听懂了,他身子猛地一晃,退后两步,忽然厉声道:“说,是谁告诉你伊莎贝拉这个名字?是谁教你在我面前演戏的?”
冰依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听着,我没空大半夜跑上来演戏。我只负责传话,伊莎贝拉说……”她的声音忽然顿了顿,眼中显出几分动容,几分感伤,语速也逐渐变得轻而缓。
“法兰,不要再自责了。三百年前,我是猎人,你是吸血鬼,我们注定是天生的敌人。可我们却偏偏相爱……猎人爱上吸血鬼,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我不能杀你,因为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我也不能跟你走,因为我无法背叛我的家族……所以法兰,你明白了吗?并不是你错手杀了我,而是我处心积虑想要死在你的手下,死在我最心爱的男人怀中。”
冰依的神色变了变,望向法兰的目光中充满了深切的同情,“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救我而给我初拥。可是法兰,你不知道,我们米歇尔家族的人拥有着不同于人类的血液。一旦沾染獠牙上的毒素身体就会陷入昏迷,意识却永远清醒。这三百年来,我日日夜夜感受着你在我的棺木前,孤独悲伤绝望,我的心痛到了极点,却没有办法开口,没有办法呼唤你的名字。三百年的时间太漫长,漫长到我忘记了我的家族,我的使命;可相反,有一个名字,一个身影却在我的心中越刻越深,无法忘怀。法兰,那就是你。”
说到这里,法兰已经泪流满面,虚空和淡薄的神色统统被刻骨铭心的痛苦所取代。他走前几步紧紧扳住冰依的双肩,哽声道:“我信,我全信你。请告诉我,伊莎贝拉还说了什么,请求你快点告诉我!”
冰依只觉心头隐隐发酸,为这样跨越了三百年,却如此无望的恋情而悲伤。
伊莎贝拉的声音又缓缓在她脑海中响起,冰依正要翻译,声音却忽然消失的无隐无踪。
她心里咯噔一下,某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忽觉腰上一紧,身不由己地退了几步,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不听话地留在房间?”祈然略带颤抖的愤怒声音响在耳边,“这个古堡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让我担心?”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了一下,冰依理不清自己到底是感动还是压抑,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握上祈然的手,柔声道:“我没事的。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人之托?”祈然抬起头对上法兰已褪回冰蓝色的眼睛,淡淡道,“有何所托需要你半夜帮忙?那么,办完了吗?”
冰依连连摇头,想起了什么开始把他往外推:“祈然,你先去楼梯口等着我,你站在我身边,我听不到伊莎贝拉的声音。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祈然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他猛地捏紧了拳,又放开:“是嫌我,妨碍了你们?”
冰依闻言一怔,待明白过来,脸色蓦地一沉:“萧祈然,你究竟想说什么?”
祈然愣了一下,微微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明白自己莫名而来的暴躁。他放柔了神色,正要说话,法兰沙哑低沉的声音冷冷传来。
“你本来就妨碍了我们,滚出去!”
其实法兰说的“我们”是他和伊莎贝拉,骂“滚出去”,是因为等待三百年的焦虑和急切所致。冰依她能明白,也能理解。可她不知道祈然明不明白,理解更是不敢指望。
果然,祈然松开手一步走到法兰面前,冰冷的声音蹦出唇齿:“收回你刚刚说的话。”
法兰猛地仰起头,双目绽放出摄人的寒光:“快给我滚出去!!”
祈然震惊地看着突然变为碧绿的眼眸,锋利的獠牙,和满屋瞬间充盈的凛冽寒气。
冰依忙道:“祈然,快回来。法兰是吸血鬼,你会受伤的。”
冰依从伊莎贝拉的讲述中深知勒森巴族第二代吸血鬼的厉害,这才因担心而出言提醒。殊不知,在祈然耳中,这却是她第一次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吸血鬼?怪物?那又如何?
祈然冷笑着反而向法兰越来越靠近,浑身逐渐散发出强烈的杀气,刹那间大厅中温度骤降,阴风阵阵。冰依被震慑在原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却无法移动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冰依凝聚全身内力对抗杀气带来的威压,扯开嗓子大喊:“法兰,你若敢动手伤他一分一毫,就休想我再替伊莎贝拉传一句话!”
法兰浑身一颤,眸中的碧绿霎时退去:“我不伤他!”
冰依松了口气,上前几步紧紧拽住祈然的手,开口时语气中已微带了恳求:“祈然,我们回去吧。”
手中的烛火早已因方才的惊吓而掉落熄灭,祈然的脸隐在黑暗和星光的交错中,忽然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力道大的冰依几乎痛呼出声。
终于,他缓缓地说:“我们回去。”
寒气慢慢消散,就在冰依松了一口气,打算下楼的时候。她听到了法兰粗哑的声音。
“In return, I would like to remind you of one thing.”【作为回报,我想提醒你一件事情。】
冰依皱了皱眉:“你要提醒我什么?”
法兰淡淡的看着她,冰蓝的瞳眸轻轻转动,扫过祈然,忽然扯出一丝夹杂着威胁和幸灾乐祸的绝美笑容,开口所讲的却还是祈然基本听不懂的英语。
当那沙哑难听的声音缓缓从法兰血红美丽的唇瓣间吐出来时,冰依一点一点地睁大了眼睛。
震惊、惶恐、愤怒、心痛、恍然大悟……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这一刻,她只想大吼一声——
萧祈然!!你这个超级大混蛋!!
小佚
2009-03-28 23:23
Tale 12. 沉重的爱(一)
当祈然和冰依还在顶楼和法兰对峙的时候,冰朔和步杀已经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古堡探险之旅。从一楼到五楼,然而,无论他们怎么绕圈探测,每一层给人的感觉却惊人的相似。
死寂,仿佛连人的呼吸声也完全消失般的死寂。
直到第六楼,冰朔忍不住探头看了眼窗外的星空明月,忽然道:“步杀,你觉不觉得这个古堡很奇怪?”
回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冰朔续道:“古堡里的墙、家具,所有的一切都很真实,可是外头的天空、大海、甚至这个古堡本身,却给人一种极度虚无的感觉。我们就好像是进入了一个由人刻意制造的幻境,他愿意让我们看到什么,我们就只能看到什么。”
步杀的眼神微动,正要说话,忽然猛一转头,低喝道:“谁?!”
只见前方一扇紧闭的门倏忽开合,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里面闪出来,紧张地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冰朔一愣:“小柒,你怎么会在这里?”
蒋小柒快步来到他们面前,局促地笑笑:“没……没什么,我睡不着来这里走走。”
冰朔的眼眸忽然变得幽深,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这一来,蒋小柒反而变得极度不安,看向两人的目光神情更是胆怯心虚。
冰朔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小伍早就知道血镜赤雾和勒森巴古堡的事。而且……有意想将我们也牵扯在内?”
蒋小柒浑身猛地一僵,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冰朔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个古堡中,第一个死的是王毅,是玻拉丽斯号上的一员,以后更有可能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人。小柒,你希望我们都死的不明不白吗?”
“不……不,我没有,我……”小柒举手捂住了脸,哽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哥哥在玻拉丽斯号上待过,深知你们三个的实力有多强……大家都说,去到勒森巴古堡的人从没有一个正常的生还者……哥哥,哥哥只是怕我们会死在古堡里。没想到却害死了你们的朋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冰朔拍了拍她抖动的肩膀,柔声道:“我并不是要怪你。人死不能复生,其实就算没有你的误导,我们也未必能逃过这次劫难。如今,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究竟这个古堡中隐藏着什么秘密,你们又为什么要寻找它?”
蒋小柒缓缓放下捂住脸的手,月光照在她脸上,苍白虚弱,眼底因回忆而慢慢渗透出沉淀多年的恐惧。
“其实,勒森巴古堡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它为什么会存在,主人又是谁,几百年来从未有人真正清楚过。但我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古堡中有专吸人血的怪物。”
冰朔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不老不死的吸血鬼存在?”
蒋小柒恍惚地摇着头:“他们是不是不老不死我不知道,但他们肯定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和痛苦。”
“在我十五岁那年,父亲听信二娘的唆使要将我嫁给老王爷为妾,那时哥哥刚好有事外出,我逼不得已离家出走。然而,那时的我只是个躲在闺阁中的小姐,如何能逃过几十个大汉的追捕?终于,我被逼进了一个密林。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人,他救了我,却也改变了我和哥哥此后的命运。”
蒋小柒露出一个凄绝的笑,缓缓拉起左手的衣袖,露出雪白的藕臂和上头已呈蓝黑色的圆形疤痕。那疤痕的形状,竟和王毅等人脖子上的血痕一模一样。
连步杀也惊得神色微变,更遑论冰朔:“救你的那个人是吸血鬼?他咬了你?”
蒋小柒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当哥哥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发狂杀死了三个人,我自己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哥哥耗尽了他毕生的功力,才将能致我发狂的毒素压制在这个伤口上,不渗入经脉。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伤口的颜色越来越深,一旦它完全变黑。毒入心脉,我很可能会再度发狂。”
“两年前,哥哥历尽万难才找到那个咬我的男人,问他解决之法。他说,他是从勒森巴古堡逃出来的一个船队队长。他的伙伴全都被吸血的恶魔杀死了,唯有他死里逃生。可谁知他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已不是普通人,他不能吃食物,不能暴晒在日光下,只能以动物血液为生,一旦失去鲜血维系,就会失去理智,到处咬人。所以他只能躲在密林中,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冰朔越听心头越凉,这样的表现几乎已确定是吸血鬼或僵尸无疑了。如果连能力也如传说中那么变态,那这次还真是凶多吉少。
步杀忽然声音清冷地问道:“咬他的是什么人?”
“女人。”蒋小柒握了握拳,声音缓而沉,“他说,是一个叫卡嘉的女人。卡嘉还说,除非他能找到并杀掉勒森巴古堡的主人,否则……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解脱。”
“又是古堡的主人?”冰朔紧紧皱起眉头,“这个人就好像所有线头打成的结,解开他,就能解开所有问题。”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响,刚刚小柒闪出来的门后出现蒋小伍的身影。
他一看见蒋小柒就欣喜若狂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她,仿佛完全没发现步杀和冰朔的存在。
“小柒,你有救了!我终于从伊万先生那里问到了解毒之法。”
“小柒你听到没有,你有救了!哥哥终于能救你了!”
蒋小伍松开泪流满面的妹妹,目光扫过温柔的冰朔和冷漠的步杀,先是一怔,随即潇洒地甩了甩头:“今后,请你们一定要叫我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蒋小伍!”
“扑哧——”还流着眼泪的蒋小柒忍不住笑了出来。
“砰——”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震得整个房间中的家具都好像颤动了一下,可冰依却低着头恍若不闻。
祈然烦躁地甩开她的手,双目紧紧盯着她,几乎烧出火来,可她却仿佛彻底忘了他的存在。
祈然想起顶楼上她和那个男人的对话,自己完全听不懂,也无法参与。
冰依因为他的话而震惊,而失魂,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地交谈着,却把他摒弃在局外,就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一般。
即便她紧紧握着他的手,手心汗湿,他却不知道她的紧张究竟为何。
祈然觉得没来由的烦躁,他取出白色药粉,洒在床的周围,解除了临走前因担心有人接近而布的毒阵。
可是当一切了结,他看到的冰依却还是一副心神恍惚,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神情。
祈然强忍下心中的暴戾,取出红色粉末,用水冲泡了大半杯,然后递到她面前。
没事的。他默默说服自己,这已经,是最后一杯,最后一杯了。反正药效只需过了三个时辰就会融入血液,他等不及明天,也不愿再等。
暗红色,刺眼的液体在眼前轻轻晃动,冰依终于抬起头来。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祈然,轻声问:“一定要我喝吗?”
祈然执拗不容抗拒地点头。
冰依慢慢地伸手接过那沉重的杯子。古堡中没有琉璃杯,她只能透过杯口看着里面暗红色浓稠的散发出血腥味的液体,一直看着看着。
然后,她的手一松,“砰——”一声,杯子掉落在绒毛毯上,没有碎,红色液体却流了一地。
毛毯的正上方,一只小小的苍白颤抖的手,正紧紧抓着另一只横过来的手。
她阻止了祈然想要接住那杯子的手,哪怕对祈然来说她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可她还是像要与他拼命般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手。
“祈然,能不能把衣服脱下来?”冰依扬起下巴看着他,用一种心痛到极点的声音说着暧昧的话语,“脱光了,让我看看……究竟你的伤口在哪里?竟能隐瞒我这么久。”
祈然身体轻轻一颤,咬牙猛地抽回手,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那个叫法兰的男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冰依跟着笑,笑容中空空荡荡,充满了疲惫:“祈然,你告诉我,那药究竟是治什么病的?今天,你必须要告诉我,否则,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沾一口。”
“你在怀疑我吗?”祈然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脸色因极度的心痛而白若透明,“水冰依,究竟谁才是你的丈夫,谁才是要陪伴你一生的人?你居然,信任一个陌生的男人,超过信任我?”
“是——!!”冰依狠狠甩开他的双手,后退几步,泪水失控般汹涌而下,“我是信任法兰超过信任你。因为我实在太了解你了,萧祈然!你敢不敢指天誓日地告诉我,这药里没有你的血,你敢不敢说……这药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同生共死而炼制的?!”
小佚
2009-04-01 20:41
Tale 12. 沉重的爱(二)
“是——!!”冰依狠狠甩开他的双手,后退几步,泪水失控般汹涌而下,“我是信任法兰超过信任你。因为我实在太了解你了,萧祈然!你敢不敢指天誓日地告诉我,这药里没有你的血,你敢不敢说……这药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同生共死而炼制的?!”
祈然怔然地站在原地,他看了看渗入地毯中的暗红色液体,又望向冰依,终于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喝下这最后一杯呢?”
这句话,等于是变相的承认。
冰依咬住了下唇,失魂落魄地笑:“那么法兰说的,都是真的了?一旦我的生命有危险,你的血气和精元就会自动过度到我身上。我若死去,无论你身在何方,也会同时停止呼吸?所谓的同生共死,同生共死……哈哈……”
冰依咧开了嘴想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下来:“为什么你要让我喝你的血,开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不会魔法,不会巫术,虽然医术超群……但同生共死这种事实在太过离奇,根本不可能轻易实现。”
“可我,却忘了一件事。天和大陆流传了几百年的巫蛊之术‘冢蛊绝代’,其毁天灭地之力早已超越了人世常理。世间既有冢蛊绝代,以你之能,将蛊卵稍加改良,又如何不能实现同生共死之情?所以,你便在我体内种下蛊卵,然后以你之血喂养,使我们两个能够血脉相连,是不是?”
祈然轻叹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冰依,我承认那是我的血;我承认我是想在你的体内种下同心生死蛊,让你没有办法再抛下我独自离开。我……”
“萧祈然——!!”沙哑的吼声带着无止境的痛苦和愤怒打断他的话,冰依狠狠揪起他的领子,灼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夫妻?你以为把我锁在你身边,宠着溺着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就是爱我吗?你以为你浪费自己的性命来跟我同生共死,我就该感激涕零吗?!”
她紧紧咬住牙,想要抑制不断涌出的呜咽声:“究竟是你太失败,还是我太失败?作为妻子,我不但无法给丈夫安全感,无法让他珍惜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反而让他时刻担忧着我的死亡和我们的未来。或者,根本是……我们的婚姻太失败了。”
祈然脸色猛地一变,双手骤然扣紧她的腰,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冰依仰起头,温柔而悲伤地看着他笑:“从嫁给你的那一刻起,我一直都觉得很幸福,幸福得……逐渐忘记了从前的我是如何的悲伤、痛苦和倔强。有时,我也会因你太过沉重的爱而心生寒意;有时我也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可是因为你的情太美太梦幻,我总是忽略它们,刻意忘记它们,然后告诉自己,今日所得有多来之不易,我就该多珍惜。然而,直到今天,我终于不得不承认……原来我们的婚姻,真的存在着问题。”
祈然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蓝眸忽深忽浅地瞪着她,仿佛压抑着无尽风暴:“冰依,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我可能已经发现了离开这个古堡的方法,我们……”
“为什么不要再讨论?”冰依狠狠擦掉眼泪,“你究竟想逃避问题到什么时候?这一次你用自己的血养蛊来跟我同生共死,下一次呢?下一次会做什么?我只要一想起那杯暗红色的液体就觉得好恐怖,我居然一直在喝我丈夫的血……那种浓稠血腥的味道,我想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不要再说了!!”祈然终于忍不住面色铁青地吼了出来,“那你要我怎么办?什么都不做,诚惶诚恐地等你再次离开我吗?水冰依,你觉得喝我的血恐怖,可你有没有想过,端木崖上你弃我而去,出云岛中你在我怀里停止呼吸,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吗?你试图了解过我的感受吗?别跟我谈夫妻责任,去他妈婚姻的问题,我只知道,我绝对不允许你比我先死!这辈子,就算锁着你囚着你绑着你,你也休想逃离我身边!!”
“你若是敢逃,我宁愿跟你同归于尽!!”
两人毫不退让地凶狠对视,就像两头受伤的野兽,谁也不肯退让,又谁也不愿伤害对方。
终于,冰依低下头去,开始一根一根掰开祈然的手指。她很拼命地扯拉拽,用尽她全身的力气那般疯狂:“我不想再跟你说话,萧祈然,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出去!滚出去!我不要跟你呆在一个房间里!”
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而她,也快要被逼疯了!
冰依踉跄地退开一步,脱离出他的怀抱,大口喘气:“好,你不走,我走!我滚出这个房间,可以了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入昏暗的过道。身后传来东西噼里啪啦砸地的声音,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冰凉的手背擦过湿热的眼眶,冰依笑了笑,很好!难得吵一回架,索性闹个够本。
就在这时——
“啊————!!”凄厉的惨叫声再度从五楼传来。
吵得太过投入的两人,完全忘记了,古堡的血腥盛宴,总是在凌晨时分,悄然而至。
小佚
2009-04-04 18:02
Tale 12. 沉重的爱(三)
蒋小伍这个晚上真的很兴奋。
三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血镜赤雾和勒森巴古堡,一次次出海,一次次搭上别人的船,有时受辱有时顺手拐点东西,到处漂泊,将东西海域边界附近找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未能找到半点踪影。
这不是让他当年耗尽功力救妹妹的壮举通通白费了吗?切,他怎么会允许。更何况,他那个妹妹本来就够笨的啦,要是毒性发作,发痴发狂,岂不是丢尽他的脸?
终于,他搭上了玻拉丽斯号。说起来,这船上的都是怪人,性情怪,脾气怪,能力更怪。居然,还有人能打开前往勒森巴古堡之路。
第一眼看到卡嘉,蒋小伍就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一切悲剧的根源了。因为在她冰冷高傲的眼底深处,他看到了疯狂的仇恨和绝望的沉沦。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制造出勒森巴古堡几百年的血腥和恐怖。
蒋小伍知道,想要救小柒,他必须尽量低调地绕开这个女人和她仆人的注意,然后找寻这个古堡真正的主人。
结果,他没能找到古堡的主人,却找到了自称管家的另一个神秘男子——伊万。
伊万告诉他,古堡的主人叫法兰,是他和卡嘉的缔造者。没错,勒森巴古堡里所住的全都是吸血鬼。法兰咬了伊万和卡嘉,卡嘉又咬了齐左和齐右。
蒋小伍一阵后怕和迷糊,他都弄不清自己的妹妹,到底算是人还是鬼。
伊万说:其实,救你妹妹的办法很简单。既然她被咬得地方不是脖子,血毒也没有扩散至她全身,那么只要将毒素逼到伤口处,然后用新鲜的糯米敷上,曝晒在月光下。只需三十天,糯米就能彻底吸尽残余血毒。可怜你们竟为了如此简单无趣的方法,苦苦寻觅了三年,还即将赔上两条性命。
蒋小伍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问:你为什么肯告诉我。
伊万忽然阴恻恻地笑了:因为,就算你知道了,也走不出这个古堡。几天后,你们要么死,要么还是变成吸血鬼,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非常非常有趣。
蒋小伍自动自发地过滤掉他最后的话,欣喜若狂地冲出去,抱住妹妹小柒大喊大嚷。
瞧着冰朔和步杀看向自己那“崇拜震惊”的眼神,他谦虚地甩甩头:今后,请你们叫我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蒋小伍!
大笑,连那个冷心冷面的步杀居然也扯出了一点笑意,他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天已经快亮了,大家都准备回房,蒋小伍打发了妹妹先回去,他要去厨房马上熬煮一点糯米。说做就做,小柒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
这样想着,蒋小伍走进了二楼餐厅后的厨房。
推开厨房门的瞬间,蒋小伍遭遇了让他万分惊恐懊悔的一幕。
当冰冷的寒气刺透他心脏的那一刻,蒋小伍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忽然觉得喉咙破了两个洞,有什么从洞口汩汩地流出去,倾江倒海般,止也止不住。
他刚刚才得知解救妹妹的办法,他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真的是超级英雄,他明明知道总是傻笑着的妹妹其实有多孤独,那么他……为什么不再小心一点,谨慎一点?
他缓缓倒了下去,有双手无声无息地接住他,然后将他套进了一个白色的奇怪袋子里,无声无息地扛上楼去。
这个袋子非常奇怪,透明坚韧,血滴在上面也不会沾染,封住套子后,更不会有血从里面渗漏出去。
蒋小伍慢慢觉得全身越来越冷,越来越麻,连心脏和脑子也逐渐失去了知觉。
那人终于将他放到地上,解开袋子,给了他自由。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死了。
隐约中,他听到那人模仿自己的声音尖叫了一声,然后有什么东西被抹到了他的脖子上。
血疯狂地涌出来,以快过方才数倍的速度,无情地带走他的呼吸,他的生命。
小柒……哥哥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小柒……哥哥答应过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小柒……小柒……哥哥……真的不放心你啊……
一双手,扶起了他,是吗?
一双冰冷却充满力量的手,撑起了他支离破碎的身体……那种清冷而凉薄的感觉陌生又熟悉……是谁?是谁带给他最后一线希望?
蒋小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握住那双手,嘴唇一遍又一遍开合:照顾……小柒……求求你……代我……一辈子照顾她……不要让她孤独……求求……你……
凶手的真面目算什么?复仇有何意义?不,他什么都不需要。他只希望他唯一的妹妹,今后能幸福地生活,没有孤独,没有绝望……
生命走到了尽头,他只有这一个卑微的愿望。
“哥……哥哥……哥哥————!!”凄厉悲绝的哭喊声,划破了凌晨的天空。
其中蕴藏了多少深刻的感情和撕心裂肺的绝望?
十几年朝夕相处的亲人,一朝离去,痛彻心扉。有谁能理解?
小柒,傻妹妹,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蒋小伍终于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在这华丽而血腥的勒森巴古堡中。
※※※※※※※※※※※※※※※※※※※※※※※※※※※※※※※※
冰朔看着晕倒在步杀怀中的女孩和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心口如压了块巨石般,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在跟他们吹牛说笑的人,转眼却变成了一具流干了血的尸体。在这个世界,人的生命,怎么会如此脆弱和不值一钱?
借住在勒森巴古堡中的所有人又一次聚集在这间财宝室中,可这一刻,满屋的财富再引不起人半分兴趣。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还响在耳边,震得人心口发麻发酸。
香环和辛茹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门口,齐左又如看戏般站立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瞧着屋里的悲伤无奈,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人生闹剧。
祈然蹲下身一直在查验蒋小伍脖子上的伤口,半晌,他终于露出几分冷笑,眼底闪过了悟和凛然,却不说话。
冰朔心中烦乱一片,忽然问道:“步杀,你第一个到来这里,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吗?”
步杀将昏迷的小柒搁在地上,站起身微微皱眉:“血的味道都很新鲜,这里也残留着一丝杀气,有人刚刚离开。”
冰朔也蹲下身去,细细查看了仍在流血的颈项,点头道:“你说的对。而且,这种伤势下,蒋小伍根本不可能发出声音。凶手为什么反而要尖叫引我们来呢?”
祈然站起身来,目光缓慢扫过在场的众人,淡笑道:“或许,是为了遵守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冰朔一愣,正要说话,却忽然看到祈然猛地铁青了面色。
“你去哪里?”他用冰冷幽寒的声音问。
冰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冰依已经走到了门口,正与齐左擦肩而过。听到祈然的声音,她的脚步只是一顿,随后消失在门外。
冰朔看了脸色黑沉到底的祈然一眼,郁闷地敲了敲脑袋:“不是吧……强敌环伺,前路渺茫,隐忧重重……这当口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吵架?真是饶了我吧!”
但冰朔其实不知道,冰依离开这里,并不是因为任性吵架,而是真的不希望再看见有人流血牺牲。所以她才要去找一个人。
一个,能够主宰这个古堡中所有人生死的吸血鬼。
如果到了这当口,她还不知道法兰是这个古堡的主人,那她就是傻瓜。
而如今,法兰明显的有求于她,而她若不趁此机会狮子大开口,那她就是傻瓜中的极品。
这个道理,显而易见。
当然,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绝对不是为了故意气某人,绝对不是!
小佚
2009-04-06 20:06
Tale 13. 距离(一)
“卡嘉,主人请你上去,有事相商。”
卡嘉疑惑地抬头看向眼前低眉顺目的男子,冷笑道:“他居然会主动让你来请我?伊万,我不是听错了吧?”
伊万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苍白面孔,漫不经心地笑道:“公主说笑了,伊万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假传主人的命令啊!”
抬手打了个哈欠,伊万凉凉地转身丢下一句话:“当然,去不去是你的自由,我只负责传话。”
看着倏然消失的人影,卡嘉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开,忽然抓起手旁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凭什么他要我去,我就必须去?法兰,你凭什么?!”
齐右默默地蹲下身,收拾掉杯子的碎片,低声道:“公主打算如何?”
卡嘉紧紧咬住牙根,眼底波涛汹涌,但最终,却化为一丝几不可见的柔情:“我就去瞧瞧他搞什么鬼!”
齐右缓缓地叹了口气,垂首道:“属下陪着公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七楼的过道里,楼下仿佛还传来一些人耍闹的声音,时断时续。
齐右忍不住扯出一丝阴笑:“都死到临头了,想不到他们还有玩闹的心情。”
卡嘉抿了抿唇,眼底充满了不屑和冷漠。
忽然,一丝冰冷的寒意掠过她全身,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无法描绘,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可是却让她莫名地焦躁不安。
卡嘉忍不住停下脚步,环目看向静悄悄的四周。
一切,明明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卡嘉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你在怕什么?怕有人杀掉你吗?难道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法兰俊美无俦的脸,心底顿时一阵绞痛。
就在卡嘉心神恍惚,神经松懈的那一瞬间,雷霆万钧的刺杀,终于袭来。
卡嘉只觉得一道冰冷的有如利剑般的东西狠狠刺穿了她的胸口,剧痛霎时麻痹了她所有的神经,方才的冰冷刹那间化为灼热,啃噬她每一寸力气。她连叫都叫不出来,便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搐。
三百年,她已经有三百年未尝过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和焚心噬骨的恐惧了……在浑身无法停止的抽搐中,她只看到一张被黑面巾蒙住的脸,面巾上有一双幽冷如毒蛇般阴狠的眼睛。
齐右一见卡嘉遇袭,凄厉地嘶吼了一声,齐整的发顿时四散开来,头高高仰起摆动,状若疯癫。
男子却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指尖弹出一簇蓝色的火苗,以飞快的速度投向仍在抽搐中的卡嘉。
齐右冲向那个黑衣人,却一次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易弹飞。
眼看着,男子的眼中出现了嗜血而疯狂的笑意,指尖的蓝色火苗不再弹出,却慢慢汇聚变大,噼里啪啦声中爆裂出赤红的火星,而卡嘉却躺在地上越来越虚弱,根本动弹不得。
黑衣男子冷冷地幽幽地笑着,投出了最后一颗能毁灭吸血鬼不老之身的幽兰火焰。
卡嘉在火焰焚烧中痛到了极点,终于痛的连颤抖和恐惧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绝望解脱却又带着疯狂地不甘,法兰、法兰、法兰!为什么我要比你先死,为什么?!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沙哑而不顾一切的吼叫——
“公主——!!”
一个温暖的身躯扑到她身上,牢牢地盖住她,护住她。
血肉之躯燃烧烤焦的味道仿佛就弥漫在她耳边,还有痛苦的呻吟,和心满意足的叹息,卡嘉觉得心口忽然痛到了极点,一股灼热咸湿的液体顺着她的眼角缓缓留下……
然后,她失去了意识。
当卡嘉再度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这是她的房间。
屋里很静,光线黯淡,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存在,却又奇异地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气息。
卡嘉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男子颀长俊挺的背影。
法兰缓缓地转过头来,发丝轻轻拂动,露出皎若冰雪的面容:“袭击你们的人,应该是一个老练的吸血鬼猎人。他深谙你们怕光怕热的道理,而且一直韬光养晦隐忍不发,为的就是想将你一举消灭。”
“我查看过你胸口的伤,冥火剑的威力虽还算不上顶尖,法力却很高深。这样的猎人,东海绝不可能会有。”法兰扯了扯嘴角,“想不到竟连西海域的人都惊动了。”
卡嘉缓慢地坐起身来,然后直视着他,问道:“齐右呢?”
法兰的眼中一片虚空,淡淡道:“他死了。”
卡嘉搁在床沿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抓紧,床单在她掌心化为丝线碎片。
“一定是他们,是他们中的某个人!”卡嘉咬紧了牙,凄声道,“我要他们偿命。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齐右……他们一个也别想生离勒森巴古堡!!”
法兰静静地看着她发泄,看着她嘶吼。直到她完全平静下来,他才淡漠地开口:“正好,我叫你来,也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法兰对视着那双充满仇恨和痛苦的眼睛,无情地道:“卡嘉,停止你的所有计划。剩余这些人,尤其是来自同一船的那几个人,我要他们完好无缺地离开古堡。我只说一遍,卡嘉,你最好牢牢记住,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卡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瞧着法兰如悠闲漫步般走出自己的房间,颤抖的双唇吐不出一个字。
他……刚刚说了什么?警告她?甚至威胁她?
他居然说,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法兰!法兰!!你凭什么命令我?!你又何时对我留过情?!
法兰,你怎么可以……在你将我变成吸血鬼,陪着你品尝了三百多年的孤独寂寞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
“公主……”齐左的声音打断的卡嘉几乎要将她逼疯的思绪。
“主人在让伊万传唤公主前,曾经见过一个人。”
“就是那个住在三楼C房里的年轻女子。”
“属下还知道,那女子和他的丈夫曾上过顶楼,古堡的禁地,两人却平安生还。而且,回屋后,两人不知因何事大吵了一架。那女子搬离了原本的房间。”
齐左一边说,卡嘉便一边摇头,神色疯狂而迷乱。她不信,她绝不信一个凭空出现的女子能让法兰改变,她绝对不会相信的!否则,她算什么?她到底算什么。
“公主……公主……”
卡嘉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一脸忧心的齐左:“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齐左咬牙道:“水冰依。她的丈夫叫萧祈然,实力高深莫测。同船而来的另外两个人步杀和萧冰朔,也拥有非凡的力量。公主,害死齐右的,很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一人。”
“水冰依,水冰依……萧祈然……”卡嘉念着他们的名字,幽冷地笑了,“你说那萧祈然独自留在T-C房中?”
齐右,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一定!!
小佚
2009-04-08 19:00
Tale 13. 距离(二)
有多久没尝试过一个人在冬天睡觉了?
冰依拖着沉重地身体起床,鼻子有些塞,头也昏昏沉沉的,她一打开门,就看到冰朔如阳光般温暖和煦的笑容。失落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小柒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什么精神,不过情绪已经稳定多了。我让她留在房里好好休息。”
冰朔轻轻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在这个世界人命太不值钱,你必须学会心狠,学会对陌生人的死亡视而不见;这个世界的人又太强,很多事,我们无法掌控,所以你不能随便相信别人,依赖别人,因为你承担不起反噬的后果。”
冰依怔了怔,半晌才轻声道:“你想起久妖了?”
冰朔摇摇头,笑道:“没有具体想起什么,只是很佩服你,能决绝地选择留在这个……与我们格格不入的世界。”
冰依只觉心里咯噔了一下,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觉,心脏忽然一下下收缩的很快。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匿在光影中,美好飘逸,却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冰依张了张口,想叫少年的名字,喉咙却溢不出一个音节。
“想什么呢?”冰朔回过头露出清风明月般自在的笑容,“大家一定在等着你开饭了。”
走进餐厅的时候,冰依还被那种莫名恐慌的感觉困扰着,明显神思不属。走了几步,她忽觉眼前一暗,还没来得及反应,鼻尖已撞到了冰朔坚硬的背上。
冰依痛呼了一声掩住鼻子:“干嘛突然停下来?”
抬头的瞬间,明亮的大玻璃窗,和玻璃窗前那一对年轻男女依偎而坐的景象便撞入她眼帘。
冰依怔了怔,她很想拿手背去揉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好告诉自己,那个温柔地看着卡嘉,替卡嘉布菜,又轻轻抚顺她头发的男子,不是萧祈然。
“阿嚏——”鼻子一痒,冰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感觉头痛鼻塞的状况更严重了。
冰朔也顿时回过神来,担忧地道:“你感冒了?”
“可能是吧。”冰依走到餐桌前,接过香环递来的餐巾,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昨晚着凉了。”
香环一脸担忧地扶她坐下,又狠狠瞪了窗前那桌一眼:“少主究竟在搞什么鬼,居然跟那妖女如此亲近。都不知道是不是她害死了王毅大哥……”
冰依有些恍惚地拿起筷子,目光扫过那亲昵无限的一桌,脑中迷迷糊糊想着:以他的功力肯定听到自己刚才的话了,可是他却连头也没有回一个。
香环忍不住怒道:“小姐,你难道都不管吗?任由那妖女抢走少主!”
辛茹伸手捅了她一下,沉下脸道:“香环,小姐已经够烦了,你别再多嘴。”
冰依有气无力地扫了她们一眼,苦笑道:“我现在表现的不像病人,更像怨妇?”
香环和辛茹齐齐摇头,一脸迷茫。
“那不就结了。”冰依拨了拨淡而无味的粥,一点食欲也没有,“与其担心我是不是被抛弃了,还不如关心一下我的感冒什么时候能好。”
无论他们这一桌说着什么话,声音是轻是重,靠窗的那两个人都没有一点反应。似是听不见,更似充耳不闻,懒于理会。
又勉强吃了几口,冰依终于放下汤勺,抚着额头道:“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先回房了。”
步杀忽然抬头静静地看着她,沉声道:“不要想太多。”
她笑笑,搁下碗筷,起身离席。
就在她准备撤离的时候,恰好窗前的两人也站了起来。随着逐渐逼近的脚步,清晰的对话声传入她耳中。
卡嘉的声音柔软却依旧带着清冷高傲:“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年纪轻轻,内力竟如此深厚?”
祈然似是顿了顿才开口:“不过是些无聊的事,提它们作甚?”
无聊的事……无聊的事!冰依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她无法再留在原地听着两人用亲昵暧昧的话语否定他们的曾经。哪怕他有再多理由和目的!
冰依加快了脚步,她只想马上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房间。
步杀猛地站起身来,想要跟上去,却被身旁的冰朔一把拉住。
他低下头,面带疑惑,漆黑的眸中忧心忡忡。
冰朔叹了口气道:“步杀,这种事,你不可能调和一辈子的。他们夫妻二人,一个太患得患失,一个太坐享其成,怎么过一辈子?是该好好吵一吵,理清一下思绪了。”
步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终于收回脚步,重新坐下来。
冰依匆匆跑上三楼,谁知刚踏上最后一格阶梯,迎面突然一股巨大的冲力撞来。
脚下一错位,她几乎仰面从楼梯上跌下去。千钧一发之际,她迅速伸手勾住楼梯上的木雕,顿时一股钻心的痛从指尖传来,痛得她几乎松开手。
终于,她站稳了双脚,惊魂未定。缩回手,只见指尖有一个深深的伤口,淌着血,伤口边缘还沾着暗黄的锈迹。
冰依往那扶梯的木雕处望去,果然看到一枚凸出的铁钉。但楼梯口却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人影。究竟是谁撞了她?
就这么一停顿,祈然和卡嘉已赶上了她的步伐。
卡嘉的身体贴近了,能闻到一股幽香,初时馥郁芬芳,闻多了却觉得头晕目眩,仿佛感冒更加重了。
卡嘉瞧了她流血的手一眼,淡淡道:“伤口上沾了铁锈,不及时处理,只怕后患无穷吧。”
她转头望向祈然,露出一丝笑容:“你不是说你医术超群吗?不如帮她治疗一下。”
祈然终于将目光投到冰依身上,可那淡淡冷冷毫无温度的眼神,却比不看更让人觉得心痛。
祈然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道:“既然是你希望的,那么我就替她治吧。”
卡嘉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怎么说也还是你妻子,你怎能如此绝情呢?”
卡嘉不笑的时候,冷若冰霜,风华绝代,笑起来却仿佛能拨开满天的乌云,露出灿烂阳光。只是,这一刻,那阳光对冰依来说没有温暖,只有刺眼。
她避开祈然要来抓她手腕的指尖,淡淡道:“不必了。”
她感觉,祈然的手仿佛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才收回去。但当她抬头看到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又觉得自己方才肯定是错觉。
卡嘉满意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指尖殷红地血,随即目光柔软娇媚地看向祈然:“萧公子说,与你感情已逝,想同我结百年之好。这事我本待今晚向大家宣布,但你身份特殊,所以我想还是先知会你一声较好。萧……夫人,你不会介意吧?”
那样缠绵的目光,交错的眼神,仿佛一把刀一下下剜在她的心口。
原来,这样的心情就叫妒忌;原来,吃醋的感觉是如此酸痛。
“不会介意……”冰依抬起头,目光缓缓掠过容光焕发的卡嘉,落在面无表情的萧祈然身上,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怒道,“不会介意,才有鬼了!!”
小佚
2009-04-10 21:03
Tale 13. 距离(三)
“不会介意……”冰依抬起头,目光缓缓掠过容光焕发的卡嘉,落在面无表情的萧祈然身上,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怒道,“不会介意,才有鬼了!!”
祈然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准确捕捉。
然而马上,他冷漠地拨开了冰依揪在他领口上的手:“那你想要如何?”
他妈的,你装啊,你继续装啊!萧祈然,你个王八蛋,你是不看我难过就不甘心是吧?
冰依终于彻底怒了,熊熊烈火在体内蔓延滋长。只是越怒,她的心就越冷,凉飕飕的,连原本昏沉的脑袋都变得异常清醒。
她眨了眨眼,琥珀色光泽流转:“很简单,十万两的赡养费,连带休书一起给我。今后你抱你的娇娘,我找我的帅哥。”
她轻笑着,声音清泠婉转,笑容云淡风轻:“从此各不相欠,形同陌路。如何?”
祈然终于沉下脸去,四周的空气霎时带上了一分凛冽的肃杀之意:“十万两,你的胃口倒不小。”
他缓慢地一字一句地道:“你要银票还是黄金?我一次付清。”
眼眶忽然变得那么湿那么热,仿佛有什么就要汹涌地冲出来。冰依终于丢下一句:“随便。”狼狈地逃向自己的房间。
她已分不清那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情。
她更分不清能将戏演到滴水不漏的人,是假戏真做,还是天生无情。
而她,却只想找一个角落躲起来,好好宣泄自己所有的委屈和悲伤。
原来,她真的已丢弃了太多太多东西,比如勇气。
一旦失去他的温柔,他的保护,她竟变得如此无措和不安,好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水冰依,此时此刻当你抬起头,还能再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吗?还能吗?
忽然,她的手腕一紧,脚下一个趔趄,顿时跌入一个冰凉凉的怀抱。
冰依抬起头,被泪水模糊的眼,只能看到一张苍白若雪的脸和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法兰?”冰依擦了擦眼泪,甩开他的手怒道,“你怎么跟个幽灵似的阴魂不散啊,都说了晚上会帮你们传话的。”
法兰对他的怒骂充耳不闻,只是极度认真地抓起她的手,然后,将她受伤的手指含到了自己口中。
冰依只觉指尖被冰冷滑腻的口腔温柔包围,浑身顿时一个激灵,彻底傻了。以至于,连身后那四道炽热愤怒,恨不得将她们烧化的视线也没有察觉到。
法兰用舌头舔了一会,才松开她的手指,冷冷道:“留着你的命。要死,也等救活了伊莎贝拉才许死!”
冰依茫茫然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茫茫然地找出钥匙,开门,关门……忽然——
一只手挡住了即将关住的门,熟悉的身影从门缝间闪进来,高大的影子顿时笼罩住她全身。
滔天的怒火和妒火从那个身躯中熊熊散发出来。
“咔嗒——”冰依听到,门在她面前,利落锁住的声音。
※※※※※※※※※※※※※※※※※※※※※※※※※※※※※※※※
三楼的走道上,卡嘉眼看着祈然抛下自己闯入屋中,却一动也没有动一下。她愤恨不甘的双眼,只是紧紧盯着对面冷漠望着她的法兰。
“你说过你不会干涉我做任何事!法兰,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卡嘉握紧了双拳,却无法抑制自己声嘶力竭中透出来的悲愤,“为什么要阻止我?那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一个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的女人,她到底……哪里值得你救她啦?”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法兰淡淡地看着她,没有怒气,没有杀意,可就是那份看着空气般的虚无,才让卡嘉心痛到抓狂。
自己做了那么多事,爱他也好,恨他也好,助他也好,杀他也好,在他眼里都没有一点意义。他看自己的目光,就像看着古堡里的一个花瓶般,永远冷酷无情。
“为什么?”卡嘉拼命睁大眼睛,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落泪,“法兰,为什么把我变成了吸血鬼,却对我不闻不问?我在这个古堡中陪了你三百年,三百年啊!如果你根本就不爱我,根本就不想要我,当初为什么不让我死,当初你为什么要救我?!!”
法兰抬起头望着素白的天花板,终于避开了她倔强而充满痛苦的眼睛,缓缓道:“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哪一天你想解脱了,还是可以来找我。”
“我不——!”卡嘉愤怒地嘶吼了一声,眼泪疯狂地涌出她的眼眶,“到了今天,我为什么还要死?如果死了,那我这三百年来承受的苦算什么?法兰,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也一定会替齐右报仇。在我完成心愿以前,我绝对不会死!”
法兰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对上卡嘉执着的美丽面庞:“随你的便吧。不过,狙杀齐右的人是谁,你真的不清楚吗?卡嘉,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动那几个人,否则,无论是你还是齐左,我都不会放过。”
粗噶的声音冷漠的回荡在三楼走道间,就如一把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挽着卡嘉胸口:“你该知道,对我们吸血鬼来说,死并不是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小佚
2009-04-14 20:06
Tale 14. 妥协的是谁(一)
有一个人,上帝给了他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容貌、财富、智慧、魅力、健康。上帝让他无所不能,无坚可摧,却偏偏挖走了他心的一角。
因为拥有太多,男人变得无心;因为能力太强,男人开始无情;因为心缺失了一角,男人永远觉得心空荡荡地孤独寂寞。
于是,当有一天,男人找到了缺失的一角,他的眼睛,他的心就会被蒙蔽。从此,除了那一角,他再也看不见其它的东西。
这是幸,抑或不幸?
冰依怔怔地站在原地,受伤的那枚手指,还以僵直地状态停在胸前。
对面的人,低头看着她,冰雪般冷漠无情的脸上,却有一双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眼睛。
冰依定了定神,抬起头嘲讽地笑道:“怎么,现在就想把银票和休书给我吗?”
她摊开手,伸到他面前:“拿来吧。”
祈然眼中火光一跳,猛然抓起她的手将那只受过伤的食指含进自己口中。
“痛……”冰依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个混蛋,居然用咬的。
她狠狠甩着自己的手,想要从他口中脱离出来,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放开我!不是你说要给休书的吗?要跟你结百年之好的女人还在外面呢?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随着“啵”一声暧昧的声响,手指终于从他温暖的口腔中脱离出来,冰依看着食指上一圈深深的牙印,大声道:“休书呢?!”
祈然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缓慢而冰冷:“冰依,我说过,你要是敢爬墙。我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然后永远囚禁你。你不信吗?”
冰依看着那副认真严肃的绝世容颜,气得浑身发抖:“那么你呢?你当着我的面和卡嘉调情,我说你敢爬墙,我就阉了你,你他妈的信不信?”
“我信。”祈然忽地笑了笑,随后郑重地执起她的手,柔声道,“冰依,不要在我们吵架的时候去找亲近别的男人,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
冰依怒道:“那你还在我们吵架的时候跟卡嘉调情,难道我不会……”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祈然温柔而专注的目光让她混沌的脑袋忽然无比清明。
祈然轻声道:“如今,你该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痛苦了。”
冰依呆症了许久,回想着方才酸苦而绞痛的心情,确实非常非常不好受。
但转瞬间,她忽然想起了问题的症结,她们吵架根本不是为此。
她猛地甩开那双温热的手,退后几步:“不,祈然,你还是在逃避,你根本就不想思考和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不是?所以才用这种手段让我吃醋嫉妒,然后迫我就范?”
祈然走前几步,眉宇间隐隐开始出现暴躁:“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我在你体内种下同心生死蛊,只是希望在你遇到生命危险时能保住你一线生机;我不能容许你比我先死,不想你离我而去……这些话,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冰依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个男人脑里心里究竟装着什么,为什么他的思维永远都跟别人不同。她伸开双臂,衣袖轻轻拂动:“祈然,你好好看看,我现在浑身上下哪里有病有痛,所谓的生命垂危时刻离我有多远?而你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发生的猜想,而伤害自己的身体,瞒着我在我体内种下蛊卵,你认为我会高兴吗?我能高兴吗?”
冰依放下双手,抬头看着他,眼神说不出的哀伤:“祈然,你让我分不清,你这样做到底是真的担忧,还是只想更好的掌控我!我甚至无法辨别,你对我掌控,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只为……占有的欲望。”
冰依说完这句话,已觉得浑身虚脱,几乎坐倒在地。其实,这真的是埋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质疑,埋得很深很严,却偏偏像一根刺般,会不时地戳出来扎她一下。
她说出这句话,原本是准备好承受祈然滔天怒火的。可奇怪的是,祈然居然很平静,他沉默地低着头,长发垂落胸前。然而这种沉默,却让她没来由地身体发冷。
他缓缓地问:“这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冰依一愣:“知道什么?”
“我专横霸道,我冷酷无情,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恶魔,这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平淡冷漠的声音缓慢而低沉的从那两片薄而性感的唇中吐出来,“即便知道,你还是选择嫁给我,你说因为你爱我……对我来说,这句话就是我的全部。所以我为了你学着温柔,学着变回以前的我,哪怕我对从前的那个萧祈然有多不屑一顾,可是你喜欢。我答应让你出海,答应让你救人,答应让你冒险,哪怕我有多提心吊胆。你总说你有自保的能力,你总说让我不要禁锢你,不要剥夺你的思想,所以我再不安也给你自由。”
“我用尽了我全部的心血去宠你爱你守护你,可你回报我的是什么?”祈然猛地抬起头来,突如其来狠狠地瞪着她,“一具尸体!一具躺在我怀中冰冷毫无生机的尸体!!你这样就叫有自保的能力?在你质疑我的感情以前,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你给过我信心吗?给过我放手让你自由的勇气吗?你这样就说爱我到至死不渝?!”
冰依被祈然苍白的面色和阴鸷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身体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承认我让你担心了,可是,那真的是意外。祈然,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祈然无比嘲讽地冷笑了一声,缓步向她走去:“对你来说是过去了,可对我来说,却是夜夜惊醒的噩梦。好,你要自由,我给你;你要冒险,我也陪着你;哪怕你要属于自己的天空,我也可以纵容你。可你能保证,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冰依被问得哑口无言,未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要她如何保证?
是的,她曾经让他如此伤心,如此绝望,所以他才没有了再度承受失去的勇气,所以才会做出跟她同生共死的决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是因为太爱她的缘故。
她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爱的如痴如狂,爱的疯魔,却仍然选择嫁给他。所以,就更应该体谅他,而不是同他吵架。
道理明明很清楚,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很不对劲?为什么她无法反驳他的话,却觉得这样做是错的?
那么究竟,错的是谁?
冰依退后几步,一ρi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撑住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祈然,你有你的理由,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为这样的同生共死和相互依附而开心。祈然,我好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婚姻是否根本就是个错误?”
话一出口,冰寒的杀气和压力就翻江倒海式的涌来。
冰依猛地一惊,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控制般疯狂乱窜,若非手紧紧扶在桌沿,她几乎因恐惧和惊骇而跌倒在地上。
祈然一步步缓慢地朝她走来,清俊雅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可那双堪比蓝天的眼眸,却酝酿着凛冽狂乱的冰雪风暴。
冰依原本是觉得害怕的,可是那眼中无情的森冷,甚至杀气,却一点点逼出了她体内的倔强和愤怒。她为什么要觉得害怕?她为什么要退缩?
她根本就没有说错,他们的婚姻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哪怕他愤怒到要杀了她,问题还是存在!
祈然站立在她面前,低下头,一字一句地问:“那么你想要什么?一纸……休书?”
冰依咬牙顶受着凌厉的气势,抬起头恨恨地道:“你想给,我自然会收!”
胁迫,禁锢,掌控……然后才是宠爱和守护,这样的婚姻,会没有问题?
与其有朝一日眼看着它被戳的千疮百孔,还不如现在就彻底崩坏掉!
然后,这样决然想着的冰依,看到祈然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鹅管笔,又随手铺了张雪白的纸。他明明是第一次拿起鹅管笔,第一次用鹅管笔写字,可是几个字后,白纸上却出现了清隽脱俗的字体。
冰依睁大了眼睛,瞧着那白纸上乌黑的墨迹,却只能看到: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这几个字。
冰依想着:这古堡里的纸和墨,为何白的如此白,黑的如此黑,刺痛她的眼睛。
小佚
2009-04-25 20:47
Tale 14. 妥协的是谁(二)
当祈然将薄薄的纸丢到她面前时,她脑中只反反复复了一句话:为何他连写休书也可以如此冷静,如此冷静……
“这样,该如你所愿了……”祈然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
冰依缓缓地伸手拿起那张纸,抬头上硕大的“休书”二字,就像两张狰狞的脸在不断嘲笑她。
他竟然真的写了,祈然他居然真的写了休书给她。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结婚时的誓言:我承诺生生世世,对你忠心到底。眼睛却看到他丢下休书后,无情地转身离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冰依拿着那张休书,站起身,缓缓地走到床前。她对着那白纸黑字看了很久很久,忽然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轻轻咬着下唇,然后一边流泪,一边却发笑:“其实,我应该让他签离婚协议书的,一式两份,再去律师公证处公证,这样才是合法的离婚。还有冰朔的抚养权,我们也没谈妥……”
她止不住地笑,眼泪却汹涌地落下来:“萧祈然,给这样一张纸,到底算什么意思啊?”
“咔嗒——”门锁忽然发出一阵声响。
冰依一惊,还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就看见那熟悉得让她又爱又恨的身影走了进来。
“咔嗒——”声响,门重新被锁住。
冰依怔怔地看着他,心跳随着他的脚步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他又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冰依摊出没有握纸的手,笑道:“你回来,是因为忘了给我那十万两吗?”
祈然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靠近她,近到与她脚尖抵着脚尖了,身体还在继续前倾。冰依本能的用手撑住床,往后退去:“你干什么?”
祈然还是不答话。两个人,一个退,一个进。沉默地对峙,屋里只有冰依不稳的呼吸声,直到,祈然几乎半压在她身上,从她手中抽走了那张纸。
冰依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将纸捏在手中,然后慢慢地揉成一团。
“水冰依,我写这张休书给你,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他握住纸团的手指轻轻一动,白色的粉末就从他指缝中一点一点漏出来,洒在洁白的床单上,“休书这种东西,你要,我可以写一千一万张给你。可是,哪怕你拿了千万张休书,你也永远是我萧祈然的妻子!这一辈子,你做梦也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他在……说什么?冰依瞪大了眼,微张了嘴,连呼吸也无法正常进行。他说,你永远是我萧祈然的妻子。
前一刻,他还给了她五雷轰顶般的打击。
这一刻,却又生生将打击变成了重磅炸弹,投在她耳边。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是化为粉末的休书,还是那双燃烧着炙热火焰的眼睛?
滚烫的吻落下来,封住她微张的嘴,舌头无处可躲,被他纠缠住深深吮吸。刺痛、迷离、晕眩,甚至沉沦的渴望……一下下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萧祈然,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绝望,又给我希望。你让我恐惧地浑身发抖,你让我泪流满面心如刀割,你让我再也提不起勇气质疑我们的婚姻。
修长的手指从颈间探进去,撕扯她的衣衫,剥去她的遮蔽物。滚烫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和胸前。宽大的手掌隔着衣物抚遍她全身,指尖到处,无一不是地狱与天堂的煎熬。
萧祈然……萧祈然……你专制霸道、谋算人心,甚至没有正常的人类感情。可我却偏偏爱的太痴太深,根本离不开如疯如魔的你。
意乱情迷之际,冰依猛地一个翻身,跪趴在祈然身上。
她低下头胡乱地吻他的唇,吻他的下巴,吻他形状优美的锁骨。泪水轻轻滑落到祈然身上,灼痛了他的皮肤。
冰依忽然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直咬到舌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祈然闷哼一声,正要发作,却忽然听到了细碎压抑的呜咽声从他肩窝处传来。
祈然心口一阵剧痛,远远超过了脖子上破皮的疼痛,忍不住便伸手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颤抖的她。
“我不要……”祈然听到她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千万张休书我一张也不要……以后再也不许……不许写给我……”
祈然浑身一颤,只觉胸口的剧痛霎时化为了血脉喷张的激|情和千丝万缕的温柔。他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便翻身将如猫咪般伤心哭泣的女子重新压在身下,重重吻了下去。
什么休书!什么离婚协议!他不会写,从今以后,他一张,不,一个字也不会写!
冰依,你听到没有?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就会永远爱你,尊重你,不让你伤心……只要你保证不论生死,都留在我身边。
※※※※※※※※※※※※※※※※※※※※※※※※※※※※※※※※
宽大的床上,白色的被子卷了起来,牢牢裹住被单里的两个人,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蚕蛹。
忽然,蚕蛹动了动,从里面拱出一个长发披散的脑袋,她努力地想要翻身改换睡姿,却在一瞬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手武力镇压。
“祈然,我们为什么要裹成这样?”冰依郁闷的眉头都快打结了,“包的跟蚕蛹似的两人叠在一起,你不难受吗?”
“不难受。”祈然悠然开口,明显一副我很享受的德性。
冰依怒了,开始大力挣扎:“你不难受我难受啊!还不快把被单松开?”
挣扎引起的身体摩擦让祈然的呼吸慢慢急促:“冰依,你再动,后果自负。”
冰依一惊,感受到他身体温度的上升,顿时乖乖躺下来不敢再动,脸色却比方才又差了几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松开被单?”
“喝下最后一杯血药。”
祈然的声音平淡悦耳,甚至带着几分优雅。房间里的温度却陡然降下来。
祈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抚上她的发,柔声道:“冰依,你说得夫妻问题,你所要的自由和天空,你以为,我真的不懂吗?”
冰依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心跳,感受着他呼吸起伏,却不说话。
“我都明白,就像我分析一道菜该烧几成火候,该加多少调料一样,我其实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我,却做不到。”
冰依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把婚姻和人生问题比作烹饪?在他眼中,那没有区别?甚至都可以精确计算分析出来吗?
祈然又道:“冰依,做个交易吧。”
“你给我永不会失去你的信心,我给你自由翱翔的天空,和相互依存却不相互掌控的承诺。当然,我也会寻找属于我的天空。”
“也许,我一辈子也找不到。也许,我某一天就忽然想通了,不再偏执。可是,在那以前,我们的婚姻必须要有一个平衡点,让你能无拘无束地做你自己,而我也能彻底安心。”
顿了顿,他说:“这场交易,你不会吃亏的。”
冰依抬起头看着他:“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喝下最后那杯血药?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给你同生共死的承诺?”
祈然笑着点点头。他的眼神告诉她:逼不得已,他会不惜强灌她喝下最后那杯药。
冰依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靠上他胸膛:“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呢?”自己不正常还非得逼着自己也跟着他失常。
“喝吧喝吧!”她破罐子破摔地地喊,“有人赶着给我殉情陪葬,我还不赶快放鞭炮庆祝了?说不定上黄泉路那天我嫌孟婆汤太难喝了,还能找你重新烹调一下!”
小佚
2009-04-26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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