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也许是怕我再自尽,噶尔丹只是偶尔来看看,倒也没有再碰我。只是当我发现身上穿的衣服被换掉时真的是慌了,直到钟齐海对天发誓说是她替我换的时才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后来我才想起,昏迷时似乎确实听到噶尔丹说要拿我的衣服去干什么,只是我当时像是吸入了麻药之类的东西,头昏昏沉沉的,根本就记不住。
脖子上的伤比我想象的要轻多了,也许是我当时情绪过于激动,手一软再加上方向偏了,倒也没什么大碍。伤口经过仔细地包扎,加上我又躺了好几天,基本上已无大碍了。
六天了,整整过了六天了,我被噶尔丹设陷阱掳到这里来已经六天了。一日一日的,我就这么数着,就这么等着,等着康熙的救兵。可当昨天噶尔丹告诉我康熙已经拔营回京时我彻底绝望了,他,到底还是放弃我了。
恨吗?怨吗?
没错,我是恨他的冷静,我是怨他的“天下为重”,可这一切我又该怪谁呢?谁让他是皇帝?谁让他是康熙?危急关头他到底还是选择了他的江山。我知道我不应该怪他,可是我却压抑不下心中的痛。
“姐姐,我来看你了。”
钟齐海端着盘子走了进来。收起纷乱的心绪,我谨慎地坐直了身体,略微探头朝外看了一下。没错,又是守卫交接班。这几天来我渐渐死了心,我也明白与其等康熙来救我不如我自己自救,连着观察了几日,我也渐渐摸清了守卫交接班的时间。我有信心可以趁他们交班这松懈的空当逃出去,现在我所等待的只是一个混乱的契机而已。只是今日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同,守卫的人似乎多了些,而钟齐海的神色也比往常凝重了几分。
“钟齐海,怎么了,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耐着性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她端给我的食物,我不经意地随口问她,期望着能从她嘴里套出些话来。
“没什么,唉……”她用手捧着脑袋,仰着头有些出神地看着帐篷顶,恍恍惚惚地,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放下勺子,静静看着她,几日相处下来对她的性子我也有了些了解。她不是那种藏得住心事的人,有什么事叫她憋一会儿还成,一时半刻过后她就会不打自招了。而我只要耐心地等就成了。
“祁筝姐。”看,我猜得没错,她转过身来对着我,垮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拽着我的袖口,一脸担忧地说,“刚才我在父汗的帐外听到说裕亲王的大军已经到了乌兰布通,看样子这一两天之内就会向我们发兵了。”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震,心里也跟着翻腾了起来,福全他来了吗?
“姐姐,姐姐?”
钟齐海抬起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是跑神了。
“怎么了?”
我故作镇定笑看着她,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没错,若是一旦开战的话噶尔丹一定是自顾不暇,那时就是我逃出去的最好时机。只是……略略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钟齐海,我敛下眼眸,顺道也遮去眼中的欣喜。
“姐姐,我今天就要走了,这次父汗出征我是硬吵着要跟来的,现在马上就要开战了,父汗说由不得我再胡闹了,让我先行回厄鲁特去。”她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嘟着嘴向我抱怨着,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似的拉着我的手摇晃着小脑袋问我,“姐姐,为什么父汗要打仗呢?厄鲁特的水草不够肥沃富饶吗?我们准噶尔部的金银不够多吗?为什么父汗还要一次次地发兵去攻打别人呢?”
为什么?这个问题很简单但我却很难向她解释清楚。战争的起源就源于人性的贪念,可没有贪念、欲望世界也就不会有进步。因为不满食物均享的氏族社会才会有了封建制度,因为不满低下的生产力,所以才会有了工业革命。人性的贪念极其讽刺地激发出了人最大的能力,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推动着世界的前进。当年努尔哈赤要是没有想要一统天下的贪念,也许就不会有现如今的大清王朝。现如今若是这场因噶尔丹的贪念而引起的战争最终的胜利者是噶尔丹的话,那百年之后历史上是否又是另一番评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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