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黄培昭这么一说,全班同学终于把消息统一了,那就是胡又中死了。只有林语一头雾水,心想:撞树上居然会死?难道我走了之后,被撞的那棵树突然倒下把胡又中砸死了?也有可能是胡又中心疼他的车子,看到他的车子被撞成那样,他决定殉车,一头撞在了树上,挂了。也有可能是胡又中撞完树之后,又被车撞了,要知道这家伙作恶多端,阎王早就想收他的命了,阎王想让他死得贻笑大方,就让他去撞树死掉,可是他却生命力顽强,没死掉,这时,阎王也烦了,不高兴跟他玩了,直接安排个二十吨的卡车把他压死了。
全班人的神情凝重,虽然班里人大都讨厌胡又中,但他死了,班里人也难免觉得伤感,毕竟都和他同学了这么久了。
胡又中死了,林语突然感到一阵空虚,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敌人死了,觉得自己活得也没什么意思了,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黄培昭看到了林语流泪,就安慰他:“林语,你的同桌死了你心里不好受,节哀顺变吧。”
林语这才缓过神来,擦干自己的眼泪。
可他又想到自己是法海,白素贞死了,法海应该算完成任务了,自己应该重回天庭了。想着,想着,他又高兴起来。
黄培昭问:“林语,你怎么又笑起来了。”
林语赶紧辩解道:“其实胡又中早就身患绝症,死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什么绝症?”黄培昭问。
“好像是什么毒,要天天吃香蕉才能控制毒的扩散。”
“哦,难怪他上次还送一串香蕉给我。”黄培昭摇摇头。
正当同学们都在回想胡又中的音容笑貌时,胡又中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叫:“报告!”全身脏兮兮的,手里拎着一串香蕉。
全班学生及老师面色铁青。有的人看他的腿,还在;有的人看他的手,还在;有的人看他的私|处,不知道###在不在了。
黄培昭怯怯地问:“你,你已经……”
黄培昭想说的是“你已经死了?”可是他害怕得后面几个字怎么说也说不出。
胡又中以为他要说“你已经迟到了。”胡又中答道:“是的,对不起!”
黄培昭更加恐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他说:“你,你,你也不,不要说对,对不起,少考个名,名牌大学也,也没什么,你,你安心去吧。”
“哦。”胡又中以为黄培昭要他去位子上,他便走到位子上坐下,走进教室后,全班同学更加恐慌。
但林语知道,胡又中并没有死。胡又中坐下后向林语白了一眼。
林语说:“白什么眼啊?”
“刚才你干嘛兴灾乐祸啊?”
黄培昭说:“林语,你就让让他,他都已经死了,干嘛跟死人过不去。”
林语说:“他还没死,不信你看。”说完,林语扇了胡又中一巴掌。
“妈的,你居然打我,我跟你拼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
黄培昭说:“恩,果然还没死。”
两人被拉开后,林语大骂道:“胡瞎子!”
胡又中也不知道这骂的是什么意思。
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胡又中死了的这个消息也弄不清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但胡又中一口咬定就是林语传的,因为只有林语看到他撞树的,但黄培昭这次还算公正地判定,可能是胡又中怪林语为了急于证明他不是鬼扇了他一巴掌而怀恨于心,故意诬蔑是林语传的这个消息,所以黄培昭认为林语无罪。
林语认为他和胡又中两人天生相克,这么点小事到最后居然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可能是阎王又安排林语和胡又中扭打成一团时,林语“咔嚓”把胡又中的脖子扭断,可阎王又疏忽了,林语是林语,而不是林惟中。
一天,林语又偷看了胡又中的笔记本,现在林语翻看胡又中的笔记本已经养成了习惯,他认为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万一胡又中在笔记本上写着怎样除去林语的阴谋诡计,正巧被他发现,他就可以幸免于难了。而这次胡又中的笔记本上写着:“伊人,美不胜收。”林语根据经验知道,胡又中,又发春了。
林语本以为胡又中又要遭受挫折了,可是这次他却成功了。但令林语感到欣慰的是,女方是五班的第一丑女,她跟付卫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胡又中连这种货色也下得了手,林语不禁感慨:“情人眼里出西施。”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西施的成绩很好,上天也算公平了。在学校里就有这么一个怪现象,越丑的女生成绩越好,丑到极点的女生的往往成绩好到极点。
林语一家三口在吃晚饭,桌上摆着简简单单的几样家常小菜,林母唠叨着:
“这年头物价飞涨,吃个肉都吃不起。”
林惟中说:“小语高三学习紧张,你多买点肉给小语吃吃。”
“你说得容易,钱呢?”
“我不还有工资嘛。”
“就你那点工资够什么?”
“还不致于连肉都吃不起吧。”
“反正我跟了你就没过上好日子,小语,你可要好好考大学,不能像你爸爸这么没出息。”
林语惯性地点点头,对于这样的对白,林语已司空见惯了。每当林语的妈妈说最后这一句话时,林惟中就沉默不语了。其实林语认为他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教练,培养出很多徒弟,虽然也教出些不法分子,但也有一些徒弟在各种武术大赛上得奖,这些徒弟有的要送给林惟中房子,都被他谢绝了,为此林语的妈妈无数次地与林惟中争吵。
十九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到了高三下学期了,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根据学校规定,这学期每个高三学生都要住校,林语当然也不能例外地被束缚在这个牢笼里。更让林语感到沮丧的是,这学期的几次测试林语的数学都没能像上次那样及格。眼看快到高考了,林语看着自己一塌糊涂的数学只得干着急。
一个星期天,为了缓解压力,林语、付卫、纪双城还有肖辉四人在付卫家打起了麻将,付卫家是三间瓦房,房里有点暗,好在还有个天窗,不然藏个人在里面也没有知道,这也不能怪付卫,他家穷。
纪双城说:“如果校长不收回他对我说的话,我就退学了。”
付卫说:“他对你说什么的?”
纪双城说:“他叫我退学。”
“啊?”其余三人惊叹。
肖辉说:“为什么啊?”
“唉……”纪双城长叹一口气,说:“学校的保安发现我砸厕所里的灯了。”
林语说:“那也不致于退学啊。”
纪双城无奈地说:“我已经砸了快三年的灯了。”
肖辉说:“噢,难怪我上厕所时常没有灯,原来是你砸的啊,灯好好的灯招你惹你了?”
纪双城说:“我看着那灯就觉得不爽,就有砸的冲动。”
付卫说:“学校保安花了三年时间才把你抓住,他们也太逊了。”
纪双城说:“说起这事我就一肚子火,三年来我砸了几百盏灯了,都没被保安发现,上个星期我又照样去砸灯,可没想到厕所里突然安装了摄像头了,我就当场被抓了,那个保安头子对我竖起三根手指头,我以为他跟我要三块钱,没想到他老泪纵横地说:‘三年啦,我终于抓住你了,三年来你砸坏的灯都是我帮你埋单的。’”
付卫说:“厕所里有摄像头吗?我怎么没看到,什么样子的?”
纪双城说:“有的,就在灯后面。”
付卫喝了口水,可听纪双城说摄像头在灯后面,他嘴里的水“扑哧”喷了一桌,惭愧地说:“兄弟啊,我对不起你,那摄像头是我装的。”
“啊?”其余人惊叹。
付卫说:“那天我上厕所,见几个保安在装东西够不到,他们见我长得高就叫我帮忙,我想,助人为快乐之本,就帮他们了。”
纪双城无精打采地说:“兄弟,我也要对不起你了,那次他们抓住我,我就大骂,装这摄像头的人生儿子没有ρi眼。”
肖辉说:“那些灯可都是飞利浦的,很贵的,你居然砸了几百盏灯,开除你算你走运了,你这罪行够得上判个无期徒刑了。”
纪双城一怔。
林语说:“肖辉,别吓双城。”
付卫说:“呵呵,你可真牛逼,学校为了抓你还专门装摄像头,如果学校再抓不到你,恐怕要出动人造卫星了,你就有和本拉灯一样的待遇了。”
这时,窗外传来了“当当”的声音。
纪双城问:“这是什么声音啊?”
付卫说:“算命的。”
纪双城好像没听清,又问:“到底是什么?”
付卫对着纪双城大叫起来:“算——命——的——”
纪双城这才恍然大悟。
过了一分钟,这位算命的走到付卫家窗前说:“哪位要算命?”
林语说:“你的耳朵真牛逼啊!”
算命的说:“那当然,我可是靠这吃饭的。”
付卫说:“原来是你啊。——林语,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苏大毕业的算命先生,他算命一流的,来,快进来。”
说完,付卫开门让他们(旁边还有个负责搀扶他的)进来。
付卫见他戴着墨镜,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算命先生摘下眼镜,说:“这是装点门面用的,现在人啊,就是邪门,你不装成个瞎子,他就不让你给他算命,为了跟城里其他瞎子抢生意,我只好戴上这个,还找了个搀扶我的人。”
林语拍一下桌子说:“你说得对,现在人啊,就是相信这些门面,你比如说烤羊肉串的,不是新疆人烤的,你烤得再好吃也没人吃;兰州拉面,如果你不是兰州人,拉得再好吃也没人吃,好像他们要吃的不是食物而是人。”
付卫说:“这话说得对,我那个在大学里被开除的表哥现在也开了个拉面馆,人家看他不是兰州人,都没人去吃,他还建议我去帮他拉,说我像兰州人。”
纪双城拍一下桌子说:“你还别说,我发现你还真像兰州人。”
付卫说:“那我们就去开个拉面馆吧,我负责拉,你收钱。”
纪双城说:“好啊。”
算命先生有点不耐烦了,说:“各位,到底是哪位要算命啊?”
林语说:“你弄错了,我们是怕你在外面跑得太累了,叫你进来坐坐。”
算命先生急了,说:“为什么不给我算,难道是嫌我不是瞎子?你们可都是有学问的人啊,还相信不是瞎子就算不好命?”
林语说:“那倒不是,好吧,那你就先来说说我上辈子是做什么的,说对了我就给你算。”
算命先生问了林语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说:“你上辈子是和尚。”
林语这时也无心打麻将了,对其余的人说:“这人算得挺准,我们都给他算一下吧。”
纪双城说:“为什么他说你上辈子是和尚你就说他算得准?”
林语说:“我不仅知道我上辈子是和尚,我还知道你上辈子是顺风耳。”
纪双城说:“算命先生,我上辈子是不是真是顺风耳啊?”
算命先生捏着纪双城的耳朵仔细看了看,说:“你额头突出,此乃仙人之像,外加你右耳比左耳大,恩,你上辈子真是顺风耳。”
说着,算命先生拍了一下桌子,振起几个麻将。
纪双城问:“为什么右耳比左耳大就是顺风耳?”
算命先生说:“因为顺风耳一般都用右耳听,电视上你看到过顺风耳用左耳听吗?显然没有。”
纪双城又问:“为什么顺风耳用右耳听,右耳就长得大呢?”
算命先生说:“这个城里的算命先生里只有我一人知道原因,因为我是大学生。顺风耳经常用右耳听,右耳受到声波的撞击,久而久之,右就越长越大,这也就是达尔文的进化论。”
付卫激动地说:“你太牛逼了,连达尔文的进化论都知道。”
算命先生突然掏出一张毕业证书给他们看,他说:“我是苏大毕业的。”
林语说:“大学生算命一定跟普通的瞎子算命不一样,你是根据什么来算的呢?”
算命先生说:“我是根据《易经》和《马克思主义哲学》来算的,现在什么都流行中外合资,算命也不例外。”
肖辉说:“马哲也能算命?”
算命先生说:“可不是,你们认不认识肖邦?他就是靠马哲算命的。”
肖辉摸摸脑袋说:“肖邦好像是位音乐家吧。”
算命先生说:“这你就错了,其实他不仅仅是位音乐家,他弹琴都是随意的,为的是从琴声中得到一些预言的暗示,懂不懂?”
肖辉直摇头。
算命先生说:“说白了就像发电报一样,电报也是从声音里听字的吧?”
肖辉竖起了大拇指,说:“你太牛逼了,快先给我算一下吧。”
算命先生说:“好的,你先告诉我生辰八字。”
肖辉就把生辰八字告诉了他,算命先生掐着指头,嘴里唠叨着。
算命先生说:“你要知道什么?”
“我可不可以考上大学。”
“你是文曲星投的胎,考大学没问题。”
肖辉别提有多兴奋。
付卫也等不急了,催促道:“好了,好了,给我算吧,我告诉你生辰八字。”
算命先生摇摇头说:“不必了,我直接看你的面相就好了,你面相特殊。”
付卫说:“那你快看吧。”
算命先生手里托着付卫的脸仔细端详,好像在研究一件古董。
付卫说:“好了没有,我头都被你摇晕了。”
算命先生突然又大拍桌子,这一拍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拍得响,他说:“不得了,你气度不凡,此乃帝王之像。”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
付卫也惊讶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命先生说:“这是一股气,是紫气,一般人看不出来,你只能通过你的胡子能看出来,其实这不是胡子,而是龙须。”
付卫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他说:“那我考个大学应该没问题吧。”
算命先生说:“你一定考不上。”
“啊?为什么?我不是有帝王之相嘛?”
“正因为你有帝王之相,你才考不上。”
“为什么?”
算命先生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说:“有句话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匹夫。’你想啊,自古帝王哪个不是经受无数挫折才成功的,朱元璋还做过和尚呢。”
“恩,你说得对,难怪我这么坎坷,我要忍,忍住了就要做皇帝了。”
林语说:“好了,快帮我算吧。”
林语同样告诉了他生辰八字。
算命先生问:“你要问什么?”
林语说:“当然问我能不能考上大学了。”
算命先生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说:“我是个专业算命的,所以我要有职业精神,不能瞎忽悠你,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好吧。”
“你考不上大学。”
“为什么?”林语激动地问。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你上辈子是个和尚,和尚天天念经,所以他们对文字比较敏感,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语文应该很好。”
林语愣住了。
算命先生继续说:“但是和尚的数学不好,因为他们整天就在数着那几颗佛珠,这样数学能好吗?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数学应该不好。中国的神都信佛,所以数学都不好,而西方的神大多信耶稣,所以数学好,这一点从耶稣被钉在加号上就可以看出耶稣重视数学,连死都死在加号上。”
林语无奈地摇摇头。
纪双城说:“该给我算了。”
这时,算命先生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算命先生说:“好吧,我女朋友叫我早点回去,咱们就快点吧,不要生辰八字了,我给你看手相吧。”
林语说:“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她也是算命的。”
“地下铁啊。”
“呵呵,见笑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付卫说:“双城,我看没必要浪费钱了,我给你算,你肯定考不上大学,你如果考得上,全班人都能考上了。”
纪双城说:“去,去,去,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先生,你给我算吧。”
算命先生说:“从手相上可以看出你们三人的命是一线天。”
“什么叫一线天?”
“就是你们三人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们会同甘共苦。”
“那我能不能考上大学?”
林语说:“这你还听不明白啊,同甘共苦就是说我们考不上,你也考不上。”
算命先生说:“善。”
林语说:“你还会用文言文啊?”
“那当然,我可是大学生。”
“你给我们指条路吧。”
算命先生掐了掐指,说:“你们适合去江南打拼。”
“江南太大了,你这也太概括了,能不能具体点。”
“不能。我已泄露天机太多了。”
林语四人都感到遗憾。
算命先生说:“请结帐吧,你们算了四个命,一共四十,最后又给你们指了条路,就收五块吧,一共就是四十五块。”
付卫说:“肖辉,这就你能考上大学,这次算命你请客吧。”
肖辉也很乐意,说:“好吧,——那,给你五十,不用找了。”
算命先生说:“要不要开发票。”
林语说:“不必了,我们都不是高干的子女。”
算命先生说:“那我就告辞了,GOODBYE!”
林语四人异口同声地说:“GOODBYE!”
算命先生走后,他们也无心再继续打麻将,肖辉是高兴得不想再打,其余三人则是悲伤得不想打麻将。人有时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还是抱有幻想的,就像付卫和纪双城,明知自己会考不上,算命先生说他考不上后,他们也会感到悲伤。其实世界上每个人都想成为总统,如果算命先生告诉他这辈子做不了总统了,他也会感到伤感。就像买彩票一样,没几个人会中奖的,但还是会有很多人买彩票。这些都是梦,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十
第二天中午,林语、纪双城、付卫三人吃完午饭后坐在草坪上。他们都很忧郁,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事物。
还是付卫打破了沉默:“怎么办呢?反正考不上大学了。”
纪双城说:“谁知道呢?”
付卫说:“林语,你说说吧。”
林语说:“算命先生叫我们去江南,我一直在想去江南的哪个地方。”
付卫拍一下头,说:“对啊,算命先生已经给我们指明路了。”
纪双城说:“他哪有指明啊,江南那么大,谁知道我们该去哪啊。”
林语突然冒出一句:“我们去上海吧。”
付卫和纪双城猛然站起来,异口同声地说:“好啊!”
林语也站起来说:“前有丁力、许文强闯上海滩,今有我、付卫、纪双城重闯上海滩。”
付卫说:“操他妈的,反正考不上了,我们还不如早点出去创业,他日衣锦还乡。”
纪双城说:“对,我们三人一定会开着大奔回来。”
付卫说:“看你这没出息的样,我们最差也得开个劳斯来斯回来。”
林语摇摇头说:“你们目光都太短浅了,我们最起码开个战斗机回来。”
纪双城说:“那可是犯法的啊,我们会被击落的。”
林语说:“说你笨你还不信,算命先生不是说付卫有帝王之相嘛,日后他肯定能做主席的,到时候就算我们坐航空母舰回来也没人敢说我们犯法。”
纪双城说:“那是,那是。”
付卫自豪地耸了耸肩。
他们决定明天出发,都不要通知他们的女朋友。
这天深夜,齐新玉突然生病了,感冒发烧。齐新玉宿舍的人在男生宿舍外喊林语,林语赶紧下楼,看着虚弱的齐新玉,他心疼不已,背着她到就在附近的医院就诊,齐新玉说自己还能走,叫林语把她放下来,林语不肯。齐新玉看到林语已是满头大汗,她说:
“把我放下吧,看你已经很累了。”
林语笑了笑,故作轻松的姿态说:“我一点也不累。”
“我看你已经很累了。”
“就让我再背你一会儿吧,以后我怕……”
“你怕什么?”
林语实在不想隐瞒她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离开这里了。”
齐新玉的脑子觉得“嗡”一下,急切地问:“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林语便把详情告诉了齐新玉。可还没说完齐新玉就哭了。
齐新玉说:“难道你要和我分手?”
林语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对我的学业失去信心了,想早点投身社会。等我有成就了,我会回来找你的。”
齐新玉哭得更厉害了,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一辈子没成就你就不回来?”
“也不是那样,你能理解我的,是吧?”
“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齐新玉在林语背后捶打着他。
林语放下背上的齐新玉,让她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他蹲着看着齐新玉的脸庞,扶着她的肩说:“你冷静点,我是喜欢你的,可是我恨透了高考,高考太残酷了,只用三天的时间就能把一个人前二十年给完全否定。”
“你答应我,不要孩子气了,去完成高考,好吗?”
齐新玉静静地看着林语,她多么希望林语答应她,可是,林语的嘴里却冒出一个字:“不!”
齐新玉失望得号啕大哭。
他们坐在椅子上很久没有说话,齐新玉也哭累,静静地流着眼泪。林语突然抱着她狂热地吻她,可是她却推开他,说:
“你走,你不要碰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不,我喜欢你,我很清楚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
“但是你还是忍心离开我。”齐新玉冷冷地说。
“我那是逼不得已,我也很用功,可是每次都考不好,我付出那么多汗水,却总是没有收获,你能体会我那种失望吗?我不像你,你付出了,就会有回报。高考这条路根本不适合我,我要去做我喜欢的事。”
齐新玉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眼前这个倔强的男孩,她向他挥了挥手,说:“你走吧。”
林语拉着她的手,说:“我们还要去看病呢。”
“我不要你管!”
“不行,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病,不然我不能安心地离开。”林语强行背着她往医院走。
齐新玉在林语背后不住地挣扎,可是医院就在前面,他们很快到了医院,医生给齐新玉量完体温后大惊:
“温度这么高!”
医生赶紧给她挂水。
虽然此时正值春季,但深夜里袭来的寒气让林语感到几分寒意,他打了个哆嗦。他意识到齐新玉一定比他还冷,就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他握住她输液的那只手,想给她点温暖,而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输液瓶里的水泡一个个往上翻滚。
深夜的医院静得可怕,一个轻微的脚步声都能让人毛骨悚然。林语握着齐新玉冰凉的手,感到她很冷,就把她柔弱的身躯搂在怀里,而她依然沉默不语,在林语怀里静静地流着泪。林语看着她苍白的脸庞,他想起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见到她,第一次和她约会,第一次亲吻她……
医院的日光灯灭了,因为天亮了。他看着齐新玉已经睡着了,摸摸她的头,烧已经退了,他感到很欣慰。林语守了齐新玉一夜,在这个夜里,他曾无数次地打消离开的念头,可他还是痛下决心离开。他慢慢地放开她,离开了。
而齐新玉其实没有睡着,她看着林语离自己远的身影,此时她已经哭不出了……
也许上面写得过于伤感,而二十岁的孩子刚哭完就会嘻嘻哈哈,这就是青春。
六点。当其他同学已经起床正在洗脸刷牙的时候,林语三人已经走出了校门。付卫对这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还有所怀念,刚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
林语安慰他:“别孩子气了,咱们还会回来的,等我们衣锦还乡时,我们就把那幢最气派的教学楼命名为‘付卫楼’。”
纪双城说:“哪幢以我的名字命名?”
林语说:“那个厕所以你的名字命名,因为你在那留下的回忆最多。”
纪双城说:“别提我的伤心事了,这个厕所可害苦我了。”
付卫说:“那是你咎由自取。”
林语说:“等我们衣锦还乡时,我们要向别人吹嘘,古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有林、付、纪一中白果树下挥汗如雨。”
付卫说:“尿尿就尿尿,干嘛说成是‘汗’,那么文刍刍地干嘛?”
林语说:“那时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说‘尿’多没面子啊,难不成要说成‘林、付、纪一中白果树下尿尿’?”
付卫说:“应该说成‘三人连手,白果回春’。”
纪双城说:“到时候我砸灯可能就会说成‘砸灯救人‘了,就像‘司马光砸缸救人’一样。”
付卫说:“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纪双城说:“自我安慰下不行啊。”
付卫说:“你们有没有告诉你们的女朋友?”
林语说:“我没忍住。”
纪双城说:“我也没忍住。”
付卫说:“我也没忍住。”
林语说:“这应该就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到了上海一定要清心寡欲,不能再为儿女私情耽误大事了。”
付卫说:“对,在没完成大事之前,我们绝对不谈恋爱。”
纪双城说:“我们这次出走肯定是件大事,肯定全校都知道,想起来就刺激。”
付卫说:“全校没几个人认识你,你就在班里轰动一下吧。”
纪双城说:“可是认识林语的人多啊,我们跟林语一起出走也长脸了。”
付卫说:“学校肯定会说成是‘林语携带纪某某和付某出走’。”
林语说:“怎么会呢?你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少说也给你们个全名。”
付卫说:“上次我们和那打鸟的打架不就传成‘林语父子及一不明身份壮汉(说的是姚大富)携带一群小啰喽痛打打鸟者十人’,那次干脆连我们的姓都没提。”
纪双城说:“后来传得就更离谱了,我在厕所里听有人说:‘林语一人独挑十人,两小喽啰在一旁观看。’你看,我们都成小喽啰了。”
林语说:“我们以后都要唯付卫马首是瞻,他可是要做主席的。”
付卫说:“那倒是,林语,他日我封你做总理,封双城做国防部长。”
纪双城和林语异口同声地说:“爽啊。”
他们一路谈笑风生,很快就到了车站。看到这破破烂烂的车站,车站前拉皮条的比乘客还多,他们都觉得自己命苦,生在这么个小地方。突然一人走向他们,说: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他们还以为要抢劫,林语忙问:“你要干什么?”
那人说:“别误会,我是问各位要去哪?”
“我们去哪关你什么事?”
“你们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跟我车走,比市场价便宜二十。”
付卫把林语拉到一边,说:“我们这次出门带的钱不多,凡事要精打细算。”
林语说:“我看这人靠不住。”
付卫说:“我看他挺正派的,特别是他那一嘴洁白的牙齿,给人印象就纯朴。”
纪双城说:“对啊,对啊,难不成他还把我们给卖掉?我们又不是姑娘,值不了几个钱的。”
付卫说:“再说姑娘也值不了几个钱,听说云南的姑娘五千块买两个还送一个呢。”
纪双城说:“真的啊?那我们用五千块钱就能给我们三人都找个老婆啦。”
付卫说:“那是,保证初吻还在,而且家务活什么都能干,现在这么好的女人哪找去啊。”
纪双城说:“对啊,我堂哥要结婚,女方家人跟我堂哥家要五十万,好像认为他家生的是熊猫。”
付卫说:“没办法啊,现在什么都涨价了,早知道我就在前几年物价还没涨时结婚。”
林语摇摇头,说:“你们两个武林败类还去不去上海了?干脆把钱花了买几个女人结婚算了。”
那个拉皮条的在一旁也有点不耐烦了,说:“各位还要不要坐我的车了?”
林语说:“去上海的车有吗?”
“有。”
“什么样的车?”
“高级金龙大巴。”
付卫轻声对林语说:“听说金龙大巴蛮气派的。”
林语对拉皮条的说:“坐。”
拉皮条的说:“那你们先付钱。”
林语说:“江湖险恶,你先带我们上车。”
拉皮条的带他们穿过一条隐避的小路,路上纪双城问:
“金龙是什么意思?”
付卫说:“应该是车的颜色是金色的。”
他们过了这条小路,突然,几十辆车展现在他们面前,那个拉皮条的果然带他们上了一辆金色的车。纪双城说:
“付卫,你真牛逼!”
付卫说:“哪里,呵呵。”
上了车,拉皮条的说:
“你们也上车了,该付钱了吧。”
林语说:“多少钱?”
“本来应该是一人一百,我觉得和你们很投缘,就收你们一人八十吧。”
林语说:“我们和你哪里投缘啦?”
“我看到你们就亲切。”
“哦,给你二百四。”
过了一会儿,车启动了,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破地方,这地方是江苏的一个小城市,不但小而且偏僻,可是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前些年的“非典”硬是没有传到这个小城市里。可是当时有很多人认为,宁可出去被毒死,也不愿在这小城市里被困死。
林语看着渐渐远去的这座小城市,恋恋不舍的情绪油然而生,毕竟他的前二十年都在此度过的,他想起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了他的家人,想起了齐新玉……最后,他对着远去的城市说:“再见了,这只有油菜花还拿得出手的小城市。”
付卫也说:“再见了,家乡,我做主席后会来建设你的。”
从他们的家乡到上海要四个小时,在车上打发时间最好的方法就是睡觉,可这是他们第一次出门,兴奋得睡不着。
纪双城看指玻璃窗上的字说:“依维柯,这肯定是玻璃的牌子。”
付卫说:“你别说,这车还有空调,不错。”
林语说:“我只是奇怪,那人明明说是大巴,怎么数来数去只有十几个人,这样的规模怎么也称不上‘大’啊。”
旁边有人Сhā嘴道:“这哪是什么大巴啊,这是最差的一种车,依维柯。”
“啊?”他们都惊讶。
林语问那人:“你车票多少钱?”
“六十。”
付卫说:“操,被骗了,真是出门不利。”
纪双城说:“在上海那种规模的大城市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林语直摇头:“江湖险恶啊,我们这些刚踏足江湖的人一定要小心提防。”
纪双城说:“我要把那人剁了!”
付卫说:“我们是出去干正事的,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林语说:“还是说说我们都带了多少钱吧。”
付卫说:“我带了五百。”
纪双城说:“你家困难,就少带点。”
付卫说:“那你带了多少?”
纪双城说:“五百。”
付卫说:“你家困难,就少带点。”
林语摇摇头,说:“我们是去打天下的,打天下要资本,你们带的钱也太少了。”
纪双城和付卫异口同声地问:“那你带了多少钱?”
林语说:“我带了六百。”
纪双城和付卫异口同声地说:“切——”
车已不知不觉地驶进上海境内,还在效区时,他们三人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东方明珠!”付卫突然大叫起来。
纪双城说:“啊呀,真是高啊,还冒烟呢,对了,怎么会冒烟的?”
付卫拍打一下纪双城的头说:“笨啊,东方明珠是用来传输电视信号的,烟也是传输信号的一种方式,古时传信号就用烟,那时候叫‘狼烟’。”
旁边有人Сhā嘴:“那是上海殡仪馆的烟筒。”
他们两人都低下了头。
林语无奈地摇头。
当车驶进这座现代化的繁华大都市里的时候,他们又兴奋起来了。
付卫说:“上海就是上海,满大街都是美女。”
纪双城指着路边的一位美女说:“那是我的。”
付卫也指着另一位美女说:“那是我的。”
纪双城说:“那是我的。”
付卫说:“那是我的。”
……
他们就这样,看到一位美女就说是自己的。
“不要吵了,”林语顿了顿,“他们都是我的。”
“切——”
车终于到站了,他们拿着行李包下了车。
付卫惊叹:“上海车站就是气派!”
纪双城说:“对啊,哪里像我们家乡那破车站,还有他妈的那个讨厌的拉皮条的。”
林语说:“上海是大城市,怎么会有那么影响市容的人呢。”
正当他们沉醉于眼前这种繁华的车站时,一个令他们寒心的人出现了: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林语由于有了江湖经验,就打断他:“我们不要车票。”
“你误会了,我不是拉皮条的,我是要饭的,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唉……怎一个“晕”字了得。
二十一
他们下车时遇到那个要饭的,才发现上海并不是世外桃园,也是江湖,凡是江湖就险恶,他们认为在江湖上行走时睡觉都不能脱衣服,怕夜里有人来偷袭,武侠剧里的人睡觉都不脱衣服的。
来到一个新环境,他们既兴奋又陌生,恨不得现在就冲向外滩,但当务之急是先安定下来。可是选旅馆就成了他们头疼的问题,有几十层楼规模的他们不敢进去,怕贵,从外面看破破烂烂的旅馆他们也不敢住,怕偷,甚至怕有性命之悠。可是上海旅馆住一晚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二,而且只有一张床和一台电视机。他们住进了人民广场附近的一家叫“百家姓”的旅馆,一晚一百二,当然只有床和电视机,付卫认为它叫“百家性”更合适。
他们住在007号房间,他们感到奇怪,一共才十间房,为何房号都是三位的。当他们进入007号房时,发现里面非常热。林语说:“这么热,怎么住啊?”付卫也怀着这个疑问去问老板。这个老板是个老头。
老板见到付卫却先开口了:“是不是嫌热啊?”
付卫说:“你怎么知道?”
“一般人都这么说。”
“那该怎么办?”
老板从柜台里拿出一堆纸扇,说:“用这个。”
“如果再热点呢?”
“用两把,左右开弓。”
“多少钱一把?”
“两块。”
“来三把。”
“就给五块吧。”
“老板,你人真好,谢谢。”
林语看付卫拿着三把纸扇,就问:“拿这么多扇子干嘛?”
“扇啊。”
“这东西能行吗?”
“古人没空调和风扇,不就是用这个嘛。”
“如果再热点呢?”
“我也问过老板这个问题,他说用两把,左右开弓。”
“多少钱一把?”
“两块。”
这时,过道里走来一个人,嘴里大骂道:“这鸟旅馆,热死人了!”当他走近林语和付卫时,看到付卫手上的扇子,就问:“朋友,这扇子在哪买的?”
林语说:“你要不要,卖给你。”
“多少钱一把?”
“既然都是一个旅馆的,就给五块一把吧。”
“这东西能行吗?是不是重了点?”
“重好啊,你想,晚上热就难入睡,正好你用这把扇子,扇着扇着就觉得累了,就睡着了。”
“说得也是,如果再热点可能就不行了。”
“用两把,左右开弓。”
“来两把。”
“给你两把。”
“给你十块。”
那人买了两把,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一旁的付卫看得目瞪口呆,林语对付卫说:“这就是江湖。走,拿十块钱去烤羊肉串。”
夜幕降临,他们三人出去找烤羊肉摊,穿过喧闹的小街,路过繁华的大路,可就是找不到一个烤羊肉串的摊,不像他们的家乡,遍地都是烤羊肉串的,他们终于明白,所谓的大城市,要赚钱必须在固定地点,不能搞流动的。饥肠辘辘的他们已经对能找到羊肉串摊绝望了,转而找烤羊肉串的店。他们都没想到来上海的第一天就为吃犯愁,而他们也都固执,非羊肉串不吃,虽然对面也不时走过不少上海美女,有的性感动人,有的楚楚可人,但他们都无心观看,他们眼里只有羊肉串。这时,他们这才知道所谓的淫欲只是饱温后的一种消遣。
终于,他们发现了一家烧烤店。三个人像打劫的一样冲进这家店,这家烧烤店和大部分烧烤店一样是新疆人开的,林语一坐下就大叫起来:“老板,来十块钱羊肉串的。”
旁边的付卫提醒他:“是不是太少了点?我们有三个人呢。”
林语纠正道:“来五十块钱的。”
老板走过来,说:“要不要啤酒?”
付卫对林语说:“今天是我们第一天来上海滩,就潇洒一把吧。”
林语说:“好的,——老板,来一瓶啤酒。”
老板说:“要不要主食?”
林语说:“有什么主食?”
老板说:“新疆大饼。”
林语说:“有多大?”
老板说:“要多大有多大。”
林语说:“夸张,拿三张最大的过来。”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把羊肉串和大饼端上来了,这大饼足有脸盆那么大,他们都看傻了眼。他们把羊肉串分成三等份,一人一份,大饼一人一张。
他们一起举起酒杯,林语说:“今天我们做成了在上海的第一笔生意,赚了十块钱,来,我们干一杯。”
三人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们也顾不上说话了,起紧把羊肉串放火上烤,可是吃烧烤不能操之过急,得把羊肉串烤熟了,他们也等不及了,一人抱着一个大饼啃起来,啃到一半时,都觉得啃不下去了,因为饼太大了。虽然已经饱了,可是他们总不好放着羊肉串不吃,于是他们就吃起了羊肉串。纪双城吃撑了,就上厕所了。付卫食量很大,把面前的羊肉串吃完了还意犹未尽,这时,他看到纪双城的盆子里还有两串,他也顾不得是不是自己的,就饿虎扑羊般吃掉了。纪双城如厕回来后,发现自己的两串羊肉串没了,问:
“谁吃了我的羊肉串了?”
没有人应答他。
他就指着付卫说:“我知道这种事只有你这小子才会干。”
“不是我吃的。”付卫若无其事地用牙签剔着牙。
纪双城说:“林语,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吃的。”
林语无奈地摇摇头:“不要让我为难。”
纪双城说:“那两串我准备带回去宵夜的,你居然……”
付卫说:“我发誓我没吃。”
“你对谁发誓?”
“我对灯发誓。”付卫对着灯发誓。
突然,烧烤点里的灯全灭了,店里一阵阵喧哗,老板说:“大家不要慌,电马上就会来了。”可是老板的声音都被顾客的骂声覆盖了。
纪双城对付卫说:“你看,灯都不答应了。”
付卫说:“我们趁黑快逃吧,就不要埋单了。”
林语说:“逃什么逃,这是上海,人人都很有素质的,你以为像我们家乡啊,一停电人都跑光了,既然我们来了上海,以后就要做文明人,不要整天逃啊逃的,多丢人啊。”
他们坐在那等电,奇怪的是喧闹声越来越少了,大约等了二十分钟电来了,刚才还坐得满满的一饭店的人现在只有他们冷冷清清的一桌了,人呢?逃掉了呗。
老板松了口气:“幸好还有一桌。”
老板走到他们面前,说:“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林语说:“你怎么知道的?”
老板说:“因为只有你们坐在这等电,别人都逃了,还是外地人有素质。”
付卫说:“那是。”
林语问:“你们这老停电吗?”
老板愤怒地说:“可不是,每次停电都让我损失好几千块钱,逃走的人不付钱也就罢了,还把餐具带走。”
林语大骂:“这群人,太没素质了。”
老板说:“你们走吧,这桌我请了。”
他们都很惊讶,林语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老板说:“现在像你们这么纯朴的人不多了。”
他们谢过老板,各自拿着那还没啃完的大饼离开了饭店。
林语说:“想不到没逃走也有没逃走的好处。”
付卫说:“看来人还是要素质高点啊。”
纪双城说:“偷羊肉串的人素质是不会高的。”
付卫说:“你怎么还是认为我偷你羊肉串的,要不要我再发誓?”
纪双城说:“你还想全上海的电都停了啊?”
付卫说:“我可没那能耐。”
纪双城说:“不跟你说了,我要看美女了。”
林语说:“听说南京路上美女多,我们去那吧。”
南京路就在附近,他们经过问路,一会儿就来到了南京路,人饱温而思淫欲,他们赞叹,南京路果然是中华第一街,这里都是美女,有国产货,有进口货,看得他们垂涎欲滴。一时间,什么事业,什么家乡,他们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付卫说:“好多花姑娘啊!”
纪双城指着一个美女说:“那个简直就是绝品!”
付卫说:“看我的。”
林语说:“你要泡她?”
付卫说:“善。”
付卫走到那位美女面前说:“小姐,请问几点了?”
这位美女似乎也很热情,看了看表说:“九点。”
付卫说:“太巧了,我的手表也是九点,看来我们太有缘了。”
美女的热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凶巴巴地对付卫说:“神经病!”
付卫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林语安慰他:“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付卫说:“妈的,这上海美女太不识抬举了,他日我做了主席,一定要把上海美女发配边疆。”
纪双城说:“何必浪费呢,送给我吧?”
付卫说:“你这家伙太小气了,吃你两串羊肉串都不肯。”
纪双城说:“你总算承认是你吃的吧。”
付卫说:“善,以后多给你些美女就是了。”
他们回到了旅馆,都觉得饿了,都在啃着那半个大饼,林语则一边吃着一边说着他的计划,他计划明天先去玩一天,后天就各自去找工作,纪双城和付卫也表示赞同。这时,门响了,付卫开门,发现原来是那个跟他们买扇子的。
林语问:“什么事?”
那人说:“你们总算回来了。我有个发财大计,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林语听说是发财大计就来神了,忙叫他坐下慢慢谈。
那人说:“我拿着你们卖给我的这把扇子突发灵感,我们何不在这把扇子上印上上海地图,这样一来这把扇子既可以扇风又可以给游人指路,肯定有市场。”
林语说:“这个主意太好了。不过,我们去哪印呢?”
那人说:“这个你不要担心,我都想好了,直接找生产扇子的定做,做完了我们可以去上海的一些旅游景点的商店推销。”
林语说:“那该要多少钱啊?”
那人说:“你信不信任我?”
林语说:“看得出来你不是坏人,我信你。”
那人说:“好,你们出两千,我出两千,怎样?”
林语说:“你等一下,我们先商量下。”
林语把付卫和纪双城都叫到阳台上商量了大约一分钟。
林语走出阳台,对那人说:“好,我们做,不过,我们只有一千。”
那人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我们就先少印点。”
林语说:“好的。”
那人说:“今天我们先休息,明天再说,好吧?”
林语说:“好的,你贵姓?”
那人说:“我叫周方贵。”
林语说:“周大哥,你好,我叫林语。”
付卫和纪双城也分别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他们的房间里共有两张床,纪双城和林语睡一张,因为付卫的体型太大,所以他一人睡一张,这就是体型大的好处。由于有生意光顾他们,他们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他们认为算命先生说得不错,在上海发展是他们正确的选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经过他们的商量,决定明天暂时不要出去玩,大事要紧。
第二天一早,周方贵就带了一个人到他们的房间。经他介绍,这人叫温建华,是生产扇子的,一见面就给了林语一张名片。
周方贵说:“温总是上海的扇子大王,做的扇子质量很好,而且还是北京奥运会的赞助商呢,我们准备跟他买扇子。”
林语说:“北京奥运会里没听过有扇子赞助商啊。”
温建华说:“怎么没有,开幕式那天会很热,鸟巢那么大又不好安装空调,所以到时候到场观众都会用我厂生产的扇子,一人一把,一共几万把呢。”
纪双城说:“什么鸟巢啊?”
温建华笑着说:“年轻人就是可爱,我就欣赏年轻的生意人,看着你们这么和善,和你们做生意我也放心。”
林语三人笑了笑:“那是,那是。”
林语说:“我们只准备买一千块钱的扇子,您就亲自跑过来了,足见您很有诚意。”
温建华说:“什么大生意不都是从小生意做起的,这生意都是做着做着就大起来的,我一看你们,就知道你们有贵人之相,特别是这位最高的。”
付卫兴奋地说:“您还能看出我有贵人相啊?”
温建华说:“我活了这么大,看人无数,谁能成功,我一看便知。”
周方贵说:“我也是看出他们是做生意的料子,才与他们合作的。”
温建华说:“听说你们要在扇子上印上海地图,这个创意太好了,根据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扇子所得到的经验,你们一定能成功。”
林语说:“那我们这批扇子就交给你了,如果您能快点做就更好了。”
温建华说:“你放心,我把北京奥运会要用的那批扇子放着,先做你们的。”
林语说:“您真是太够意思了。”
温建华说:“你们先给一半定金。”
林语说:“你不信任我们?”
温建华说:“我不信任你们就不会跟你们做生意了,定金是用来做这批扇子的成本的,这是本厂的规矩。”
周方贵抢着说:“这一千块我来付。”
他摸摸口袋,拍了下脑袋说:“我都忘了,我的钱都放银行里了,这样吧,我去取。”他站了起来,要往外面走,这候他被温建华拦住。
温建华说:“我还要去谈下一笔生意,如果他们有现金的话就先垫一下吧。”
林语说:“好的,不过我们怎么相信你呢?”
温建华说:“我给你们开张发票。”
他拿出一叠发票,写了些字,最后还盖了个章。
付卫悄悄对林语说:“瞧,他还有章呢,一定不会是骗咱们的。”
林语也对他失去了戒心,拿出一千元给了他。
二十二
下午,他们来到了外滩。站在黄浦江前,看着那遥遥欲坠的东方明珠和金货大厦,他们心潮澎湃,顿时,他们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一片混乱的上海滩,他们想起了电视剧里的上海滩中的一个个英雄,他们也幻想,以后他们三人的事迹也将拍成电视剧。其实每个到上海滩的人都有这样的幻想,既然是幻想,就基本不能实现。
这时,林语想起了假眼胡又中,心想:你胡又中成绩再好也超过不了我,我现在已经在上海打拼了。他想过了,等他有成就后,要在上海开个武馆送给他爸爸。
付卫看着东方明珠说:“瞧,那东方明珠比我还高。”
纪双城说:“这个东方明珠没有冒烟,看来是真的。”
付卫说:“我做主席后就让它冒烟。”
林语说:“让他冒烟干嘛?”
付卫说:“我觉得东方明珠静静地竖在那边太没有情调了,得让它动起来,让它冒烟才有气派。”
林语提议作首诗,他仰望着东方明珠说:“一杆枪来两颗蛋。”
付卫说:“可惜就是没抗战。”
纪双城看着黄浦江说:“一条江来两边岸。”
林语说:“可惜就是没子弹。”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哈哈,好诗,好诗。”
在外滩,林语要尿尿了,还好建外滩的人没有忘了建厕所,可是他们却忘了建免费厕所,在外滩上个厕所要一元钱,林语惊叹:上海果然是高消费城市,尿个尿都要一元钱。外滩作为旅游景点是免费的,而外滩的厕所为什么要收费呢?林语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林语猜想,这应该运用的是薄利多销的的原理,如果外滩收费,厕所不收费,去的人就会大减,收益不佳;如果外滩免费,厕所收费,去外滩的人就会大增,既然去了外滩,都会留泡尿作个纪念,这个纪念要花一块钱,每个去外滩的人都花上一块钱,那收益太可观了,甚至比外滩收费赚的还要多。举个例子说,如果外滩收费一人一百,一天有十人会去,一天营业额就是一千;如果外滩不收费,有两千人会去,一人会在厕所上花一元钱,一天的营业额就是两千了。
付卫和纪双城听说这里厕所要花一块钱,都纷纷想去见识一下,这样一来,他们又花了两块钱。不过这厕所确实建得不错,付卫和纪双城把这厕所好好参观了一遍,他们甚至比对外滩还感兴趣。
付卫一进厕所就说:“操,这厕所里还有香味,牛逼。”
纪双城说:“这厕所建得像皇宫了。”
他们都认为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厕所里花上一块钱,撒上一泡尿真是太值、太惬意了,最后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理想:他们愿意一辈子待在这厕所里不出来。
理想毕竟只是理想,他们还是得出来。林语已在外等久了,一见他们两,林语说责骂起来:“你们两个武林败类怎么尿这么久啊?”
付卫说:“里面太气派了,让你尿完一泡还想尿第二泡,尿完第二泡还三尿第四泡,尿完第四泡就想一辈子待在里面了。”
林语说:“照你这么说,中国如果和别国开战,他们不是先炸东方明珠而是先来炸这厕所?”
纪双城说:“善。”
外滩是好,可是东方明珠和金贸大厦却在外滩的对面,在外滩看它们,也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如果观看东方明珠和金贸大厦的倒塌或着火之类的盛景,在外滩观看是再好不过的地点了,既不用担心被碎片击到,又可将它们轰然倒地的逼真场面一览无余。说来也怪,自从世贸大厦倒塌后,很多中国人都对东方明珠和金贸大厦产生了忧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忧患是好的,政府可以设置更多防炸和防烧措施,比如,如果恐怖分子用飞机撞东方明珠,东方明珠可以来个移形换位避过飞机的撞击。
林语认为外滩景区建得最差劲的就是没有在外滩和对面的滨江大道之间建一座可以步行的桥,所以他们要到对面近距离观看东方明珠就要摆渡过去。
他们到了东方明珠下面,发现下面人还真多,如果东方明珠倒了,可以压死一大片人,人多一直是上海的特色,很多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出去游玩并不是看景点,而是看人。而且上海还有一大特色就是斑马线两边等绿灯通行的两群行人,像香港电影《古惑仔》中的两队黑帮人马要开战的场面。
他们只是在下面一睹东方明珠的磅礴,因为东方明珠的票价太贵,光看一眼票价就能让他们昏过去N次。他们只得坐在东方明珠下面看,为了不使纪双城和付卫失望,林语也安慰他们:
“有些美的东西看看它的外表就行了,如果深入了解,会发现它的内在是一塌糊涂,就像这满大街的美女,如果我们现在在开一辆宝马,这些所谓的美女肯定都会往里钻。”
付卫说:“那我宁可深入了解他们。”
纪双城说:“善。”
林语说:“我们是小地方来的,又没钱,上海的女人,我们只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我们可没钱玩。”
付卫说:“我听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个挑大粪的被一个富家女看上了,她就在粪桶里藏了根金条,那个挑大粪的就发财了。”
林语说:“那你挑大粪去好了。”
付卫说:“那又怎样,丁力以前不也是个卖梨的嘛。”
纪双城说:“付卫啊,我看还是五千块买三个姑娘现实点。”
付卫说:“可不是,都是云南贵州的,长得水灵水灵的。”
林语说:“买的姑娘会溜的,我家隔壁那位大哥花了一万买了个姑娘。”
付卫打断他:“一万?是不是太贵了?我听说五千买三个呢。”
林语说:“五千买三个的那是劣等的,我家隔壁买的那个是上品,漂亮得不得了。”
付卫说:“后来呢?”
林语说:“溜了,跟那位大哥睡了一个月就溜了,他算了算,一晚大约要值333块人民币。”
纪双城说:“确实贵了点。”
林语说:“何止贵啊,刚嫁给那位大哥,她就有妇科病了,这简直就是坑害消费者。”
付卫说:“都被人睡过啦?”
林语说:“可不是,都不知那位大哥是第几个消费者了。”
纪双城说:“要是没被人睡过,花两万睡一个月也值啊,现在的女明星,只要稍微有点名气的,一晚报价好几十万呢。”
付卫说:“等有钱了,咱们也包一个明星吧。”
纪双城说:“什么包一个啊,要包一堆。”
林语说:“现在我们这收入,连五千三个的都包不起,就别想那么远了。”
付卫说:“人往高处走嘛,就像走楼梯一样,要一级一级往上走,现在我们就先包个五千三个的,等有点钱了,就包个一万一个的,最后才发展到包明星。”
“去,去,去,你们三个小流氓,在东方明珠下面居然聊这个,简直就是玷污了艺术。”他们旁边一直站着的一个保安把他们轰走了。
他们走到离东方明珠远点的草坪上坐下继续聊。
林语说:“那个保安文化水平还蛮高的,还会用‘玷污’这个词呢。”
付卫说:“这里可是上海,你以为都像我们家乡那鸟地方的保安啊,整天都是逼啊妈的。”
林语说:“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刚才你说的怎么像一个罪犯的堕落史啊?就像本拉灯一样,他也是从一开始的炸个汽车什么的,发展到最后去炸世贸大厦了。”
付卫说:“对,希特勒也是从杀了第一个犹太人发展到最后杀一群犹太人的。”
纪双城说:“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总觉得我们将来是做江洋大盗的,最起码不会低于张子强这个等级的。”
付卫说:“这话怎么说?”
纪双城说:“你们看啊,我们这么小就离家出去了,昨天第一次行骗,骗了十块钱,以后我们作的案会越来越大。”
林语打断他:“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纪双城说:“电视上像焦点访谈上演的那些堕落青年一开始都像我们这样的,而且一般都是三个,三个人一台戏,这话一点也不假,抢银行一般都三个,两个人进去抢,还有一个在外面车里。”
付卫说:“我现在真想抢他妈的银行一笔,来个三级跳,直接去抢包明星。”
纪双城说:“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已经有作案的企图了。”
付卫说:“没办法,上海确实会让人各种欲望大增。”
林语说:“那也不能性欲大增啊,来的时候我已经和你们说过了,不要为女人误事,我们出来是干大事的,如果不成功了就回去,胡又中那群人要怎么嘲笑我们啊。”
纪双城说:“我们今年的目标也不能太高,开辆宝马回去就行了。”
林语说:“对,开直升飞机还太早。”
付卫说:“我就想着开直升飞机回去,从天而降到操场上,全校的美女都飞奔过来要我们签名。”
纪双城说:“可不是,我们干脆带一飞机美女走。”
付卫说:“那就不用开直升飞机了,开波音747,可以带得更多。”
纪双城说:“开空军一号吧。”
林语说:“我还想把胡又中带走,严刑烤打,天天喂他一吨香蕉,撑死他!”
付卫说:“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我们把胡又中和一只猩猩关在一个笼子里,先让他们都饿三天三夜,到第四天,我们扔一根香蕉进去,那时候会是怎么样一个情形呢?”
说完,付卫一声奸笑。
林语说:“这个主意好,到时候我们来个全国电视直播,并且还有奖竞猜,到底是猩猩能吃到香蕉还是胡又中能吃到香蕉?认为猩猩吃到的发短信A到10086,认为胡又中吃到的发短信B到10086。”
纪双城问:“如果两者都吃到了呢?”
林语说:“那我们就放一群猩猩进去,嘿嘿。”
付卫说:“给他们灌瑃药,然后放一只母猩猩进去,到底是谁先强Jian那只母猩猩?认为猩猩先奸的发短信A到10086,认为胡又中先奸的发短信B到10086。”
林语说:“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付卫说:“我们还没放老虎呢!”
太阳落山了,外滩上的灯也渐渐亮起来,照得跟白天一样,其实外滩晚上的景色比白天美,晚上的外滩也比白天凉快,晚上的黄浦江很平静,因为船很少,也因为看不到波涛。
他们坐在外滩上久久不愿离去,他们都有个共同的愿望:一辈子住在外滩。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二十三
一辈子住在外滩毕竟不现实,十点,他们回到了“百家姓”,付卫边走边哼着歌曲,当然是哼《我是一只小小鸟》了。离开了旅游景点,他们最关心的就不是景色了,而是他们的生意。他们还没回房间就先去敲周方贵的门,奇怪,怎么不开门,先前他们以为是睡着了,敲了有会儿后,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他们的心头。他们去问旅馆老板,老板说周方贵已经退房离开了。根据看电视得来的经验,他们遇上骗子了。
三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旅馆里,付卫也没心情哼歌了,这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他们都怪自己太笨了。当然,他们少不了要痛骂这两个骗子,并发誓将来要把用在胡又中身上的那种刑罚用在这两个人身上。
第二天,他们只好退房,因为他们身上的钱不多了,交完房钱后,他们只乘下六七十块钱了。他们带着行李,又来到了外滩,像逃难的。
林语掏出三块钱给付卫:“去买几个包子。”
付卫说:“上海的包子贵啊,要一块钱一个呢。”
林语说:“哦,那买几个馒头吧。”
他们像几天没吃饭了,疯狂地啃着馒头,好像要把愤怒发泄到这馒头上,一些外国人还给他们拍照,说这叫艺术。
啃完馒头,付卫说:“我要撒尿了。”
林语说:“就在树丛里撒吧,上公厕要一块钱呢,现在我们能省就省。”
外滩上种了一排和姚明差不多高树,是个尿尿的好地方,既不要钱,又可以帮助植物生长,当然,这只是外行人的想法。付卫刚刚准备尿尿,就被一个值勤的人看到了。
值勤的走到付卫身旁说:“随地小便罚款一百!”
一百?果然是大城市,消费水平高,尿个尿就要一百,当然,这应该是为了保护外滩公厕的生意。
还好付卫没有尿出来,他灵机一动,说:“怎么,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看看不行啊?”
那人哑口无言。
付卫跑到林语那边说:“乖乖,这里不能随地小便的,要一百块呢。”
林语掏出一块钱给付卫:“那就再给你上一次皇宫厕所吧,下不为例啊。”
付卫说:“算了,我还是忍忍吧,别浪费这钱了,都能买两个馒头了。”
林语跟旁边的纪双城说:“我们现在都要向付卫学学这种朴素的精神。”
他们决定去找工作,由于去人才市场车费要好几块呢,他们就让林语一个人去了。林语拿了十块钱路费,其余的钱都让付卫保管,其实也就五十几块钱。
付卫和纪双城同林语分别后,付卫忙着找厕所,在上海找厕所还真难,饭店里有厕所,可他不敢进去,随地小便又怕突然冒出个值勤的让他们罚款,那样他们就破产了,再说上海这么多美女,付卫也不好当众出鸡。他就这样锲而不舍地找着,纪双城也跟着。他们居然找到了福州路,终于他们看到了一个一定有厕所的地方,这地方既不是饭店也不是肯德基,而是医院。
纪双城在外面等着,付卫冲进医院,冲向住院部1,上下都跑遍了也找不到厕所,他又冲向住院部2,还是没有,他又冲向住院部3,结果也是一样,上海就是上海,一个医院的住院部就不下十个,付卫得出结论,住院部里的厕所一定很隐蔽,非内部人士或住院病人一定找不到。于是,他就把目标锁定为门诊部,还好门诊部只有一个,但是规模却抵得上小城市里的十个,付卫艰苦地搜寻着,一个个漂亮的护士迎面走来他也无暇观看,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膀胱在顶着越来越大的压力。他走到一空无一人的角落里,脑中产生了邪念,他脑中的正义与邪念进行着殊死搏斗,到底是尿还是不尿?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尿!医院墙上的钟地滴滴答答地走着,他觉得自己仿佛正身陷沼泽,泥土正在慢慢吞噬他的身体,马上就要吞噬到他的鼻孔了。怎么办?如果尿在身上,还没地方洗澡呢。这时,他看到了一位慈祥的老人,他想到了问人:
“大,大,大爷,请问厕所在哪?”
“什么?”
“厕所在哪?”
“哦,车库在哪啊?”
“不是,是,是厕所。”
“车库在那。”
“不是,是厕所。”付卫差点要给那位大爷下跪了。
“我知道是车库。”
“是厕——所——”付卫指着自己的私|处。
“噢——原来是厕所啊。”
“是啊,是啊。”付卫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在那。”大爷指着南方。
付卫觉得大爷的手指仿佛是在大海里迷失方向的船只突然出现的一个指南针。
他赶紧往南方冲。
大爷说:“现在这时代果然是时间就是金钱,连上个厕所都这么急。”
付卫冲向大爷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个厕所,不过标志好像与平时见到的不一样,对了,这是女厕所,理智使他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不过旁边贴着一张纸:男厕所在二楼。他像一名橄榄球员冲向二楼,终于见到了那个熟悉的男性标志,历尽艰辛后终于找到了厕所,他想哭。可是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先尿尿。
他,终于尿了!
他,嘻嘻哈哈地尿着!
“你有病。”站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尿的一个人说。
这人年纪很轻,像是刚刚大学毕业。
付卫白了他一眼:“你才有病呢。”
“你真的有病。”
付卫尿完了,急了:“你他妈才有病呢。”
“你真的有病,我是医生。”
付卫怔了怔,紧张起来:“我有什么病?”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那人带付卫来到一个房间,付卫看到房间外面写着“泌尿科”,他不禁心慌起来。房间里没人,那人穿上放在一个椅子上的白色大褂,说:“天太热了,不高兴穿这衣服,医院发的,穿着太热了。”
付卫现在是确信那人是医生了,便更加紧张起来:“快说,我有什么病?”
“梅毒。”
“啊?还有没有得治?”
“还好你遇到了我,这样吧,你先去挂个号吧。”
付卫赶紧去挂号,这是在繁华的人民广场附近,生意好,人多,队排得很长,可是为了救命,再长的队他也要排。
“医生,挂了。”付卫挂完号跟那人说。
“谁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