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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九环

“这是老习惯的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

“他若是看见我们没有将公孙白留下,定必雷霆震怒。”

“技不如人,可也怪不得我们,知道将公孙白带走的是龙飞,相信他也明白绝不是我们所能够阻止。”

“因为头儿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公孙白,万不得已才取他­性­命。”

“其实即使龙飞不来,公孙白若是拼死闯出去,我们也一样留不住他的。”

“这厮到底是贪生畏死,总算被我们虚张声势唬住了,可恨龙飞偏就在这个时候到来,看破了我们的狡计。”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一个聪明人。”

黑判官倏的冷冷一笑,道:“以我所知,聪明人都不长命。”

白判官亦自冷笑道:“聪明而又好管闲事那更就短命了。”

两人相顾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道:“你们现在居然还笑得出来,就连我也有些佩服。”

这个声着飘飘忽忽,好象从天上降下,又似在地底涌出。

黑白判官面­色­齐变,笑声那剎那郡一顿,黑判官连声道:“大爷已经到了?”

那个声音道:“方到。”

黑白判官这个时候好象已分辨得出声音的来处,一齐举步,便待向那边走去。

那个声音实时喝止道:“都给我站住。”

黑白判官举起的脚步立时放下,对于这个人,他们显然都畏惧得很。

他们称呼那个人做大爷,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毒阎罗了。

江湖上传说,毒阎罗一身毒药暗器,举手投足甚至手不动,也能够将对方毒杀。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有人说,他乃是四川唐门的叛徒,至于事实是不是,却没有人能够证明。

倘若是,连唐门也动不了的人,厉害就可想得知。

江湖上还有一个传说,就是这个人有一样怪癖,从来不肯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每一次出现都是黑夜降临之后。

也所以有阎罗之称。

现在看情形,这个传说也并非传说而已。

虽然他现在已经到来,但只是听到声音,并没有现身。

他甚至不让黑白判官接近。

这在黑白判官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们跟随毒阎罗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拒绝接近。

一种难言的恐惧那剎那猛袭上他们两人的心头。

夕阳已西下。

黄昏。

残霞的光影从枝叶缝中透进来树林之内,树林之内却已经变得很­阴­沉。

虽然残秋时候,不少树叶都已落下,但树林之内多的是百年老树,枝叶茂盛,尽管落下了不少,仍足以隔断大部份天光。

在两株大树之中,幽灵般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身裁很高,但并非瘦削的高,站在那里就如半截铁塔一样。

一个人有这种身裁,即使相貌是长得柔顺一点,给人的,也应该是雄纠纠的感觉,但是这个人站在那里,给人的,却是­阴­森森的感觉。

在他的头上罩着一个黑布袋,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身上穿的,也是一袭黑­色­的衣棠,袖长及地,一变手都藏在衣柚之内。

树林中本来已经幽暗,那两株大树之间更加幽暗。

黑衣人彷佛已经与那份幽暗融合在一起。

可是无论什么人,只要在他的面前经过,相信都不难立即发觉他的存在。

在他站立的地方周围,也不知是否因为他的存在,已经变得­阴­森森的,走过都不难感觉那一般­阴­森。

也许他丑恶如钟馗,恐怖如夜叉罗剎,但亦不无可能英俊如潘安宋玉,无论他长得如何,现在都已被那个黑布袋所掩盖。

然而尽管隔看一个黑布袋,看不见他的真面目,看见他的人,若是胆子小一点,都不敢再多望他一眼。

或者就因为那一变磷火一样的眼瞳。

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姓名。

江湖上的人称呼他做毒阎罗,他的手下称呼他做大爷。

也没有人能够接近他周围七尺。

他的属下是不敢,他的仇人在接近他七尺之前,已经变成了死人。

到现在还没有人例外。

至于他的出身更就是一个谜,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解开的谜。

对于这一点,江湖上有很多的传说,举凡用毒的门派,用毒的高手,全都拉上了关系。

这些传说他当然大都知道,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在江湖上这个毒阎罗就是这样神秘的一个人。

他手下之多,江湖上也是罕有。

阎王令到处,他随时可以召来一大群的手下。

无威不足以服众,无钱不足以聚众。

威之外还有恩,再加上金钱的分配得宜,他之有那么多的人听候差遣,绝非奇迹。

他那么多的手下,没有一个敢胆反叛他。

反叛他的人,向来都只有一种收场——死亡。

他的行踪是那么飘,是那么迅速,简直与幽灵无异。在他出现之前,树林中埋伏的他那些手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经已到来,可是到他一出现,却几乎无人不立即知道。

他们立即悄然退过一旁。

毒阎罗并没有理会他们,磷火一样的双瞳幽然盯着林外的黑白双判。

黑白双判已跟了毒阎罗多年,是能够此较接近他的少数人之中的两个。

可是他现在却拒绝他们接近。

在黑白双判来说,这还是破题儿第一趟,不过在毒阎罗来说,此前已经有两个人这样子被拒绝。

结果那两个人都死在毒阎罗的面前。

这两件事黑白双判当然都知道,也所以,难怪他们都心生恐惧。

黑判官忙道:“大爷,我们在这里……”

毒阎罗截道:“你们在这里故布疑阵,一心将公孙白留下,等候我至来处置。”

黑判官道:“大爷是这样子吩咐我们。”

毒阎罗道:“不错,一直到一个时辰之前我才改变了初衷。”

黑判官脱口问道:“为什么?”

阎罗道:“在一个时辰之前我收到了一份有关公孙白的很详细的报告。根据那份报告毒子弟无异若是将他迫的资料,公孙自是一个世家子弟,那种世家子弟的脾气与一般的世家,,紧了,他一定拼却一死,也不会说出他心中的秘密。

黑判官道:“我看他,骨头并没有那么硬。”

毒阎罗道:“提供那份报告的人并不是凭空推测,一向也很少,甚至可以说,从未看错人。”

白判官大着胆子道:“大爷不是时常说,任何人都难免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毒阎罗道:“那个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判断错误过一次,也许这一次例外,然而,我仍得再相信他一次。”

白判官不能不点头。

毒阎罗接道:“所以我匆匆赶来,希望能够及时制止你们采取行动。”

白判官苦笑道:“我们虽然已采取行动,并未能将他留下。”

毒阎罗道:“你们方才的说话我都听得很清楚。”

白判官道:“事卖如此。”

毒阎罗道:“我相信你们的说话。”

白判官立即道:“大爷明察!”

毒阎罗道:“我并没有怪责你们,事实凭你们两人的武功,又焉能够将龙飞留下来!”

一顿才接道:“这个龙飞又岂独武功高强,心思的慎密,临敌的经验,都绝非一般人所能够比喻,你们的疑兵之计给他瞧出来也并不奇怪。”

白判官连连点头,道:“大爷说的是。”

黑判官亦阿谀道:“若是大爷早来一步,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的了。”

毒阎罗截道:“也都是这样。”

黑判官一怔,道:“属下险些儿忘记,大爷此次赶到来,目的乃是在阻止我们采取任何行动。”

毒阎罗道:“公孙白现在已知道我在找他,所以不敢回家,到处躲避,最后不难有可能逃到水晶人那儿。”

白判官Сhā口道:“不过大爷早先却有话吩咐下来,若是留他不住,尽管将他­射­杀!”

毒阎罗道:“这种世家子弟以找所知,大都很爱惜生命,只要将他的坐骑­射­倒,让他知道你们有能力将他­射­杀,应该已可以将他留下的了。”

白判官“嗯”的一声,正想说什么,毒阎罗说话已经接上,道:“然而人算总不如天算。”一顿又接道:“也正如我那句说话,任何人都难免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黑判官Сhā口道:“龙飞武功的高强,实在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白判官赶紧接道:“我们虽然已竭尽全力,仍然不能够阻止他将人救走。”

毒阎罗忽然问道:“你们真的已竭尽全力?”

白判官点头,道:“而且都伤在龙飞九环剑之下。”

黑判官补充道:“我们若是免强将他截下来,惟死而已。”

毒阎罗道:“千古艰难惟一死,明知是送死,也要去送死,只有呆子才会那么做,你们若是呆子,也根本就不配做我的手下。”

黑判官道:“大爷也不时教我们随机应变。”

毒阎罗道:“你们都还记得。”

黑判官道:“不敢忘怀。”

毒阎罗道:“那么,方才明知阻止不了龙飞,你们应该有所打算的了。”他缓缓接道:“臂如说,你们最低限度也应该追踪前去,又或者——”语声忽一断,他半晌才接道:“有很多事情你们都可以去做的,也当然应该想得到,可是,你们却只是呆在那里大笑。”

黑白双判的脸庞齐都变了颜­色­。

毒阎罗接问道:“是不是因为恐惧龙飞突然折回来?”

黑白双判正待要分辨,毒阎罗已紧接道:“一个人如此贪生畏死,还能­干­什么?”语声更加­阴­森,道:“有这样的手下,在我来说,未尝不是种耻辱!”

黑白双判面­色­大变,白判官急呼道:“大爷,不是我们贪生畏死……”

黑判官亦嚷道:“手下留情!”这句话出口,他的身形却拔了起来,凌空一个倒翻,疾往外掠出去!

白判官一眼瞥见,那里还敢怠慢,身形亦掠出,却是掠向相反的方向。

对于毒阎罗的脾气,的手段,他们当然都很清楚,听到毒阎罗那样说话,已知道他动杀机。

亦知道再没有分辩的余地,黑判官反应较快,立即开溜,白判官也并不比他慢多少。

他们虽然快,毒阎罗此他们更加快。

因为他早已动了杀机,早已准备出手,黑白双判身形方动,他双袖已然扬起来,一双手迅速从袖中穿出!

惨白­色­的一双手,一丝血­色­也没有,甫现即收,又藏回变袖之内。

那剎那,只见两道寒芒从他的手中电­射­而出,左右分­射­黑白判。

都准确地­射­在黑白判的身上!

那正是黑判官凌空一个倒翻,白判官身形方掠出之际。

黑判官凌空一掠半丈,身形便落下,霍地转身,满面惊惶之­色­,惨呼道:“大爷饶命!”

毒阎罗­阴­森的语声划空传来,道:“饶不得!”

黑判官惨笑举步。

一步,两步,三步!

只走出三步,就“噗”地倒下,白判官差不多同时倒下,只掠出了两丈。

整条大道立时静寂下来。

死亡一样的静寂。

树林中更加静寂,那些手握箭弩的黑白双判的手下一个个经已不觉现身出来,却没有一个人敢作声,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毒阎罗仍然站在两株大树之间,倏的道:“舒服的日于过得太久,一个人难免就会变得贪生畏死,养兵千日,用在一朝这句老话其实是错误的。”

没有人敢胆接口。

毒阎罗接道:“这两人现在不死,迟早都会死在别人的手上,一个人越怕死,反而就会越容易死。”

树林中终于有人应了一声:“是!”

毒阎罗又道:“与其死在别人的手下,到不如现在死在我的手下。”

这句话当然又没有人敢应的了。

毒阎罗也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站立的地方。

树林中再次静寂下来。

那些弩箭手一个个望向毒阎罗所在,既不敢作声,更不敢移动。

没有人知道毒阎罗在打什么主意。

事情无疑已告一段落,为什么他仍然不离开?

风渐急,吹进了杯中,“飕飕”的作晌。

不少树叶被吹下,却没有一片掉在毒阎罗的身上。

在他的身外周围,彷佛包围着一层无形的物质,隔绝了外来的东西,那些落叶才接近他的体外二尺,轨彷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开。

一个人的内功气功修练到这个地步,也实在罕有的了。

他看来并非有意炫耀,只是整个人都在戒备的状态中。

一个高手之中的高手,本来就像是刺猬一样,混身都布满尖刺,随时都可以伤人。

但是一只刺猬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混身的尖刺才会竖起来。

一个高手也只有在临敌前才会运起本身的功力。

现在并没有敌人到来。

毒阎罗也知道没有,他所以运起本身的功力,只因为他现在很紧张。

其实他无时不是生活在紧张的状态下。

仇人太多是一个原因,紧张的­性­格却是最主要的原因!

他生来就是那么紧张,整个人就像是上了弦的箭,随时都可发­射­。

在这种人面前,任何轻微的误会有时都足以导致死亡!

没有人比这种人更危险的了。

你跟他打一个招呼,极有可能换回来一支阎王针!

好象这种事情,已发生过多次。

又是一阵风吹进,吹下了无数落叶。

毒阎罗倏的问道:“事情怎样了?”

一个声音已答道:“都已经办妥。”

声落人落。

一株古树近梢的枝叶一分,一人飞燕也似落下。

是一个男人,长得很英俊。

英俊得来却带着几分脂粉气味,身裁也比较一般的男人来得纤巧,轻捷如燕,着地无声。

从外表看来,他最多不过二十四五,头发乌黑发亮,用一条紫巾束着。

他身上也是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棠。

人落在毒阎罗身前七尺之处。

毒阎罗目光一落,道:“那支阎王针,你­射­在公孙白身上的什么地方?”

紫衣人道:“左腰,并非要害。”

“哦?”毒阎罗道:“没有弄错吧。”

“没有。”紫衣人道:“我是一个很小心的人。”

毒阎罗道:“你是的。”一顿缓缓接道:“那种阎王针上的毒不足致命,但公孙白当然不清楚。”

紫衣人道:“当然,他只道中了阎王针,死路一条,只怕连运功迫住毒气也提不起劲。”

毒阎罗道:“你看这个人是不是贪生畏死之辈?”

紫衣人道:“以我看就是了,所以只要我们提出用解药来交换水晶人的秘密,相信他一定会答应。”

毒阎罗道:“希望如此。”

紫衣人转问道:“方才我看见有一个年青公子紧追在公孙白的坐骑之后,快如奔马。”

毒阎罗轻呼了一口气,道:“这个人的轻功实在高明。”

紫衣人道:“到底是谁?”

“龙飞。”

“一剑九飞环那一个龙飞?”

“正是。”

“不成就是他掩护公孙白逃走?”

毒阎罗无言点头。

紫衣人道:“以找所知,公孙白与他并不是朋友。”一毒阎罗道:“你当然也知道这个人出了名好管闲事。”

紫衣人道:“他是一个侠客。”

毒阎罗道:“这种人最该死。”

紫衣人道:“方才我原想抽冷子给他一支绝毒的阎王针,但一想,可能会误了大事,却也只是那么一犹豫,他人已去远。”

毒阎罗道:“迟早有这个机会的。”

紫衣人冷然一笑。

毒阎罗接问道:“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吗?”

紫衣人点头道:“由这里直去五百里之内,我们的人都会迅速收到消息,留心公孙白的去向。”毒阎罗沉吟半晌,道:“再传我命令奇Qīsūu.сom书,叫他们也小心龙飞这个人,公孙白已经受伤,龙飞是与他走在一起。”

紫衣人再一点头,身形“飕”的拔起来,消失在枝叶丛中。

毒阎罗连随把手一挥,道:“你们都可以离开的了。”

那些弩箭手齐应一声,如获大赦,迅速的四面退下。

毒阎罗再没有理会他们,背负着只手,仰眼望天,忽然叹了一口气,道:“黑夜也快降临了。”

这时候,残霞已逐渐消散,黄昏已将逝,黑夜已将临。

树林中一株古树的树梢之上,“拔刺”的羽翼声晌,两只白鸽疾飞了起来。

那两只白鸽迅速的消失在­阴­沉的天空中。

白鹄的腿上缚着一个金铃。

铃声清脆,迅速远游。

古道漫长,彷佛无尽。

仍然是黄昏时份。

龙飞身形其快如奔马,奔驰在古道之上,迅速追向公孙白的去处。

一落即起,三十多起落之后,他已看见了自己那匹坐骑。

公孙白俯伏在马鞍上。那个身子看来摇摇幌幌的,好象并不怎样的稳定。

龙飞身形再一个起落,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啸。

在长啸声中,他那匹坐骑逐渐慢了下来,终于停下。

公孙白的身子旋即马鞍上一侧,跌下了马鞍。

“不好!”龙飞身形更加急,飞快的掠到公孙白的身旁。

那身形一顿,他立即俯身探手将公孙白扶起来。

公孙白双眼半睁,目光已有些呆滞,而庞上隐隐泛起一层紫气。

龙飞一邹变眉,一声微叹:“中毒。”

公孙白居然还有知觉,眼盖顶抖了一下,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龙飞一眼,道:“是龙兄?”

龙飞连忙问道:“伤在那里?”

公孙白道:“左腰。”

龙飞的右手回剑入鞘,往公孙白的左腰一抹,突然停住。

他的目光亦落下,拇食指一捏一拔,拔出了一支长逾三寸钢针。

那支钢针蓝汪汪的,一看便知道上了毒药。

公孙白目光落在那支钢针之上,面­色­一变,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是阎王针!”

他的语声已起了颤抖。

龙飞的面­色­亦自一变,沉声道:“据说阎王钉子不过午……”

公孙白苦笑道:“这是说已经封住了|­茓­道,将毒药进入内脏的时间延长,若是|­茓­道没有封住,一时半刻,准得完蛋的了。”

龙飞道:“你已经封住|­茓­道?”

公孙白点头。

龙飞右手食中指一并贴下,再封住了公孙白的好几处|­茓­道。

公孙白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龙兄这样做也是白费心机。”

龙飞道:“阎王针名虽恐怖,到底是人制造出来的,只要是人制造出来的东西,无论怎样毒,人也应该有化解的办法。”

公孙白反问道:“对于药物这门子学问龙兄莫非也大有研究?”

龙飞摇头,道:“没有,不过我认识的朋友中,有好几个都是个中能手。”

公孙白道:“他们就在附近?”

龙飞叹息一声,道:“遗憾的并不在。”

公孙白道:“龙兄不知道是否听过一件事?”

龙飞道:“什么事?”

公孙白道:“阎王针下从无活口。”他缓缓接吟道:“阎王注定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龙飞道:“这个毒阎罗可不是真阎罗。”

公孙白苦笑道:“他那些阎王针却是真的要命。”

他阖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已经感觉毒­性­在缓缓的内侵的了。”

龙飞摇头道:“是心理作用而已。”

他说看将公孙白抱起来,抱上马鞍。

公孙白眼睛又张开,双手免强扶住了马鞍,道:“龙兄要将我带到何处去?”

龙飞道:“到前面的市镇走走,看看能否找到一个好大夫,用药物先将毒­性­压下来。”

公孙白笑道:“一个大夫若是有办法控制阎王针的毒­性­,必然已非常有名,我却未曾听说过在前面市镇有什么名医。”

龙飞道:“也许是没有,但碰巧走过亦末可知。”

公孙白忽然大笑,道:“能够交到龙兄你这样的朋友,公孙白也不枉此生了。”

一顿接道:“你却也不必安慰我,人在江湖,生死乃是平常的事。”

龙飞无言。

公孙白仰眼望天,接道:“生既不欢,死又何憾?”

这句话是说得那么的无可奈何,天地间也彷佛受了这句话影晌,变得更苍凉。

急风吹过,雨忽然落下来。

淡淡的烟雨。

漫天的残霞这时候也变得淡薄起来,好象不少被烟雨洗去,又好象这烟雨根本就是由那些残霞化成,从天上飘下。

那些淡薄的云霞急风中也起了变化。

公孙白目光及处,忽然道:“龙兄,你看那边的那团云霞像什么?”

龙飞一怔,循目光望夫,问道:“你是说那团血红­色­的?”

公孙白道:“不错,你看它像什么?”

龙飞笑笑道:“公孙兄问得也真奇怪。”

公孙白道:“我此际的心情龙兄焉又知道?”

龙飞终于同答道:“我看它倒像是一只剔翼欲飞的仙鹤。”

公孙白道:“在我的眼中却一些不像,倒像是一个散发飞扬,刚被斩下的人头!”

龙飞又是一怔。

公孙白接道:“鲜血激溅,整个人头都已被染得通红。”

他莫非毒­性­已发作,神智已有些儿模糊?

龙飞不禁生出了这个念头,却说道:“像什么也好,管它呢。”

公孙白自顾吟道:“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转变成苍狗。”

龙飞道:“公孙兄感慨何深。”

公孙白轻魂一声,接道:“人生岂非就有如云霞一样,变幻无常。”

龙飞道:“若是完全都没有变化,岂非就索然无味?”

公孙白一愕,突然大笑道:“说得是!说得是!”

笑语声是那么嘶哑,他那个身子在笑语声中亦自摇摇欲堕。

龙飞忙将公孙白扶住,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无妨到前面市镇一碰运气。”

公孙白道:“我有生以来,运气一直都很不错,也许这一次是例外。”

龙飞道:“现在距离毒发仍然有一段峙间,公孙兄若是现在就绝望,不是早一些。”

公孙白道:“好象我这个年纪,其实无论好恶都应该活下去的。”

龙飞道:“公孙兄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公孙白道:“也许我真的要听听龙兄劝告,去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活下去。”

龙飞道:“本就该如此。”

公孙白道:“龙兄若是有事在身,尚请自便,不必管我。”

龙飞道:“公孙兄这是什么说话?”

公孙白道:“龙兄……”

龙飞截口道:“我恰好没有事。”

公孙白转过话题,道:“一个人要活下去固然困难,要死却也不容易。”

他倏的又笑起来,笑得是那么苦涩,接道:“虽然就只有一栈生机,不知道倒还罢了,一知道,就总想试试,看看能否活下去。”

龙飞道:“公孙兄说话中好象还有说话。”

公孙白没有回答,就只是笑笑。

龙飞也没有追问,取过缰绳,牵马学步向前走。

公孙白忽然挥手止住,道:“龙兄,可否与我往西行?”

“西行?”龙飞奇怪的望着公孙白。

西面是一片树林。

公孙白有气无力的一点头,道:“阎王针霸道无此,普天下除了毒阎罗之外,只怕就只有一个人能够救我。”

龙飞道:“那个人住在西面?”

公孙白颔首道:“过了这片树林,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在毒发之前应该可以赶到去的了。”

龙飞道:“那个人……”

公孙白截道:“住在一个很神秘,很奇怪的地方,若是途中我毒­性­开始发作,不能够开口说话,给你指引,唉——”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这样,我简直就是不信任龙兄你,也罢。”说到这里,他探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羊皮,塞进龙飞手中,道:“这是一幅地图,你依着图中以血昼出来的路线走,就会找到去那里。”

“那里?”

“杜家庄。”公孙白无可奈何的道:“到了杜家庄,你就会见到她。”

“谁?”龙飞不由自主的追问。

公孙白欲言又止,沉默了下去。

龙飞试探道:“水晶人?”

公孙白摇头,道:“不是她。”

龙飞道:“到底是谁?”

公孙白仰眼望天。

天边那一团血红­色­的云雾经已消散。

风吹落叶,暮­色­渐浓。

烟雨不停在飘飞,披满了公孙白的脸庞。

公孙白吃力的抬起右手,一抹脸庞上沾着的雨粉,终于从口中说出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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