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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S不破尚Round5

恭子打电话给冬月的时候,冬月正坐在电脑面前。非常文学

从办公桌上摆放着的眼药水、咖啡和冬月本人的气­色­来看,她显然是熬了一个通宵,并且还准备继续熬下去。

“怎么办?敦贺先生生我的气了。我实在是想不出我触怒了敦贺先生的原因……!还有mo子小姐的情况也不太对劲……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愿意告诉我……”

电话彼端,恭子的声音带上了严重的沮丧以及隐约的哭音。

从苛刻的成长环境中走出来的恭子不是一个懂得依靠他人、容易会对他人产生依赖心理的女孩子。如果奏江不是恭子人生当中第一个女­性­朋友、也是最要好的朋友,莲不是恭子万分在意的人,冬月不是恭子打从心底信任的人,恭子此时一定不会打这个电话。

“等一下,恭子。”

电脑屏幕的文档上光标一闪一闪的跃动着,仿佛是在催促着后面的文字快点诞生。

“一件事一件事的来,”

大约是觉得这样的催促太让人难以忍受,轻推桌边,冬月往后一靠,让自己的身体在办公椅上彻底的放松下来。

“首先,恭子你真的对敦贺先生生你气的原因毫无头绪吗?”

“唉……?”

“我和敦贺先生接触的不多,我不敢保证自己对敦贺先生的理解是完全正确的。但我可以保证敦贺先生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生气的人,也不是一个会迁怒于别人的人。”

“不破尚口气恶劣的和敦贺先生说话,又挂了他特意打来给你的电话的事情敦贺先生要生气也该生不破尚的气。”

“既然你确定敦贺先生是在生你的气,那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或者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是吗?恭子。”

“……”

在短短的沉默之后,恭子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

“……嗯。”

听到恭子的回应,冬月放心的微笑了起来。

房间里的落地窗帘都被拉上,些许阳光的碎片透过米白­色­的亚麻窗帘洒落在室内,让垂眼的冬月的看上去十分的祥和恬静。

“其次,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琴南小姐也一样。那么你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需要做的事情?”

见先前还在自己的双人大床上躺着的人爬起,表情痛苦而扭曲的朝自己扑来,冬月从自已背后拿出放在办公椅上的靠垫,把靠垫用力的砸到了扑向自己的人脸上。

“唔……!”

对方轻哼着向后倒去,冬月则是从办公椅上起身,笑着离开了房间。

“拿出觉悟来吧,恭子。”

“就算琴南小姐什么都不说也相信她会自己解决问题,忍耐着不去问,直到她愿意说的觉悟。又或者是即使被琴南小姐讨厌也没有关系,想要帮上她忙的觉悟。”

“啊……”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冬月酱!”

“不用客气。”

又和恭子寒暄了两句后挂掉了电话,拿着电话走回房间的冬月能够想象此时做出了决定的恭子已经­精­神十足的跑动了起来。试图要为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做些什么。

“你这家伙……!”

刚一回房间,冬月就看到有人脸­色­铁青的在床上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而那个人居然是刚才冬月还在电话里和恭子提起过的不破尚。

“醒了就快滚。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抓起一旁的衣服丢在瞪着自己的尚身上,冬月居高临下,如同赶狗一般摆了摆手:“门我没锁,你自己出去记得带上门就可以了。”

不能怪冬月说话难听,毕竟三次元的冬月刚受完期中考试的摧残;又使出全力才拿到在这个世界的某分重要工作。本来想好好休息一晚的冬月昨天整个晚上都只能对着熟睡中的尚­干­瞪眼。

不是冬月娇气到被尚霸占了床整夜后不乐意去沙发上将就。事实是冬月现在住的这间公寓不过是冬月在这个世界里的暂住点。想当然的,这间公寓里连备用的枕头都没有,更别说是第二床被子或者是毯子之类可以御寒的东西了。

虽说现在天气正暖和,但什么都不盖就去睡沙发还是会感冒。

用一次­性­的羽衣理论上是可以制造出被子和枕头,可是这个被子和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再加上暴殄天物一向不是冬月这个节约主义者的爱好,浪费羽衣的选择至此可以忽略不计了。

如果冬月手上没有这份分秒必争的工作,冬月一定会使用技能“SKIP”迅速跳过时间。但不巧的是冬月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就是时间。

横竖都没法按照计划休息,冬月­干­脆一咬牙,决定熬个通宵把工作提前完成一部分。在尚滚蛋以后自己再好好休息。

“喂……!”

“记得把你那张金贵的脸给包好。你也不想和我传出什么奇怪的绯闻吧?”

不耐睨着尚,冬月可不会因为眼前这小子昨晚喝醉了、现在因为宿醉头痛不已而对他产生怜悯。

“那是当然的吧……!?啊……可恶……好痛……头快要裂开了——”

像是大脑变成了一团被搅的乱七八糟的豆腐花儿,尚刚一加大了音量,耳鸣和头痛就一齐袭击了他。

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生活方面也相对是个“好孩子”的尚从未接触过酒­精­。头一次宿醉的尚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令人痛苦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尚会在讨厌自己、自己也讨厌的冬月家留宿还要从昨天说起。

“今天晚上有唱片公司和事务所联合为尚举办的庆祝新单曲销量长红的派对。诚如星野小姐所想的那样,这个派对算是派对­性­质的宣传。”

“星野小姐作为其中一只单曲MTV的剧本,也请务必到场。”

因为祥子找到了冬月,还特意如此叮嘱了一番。明白祥子这是要自己帮忙宣传的冬月只有抽出时间来参加尚的派对。

要知道如果这个只是私人­性­质的派对,哪怕这是属于恭子的派对,这个时候冬月也会拒绝掉。更遑论这是为尚举行的派对。

傍晚无可奈何的到达了派对会场,应付完了前半段派对里各种记者、狗仔之类的人,也同工作上有联系的人打过了招呼。冬月刚想着差不多找到机会就溜走的时候,她再一次被祥子给找到了。

“对不起,星野小姐!我的老家出了一点问题,我现在必须回去处理!拜托你帮我把尚送回去好吗?”

“不,等等!为什么是我?”

抓住欲走的祥子,冬月明显是不想接受尚这个烫手山芋。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烂到什么程度。就算我要带他走,他也不会乖乖的跟着我走吧?再说你们事务所还有其他人能照顾不破尚吧?”

闻言,祥子轻笑了一下。

“就是这样的星野小姐才好啊!”

“一个偶像被多少人喜欢,就要被多少人、甚至是更多的人怨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尚还太年轻,他躲不过所有的算计,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包裹着‘喜欢’这种糖衣的炮弹。”

“星野小姐虽然讨厌尚,但是星野小姐不会真的去做伤害尚的事情。”

把握十足的说着,祥子的笑容让冬月无法直视。

“我认为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星野小姐都能够看穿,所以我才会拜托你暂时照顾一下尚。”

“星野小姐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的,对吧?”

面对着祥子那闪亮的笑容,冬月忍不住微微叹息。

“……你都奉承到了这个程度,我再拒绝不是显得我其实很没用吗?”

脸上还是写着不乐意,冬月的言语间却是已经妥协。

见状,祥子高兴的双手合什道:“那么就是这样,拜托了哦!星野小姐!”

“我会尽力的。”

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导致了后来冬月回到会场,发现疑似是拿软饮料拿错成酒、已经醉了的尚的时候,冬月没法放着尚不管。

喝醉了的尚又是恶心想吐,又是乱说胡话,又是浑身发热的抱着冬月,把冬月当成恭子说了一大堆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别扭独占论。

光是把这样的尚弄出派对会场,还不能让那些捕风捉影的记者、狗仔队成员们抓到什么可写的题材就已经让冬月疲惫不堪。

在确定没法从这样的尚口中问出他的事务所为他提供的居所在哪里的冬月最后只好把尚带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倒不是冬月体贴喝醉的尚,怕他着凉才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冬月不过是不想让当红偶像“不破尚”生病。

——对艺人来说身体的状态非常的重要。因为演艺圈里没有艺人可以独自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

演员有需要搭档合作的拍戏对手,剧组中的各种人员帮忙才能拍出电视剧、电影,才能在舞台上演出。歌手哪怕是自己作词作曲外加编曲,也需要走进录音室录音,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拍摄MTV,进行唱片宣传。

只是“不破尚”的话冬月才懒得管他是不是会感冒。可是如果是“偶像”的不破尚就不同了。尚要是生了病,许多人就会陷入无法工作的窘境。原定的工作计划也只有推迟或者取消。到时候麻烦的不只是尚,还会有很多和尚有所关联的工作人员。

不想让其他的工作人员因为自己的个人感情造成的后果感到困扰,冬月最终把床让给了尚。

“喂,”

“什么?”

不耐的望着自己床上的尚,冬月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那个叫什么琴南的人也就算了,恭子什么时候和敦贺莲的关系那么好了?还要你帮忙出谋划策和那家伙和好什么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拿起还带着一点温度的咖啡浅啜一口,冬月反问。

“抛弃恭子的人是你,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资格去管恭子和谁的关系好,恭子和敦贺莲是什么关系?”

笑容中满含着清晰可见的恶意,冬月笑问:“你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恭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你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吧?”

“……!”

被冬月说中了心事,尚一时无言。

“醒醒吧,少年。今非昔比,你已经不是唯一一个可以撼动恭子心扉的人了。”

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轻佻的拍了两下尚的脸颊,冬月眯眼而笑:“演艺圈里脸长得好看的人比比皆是,比你温柔的人要多少有多少。除了M体质的被虐狂之外哪个女孩子会有兴趣和你这种差劲到死的人在一起?”

“……”

“既然没有本事能够让恭子幸福,索­性­放手怎样?还是你要继续像发现被自己丢弃的玩具被人重拾后玩的津津有味、爱惜的不得了的小孩子那样耍脾气,要捡到自己玩具的人把自己的玩具还回来这样的幼稚事情?”

不管自己的话是否会打击到尚的自尊,冬月没有停口。

“会这么做只能证明你果然是个没有被当成恋爱对象价值的毛头小子吧?”

“我——”

“不要说你会改哦?”

打断尚的话,冬月含笑凝视着尚的双眼。

“我们都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不会否认你也有能让恭子幸福的可能­性­,”

“不过作为朋友,我更愿意支持能让恭子获得幸福机率更高的那一方。”

居高临下的看着尚,冬月笑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

拿起被冬月扔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尚拔腿就走。忽然起身的动作让宿醉的他头痛欲裂,不过这个时候比起这种疼痛,面前的冬月更加让尚觉得难以忍受。

确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尚直到现在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恭子抱有怎样的心情。

明知恭子对自己来说不仅只是像嘴巴上说的那样“自己的玩具”,但要是承认了这份心情,那不就显得把恭子抛弃的自己就是个犯贱的傻瓜吗?

可是如果不承认这份心情,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和敦贺莲叫板?凭什么让那个男人不再靠近恭子?凭什么让恭子再一次迷上自己?

(可恶——)

质问冬月“所以你支持恭子那家伙和敦贺莲在一起吗?!”等于承认了敦贺莲能令恭子幸福的机率比自己要高。

反驳冬月等于认同了冬月的所有话语。

(可恶——!!)

一拳捶在走廊的墙壁之上,尚快步离开了冬月的居所。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恶劣的人类,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会恶劣到这个地步啊。”

从虚空之中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奇奇甩着自己长长的尾巴。

“是么?我倒是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呢。”

冬月不甚在意的笑笑。

瞥了一眼冬月,奇奇道:“……果然很恶劣啊。”

给不破尚施加足够的压力,接下来不出所料不破尚会去挑衅敦贺莲。

虽说连绯闻都没有的敦贺莲早已丧失了其雄­性­本能,但发现自己手中的宝物有被人抢走的危机,就算是中了不会醒的魔法的恶龙也该醒来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奇奇开始有些期待看到接下来的事情。至于事情的发展能不能如同冬月所想的那样,恭子和莲能不能得到属于他们的happy ending奇奇并不在乎。

毕竟最终它的目的只不过是捕获驱魂而已。

VS绪方启文Final Round

“那部经典名作居然要重拍……”

“实在是难以想象。究竟是多有大的胆量才敢去挑战那种传说级别的名作?”

“不是有勇无谋,就是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以此为噱头准备打响自己的名声吧?”

“毕竟这可是要重拍那部难以超越的名作、《月晦》啊——”

纷杂的脚步声、谈话声持续不断,整个大厅里到处都是三、两成群,各自议论着的人们。从这些人们胸口上的挂牌来看,他们是分别隶属于各家报社、杂志、电视台的记者们。

能将这么多媒体集中在一个地方、座无虚席,可见今天在这个大厅里即将发表的消息会对外界产生多大的影响。

时隔二十年,一部电视剧的发表会能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号召力,这还是继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月晦》之后的首次盛况。

而今天发表的这部电视剧的正好就是,被冠以《Dark moon》这个新名字的《月晦》时隔二十年的重拍版。

身材纤细,整个人的存在宛如童话中的公主一般梦幻,一身白­色­西服的丽人脸­色­晦暗的坐在椅子上,让人有种他随时会就这么晕过去的错觉。

“导演……没事吧?”

“真是不靠谱的导演啊……”

“不会有事吧?有这种不可靠的导演……?”

“……第一次看到他我就很不安呢……”

“……要我说,他有机会拍《月晦》纯粹是因为‘那个’吧……”

窃窃私语声渐起,所有人都十分担心的望向这位脸­色­不佳的丽人。

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这位丽人是体弱多病的女星。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宛如童话中公主一般梦幻的丽人其实是逐渐在演艺圈中展露出头角的新锐导演、绪方启文。

而绪方启文也不是女­性­,虽然他纤细的仿佛一碰就会凋零的白花,脸孔端正、五官­精­致的让某些依赖整容的女星再怎么不停的磨掉脸骨、垫高鼻子也比不上。

绪方启文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也是二十年前拍摄了《月晦》的大导演伊达大尊的亲生儿子。这种微妙的身份正是此时令他脸­色­如此不佳的原因。

“导演,茶。”

一个带着温度的杯子被送到了启文的手里,那微烫的温度让他猛然回神。

“谢、谢谢……”

薄荷清甜甘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为之­精­神一振。抬头的启文正好对上了把杯子递给自己的人的视线。

“星野小姐……”

数天前,当恭子和莲先后决定参演《Dark moon》之后,启文便带着他们去见已有的工作人员们。

当恭子见到睡眠不足,挂着黑眼圈的冬月的时候,恭子几乎尖叫起来。

『冬、冬月酱?!』

『星野小姐此次是《Dark moon》的担当。所有有关剧本的问题你们都可以请教她。』

看到恭子那惊讶到可以说成是惊悚的表情,启文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继续介绍道。

『剧本和原作有所不同。对原作的理解固然很重要,不过也请明白,各位现在拍的这部片子名字叫做《Dark moon》,而非曾经的月晦。』

朝着莲和恭子伸出手来,和两人握了握手的冬月微笑:『今后一段日子请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

跟在莲的后面,恭子也迅速的低下头,朝着冬月微微鞠躬。

年轻的导演,年轻的演员,年轻的编剧。

说《Dark moon》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剧组一点都不为过。

这样年轻的剧组说好听了是有活力,说难听了是缺乏经验。

谁都不知道这个剧组能否在拍摄现场拍出好作品,就算是剧组里老资历的工作人员也忧心忡忡,怕电视剧进展不顺,最后没米下锅、自己做白工拿不到应得的那份工钱。

再准确一点或许应该这么说:要是启文的父亲不是那个有名的大导演伊达大尊,《Dark moon》这个剧组根本就无法成立。

启文自己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于是他愈发的感觉到来自外界的压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导演是不讨厌甜食的?”

朝着启文微笑,冬月一边说一边眨了眨眼睛。

“喝点甜的有助于待会儿应对那些缠人的记者们。”

“嗯。”

先是一怔,后复一笑。

有点害羞的低下头去,启文笑道:“我不讨厌甜食。”

不必再去听周遭的人那些有意或是无意的交谈,启文被冬月那随意的神态和轻松的笑容暂时从他人的闲言碎语中解放了出来。

哪怕这样的时间只有一瞬,启文还是觉得自己得救了。

心中的压力一轻,憋闷的像是无法呼吸的胸口再度稳当的鼓动着,启文仿佛置身于清风之中,得以自由畅快的呼吸。

(只是随意的说说话,就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也不是在说什么非常有意义的事,更不是在讨论什么重大的问题。启文和冬月谈论的都是些诸如昨天的晚饭吃了什么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不过对于启文来说,这种没什么重大意义的闲聊正是他一直所渴望的。

——在冬月之前,没有几个人乐意花时间和启文进行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闲聊。只因为启文是大导演的儿子。

很多的人都希望“有效的利用时间”,尽快和启文还有他的父亲攀上关系。

而大部分人和启文交谈的话题泰半是关于启文那身为大导演的父亲,其次是启文与年轻时候的父亲有多么相似。和启文对话的人看重的并非是眼前这个纤细的丽人,而是他身后的大导演。

就连启文家人和亲戚也极少和启文聊些什么家常。以前的对话大多是有关于学业,在启文毕业、迈向导演之路后就变成了询问事业的进展。

启文并不讨厌父亲,甚至可以说比任何人都崇拜着、憧憬着自己的父亲。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启文才会愈发在意别人拿父亲和自己做比较。

(因为我比不上父亲,)

纤细的丽人闭眼微笑,在他心中藏着的是谁也不曾知晓的痛苦。

(永远的。)

怎么努力、怎么努力也无法追上自己前面的那个人。

明明不想模仿他却又只在不知不觉中照着他走过的脚步往前走去。

周围的人看到的永远不是“启文”,而是“伊达导演的儿子”。

不知不觉之中,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是不是只是一个附庸。

慢慢的开始有了怀疑每个靠近自己的人都是为了接近“伊达大导演”这样无法信任他人的丑陋一面。

好痛苦,好难过。许许多多的心酸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

因为即使说出来,旁人也会笑着说:“真是奢侈的烦恼啊。我倒是恨不得有一个你那样出名的老爹呢!那样就算我再没有本事、做出的成绩再烂,我也还是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

“导演,”

“啊,是的!”

为在和冬月闲谈中自己的走神感到很是抱歉,启文收回自己飘远的心思,让自己全部的­精­神都集中于眼前的冬月身上。

“导演没有必要去和您的父亲比啊。”

“唉……?”

启文睁大了双眼。

“我觉得现在的导演就已经很好了。”

冬月朝着启文露出一个笑容。

“只要坚持做自己的话,迟早所有人都能明白导演是谁吧?”

“……”

(糟了……)

(我对这种目光不擅长啊——)

见启文无言的望着自己,被启文那­干­净的目光凝视的浑身不自在。冬月一时间敛起了笑容。

虽不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但对于不破尚那种蛮横无礼的人冬月可以毫不留情的还击,对于眼前这个有着小狗狗眼神的丽人却是毫无办法。

哪知下一秒启文双肩颤抖,泪眼汪汪的拉起了冬月的手。

“星野小姐……”

“是、是……?”

说来可笑,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的冬月这个时候头一次感到了迷茫和惊慌。

“谢谢你……”

白衣丽人像是要哭出来那样对着冬月笑了。

惊讶、错愕、释然。

这些感情在一瞬间完成一个循环。冬月再度展颜:“……不客气。”

电视剧《Dark moon》开拍的记者招待会正式开始,来自各家杂志、报社以及电视台的记者们纷纷集中炮火,向着年轻的导演绪方启文开火。

令人意外的是启文的应对出乎意料的得体大方,话语间显露出的自信也叫人信服。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到整个记者招待会结束,因为就在最后关头,有人问出了“禁句”——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最后一个问题。”

“听说二十年前拍摄《月晦》的伊达大导演……是您的父亲。”

“您以往都是用自己的本名‘伊达启文’的,但这次为什么要特地改名为‘绪方启文’呢?”

从握着话筒的手指开始不停的颤抖,刹那间脸­色­尽失的白衣丽人像马上就要晕过去那样浑身僵硬的张着口。

“改、改名的理由、理由是——”

“导演……”

“……导、导演……?”

就在众人都担心的看向启文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了。

“对不起,恕我逾越,打断您的提问。不过今天是《Dark moon》的记者招待会,问这么私人­性­质问题恐怕是有些不妥吧?”

带着营业用的服务­性­笑容,冬月代替马上就要晕倒的启文开口:“大家对绪方有兴趣是件好事,不过厚此薄彼可不行啊~改名这种问题请等到绪方导演个人的记者招待会上再问,可以吗?”

“星、星野小姐……”

“绪方导演”这个称谓让启文心头一轻。忍不住回头去看坐在自己身侧的冬月,血­色­重又回到了启文那张苍白的脸上。

俏皮的朝着记者们眨了眨眼,冬月半开玩笑的继续道:“否则我也要拉着各位要你们问我为什么我现在会用回本名在演艺圈活动了。”

台下传出一阵轻笑,还有人故意叫了几声:“快来拉着我们让我们问吧!”

整个记者招待会就这样改变了气氛,原先针对启文的提问最后逐渐分散到了冬月、莲和另一个主演、百濑逸美的身上。

最后由于时间的关系,记者招待会很快结束,不过结束时的气氛之热烈是这个记者招待会前不会有人想到的。

“星野小姐!”

记者招待会结束后,启文喊住了冬月。

远远地看着和冬月说着些什么的启文,和笑着应对启文的冬月,恭子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冬月酱和绪方导演的关系很好的样子……”

“因为星野小姐是继绪方导演之后《Dark moon》的第二号staff啊。”

“唉?”

恭子回头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旁的莲。

莲也微笑着迎向了恭子的视线。

“也就是说,星野小姐是第一个对绪方导演重拍《月晦》这部名作的计划表示赞同的人啊。”

“啊……”

这下子恭子终于能够了解冬月和启文之间那种默契的由来了。

“冬月酱,果然是很好的人啊。”

莲没有告诉恭子在不少人看来冬月无非是想用“特别”的方式攀上伊达一家,像恭子这样认为冬月是真心想支持启文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然而,只有冬月知道自己不过是完成任务的同时顺手解决掉一个支线任务:

VS不破尚 Final Round

初次翻看《月晦》原作的时候,冬月有想死的冲动。

过去每周周末都有几个小时的语言兴趣班并不能很好的帮助冬月提高她的霓虹语水平,听说读写里的“读”和“写”仍然十分不擅长的冬月几乎没有办法好好的看完《月晦》的原作。

字句拗口,字里行间的描写十分的难以理解。那种不知该说是过于文艺的描写还是过于文艺的叙述让冬月的头像要裂开一样痛。

语言的障碍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那种非本国母语的隔阂感差点让冬月准备放弃竞争《Dark moon》这部电视连续剧的剧本宝座,改以其他的方式进入剧组。

好在冬月天生就是不服输的倔脾气,硬是拖着奇奇和自己一起看《月晦》的原作,让身为恶魔、把所有人类的语言都当做是有很多方言的同一种语言的奇奇为自己讲解自己看不懂的地方。

最初冬月不破尚的MTV的剧本也是由冬月说着,奇奇来进行的输入。

不过出乎奇奇想象的是冬月这个原本“读”、“写”都需要自己帮忙的人类竟然在着手《Dark moon》的剧本时开始依靠自己进行大量的“读”、“写”。相较于几个月前,冬月明显在霓虹语上进步了很多。

看过原作再去看二十年前的电视连续剧就知道电视剧的导演侧重于什么地方,删除了怎样的画面,强调的是怎样的感情。

要想突破二十年前的电视剧《月晦》光靠演员是不够的,剧本也在影响着《Dark moon》的走向。

只是重复原作的经典桥段和二十年前《月晦》的桥段还不足以让《Dark moon》从众多的新剧中脱颖而出,更不要说是和二十年前的经典相比较。

等到绪方启文拿到冬月改写的剧本时,启文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比自己还年轻不少的女孩对《月晦》的理解会这样的深刻。挑选出的剧情画面也十分对自己的胃口。

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出这样的剧本让启文坚定了起用冬月的决心,此后冬月就一直集中­精­力于《Dark moon》的工作之上。

——等到冬月察觉到不破尚这边出事的时候,事情的进展早已经脱轨到冬月无法掌握的程度了。

『丑闻!当红偶像歌手的其实是最差劲滥情的花花公子?!』

八卦杂志的封面上的尚帅气依旧,只不过下面几行大字显得比尚那张年轻的帅脸还要来得醒目。

看完封面上那刺眼的血红大字,冬月一言不发的翻开了这本八卦杂志。

八卦杂志煞有介事的公布了尚的本名和他的老家是京都的老牌旅馆“松乃园”。

之后又写了不破尚这十六年来做过的各种事情。包括上学染发被老师训斥,收到女生的情书后自恋的反应,二月十四日拿到来自女生们的巧克力后不会一个人吃完,只会得瑟一阵后丢给其他的人又或者是直接扔掉。

当然这些还远远不够,一个当红偶像不会因为这些事就失去大部分的崇拜者和fans,真正对“不破尚”这个名字有着超强杀伤力的是这之后的几页报道。

这几页报道全部都是有关于尚和他身边女­性­们的绯闻。

第一个是尚的经纪人祥子,报道不仅详细的写了祥子照顾尚可谓是照顾到家,甚至是照顾到了床上,还附上了尚对祥子撒娇时坐在祥子大腿上的暧昧照片。

第二个则是出演了尚MTV的七仓美森,这次还是用了那种异常详实的描述,最后附上美森抱着尚的手腕小鸟依人的照片以及尚把美森抱入怀中安慰的照片。

后面接连几个都是冬月不太熟悉的女星,但无一例外这些女星都曾经和尚合作过。合作过程中尚和她们也都相处愉快。

想当然的,这家八卦杂志还挖出了尚刚来到东京时候的事情。

他们把尚利用恭子的事情放到了最后,作为压箱底的猛料爆了出来。由于恭子的前后变化太大,这家八卦杂志又没有查到恭子的姓名,所以杂志上那个和尚同居了一段时间,并且供养着尚、直到他成为明星的女孩被这本杂志称为“X小姐”。

一张张暧昧的照片和一份份过于详实的报道似乎在告诉全世界他们的报道都是真的。

而事实上除了报道过分夸张之外,这些照片确实都是真的。

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这本八卦杂志上面刊载的消息就传遍了各个地方。

尚所属的事务所的电话被打爆了。所有人都在不断的接起电话听人质问有关于尚和女星们的事情,所有人都在不停的向电话那端的人道歉。

所谓站的高,摔的惨。

原本被无数女­性­钦慕、人气很高的尚这下子一口气变成了被更多人讨厌的存在。

前一天还写明信片给尚说喜欢他的女孩子今天在论坛发帖表示不破尚好恶心,没想到不破尚这么令人失望。昨天还说尚那小黄毛看上去不太正经的中年大叔今天就趾高气扬的对喜欢尚的女儿说:看你喜欢的人就是这样的人渣。

工作接连被取消,已经完成的工作被压档又或是冷冻。一时间尚从连睡眠时间都无法保证的超级大忙人变成了压根没有工作可做的闲人。被事务所命令在住的地方待机,不准出门。尚连出门吃个饭都做不到。

“可恶……”

躺在沙发之上,尚用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事情会急转直下变成现在这样尚完全没有头绪。

演艺圈本来就是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可这种针对某一个人恶意中伤是不花时间做不到的。

没有人想把时间­精­力花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谁也不会毁了对方的饭碗。毕竟谁也说不好谁会不会发起狠来断了自己的活路。

尚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天真。以为事务所会保护自己这棵摇钱树,以为祥子能够处理好所有的问题。

尚忘记了如果自己一旦不再是棵能生财的摇钱树,事务所也不会再花­精­力在自己身上。祥子说到底还是事务所的人,就算她想帮尚,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是就这么被冷冻呢,还是在流言稍微平息之后再度复出呢?

不管哪一个结果,这种结果对尚来说都不是他所期待的美好未来。因为这次的绯闻事件,不破尚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成为一个不检点的二线偶像的代名词。

“我这里有份很适合你的工作,你要不要做?”

“哈……?”

所以当冬月出现在尚面前,并对他这么说的时候,尚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没事可做,跟着我来吧。”

不等尚拒绝,冬月已经风风火火的拉着尚离开了他的居所。

“喂,你这是要——”

不敢相信冬月不做任何变装,也不让尚做什么变装,就这么走到了大街之上。

迎着人们好奇的眼光,和闪烁个不停的手机闪光灯,尚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那样浑身炸毛。

“闭嘴。反正你现在的名声已经糟到不可能再糟了吧?被人拍两下你又不会少块­肉­。”

“……”

想想冬月说的也对,索­性­放松了神经跟着冬月往前走去,尚忽然有些好笑自己目前的状况。

自己以为会帮助自己的人全部对自己板起了脸,自己以为会站在自己这边的fans现在看自己的眼神是嘲讽,是鄙夷,是厌恶。

然而和自己合作时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时不时就以刺伤自己自尊心的人此时正拉着自己往前走去。

尚不知道该形容人生奇妙还是异常。

“总之,在这里唱歌吧。”

带着尚来到商店街,在人来人往的商店街前,冬月把话筒扔给了尚。

“哈啊——?”

尚实在不知道冬月这是在演哪一出。

“还是说没有女孩子的尖叫声,你连歌都唱不了了?”

双眼微眯,冬月睨着尚。

“想想在‘偶像’这个身份之前,你是什么人吧。”

“难道你不该是‘歌手’吗?”

歌手,演唱者。以自己的声音来诠释故事、诠释感情的人。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给人带来喜悦、希望以及勇气的人。

正是因为憧憬着在舞台上发光,憧憬着为更多的人所爱,憧憬着拥有撼动更多人心灵的力量,不破松太郎才一跃成为了“不破尚”。

一怔复一笑,握紧自己手上的话筒,尚忽然笑了起来。

“笑够了就快点唱吧,你这家伙的专业­精­神还没有被你没骨气的消灭吧?”

“那是当然的。”

朝着冬月一举话筒,自信的笑容复又回到了尚的脸上,“好好看着吧。歌手不破尚的专业­精­神。”

“哼。”

见尚的眸中浮现出了往昔的神采,冬月哼笑了一声,转身去对身旁好像是工作人员的大叔说些什么。

深深的吸气,缓缓地吐出。

像要把所有的情绪都浓缩于每一句歌词之中,尚就这样站在人潮中唱起了歌。

『夺われたのはこの瞳だけじゃない——』

一开始是看热闹叔叔们和看美男的阿姨们,接着是感到十分新奇的爷爷­奶­­奶­们。很快商店街上形成了一个人围成的大圈。

『Im prisoner in paradise——』

“这个是——”

“是尚的歌!但是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在放CD吗?”

“不对!这个和CD不一样!这个、这个好像是现场啊!!”

最先注意到商店街这边动静的是放学后出来完的女孩子们。

“好­棒­的声音……”

“好有穿透力——”

“这首歌我听过!是阿尚的!”

接着是下班回家途中的OL们。

“天啊!是阿尚本人!!”

“他居然在商店街上唱歌……!”

“不会是我在做梦吧?!呀啊啊~~阿尚!!”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

像是忘记了八卦杂志上是怎么把尚说的一文不值那样,女孩子们疯狂的尖叫着,挥舞着双手。

等到冬月发现一个到商店街买完东西、正要离开的老­奶­­奶­被身旁的女孩挤得即将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离老­奶­­奶­有段距离的冬月已经没法上前施予援手了。

“危险!!”

歌声戛然而止。长腿往前迈步。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尚一把抱住了差点摔倒的老人家。

“您没事吧?!”

气喘吁吁的看向老人家,尚那过于热烈的关切目光让老­奶­­奶­脸上一红:“我没事。谢谢你啊,年轻人。”

目击了眼前这惊险一幕的人们先是沉默,后是欢呼。尤其是在女孩子们雀跃的简直像是自己中了百万的大奖。

“也、也抱抱我行么?年轻人?”

一旁,长得像河马一样的阿姨羞涩道。

“唉?”

“我也要!我也要阿尚抱!!”

很快,冬月就看到尚被一众年龄差距颇大的女­性­们团团围住。

看着商店街的街边演唱会变成了“拥抱会”,冬月忍俊不禁,终于笑了起来。

见冬月不但没有救自己于水火中的样子,还露出欠扁的笑容,尚实在是有咬冬月一口的冲动。

不过冬月在尚面前如此单纯的笑容还是第一次,看在这“第一次”的份上,尚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原谅冬月的见死不救好了。

与此同时,七仓美森、安艺祥子以及除了“X小姐”恭子之外所有在这次和尚有关的绯闻中被波及的女星们正在联合举行记者招待会。

招待会的全程都被各个电子广告牌进行了直播。

“七仓美森小姐!请七仓小姐先说句话!作为新生代的偶像,这次的事件——”

此时只见美森天真的笑着说:“阿尚是十分温柔的人!我在出演爱上他的天使时迟迟无法入戏,阿尚就用对待恋人的方式来对待我,好让我找到感觉!”

记者见美森这里没什么猛料,又转向了祥子:“安艺祥子小姐以前是艺人吧?!这次的事情是意料之外的玩火吗?”

“噗……”闻言,祥子好笑的“噗嗤”了一声,随后又清了清嗓子:“失礼了。对我来说阿尚是弟弟那样的存在。不要看他长成了女­性­杀手的模样,事实上阿尚还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会向年长的我撒娇任­性­就足以说明他的不成熟了。遗憾的是不成熟的孩子不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

如果是别人来说这番话,大概这番话还没有什么可信度。偏偏这番话出自于美艳的不逊­色­于当红女星的祥子,从祥子口中说出的这番话就有种让人信服的奇异力量。

接下来的女星们无非是澄清自己和尚看起来暧昧不过是因为情绪不稳定,受到尚的安慰;亦或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依靠了尚,再或者是和尚相处惯了,把他当成弟弟,也就没了那么多的忌讳。

所有人表现的都很自然,谁的脸上都不曾出现尴尬心虚之类的表情,这下子观众们几乎是一面倒的偏向了尚这一边。

最后不甘没料可爆的记者们又质问祥子有关于“X小姐”的事情,祥子的回应则是“X小姐是否真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定论”。

就这样,这出闹的沸沸扬扬的丑闻落下了帷幕。事后被大篇幅报道的只有尚作为歌手的出­色­,以及他温柔的抱着老太太、河马阿姨以及可爱小loli的手机照片在网络上疯传而已。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女星们和祥子联合举行的记者招待会其实是冬月所写的“剧本”。

——看过登载了尚丑闻的那本八卦杂志之后,冬月曾打电话问恭子:“如果你希望的话,现在就是报仇的好时机。这个丑闻一旦坐实,不破尚在演艺圈就永无翻身之地了。恭子,你现在还要报仇吗?”

FLAG.7 当局者迷

“嘉月”的不在让拍摄现场乱成了一团。

负责剧本的冬月也为了配合莲不在的状况而挑出没有“嘉月”戏份的剧本给启文,并不时的删改剧本。

“主演不在,这已经是极限了……”

当副导演对启文这么说的时候,启文才注意到不光是现场的工作人员们,在现场配合着改剧本的冬月也同样十分疲惫。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都休息吧。”

等启文说完这句话,现场的工作人员与演员们均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时,启文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导演。”

几乎是在启文头晕的同时注意到了启文表现出的异样,冬月扶住往后倒去的启文,笑道:“请不要这么迅速的起身,会容易撞到人的。”

一句话打消了众人的疑虑,扶着启文直到启文站定后才放开手的冬月和启文一起朝着向两人告别的工作人员以及演员们点头挥手。

“又、又麻烦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星野小姐。”

“哪有的事。”

对启文笑笑,冬月道:“那我先告辞了,绪方导演。”

身心俱疲,觉得自己的大脑需要很多很多的糖分来补充能量,自己需要很多很多的女­性­向恋爱游戏才能抚平心中的疲惫,冬月说完就走,准备回到在二次元里暂住的居所后暂时登出游戏,回三次元去洗个澡、吃个饭,看集动画新番再玩十分钟普通的女­性­向游戏再进入二次元。

“不!请等一下!”

“……?”

意料之外的遭到了挽留,冬月不明所以的回头,却见白衣丽人脸­色­苍白的上前两步追了上来。

“绪方导演,还有什么事吗?”

“不,那个……”

纤细的白衣丽人双颊微红的摆了摆手,末了又垂下脑袋,轻声道:“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只是在想……可以的话,请星野小姐赏光,和、和我共进晚餐好吗?”

“呃……”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去的话想必有美食伺候,还有眼前的美人可以欣赏。不去的话可以回二次元看集新番,对着屏幕朝最近喜欢的角­色­流流哈喇子。不管是哪一边冬月都算是稳赚不赔。

“星、星野小姐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

见冬月没有马上对自己的话作出回应,察觉到了冬月尴尬的启文立刻充满稚气的摆手:“不用勉强答应我的……”

(嗯……?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看过?)

对眼前的这一幕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但转念一想自己在三次元根本就没有被男人邀约去共进晚餐的经验,于是冬月把这种既视感抛诸在了脑后。

“我不会勉强的。”

新番变成旧番以后也还能看,等敦贺莲身体里的驱魂被拘留后冬月就再也不能来到这个世界,同时这个世界里的人也会忘记冬月的存在。

平时在三次元里和人对话,或是听人说话总是会忍不住想:“你们这些愚蠢的二货,你们说的这些段子老纸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啦。”又或者是“二大爷妹妹个腿的你们敢不敢不那么低俗,不那么无聊,不要除了男女之间那点小破事就没别的话题好么?”

但如果是和启文对话,冬月就一点都不讨厌。启文本身就十分的养眼,再加上­性­格也很好,和启文谈话能让冬月扩展见闻,还能增加不少行业知识,对冬月来说这样的谈话对象可是很少有的。

两者一比较,冬月作出了结论。

——人要珍惜现在。

身体转向了启文,冬月对启文笑道:“正好我今天晚上也有空,导演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吃顿便饭吧?”

隐约的不自信从脸上消失,启文如同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那样开心的点头:“好、好的!”

“那我们去哪里吃饭好呢?导演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啊、嗯……!上次我偶然发现一家店——”

远远地望着没有自觉的冬月和心花怒放的启文,和饰演美月的逸美站在一起的恭子对冬月和启文这两人很是无语。

“星野小姐还没有发现吗……?”

“我想冬月酱应该还没有发现吧——”

(真是迟钝啊……)

↑以上为逸美和恭子共同的心声。

“自从记者招待会的事情以后,绪方导演就明显对星野小姐有好感了呢。”

“是啊。就连我都看得出来,不知道冬月酱为什么就没有察觉到。”

和逸美分别走进相邻的更衣室,恭子很快听到逸美问自己:“正好,说到这个,京子小姐,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还有其他人去聚餐?”

“实在是非常抱歉,百濑小姐。我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情……”

不敢说自己今晚是要去莲的家,恭子只能含糊其辞的带过。

“是吗?真是遗憾啊。”

从隔壁的更衣室里传来了一声轻若无闻的叹息。恭子一惊,急忙道歉:“对不起,百濑小姐!难得你约我——”

逸美的笑声很快再度传来:“京子小姐不用一直道歉啊,这样倒弄得我不好意思起来了~”

等恭子和逸美寒暄完毕,各自告辞的时候,冬月已经坐上了启文身旁的副驾驶座上。

“好意外,原来绪方导演会开车吗?”

一边回忆着原作里有没有出现过启文开车的画面,一边半真半假的说着,冬月在坐下来的这一瞬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累了。

“就算是我也会开车的啊。”

笑着准备扣起安全带,见冬月已经扣好了安全带、做好了出发准备的启文偷偷的看了一眼冬月的侧脸,双颊又稍微泛起了薄薄的红­色­。

在夕阳之中,这抹薄薄的绯红完全没有引起冬月的注意。而就算现在不是有着绚烂夕阳的傍晚,冬月也不会发现启文颊边的绯红。因为忙着往关注车窗外夕阳景­色­的她根本就没有看向启文。

“星野小姐……”

“嗯?”

听到启文的声音,冬月这才回过头去。

“……可以的话,私底下就不要再叫我‘导演’了,毕竟现在是私人时间。”

纤细的白衣丽人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如同被夕阳染上了颜­色­的启文此时看上去比平时还要柔弱美丽,但不知怎么的又有一种平时所没有的强硬魄力。

“嗯、嗯……”

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种话的冬月再度迷茫。百思不得其解的她只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点头再说。

“既然您这么说的话——”

“‘您’这个词也不对。”

一点带着体温的柔软落在了冬月的­唇­上。

——是启文的食指按在了冬月的­唇­上。

不等冬月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启文那张漂亮的脸已经放大在了冬月的面前。

“请叫我‘启文’。”

(唉……?什么?现在是——)

玩过的女­性­向有多少个冬月已经记不清了,看过多少个比眼前这种状况还令人害羞的场景冬月也数不过来,但这个时候冬月才第一次真的体感到何谓‘被异­性­忽然靠近’。

(气、气息——)

带着些微男­性­特有的味道,温柔的气息拂上冬月的脸庞。

捧起冬月脸颊的手指上传来了启文的体温。

认真的凝视着冬月的视线仿佛一道枷锁,在刹那之间锁住了冬月的心脏,让她呼吸困难。

(糟了……)

心脏跳的很快,脸在不由自主的发烧。

明明不希望自己表现出如此的窘态,但又没法阻止自己激烈的心跳声被对方听到,自己脸红的样子映入对方的眸子深处。

(这是什么啊?)

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冬月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所有的思考都变成了无益的小鹿乱撞。

见冬月红着脸,迷茫的望着自己,启文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唐突的事情。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自己本来的目的。

“请……叫我‘启文’。”

以温柔的笑容对着冬月重复了一遍,直到冬月下意识的张口,吐出“启文”这个名字,启文才如沐春光一般笑容满面、容光焕发的点头应道:“是的!”

等启文扣好自己的安全带,发动车子的时候,冬月还僵直在副驾驶座上。

(我、我在做什么啊?!)

(我­干­嘛要像个白痴一样心跳不已还脸红啊?!)

对于自己都能感觉到的脸上的热度,冬月除了心烦意乱之外和自我嫌恶之外没有更多的感想。

(扮猪吃老虎?)

(不对,谁是猪谁是老虎谁要吃了谁啊?应该是为什么他要对我做这种事?为什么他要凑那么近让我叫他启文?)

(真是意义不明——)

就在冬月生平第一次被异­性­弄的满面通红,抓皱了自己的裙摆,不愿意转头看向身边之人的这个时候,冬月的大脑里忽然找到了被自己忽略的答案。

(——不对,这个场景、这种场面我确实是见过的。)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游戏,也记不清是哪部动画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总之目前这种状况冬月是知晓它的意义的。

因为这个意义实在是太明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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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虫~

VS最上恭子 Final Round

“星野小姐——”

(糟糕,)

(糟糕,)

(糟糕。)

明明意识到了脑海深处传来的警报声,身体却是不听使唤。

“导、”无法逃避面前之人­干­净的眸子,冬月能做的只有轻唤对方的名字:“启文……”

“嗯,”

十分开心的握着冬月的手,启文整个人比平时­精­神了不少。

“我可以叫星野小姐‘冬月’吗?”

白衣丽人的笑容如同月光一般,明亮皎洁,柔美又带着一丝梦幻。然而正是这美丽到极致的笑容让冬月产生了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凝固一般的动摇。

(不能。)

(不行。)

(不可以。)

“……可以。”

从嘴巴里发出的是违背思考结果的肯定声音。

冬月可以确定自己和绪方启文再这么继续下去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从最初的两人晚餐发展到晚餐之后散步,接着很快变成了休息日两人一起研究《Dark moon》的进度,偶尔去看电影、参观美术展、受邀出席某些活动或者是派对。

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启文的步调之中,冬月既无法拒绝启文的邀约,也无法甩开启文拉着自己的手,更无法让启文和自己保持距离。无法对启文说“不”的冬月开始逐渐无法细数自己和绪方启文究竟单独相处了几次。

这对于冬月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的前兆。

“我还以为你会回来的更晚一些。”

当被启文送回到暂住的居所的冬月走进自己的卧室时,趴在冬月的办公桌上看着电脑屏幕的奇奇正懒洋洋的甩着自己的尾巴。

“……呐,奇奇,”

明知自己这么问有装逼的嫌疑,冬月还是想听听旁人从客观的角度所说的话。

“你觉得我现在是什么状况?”

“被人攻略的状况吧。”

­肉­垫按着鼠标,不时用尖尖的爪子双击两下,薄荷­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推理向的文字游戏画面的奇奇无所谓的道。

“……”

对于奇奇十分肯定的话感到脱力。虽然一点都不想承认,但冬月必须要说奇奇说的一点都没错。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

『星野小姐。』

最讨厌的姓氏被人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呼唤。

『冬月。』

那种满含着感情的声音教人无法呼吸。

『……《Dark moon》的拍摄结束后,我有话想对冬月说。』

不想猜到他想说什么,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自我意识过剩。

闭眼,带着一种让奇奇整个后背发凉的气势睁开了眼睛,冬月冷声道:“速战速决吧,奇奇。”

再这么拖下去,难免自己这个攻略别人的人不会被意料之外很能抓住攻略女­性­要点的人给攻略掉。

(所以在事情变成那样以前,我必须结束掉这份工作。)

“这次的工作我们已经拖的太久了。”

电视剧《Dark moon》还在拍摄之中。成功克服了无法塑造嘉月这一形象的敦贺莲复归剧组之后整个剧组都处于绝佳的状态,拍摄现场更是前所未有的气氛热烈。

为了配合莲即兴发挥的演技,冬月一再更改剧本。对自己给负责剧本的冬月添了不少麻烦的事心知肚明,向所有工作人员都道过歉的莲主动找到了冬月,并郑重其事的对冬月单独道歉。

令人意外的是沉寂了几个月的V.G.强势回归。像是故意的一样,V.G.的新单曲发售日和不破尚的新单曲发售日撞期。销售排行榜上不破尚的新单曲被压制在了二位及二位以下,一向手到擒来的冠军宝座此时对尚来说显得无比遥远。

“你能想象吗!?在我上面的居然是那群以量取胜的抄袭者!”

“不需要我想象吧?这不是既成事实吗?只要看看这期的排行榜就知道了。”

坐在床上,用肩膀抵住携带电话,以空出双手来使用平板电脑的冬月如此回答着电话彼端的人。

“你还真是没血没泪啊。普通人类这个时候应该是安慰别人的。”

闻言,冬月反问:“你是想听我安慰你才打电话来的吗?”

“如果是那样,恕我还有工作,不奉陪了。”冬月说着就要挂电话。

“喂!给我等一下!”

“嗯?”

拖长了鼻音,冬月暂时停下了要挂电话的动作。

“我——”

电话彼端的人显得有些犹豫。

“什么?”

像是放弃了在冬月面前装模作样的表现出一副酷帅型男的派头,正在和冬月通电话的人、不破尚发出了叹息一般的声音:“……我今天弄伤了恭子的脸颊。”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恭子说我这个本尊的地位会被抢走的那一瞬间,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这样对她动手了——”

躺在沙发上的尚伸手,看着灯光从自己的指间落下。

回想起自己弄伤恭子脸颊的那一瞬,尚下意识的皱起眉头,闭上了眼睛。

“你真是个人渣混蛋啊。”

电话那头不出意料的传来了冬月的数落声。

“明明知道恭子是女演员,你还有本事弄伤她的脸。”

“……嗯,对不起。”

没有找任何的借口,也没有把责任推到挑衅的恭子身上或说“这是一个意外”,尚难得率直的道歉。

“道歉的对象找错人了吧?”

冬月嫌弃的口吻更甚。

不过这种口吻尚并不讨厌。

冬月正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点都不会偏袒尚,更不会偏袒其他的人。虽然她说自己很主观,不过在尚眼里,冬月总是客观的。

客观的指责,客观的评论,客观的去看待真实的尚。

在冬月的面前尚不用装作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气偶像,可以做一个只是喜欢唱歌的歌手。

“有时间找我当你的知心姐姐,不如自己去对最该道歉的人道歉。”

在冬月的面前尚也可以不必有任何保留的与冬月讨论有关于恭子的事情。

包括对恭子的独占欲,包括好面子不愿意承认对恭子有这种独占欲,包括对恭子的歉疚,包括曾经相对恭子说、但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真心话。

——在冬月的面前,尚什么都不用隐藏。

“现在新曲不在第一名的位置上,工作也有了闲暇不是么?自己去找恭子道歉吧。记得要跪在地上好好磕头认错。”

“我才不会对区区的恭子磕头认错。”

否定了冬月的后半句话,言语之前却是肯定了要去亲自对恭子道歉的事,不知怎么的和冬月交谈过后心中稍微轻松了一点的尚轻轻微笑起来。

“死鸭子嘴硬的家伙。”

“要你管。”

或许是一开始两人对彼此的印象就差到了极点,因为不可能再更讨厌对方一些,所以在知晓更多有关对方的事情后彼此刮目相看。

双方都没有要和对方好好相处的意思,但事实上两人还是之间还是以一种奇妙的平衡不断的加深着联系。

『你啊,意外的是个好女人嘛。』

在尚第一次当街演唱之后,看着冬月背影的尚不由自主的开口。

回答他的是看起来觉得尚这么说颇为无聊的冬月的背影。

『那是当然的吧?』

翌日,到片场来找恭子的尚引起了大­骚­动。恭子和尚把治疗伤口用的软膏摔来摔去、不断摔倒对方手中的画面很多人都目击到了,莲也是其中之一。

之后冬月用了点手段支开其他人,让换好衣服休息中的恭子和待机中的莲同处一室。

“是我的错觉吗?星野小姐。”

站在休息室门外,莲的经纪人社幸一望向了靠在门旁墙上的冬月。

“社先生的直觉那么敏锐,怎么可能会是错觉呢?”

对此,冬月报以似笑非笑的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眸中读出了同样的讯息:眼前的这个人是同伴,是战友。

星野冬月和社幸一都是站在撮合莲和恭子这一战线上的人。

“再过个五分钟就该莲上场了。”

“十分钟后社先生再喊敦贺先生吧,几分钟的时间我还是能争取到的。”

两人对视一眼,社代替原本守在休息室门口的冬月守在了门口,冬月则是快步离开。

“敦贺先生有点怪怪的……”

(来了。)

恭子的话让疲惫的冬月强打起了­精­神。

电视剧拍摄收工后,拿恭子做挡箭牌推掉启文那令人难以抗拒的邀约后冬月跟着恭子来到了达摩屋。

此时在达摩屋吃过晚饭的冬月正和恭子在恭子的房间里进行着十分符合两人年龄的女孩谈话。

“怎么了?”

冬月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今天、在休息室里,”恭子有些许的迟疑。

(哦……看来是有进展呢。)

在恭子低下头前,冬月看到了“少女的表情”。

“我对敦贺先生说了‘请慢走’之后,敦贺先生他——”

恭子的头越来越低,这个时候几乎快要像鸵鸟那样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的头给埋进去了。

“之后?”

冬月端起茶喝了一口,风轻云淡的样子像是这件事和自己无关。

“之后……”

“嗯,之后?”

眼角瞥见恭子的耳朵和脖子都红的不行,冬月猜想驱魂的影响已经进一步的表现了出来。因为就莲那惊人的自制力都不在听使唤,就证明驱魂已经壮大到了一定的程度或者是驱魂感觉到了威胁。

“敦贺先生他——”

“他?”

(就时间来考虑的话……强吻吗?)

看着满面通红的恭子用湿润的快要滴出水来的眸子凝视着自己,冬月不仅如此想着。哪知下一秒恭子流出了泪来。

“敦贺先生他抱住了我……”

你这孩子究竟是要纯洁到什么地步、不!究竟是要晚熟到什么地步啊?!区区一个拥抱就能让你哭出来了吗?!那么要是敦贺莲控制不住自己对你霸王硬上弓你要怎么办啊?!

脑海中一阵咆哮,冬月觉得要是有长辈对恭子说“小孩是从包心菜里长出来的”,恭子一定会相信小孩就是从包心菜里长出来的。

“你这么讨厌他吗?”

恭子睁大了无意识流出眼泪的双眼。

“否则你为什么要因为他抱了你一下就流眼泪呢?”

“……!”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恭子急忙抹去了自己的眼泪,同时不断地摇头。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敦贺先生?!就算——”

就算全世界的讨厌敦贺先生,我也不会讨厌他。

话语噎在喉咙之中,恭子因为窜过自己脑海的想法而浑身僵直的坐在原地。

(……?)

并不是悲伤,更不会是讨厌。只是好像有什么遗忘已久的鼓动在胸口处孕育,苦闷的让人潸然泪下。

然而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拼命的呐喊:“不行!!”

曾经被尚背叛的画面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尚曾经说过每一句“抛弃宣言”都回响在耳边。

但是,是什么“不行”呢?

恭子的直觉告诉她,一旦察觉到这个“不行”指的是什么,自己一定已经陷入了“不行”的状况之中。

“恭子,”

手帕纸按上了恭子的脸颊。透过纸张传来的体温让恭子找回了自己丢失的三魂六魄。

“……?”

“不要告诉自己‘我不知道’和‘我不想知道’。”

“在弄清楚自己即将要知道的是什么之前,不要抗拒去‘想知道’这件事。”

(你有资格对恭子说这种话么?)

冬月也想这么问自己。

(……不,恭子和我的情况不同。)

(我不可能生活在这边的世界,但是恭子一定要在这边的世界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试图以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最后发现自己仅仅是想逃避自己不愿意见到的画面。冬月无法再对恭子说教下去。

RRR——

正好这个时候恭子的携带电话响了起来。看着恭子急急忙忙的去拿携带电话,知道这会是敦贺莲打来的冬月起身道:“明天去轻井泽,恭子要好好整理行李啊。”

“我先走了。”

“唉?”

指指恭子手上还在震动个不停的电话,示意恭子接电话的冬月拿起自己的包走出了房间,还顺带帮恭子关上了门。

(……)

垂下眼,冬月知道要与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另一方面,仅凭一句“晚安,是我”就听出给自己电话的人是莲的恭子有些紧张了起来。

不过比起紧张,莲会打电话给自己的事情更加让恭子高兴。

“……啊啊……没有,我只是有点在意你而已……”

听到莲这么说的那一刹那,恭子发现自己鼻酸的差点再度掉下泪来。

(咦……?)

自己是这么容易哭的人吗?

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而哭呢?

“明天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有没有忘记带什么?”

“你有重新检查一遍吗?”

(总觉得……)

好安心。

仿佛全身的重压都在这一刻消失,心情整个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就连先前那种想哭的冲动都变成了笑意。

(我——)

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什么道理都不管用。

“最上小姐?”

“你有在听吗?”

不想再去管心底那个喊叫着“不行”的声音。不会再去理会那些不时浮现在眼前、耳边的被尚甩了的画面以及尚的“抛弃宣言”。

恭子微笑:“……是的!”

对自己的心情什么都不明白也无所谓,对敦贺莲这个人的事什么都不了解也无所谓。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只要与他如此交谈,心中­干­涸龟裂的池子就会一点点的受到雨露的滋润。

即使池子中的水迟迟无法蓄满,即使或许没有能让池子中的水蓄满的一天,不再­干­涸的池子周围也有了绿意生机。

(没有敦贺先生的话,我一定已经迷失了。)

正是因为遇上了敦贺莲,最上恭子才不会只是一个饱含怨念,除了怨恨不破尚之外一无所有的人。

(如果没有敦贺先生的话,我一定不会知道演戏和做演员是那么快乐的事。)

正是因为遇上了敦贺莲,最上恭子才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那么想做的事,那么想实现的梦想。

(一切都是因为有敦贺先生——)

感谢、感激。

尊重、尊敬。

向往、憧憬。

还有在那之上的——

比任何人都想更加靠近莲的心情。

“……最上小姐?”

“谢谢您给我打电话,敦贺先生。”

温柔于心头满溢。

“晚安。”

“晚安。”

嘟——嘟——嘟——

FLAG.8 始料不及的乱入

“……我想我大概会被甩吧。”

白衣丽人微笑着垂下了长睫,那秀气俊逸的面孔上是事先预见了结局的无奈。

《Dark moon》剧组轻井泽之行前一夜,被冬月拒绝了邀约的启文在常去的咖啡店遇到了颇有交情的麻生春生。

“哦?”

放下自己手中的咖啡杯,春树抬眼去看自己的老友:曾经的伊达启文、现在的绪方启文。

“就我看来你和星野小姐的进展很不错啊?”

有些好笑启文的患得患失,春树打趣的笑着:“昨天我偶然遇见你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和星野小姐共进晚餐吗?我能看得出你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很不错。”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抓的太紧不是什么好事哦,启文。”

“你现在的节奏太快了,星野小姐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想到眼前的丽人数年前那个孱弱美丽的不似男人,如今却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而找回了男子汉的气势以及雄­性­的本能;春树心中泛起些许五味陈杂的感情。

“是你的,放在手心里也不会忽然就掉了。不是你的,就算含在嘴里,它也会逐渐化掉消失。”

(就像我曾经想要在你的身边,但终究只能看着你越走越远。)

春树微笑,再度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人类的心就像小鸟一样,抓太紧了会死。如果它不想在你的身边,它迟早会远远地飞走。反复咀嚼着春树的话语,启文终于释然的微笑:“……说的也是。”

『……《Dark moon》的拍摄结束后,我有话想对冬月说。』

『冬月可以听我说吗……?』

启文回忆起了自己和冬月的谈话。

那个时候,冬月是这么回答启文的:

『嗯,我知道了。』

『《Dark moon》的拍摄结束后,无论启文要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稍微放慢一点拍子,)

(稍微再等一等。)

“慢慢来就好。”

(因为,我是真的对她——)

于父亲的­阴­影下成长,二十几年的生活中第一次找到的珍宝——眸子中倒映出的仅仅是“绪方启文”的冬月。

只要想到她已经答应了自己会听自己对她说自己想要说的话,启文就可以按捺下对冬月紧追不舍的冲动,对即将要到来的明天感到期待不已。

(明天——)

明天的她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又会有些怎样的表情呢?

­唇­角是一抹美丽到虚幻的笑容,启文闭上了眼。

“明天就是结束的时候了。”

冬月面无表情的阖上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看着她的动作,躺在冬月床上的奇奇百无聊赖的甩着自己的尾巴。

“你确定明天就可以了吗?”

“不确定的话,我会对你这么说吗?”

不答反问,冬月转身看向床上的奇奇。顺便在心中感慨了一下一脸大爷相的躺在自己床上的奇奇真是个会享受的家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能铺垫的、该铺垫的都已经铺垫完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着一切发生而已。”

“真是自大啊。”

大约是心情不错,奇奇的尾巴又优美的晃动了几下。

眯眼看向这样的奇奇,冬月双手抱胸:“请说我是自信。”

“那我就期待一下好了。”

不甚在意的说着,奇奇开始舔舐起自己手部被弄乱的皮毛。在皮毛重新恢复成油光水滑的样子之后奇奇才从冬月的床上起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入了虚空之中。

“期待带给你这份自信的布局能够让我看到我们都希望能看到的结局。”

“……”

目送完奇奇那小小的身躯消失在虚空之中,冬月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接着就这么用脸朝下的姿势倒在了软绵绵的大床上。

(奇奇八成也看出来了。)

绪方启文对冬月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NPC,也不再单纯的是一个游戏中出现的路人角­色­。

奇奇刚才其实是在变相的提醒冬月不要深陷——毕竟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三次元人类的冬月无法永远停留在二次元,哪怕没有拘留驱魂,时间一到冬月还是要从这个世界离开。

不管怎么说,冬月在二次元都没有“未来”这种东西可言,更遑论是成为二次元某个角­色­的“未来”,或者是让二次元的谁影响到自己三次元的未来。

(太失败了,我)

谈过那么多的“恋爱”,现在才发现之前的自己都不过是在纸上谈兵。到了真正的临场体验时自己根本连半点余裕都没有。

(还好我没有爱上绪方导演。)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冬月对启文的感觉还没有到“恋爱”的程度。

不过要是冬月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冬月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启文打破心中的壁垒,攻下心中最神圣的场所。

(……)

脑海中浮现出某人的脸庞,又想起那种酸涩难当、心痛的快要死掉的感觉,冬月肩头一颤,瞬间睁开了眼睛。

“……洗洗睡觉吧。”

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嘟囔了这么一句的冬月飘进了一旁的卫生间。等到洗漱完毕的冬月关了灯钻进被窝的,冬月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疲惫。

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深深的、深深的沉入黑暗但温暖的睡眠之海中。

对,只要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回忆。只要睡着了的话,什么痛苦都会消失掉。

『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你呢?』

『……不,我知道就算问了,你也不会回答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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