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举人的第二年春天,张鹤年去参加春闱殿试的时候,通天峪的杆子去抢一个小粮库,被县里的官兵捋了。看着挑回来的筐子里血淋淋的人头,张鹤年说什么也不去殿试了。张鹤年怕再次中第。要是中了第,不当官都不行!当官就得杀人,没有不杀人的官!朝廷让你拿着俸禄,就是让你杀人的。要是张鹤年听了洛阳知府大人的话,选了山北县的县令,那么这两框人头可就要染他两手血了。
“不去殿试,染了两手墨就够倒霉了,还要我染两手血么!”张鹤年把笔墨纸砚往地上一扔,往地上一躺,谁拉也不起来。
结果,那次殿试的一百多个举子到京后联合上书,惹得慈禧太后很不高兴,长指甲在空中一划,一百多个举子砍了头。
工车上书后,慈禧把张鹤年朝到北京拉在怀里,捏着张鹤年的鼻子夸张鹤年懂事、听话。当时张鹤年被慈禧怀里的香气熏出了眼泪。慈禧忽地推开张鹤年,吊起了脸子,厉声问张鹤年为啥要哭。难道慈禧太后对张鹤年还不够慈祥吗?张鹤年揉揉眼睛,看着慈禧的长指甲笑着对慈禧太后说,他在慈溪太后的怀里,想起他妈了!逗得慈禧龙体大悦,问张鹤年:“你们山北县那个地好啊?”
张鹤年逗慈禧太后,就把山北县的仅有的一百亩好地说了出来:“洛河边最好,麦穗长得给玉米棒子一样!”
慈禧太后举起手一划,像一把刀子一样在山北县上一割,把山北县紧靠着洛河南岸的一百亩水浇地赐给了张鹤年。
山北县没有土地了;山北县的富人也该当杆子了。张鹤年很害怕。
“我不敢要,山北县的人要把我杀吃了的!”张鹤年向慈禧太连连摆手。
“多贤惠的孩子!”慈禧太后板着脸尖声一笑,给了张鹤年一件黄马褂。“穿上,看看谁敢杀你!谁见了你不给你磕头你就替我把他给杀了!”
张鹤年心里一笑:这块裹脚布可是够臭了、够结实了。
张鹤年记着在梦里他把那件黄马褂向乌鸦一绕划,乌鸦顿时就熏成了哑巴。
乌鸦刚闭了嘴,张鹤年看到了一只屎壳郎,抱着一个粪蛋子往岭上拱,拱上去又滚下来,滚下来又拱上去。他笑屎壳郎是个守财奴,这东西到处都是,它还把它当成宝贝,藏来藏去。
屎壳郎抱着粪蛋子气势汹汹地对张鹤年吼,“哼!没有什么吃,哪来这东西!”
都是一些什么东西!现在张鹤年在地上狠狠唾了一口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想起王福成县长和县保安团团长来。于是梦里那只大乌鸦又飞在了他的眼前,并且那双大翅膀还从屎壳郎那里煽过来一股臭气。张鹤年想吐!
刘嫂端来茶,张鹤年恹恹地摆了摆手。
刘嫂刚把茶端走,麻四气喘喘地跑进屋里。
张鹤年望着慌慌张张的麻四,心提了起来:真是出事了!
“老爷,咱家的狗活过来了!”麻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狗活了! 张鹤年提起来的心又嗵地落了下来。现在他才觉得他落到了谷底,昨夜的梦到这个时候才算结束。一种很美的感觉在张鹤年身上溢着。这让他想起小时侯,父亲突然松开了拽着他学走路的手,当他害怕地闭上眼睛、惊慌无助的时侯,却跌倒在他父亲的怀里。
他家的狗能活了过来,这要比王县长死了,还让他高兴!狗活了过来,就像是他秃了的头顶上又生出了黑发,让他容光焕发!
“刘嫂!我要喝茶!”梦醒了的张鹤年高兴了,往椅子上一坐。
“老爷咱......”麻四看着张鹤年。
“我要喝茶!叫刘嫂给我泡茶!”张鹤年好象没有听见麻四的话。
“老爷,咱家的狗又活了!”麻四提来一壶茶放到桌子上说。
“秋茶下来了?”张鹤年还是没有搭理絮絮叨叨的麻四。
“还是年前的茶。老爷,咱家......”
“好香!麻四你也喝一杯,尝尝象不象新茶。”张鹤年硬是压住了心中的高兴,没有让它露出头来。
“老爷,咱家的狗又活过来了!”麻四没有喝茶,提高了声音说道。
张鹤年把杯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看一眼麻四,不紧不慢地说:
“听见了!咱家的狗啥时死了?”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麻四,现在像犯了错事被挨了打的狗,木怏怏地看着张鹤年。就像看到主人洗了脚,它赶紧讨好地噙来一只袜子,其实主人是要擦脚布的。结果被踢了一脚。
张鹤年品了一口茶,看到麻四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里,就对麻四说:
“看你衣服烂的,去到库里拿块大洋到镇上买身新的!”
“嗯!”麻四得到了张鹤年给他的一块骨头,咧着笑了。
看着麻四乐颠颠地离去,张鹤年觉得嘣地一声,浑身舒展开来,从那裹脚布里出来了。
“刘嫂,再沏一壶茶!”张鹤年对刘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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