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给我多少银子,够峪里的杆子抢不够?”
知府大人说:“当了县令有衙役护你,没人敢抢你的银子!”
“那杆子们不就饿死了!”说着解开裤子撒起尿来。一边尿一边说:
“不当!不当!”
“真是一个孩子!”知府大人摇摇头走了。
知府大人一走,通天峪的杆子把张鹤年抬了起来。说今年一年,任凭他们饿死也不出去拉杆子!就为张鹤年说的这几句话,他们就是饿死了也高兴。别说是一个举人,就是给县衙倒尿桶的,也是天天都想着咋样能把这群杆子杀个干干净净,天天盼着把这群杆子饿死个干干净净,哪还会想着给他们一碗粥喝!杆子们还说以后他们如果让张鹤年抓去砍头,谁要是敢跑一步,谁就不是通天峪的人,他们就去挖谁家的祖坟!
张鹤年听了这话,对通天峪的杆子们说,明天你们都出去拉杆子,村里出了举人是让村里人享福的,不是让村里人饿死的。张鹤年呼地一声吸进两桶鼻涕,握起小拳头一挥:
“要抢就抢粮库,粮库里的粮食让虫子吃,就不能让人吃一口!”
杆子们一听,都流出汗来。通天峪不是出了一个举人,是出了一条大杆子。
看着目瞪口呆的杆子,张鹤年说:“我要是不读书,那粮库里的粮食就是咱通天峪的粮食。”
通天峪的杆子听到这话,一齐跪到地上求张鹤年当官:
“进城当官吧,你留在通天峪要吃人的!”杆子们对张鹤年说。
看到跪倒一地的杆子,张鹤年又想到了那三米长的考卷。在闱里张鹤年每卷起一段写完的考卷,就觉得自己给缠了一层裹脚步。等到写完那三米长的考卷,张鹤年卷起考卷用绳子一捆,递给监考官,张鹤年直挺挺地站着不动,脑子一片空白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捆在这臭裹脚布里算是出不来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张鹤年越来越后悔自己不该写那三米长的考卷。张鹤年常常问自己:要是不拆开那三米长裹脚布一样的考卷,通天峪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早些时候,张鹤年还妄想着能在那裹脚布里钻出来,像一只毒蜂一样跟着通天峪的杆子们一起,飞到粮库里去,飞到知府大人的眼睛里去。现在,张鹤年在裹脚布里跟本不敢出来了。那是他的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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