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衍笑了笑,声音清朗:“好不好,见仁见智。我在宫里连个能说几分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有位长辈曾教我,想要获得一个人的真诚,就必须先真诚对他——舒仪,我可以信任你吗?”
舒仪别开脸不敢看他的眼神,可光听他的声音就有一种低沉而无奈的味道,心里不忍,暗自叹了口气道:“殿下,如果你真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我不是个嚼舌根的人,你尽可放心。”
“我就知道你和宫里的人是不同的。”郑衍唇角勾起笑。
舒仪垂下头,心想刚才的一时心软不是鲁莽才好。
郑衍望着远处,缓缓开口道:“你家院子真是香,让我觉得精神爽利不少……你不知道这几日我有多不畅快。年前倒还好好的,年后全变了,那些大臣只劝我快去藩地,父皇那里没有旨意,我怎么敢乱动,大臣们倒还好说,他们劝不动父皇,只有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可我身边那些人,怎么骤然都换了态度,不是刻意疏远我,就是极力讨好我。”
舒仪几乎能想象出宫中的景况,说道:“自古皆如此,殿下如果为此伤怀就太不值得了。”
郑衍诧异于她的轻描淡写,突然问:“舒仪,如果你是家中庶出的儿子,有机会得到家产,你会同你的兄长们争夺吗?”
舒仪一想,认真答道:“也许会吧。“
郑衍大为惊奇,他定定看着舒仪:“你……你,真的会去争?”
“我又不是圣人,为什么不会,”舒仪露出一丝悠闲的笑容,“如果兄长胸襟博大,即使我输了也不会有什么大危害,如果兄长多疑狠辣,难道我不争,他就会放过我吗,既然已到了这种地步,争不争都没有退路,我也只好顺势而上了。”
郑衍神色变了变:“此刻退一步岂不是两全其美,少了许多事端。”
“如果所有人都和殿下一样想就好了,”舒仪道,“寻常百姓家,老父留下一亩地,兄弟间争夺都会闹上衙门——殿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同你一样。”
“我知道。”郑衍低沉地应了一声,手却攥地紧紧的,那枝梅花本就稚嫩,此刻一折就断了,零落的花瓣轻轻落到地上。
几名侍从正寻着郑衍,一路找到小亭,见舒仪和四皇子坐着说话,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其中一人道:“殿下,在忠敏公府中已耽搁太久,该回宫了。”
郑衍淡淡点头,起身欲走,忽然想起一事,挥手让侍从离远些,他走到舒仪面前轻声说:“听说父皇对忠敏公的后人极为关切……你要小心。”
舒仪心怦地一跳,郑衍已走开了。
舒老下葬后,舒府更见冷清。春风悄无声息地来临,沉寂的枝桠开始抽出新绿。舒仪和舒轩都等着回昆州,却一直找不到好时机,就怕一个妄动,惹来宫中猜疑。
三月初,皇家将要前去京郊猎场,这在启陵有个极雅致的名称叫“迎春宴”。皇帝和皇子将带着羽林郎在林间狩猎,满朝的文武官员,只要是够品级的都会携眷参加。
这本是属于启陵贵族的年轻男女的消遣。羽林郎们大多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公子,平日得不到机会的闺阁千金,还能趁这个机会,仔细打量这些羽林郎,好定下更好的归属。
舒府这日也接到邀请。舒轩是偷偷上京,这些日子还未出过府,舒陵寻思着不能让他出席。最后只定下了由舒陵和舒仪参加。
舒仪的骑术还是在昆州时学的,此时已忘了个精光。幸好舒府的院子够大,舒轩近来无事就帮她训练骑术。舒轩自身的骑术极为高明,教习的时候总怕她磕着碰着,连续学了几日,成效都不显著。
舒仪状似生气道:“你是不是怕我学地比你好,故意不好好教我?”
舒轩看着她的马速同行走差不多,暗暗好笑,取笑道:“姐姐,你不如带头骡子去,可比马稳多了。”
舒仪大恼,伸手要敲他脑壳,却忘记还在马上,这一动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舒轩上前扶住她,忍不住一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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