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逆飞却动也不动实实在在接了这一掌,只听“啪”一声之后,便有鲜血从口中吐出,只不过吐血的是竹箫堂堂主,萧逆飞依然站在那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竹箫堂堂主一咬牙跪了下去,大声道:“拜见堡主!”竹箫堂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少侠好俊的功夫。”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可人已到了眼前。
一位任谁看了都会舒服的人,从空中飘落,一张和善的脸似能将别人心中的烦恼融掉,合身的淡灰色绸缎长袍,让刚死了老婆的人看到他也能少些难受一点的人。刚刚他还站在箫圣阁柜台后面对着每个人和蔼的笑,现在他仍在笑,笑中却透露着一种威严和自信,一种足以让别人心甘情愿服从的力量。
银萧、木萧、冰箫堂对那位掌柜跪倒齐呼:“拜见堡主!”
“哦!原来这……这掌柜就是箫圣堡堡主冷天赐,果然名不虚传。”在箫圣阁酒楼前看热闹的人们又在窃窃私语。
冷天赐笑道:“少侠功夫果然了得,老夫深感佩服!”
萧逆飞本不期望见到一个顺眼的人,他却禁不住看了冷天赐一眼,才冷冷道:“还算活得下去。”
冷天赐慈爱地看了看萧逆飞道:“好!年轻人难道谦虚。”
萧逆飞又闭上嘴巴拒绝开口,目光又落在寒潭玉箫之上。
银箫堂主大声道:“堡主,夺回寒潭玉箫,重震箫圣堡昔日雄风!”
唯战冲银箫堂主冷笑道:“就算手握玉箫,也要得《箫圣心经》真传才算真正的堡主吧?请问你们的冷堡主是得何人所传?”
银箫堂主道:“这位年轻人难道得到过真传?”
唯战得意地扬了扬头道:“自然,这位正是玉麟七少爷的小少爷,乃玉凡大小姐亲传寒潭玉箫和《箫圣心经》”
人群又是一阵躁动。
“他说的玉麟七少爷就是那个武功盖世的七少爷吧,听说也就是名遍江湖的萧十二郞,这年轻人竟是七少爷的公子。”酒楼中的人又在议论。
“难怪功夫如此高,七少爷再加上萧大小姐的真传……”
银箫堂堂主冷笑道:“唯堂主当咱们是三岁孩童?”
木箫堂主慢慢道:“冷堡主为人宽厚、待人诚挚,老夫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放弃他而去扶持一个冷冰冰的怪物。”他说着文雅的脸上也泛起一阵波澜。
泥萧常主搓着鼻子道:“争什么争,武力定胜负,武力……”他说狠狠一按鼻子。
石箫堂主振臂一挥喊道:“石箫堂听令,誓死维护维护箫圣堡箫家正统血脉!”
他话刚说完,冰箫堂主既大声道:“冰箫堂听令,誓死效忠冷堡主!”
唯战一挥手吼道:“铜箫堂弟子听令,全部给我上!”
顿时间街上一片混乱,到处是喊杀声,惨叫声。有的人已缩回酒楼,有的人还在睁大眼睛看着。比如说,萧逆天,他此时站在箫圣阁酒楼楼顶,俯视着这街上的一切。他目光显露出愧疚与不安,楼顶上的风凉得比冰还要冷,他拉了拉衣襟,继续看下去。
“你在后悔?”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萧十二郞。
“后悔并不是件太好的事,我为什么要后悔?”萧逆天用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紧盯住他,生怕他会瞬间消失不见。
“南宫紫云重现江湖,这个消息是你放出风的吧?”萧十二郞道。
萧逆天不开口。
萧十二郞道:“我知道,你还是以为我是假的萧十一郞,想用南宫紫云的消息将真的萧十二郞引出来,可你错了,萧十二郞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萧逆天闪着黑亮的眼睛道:“这么说,当时你从唯战手上救下我们之时就已在谋划?”
萧十二郞道:“你们本就是唯战交给我的,我只不过在你们醒来时告诉你们是我救了你们,而单纯的你们也就相信了。”他说着哈哈一笑,并看了一眼街上正与冷天赐打斗的萧逆飞,露出阴险的笑。
萧逆天道:“你是在利用我引起七大分堂自相残杀的悲剧,而你正好坐收渔利。”
萧十二郞道:“不错,要散布这消息并不太容易,搞不好还要惹祸上身,既然你们萧家人爱惹麻烦,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将这好事交给你呢?”
萧十二郞又笑道:“你还真的相信那些传言,认为我与南宫紫云有段惊天动地的爱情?”
萧逆天苦笑道:“算我笨。”他对着漆黑的夜空无奈地笑。
萧十二郞道:“无萧这杀手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好用的很,连绝义没少费工夫。”
萧逆天道:“你可要小心了,只要是活人,杀手都可能杀。”
萧十二郞道:“他现在认我是他父亲,你说,他能不好好听话?”
萧逆天大眼睛中闪着自信道:“他不是呆子。”
萧十二郞道:“萧十一郞的儿子本不该是呆子,可惜他血脉中的智慧早让那些训练抹杀了。”
萧逆天逼视着他道:“你没资格提‘萧十一郞’四个字!”
萧十二郞大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你错了,我恨他!”
“恨他比你强?恨他让你永远只能是十二郞?”萧逆天道。
“你不笨,他毁了我称霸武林的梦,我让他两个儿子兄弟相残,难道不该吗?”
“如果再能顺便控制箫圣堡也不借,对不对?”萧逆天道。
“箫圣堡本就是我的,若不是当年萧十一郞帮箫玉凡,我早已将那些碍事的哥哥姐姐送入极乐世界了,你说我又怎能不恨他?”萧十二郞道。
萧逆天皱了皱眉,道:“你让我看到了也许是这世上最暗的角落。”
“哼,当年我斗不过他,只有忍辱,现在……”萧十二郞瞟了一眼萧逆飞。
萧逆天叹道:“没有哪种易容术能如此高明,我只有相信你就是萧十二郞。”
萧十二郞道:“近三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
“的确,”萧逆天道,“我只有杀了你,为何人没有第二条路走?”
萧十二郞翘了翘嘴角道:“你最好莫要,否则他可能追杀你一辈子。”
萧逆天道:“不劳费心。”
“难道还想用金针?”萧十二郞笑道:“不要让你哥再恨你了。”他又道:“小朋友,我中的毒是我自己涂上去的,因为打中我的那根针还未接触毒药液。”
他说完后,期待地看着萧逆天,似在等着看他气得跳起来的样子。
萧逆天也迎视着他,突然道:“你的血……”
萧十二郞似有些失望,道:“这世上有种人的血,是可以与任何人溶合的。”
萧逆天道:“你恰好就是这种人?”
“好像是的。”萧十二郞的脸上杀气慢慢聚集,看去竟似碧青色的。
萧逆天笑了笑,道:“倒是巧得很。”
萧十二郞道:“的确。”
萧十二郞手慢慢握起突然向萧逆天击去,萧逆天脚尖一点楼顶向后倒飞出去,萧十二郞施展身形紧紧随着他。
萧逆天站定身形,双手一分化开了萧十二郞的掌风,萧十二郞一个后空翻向街面飘落下去,萧逆天一振双臂随后落地。
七大分堂分为两派正打得激烈,萧逆天刚一落地就听冷天赐大声叫道:“萧大侠,萧十一郞?都给我住手,萧大侠在此!”说着他一闪身躲开了与萧逆飞的纠缠,身形一动,滑到萧逆天面前。
两大派中人,也都停手站在几个堂主身后,而萧十二郞也不再与萧逆天打斗,站到萧逆飞身边,每个人都将目光投向萧逆天。
冷天赐平静的脸上洋溢着激动,大声对各堂中人道:“萧大侠在此,谁敢放肆!”
竹箫堂主冷笑道:“什么萧大侠,还不是个声名狼籍的大盗?”
冷天赐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喝道:“你敢对萧大侠无礼?”
竹箫堂主还想说些什么,却发觉两道寒光射向他,是萧逆天如电的目光,他一掐手心,将话又咽了回去,很不幸的是萧逆飞看他时的目光也不太友好。
唯战喊道:“有七少爷和堡主在此,难道还会惧怕什么萧十一郞?”铜箫堂弟子立即呼喊响应,竹箫堂、石箫堂、泥箫堂的人也跟着叫喊起来。
萧逆天站在两派中间一脸的无奈,他本来不想牵涉箫圣堡的事,但看眼下的形势,是甩也甩不掉了,更糟糕的是,依情况看萧逆飞那边的人似乎不太欢迎他。
冷天赐一抱拳道:“请萧大侠为敝堡主持大局。”
萧逆天看了看萧逆飞,萧逆飞正冷冷地看着他,萧十二郞眼中满溢着得意。
萧逆飞突然道:“你一定要介入?”他的心中还是不愿与萧逆天为敌。
萧逆天作无奈状道:“没办法。”
萧逆飞的眼睛垂了下去。
萧十二郞低声对萧逆飞道:“看来,萧家人已在与冷天赐联手。”
萧逆天道:“各位堂主,莫要忘记今日到此的目的并不是自相残杀。”
唯战道:“未曾忘记,但定要由堡主统领全堡!”
银箫堂主道:“冷堡主本就在此。”唯战听后反而大笑。
冷天赐悄声对萧逆天道:“萧大侠,并非老夫贪恋权势,只是老夫不能让箫圣堡落入至圣宫手中,那玉麟少爷早已与连绝义勾结。”他说着面色悲戚。
萧逆天道:“这我知道,冷堡主放心。”此时他已没有退路。
冷天赐喜道:“有萧大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萧逆天微微一笑,对各堂中人道:“各位何不将此事留作日后再议?”
唯战偷偷看了萧十二郞一眼,萧十二郞一点头,唯战暗自一笑,大声道:“好,铜箫堂弟子听令,撤回铜箫堂!”他这一撤,各堂主也纷纷率众离去。街面顿时暗了下来,只剩总堂的人还立在寒风中,酒楼中的人个个都瞪大眼睛盯着萧逆天,没有人再低声议论,似乎萧逆天身上有什么将他们的目光粘住了。
冷天赐笑道:“萧大侠,请移尊驾至总堂。”
萧逆天道:“不必了,我作我的房客,你作你的掌柜,岂非好得很?”
冷天赐道:“一切萧大侠做主。”说着将萧逆天让进箫圣阁。
“箫圣堡上下都铭记萧大侠当年拆穿七少爷的阴谋,使箫圣堡未入魔道啊!”冷天赐道。
萧逆天笑道:“冷堡主客气,在下先回客房。”说着快步向后院走去。
天如何一点点变亮,萧逆天已看得清清楚楚,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思考了一个夜间,微皱的浓眉中夹着思绪的沉淀。
“原来,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一开始就像呆子一样被人牵着走。”
“萧十二郞怎会变成如此模样?还是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为何爹爹从未讲过什么‘七少爷的阴谋’?就算萧十二郞在说谎,冷天赐也没理由说谎,难道这也是真的?”
“逆飞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识破萧十二郞的阴谋?”
“萧十二郞为了得到箫圣堡又会耍出什么花招?为了要我们兄弟相残又会……”
萧逆天不愿再想下去,可偏偏管不住思想。
“萧十二郞早算准了我会假造南宫紫云的一些消息引萧十二郞出来,可这消息必定会引起武林大乱,而他正趁此掌握各大分堂,当然他也算准我肯定会失败,因为他本就是萧十二郞。”萧逆天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呆子。
“呯、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萧逆天立即跳下床开门。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气喘吁吁道:“请萧大侠火速到前面,有有……”他说着禁不住呕吐起来。
天已基本亮了,太阳还未升起,萧逆天料到有什么紧急事件发生,于是夺门而出直奔前面酒楼。
血在地上慢慢流着,像条条蠕动的小虫,空气中的血腥让人不禁作呕。
萧逆天踏进前厅的同时也呆住了,很少有人突然看到排了一地的尸体而不呆住的。
那天生笑脸的冷天赐再也笑不出了,目光呆滞地坐在掌柜前的地上,整个人像被掏空了,本来整洁的衣服上已沾满了鲜血,头发也已凌乱。
萧逆天觉得自己的胃不断翻腾起来,他咬咬牙勉强稳定下来,从尸体中间的空隙走到冷天赐面前道:“冷堡主,发生什么事?”
冷天赐死来般的目光很久才移到萧逆天的脸上,他呆滞道:“死了,银箫堂、冰箫堂,还有木箫堂的人,死了,堂主和有身份的弟子全死了,死了,死了……。”
萧逆天紧握住他的胳膊用力摇了摇他道:“冷堡主,醒醒。”
旁边一个刚吐过血的店小二道:“堡主平时最是仁慈,对着这些死去的兄弟,他受不住哇!”
萧逆天想了想突然甩手掴在冷天赐的脸上,冷天赐的嘴角立即渗出了鲜血,但他整个人像是刚被冷水浇醒一般。
冷天赐长长叹了口气,才看清萧逆天蹲在他对面,不禁放声大哭道:“萧大侠,老夫无能呀,这些兄弟们都是为了我惨遭毒手啊。”
萧逆天缓缓站起身来,问道:“可知是何人下的毒手?”
冷天赐猛地跳起来,狠狠一捶柜台恨恨道:“萧十二郞!自然是他!”
萧逆天眉头皱了皱,似早已料到。
冷天赐踉踉跄跄走到成排的尸体面前,悲恸道:“那恶贼将各位兄弟的尸首,丢在箫圣阁门前,真是……”
萧逆天转过头,不忍心看此惨状,道:“冷堡主还是让各位堂主他们入土为安吧!”
冷天赐无力地站起身,对店小二道:“你去告诉管家,风光办理各位兄弟的后事。”
萧逆天道:“冷堡主保重,总堂和三大分堂的人还等你统领呢!”
冷天赐突然打了个颤,像被电击到,他的眼中瞬间放出光芒,激昂道:“萧大侠,说得对,不能让各位兄弟白白死去。”
同样是一屋子的死人,鲜红的血也在地上缓缓流着,没有人让它们流快一点,也没有人着急。
因为死人是不会着急的,死人也不会生气,死人什么也不会,无论生前是如何风光,死了就全都一样,不论是堂主还是弟子,死了就平等了,最起码此刻都躺在同一块土地上。
威风八面的唯战也像死狗一般被放在众位死人中间,因为他也是个死人了,那狂傲的竹箫堂主,再也不能狂傲了,死人也不会狂傲。
萧十二郞满脸愤怒地站在铜箫堂大厅看着这满地的死人。
萧逆飞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旁,似乎没有看到这满地的死人,或许他见过的死人太多了。
萧十二郞的脸因气愤而抽动着,一字一字道:“冷天赐、萧逆天,你们动作够快!”
萧逆飞突然道:“昨晚我们睡得都很沉。”他很久以来都未睡过一个好觉,却在这种情况下沉沉睡去,连周围发生这么大血案都没有警觉。
萧十二郞没有答话,突然道:“铜、竹、石、泥四大分堂九千弟子不会放过你们!”
太阳似也让这人间的血腥吓住了,迟迟不敢移步。
一个上午对冷天赐来说竟似一千年那么长,他几乎要忍不住用绳子将自己勒死。
从黎明到现在每隔半个时辰都会发觉几具刚断气的尸体,箫圣阁中的房客大都是武林中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死前作出一番挣扎,都在无声无息中死掉。
还未遇难的没有一个逃跑,因为他们已看到了逃跑的后果,最早逃出箫圣阁的一批人已被送了回来,而且永远也不会再逃,没有哪个死人会逃,被分尸的死人更不会逃。每个人都缩在房里,默默承受着死亡迫近的煎熬。
萧逆天此刻坐在箫圣阁最高的楼房楼顶,刺骨的寒风拍击着他的脸,他那双深不见低的眼睛中偶尔闪动站几道悲哀的光。
他真切感到了生命的脆弱,刹那间他对人的所有行为都能理解了,生命如此不堪一击,相比较下人的行为不论好的不好的,都显得不再重要了,对人身随时受到威胁的人又能要求他有多高的德行呢?江湖中并不是人人都有足够的功夫保住那颗项上人头的,可人人都不想被别人将脑袋割下来,为了保住一条小命,做了什么事是不能被原谅的呢?
他想着这些,自己像是回到了原始的荒原,每个生物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奋斗,那时没有道德的标准,没有君子与小人之分,只有两个血淋淋的大字:生存!
他感到体内的血在不停在碰撞,像是血液中那些祖先留下的东西在撞击着火花。
“啊!”又一声惨叫传来,一个店小二从后面一排客房跌跌撞撞跑出来。
萧逆天的人已跃起飘落到店小二跑出的客房门前,一纵身人已窜进房间。
这次死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是被人震碎内脏致命,他面上很平静,似被不曾防备的人偷袭,至死都不知死在谁手,而且他死的必定很快,恐慌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在脸上蔓延。
萧逆天用食指来回搓着下巴,浓眉几乎要皱到了一起。
这已是第十三个,十三个人全是被一招致命,而且全都死的很安静,表情也都很平静,似从未想过会在此时被杀,屋中的摆设从未有过打斗的痕迹。
“啊!”又一声惨叫从对面楼上传来,萧逆天这次没再飞掠过去,他知道那定是店小二的尖叫,这些平时训练有素的店小二,整个上午比任何一种人都易受惊吓。
萧逆天怎么都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有谁能有这样的功力能在无声无息中前杀过这么多人还能逃得过萧逆天的眼睛?恐怕萧十一郞也不易做到。
萧逆天边垂头沉思边向外走去,他刚迈出门口就被一群人阻住了去路。
一群被“等死”折磨得只剩下肉体的人,见到萧逆天出来有人已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有些还能站得住的也在不停地发抖。
“萧大侠,救救我们。”有呼声、有哭声、有叫声,甚至有笑声,发疯的笑。
死,并不是太难受,难受的是等死,明知死就在附近却不知它何时到来,就更难受,那时想找堵墙撞死却没有勇气,不死就只有受着煎熬,
萧逆天忙道:“各位快请起。”可那些跪倒的人已无力站起。
“萧大侠!”冷天赐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托着条一丈左右的白布,两尺宽的白布上用鲜血写着六个大字“姓萧的,出手吧!”
“原来他是逼我出手。”萧逆天一字一字沉声道。
冷天赐道:“萧大侠,别中他的奸计,各位武林同道还要靠你铲除此害呀!”
萧逆天一笑道:“冷堡主,帮我约萧十二郞决战。”
冷天赐道:“萧大侠三思呀!”说着不禁握住了萧逆天的胳膊。
萧逆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附近有什么比较适合杀人的地方?”
冷天赐长叹了口气,道:“故乡地。”
“故乡地、故乡地……”萧逆飞反复念了几遍,目光似已很遥远,他突然笑道,“好地方。”
冷天赐神色激动道:“萧大侠,老夫陪你一起去。”
萧逆天笑了笑道:“先向萧十二郞下战书,免得又有人丧命。”
冷天赐狠狠地点了点头,猛地转身离去,萧逆天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阵感动。涉足江湖以来碰到人与事几乎让他对人类失去信心,幸好他发现好人还是有的。
突然有人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压抑一个上午的心终于忍不住放开了,接着又有人跟着哭了起来,是为了重生而欣喜,至此人们才发现原来人是那么不愿意死。
至少以前那些常拍着胸脯高呼“死有何惧”高喊“舍生取义”的侠客以后不会再如此“大义”了,在生与死的面前,还有多少东西能再重要呢?恐怕不会太多。
没有人真的喜欢死,人也是动物、是生物,与野兽一样对生存有着渴望。
萧逆天是人,他也不想死,至少现在不想,可他已没有退路。
狼不会在自己的弱小的时候去攻击比自己强大的动物,这个道理萧逆天自然明白,可他毕竟是人而不是狼,他无法无视那些人的生命,他明知自己不能死,却也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四个简单的字,不知吞噬多少生物的叹息。
萧逆天又躺到床了,他在强迫自己睡觉,要决战自然要有好的精神,他已有一个晚上失眠,再加上整个上午的折腾,整个人早已疲惫,幸好他还有七八个时辰的时间。
他将决战约定在了日出之时,有人在午时决战、有人在日落时,也有人在子时,却很少有人在日出时,他却选了日出之时,在他看来决战的结果应该很快就被知道。若败也要让血被晨曦晒干,若胜也正好欣赏太阳升起后的第一抹光彩。
萧逆飞的手握得越来越紧,越来越浓的血腥气让他的内脏不住地抽搐、翻腾,他不是少见鲜血的人,却也忍不住想要呕吐,想要将五脏六腑全吐出来。
萧十二郞斜靠在椅背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铜箫堂已被鲜红涂染,从日出开始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几个人被快刀分解,对方的刀法实在快若鬼魅,有的人竟被和生剖离骨肉,而骨架仍能站住,这就要下刀快,运刀快,收刀更要快才能不将骨骼碰到。
萧十二郞突然跳起不道:“萧逆天,你到底要怎么样?有本事冲我一个人来!”
萧逆飞道:“他有这个本事。”萧十二郞惊诧地看着萧逆飞。
萧逆飞脑中又浮现出未寒山的那一幕,眼神不禁又痛苦起来。
“报、报……七少爷,有人下战书,”一个弟子颤抖着将信交给了萧逆飞。
萧逆飞缓缓接过,慢慢抽出信冷冷地看着。
明日日出之时,故乡地。
“果然,来战书了,果然……”萧十二郞失常地哈哈大笑,一会儿又安静下来道:“该报仇了!”
“你胜不了他!”萧逆飞似有些叹息,他眼中射出锐利的目光似在做什么决定。
萧十二郞一笑道:“孩子,莫忘记萧十二郞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他的神情悲戚下来,黯然道:‘他的功夫的确不算错,可惜我的一半功夫都让萧十一郞废去,否则……“
萧逆飞动容道:“你的武功被萧十一郞废去过?“
萧十二郞悲切地垂下了头。
萧逆飞还想说什么,却感觉一阵晕眩,之后,他便不知发生了什么。
等萧逆飞再次张开眼时,已是掌灯时分,萧十二郞趴在床前似已睡着。
萧逆飞不禁一阵感动,就如一阵暖暖的风抚过心中,毕竟他太缺少亲情。
他想支撑着站起来,却无丝毫力气,他才想起自己是无缘无故昏倒的。
萧十二郞像是感到萧逆飞已醒了,猛抬头看了看他。
萧逆飞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
萧十二郞立即愤怒道:“他们可真狠呐!”
他稍稍平静了一下自己道:“孩子,你中了一种叫‘三日逍遥’的药,这不是毒,却能让你在三天之内全身无力,动弹不得,他们是怕你我父子联手,才在战书上涂了这种药。“
萧逆飞焦虑道:“也就是说你要独身应战?“
萧十二郞叹道:“只有如此了,孩子,放心,为父……”他说着已哽咽。
萧逆飞道:“可是你的武功……”
萧十二郞打断道:“听天由命了!”
萧逆飞目光一闪问道:“你可曾练过箫圣堡上乘内功?”
萧十二郞的眼中放出更亮的光道:“练过。”
萧逆飞道:“那就不难办,只要我将《箫圣心经》给你,你将体内真气调理好便好。”
萧逆飞说着,挣扎着要坐起来,萧十二郞忙摁住他,道:“别费力,没用的。”
萧逆飞道:“我说,你写。”
萧十二郞用左手紧握住他自己的右手腕道:“不可以,‘箫圣心经’只能让堡主知道。”
萧逆飞道:“还有时间,只要你领悟的快,便没问题。”
萧十二郞觉得心跳加快,几乎忍不住立即跳起来欢呼,他的脸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还是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叹着气摇了摇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晴天,的确是晴天,太阳还未升起东方已朝红满天,如此好的天气里为何总有那些无可奈何掺杂其中?萧逆天站在窗前呼吸着带着潮气的新鲜空气,似乎对一切都相当满意,他搭在窗台上的手已被冻得苍白冰冷,他却没有要将手收回的意思。
温暖容易让人迟钝,让人懒得去动,而寒冷却似能激起体内的活力,让人思绪清晰得如败叶落余的枯树,让人的警觉提高,让人反应灵敏。
萧逆天尽量不去想,接下来的那场决战,他知道那只有让他更紧张。
人在靠近死亡之前往往认为自己是不死之身,认为生命顽强的很,可当生死存亡就在几刻钟见分晓时就会发现生命原来也不过如此,脆弱得有些戏剧化。
没有什么力量能扼住地球的脖子让它停止转动,所以时间不会停,永远不会。
无论怎样,总该有个结果。
故乡地没有平静人心灵的乡间小院,没有阡陌间枯黄的作物秸杆,没有袅袅的晨间炊烟,也没有那种鸡犬相间的乐曲,但却有人,而且有不少的人,住在棺材里的人。
故乡地本就是个墓地,一个大得望不到边的墓地,它不在乎多来一个住客。
萧逆天站在墓地边上一棵干枯的大树下,眼神遥远得无边无际,他似什么也看得到,又似什么也没看到,几只飞鸟突然间从墓间窜起直冲向天幕,就如已离体的魂魄,难道这些鸟就是索魂的使者?
冷天赐也僵硬地站着,在离枯树远一点的地方,他本可以坐在火炉温着酒看冷风,吹动窗帘的飘逸,可他却坚持陪萧逆天来这里,在这里冷风吹的是他而不是窗帘,萧逆天一直没有看他一眼,这个善的好人足以将人的杀气击溃。
“难得你对死也这么准时。”萧十二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萧逆天转过身,他看了东方的天空,朝阳已将要升起,道:“你也很准时。”
“很少有人对成功不准时。”萧十二郞右手向后探,手腕一转间寒潭玉箫已在他手中,他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他看萧逆天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萧逆天心中一惊,他知道寒潭玉箫对萧逆飞有多重要,萧逆飞就算死也不会让玉箫落入他人手中,可现在它已在萧十二郞手中。
萧逆天勉强镇定地笑笑道:“这支箫很漂亮,只可惜被用来杀人!”
萧十二郞道:“不可惜,能让萧家人死在它之下一点也不可惜。”
萧逆天道:“太阳快升起了”
萧十二郞道:“是。”
萧逆天道:“我们还在等什么?”
萧十二郞道:“不等什么。”
萧逆天道:“你亲自动手?我本以为你会让他与我生死相搏。”
萧十二郞道:“那的确精彩的很,只是我实在不忍,不忍放过杀萧家人的机会。”他又笑道:“杀你这个小的,回去还有个大的在等我,你说是不是很过瘾?”
萧逆天道:“其实,这世上有些事并不像想象那样容易得不可思议。”
萧十二郞道:“也不太难,寒潭玉箫现在在我手上便是证明。“
萧逆天轻舒一口气道:“原来你也觊觎玉箫?“
“错,”萧十二郞道,“不只是玉箫,还有《箫圣心经》”
萧逆天大笑道:“你的胃口的确不小,难道你不怕辛苦?想这些阴谋很费神的。”
“不费神,”萧十二郞道,“我只不过说了些话,杀了些人,逼你恨我、杀我,然后再让他躺在床上休息休息,那‘三日逍遥’的药力还不错,他当然不想他的父亲死,所以就会将玉箫与《箫圣心经》交给我,你说这一计用得怎样?”
萧逆天抬起手鼓了鼓掌道:“要强行逼问,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你的,可这办法……”
萧十二郞接着道:“这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将我想要的交到我手上。”
萧逆天作出很欣赏的样子,道:“然后你再想办法将他除去。”
萧十二郞笑道:“你并不笨!”
萧逆天道:“至少不会笨到让你活着回去。”他们虽在说话,可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在慢慢进入战斗状态,萧十二郞额上的青筋已鼓鼓地迸出,手中的玉箫也缓缓抬起。
突然,玉箫出手,萧逆天没有动,因为玉箫根本不是击向他的,他身旁的枯树动都没有动,可玉箫已穿透树干,钉在树上,单凭这手功夫已够吓人了。
萧逆天心沉了一下,若枯树被震动不可怕,但树纹丝未动萧已入木…“
萧逆天已没有多余的时间想,萧十二郞的人已到了眼前。
萧逆天突然急拍出十六掌重击萧十二郞前心,萧十二郞左手背在背后,竟直挺挺贴着地面向后滑去,就像脚底安上了轮子,萧逆天身形一闪已到萧十二郞身后,抬掌对着他的背击下,可当掌快要击到他时,他的下身突然陷入地面,萧逆天掌已击出,身子难免向前倾,而萧十二郞手形如钩正划向他,像要将他的心掏出来。
萧逆天暗提真气,一个前空翻已避天萧十二郞向后划来的双手,他身形刚刚稳住 ,萧十二郞已破土而出一连向他打出二十七式辛辣、狠毒的快掌。
萧逆天展开身形,左右闪避,萧十二郞大笑道:“好了,小娃儿,不同你玩了。”说着右手抖从袖中抽出一条长鞭,鲜红的长鞭便如一条灵动的长蛇绕在他手上。
萧逆天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长鞭,似在考虑怎样对付这东西。
萧十二郞道:“它是喝人血的,信不信?它本来是白的,现在它成了鲜红色,是血染的。”
他又满意地看了看它道:“它还长有八十一颗牙,全是咬你的牙呀!”
萧逆天定睛一看,鞭身上有些倒钩在闪着寒光,
萧十二郞手腕一抖,那条鞭又像得到主人命令的狗直扑萧逆天眉心,萧逆天感觉像一条大蛇吐着信子要啃掉他的眉头,他向后一折腰,同时一把金针已打出,直击萧十二郞手腕,鞭梢打空后却又像长了眼睛般去绕萧逆天的脖子。萧逆天后折的身子已不能直起,他只有向后倒,等他感到背靠到地面便顺势滚出,他刚要跃起,那条长鞭竟像长杆一样向他心口点去,简直快得不可思议,他只有就地再一个翻滚,可那长杆竟一直紧逼不放,萧逆天打出的金针早已如石沉大海。
萧十二郞哈哈大笑道:“姓萧的,何必要学那笨驴子……”他突然不笑了,他已感到鞭身软了下去,便向后一撤手肘,整条鞭又刷地回到他手中。
萧逆天标枪般直直地站着,冷冷道:“打蛇打七寸,我爹爹教我的。”
萧十二郞“哼”了一声,身形一转,整条长鞭围着他身体舞动起来,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密,到最后就像个滚动的火球,这火球突然向着萧逆天飞去,萧逆天心中明白,只要一接触这“火球”便必死无疑,不看力度单单那些倒钩在如此快速运动之下已足以划断人的血管,况且只要一碰到它必定会被缠住,这些萧逆天都明白,所以他一直在闪躲。
那鲜红的“火球”灵活地上下左右跳动着,萧逆天在墓地石碑上翻腾起跃来避免与它碰撞,可那个怪物似只闻着萧逆天的气味走的狗,一直不放松。
转眼间,萧逆天又跃回那枯树旁,冷天赐正站在树边出神地盯着寒潭玉箫,那要命的火球转瞬即到,萧逆刚要躺开却听冷天赐大叫一声:“萧大侠,小心!”
冷天赐话刚出口,人已跃起直击向那火球,萧逆天只好转换身形伸手去拉他,在他的手刚要碰到冷天赐时,冷天赐突然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到地上,由于向前冲去的力度太大,萧逆天根本无法收住前倾的身形,他突然间感到手腕一麻,才发觉手腕已被这火球吞进,他立即感到一种强大的内力在鞭中流窜。更不幸的是,他发现他的胳膊上、脖子上、腿上的红鞭正在迅速增多,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绑成个鲜红的粽子。
萧逆天定神看着飞舞的鞭身,突然伸手在“球”壁上一敲,那“火球”立即裂开一道缝,已缠在他身上的鞭身已突然间退了下去,他没有将刚刚被“吞进”的手腕收回,反而整个人都跳了进去,那道裂缝又逐渐合起。
只听萧十二郞笑道:“小子,不错,居然可以破我的“火龙吞天。”
萧逆天道:“你的火龙能吞天,只可惜我是逆天,逆天行事。”
在那长鞭舞成的“火球”中萧十二郞一手持鞭柄笑盈盈地舞动手腕,他们像被罩在一个直径约为一丈的红色蒙古包里,而是个帆帐流动的。
萧逆天手指一动,一根金针破着风急击萧十二郞舞鞭的手,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金针,江湖上能躲过的也超不过七个人,谁知“火球”壁上突然窜出鞭梢将金针卷出“火球”外。同是萧逆天双臂轮起用出“气贯长虹”的上乘内力,那个“火球”在眨眼间消失,萧十二郞倒滑出几步,长鞭又挂到了他的手上,他满脸惊异地看着萧逆天。
他用鞭梢卷出金针时,整个“火球”的平衡已有些许打破,他万万没想到萧逆天能抓住这一刹那间的时间将“火球”震开。
萧十二郞的眼睛在渐渐变成紫红色,脸色已近乎透明,全身散发出让人不禁心寒的阴森之气,萧逆天感到空气中的压力快要将他压扁了,不禁慢慢握紧拳头,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感觉头在胀痛,他紧紧闭了闭眼睛,可眼皮也像被什么力量压住再难张开,他已不禁要大叫起来。
幸好,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住手!”声音冷得像冰人也冷得像冰。
苍白的脸上镶着两颗寒潭般的眸子,清晰的面庞轮廓让他看上去说不出的冷竣。
是萧逆飞,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至少萧十二郞这样认为,他立即收住散发出的功力,惊诧地看着萧逆飞。
萧逆飞缓缓走到枯树下,抬手在树干上一拍,寒潭玉箫便箭一般飞出,他飞身接住,看了看昏倒在地的冷天赐,才转头对萧十二郞道:“何不将他留给我?”
萧十二郞笑笑道:“你体内的……”萧逆飞打断道:“我已经没事了。”说着他站到萧逆天与萧十二郞之间面对着萧逆天。
萧十二郞的笑又在有上浮现,是胜利的笑,得意的笑。
笑,凝结在脸上,他既无法收回也无法继续。
三种绝美的颜色已占据他的眼睛。
碧绿、金黄、蔚紫。
寒潭玉箫、沈家金针、紫云贯日。
萧逆飞的玉箫已出手,萧逆天的金针也已打出,只不过全是击向萧十二郞的。
萧十二郞要向后退,无奈“紫云贯日”的紫气罩像堵坚不可摧的墙移向后面退路封死,连左右都一样前方迎面击来的是四十九根金针和寒潭玉箫,若是向上跃起显然已来不及,可就在金针和玉箫已碰到他衣服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竟像脱了线的气球向上飘去,就似丝毫没有借点地之力。
萧逆天不禁一惊,随即跃起连向萧十二郞发出三十六掌,却像击在海绵中打不到底。萧十二郞空中一个转身落到一座石碑之上。
萧逆飞接住回转的玉箫刚要出手,就听萧十二郞道:“等等。”
萧逆天轻飘飘落到萧逆飞身旁,两人相视浅浅一笑。
萧十二郞瞪着萧逆飞道:“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萧逆飞道:“你难道不想为自己狡辩一番?”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带着讽刺。
萧十二郞突然作出仰天大笑道:“我从不向死人解释。”
“难道我们已是死人?”萧逆天顽皮地一扬浓眉,眨着眼睛道。萧逆飞的到来让他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切都盈满着希望。
人对世界感到满意时难免会顽皮点。孩子有心情去顽皮说明他们对这世界满意的很。
萧十二郞道:“我的目的已达到,你说我会留你们与我活在同个世界吗?”
萧逆天道:“这你倒不必担心,我们会不计前嫌,送你一程。”
萧十二郞又大笑道:“你们有确值得自信,这武林上能抵挡你们两个联手一击的也不过六个人。”
萧逆天道:“难道你就是那六个人中的一个?”
萧十二郞道:“巧得很,恰是其中之一。”
萧逆天有兴趣地看着他道:“却不知另外五位是何方神圣?”
萧十二郞道:“萧十一郞、连绝义自然不必讲,至于陆无流那个老东西是你太爷爷那一辈的,你自然不认识,还有一个……”他突然停住不说了,垂下眼睛似在下什么决定。
萧逆天没有说话,一直在观察他,萧十二郞突然抬头道:“还有我和萧十二郞。”
“萧十二郞?”萧逆天禁不住叫了起来,萧逆飞也惊诧地看着他。
他神秘一笑道:“你说过没有这么好的易容术,这句话很对,但我在萧十二郞离开山林小院后冒充他,你们却也相信我就是他。”他停了停,又道:“只因为你忘记一件事,忘记问你自己为什么常被认作是萧十一郞。”
萧逆天道:“你们自然不是父子。”
“萧十二郞”道:“当然。”
“萧十二郞”眼中充满恶毒的饮恨道:“是兄弟,孪生兄弟,只因我出生时一个惊雷击塌了箫圣堡的祠堂,他们便认为我是不祥之物,在我满月时宣告箫圣堡六少爷夭折之后便将我弃置荒野,若不是经逍遥候救起告知身世,恐怕……”他全身都在颤抖。
萧逆天的眼睛又闪过一丝悲哀,为人类的悲哀。
“萧十二郞”又哈哈笑了一阵,道:“我长大后回箫圣堡要杀尽仇人,要回我应得的一切,没想到竟遇到萧十一郞,若当时他不在,单单一个萧十二郞我还应付得了。”
“所以,你恨萧十一郞?”萧逆飞突然道。
“萧十二郞”道:“恨、恨之入骨,我这一生岂非就是毁在他手上?”
萧逆天无语,是没话可说,还是不愿说?
萧逆飞凛冽的目光带着痛,扫向“萧十二郞”道:“难道义父和师父会陪你骗我?”
“萧十二郞”道:“义父?你好像很相信他,可他对你讲的没有一句真话,至于你师父,她是怕你被连绝义宰了,只好屈从。”
萧逆飞听着,只有听着。
萧逆天心疼地看着萧逆飞,突然道:“难道杀人前还用说这么多话?”
“萧十二郞”道:“我只是想看看萧十一郞的儿子痛苦的样子。”
萧逆飞猛得抬头道:“你说我是……”
“萧十二郞接话道:”不错,连绝义计划让我带你去杀了你老子,可我的目的《箫圣心经》已到手,免得夜长梦多,我只有……”
萧逆飞道:“你真的以为那是《箫圣心经》?”
“萧十二郞”脸色大变,咆哮道:“你说什么?”
萧逆飞道:“你不该安排铜箫堂那些死人,尤其是那些死得很惨的人。”
“萧十二郞”道:“你深信萧逆天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是,”萧逆天道,“还有,你大概想不到我体内的血对迷|药和许多毒药都有化解作用,你那“三日逍遥”对我只有两个时辰的作用,而且发作后半个时辰内我虽迷迷糊糊却不是完全昏迷,所以才断断续续听到了你与另一人的谈话。”
“萧十二郞”脸色铁青阴沉沉道:“你在昏迷两个时辰后醒来,就决定骗我?”
萧逆飞道:“我说过,我的血有化解迷|药的作用,我只昏迷了一个时辰而已,之后在半个时辰内渐渐恢复,剩余时间我都在慢慢理顺,这些天来发生的事,也要感谢你给我这个静下心来的机会。”
“萧十二郞”道:“你就不怕我在决斗中杀了他?”他一指萧逆天。
萧逆飞似有些叹息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在未寒山遇到的是他。”
“所以你以为以他的武功足以对付我?”“萧十二郞”大笑道,“他比萧十一郞还差一截。”
萧逆天也笑笑道:“却不知道我们两个比你怎样?”
“萧十二郞”道:“你们可以试试,反正没有《箫圣心经》也无所谓了。”
“逆天、无萧,退下”一阵低沉却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说话的人还在远方,等萧逆天回过头,人已到了面前是萧十二郞,他散在肩上的头发似乎更萧索,脸上带着对世界的疲倦和无法脱身的无奈,一双眼睛熠熠发着光。
萧十二郞看着“萧十二郞”的眼神中夹杂着痛苦、无奈、遗憾、痛恨,又有种来自血脉的爱,他看了许久道:“萧玉麒?”
“萧玉麟?”那个被叫做萧玉麒的“萧十二郞”道。
萧逆飞和萧逆天看着两面貌相同的人对峙在那里,不禁想打断这悲剧。
萧十二郞转过身对他们两个一笑道:“孩子们,你们走吧!!”
萧逆飞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向来的路走去,萧逆天看了萧十二郞一眼,俯身抱起冷天赐也默默向萧逆飞的方向走去,也没有说一句话。
“天错在箫圣阁。”萧十二郞道。
萧逆天没有停下脚步,却将这句话深深记在心里。
萧逆飞走得并不快,萧逆天就走在他身旁,谁都没有开口,他们都在想着萧十二郞那一战,他们没有留下,是因他们明白有些恩怨只属两个人,只有用其中一个或两个人的血才能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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