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萧逆天,已将密室内的壁灯点起,萧逆天被钢链锁在十字架上,光着的上身棍痕累累,有的地方已是血斑斑,他的头发散乱,头微昂靠在架上。
杜落雁终于忍不住流下泪,她刚迈出步子想冲过去抱住他,却又想到什么,硬生生将步子拉了回来,她的嘴唇已被咬出了血,指甲快要Сhā入手心了。
萧逆飞看到萧逆天的样子心中一阵莫名的绞痛,产生一种思想抚慰他、保护他的冲动,他的喉咙立即发干发涩似被什么塞住。
连绝义走到十字架旁,拉了拉萧逆天的头发,他的头立即垂了下去,连绝义哈哈大笑。
萧逆飞的胸中却对连绝义产生了股无名的怒火,连他自己都在诧异自己这种感觉。
连绝义笑罢,道:“这件礼物如何?从此他的一切掌控在你的手里了。”
杜雁落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萧逆天一眼。
萧逆飞也不再看萧逆天,他发觉自己正在为萧逆天心疼。
蓝月从外面走进来,见到萧逆天便惊惑道:“他怎么来到这里?昨晚我刚收拾过他。”
萧逆飞犀利的目光立即扫向她,厉声道:“是你将他伤成这样?”
蓝月没有注意萧逆飞的眼神,仍自顾自道:“我替你报了仇,怎么谢我?”
“替我报仇?谢你?”萧逆飞突然发觉这个女人根本不可理喻。
蓝月眨眨眼,作了个天真的笑,道:“若不是他你也不会这样,所以我按你身上的伤痕全加在了他身上,我公平得很,没打太重也没打轻。”她示威似的瞟了杜落雁一眼,接着道:“他将你打成这样,我再替你还回复查,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连绝义道:“看来马铭倒是很会利用人。”他说完嘴角不屑地一扬。
蓝月怒道:“马总管骗我?不是这小子伤的无萧?”
连绝义一笑道:“其实,他也没骗你,若不是萧逆天这个情敌,他又怎会意志消沉而被那些人伤害?
蓝月几乎跳起来,打断连绝义道:“您是说他们……”她说不出话,不断指着萧逆天和杜落雁,样子像将要被气炸一般。终于,她冲着萧逆飞喊道:“你这个混蛋,宁愿和别人抢,宁愿为她送命也不愿要一个可以为你送命的女人?”她掩口跑了出去。
萧逆飞的脸上根本没任何变动,他的眸子中却蒙上一层痛。
杜落雁此时的眼神也许会是这世上最能让人心碎的。
连绝义看到萧逆飞难受的样子,心底不由升起一丝快意,亲昵地抱住萧逆飞的肩头向外走去,道:“无萧啊,这段时间你漂泊在外定吃了不少苦,回来后就好好休养。”
萧逆飞道:“无箫没事,可以为义父办事了。”他的声音中没有任何人类感情。
杜落雁跟在他们后面,最后还是忍不住看了萧逆天一眼。
“义父,”萧逆飞停了停,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子呢?”
连绝义装作一脸迷惘道:“哪里有什么女子?我发现你的时候就你一个人昏迷在一个农家院子里。”他又很气愤似的道:“还有,到底是什么人伤你,义父帮你将他们碎尸万断!”他的眼中似乎冒着火焰。
萧逆飞淡淡道:“没什么,他们看中我的玉箫而已,偏说它是可以调动‘箫圣堡’的圣物。”
连绝义眼睛闪动几下,又一笑道:“好了,义父一定帮你报仇。”他们走出了密室将机关合上。
杜落雁低头听着机关在身后合起,感觉就像比天还高的群山将她的肉体与灵魂隔断,心中滴下的血散在山脚下,望眼欲穿却找不到翻山之路。
萧逆飞道:“算了,何必兴师动众再见血腥?”
连绝义惊异地看了萧逆飞一眼,道:“你好像仁慈了很多。”随后又笑道:“好,你说不报就不报。”说完向门外走去,道:“你们好好说说话吧。”说着笑了几声离去。
“你先回去吧。”萧逆飞没有看杜落雁,在桌旁坐了下来。
杜落雁默默走了出去。
萧逆飞胳膊支在桌上,用左手抵住眉心,他有太多的疑惑,却无从解答。
──为什么那个人问我跟萧十一郎什么关系?我的那套武学到底是何来路?
──为什么义父要骗我?我若一个人躺在院中,玉箫只怕早已落入他人之手。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受苦?
他也许还未发觉他对她的牵挂已太深。
──萧逆天怎会落在义父手中?落雁又怎会出现在这关外荒原?
──师父到底是谁?难道真的与那个箫圣堡有关系?
──义父为什么将师父囚禁起来?为什么将师父的音容毁掉?
他用手捶了捶了脑袋,起身走到床边将“寒潭玉箫”拿在手中仔细端祥着,他似又回到个阴冷潮温的地牢随那个相貌丑陋、声音沙哑的师父习武。
他最喜欢的还是师父那双温柔的手,那是一双纤细而白晳的手,实在与他师父的脸不相配,那张脸总被一块漆黑的布遮住,在幽暗的地牢中真的就像丑鬼一般,可萧逆飞却喜欢依偎在师父身边的感觉,就像靠在亲人的怀里那样亲切。除了习武的时间,并不允许他多待在那里,他总是会努力将功夫早早练好才好腾出时间跟师父在一起。
“师父,你现在好吗?”萧逆飞心中喊道。
自从他十四岁开始,执行任务以来,他再也没见到他的师父,这些年,他虽挂念师父,但便作为一名冷血杀手他早已学会冰封感情。
他从来未想过他会遇到一份无法冰封的感情,直到遇到杜落雁。
“无箫少爷,您该用午饭了。”马铭走到萧逆飞面前微一躬身道。
萧逆飞回到现实,道:“马总管,何时变得如此客气。”
马铭陪着笑道:“宫主吩咐,至圣宫内一律主仆分明,礼数到位。”
萧逆飞又坐了下来,道:“我不过也是一名杀手而已,马总管不必如此。”
马铭道:“此言差矣,您是少主,这一点我这做奴才的还是分得清的。”
萧逆飞看着他虚伪的眼神不禁想呕吐,他实在没见过哪个奴才在主子面前自称“我。”
马铭道:“将饭菜摆到这里吗?”萧逆飞一点头。随着马铭两声掌声,一排侍女手中的佳肴摆在桌子上,然后轻盈地离去了。
马铭笑着道:“宫主吩咐,少主您重伤未愈,所以要为您进补身体。”说完又一躬身道:“奴才先行告辞,少主慢用。”说完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出去。
萧逆飞看着马铭离去的方向,似乎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一阵香味扑鼻,萧逆飞才发觉腹中早已空空,几天的昏迷,早已将体内能源耗尽。
他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红烧豆腐”,却怎么也无法放口中,不是他不喜欢也不是伤口发作,而是他的脑海中不断浮出萧逆天的脸,萧逆天那双眼睛令他心中一颤。
“他是不是也该饿了?”萧逆飞又将手中的筷子放下。
“为什么这么牵挂他,难倒我对昔日往事早已忘怀?”萧逆飞心中道,“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也许看他现在受苦所以生出些同情心而已。”他在拼命为自己找借口,可那些借口总不能令他满意。
萧逆飞起身,走到床头盆雕面前,最终还是缓缓伸出手将机关打开。
萧逆天身上的印痕已开始发紫,他的气息已很微弱。
萧逆飞快步走到他面前,竟忍不住伸手轻轻抚着萧逆天身上的伤痕,他感到一股热力在冲击着他的喉头,几乎要有眼泪流出,他突然将内力齐集于双掌,将掌心轻轻按在萧逆天的胸口上,将真气传入萧逆天体内。
萧逆天逐渐有了感觉,朦胧中他感觉萧十一郎就在他身旁,一颗心彻底平定下来。他微微皱了眉头,慢慢将眼睛张开就看到萧逆飞冷漠的脸,那张脸上略隐的焦虑与关心让萧逆天只觉一股暖流淌过全身,眼中已有泪光闪现。
萧逆飞见萧逆天醒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却又被他极快地那冷漠掩饰住。
萧逆天刚张口要叫声“哥”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是虚弱地一笑道为:“谢谢你”
萧逆飞将目光投向别处沉默不语,突然转身出去,萧逆天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充满着无奈的叹息。他缓缓垂下头去,萧逆飞的真气在他的体内流动着,他感觉是那样舒服,尽管身上的伤是痛得要命。
不大一会儿,萧逆飞又回来了,手中托着几盘菜,然后一言不发地将托盘放到萧逆天被绑的圆台上,他刚一跃跳上了七八个阶梯高的圆台,手中托起那盘红烧豆腐,走到萧逆天的面前夹了一快放在他嘴边,他的面上仍是无任何表情。
萧逆天抬眼看着萧逆飞,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他只是微微一笑张开嘴吃了下去,然后似在回味道:“真的很好吃,想不到连绝义的厨子不错嘛。”
萧逆飞还是冷冰冰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断将菜夹给萧逆天,再看着他吃下去。当他看到萧逆天吃得很满意时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幸福的溪流,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已不去看萧逆天那双明亮的眼睛,似在怕他将自己看穿。
萧逆天早已忘记了菜的味道,中是在一心一意体味亲情的妙不可言。
萧逆飞看着已空空的盘子,道:“你吃饱了。”他的话语依然没有任何感情。
萧逆天微微笑笑道:“你很了解我。”说完突然咳嗽起来。
萧逆飞的手指动了动,似要去为他拍拍背脊可终究没有伸出手,他弯下腰重新端起托盘向外走去。萧逆天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些东西是不必问的,不问已知道答案,问了反而会得到假的不能再假的答复。
过了一会儿,萧逆飞又回来了,这次手中拿的是条丝毯,他是没说一句话,将丝毯轻轻为萧逆天盖上,转身又向外走去。 萧逆天也没有出声,当萧逆飞要迈出密室时,他突然问道:“有没有酒?”萧逆飞稍稍停了一下脚步,向外走去。
“这酒的确不错。”萧逆天喝下萧逆飞喂他的酒后徐徐道。
萧逆飞将酒杯递到萧逆天嘴边,但这杯酒萧逆天并没能喝下去。
杜落雁突然闯了进来,她还喘着粗气,目光中充满着怒意,脸色苍白却又透出些红晕,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眸深处似藏着点点泪光。
萧逆飞淡淡地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杜落雁终于不再呆站在那里,她一把打掉萧逆飞手中的酒杯,含泪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害他?他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给他下毒?”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多日来积压的悲痛终于爆发出来。
萧逆飞的眉头微微一动,眼睛立刻灰暗了下来,他盯着地上的酒杯碎片道:“酒里没有毒。”他的这句话已不再冷冰冰的,而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连痛苦都没有。
萧逆天不解地看着杜落雁,刚要开口,不料杜落雁又颤着声音道:“你……你还在骗我。”她不止声音颤抖,整个人似在冰得发抖,她柔弱的眼神似乎带着种刚强,这双倔强而美丽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萧逆飞的眼睛。
萧逆飞又机械般地说了一遍:“酒里没有毒。”
杜落雁后退了一步,摇着头哭泣喊道:“你怎能忘恩负义?若不是他救……”
“住口!”萧逆天突然怒视着杜落雁,轻叱一声。
杜落雁震惊地转头看萧逆天,忽然凄然一笑,柔声道:“放心,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
萧逆飞的目光更加黯淡,喃喃道:“你是说,我又是让他救的?”
杜落雁冷冷地道:“若不是他以气血支撑住你,只怕你……”她再也说不下去,她本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伤害别人,可现在她的每一字都像根尖针刺痛着萧逆飞。
萧逆天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若相信这个女人的话,那你简直笨到无药可救了。”他不给他们Сhā嘴的机会,继续道:“一个人若是太信女人这个东西,恐怕是要倒大霉了。”说着把头转向萧逆飞道:“我看你还不太像要倒霉的样子。”
杜落雁紧紧咬住嘴唇,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萧逆天,似乎从未见过他这个人。
萧逆天迎视着她,眼中透露出一股倔强的邪气,不屑地扬扬嘴角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以为我稀罕见到你?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总爱自作多情。”
杜落雁又突然笑了笑,道:“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恶毒的话我也不会走。”
萧逆天冷笑几声,道:“那我只好请他们把我关到别的地方去了,反正这里大得很。”
“你……你真的不愿意见到……我?”杜落雁凝望着他。
萧逆天作出一副无赖混蛋相,吊儿郎当道:“就算是神仙对着一颗树久了也会腻吧?你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在我这里似乎不太管用。”他又耸耸肩道:“当我知道你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时我都觉得恶心,也替天下人心寒呐。”
杜落雁的泪已经不流了,整个人似乎已空洞。
萧逆天停了停,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那一剑之仇,我是要你痛不欲生,让你那死鬼老爹在十八层地狱也不得安宁,你明白吗,嗯?”
“你给我住口!”萧逆飞一掌掴在他脸上,他的嘴角立即渗出了鲜血,他却还在邪邪地笑着,眼中却再也抑制不住那锥心般的痛苦。
可这痛苦他们已看不见,萧逆飞已带着呆若木鸡的杜落雁离开了。
“落雁,哥,对不起,”萧逆天心喊道,“我不能让你们为我涉险。”
萧逆天笑了笑,笑得凄凉,笑得无奈,他缓缓低下头去,突然一双脚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他抬头望去,竟是萧逆飞。
萧逆飞背负着手冷冷道:“我点了她的昏睡|茓。”
萧逆天将目光投向地面,淡淡地道为:“关我什么事呢?”
萧逆飞道:“你在怕她说出些什么。”他的语气是那样的肯定,似在讲着自己的心迹。
萧逆天道扬扬浓眉道为:“我何时救过你?这是我在这几个月里第一次遇到你,我去哪里救你?”
萧逆飞仍面无表情道:“就算这次是假的,未寒山的事我不会忘记。”
萧逆天还想说些什么,可突然觉得全身莫名地发热,胸中似淤积着一口鲜血让他不能再开口,终于压制不住的血喷出撒到圆台上,竟是黑色的。
萧逆飞一惊,忙扣住他的腕脉,更为惊讶道:“你中毒了?”萧逆天也不禁疑惑。
萧逆天的脸色突然煞白,眉头和头发似已结冰,可他却感觉全身火一般的热,他勉强开口道:“小心,这里有人要害你,这些饭菜本来是给你的。”
萧逆飞震惊了,当然不是因为知道有人要害他,他问道:“你不怀疑是我要害你?”
萧逆天勉强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
萧逆飞喃喃道:“你知道?”他似已出神。
萧逆天的脸色又突然变为火红,他却又感到全身冰一样的冷,他的牙齿不停地打颤。
萧逆飞猛回过神,为萧逆天裹了裹身上的丝毯,急道:“你撑住,我去找解药。”说着飞身出出了密室,他似乎从未对任何事如些在乎过,甚至杜落雁。
萧逆天想要喊住他,却已无力出声,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
萧逆飞来到至圣宫正殿,正眯在那高高的“宝座”上。
萧逆飞施礼道:“参见义父。”他又恢复了往日冷酷与冷静。
连绝义缓缓伸了伸了胳膊,道:“无箫啊,你重伤在身怎么还到处乱跑?”
萧逆飞凝重道:“义父,萧逆天中毒了。”他将这句话说得生硬得无半点感情。
连绝义道:“中毒了?那不错呀,也省得你亲手杀他。”连绝义似满无所谓的样子。
萧逆飞道:“孩儿不想在成亲之前看见有人死去。”
连绝义低沉道:“你的确仁慈了许多。”说完作了声无奈的叹息。
萧逆飞的眼中立即散放出一丝寒凉的杀机感道:“我不想他死得太早。”他的话语仍旧简洁。
连绝义大笑着,看着萧逆飞的杀机他脸上的每一个块肌肉都在兴奋地颤动,道:“那让他再多活两天吧。”说着手指一弹弹出一颗药丸,萧逆飞伸手接住。
萧逆飞有些震惊道:“那毒是义父下的?那……”
连绝义阴邪地一笑道:“我早算到你不会让他饿着,终究血脉……”那个“相连”还没说出口他就“干咳”一声道:“快去救他,他喝了酒,毒才会发作得快了七倍,再不去来不及了。”
萧逆飞心里一惊,仍沉稳道:“孩儿告退。”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他走得并不快。
萧逆飞刚要迈出大殿,连绝义突然道:“他可是只有两天的命。”
“两天?”萧逆飞忍不住转身问道为。
连绝义道:“我突然有了个很好的想法,就是用他所有的血来染出你成亲时用的红绸,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他的脸已因兴奋而变得通红。
萧逆飞的心猛得收缩起来,他沉默了一瞬间,道为:“全凭义父安排。”
连绝义摆手示意萧逆飞离去,他的眼里满意报复的激动。
萧逆飞刚迈出大殿就迅速赶回萧逆天那里,他竟不顾身上的伤痕的疼痛施展轻功,他想到萧逆天还在受苦时,脚步再也慢不下来。
──为什么义父看到我恨萧逆天的表情会如此开心?
──为什么一定要萧逆天因我而死?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恨他,反而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为什么总在无意中牵挂着他?
夜已深重,萧逆飞躺在床上,枕着双臂,无论如何也无法睡去。
“你……你和萧十一郎什么关系?”
“不可能,那明明是箫家功夫。”
“哦,我明白了,你肯定是箫玉凡和萧十一郎所生的孩子,怪不得……”
“若不是他以气血支撑住你,只怕你……”
“我早算到你不会让他饿着,毕竟血脉……”
这些声音在萧逆飞耳边不断响起,想要挥也挥不去,萧逆飞不禁叹道:“我到底是谁?”
静寂的房间突然多了个轻微的呼吸声,萧逆飞立即一挺身坐了起来。
来者的功夫并不低,只是萧逆飞的警觉性太高,他还是被察觉了,他一步步逼进萧逆飞的床,缓缓举起了手,可突然间房间内的灯亮了起来。
来者惊慌中一回头,便见着萧逆飞已坐在桌边的灯火笼罩中,一双冷酷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冷冷的目光又含着几分威严。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萧逆飞并不去看还在惊恐中的蓝月,只是盯着地面冷冷道。
蓝月定了定神,娇嗔道:“还不过来看看你?谁知道你比狗还灵?”
萧逆飞沉默了一会儿道:“现在看过了,还不走?”
蓝月头一垂,开始落泪道为:“你当真如此绝情?连让我多看一会儿都不肯?”
萧逆飞的眼角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任她站在那里抹泪。
蓝月抽泣道:“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宫主派我去杀萧十一郎,我怕难活着回来了。”
萧逆飞的心猛动了一下,站起身忍不住道:“杀萧十一郎?怎么派你去?”
蓝月抬起一双含情的泪眼望着萧逆飞,幽幽道:“你是在关心我?”
萧逆飞扭头看了看灯火,道:“我只是奇怪义父怎么派你对付深不可测的萧十一郎。”
蓝月凄然一笑道:“能见你一面也是好的。”她又凝视着萧逆飞道:“你能让我抱一下吗?就一下而已。”她凄楚的眼神让谁都无法拒绝。
萧逆飞再冷酷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灯光下的蓝月又是那么娇美,他忍不住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揽在怀中,蓝月柔软的身子完全靠在萧逆飞身上,他只感到一阵软玉温香,竟不禁慢慢闭起了眼睛,他的脑海立即浮现出杜落雁清清淡淡的样子和那比幽怨的眼睛。
萧逆飞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他的眉头紧紧皱了皱。
蓝月已在望着他“咯咯”笑着,道:“你可真好骗,宫主怎么可能派我去杀萧十一郎?他还想我多活几年。”
看着她胜利的笑意,萧逆飞道:“你想玩什么?”
蓝月又靠到萧逆飞胸前,却一句话也不说,萧逆飞只想推开她,无奈刚刚已被她乘机点住|茓道,他干脆闭上嘴巴也不再开口,后来索性连眼睛也闭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蓝月用手抚着萧逆飞的胸口柔声道,她心如在云间一般,绵绵的,轻飘飘,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存在。
萧逆飞道:“该说话的似乎是你。”
“好,”蓝月猛地抬起头,“我知道你是不肯和我在一起,但我也不会让你和别人在一起。”她说着目光中已露出愤恨,似乎刚刚那个娇弱的女子不是她。
萧逆飞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蓝月瞪着他道:“你不要以为我没办法!”说着突然转身出去,不大一会儿她扛着条被子回来,被子里显然有个人,她将被往萧逆飞床上一扔,回头道:“你听着,这里面有个人,是个女人。”她停了停,又道:“你,将会和她躺在一起,我会去带你的新娘子过来看你们,你懂吗?”她已近乎是在喊,她向后退了一步,坐到床上用手捂住脸呜呜哭起来。
萧逆飞道:“你很好,至少你没有在暗地里做手脚。”
蓝月倏地站起身,突然伸手给萧逆飞一个耳光,含泪道:“好有什么用?”
萧逆飞轻叹一声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等你脑筋清醒再说。”
她突然伸手点了萧逆飞的昏睡|茓,将他抱在怀里,俯首看了良久良久。
清晨,天不算太亮,灰暗的天空似要将人压到地下去,这个时间、这个地域是不有什么鸟出现的,甚至连只麻雀都不会有,整个世界找不出一个有活力的角落。
萧逆飞张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平平稳稳地躺在床上,手中还握着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他立即想起昨晚的事,不禁一惊倏地坐起来,却又很快躺了下去,他发觉自己几乎被脱得一丝不挂,更糟糕的是身边的那个女人似乎动了动,萧逆飞慢慢转过头看看她,如果她醒过来就立即点住她的|茓道,他终于知道手足无措的滋味了。
萧逆飞一看便瞪大了眼睛,吃惊地呆住了,在他身旁的人竟然是慕容飞仙。
萧逆飞的呼吸要停止了。她的手还握在他的掌心,她的呼吸就在耳旁,他似乎可以感觉她柔软的胴体,他呆呆看着她合着的双眼,心中竟已不再慌乱,他冷酷的眼眸中似已散发出几丝温和的柔光,他已忘记他们现的处境,不禁伸手解开她的|茓道。
“无箫,你……”慕容飞仙刚张开眼睛就看萧逆飞如此形象在自己面前,不禁一阵难堪。
萧逆飞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笨,至少应该自己先将衣服穿好,他一时不知如何解释,竟一句话也说不出话了,幸好慕容飞仙开口了,她惊慌道:“糟了,昨晚有个女人抓我对说要利用我阻止你和雁儿的婚事,那么雁儿是否已经来过?”她的脸色已经煞白。
萧逆飞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看着她道:“你真的很希望我成亲?”
慕容飞仙慌忙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你……你先先……”
萧逆飞忙松开她的手,目光也变得无所适从,他刚要起身,蓝月的声音已在院中响起。
“你快点走,我让你看看你要托付终生的人是个什么东西!”显然蓝月已强行将杜落雁拉了过来,蓝月一把推开房门,拉着杜落雁就卧房大步走来。
她伸手撩开那道明黄|色的门帘,回头瞟了杜落雁一眼道为:“还是自己进去吧。”
杜落雁没有说话,低头从蓝月身侧走进卧房的月亮小门。
蓝月抿抿嘴道为:“你何不去床边看个清醒?你在害怕吗?”
杜落雁只好按她的意思去做,遇到这样一个女人,她又能怎样?
“他不在,”杜落雁道,“我先回去了。”说着转身要走,谁知蓝月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道:“放心,你回不去了,我不会让你们成亲的。”说着反手将杜落雁打昏,抱起她向外走去。刚走出卧房她又倒了回来,她将杜落雁放到床上,然后把萧逆飞的柜子、床底等能藏人的地方统统翻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萧逆飞,她气呼呼将桌上的茶杯用力一扫,那些可怜的杯子只好做了这个愤怒女人的出气筒。
她跺了跺脚,抱起杜落雁向外窜去。
天似乎压得更低了,连最初的那点光亮也被灰暗吞灭。
风已起,接下来的会不会是寒凉刺骨的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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