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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 > 第一卷

第一卷

杏花村里开桃花

第一章 极品傻妞

屋里的鬼哭狼嚎此起彼伏经久不绝,苏夏至听着愉快极了,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包东西,打开外面层层包裹着的油纸,她捻起一块橙黄­色­的番薯­干­放进口中慢慢地嚼着:“你特么才是耗子呢……”

拳头锤在­肉­上的闷响结结实实地,连躲在玉米秸堆后面的苏夏至都听到了,她闭着眼换了个姿势,­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没有男人能允许自己的女人口中说出别的男人的名字,杨巧莲,推老子进粪坑……这顿揍你就挨着吧……不谢!”

‘哐当’!两扇房门关起,‘哗啦’!里面上了栓,然后就是女子惊恐的叫声:“你个呆子,你要­干­什么?哎呦!打死人了……”

“呦!你脑子傻耳朵也出了毛病?”杨巧莲不知死活地尖细声音紧接着响起:“没听见?老娘让你滚啊!赶紧滚!”

果然,张宝福这三个字如同有魔力似的钻进了苏春来的耳朵,一根筋的男子定定地思索了片刻,突然将锄头又靠在了墙上,摘下草帽往地上一扔,大步往回走去,到了正屋门口。一脚将房门踹开,声音冰冷的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眼看着被那个恶婆娘轰出来的木头哥哥就要下地­干­活去,苏夏至觉得非常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没心没肺的汉子。

她这个身子的本尊就是被杨巧莲推进粪坑才死去的。否则一个傻了十七年的女子怎么会早不死晚不死,只等着嫂子进了门后才失足丧命呢?

杨巧莲的身世堪称可怜,但醒过来之后继续装傻的苏夏至一点也不同情她。苏姑娘心里明镜似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好东西!

而且掉进粪坑死去的小姑子,居然在被冲洗­干­净之后又活了过来……这件奇事发生后,她是从失望变成了绝望,脾气坏到了极点,苏夏至冷眼瞅着,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嫂子就能疯了……

杨巧莲从无奈到愤怒,天天像个炮仗似的,瞅谁都不顺眼,打头年成亲到现在也就几个月的光景,她和苏春来大大小小的架已经打了无数了。

可媒婆子请了几拨,苏姑娘还是磨盘一样的留在了家里,没人搬得动。能吃能喝,就是不会­干­活儿……

认命了,也就不再掩饰,在苏家,杨巧莲是无所顾忌的,既不怕脑袋一团浆糊似得婆婆,也不怕夜夜都把她按到床上往死里折腾的愣头青,就看着只会吃饭不会做事的苏夏至碍眼,每看她吃一口东西杨巧莲都心疼的如和吃自己的­肉­一般。天天想着法子要把这个早就该嫁人的小姑子弄出家去。

杨巧莲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了命,觉得是苏家的人都对不起她,她让一帮傻子给骗了……

一个二嫁女人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被蛮牛似的苏春来­干­的走路都费劲的杨巧莲如梦初醒,但,悔之晚矣!

几日之后,各方见了面,真相大白。

于是年长了苏春来三岁的杨巧莲顺顺利利地嫁进了苏家,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她从张杨氏变成了苏杨氏。

苏春来他娘脑子里也是缺了点啥的,遇事不会多想。只觉得儿子大了就该娶媳­妇­,现在媳­妇­能自己找上门来,还不嫌自己家里穷,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呢。

变卖了房产和两亩薄田,给自己置办了一份嫁妆,催着苏家定了日子,屁颠屁颠地就嫁了过来。

而彼时杨巧莲在见到了低头在地里­干­活的苏春来后,立马春心萌动,越看越喜欢,回去就答应了媒婆子。

苏家上下没别的毛病,除了已经死去的苏老爹,剩下的娘三个都有点傻。

当然,她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偷看汉子的事儿是不能和远房亲戚说的,否则人家看在这点亲戚的关系上,怎么也得把苏家的老底儿和她说说。

成亲前杨巧莲特意跑到杏花村一个远房亲戚的家里串了趟门子,想见一见苏春来。)

媒婆子看在银子的份上也是用了心思,东找西找地竟把她和苏春来说和到了一起。

杨巧莲嫁过人,人更是泼辣的出了名,亲爹亲娘都管不住她。在她娘家附近是没人肯要这个破烂货的。

至于家里富不富的,她不挑。反正手里有几个钱,还能养活的起自己。

杨巧莲在为张宝福守了两年寡后,终是耐不住寂寞,孤衾冷被的让她一个岁数正是好时候的女人怎么活?于是使了银子托个相熟的媒婆子为自己寻个下家。只求那人脾气好,相貌生的好。自己瞅着舒心就行。

只是这个短命的男人早在两年前就病死了。还给杨巧莲留下了两亩薄田以及一处不大的院子。

张宝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这个人是杨巧莲前夫。

“张——宝——福。”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念出这三个字后,苏夏至便把身子蜷起,靠着身后的玉米秸一动不动地‘装死’。

苏夏至偷眼看了他的脸­色­,居然神­色­如常,看着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真是‘好涵养’啊,她心里嗤笑一声并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过了半晌才传来房门开合的声音,接着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是脑子慢了几拍的苏春来被老婆骂了出来,直接朝着院门走去,拿了立在墙边的锄头,顺手又把挂在锄头把上的一顶草帽扣在头上,准备下地­干­活去。

抬眼看了看并不刺眼的太阳,苏夏至把身子又往玉米秸堆后面挪了挪,这样正屋房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就看不到她了。

没成想自家男人居然和没脾气的泥人一样无动于衷,当下她心火更胜,就觉得自己是嫁了个废物,无限地委屈,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声吼道:“老娘是造了什么孽啊,眼瞎了才会看上你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真是个连死人都不如的呆子!你给我滚出去!别在我屋里杵着!”

原本是觉着自己的举动有些出格的杨巧莲心里是很怕的,自古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可女子打男人就是大逆不道了。因此茶杯出了手,她心里就后悔了,怕男人的脾气上来揍自己一顿。

茶杯擦着肩膀的一侧飞过,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微烫的茶水将苏春来的半边衣衫淋了个湿,他歪着脑袋看了看,然后皱着眉瞪了杨巧莲一眼,没言语。

心里压得那股火终于被拱了上来,她抬手就把手里的茶杯朝着坐在桌子另一侧的苏春来砸了过去,没敢对着脑袋瓜子砍,而是朝着他的肩膀头丢了出去,“你当耗子和你一样都是木头啊,站在灶间等着你看!”

嚷嚷了半天,有些口渴的杨巧莲端起茶杯来想润润喉,水还没喝到嘴里去,耳边就听见半晌没有说话的男人闷闷的开了口,还是那句话:“我没看见耗子。”

“耗子才多大的东西啊,跑起来出溜出溜地贼快,是随便就能看见的吗?我藏在柜橱顶上的一包番薯­干­都不见了,我用油纸包了几层。你说,放在那么高的地方除了耗子谁还能偷着吃得连纸都不剩?”

“老娘就说咱家是闹了耗子,让你到集上去买两副耗子药备着,你个呆子咋就不听呢!”杨巧莲在屋里絮絮叨叨地数落了自己的男人半天,几乎说得口­干­舌燥,可那个木头一样的死人就一句话:“我没看见耗子。”

“败家娘们儿……”在仲春温柔地阳光下正晒得舒服的苏夏至几乎都要昏昏沉沉地睡去,被这突如其来的碎裂声惊醒,她眼皮都不带抬的小声嘀咕道,顺便伸手挠了挠发痒的头皮,琢磨着自己上次洗澡后有没有过了半个月。

正屋里的两口子拌嘴已经升级,有人砸了瓷器。

‘咔嚓……稀里哗啦……’

于是论资排辈,苏夏至是苏春来的妹妹,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苏二傻,昵称:傻丫!

因此也没人喊他的大名苏春来,大伙都叫他一声苏大楞。

她上头还有个哥哥,比她大了四岁,人生的壮实周正,一副漂亮的容貌,如果不张嘴说话看着还是挺是那么回事儿。但只要一张嘴,用不了三句便会原形毕露,又楞又呆,比连家里人都认不清的苏夏至聪明得有限。

说白了,苏家的二丫头是个先天的傻子!

这倒不是杏花村的街坊邻居有多么的良善,而是苏姑娘从生下来就有些与众不同,她娘虽然给她生的全须全羽,有胳膊有腿有脑袋,可好似没有往脑袋里装脑子。

不过没人笑话苏夏至。

而在古代,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姑娘还没有出嫁甚至连定亲的对象都没有,是会被街坊四邻笑话的。

这样的年纪,放在现在社会,正是高三党和高考死磕的阶段,是父母手心里捧着的娇宝贝儿呢,要是偷偷交了男朋友可是会被老师‘淳淳教导’的:“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苏姑娘如今待字闺中,是个名副其实的黄花大姑娘。

不管对现代社会有多么不舍,她都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上一世的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式,手机电脑麻辣烫都再与她无关。以后她就是苏夏至,一个生在古代的小村姑。

于是不满自己就这么翘了辫子的一缕魂魄带着深深地怨念跨越时间和空间穿越到了古代的被人从一堆翔中掏出来的臭哄哄的尸体上,重口味重生了。

二人死的方式比较重口味,都是掉进了粪坑,闷死的。

如今的苏姑娘是个身子里住着现代灵魂的组合货。

正版的苏姑娘已经死了。

还差几个月就满十八岁的苏夏至姑娘正坐在玉米秸堆的后面懒洋洋地晒太阳,顺便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正屋里哥哥与嫂子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

十八岁,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皆是如此。

第二章 无敌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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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那个女人还是不想放过自己啊,苏夏至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嫂子看自己不顺眼,总觉得养了个吃闲饭的东西亏,既然害不死就变着法子把自己往外推。想尽快地把自己打发掉。只要有人肯要自己,不管阿猫阿狗的,自己都得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苏夏至心里是明白的。

“昨儿她又请了媒人来家里。”苏婶子自顾自地说着话,也不管闺女是否听得明白,“娘影影焯焯地听见她说只要有人肯娶你过门,不管啥人都行。”

一句话差点让苏夏至背过气去,都成了傻子了还叫没毛病,那什么才叫有毛病呢?

“唉!”瞅着瞅着,就又叹上了气:“除了傻点儿没别的毛病。”

起身帮着闺女把衣服整理利索,苏婶子又欠身坐在炕上,觉着­干­­干­净净地闺女瞅着挺好看。

笨手笨脚地将衣衫往自己的身上套,这些动作倒是不用装,原本苏姑娘就对古代这些罗里吧嗦地穿戴不太熟悉。

“放那儿,娘给拆开。”做事儿糊涂了一辈子的苏婶子不以为意,拿了剪子盘腿坐在炕上眯着眼小心地将袍子和被子分了开来。又把下摆上的边细细地缝了才递给苏夏至:“穿上看看。”

“呦!”苏婶子也看傻了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缝的,竟把袍子的下摆和被子缝到了一起!

表情木然地走到床前,苏夏至伸手拿起衣服,入手的感觉竟是沉甸甸的。低头看了一眼,她扭身问道:“被子也穿上?”

至于衣服新不新旧不旧的倒是无所谓,她一个‘傻子’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捯饬自己,有的换洗就行。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

“嗷。”有新衣服穿总是好的,苏夏至并不挑。心里挺感激这个脑筋不太好使的娘亲,不管在什么时候,当娘的都是会惦记着自己的孩子。

“带上房门。”苏婶子吩咐了一声,径直走向屋里,指着摆在炕上的一件灰­色­衣衫说道:“这是你爹的一件旧袍,做好了就没怎么上过身。”

而这些话落到苏夏至的耳中,她差点爆笑出声!直到忍成了内伤,又咽了一口老血,才勉强保持住了自己的面瘫表情,跟着她娘进了屋。

脑子里也缺了点儿嘛的苏婶子絮絮叨叨的教训着闺女。

劈手夺过闺女手中的玉米秸丢在一边,苏婶子将苏夏至拉了起来往东屋走:“这么大的丫头了,什么都不懂。你哥哥在­干­你嫂子,你坐在这里听着,也不嫌寒颤!”

“唉!”苏婶子一阵心酸,觉着自己的丫头命苦,傻得很彻底,竟连甘蔗和玉米秸子都分不清,“别吃了,你又不是驴,吃了这个还能拉出来吗!”

二丫头比傻丫好听了不少……苏夏至勉勉强强地睁了眼,右手举着一根­干­透了玉米秸子递给她娘:“甘蔗……娘吃……”

看女儿并未搭理自己,苏婶子并未在意,知道正屋里面的二人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她便堂而皇之地出了屋,轻手轻脚地走到苏夏至身前,又问道:“二丫头,你到底吃什么呢?”

尤其是自己这个身体的亲生母亲这么叫来,她便更不爱听了。

当着和尚别说贼秃,苏夏至虽然在装傻充愣,可心里还是挺忌讳‘傻’这个字眼儿。

看着闺女靠在一垛玉米秸上闭着眼睛嘴巴快速地嚼着什么,于是她又往正屋那边扫了一眼才小声地叫道:“傻丫!”

从门里一伸头,她先瞅见了自己的女儿。

方才正屋里那么大的动静,她早就听见了,但她不敢出来。一个是惹不起自己牙尖嘴利的儿媳­妇­,怕她晚上不给自己饭吃。另一个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那个女人面前是吃不了大亏的,因此便不声不响地躲在东屋里直到听不见什么动静了才壮着胆子出来看看。

扶着房门,苏婶子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头探脑。

东屋的房门哗啦一响,苏夏至不动声­色­地将手中吃剩下的番薯­干­包好塞入怀中。

想想自己还蹲在这里听人家做好事,好似有点说不过去,略一转念,她又坦然地坐了下来:“我现在可是个傻子,我怕啥啊!”

活了两世,苏夏至都没有经过这个,所以她支愣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醒过闷来,不由得皱眉臊了个大红脸。

可听着听着,里面传出的动静就变了声调,哼哼唧唧地不说,还一顿一顿地挺有节奏感!

屋外,躲在玉米秸堆后面的苏夏至一边慢条斯理地嚼着番薯­干­,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盘算着这顿肥揍估计能让屋里的那个爱没事儿找茬的悍­妇­老实几天。

……

说­干­就­干­,杨巧莲先被打的进了地狱,随后又被­干­的翻了白眼儿架了云,她心里苦楚,那一刻想死地心都有了。

平日里她凶悍惯了,说话高声粗鄙,行动大大咧咧,没一点女子温柔的模样。苏春来几时见过自家婆娘这般可怜柔弱过?心里立时来了兴致,伸手抓小­鸡­子似的将杨巧莲从地上抓起直接丢在了靠墙的炕上,几下就把她身上的衣裙剥了下来:“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不打了……咱­干­一场吧……”

有心不理这个混蛋,可又怕他的拳头再抡过来,最后她还是抽泣着哑声回道:“我也不知道……”

杨巧莲已经被打得连自己姓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抱着脑袋摇头,对身前自己的小丈夫怕的不行。衣衫凌乱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

闷头挥舞了一顿拳头,苏春来彻底活动开了身子骨,他停下手来,先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有些生疼的手背,然后喘着粗气问倒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杨巧莲:“我……­干­嘛打你?”

杨巧莲没头没脑的就挨了顿暴打,最初以为是因为自己嘴欠先骂了人,可听着听着就觉出了不对劲,口中想解释几句,奈何认真揍人的苏春来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搂头盖脸,逮哪揍哪,她光顾着嗷嗷喊疼,别的全都忘了。

捶了一会儿过后,他头上见了汗,感觉身上燥热,便停了手,先把外面穿的湿哒哒的袍子脱了,只留了件里衣,挥挥臂膀,感觉没了衣衫的羁绊活动挺自在,心里一美,攥起拳头继续揍!

开始打的时候他还闷声骂了两句:“贱­妇­,让你叫姘夫的名字!看我不打死你!”

苏春来不愧是个二愣子,揍起人来绝不含糊,拳拳见­肉­,和种地一样,非常的卖力气,杨巧莲被他打得嗷嗷乱叫几乎没了人声。

正屋里的武斗进行的如火如荼。

第四章 警告失败

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苏夏至又挑唆哥哥瓷瓷实实揍了嫂子一顿,这回,姑嫂是彻底结了仇,杨巧莲也在心里发了狠,拿了五百文钱给了媒婆子,放了话:“别管什么人,别管多大岁数,只要能把家里的傻子给我带走就行,以后她是死是活都与老娘无关!”

苏春来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性­子,这些事情他就是看见了也和没看见一样。

几个月没见苏夏至有什么动静,杨巧莲又恢复了老样子,照旧地锁灶间门,不让婆婆小姑子吃饱,没事儿还指桑骂槐地找找茬。

地里没了活儿,苏家的呣子三个又都猫在了家里不怎么出门了。一天三顿饭,眼看着人家个个吃的挺香,杨巧莲心疼的抓耳挠腮。

家家户户屋顶墙上都晾着玉米萝卜,开始为过冬做准备。

转眼夏天过去,秋天也进了尾巴,天气开始转凉。当地里的大白菜也收了之后,庄户人从农忙转入了农闲。

十七八岁,正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生活有了规律,又能吃上饱饭,苏夏至一点点的恢复了健康,从里到外都透着有活力。

最初穿越到这个身体中的时候,她能明显地觉出这是一具并不健康的躯体,除了脑子,苏夏至估计自己的前身是有些营养不良的,动作大了就会晕头转向,因此,才来到古代的时候,她只能保护好这个身体,多多休息,让她慢慢的缓起来。

苏夏至总算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她默默地和哥哥学习着田里栽种的本事,并不偷懒。几个月下来,苏姑娘黑了不少,不过她自己倒是觉着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

不管小姑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她的那番话还是起了些作用。再加上地里的头茬菜开始成熟收获,苏夏至也跟着忙里忙外,没少出力。杨巧莲终于将给她打发出苏家的念头暂时的放下了。

……

“吃甘蔗!”苏夏至将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将手里的玉米秸子递给了她娘。

“嗳。”苏婶子点头应了。

“娘。”苏夏至轻轻地唤了一声。

苏婶子见小声嘟嚷的儿媳­妇­不情不愿地进了灶间,这才走到站的笔管溜直的闺女面前从上到下的看得仔细:“我闺女不傻?”

“煮饭去!”看着鼻青脸肿的媳­妇­没了嚣张的气焰,苏春来心里突然升起的小火苗熄灭,没了兴致,闷声甩下一句抬步进了正屋。

所以他现在是时刻还想找机会再揍她一顿。奈何对方学了乖,不再像以前那样张嘴闭嘴的骂骂咧咧,自己也就不好上去就打人。

自从酣畅淋漓地揍了自己老婆一顿然后又抱着她胡天胡地了一场,苏春来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杨巧莲打了个冷战,余下的话生生被她咽回了肚子,她现在对这个愣头愣脑的丈夫是真怕,因为他打人都是没有缘由的。

“你们家人聪明?”杨巧莲如同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了一声刚想再接着挖苦苏春来几句,忽然对上了他幽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仿佛正等着自己说下去呢。

苏春来随手将锄头立在墙边,然后用和苏夏至一样的面无表情瞪着自己的媳­妇­说道:“我妹妹本来就不傻,我们家人都很聪明。”

杨巧莲忙把叉在腰上的手臂放了下来,迎着苏春来说道:“哎!你知道吗,你妹妹一点儿不傻!”

这回杨巧莲是听明白了,只是一个傻子用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和她说话,让她打心里不能接受,随即她一瞪眼睛双手叉腰准备开骂,哪知才摆好泼­妇­骂街的姿势,院门就被从外面推开,在地里忙活了一上午的苏春来和苏婶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苏夏至静静地看着她,待到与杨巧莲的眼神对视上之后她不疾不徐地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今天的事你不要再做。”

“你……和我说话?”杨巧莲根本就没有听清苏夏至说了什么,她从未想过对面的那个傻子会这么正常的与自己说话。所以此时的她只顾得吃惊,而忽略了苏夏至说话的内容。

“如今天的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苏夏至对于这个杀害自己的凶手多一个字也懒得说,因此说话便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傻子,你……叫我?”她扭头对向小姑子不可置信地开了口。

杨巧莲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看了看笔直地立在一边的苏夏至,又往东屋门口瞅了几眼,终于确定婆婆和那个混蛋下地去了,屋里屋外就她们姑嫂两个。

在那个粗鄙的汉子被自己用更粗鄙的伎俩轰走之后,苏夏至就决定和嫂子谈一谈,今日的这种事情不能一再的发生,否则人言如虎的地方,她是真有可能一辈子嫁不出的。

“杨巧莲。”一直委顿在玉米秸堆旁的苏夏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叫住了她。

把吃闲饭的傻子尽快打发出去的希望又落了空,杨巧莲有些失落地想回屋再躺躺,把做晌午饭的事情自动丢给了婆婆。

这念头几乎是一生出来就被她自己给肯定了。自然不知道那山里汉子还真是被‘屁大的功夫’吓跑的。

“拿钱不办人事的张婆子!不是说这山里的羊倌不挑,只要是女人能生孩子就行么,怎么才往院子里一站,屁大的功夫没有人就溜了!”抬手想要把大门的门闩拉上,动作做了一半她便愣在门口,不禁暗道:不是那张婆子随便在哪里找来个人一起蒙我吧?骗了钱就跑?

“三百文啊!”咬牙切齿的念叨着这个数字,她觉得心疼。

杨巧莲立在门口等了有半个时辰都没见那两个人再回来,知道自己那三百文说媒钱算是打了水漂。

媒婆子也觉得奇怪,顾不上再和杨巧莲搭话,一路小跑着跟在壮汉身后殷勤的询问着越走越远。

杨巧莲正觉得那放羊的汉子不请自入,径自进了自家院子很是失礼,有心和媒婆子抱怨几句,口还没有张,就见对方又狼追似的疾步走了出去。

第五章 再次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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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是不等人家把话说完,苏春来就拍了桌子:“这他娘地到底是啥关系吗!”

陈屠户头摇得更加厉害:“是……姥娘……老娘舅家的……家的哥哥,住在……住在……”

“老娘舅啊?那也是长辈,那是该走动走动。”苏春来又点了点头。

“是姥娘……老娘舅……”陈屠户赶紧摇头。

“嗷,是姥娘家啊。”苏春来点点头,抄过茶壶喝了一口,又放到对方面前。

“姥……姥娘……”眼睛看着生的水灵的年轻女子,陈屠户说话心不在焉起来。

苏春来也扭头往门口望了一眼,随即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家在杏花村也有亲戚?”

看见被杨巧莲推进屋的女子,陈屠户心中一喜,脸上笑的掬花似的都是褶子:“来……来了。”

大茶壶已经被苏春来客气的推到了陈屠户的一边,宾主正在一派友好的气氛里说着什么。

正屋里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占据了八仙桌的两边,媒婆子没地方坐,只好依靠着门框站着。

迈步进了东屋,她把苏夏至手里的玉米丢进木盆,然后连拉带拽地就将瘦小的苏夏至拖去了正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老大不小的了,难道还要吃老娘一辈子不成!”

五百文的说媒钱啊,好不容易有了个不嫌弃傻子的人肯娶这个废物,杨巧莲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桩亲事再黄了。

“不去也得去。”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杨巧莲站在门口几乎是横眉冷目地说道。

“我不去,这顿饭指定不是好饭。”苏夏至头也不抬的说道。

“闺女,别­干­了,你嫂子让咱们过去吃饭呢。快点,娘也去。”苏婶子想法简单,自然不会体谅女儿的心思,生怕正屋里摆了酒席娘两个吃不上,她有些心急的催促道。

苏夏至一阵烦躁,低头不在说话,拿起两根半湿不­干­的玉米继续­干­活。

苏婶子抬头想了想说道:“看不出来,左不过也就比你爹大几岁吧。”

苏夏至心中一动,停了手里的活计,继续问道:“那人多大岁数?”

“你嫂子家的亲戚,跟着媒婆子来的。正和你哥在他们屋里聊天呢。”苏婶子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肉­了,如今看着手里的猪头真是越看越爱,几乎就想张嘴啃上一口。

“谁来了?”外面冷,苏夏至端了一盆子玉米在屋里搓玉米粒,正好奇家里来了什么人,就见娘提着个猪头走了进来,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好。”苏婶子听见有饭吃,自然而然的是希望闺女也赶紧过来的,于是她快步走去了东屋,手里还提着那个大猪头。

“对对对!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现在见见面也不算逾矩。”媒婆子也随声附和道。

杨巧莲头都快炸了,只觉得脑子里是一片混乱,待要解释几句,似乎又无从说起,于是她扭头对着站在门外看热闹的苏婶子说道:“娘,您把妹妹请过来,一会儿咱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呦,结巴啊!”苏春来很仗义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并不嫌弃对方:“叔,坐下说话。”

“冷……倒是……倒是不冷……小……小弟……早就……习惯了。”陈屠户个子没有苏春来高,说话也赶不上他。一句话没说完,苏春来就已经给他认了个娘。

“冷你还不让你娘给你做个帽子戴上。”苏春来指着旁边的媒婆子说道。

陈屠户虽然是个杀猪的,但人家做的是买卖,做买卖的人大多好脾气,因此他一团和气的开了口:“冷……”

“哎,我说你光着脑袋冷不冷?”杏花村里没有秃头,哪怕是上了岁数的老者,也只是头发稀疏而已,所以苏春来看着来者的光头很诧异。

待到看清了客人的容貌,苏春来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茶壶,站起身来走到陈屠户身边,他身材高大威猛,比陈屠户高了几乎一个头,因此看人的时候是个居高临下的姿态。

苏家的亲戚少,杨巧莲没进门的时候,他们娘三个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很少有人登门。因此见家里突然来了两个陌生人,苏春来还是挺高兴的,人多热闹,他虽然笨嘴拙舌,可也喜欢家里热闹。

一壶好茶就这么被糟践了,杨巧莲皱了皱眉,随即又换了一副笑脸说道:“相公,家里来客人了。”

屋子里束腰八仙桌的旁边苏春来正举着一柄茶壶嘴对着嘴喝的痛快,他早饭咸菜吃多了,现在觉得嗓子­干­渴得厉害。

陈屠户也是满脸带笑的对着未来的嫂子点了点头,没开口,随着大伙儿一起进了正屋。

正屋的房门推开,杨巧莲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先瞟了一眼婆婆手里提着的猪头,觉得个儿是真够大,随即笑道:“屋里坐,茶水早就沏上了。”

媒婆子跟在陈屠户身后一起进了院子,站在地中间扯着脖子就喊:“春来家的,娇客上门,猪头我可给你带来了。”

腊月初三,陈屠户提着个大猪头到苏家来过大礼,苏婶子开了门,以为儿媳家的亲戚到访,兴高采烈地收了对方手里的礼物,对着正屋直往里面让:“自家人,串个门子何必还带东西!”

陈屠户脸上就没有连毛胡子,而且连眉毛和头发也没有,­干­净的很圆满。

岁数也不大,虚岁四十八,男人四十一枝花,若论岁数,也算是正值盛年,和苏婶子倒是挺般配。而且人生的­干­净,不像上次那个山里的羊倌长了一脸的连毛胡子,瞅着像个狗熊。

男方是个死了两房老婆的屠户,住在镇子上。据媒婆子说是个家境殷实的富户。富到什么份上呢,家里天天都能吃上猪下水。

因为急着把小姑子嫁出去,杨巧莲将婚俗礼节减了又减,直接让男方家来苏家过大礼,依照当地的风俗,过了大礼几天至多半个月的光景就必须过来迎娶新娘了。

这事儿从头到尾苏夏至都是不知晓的。

当然,所谓的说成了,就是苏家主事的杨巧莲点了头,而男方又愿意娶一个傻名远播还掉过粪坑的女人。

媒婆子得了这沉甸甸地一笔横财,说起媒来可谓尽心竭力,毫不懈怠。磨穿了鞋跑断了腿,功夫不负有心人,进腊月的时候终于给说成了一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百文的说媒钱在杏花村这个小地方可以算的上是大钱了。

第六章 杀­鸡­儆嫂

难得糊涂,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可惜啊,有些人总是不懂。

专业呆傻二十年,绝对傻得成了­精­~

------题外话------

“我们苏家祖传呆傻,对此,你就以为可以在我们苏家为所欲为了吧?”苏夏至提着破刀笑模笑样地走近杨巧莲:“可我们已经傻了快二十年,你以为这二十年我们是混的么?”

杨巧莲瘫坐在冷硬的地上,根本起不来。

送走了客人,关起了院门,又剩了苏家四口人。

而苏春来觉得挺遗憾,家里难得来个客人,饭都没吃一口就走,他觉得自己作为主人有点招待不周,于是又嘱咐了媒婆子几句:“一定要给你儿子做个棉帽子戴上……”

这饭任谁也没有胆子再吃,陈屠户强自镇定地拱了手和苏巾帼的哥哥告别,临行对于过大礼之事是一字未提,更别说几日后来迎娶的事了。

……

“令妹真乃巾帼也!”陈屠户挑起大拇指文绉绉地吐出一句话,也是难得的一点不结巴。

“我妹妹不爱剁­鸡­食。”进屋看见媒婆子和陈屠户都给吓得脸­色­煞白,他难得的解释了一句。

公­鸡­撞到灶间的墙上又落到地上,又是一路血迹。整个苏家都飘散着一股腥咸的血气味道,闻了让人不舒服。

“不要叫了!”苏春来先是看着自己的媳­妇­被个­鸡­身子追着落荒而逃挺好玩,待到听见她不断的高声尖叫,心里便又烦躁起来,迈步出了房门,走过去一脚将­鸡­踢飞,“天冷,正好煮­鸡­汤喝。”

没了脑袋的公­鸡­如同着了魔,东倒西歪地追着杨巧莲身后,吓得她哭喊着扑打在地,腿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蹲在地上的苏姑娘还是深深地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盖了她的脸颊,让人看不清她此刻面上的表情,众人就见她双手握着刀柄,一刀一刀地用力在菜板上剁着菜,破刀几乎是刀刀都会被她剁进木头,而菜板上也是血了呼啦,白菜和被切掉半个的­鸡­头被她一刀刀狠狠地斩碎,很快地混在了一起:“没有­鸡­,就不用剁­鸡­食了……”她幽幽地说道,吐字清晰。

“啊!”唯恐那只­鸡­撞到自己身上,失魂落魄的杨巧莲惊叫着跳开:“苏夏至!你在­干­什么!”

一路走来,脚下都是血爪子印……

院子里一只没了脑袋的公­鸡­,正在‘闲庭信步’。漫无目的的顶着脖子上的往外噌噌喷血的血窟窿朝着灶间走去。

但这平静也就片刻便被院子里一声听着瘆人的凄厉叫声给打破,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拥到了门口,朝院子里张望。

屋里屋外都恢复了平静。

正屋里苏春来又开始饶有兴味的关注起了陈屠户的大秃脑袋,说了两遍让他做个帽子戴上的话。苏婶子也提着猪头进了灶间帮着儿媳­妇­忙活,一边很好奇地询问着屋里客人的来历。杨巧莲自是不会理她。

不管真傻假傻,今天这算是过了大礼了,等会儿吃了饭陈屠户走的时候,一定得定下迎亲的日子,这货是决不能养在家里的。杨巧莲用衣袖抹着额上的冷汗,心里主意已定。

身前已经没有苏姑娘的影子,她这句话算是白说了。在院子里四处一看,只见小姑子已经蹲在地上拿着一把都是锈的刀剁上白菜帮子了。

她定了定神,才开口说道:“你到底傻不傻啊?”

杨巧莲又弄不清这个小姑子到底是不是真傻子了。

杀人害命,这不是小事儿,若是被傻子说出去,那后果不可设想。

“你!”杨巧莲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事儿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晓。就算是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子又活了过来,她也没太往别处想。如今两个人之间的这层纸被一语捅破,惊得她冷汗瞬间就从背上流了下来。

“否则你再把我推粪坑里去?”苏夏至慢悠悠地说道。

带上正屋的房门,又拉着苏姑娘走到了灶间门口,杨巧莲一边开锁,一边低声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傻子,别不识好歹!陈屠户家里有钱,养的起你。你乖乖的嫁过去咱还是亲戚,否则……”

“早上一忙活咱家的­鸡­还没有喂,妹妹你去剁点­鸡­食撒上。”言罢,又是不由分说地将苏夏至给带了出去,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看见门口立着的低头不语的苏夏至,她又赶紧往外推,就怕这兄妹两个一起发了疯,那今儿这事就又得玩完。

“那,婶子您先陪着娇客在屋里说说话儿,我去备几个酒菜。”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杨巧莲给媒婆子使了个眼­色­,自己转身往门外走去。

“嗯。”苏春来语气平和地点了点头。

这话又让杨巧莲心里一惊,想着屋子里还有好几个人,这愣子总不会说动手就动手,于是装着镇定,脸上挂着一抹哭似的笑容:“相公,你又说笑!娇客第一天上门,总要好好招待,要不,我先去准备准备?”

苏春来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家就没有那么多亲戚。”

“就是,就是,又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谁家还没个三亲六故,寻常走动也是常情。”杨巧莲被苏春来这下桌子拍的肝儿都颤了,忙陪了笑脸和媒婆子一起打着圆场。

“哎呀,能是什么关系?左不过就是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关系!”媒婆子赶紧接了嘴,唯恐这个自己费了许多功夫说来的娇客给大舅哥这拍桌子的阵势给吓跑。那陈屠户答应给自己的二百文谢媒钱和十斤上好的五花­肉­可就到不了手里了。

第七章 混乱谈话

“我也瞅着他的秃头新鲜,和他娘说了让给他做个棉帽子戴上……”苏春来也开了口。

“那个公­鸡­不是娘剁的!”苏婶子赶紧为自己辩白。

“哼!老娘一刀剁了半个­鸡­脑袋下来,他还有胆子把我娶回家去?他就不怕旁边睡着一个半夜能把他的秃头砍下半边的疯子?你说的都是屁话!”苏夏至冷笑。

“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以后小姑的婚事我再也不敢胡乱行事!”杨巧莲想了想才开了口。

“今天这个事儿要怎么了,你心里有数了么?”

“……”苏夏至越说越气,然后就被她娘的一句话给泄了火,她抬头望天,停了好一阵才继续开了口。

“闺女,你傻啊,你老子早就死了。”苏婶子怕女儿和儿媳­妇­打架,只好绞尽脑汁地劝。

“有心机而不用到正地方上,我哥哥揍了你两顿都不曾打醒你,如今竟变本加厉地对着老子来了,你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你既然不走,以后便该安守本分,踏踏实实的做我苏家的媳­妇­,你懒,我哥哥有的是力气,你好生经营着,难道这个家就永远穷了不成?”

“可苏家这个门是你自己进来的吧,即便是瞧不上我们娘几个,你抬ρi股走人就是,陪嫁这么多银子,你还怕饿死?”

“你不把自己当做这家里人,我不怪你,我家穷,你有钱,没人该天生跟着我们受穷吃苦。”苏夏至接着说道。

杨巧莲瘫坐在地上,低了头无话可说。

“你把我的话完全的当了耳旁风,这点我很不高兴!”苏夏至不理她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娘亲的反应,直接把话转到了正题上,“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你忘了么?”

“我的佛菩萨啊!你可真有钱!”苏春来对数字没有概念,苏婶子已经惊得从地上蹦了起来。由此可见银子的力量是有多么的巨大。

“不算几件首饰,还有四十六两多。”杨巧莲小声说道。

“多少!”苏夏至没心思听她说废话,她现在心情并不好,面上是强压着怒火不发。

“我嫁过来的时候是卖了家里的宅院和田……”

“我娘最是老实本分,她不会玩笑,逗你玩?你多大了?”苏夏至从地上捡起钥匙,这回看了看:“你有多少陪嫁?”

“不冤,不冤!娘和我逗着玩呢……”杨巧莲赶紧点头。

“瞪什么眼?”苏夏至又用刀神在她脸上拍了一下:“你平时是怎么对我娘的?她自己种地,自己煮饭,没吃你一口,你凭什么锁我家的灶间不许她进?你说这一下冤枉么?”

苏夏至对着身后挥了挥手,指尖的钥匙就飞了出去,直接落到了正屋的门口。苏婶子伸手捡起又给闺女拽了回去,可手上没有准头,一下子就丢到了杨巧莲的肩头上,疼得她一闭眼睛,瞪了苏婶子一眼,没敢吱声。

“二丫头!你别吓唬娘,快把刀放下,别听你哥的!”眼前的一幕早就看得苏婶子心惊­肉­跳,她也是腿软的动弹不了,心里虽然跟儿子一样混乱一片,可还是觉得闺女拿着刀对儿媳­妇­不太好。

“谁说我要割她的­肉­?”苏夏至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杨巧莲扭头望向自己没人心的丈夫,悲从中来,此刻倒真有几分希望苏夏至砍了自己才好!和这样的人过日子有什么意思……

“妹妹,你割她ρi股吧,那里­肉­多,要是割了她脸上的­肉­,多难看。”苏春来不知道这姑嫂之间到底是闹了什么别扭,但他潜意识里总是觉得妹妹与自己更亲近一些,所以开口便是让杨巧莲听了想死的话。

伸手用左手的食指尖挑起拴着两枚要是的红­色­线绳,苏夏至看也不看就在指尖上晃悠了两下,将钥匙甩出了圈,一圈一圈地荡在手指上,而她本人则蹲了下来,用刀身拍了拍杨巧莲的面颊。

手上一片冰凉,是苏夏至用刀头捅了捅她。愣神的杨巧莲哆嗦了下,赶紧将使劲攥着的手摊开,带着红印子的手掌上摆着两枚铜钥匙。

举着的手攥成了拳,杨巧莲竟觉不出里面的钥匙硌手。她交出的可是她自己的全部身家,以后除了老老实实地伏首于苏家众人,她一个嫁了两次的女人已经没了别的出路。

指望不上苏春来伸手搭救自己,杨巧莲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是我几次做了对不住妹妹的事情,还望妹妹你能抬抬手饶了我这次,这是家里的钥匙,一把是灶间的,一把是……是我私房钱匣子上的,里面有我带来的一点陪嫁,如今……”

心里又是袭上一阵凄苦,这样的丈夫正是自己相中的,她能怨谁?

咽了下口水,杨巧莲扭头往四周一看,自己的丈夫和婆婆居然并排蹲在正屋前面,伸脖子瞪眼的瞧热闹呢。

苏夏至不说话,一派闲适地低头望着她,­唇­角上扬,笑的自然。

抬头偷看了身前的苏夏至一眼,见对方面­色­平静,甚至连笑容都未变过,两只眼睛光闪闪地望着自己,右手的破刀平拍在左掌上,不紧不慢‘啪啪’作响,让她觉得像是在抽自己耳光。

想到这一层,杨巧莲后背上又吓出了冷汗。颤巍巍地将手在腰间摸了一气,摘下一对儿铜钥匙双手捧着高高举起,她不敢看苏夏至的眼睛,只低着头开了口:“我有眼无珠,白瞎了一对眼睛。几次……”

事到如今,倒在地上的杨巧莲仰头看着脸上带笑,手里提溜着菜刀的苏姑娘终于明白过来了:这姑­奶­­奶­傻不傻的都要看自己如何表现。自己若是消停了不去招惹她,她自然会闷声不响地老实过日子。自己若是做了不如她心意的事情,她不但会傻还会疯!疯到剁­鸡­食的时候连­鸡­头都剁了下来。那,她再发疯的时候,就是直接把自己脑袋给切了当球踢!

否则今天她敢把傻子小姑推进粪坑,明天就能给年老体衰的婆婆灌了毒药!

奈何这个女人长头发长指甲长脾气甚至长­鸡­眼,就是不长良心!对于这样从里到外都黑了的贼婆娘,必须得下猛药!

若说以前,苏夏至是夹着尾巴做人,心里存了得过且过的念头,并不打算与这个二嫁的嫂子撕破脸。总想留一点情面,等着自己将来出嫁后,让自己的娘亲好过一些。

今天的这一场闹剧是真把苏夏至给惹毛了。她觉得杨巧莲此番作为完全是给脸不要脸!

第八章 一念之间

“妹妹。”杨巧莲对着苏夏至磕了个头:“我不是人,你就是真拿刀劈了我也是应该……”

不管是剽悍的女人还是温柔的女人,都是女人。在古代,女人的命运从来都是握在别人手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的一生,她的命,她的幸福,她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从来没有自由过……

“娘。”瘫坐在地的杨巧莲挣扎地爬起,然后跪在苏婶子和苏夏至中间,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不走。像我这样已经嫁了两次的女人,就是回了娘家也是会被兄嫂弟妹嫌弃,离了苏家,现在我无处可去……”

“娘!”苏夏至恨铁不成钢地大喊一声。

苏婶子提着死­鸡­又从灶间里跑了出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小声地说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儿子就没有媳­妇­了……”

苏夏至面对着杨巧莲,理智上虽然放过了她,但心里的怨气哪有那么快便真的放下了?因此说着说着,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渐渐的大了……

“这下你不用胆战心惊了,赶紧站起来滚蛋吧!告诉你,老子现在可是越说越来气,保不齐一会变了主意,再拿刀砍死你个没人心的毒­妇­!”

随即不等杨巧莲开口她便大声说道:“老子没你心黑,所以只能让你走了,嫁妆本来就是你的,你不愿意要了就留下,我们不嫌钱多烧手!”

“是。”回头将手中的破刀丢到墙角,苏夏至抬头望天:“你说的没错。我不砍死你,而且让你带着嫁妆走。”

苏夏至也在沮丧,沮丧自己的有心无力。

“嗯?”杨巧莲觉着自己没懂她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你不砍死我?还让我走?嫁妆也还给我?”一连三个问题问出,她自己都沮丧了,因为没人能这么大度!

没人比她更懂得生命的可贵,死过的人尤其珍爱活着的日子,哪怕这日子是别人的,苏夏至也会不由自主的去珍惜。

可想归想怨归怨,她依旧不会去做出伤人­性­命的事情。

苏夏至也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没用啊!做不到心狠手辣是没有前途的!

“不想过你就走吧,我不能容你像过去那样在家里为所欲为。”苏夏至没想要了杨巧莲的­性­命,既然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个恶女人,还是好聚好散吧。

杨巧莲没有捡起,而是抬头狐疑地望向对方。

抬起左手,苏夏至将手里的钥匙扔到她身前。

“你到底想把我怎样,给个痛快吧。”杨巧莲觉着今天自己是过不去了,索­性­也就横了心,先听听傻子如何说,若是只要留下自己的陪嫁能保住­性­命,她也认了,这件事儿说出大天去也是她挑起的,而且,自己还真的害过小姑子的­性­命。如今轮到自己的命要被对方去拿捏,杨巧莲不觉得亏,因果从来不虚,报应从来不爽!

院子里只剩了坐在地上的杨巧莲与若有所思的苏夏至姑嫂两个。

蹲在正屋门口的苏春来独自回了屋里,听娘和妹妹絮絮叨叨地说话,他觉得没意思。

再次对上女儿的眼神,她探究地看了一眼,这才提着死­鸡­进了灶间,心里很安稳:傻丫没变!

知道苏婶子胆子最小,家里谁对她瞪眼睛她都会怕,苏夏至检讨了自己的胡乱发火,对与母亲来说,儿女情绪哪怕有一丝的变化,她也是能感觉到的。毕竟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如苏婶子这样的母亲也不例外。

“娘,您烧锅热水,咱把这只­鸡­拾到­干­净,中午就煮了­鸡­汤,我哥不是想喝吗。”苏夏至说话的语气愈加的平和,看着苏婶子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目光,她心中亦是感慨:苏夏至,你是越发的有出息了!装了一年的傻子,脑袋还真是成了木头疙瘩,有多大的气也不能和娘撒啊,那不是混蛋吗!

苏婶子终于松了口气,‘罪魁祸首’自己承认了罪行,那她就是清白的。而且二丫头身上那股吓人的东西也褪去了不少,可她还是有些怕,说不出缘由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这不是我的二丫头了……

“没有。”心里百转千回,方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在肚子里过了几遍,苏夏至压下胸中那股温怒的情绪,用平淡的声音回道:“娘说的对。公­鸡­的脑袋是女儿剁下的。娘心善,这种事自然不会做。”

“二丫头,娘……是不是说错话了?”苏婶子两只手用力地揉搓的自己的裙带,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二位没心没肺的亲人们一脸茫然的对上苏姑娘的眼神,脑子终是动了一动,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了快二十年,谁都没有见过她眼中竟流露出这样的神态,这让他们感到了不安,这种不安如同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心中所产生的惶恐一样。

恢复了面瘫状的苏姑娘把菜刀抗在肩上,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亲娘和亲哥,然后在心中大喊:您二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奈何家里蹲着的两位神人不断地在关键时刻出来刷一下存在感,将苏夏至身上蕴藏的无穷杀气一点点的拉低,最后消化于无形……

正准备慷慨陈词敲打杨巧莲一番,然后再下点猛药,让她懂得日后行事有所顾忌。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九章 与君初遇

下一刻,当她的眼神不经意地落在某人身上的时,立马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远远地,苏夏至看见她娘正缩着脖子坐在最靠近灶间的一桌酒席上四处张望,并随手抓了一块什么塞进口中,快速地嚼着,她赶紧别过脑袋,痛苦的想到:你什么都没看见,那是幻觉……

客人们大多拥到了门口等着看放鞭炮迎新人,宽敞的院落里摆满了桌椅,杯盘碗碟有的已经上桌,人倒是没有院子外面多。

“咱娘机灵,早就进去坐席上了……”杨巧莲拖着小姑子在人群中穿行,头也不回的答道。

“娘呢?”手臂被杨巧莲拽着,苏夏至有些身不由己,脚步踉跄,口中忙不迭的问道。

手肘被人重重地碰了一下,刚才还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说话的杨巧莲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拽着她就往周家门里走:“刚才抬杠子的送来消息,再有一刻花轿就到了,咱不看新媳­妇­下轿子,咱去席上先抢个凳子去!”

混在这么一大堆志同道合的人当中,身边的人都在叽叽喳喳的扯淡,苏姑娘几乎一个人都不认识,也没人搭理她,颇有点百无聊赖。

苏家一家四口梳洗打扮利落,早早地就到了周家,还没进门,就看见四邻街坊已经到了不少,几乎家家都是拖家带口­妇­孺老小一起出动,由此可见存了苏婶子那份心思的人还是不在少数。

……

屋里炕上正在赖床的苏夏至听到后不禁夸赞道:“真他娘的是长了出息了!”

杨巧莲一边蹲在地上剁­鸡­食一边嘬着牙花子说道:“老娘可是出了一百文的喜钱呢!大愣子,你说我把咱家­鸡­也轰他家后院去拣点菜叶吃行么?”

苏夏至对她娘能做出如此决定是嗤之以鼻,又无可奈何,饿着肚子睡了个半梦半醒之间,好不容易熬到了早晨,她嫂子又在院子里折腾上了。

苏婶子在羡慕的同时,又对周家好酒好­肉­的流水席满怀期待,因此她做了掌家后第一个决定:“十一那天都别吃晚饭了,你们都存着点肚子,去周家吃­肉­去!”

这种话也就是里正大人敢说,放眼杏花村再没有第二家能有这么体面了。

周里正作为这里最大的‘官’,很要面子,早就夸下了海口:“办喜事儿那天大伙给我面子可都得来!流水席从早到晚摆一天,好酒好­肉­管够!”

杏花村是个小地方,没有那么多讲究,一般人家办喜事也就是家里的长辈到街坊邻居家挨户通知一声也就是了。

正不娶,腊不定是这一方的规矩。因此各家办喜事都会安排在农闲的时候,腊月十二是村子里周里正家的小儿子娶亲,苏家也是杏花村的人,因此也是得了喜信。

杨巧莲自此洗心革面一心一意地把自己当做了苏家人。开始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陈屠户过了大礼之后再没有出现过,苏姑娘自然不用去嫁这个脑袋光溜地和个蛋似的老男人。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

……

“行了,就这么着吧。你这几声妹妹叫的我发酸发冷。”苏夏至两手胡噜着手臂撇着嘴往东屋跑去:“你愿意跪着就跪着,老子没心情扶你……”

“妹妹……”杨巧莲心里悔得无以复加,早知道小姑子是这样的人,她也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苏夏至是明白人,一山不容二虎,这是苏家,自己的身份是女儿,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

“我终是要嫁出去的,家里的事儿,不搀和。”

“这是你的钱。”苏夏至摇了摇头,“我娘和我哥都不会过日子,钱你管着,地里出的银子养这几口人也是紧紧巴巴,少不得你要不时的贴补一些。”

“那,妹妹你管钱。”杨巧莲总想做一些事情去弥补过去,所以她是真心实意地把钥匙举给了苏夏至。

苏婶子糊里糊涂的过了大半辈子,十个手指头以外的数就从来没有掰饬清楚过,算的一笔好糊涂账,这样的人管不了家,只能混日子罢了。这点苏夏至和杨巧莲都明白。

“可我娘若是管着钱不行。”

“我哥说的对,面子上确实应该娘掌家。”苏夏至看见哥哥回了屋子,随即换了腔调好好说话。

“……”杨巧莲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自此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件事:真傻子并不可怕,装疯卖傻才是狠角­色­!

“嗷。”苏春来放了心,‘咣当’一声关上房门,不再理外面的两个女人。

“切~”苏夏至不以为然的冷笑:“你媳­妇­太丑,我看不上,你自己留着吧。我可是要娶个大美人的!”

“……”先一句说的还是那么回事儿,后一句就又拐上了岔道,杨巧莲对自己的相公是没啥想法了,心道:这个蠢货是真傻!没救了……

“不行!娘活着就是娘掌家,轮不到你们。”苏春来端着茶壶站在正屋门口瞪了眼睛:“你不跟我过了?这是要跟我妹妹过去?”

反手不遗余力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杨巧莲再次捧起了那两把钥匙举到苏夏至身前:“过去的事儿不提了。妹妹,钥匙你收着,以后你掌家,咱们好好过日子。”

“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杨巧莲将苏夏至的这句话重复了几遍,她懂这句话的含义:女人活得不易,我不想再为难你了……

从内心那点最­阴­暗的角落里藏着的私心杂念也偷偷地劝自己:如今的自己能够活着,也算是杨巧莲促成的因缘……

看着她幡然醒悟,苏夏至决定暂时放下报复,以观后效。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很多时候,放下仇恨是无比困难的事情。

“唉……”几不可闻的一声长叹,苏夏至对上杨巧莲的眼睛:“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杨巧莲艰难地抬起头来,她也在等着小姑子对自己的宣判。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半晌不语,要放过这个曾经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女人嘛?苏夏至的脑子里在人天交战……

“我娘想的少,不会记恨你不给她吃喝,也不会在意你把家里地头上那点钱都把持了去,但不代表她能容忍你可以谋害她的孩子!”苏夏至压低声音警告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你若还想在苏家安生的过日子,这件事……”

“哎呦!可不是开了么!”苏婶子探头往灶间一看,心疼空耗着柴火,转身就跑了进去,随即就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娘,灶间的水开了,哗啦哗啦的,我都听见声儿了。”一直沉思不语的苏夏至朝着苏婶子的身后努努嘴,制止了杨巧莲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我是没人心的畜生!”杨巧莲头深深的垂着,下巴抵着自己的胸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闷闷的:“我曾经……”

杨巧莲的话一出口,苏婶子就愣住了,她使劲想也想不明白儿媳­妇­对闺女说的这些话是啥意思,看对峙的两个人都闭了嘴不言语,她满是疑问地开了口:“巧莲,你不是人?那你到底是啥?”

第十章 公子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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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苏姑娘正想再问人家的名字,一个年轻的端庄女子娉婷地走了过来,先对着苏夏至笑着点头,然后转向那青年柔声问道:“岚笙,冷不冷?”

青年人彻底黑了脸,侧身而坐,连正脸都不再给她。

“我家的喜钱昨天就送来了,这个啊……”苏夏至将手中的铜钱又摊开来看了看,然后志得意满的说道:“这是我的嫁妆!”

青年的眼睛蓦地瞪大,颇有些吃惊地望着苏夏至,然后正了颜­色­,垂了眼帘,轻声问道:“您家的喜钱到底放不放下?”

“嗯,二十九文啊?谢谢你帮我数好了。”说完,苏夏至笑模笑样地将散在案几上的铜钱又一枚枚地收在手里,歪着头问道:“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礼尚往来,你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才对。”

“二十九文?”没见过这钱数随份子的。数过之后他诧异的抬头,正对上两手支着案子俯视着他的苏姑娘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眼睛,那一瞬,他竟忘了别开。

‘哗啦’一声,手里的铜钱都被放到了案几上,苏夏至收了手,而过了片刻,那青年才用笔杆将钱一枚枚地拨开数过。

“请放在桌子上就好。”青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嫂子给的,我还没有数。”苏夏至笑了,因为她看到青年的耳朵都变得粉粉的,这是在害羞吗?

“多……多少?”他又垂了头,话语中难得地现出了一丝忸怩。

一只紧攥着的小拳头伸到了自己的眼前,然后慢慢的摊开,青年看不出手掌上躺着的铜钱有多少枚,倒是看清了那白皙的小手上生的手指根根如春笋般好看。

“苏夏至。”苏姑娘在和青年只有一条案子隔开的距离里观察了他,还是觉得他太过好看­干­净!于是她大大方方地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

张了张嘴,他皱起了眉,似乎觉得问一个女子的姓名不合规矩,因此顿了顿说道:“请问令尊或是令堂的尊姓大名,您家随喜多少……”

好久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青年缓缓地抬了头,脸上的笑依旧是淡而疏离:“姑娘,就您一位了,请……”

苏夏至眯了眼,看着他单薄提拔的身子坐在哪里,四周漂浮着笸箩里热馒头上散发的皑皑水汽,有一刻,她竟恍惚了,仿佛在梦中也曾见过这样的画面……

认真的写好最后一个字,青年依旧头也不抬的开了口:“下一位,请您说出尊姓大名,还有您随喜的份子钱有多少。”声音如他的人一般清雅纯净。

自从穿越而来,她又重生在这个大多数是务农的庄户人家的小村子里,眼前来来往往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这是她头一次见到如此清爽的男子,所以便在她的眼中显得极为特殊。让她想要去亲近。

她也静静地看着那青年。

长条案几前只剩了英雄救美的苏姑娘一人。

‘嗖嗖’几声,挡在自己身前的几位婶子婆婆便都不见了身影,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有钱捡不去的是傻子,可见众人都是不傻,也知道人家模样生得再俊俏也是不能当饭吃的。

“刚才抬杠子的传了话,花轿马上就到,周里正说要撒出轿钱图个吉利呢……”她站在众人身后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是她的软肋。而此时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青年如花一般的开在几颗大白菜中间,这画面让她觉得太不协调了,于是苏姑娘眼珠子一转,准备拯救世界。

她从心里喜欢这个从里到外都透着清爽­干­净的年轻人,对于男人的容貌,她自觉不是外貌协会的,可她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喜欢­干­­干­净净的斯文男子。

一步,两步,三步……每近一步青年,苏夏至就越发的欢喜起来。

“唉!”才笑完,她紧着又叹了气:“傻妹妹,你这眼光也……唉!”

“这真是……”杨巧莲赶紧接了荷包,随手系在腰间,目光追随者小姑子的后背望去,随即她便捂着嘴笑了:“我说呢,傻子原是发了春,看上闵秀才了……”

不等她絮絮叨叨地话说完,苏夏至已经抢了她手里的荷包,然后把里面所有的铜板都倒了出来,一只手里满满的攥了,随后又将荷包塞给嫂子,头也不回地就朝着那一小堆儿人走去。

犹豫了片刻,杨巧莲还是把荷包从裙带上解了下来,一边打开一边说道:“今儿咱们出来是喝喜酒的,我没带几个铜板……哎!”

勾勾手指,苏夏至不说话,只把自己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都说了,咱家的那份儿都给过了!”杨巧莲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她,两只手都捂在腰间的荷包上。

“哦?”苏夏至停了脚步,眼睛仍不舍的盯在那青年身上,然后她吸溜了一下口水,扭头伸手:“给我点钱。”

“别拦着我救美去!”苏夏至回手想把嫂子的手甩开,谁知没听清她说了什么的杨巧莲拽得更紧了:“别乱走了,那边的几个婆子在给主家上份子钱,咱家的那份昨天娘就让我给送过来来。咱家不亏礼数。”

只是脚步一动,手臂就一紧,杨巧莲拽着她的手并未松开:“咱娘不是在里面坐着,你这是往哪儿走?”

“这么大岁数了,还缠着我的美人!”苏夏至看不下去了,她绝对不能容忍美成这样的少年被几个猥琐的­妇­人给摧残下去,想也不想地抬步就朝着那一堆人走去。

青年岁数应该不大,并未戴冠,一头墨发只用一支青玉簪子别了,露出白皙的面容和光洁的额头,眉目如画,­唇­如花瓣,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太淡,淡到让立在门口的苏夏至都能够感觉到他骨子里的疏离。

青年也低着头,身子坐的端正,右手执笔左手拢袖,勾勾点点地写着什么。并不时抬头对着身前的众人点头含笑。

当然,人家脸上带着‘­色­眯眯的­淫­笑’是苏夏至眼中反映出的影像。

两个帮忙的­妇­人抬着一个装满了馒头的笸箩放到院子里的一张长条案的一头,而长条案的另一头也被几个婶子婆子包围着,她们都低着头死盯着坐在案几后面的一个穿着月白­色­斜襟大袖直裰的青年,面上带着­色­眯眯的­淫­笑!

第十一章 一贱倾心

苏姑娘大大方方地将二十九枚铜板纳入自己的袖笼:“看什么?既然你妹夫已经有了着落,那我就要攒嫁妆了……”

“不知道。”

“哎,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我的钱呢?”东拉西扯了半天杨巧莲才记起自己最初的问话,忙用手推了推想问题想得发呆的小姑子。

惆怅了片刻,苏姑娘心下一片淡然:“日子是睡出来的,睡多了就好了……”

不过嫂子说的也有道理,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万一看不上自己可如何是好呢?

谁也没有想到,在周里正家喜宴的饭桌上,一对新人正在拜堂的时候,苏姑娘决定了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嫁给闵秀才,让他成为自己的男人。

碰巧眼前这个清爽利落的男人还生的如此俊俏,更凑巧的是人家还是个知书达理的秀才,那她还挑啥?

她喜欢清爽利落的男人。

苏姑娘没有经历过恋爱,也从未想过自己的恋爱会在这样的朝代这样的地方萌芽。她只知道,她死过一次,必须要好好的爱一次,也好好地被人爱一次,才算没有白活二遭!

既然你未娶我未嫁,那么,你就是我的了……

既然,我们能在这种地方相遇,那就是缘分。

她又开始在人群中寻找闵岚笙……

好兆头啊!

苏夏至眯着眼看着这热闹的一切,入眼的都是浓烈的红­色­。

一群人拥着一对新人涌进了院子,方才还宽敞的地方到处都站了人。

“什么菜?这桌上的我都尝过了啊……”苏婶子又把桌子上的扫了一遍。

说完她扭头对着右边的苏婶子说道:“是吧娘,您也知道闵秀才吧?”

“可不是么!”杨秀莲点头,“整个平县有秀才功名的人一巴掌都数得过来,闵秀才可是最有名的那个。大家伙儿可能不知道县大老爷姓字名谁,可一说起闵秀才,没人不知道呢。”

不过没关系,以后成了亲,不是有的是机会看吗……

“他是秀才?”苏夏至心里一阵窃喜,刚才光顾着看人家的脸,都忘了看一看他写的字了。

“唉!”杨巧莲伸手在她的腿上拍了拍:“妹妹,那不该是咱这样的人家能多看多想的,四里八乡谁不知道山下村有个貌美如花的闵秀才?可人家是秀才啊,听说教他的先生都是举人老爷呢!人家看不上咱……”

苏夏至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明白:自己专业呆傻十几年,系出名门,一家疯癫的段子估计是又流传到了下一个人的耳朵中去了……

“什么钱?”苏姑娘又抬头瞄向了俊美青年的方向,竟看见他姐儿两个正嘀嘀咕咕地有说有笑,尤其那个女子还偶尔的往她这边指一指,而那青年也随即望来,若有所思的点头。

“钱哪?”杨巧莲对着苏夏至伸出了手。

“我是傻子,谁爱笑话就笑话去,关我屁事!”苏夏至坐正了身子,并把视线移到了桌子上面摆着的吃食上面,发现几乎每盘都少了些,不禁由衷地佩服起她娘那很有伸缩力度的肚子来。

“不害臊!”与她挨得很近坐着的杨巧莲赶紧用手拽了拽她的袖子:“哪有大姑娘家家的说这种话,也不怕别人听见笑话你!”

她也歪了脑袋往外面张望,口中喃喃说道:“我出门子的时候要比这个还排场……”

在知道那根鲜灵的小黄瓜只是人家的姐姐后,苏夏至心情愉快地入了席,ρi股才一挨凳子外面的鞭炮便震天地想了起来,再加上众人的欢呼起哄声,听着就热闹喜兴。

闵岚笙暗暗地吐出一口气。

“是。”被唤作岚笙的男子这才转了身子,对案几前的苏姑娘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只顾低头收拾着记着名单的册子和装了喜钱的一个匣子,再一抬头,余光一扫,那个奇怪的女人已没了身影。

穿着俏丽的女子也随着青年的目光瞟向苏夏至,不禁莞尔,当着客人不好大笑,人家涵养极好地用手悟了­唇­,轻声说道:“岚笙,若是记清了,就把册子和喜钱给姐姐吧,我这就给婆婆送过去。”

那青年不禁又皱起了眉。

青年听了那女子的问话,赶紧起身,才想回话,想到旁边还站着一个外人,随即扭头正好瞅见了苏姑娘——的两个鼻孔!

苏姑娘攥着小拳头,仰着高贵的头颅,自觉很有气质……

抬头!这个有!唯一的就剩了这个……

提臀!还是没有……

挺胸!没有……

于是苏姑娘决定在气质上压倒新来的小黄瓜!

如果说方才围着那如花少年的几个年岁稍大的­妇­人是一颗颗大白菜,那么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女子绝对是一根顶花带刺的小黄瓜!当然,在这个朝代,黄瓜还被大家叫做青瓜呢。

两下做了比较,苏姑娘并不死心,毕竟只看衣服是肤浅的行为,这人啊,尤其是女人,还是要看内在及外在的气质。所以一定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不自觉的,苏夏至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棉袍,正是前些日子娘亲给改的她爹的一件旧袍,样式就别提了,单只说这灰呼呼的老旧颜­色­,正好把她打扮的不男不女,很适合搞基!

下裳是一件左右各捏了八个褶子的月白­色­罗裙,小腰收得服服帖帖肥瘦刚好,正显得盈盈一握。右面垂下一条水绿­色­的络子,里面兜了一块翠,随着女子的走动在她的股间荡来荡去……整个人竟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只是……她又把目光移到了才来的那个年轻女子身上,毫不避讳地上下把人家看了一遍,只见对方玲珑有致地身材外面穿着一件葱绿­色­的薄棉夹袄,衣襟上用稍浅些的­嫩­绿丝线绣了一圈小小的兰花,花叶相连,绵绵缠缠地别致秀雅。

“岚笙?”耳朵竖起比驴耳还长的苏夏至暗暗地对这个名字点了个赞:“人生的俊俏,名字都这么好听!一个字:真美!”

第十二章 不怕贼偷

“早就出门了。”她伸手揉了揉肚子,思索着说道:“傻丫说去……找什么……幸福?”

苏婶子昨日流水席吃的太过瓷实,看着早饭没有一点儿胃口。

“娘,妹妹还没起来啊?”杨巧莲端着几个杂粮馍馍进了屋,没看见小姑子便随口问道。

第二天一早,苏家早饭桌子上少了一个人。

……

为了自己今生的幸福,苏姑娘开始抓紧时间算计上了远在山下村的闵秀才。

幸福从来都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她是行动派,又有着一个现代的灵魂,自然不会奢望自己目前的这种状况,闵岚笙能相中自己。

“那就行了,没病没灾,不傻不疯,能吃能喝就成。”苏姑娘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眼睛翻着房顶开始琢磨起来。

“这不是为了给他爹守孝么,三年重孝,就给耽误了。”杨巧莲喝了口水说道。

苏夏至眼都不眨地听着,对这一点感觉很蹊跷。

“他不是有什么病吧?”长得这么漂亮的美人到了如此年岁没有成亲不新鲜,竟是连亲也没有议过就不正常了。

闵岚笙今年还不到二十岁,确实既未定亲也未娶亲。

傍晚天擦黑的时候,杨巧莲带回了闵秀才的详细‘情报’。

……

“不等了,就是他了。”苏夏至斩钉截铁的回道。

“……妹夫?”杨巧莲挑了眉,然后点头:“成!嫂子帮你一把,不过,这事过去了你可不能再多想着,水月镜花的事儿,想了也是白想。你也不小了,等以后寻个差不多的人家……”

苏夏至扭头望着远处,思索了片刻说道:“一定要把你妹夫家的情况都摸清楚,越细越好,我好对症下药。”

在杨巧莲看来这桩婚事就是痴人说梦,根本成不了。

“还不死心呢?”杨巧莲吃惊的拉住了她:“你不是当真了吧?你和闵秀才?”

“您就慢慢走吧,正好磨磨食。”苏夏至一把拉过杨巧莲大步往前走去。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儿,她不想惊动了脑子过于简单的娘。

“傻丫,你走慢点,娘跟不上你!”苏婶子吃的确实过了量,肚子坠得难受,所以走路慢吞吞的。

“帮我打听打听……他家的详细情形到底是咋样的。”苏夏至不理她话中的调笑,边走边说,头也不回。

“没追上啊?”杨巧莲知道苏夏至的心思,见到周围没人,就幸灾乐祸的开口说道。

苏夏至听得一撇嘴,随即又摇了摇头,家里还是穷,平日里粗茶淡饭也就是个温饱,要不母亲何至于如此缺嘴呢……

“要不是傻丫这么快就起身了,我还能吃些。”苏婶子一出来就遗憾地对儿媳­妇­说道。

“跑那么快­干­嘛,老子又不吃人。”略感失望地小声嘀咕着,她先下了台阶,等着后面跟出来的娘和嫂子。

待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时候,苏夏至匆匆走出了周家的院子,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阵,早就没了闵秀才的影子。

……

此时身体呈‘半身不遂’状态的苏夏至也很坦然,“美人早晚都是我的,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实在是不好下手……”

而闵秀才微一愣神,马上移开视线,依旧与旁人轻声说着话脚步不停地朝外走去,如没看见一般。

听见这边的喊叫声,他不经意地扭头瞥了一眼,正好与面目扭曲坐在女人身上挣扎的苏夏至目光隔空相遇,苏姑娘立马瞪大了眼睛,不动了,定定的直视着他。

正屋里主家几个有头脸的人满脸堆笑的出来送客,簇拥的正是闵岚笙。身材颀长俊秀的他走在窄窄的过道里,如鹤立­鸡­群。

龇牙咧嘴地扶着桌子,苏夏至仰着脸吸冷气哀嚎:“哎呦!哎呦!婶子您可别推我了,老子两条腿都要断了!”

话是这么说,她人却没动,两腿都酸痛地犹如有万千蚂蚁在爬着啃食着,根本不听使唤……

“婶子,对不住!”苏夏至扭头赶紧道歉:“我腿麻了,没站住,凳子给您,我这就腾地儿。”

原来,这一起一落的功夫,她身后的位置已经被一位久候多时的­妇­人占了,苏夏至是一ρi股坐在了人家的大腿上!

身后一声惊叫:“你怎么回事啊?流水席的规矩都不懂,既然站起就不能再坐!”

“不吃了!”这回不待苏婶子杨巧莲有反应,苏夏至先发制人,丢了筷子就起了身,然而她坐的太久,双腿双脚都已经麻木,这猛一起身就没有站稳,身子晃悠了几下,就有坐了下去。

寒冬腊月里的饭菜摆在屋外,片刻功夫就会冰冷,吹着西北风吃‘冷餐’,吃到最后,她瘦小的身子已经冻透,牙齿就是不嚼东西也会上下抖动‘咯咯’直响,手更是僵的拿不住筷子缩成了­鸡­爪子……

一个半时辰过后,苏夏至实在受不了了!

两个会过日子爱占小便宜的女人这回倒是统一了战线,愣是在流水席里吃成了中流砥柱!

“好饭好­肉­的还留不住你?咋就坐不住呢!”

“我出了一百文喜钱呢!”

宽敞的院子里是地方就摆了桌椅,走动起来都不方便,虽说男女分了席,但各家的孩子可是在两边随意跑动,苏夏至这一年装疯卖傻地窝在家里清净惯了,如今看到眼前处流不息的人影,心里就烦乱,几次想起身离去,都被她娘和杨巧莲给强行按住,不许她ρi股离开凳子。

人如流水的走,饭菜如流水的上,吃的就是一个豪爽热闹。

吃流水席也是有规矩的,一般坐在院子里用膳的都是不太重要的宾客,讲究个ρi股不能离开凳子,来了就吃,吃饱了就走。什么时候您一起身,后面就会有人补位,换了碗筷接着吃。

周里正就两个儿子,又家境殷实,小儿子的喜宴就开了流水席。

新人拜了天地,先入了洞房,里面自有一番礼节热闹,外面院子里,街坊邻居们最盼望的婚礼喜宴也开了席。

第十三章 明目张胆

‘咣当’一声,闵秀才鬼使神差地连忙将院门给关上了。

“再大声点吗,这样街坊临街便都听见了。”苏夏至笑的像只狐狸。

“是我拐你来的?!”闵岚笙悠地抬头,讷讷地重复道。

“这个时候你知道我是个女子了?”苏夏至将身体靠在门框上,好脾气地坑上了还没转过神儿来的闵美人:“你拐我来你家私相授受的时候怎么不说羞耻二字呢?”

“你这个女子,怎的……怎的……如此不知羞耻!”顿了几下,终于将他认为骂女人最狠的话说了出来,闵秀才觉得很羞愧!万万想不到自己也会说出如此过激的言辞,慌乱之间他瞪了苏夏至一眼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情况,让从没有遇到过这样怪事的闵秀才一时没了话。

“因为我是你的娘子啊。”苏姑娘挑眉笑的贼兮兮的,对着呆立在那里的俊俏青年眨了眨眼:“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记住呢?”

“什么?”这下轮到还立在院门口的闵岚笙愣住了:“我为什么要记住你的名字?!”

顿了片刻,苏姑娘笑模笑样地回头轻声说道:“我叫苏夏至,你要记住了这个名字。”

傻子……他这么叫自己的……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他的喊声苏夏至停住了脚步。

“哎!傻子!你不要进我的屋子!”知道自己被面前的这个女子摆了一道,闵岚笙很是气愤,再到看见她竟然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急的赶紧喊了一声。

“我又不认识她,哪里会知道她每天都说了什么。”看见正屋的房门敞开着,便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走了进去。

“姑娘?”闵岚笙摸不清她到底要说什么,只好又问道:“不知家姐到底说了什么?”

“哦……”苏姑娘拉长了声音应了,然后就自己走到人家的几间房子前探头探脑。

“正是家姐。”闵岚笙老实地点头。

“闵青兰是你姐姐啊?”苏夏至明知故问,眼睛叽里咕噜地在闵秀才家的几间房子上转悠。

“我姐姐说了什么?还望姑娘告知。”闵岚笙不及细想,也随身追了进来。

“般配啊!”她美滋滋地不请自入,径直进了闵家的院子四处打量起来。

苏夏至快速地将自己的身高和身边的美人做了个比较,发现对方正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个头……

“嗯?”闵秀才一听到这个名字面上就紧张起来,马上从门里出来,与她一起并排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我姐姐怎么了?她说什么?”

“闵青兰说……”她先是对着闵岚笙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

不过这一点她昨晚就想到了,所以也不算意外。

果然……苏夏至的心忽悠地沉了沉,自己的那些段子果然已经被他知道了。

院门从里面缓缓打开,闵岚笙站在门里才想说话,待看清台阶上站的是苏夏至时,马上紧紧地闭了嘴,只用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狐疑地望着她,似乎对她忽然地出现在自家门口感到很不可思议。

两条腿哆嗦地站到闵家门口的时候,苏夏至两手叉腰‘呼呼’地喘着气,待到扑通乱跳地小心脏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频率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敲响了门板,并在心里狞笑:要什么后路啊,老子不要后路!所以,美人啊,遇到我,你也没有退路。

她什么都不许自己想,只盯着沿路的不怎么好看的风景用一种勇往直前的态度走着。她心里明白:瞻前顾后必将会让自己胆怯,那样,她会自惭形秽,再没有胆子去面对如此美丽孤傲的闵岚笙。

这么远的路,一个人走了这么久,苏夏至居然把自己的脑子放空了。

但当她两腿走得就会迈步根本停不下来的时候,才开始后悔,“娘的!竟然有这么远!早知道老子就雇头驴了……”

望山跑死马,山下村就在九龙山下,出门的时候苏夏至是一直朝着九龙山走的,觉得好似也没有多远。

毕竟她还是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万一人家闵秀才死活不愿意从了自己,那,怎么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所以这个时候苏姑娘还是很理智的。

为了避免被村子里的人看见说闲话,苏夏至起了个大早,在天还黑着的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村。

只是清晨她迈出苏家大门的时候,确实是朝着另一个家走去的。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在朝着幸福的方向前进。

苏夏至也不知道。

闵岚笙是自己的幸福么?

第十四章 人妖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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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晌午,苏姑娘在把院子也打扫­干­净之后准备起身回家,临走的时候,她对猫在屋里正后悔没有气节吃了自己做的杂面汤的闵秀才说道:“明天我还来……你也不用躲着我,终归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

直到苏姑娘又去了厨房拿了碗筷回来,他总算坐在饭桌前是意志坚定的想明白了:自然是气节和面子重要!

香喷喷的味道引人食欲,闵岚笙又开始站在门口思索面子和肚子到底哪一个重要。

“想我了?”双手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陶盆,苏夏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咱家没啥吃食,我将就着做了些。过来吃饭。”

“走了?”闵岚笙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眼睛瞟向紧锁着的院门。

鼓励了自己二三十次以后,闵秀才终于低着头迈步出了屋,院子里一片安静,扭头,檐下才洗­干­净的衣衫都齐整地晾晒着,还滴着水,而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却不见了。

“在我的家里,我竟然会怕一个女子?这真真是笑话了!”站在正屋的门里,闵岚笙一面觉得自己窝囊一面鼓励着自己。

想到这里,闵岚笙一撩帘子又走了出去,没来由的,他一阵心悸,好似有些怕她?

不行,还是要赶紧把她赶出去,留在自己家中,孤男寡女的,终究不是个事儿!

“怎么想到这里去了……”自言自语的他烦躁地低下了头,抬手用手指捏着自己的眉心,感觉外面的女人真是麻烦,竟会让他无端的想到这些。

没有了­色­彩的生活不是纯净,那是无边的寂寞染就的无边的白……

三年的岁月,为父亲守孝,大多时候他都穿着白袍白衫,人人见了他都会惊艳的说一声公子如玉,却不知,在他的心里日子也已经慢慢地成了白­色­。

从姐姐出嫁父亲过世,他一个人守着这所院子生活开始,他便不再关心这些。

有多久没有叠过被褥整理过床榻了?他记不清。

从来都是乱成一团的床榻上如今被她收拾得利利落落,露出铺在上面褥子。瞅着那上面的花纹,他竟觉得眼生。

院子里传来打水,拖动木盆,和搓洗衣服的声音。他知道是那个硬闯进自己家里的女子在为自己洗衣服。那是自己最最贴身的衣物,连姐姐都未曾帮自己浆洗过。

一切都错乱了……

可怜的闵秀才,饱读诗书博古通今,空有一身的抱负,却在苏夏至坚定如狼一般的眼神里迷失了……

女子的手指是冰凉的,挑在自己的颌下火热的皮肤上的感觉既让他战栗又觉得舒服,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使人痴迷。)

那一刻,闵岚笙觉得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他脑子里只剩了那四个字:我想要你……

笑容凝在苏夏至的脸上,她心里一阵苦涩,眸光定定地落在闵岚笙如玉的容颜上,许久之后,她伸出右手,用食指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极轻极轻地说道:“我想要你……”

“你!”闵岚笙气结!一张俏脸忽地变得雪白,他粉­唇­哆嗦着说道:“你……你不要脸!”

“哎呀死鬼!”苏夏至轻扭了一下身子,又扭回来面朝着他状似扭捏地说道:“还说我们不熟……”

“杏花村。”梦呓般迷糊的声音自脸红似火的美人口中溢出。

“我家住在哪里?”苏夏至走近他,仰着脸问道。

“苏……苏夏至。”自己的里衣亵裤都被她搂在怀里,就好像自己­祼­着身子站在她面前一般,闵岚笙的思绪又开始飘忽了……

“我叫什么名字?”苏夏至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团脏衣服抱在怀里,随口问道。

在他看来,即便是和人私奔,也是要选个相熟的情投意合的女子,怎么也不会选上这个掉进粪坑没见过几面的傻子!

他平时是个谨言慎行思维缜密的人,可这人想的一多必定就会说话慢些,因此他在脑子里七拐八拐地想了一番之后才说道:“可我也和你不熟啊,为什么偏偏就拐带了你呢?”

“可……”闵秀才心里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劲,嘴里就是说不明白。

苏夏至郑重地点了点头:“都是寂寞惹的祸。”

“所以我就拐带了你?”闵岚笙的思维还停留在方才那个暧昧的画面里不能自拔,明显跟不上苏夏至说话的速度。

“傻子多好骗啊,而你又自己过得凄凄惨惨的……”

“因为我是个傻子啊,刚才你不是还那么叫我么?”苏夏至看见呆立在里屋门口的美人,目光换撒的望着自己,以为他是在等着自己的高论,于是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闵岚笙满脑子都是自己的里衣被她拿在手里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那个画面……心跳如鼓!

摊在床上的被子已经叠成长条摆在床里,上面压着光秃秃没有枕套的枕头。拿起随意丢在床上几件衣服,苏夏至习惯地放在鼻尖一闻,然后卷起丢在地上,眉眼含笑地望着手足无措,仿佛有什么最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人看穿的闵岚笙:“想不明白你为何要拐带我吧?”

苏夏至站在架子床前,正躬身收拾着床上的东西。

天才亮,太阳升的不高,屋外的阳光还未照­射­进来,里屋了没有点灯,光线有朦胧的灰暗。

他几步走到里屋门口,站在门帘外面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撩开布帘子走了进去。

快步追进正屋,并未看见她的身影,再一转头,闵岚笙看见里屋摇曳的门帘,绯红的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

话一说完,才发现原来站在门口的女子早没了影子,“你不要在我家里胡乱走动,你快点出去……”

转念略一沉思,他终于找到了话反驳:“都知道你是个傻的,谁会拐一个傻女子回来!”

苏夏至的话又把闵岚笙说愣住了,他也很奇怪大清早的这傻女人是如何摸到自己家里来的。

俗话说:驴粪蛋表面光……

“你费尽心思地将我拐到你家里,难道你还能说的清?”说着话,苏姑娘迈步进了正屋,见里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块十分破旧的门帘,随即又往里屋走去。心道:这厮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的穷秀才,昨天穿的那么体面,瞅着贵公子一般的人物,原是个驴粪蛋子!

“我……我们有什么说不清的?”悠得转身,他脸颊绯红,杏眼含怒地瞪着往自己屋里探头探脑的非常不要脸的女子。

闵秀才两只纤细如玉的手指还搭在门闩上,听她这么一说竟面朝着两扇破旧的门板呆立在那里,一时接不上口,不知说啥是好。

“嗯。”苏夏至看见闵岚笙做贼似的关了院门马上点头认同:“必须关上,否则让街坊邻居看见了,我们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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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把你摔死呢!”闵秀才咬牙切齿地回道。

“嗳!”苏夏至抬眼瞟着身前的美人,越看越觉得漂亮:“我都为你爬墙了,你感不感动?”

随即看着她这一身土,马上又明白过来:后墙年久失修,去年夏天连­阴­天的时候便塌了一个豁口,这傻子一定是翻墙进来的!

闵岚笙糊涂了,自己在这院子里住了快二十年了,怎么就不知道他家还有个后门呢?

“走后门啊,咱家不是有个后门吗。”苏姑娘身上都是土,倒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她一边说话一边拍打着衣裙,暴土扬长,妖怪出场也不过如此了……

看了看关得严实的门闩又看了看立在身后笑眯眯的女子,闵岚笙嘶声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想我了?”梦魇一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身后响起,闵岚笙顿时身子僵直,脑袋‘嗡’地一下,吓得差点坐地上!

躬身,撅着ρi股趴在门缝上往外偷窥,闵秀才轻松极了:“呵呵,傻子还未到啊,今天比昨天晚了呢。”

有气无力的逡巡到院门口,闵秀才有了主意了:“管你在外面如何的拍门叫门,本公子就是不开,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你能奈我何?就算是街坊邻里见到,也只会说那个女子不守­妇­道,我也不怕和她纠缠不清了!”

快步走出了屋子,回手关了门,还没出院子的他又垂头丧气起来:“没用的!那个不要脸的说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对于一个这样的女子,既不能打也不能骂,闵秀才唯一能想到的计策便是逃跑!

他想要逃跑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的脸便红了,猛地起身,负手在屋里来回踱起了步子,心里竟慌乱的不行,看看天­色­不早,约莫着时辰,闵秀才总觉得那个女子随时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傻么?”无心读书,闵岚笙索­性­将书轻轻地放下,开始琢磨起苏夏至的一言一行来,细细地将她的言行过了一遍,秀才嗤笑一声:“装疯卖傻,还敢觊觎我的美­色­……真是……”

傻子?闵岚笙回了屋,坐在书案前拿着一本书相面,上面写得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看到心里去,脑子里想起姐姐对他说的话:“苏家那一家子啊,没有一个不是傻的,尤其这个女子,说来腌臜,还掉进过粪坑……”

进了厨房,冷锅冷灶的,锅里还有差不多一碗杂面汤。还是昨天那个傻子做的。想了想,他决定把这点饭食留到晌午吃,这样就可以省去煮一餐饭。

拿着布巾一边擦脸一边走到院门前,他仔细的看了看关得严实的门板和严丝合缝的Сhā在门闩里的横木这才放了心。

弯着腰在井沿边上放了个木盆洗漱,他心不在焉地不时往门口瞅一眼,总觉得门闩没有锁好。

一个人过日子就是凑合,闵岚笙就这么没滋没味的凑合了自己三年,早就习惯了冬天用拔凉的井水洗脸,夏天喝烫嘴的热水,倒也没病没灾的对付过来了。

闵秀才脑袋嗡嗡作响地起了床,穿好衣衫才想去洗漱,回头望着胡乱堆在床上的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走回去耐着­性­子给叠好放在了床里。

如此也是一闭眼一睁眼,天就亮了。

睁开眼睛,耳边就会传来她故作娇嗔,恶心地他想吐的声音:“哎呀死鬼!还说我们不熟……”

闵岚笙一夜没睡好,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出那个女子用手指勾着自己的下巴说:“我想要你……”

……

苏婶子啃着梆硬的杂粮饼子也在思索:“娘估摸着,昨儿你妹妹没找到幸福他家……今儿一早又去了。”

苏春来打着哈欠进了正屋,看见饭桌前还是只剩了老娘和自己的媳­妇­,“我妹呢?饭都不吃了?”

……

她噌地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往炕下爬:“我艹!又该走了……”

眼睛一闭再一睁,屋里灰蒙蒙,一歪头正好看见侧身睡在自己身边的娘,苏夏至愣了愣神儿,琢磨着时间,耳边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从村子远处传来,分外清晰。

苏姑娘觉得自己并不困,就是身上很乏,只想稍稍休息片刻好起来吃饭。

“容我缓口气儿……”死狗一样趴在炕上的苏夏至抬起一只手臂软软地挥了挥:“待会咱们再细说……”

“傻丫,幸福是谁啊,哪个村的?”

一直在家等着她回来的杨巧莲和苏婶子,一起从灶间追进了东屋:“妹妹,找着幸……福了?”

摇摇晃晃地爬上了东屋的炕头,苏夏至连手指头不都想动了。

回到杏花村家里的时候,她自觉两条不停迈动的麻杆腿都已经快支撑不住身体,随时都有可能从胯骨上掉下一条!

来回四十里的路,把苏姑娘存了一年的力气几乎都给用完。

“狗?她说……我是狗?!”扒着门缝瞅了半天,终于确定门口的女人已经走远。闵岚笙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看看左右都没有人,才摇头摆尾气呼呼地说道:“明日你若再敢来我家里搅扰,看我不咬死你的!”

自言自语一番,又甩了甩头,骂痛快了的苏夏至又人为地放空了脑袋,啥事没有地迈步下了台阶,感觉腿肚子有点转筋:“艹!还特么二十多里路呢……go!”

“哼!只可惜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也是个以筌为鱼的东西!”

门里的美人也抬了头望着头顶上的太阳,浓密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随即又垂下眼眸心中窃喜:我的名字是父亲起的,自然不错。

“我以为你一肚子墨水见识会与别人不同,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岚笙……岚笙……多好听的名字。”

门里的人屏住了呼吸,反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已是连气都不敢喘了。

“秀才,秀才……”

“你一定是不懂我的意思。”苏夏至睁开了眼望着冬日柔和的太阳说道:“人生百年转瞬即逝,就算你有如花的容颜又能美得几日?我不过是想要和你好好过那几十年的日子罢了……”

门里,一双才伸出去准备拉好门闩的修长素手僵在了半空中,竟不敢落下。

“我想要你……”苏夏至轻声的自言自语。

她明白,那个单薄的男子独自茕茕,不管身边簇拥了多少人,都是和她一样的孤寂。

看到闵岚笙的第一眼,让她触动最深的不是他如花的容颜,而是他眼中刻到骨子里的疏离。

表面的平静终是不能抹去她如影随形的寂寞。她的灵魂一直是孤独的。

她已经十八岁了,在这个让她倍感孤独的异世里,一直装疯卖傻地活着。在她原来的世界里极普通极正常的事,在这里她都不能做,不能说。

怎会不要脸呢?又有哪个女子喜欢听这样的话?

这都让一直嬉皮笑脸的她心里酸酸的疼。

后来,又骂了她‘不要脸’……

进门的时候,闵秀才情急之下叫了她傻子。

出了闵家的院子,苏夏至随手将两扇院门带上,然后闭眼将后背靠在上面静静神儿。

第十六章 死缠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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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都未出声的闵岚笙终于开口大声回了一句:“滚蛋!”

正午一过,苏夏至告辞,柔声细语地和屋里的闵秀才告别:“别送了,明儿我还来。”

而闵秀才觉得自己为了一餐饭竟堕落了,依旧猫在屋子里生自己的闷气。

苏姑娘­阴­谋得逞,心情愉快的忙里忙外,又将他家收拾了一番。

刚正不阿的闵秀才和不走正道的苏夏至喝了同一锅南瓜粥,被她抓了短处,因此成了同案犯。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

……

“爬墙的南瓜有主你都吃了,爬墙的我可还没主呢,秀才你要不要……”苏姑娘探过头来,好脾气的问道。

“爬到咱家墙上也不能要,毕竟是有主的东西!”正义的闵秀才觉得南瓜粥很好喝,又面又甜,吃到肚子里还暖和,全没有看到旁边的苏姑娘又笑成了狐狸。

“嗷。”苏夏至点头说道:“可那个南瓜都爬到咱家墙上了……”

“咱家没后院,南瓜是邻居婶子种的,你不要随便拿人家东西!”闵秀才一口粥咽下,义正词严的教训起行为不断的苏姑娘。

“咱家后院墙外面挂着的,我看再不收回来就冻坏了。”苏夏至一边吹着热粥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

将一柄汤匙放到他的碗中,苏夏至也坐了下来,盛了一勺就喝,热粥直接滑过食道进了胃,烫得她如同吞了火。

家里一直缺菜少盐的,闵秀才不记得厨房里还剩了这么个宝贝。

“哪来的南瓜?”碗里是满满的一碗南瓜杂粮粥,稠稠的,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很是诱人。

“吃饭了。”不大会儿功夫,苏夏至端着一只大碗进来放到他的面前,转身又出去端自己的。

躲在正屋的窗子后面,他不时地往外偷看几眼,见她进进出出的,倒是挺忙。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听着热闹,闵岚笙搞不清自家的厨房里能做出什么来,竟让她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闵岚笙再一次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饿了。”苏夏至依旧进了厨房:“肚子饿腿就没有力气,怎么走回去?”

“那你还不走?”

“听见了。”

“我说了……”闵岚笙不想再与她纠缠,一步跨到苏夏至身前拦着她大声说道:“我说不可以!”

“哦。”顿了一下,苏夏至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越过闵岚笙朝着厨房走去。

“不可以!”几乎是苏夏至才闭嘴,闵岚笙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如此莽撞的行为,她已经压上了她的所有,去赌这一生。

两世啊,她活了两世,终是为了她想象的幸福,让她鼓起勇气来向一个并不太熟悉的男子求婚!

所以她害羞了。

“娶了我吧,我们俩成个家,一起好好过日子。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苏姑娘垂下了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她是一个女子,如今却在厚着脸皮向一个男子表白,不对!是求婚!

闵岚笙点了点头,很认真的等着结果。

在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后,眸光一闪,随即笑意愈浓:“那我说真话了啊。”

苏夏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睛直视着他。

在这个女子面前他总是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他是有些怕她,而且怕得莫名其妙。

“你不傻。”强自敛了心神,他故作镇定,“傻子是不会说出‘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这样的话的。”

从苏姑娘欺身过来的时候,闵岚笙的直觉就是想后退逃跑,可理智又告诉他:跑得了初一真跑不了十五,在这场两个人的战争里,谁跑谁败!

“不信?”苏夏至走近闵岚笙,仰头望着他:“我不是傻么……”

闵家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吧,房子早就破旧不堪,连院墙坍塌了一处也无钱修补,因此苏夏至这话一说闵秀才自是不信。

“我瞅你漂亮。”走了二十多里路又爬了墙头的苏夏至身上已经见了汗,用凉水这么一激又冷又热的感觉很不舒服,她打了个冷战,往四周一看,又接了一句:“还瞅着你家有钱!”

可前后把她的话想了个遍后,他迷茫了。

“我的意思是,你天天走这么远的路,又是煮饭又是爬墙的,到底为什么?”闵岚笙最初以为自己只是遇到了一个花痴,这样的女人他见的多了,早已习惯。

“喂小米……”泼了水,苏夏至把布巾拧­干­抖开搭在木盆边上然后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你这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我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闵岚笙在脑子里百转千回地想了半天,还是摸不透这个女人,只好开口问道。

见他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苏姑娘也不害臊,就由着他看。自己则转身泼了木盆里的水,又换了些新的,然后弯腰在井边上投布巾。

闵秀才眼神飘忽了一下,眉头拧得更深。

“这么想我?”苏夏至抿嘴儿对面带狐疑的闵岚笙露出一个微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了一夜,你都想我什么了?”

一抬头,看见闵美人正瞪着幽黑如深潭似的眼眸带着探寻的目光审视着自己,白皙的脸上,两边的眼窝处都挂着一片明显的黛­色­。

闵岚笙竟不可思议地觉着自己心里踏实了。

现如今‘苏大刀’已经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眼前,并且刚用过闵岚笙早晨用过的木盆洗过脸,目前正在用他的擦脸布巾掸着衣裙上的灰土。

如同被判了死刑等着行刑的罪犯,最使他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大刀落下之前的那段时间。

甚至……有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破罐子破摔地念头……

而闵岚笙也在暗暗的奇怪,方才这个女子没有爬墙进来的时候,自己一直在心惊­肉­跳地怕她出现,如今她就在自家的院子里晃悠,自己倒没觉得有多可怕。

“你啊……”在狠狠地盯了他几眼之后,她摇着头朝着水井走去。只觉得对方撅着粉­唇­急赤白脸的样子很有趣,就像是情侣间拌了嘴,女孩子在强词夺理撒娇一般。

苏夏至歪着脑袋斜睨着闵岚笙,整个人看着都很不正经。

第十七章 柔肠千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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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闵岚笙咬­唇­轻笑,语气娇嗔:“这个死不要脸的!”

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抚上去,闵秀才用指尖随着红纸上的字迹勾画,脑袋里蓦地响起她说的话:“我要贴在我家院门上,过年了,图个吉利……”

两张福字服帖端正地粘在门板上,字迹隽秀飘逸,正是昨日她求了自己写的。

西北风吹得很疾,呼哨着从门外掠过,秀才百无聊赖的开了门闩,双手拉开两扇门板,扑面而来的是两簇耀眼的红!

不知不觉中闵岚笙竟又走到了大门口,虽然知道那个女人是不会来了,可他还是身不由己的走了过去。

空气中都是淡淡的爆竹炸裂后留下的味道,有些呛眼睛。

村子里不时的响起一两声爆竹声,是心急的孩子等不及过年,缠着大人放的。

什么也没有找到的闵岚笙出了厨房,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他四处看着,感觉家里太空旷了。

锅里,屉上,柜橱里都被他搜索了一番,哪里都是­干­净的‘彻底’,家里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粮食,如今被他和傻子一起吃了这些时日,已经是爪­干­毛净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如此陌生的摆设,已经不是往日里被自己糟践的杂乱无章地模样,他恍惚的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真­干­净……”

锅碗瓢盆都被她擦洗收拾地­干­净利落,码放的齐整,瞅着就舒心。

揉着已经瘪了的肚子,闵岚笙蔫头耷脑地进了厨房。

他不爱说话,是个极安静的人。这几天有个人屋里屋外的忙活着,虽然两个人甚少交集,可吃着顺嘴的饭菜,睡着松软的被褥,他也觉出了好。

勾搭了自己十几天,如今突然就不勾搭了,而且连个话都不留,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觉得傻子不是个有长­性­的人。

闵岚笙很失落。

到了正午的时候,闵岚笙终于坐不住了,先是支起窗扇往外探头观望,又竖着耳朵倾听……最后索­性­开门出了屋子,走到院门处扒门缝儿……甚至于连后墙那处豁口处他也去看了不下十次……

开始的时候还好,他一行一行地看着已经读了千百遍早就烂熟于胸的文字,细细体会着,还是觉得挺有意思。可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睛开始不自觉的一次次瞟向并没有锁上的院门,似乎是有些盼望着那两扇门早点被推开。

像往常一样的时辰起了床,梳洗完毕之后,闵岚笙就坐下来开始读书。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第二天,这个让他纠结的问题就有了答案,苏夏至自己没有来。

这个问题又让他纠结了。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问她来不来家里,还是该叫她再不要来自己家里……

可话在口中盘桓了几次最后他也没说出口。

看着她急匆匆地出了门,闵岚笙几次想开口叫住她,问问明日她是否还会来,毕竟是快过年的时候,家家都要团圆了。

这一天苏夏至又把他家彻底的打扫了一遍,连床上的褥子也给拿出去晒了半天,再铺回床上……这么一折腾,她走的时候就比平时晚了许多。

闵岚笙依旧扭着身子侧身而坐不理她,直到苏夏至认了错,保证不再胡说八道,他才沉着小脸又拿起了笔,很认真地在红纸上写好了字。

“和你说笑呢,又急了!”苏夏至看着他连耳朵都红了起来,心里痒痒,又想伸爪子去摸,终是不敢太过,赶紧一本正经的说道:“就写两个福字。我要贴在我家院门上,过年了,图个吉利。”

果然,闵秀才的手顿在砚台上不再动作,随即把笔一丢,扭了身子背对着她闷声说道:“你走吧,总是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我不爱听!”

“你就写:闵岚笙稀罕苏夏至!”苏姑娘存了调笑呆秀才的心思,说了这话之后就瞪着眼等他脸红。

腊月二十八,民间风俗贴哈哈,就是后世说的贴春联,闵岚笙以为苏夏至已经备好了吉利话,因此等着她念出来。

慢条斯理地接过她递过来的毛笔,闵岚笙右手捻着笔杆将笔头在砚台里蘸着墨,眼皮都不抬的问道:“写什么?”

由生到熟,苏夏至觉着自己眼光不差,越发觉得以后能和秀才过长久了。

“好好!我不动手,你动手,写吧。”苏夏至这几日与他相处已经将他的脾气秉­性­摸得差不多,知道他虽然爱生些小气,倒是很好哄,陪个笑脸啥的也就过去,并不会真存心里。与本质上来说也是个­性­子随和的人。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动手动脚的!”用力的往边上一甩头,闵岚笙总算是把自己的鼻子从她的手中扥了出来,因为用力过猛,竟是生疼的感觉。

“我说你怎么尽冒傻气啊!”苏夏至看着他得瑟的模样很有些孩子气,两眼发光人表情活泛,不禁伸手就捏了他挺直的鼻梁一下:“就咱俩,我不会写字,两厢比较可不就你的字好吗!”

闵秀才自从和她开始明争暗斗地开了战似乎还没有赢过,如今见她有事求自己自然心花怒放,俏脸一抬还拿捏起劲来:“你是如何知道本公子的字好的?”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苏夏至带了两张方方正正的红纸来,进了正屋铺在临窗的案几上微笑着看着坐在旁边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闵岚笙说道:“你的字好,给我写两个字吧。”

如此这么一想,闵秀才一直忐忑的心里变成了坦然。每顿饭倒也吃的再不纠结。

不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很能开解自己:“在我的家里,吃我自己的饭菜,不是很应该吗。”

到了最后闵秀才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那点骨气全部进了肚子,实在不算坚定。

再配上一碗不咸不淡的菜叶汤,一顿饭有­干­有稀热热乎乎吃的他很滋润。

闵岚笙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有气节的人,奈何苏夏至烹饪的手艺实在是高超,以往家里偶尔有了点­肉­,菜,都能让他一锅熬成了猪食,瞅着就没有食欲!而现在就算是白菜帮子杂粮,到了她的手里也能做出薄皮大馅的素馅团子。

连每顿吃饭的时候也是把菜饭往桌上一摆,碗筷一放,爱吃不吃!

谁料想他成了哑巴,苏姑娘立马也成了闷嘴葫芦。

秀才说不过她,轰了两次都没有效果,最后索­性­自己做了哑巴,对苏姑娘采取了不理不睬的态度。

自此以后,苏夏至早早的来,一过中午就离去,连着七八天,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

“扑哧!”外面院子里一片安静,没了她忙碌身影的家里,是空落落的。闵岚笙还在想着她说的话,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这个死不要脸的!”

屋里气愤非常的秀才立时闭了嘴,脸臊得堪比火烧,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女子啊!怎的说话如此……如此……

没想到斯文的秀才竟然爆了粗口,立在院门口处的苏姑娘一愣神的功夫就笑岔了气:“我没有蛋啊……你有……你来滚一滚……”

第十八章 一起过年

另外下个月初就要搬家,目前住的地方已经到期。所以俺还要找房子啥的,俺只能保证不断更,暂时先不加更。请谅解~

这篇文如果入v,俺准备尽量多更万更。让大家读着舒心痛快。

接下来,俺要准备存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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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岚笙回身,看都不看那个南瓜,而是弯腰挽起了地上的大包袱沉着脸往前走去:“有主的,我不要!”

“啊!”苏夏至如梦初醒似的一拍脑门,然后把手里的南瓜递给他:“饿了吧?你拿着这个,今儿三十,咱们也过年,我给你做好吃的!”

半晌没有听见她的回话,闵岚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生着气呢,于是低声问道:“你昨天为什么不来?”

靠在墙上,手里还捧着那个南瓜,苏夏至瞅着闵岚笙纤细顺溜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道:“这就是个少爷公子啊,以后只能给供起来养着了……”

“没。”闵秀才几乎不敢开口说话,因为她才说了自己臭的:“太辣了,我就吃了一棵……”

一个没注意被他又推到了墙上,苏夏至并不生气,也知道他是害羞了:“两棵都吃了?你也不怕烧心!”

“大……葱。”闵岚笙说着话一把将她推开,脸­色­绯红地扭了身子背对着她:“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我就只找到了大葱……”

皱起鼻子吸了口气,苏夏至狗一样地在闵岚笙身上乱拱:“秀才……你吃什么了?好臭!”

闵秀才两臂展开不敢碰她,鼻尖都是她身上传来的清爽澡豆的气息,“一点都不臭啊……”他脑子里胡乱的想到。

苏夏至冲进了闵岚笙的怀里,然后两个又一同僵住了。

“往边上站站,我跳了啊!”苏夏至说完张开双臂纵身就从墙上跳下,而站在墙下的闵岚笙想也没想伸出手去就接住了这个不管不顾的女子:“小心些!”他脱口而出。

闵岚笙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有种想哭的感觉。于是他忙扭了头看向别出。

“……”苏夏至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撑着身体骑到了墙头上,然后把闵岚笙的手掌从南瓜上拿开,而她则从怀中抽出一柄带鞘的小刀来一下就把瓜秧割断,然后捧着那个南瓜说道:“以后这种事我来做就好……”

“你……”闵岚笙一早晨没怎么说过话,所以声音是嘶哑的:“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来?”

觉出他神情有异,好看的大眼中竟蒙了水气,苏夏至收了笑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秀才?”

两只杏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又说不出,只直直的瞪着嬉皮笑脸的女子看着。

闵岚笙觉得寒颤,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

他一个堂堂的秀才,一个知道礼义廉耻的读书人,如今竟做了贼!最可气的是,还被人看见了!

闵岚笙乍一见她先是吃了一惊,马上心里就涌出一阵狂喜,再后来听她说话又是不着调的调笑自己,奈何自己的手还抓着瓜秧,这可算是给抓了个现行!

顺着闵岚笙的手顺藤摸瓜,苏夏至乐了:“我说在墙外面看这南瓜秧子一直哆嗦,还以为它成了­精­要飞升呢!”

紧接着苏夏至的头就从外面探了进来,于是墙里墙外两个人的视线毫无意外的遇上,俱都是一愣。

“通”地一声!闵岚笙眼瞅着从墙外飞进来一个大大的蓝皮包袱落在自己身边,然后顺着包袱飞进来的方向,他的视线移到了墙上的豁口处,两只白细的小手搭在那里,暴着青筋,一看就是在用力气。

眼不见为净啊……

人饿的时候通常胆子都比平时大些,老实巴交的秀才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做了毛贼的一天,因此一边坚决的拉扯着瓜秧,一边扭了头不去看自己攥着南瓜的手。

于是闵秀才又往墙边贴了贴,一手抓着瓜秧一手揪着南瓜想连瓜带秧的都扯了再说。

心跳如鼓的用力拽了几下,没想到那秧子­干­透了又被露水打湿,带了韧­性­,竟是出奇的结实,根本扯不断!

尽管是在自家的院子里,闵岚笙还是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才犹犹豫豫地踮着脚尖向着那个小南瓜伸出了手去。

那几株南瓜是被邻里婶子随意的在闵家的后墙处丢了几颗种子,有一搭无一搭的过来看看,本就也没当回事,成熟的时候早就将个儿大生的好的瓜给摘走了,余下的一个半个,想是当时瓜秧给遮住,才遗漏了。

奈何厨房挺大东西挺少,就那几样器物,眨眼间已经瞅了几遍,秀才心里一动。快步出了厨房,走到了后墙根,沿着墙垛上爬着的­干­枯的南瓜秧一点点看过去,还真就被他瞅见一个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的漏网之鱼!

肚子里空空如也,书上的那些之乎者也自然也就看不进去,闵岚笙放下书,进了厨房翻腾。

不声不响地回了屋子,拿了书,翻到昨天看到的那页,眼睛却瞟向了厨房方向,这几日他和苏夏至在一起吃饭有了规律,渐渐地竟已经习惯,昨日一天水米未打牙,今儿一早他就觉得分外的难熬。

站在院子中间,鬼使神差地他又走到院门处扒了门缝儿,想起门外贴着的两个福字,先是抿嘴一乐,进而又轻声的叹了气。

“唉,傻子真是没有长­性­……”叹了口气,秀才起了床,没­精­打采的洗漱,冷水一过,他­精­神抖擞起来,身上的感官都从睡眠中清醒,尤其是肚子,更是叫的欢畅!

若说昨天他还是有些希望苏夏至出现,今天他是彻底熄了这点念想,知道想也是白想。大年夜,就算是她想来,她家里人也未必能让她出门……

侧着脑袋往小小的后窗上瞟了一眼,闵岚笙猛地坐了起来:“年三十,谁不在家过年呢,傻子一定不会来了。”

闵秀才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因为冷,他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成了一个筒子。

他早就醒了,甚至比平日里醒的还早。可醒了又能怎么样?家里还不是冷锅冷灶的没有吃食?

一个人过惯了,他早就没了年节的概念,别人家都是团团圆圆的,秀才家里就自己,天天都是团圆的。

然而这一切都与闵岚笙无关。

年三十,天还没大亮,山下村就在零星的鞭炮声中忙碌起来。家家户户的主­妇­都早早地起来忙着准备祭祖的花馍和晚上的年夜饭,毕竟一年到头就放纵这么几天,所以处处欢声笑语……

日子对付他,他也对付日子。

家里没有吃喝也不着急,反正过去也是常常断了顿,他就挨着,姐姐一个月总会过来一趟瞅瞅他,算了算日子,年初二出嫁的女子都要回娘家的,挨个两三天的他还不至于饿死。

苏夏至没来,闵岚笙又过起了没滋没味的日子,不声不响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他连口热水都懒得去烧。

第十九章 明媒正娶

“秀才。”一双手臂无比怜惜的从身后揽住了他,苏夏至将脸贴在他纤瘦单薄的脊背上轻蹭了几下,然后轻声说道:“请个媒人去我家提亲吧……我嫁你……”

低着头,让出了堵着的厨房门,闵岚笙闭了嘴。

是啊,他是男子,生的美貌都拿出来说事儿,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闵岚笙的脸先是通红,然后就转成了雪白。

“哈哈!不害臊……”苏夏至笑的肚子疼,张着嘴巴笑出了眼泪。

然后,两个人就都愣住了。

“我生的好看!”终于,被他想起一样儿,于是冲口而出。

“我……”闵岚笙努力想着自己的优点,可想来想去他不会种地,不会挣钱,优点实在是少的可怜。

这话只在她的心里晃悠了一下,她是不会说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你是秀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有个屁用!

“……”苏夏至靠在门框上不置可否。

“我有功名,是秀才。”

“嗯。”苏姑娘继续点头,但看两家的破房子,她倒是觉得他们是门当户对的。

“我家里穷。”

“嗯。”苏姑娘点头认同。

“我什么都不会做。”闵岚笙抬了头,拦住走到门口的苏夏至轻声说道。

“那成了……”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苏夏至放下抹布,用手抿了下垂下的发丝:“我该走了。剩下的这些东西够你吃十几天的。”

苏夏至说一句,门边的闵岚笙就蚊子似的哼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嗯”

“那个南瓜是冻了的,要早点吃掉,放不住。”

“嗯。”

“酱­肉­我都切好了,都扣在碗柜的上面,你若是觉得淡了,就蘸着汁吃。”

“嗯。”

“还有十个馒头,你吃的时候热一热再吃,不要懒。”苏夏至手下­干­着活,口里嘱咐着闵秀才。

用了饭,闵岚笙并未离去,而是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苏姑娘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

一顿饭竟让两个人吃出了缠绵的味道,彼此心里都是莫名的温暖。

谁也不说话,就算是目光碰到一起,也是在空中打个结,然后再错开。

苏夏至不时的夹几个饺子或是把蘸了调料汁的酱­肉­放进闵岚笙的碗中,他都来者不拒的吃了下去,只偶尔从端着的碗中抬眸偷看一眼对面的她……

灶里的余火忽明忽暗,映得两人的面颊也是忽明忽暗,厨房里暖暖的,屋顶上飘着淡淡的水气。

“嗯。”回手接了碗筷,两个都闭了嘴,安心的吃饭。

从盘子中夹了几只饺子放在碗中,苏姑娘先递给了闵岚笙。

“呵呵!”笑声出口,苏姑娘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声不那么机灵:“吃吧,我剁了好多­肉­馅,要是冷了,吃着会腻人。”

“你……不要总是欺负我,我便不会……发疯。”他的手指纤细,皮肤柔软,轻触在苏夏至的­唇­上,让她觉得舒服。

白皙如玉的手掌伸了过来,闵岚笙很轻很轻的擦去她­唇­上的面粉,那是苏夏至包饺子的时候,傻笑着摸了几次嘴巴留下的。

“吃吧。”苏夏至微笑着递过一双筷子,闵岚笙没有接。

“你的手艺好。”闵岚笙自己都觉得奇怪,方才自己在房中的时候还害羞的不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子,可如今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他却心底安宁,一派恬淡。

样儿不多,量足够大,两个人吃不完。

桌上摆着一大盘才出锅的饺子,各个鼓得小气蛤蟆一样,包的漂亮!几样­肉­食都被切成了片码在一个盘子里,旁边摆了一小碗调味汁。

房门开合声过后,闵岚笙慢步走了进来,看见坐在板凳上的苏夏至脸还是红了,俯身坐在她对面的板凳上,两个人中间只隔了一张小饭桌,并不远。

“吃饭了。”厨房里暖和,苏夏至把不多的几样吃食摆在了地桌上,然后对着正房的门口喊了一声,声音并不大,也不知道屋里的那位听见没有。

苏姑娘独自在厨房忙活,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傻笑,也不好意思去面对那个突然发了疯的男人。

闵岚笙躲进了正屋,再不敢露面。

“扑哧!”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苏夏至弯腰拾起地上的包袱朝着厨房走去:“老子的初吻真他妈够劲!大葱味的……”

恶狠狠地雄起了一把的闵秀才在苏姑娘没有清醒之前便落荒而逃了。

“秀才……”目光没有焦距的苏夏至终于清醒了一点,抬头一看,哪里还有闵岚笙的身影……

苏姑娘的初吻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老实巴交的秀才给咬没了。她有些缓不过神来,脑子里乱哄哄的,就是不能集中­精­力思考。

俯身,像豹子一样地咬住了苏姑娘的嘴巴,终于让她那两片咧开很大,笑的讨厌的­唇­瓣聚拢到了一起,在看到摇头摆尾的她被自己的举动完全惊呆后,闵秀才缓缓地松开了嘴巴,毫不躲闪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让你说我臭……让你总是欺负我……”

闵岚笙张开手掌,让手里提着的包袱落了地。

不能总是这样,一定要给她教训!

他先是心事被窥破手误无措的想跑,眸光一转落到已经走到他身前,笑模笑样地欣赏着他害羞表情的苏姑娘脸上,忽然来了气:在自己的家里,他堂堂七尺男儿,屡次被一个傻子调笑,自己难道就只有跑的份儿了?

闵岚笙原本脸上的红潮才退成了粉­色­,如今一听这话,俏脸徒然变得绯红,如傍晚的云霞……

而且她说话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昨天,你想我了对不对!”迎着闵秀才的目光,苏姑娘笑得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张着嘴巴露出一口好牙,得意的很!

闵秀才挑了眉,一副小心肝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儿,就怕她说出什么‘昨天家里人说我了,以后再不能来……’的话。

“昨天……”苏夏至说的吞吞吐吐。

“嗯?”听见苏姑娘叫他,闵岚笙停了步,回头朝她望去。

“嗳,秀才。”

“你不要,我要。”跟在闵岚笙的身后,苏夏至看了看手里这个先是被人惦记,到手之后又被人嫌弃的小南瓜很是同情,决定一会儿就给它煮了粥。

第二十章 胜负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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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我会放手?想的挺美!”摸着被那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吻疼了的­唇­瓣,苏夏至吸了一口冷气:“管你有没有小青梅呢,男未娶女未嫁的,现在你就是我的小竹马,等着被骑吧!”

“这一根筋,总算是开了窍!”左右无人,苏姑娘自言自语也不怕旁人听到:“再不去提亲,老子这么天天来回走着,太费鞋了!”

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小刀,她才觉得安全些。

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图个团圆,路上行人绝迹。

直到感觉不到黏在自己身上的两道目光,苏夏至才放慢了匆匆而行的脚步,出了山下村,天已经擦黑。

……

回身看着又变得清冷的院子他手抚着­唇­瓣喃喃自语:“傻子是一心一意地对我好,我也不能再想着别人,那样对不住她……”

依依不舍的送走了撅着两片红肿的嘴­唇­的苏姑娘,直到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爆竹声里再也看不见了,闵岚笙才关了院门。

……

闵岚笙只蹙了下眉,随即便扭头望天不看她,十分得意的说道:“你后悔也没用了,我们已经亲过了……”

这话说的又是不着调了。

“秀才,你真好看!”苏姑娘的眼睛又眯成了月牙儿,“以后我要把你当儿子养着,你就负责貌美如花,我来负责挣钱养家。”

低下头,闵岚笙俏脸绯红的凝视着她:“你不要后悔就好。”

“决定了?”苏夏至仰起头,只看见他脖颈处一片白皙的皮肤,心道:好高……

“只是,你不要恼我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做,也不要嫌我家里太穷。”闵岚笙很没底气地说道。

“……”这人的脑子想的还真是与众不同,一时之间,苏夏至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叫!每次叫你傻子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很聪明……”闵岚笙固执的扭了扭身子,像小孩子撒娇一般:“其实啊,我早就知道你在装傻了,哼!”

“别叫我傻子。”被亲的五迷三道的苏姑娘抗议道。

“傻子,我会去请媒人提亲的。”把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他几乎是耳语地告诉她。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一起,都让他觉得了从未有过的安宁。

把眼神迷蒙,身子软得几乎站不稳的苏姑娘紧紧地揽到了自己的怀中,闵岚笙轻叹了口气,心里踏实了。

一天之内,被他偷袭了两次,苏姑娘后知后觉地确定这厮绝对是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松开了攥着她的两只手,闵岚笙就地转身,一把就将张着小嘴笑话自己的女人拖进了怀抱,如玉的容颜贴向毫无防备的苏夏至,粉­嫩­的­唇­瓣覆上她的,舌尖也趁她在愣神的时候,快速地探入她的口中,在她软软的舌上轻抚了一下随即离开,然后他颤抖着对又一次呆住了的苏夏至说道:“不会……可以学的……我可是秀才呢……”

“嗤!”苏夏至嗤笑出声:“你那是亲亲么?你那是咬人!哪有这样亲人的?你根本就不会亲……唔唔……”

“我……我都亲了……亲了你……你不能嫁与旁人了。”闵岚笙眼睛一亮,男女亲密至此,只有夫妻之间才可以做吧?那,她就不能不要自己!

“是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我虽然身无长物,亦是好人家的女子。两次厚着脸皮求嫁都没有求到你一个痛快的答复,你还想怎样?”

“我说秀才,你真不是个东西!”

“呵呵!”苏夏至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臂,闵岚笙警觉地攥得更紧。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心里还会装下别的女人,而且两厢比较,那个女子的清高雅致此刻竟比不得身后傻子的温暖恬淡更让他想去依靠。

“我不!我不!”傻子说的都对,每一句都像高手­射­出的箭直中把心,闵岚笙心里已经拧成了一团乱麻。

“成了,放手吧。老子若是知道你有了心仪的人,是绝对不会爬你家墙头的……”

“你啊,你是瞧不上我。”苏夏至自认为是个心宽皮厚的人,可这话说出来,她也觉得自己憋屈。

“嗯。”苏夏至点了点头:“你心里还装着别的女子,那个女子在你看来自是比我好了很多,所以你放不下,不甘心。”

“不是。”闵岚笙垂了头,停了好久才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的。”

“你不喜欢我,就该放手的。”她咬了咬­唇­,还是觉得有些话要说开的好。

手掌被他攥得生疼,苏夏至并不想挣扎,只是这被动地搂抱着他的姿势,让她很不舒服。

“我不!我不!”闵岚笙不敢回头,只更加的用了力,“你不想嫁我了对不对?”

“秀才,放手。”苏夏至的声音平淡如水,是罕见的清冷。

“傻子!”飞快的抓住了就要从自己腰际逃走的手掌,闵岚笙紧紧的握着,他知道,只要自己松开,身后的女子便会离他远去,再不看他一眼。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傻子不要我了……

后背上贴着的柔软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直,环在他腰上的两只小手也慢慢打开,一点点地垂了下去……低头看着就要从自己身边滑走的手臂,闵岚笙舍不得!

“提亲……”不知觉间,闵岚笙梦呓般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而他以后的日子不就是从现在的没滋没味变成了有人陪着吃饭睡觉了么?

可,傻子是个大字不识的傻子,琴棋书画这等闺趣她怕是一样不会……那他所向往的红袖添香就不会有了……

他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在无望中度过,他喜欢看傻子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喜欢吃她做的与众不同的饭食,甚至……他喜欢被她调戏!

他不甘心。

这个问题问得闵岚笙自己心疼。

如今,你还未嫁,我……就要成亲吗?

后背上贴着的是傻子温暖柔软的身子,可他脑子里却浮现出另一个女子俏丽无双的容颜。

“提……亲……”闵岚笙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第二十一章 两种亲情

弯腰提起放在脚边的竹篮,她神­色­恹恹地回了头,手还没有敲到门上,迎面两张簇新的福字便让她一怔:“岚笙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娘家的台阶上,闵青兰先神态端庄的整理了一下衣裙,又借着轻抚发髻的动作快速的四下看了一圈,心里有些失落: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我这身锦缎的衣服可是才做的,今儿第一天上身……

“是,大少­奶­­奶­。”赶车的把式点头应了,赶着骡车又原路回去。

骡车一直停到了闵家的门口,车把式放了脚凳,她踩着小心翼翼的下了车,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申时来接我就行。”

闵青兰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一篮子东西,坐上周里正家给套的骡车回门。

正月初二,天上落了雪,薄薄的下了一层,路上有些难走。

……

“不用准备。”苏姑娘还是觉得两条腿怎么待着都不舒服,于是又没骨头一样的躺了下去:“等媒人提亲的时候,您赶紧答应就是,顺便定了成亲的日子,咱就不能给他退货……不是,反悔的机会!”

“正月十六娇客上门,娘得准备准备!”苏婶子心情愉快的说道。

只要闺女愿意,她也就跟着高兴。

女儿有人肯要,没砸手里,这也算是件喜事,至于对方是谁,家里情形如何,苏婶子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

“哦哦。”苏婶子连连点头:“我就说我家傻丫不可能一下子相中两个后生。”

“……”苏夏至又吸了一口气,然后拉过她娘的手很贴心的解释道:“我哥的小名不是叫大愣子吗,闵岚笙的小名就叫幸福。”

“闵秀才真的亲口答应你了?”杨巧莲还是不信,或者说是半信半疑。她对于小姑子的实力还是信服的,但,提亲的可是闵秀才啊!这事儿要是真成了,那杏花村的人都得傻了眼!

“闵岚笙?不对呀,傻丫,你又不要那个叫幸福的后生了?”苏婶子听得迷糊。

“正月十六闵岚笙会请媒人过来提亲。”苏夏至当着家里的两个女人宣布了这件很重要的事。

“……”苏夏至攥拳吸气,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娘终归是娘……

“谁家的后生瞎了眼啊?”苏婶子也是吃惊,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个丫头要养成老丫头也嫁不出去了。所以她对闺女的话是完全的不信。

“真是闵秀才答应了?”杨巧莲吃惊的瞪眼张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娘。”苏夏至坐了起来,也盘了腿,一本正经的看着苏婶子说道:“我给自己寻了门亲事。我要嫁人了。”

“什么菜?”苏婶子只听见了一个字,也赶紧凑了过来,“傻丫,你还偷了咱家啥菜了?”

“等会儿!”杨巧莲往前挪了挪,贴着她小声问道:“闵秀才他肯娶你?”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嫁了,你尽可以想一想,一千只耗子你养得起么。”苏姑娘支起了一条腿,另一条架上,还是觉得腿酸。

“噗!”杨琼莲捂了嘴想笑,“这话我还真说错了,妹妹您是耗子­精­,顶一千只耗子!”

“没提过去。”苏夏至索­性­闭了眼:“刚才谁在灶间喊我顶一百只耗子的?”

“你这……”一句话说的杨巧莲面上难看,随即她用手搡了小姑子一下:“咱不是说不提过去的事儿么?”

“是啊,我不是招人烦吗,所以赶紧得给自己寻个出路。”苏夏至眼睛又瞟向了屋顶,声音淡淡地说道。

“嗯?听你这话中有话啊?”杨巧莲立马来了­精­神,弯腰脱了鞋子,盘腿坐在炕上等着她继续。

“相面啊?”苏夏至也扭了脸对着她们:“好好看看吧,以后想看就要去人家看喽。”

苏婶子和杨巧莲哼哈二将一样分左右坐到了炕沿上,一致瞅着她不说话。

苏夏至躺着扭头看了她娘一眼,把两条发酸的腿都收了回来,搭在了一处。

看见看炕上躺着很没样子的闺女,苏婶子摇摇头:“你这样儿谁能看得上?姑娘家家的劈着个腿睡,不嫌寒颤!”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苏婶子和杨巧莲一前一后的开门走了进来。

安静下来,苏夏至觉得有些疲惫,但人还没有睡意,于是摊开两条腿像个‘大’字一样躺在炕上,头枕着手臂望着屋顶出神。

旧时的风俗,年三十要守岁,不吹灯。所以哪怕是平时日子过得再节省的人家,这一天也是要点一夜的长明灯。

屋里没人,油灯点着。

吃了年夜饭,苏夏至主动的收拾了碗筷,然后才回了东屋。

……

“娘!您快管管妹妹吧!她一个人能顶一百只耗子!咱家都快被她倒腾空了……”

关上灶间的门板,门后挂着两条上好腊­肉­的地方空空如也,­干­净的很。杨巧莲傻了眼……

“早就知道女大不中留!哼!拿了家里的吃食去倒贴小白脸子还不承认……”杨巧莲一边在背后编排着小姑子,一边贼头贼脑的往外看:“幸亏我机灵,早就把腊­肉­藏了,要不都便宜了闵秀才了!”

苏夏至一手端了一只盘子去了正屋,苏婶子也出屋跟了过去,追在闺女的身后絮絮叨叨。

说完她冲着东屋喊了一声:“娘,过去吃饭吧,妹妹回来了。”

“没。你不是说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儿不让和娘说么?”杨巧莲努努嘴儿:“没什么活,别沾手了。把这几个菜端过去,咱这就吃团圆饭。”

“你说了没有?”洗净了手,把盆里的水端出去沿着墙根儿泼了,苏夏至又回了厨房,看看有什么活儿能帮得上忙。

“甭又装傻!”杨巧莲白了她一眼,“咱娘从天一黑就惦记着你,都问了我好几次到底幸福后生是哪个村的,就怕你走丢了。”

“谁知道呢。”苏夏至看都不看,揭开锅盖,从锅里舀了半瓢热水倒进木盆,她端着到门口去洗手。

那几样卤­鸡­酱­肉­都是昨天就切好了码在盘子里祭祖的,如今都缺了很多,尤其是­肉­多的地方全都没了,剩下的没几块像样儿的。

杨巧莲正在里面忙活着年夜饭,看见她进来便指着灶台上已经码了盘子的几样菜笑道:“这都怎么回事儿?”

“嗯,明天不出去了。”苏夏至对着她娘一笑,先进了灶间。

苏婶子倒不是担心别的,在她看来,她家的这个傻丫头是没人看的上的。她就怕二丫头见天的往外跑,跑的太远,不认识路,回不了家。

“傻丫?”东屋的窗户支开,苏婶子从里面探出头,待看清走进院子的真是自己的闺女才放了心:“大过年的你也往外跑,明儿别去找了,姑娘家家的这么晚才回来,娘心里不踏实!”

自家院子的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子,推门而入后,苏姑娘反手将门落了闩,大年夜,都在家里守岁,没人会出来串门子。

还没进村子,就远远地闻到了一股­肉­香与鞭炮燃放过后搅合在一起的味道,苏夏至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呵呵,这就是年味了……”

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今天的发生的事情,一会儿心酸一会儿傻笑,二十多里的路倒也不觉得多远。

从闵秀才家出来的就晚,冬天天黑的早,苏夏至一个人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越走越黑。

第二十三章 扫清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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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正月十六,媒人就去提亲,除了我,没人会要你啦……呵呵,呵呵……”脸颊生疼,秀才捂着脸,笑的呲牙咧嘴。

“爬墙进来,前门出去,来来回回的,当街坊邻居都是瞎子吗?你是存心的毁我声誉,一点都没有给我留退路,如今我毁了你的清白,只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你也别想回头了!若说坏啊,傻子你才是最坏的!”

“傻子你就没安好心!总是勾引我,哼!”闵岚笙娇羞的扭了身子对着墙,就好像此刻苏夏至真在墙上趴着一般。

望着苏夏至爬了几次的地方,闵岚笙觉着她好似随时都会从外面探出头来,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苏姑娘的小嘴上,甜甜的,软软的,味道甚好……

秀才用两只冰凉的手捧着自己的脸颊,心里一阵子委屈:“都是为了你……姐姐从未对我动过手呢。为了你,我脸都不要啦……”

脸颊似火烧,是跳着的疼,闵青兰下手不轻。

伸手往豁口处够了够,摸了一手的雪,激得他哆嗦了一下:“这么高,也难为你爬了几次。”

“哎?”疑惑的抬头,他发现自己没有回屋,竟走到了后墙塌了一块的豁口处:“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甘心不甘心的,自己已经给了傻子承诺,作为男人,闵岚笙逼着自己只往前走,再不许回头。风花雪月毕竟是虚幻的,他想要踏踏实实日子……

低头出了厨房,他告诉自己: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再想着别的……

看着吃食想到了那个女子,闵岚笙心里也是欲语难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把茶盏送到了厨房,闵岚笙揭开温热的锅盖往屉上看了看,里面热着两个馒头,和一块酱­肉­,都是苏夏至给他带来的。

他平静地关好了院门,一个人回了屋子,进门就看到了那只没有被姐姐摔碎的茶盏,弯腰捡起,不禁展颜一笑:“傻子,我姐姐想摔的是你呢,可偏偏你就这么结实……”

骡车走的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闵岚笙的视线里,雪上只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印……

车帘子放下后,她只冷冷的甩下一句话:“你的事,姐姐以后再不会管,愿意娶谁尽管去,丢人现眼也是你自己的事了,就算是你真与傻子成了亲,我也不会来,更不会认下这门亲戚!”

闵青兰是哭着上的车。

申时,周家的车把式准时来到山下村接大少­奶­­奶­回家。

……

“睡她时……自然要都脱了啊……”闵岚笙双手捧着脸,无限委屈。

闵青兰直觉无边的绝望袭来,弟弟的一番话差点气得她吐了血,简直是忍无可忍!抬手又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你脱得倒是­干­净!”

‘啪’!

“她说了,要是我不娶她,她便天天穿着我的衣服来咱家门口坐着……”

闵岚笙点头,眼里也蒙了一层薄薄的泪水,眼巴巴地看着闵青兰求道:“姐姐说的在理。只是……傻子走的时候拿走了我的……亵裤,里衣,还有那日在你家穿过的袍子,很多人都见了呢,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给讨要回来?”

涩着眼睛,她的面­色­渐渐的恢复了平日端庄的神态,用手轻抚着弟弟被自己抽红的面颊,略带歉意的说道:“岚笙,别怨姐姐。闵家家就剩了咱姐俩个,除了我还有谁能掏心掏肺地替你着想?嗯?”

说道这里,闵青兰豁然开朗,心里也不再纠结,觉得自己还是比兄弟有见识,遇事能镇得住。

“岚笙,你可不能白白的被苏家的傻丫头给糊弄了,她那种样人如何配做我们闵家的媳­妇­!”

“你现在还没有考取举人,安家怕不会那么痛快的应承这门亲事,咱们退而求其次,只要你和安家小姐先订了婚,这事儿就算是稳妥了!”

想到此,闵青兰忙用布巾擦了把脸,一边抚着自己的发髻,一边示意闵岚笙也坐下:“这事儿,姐姐帮你。怎么也不能让你娶那个傻子进门!姐姐明儿就请个能说会道的媒人到安府去提亲!”

未免夜长梦多,岚笙与安小姐的婚事也不能再拖,最起码也要先把这婚事定下来……

说道这里,闵青兰莫名的兴奋起来,好似宝贝失而复得般的惊喜!一个傻子的话又多少人会信?只要岚笙不认账,她还能怎样?

闵青兰也不看他,只伸手接了布巾,捂着脸嘤嘤地哭泣了一会儿,忽然抬起了头来,泪眼朦胧地望向弟弟:“岚笙,你也不要走这样的绝路!左不过她是个傻子,你不要忍就是!就算她以后来家里闹腾,也无妨。你只要咬定了不曾与她……她便无法讹你!”

过了片刻,他手里拿着块投过的热布巾回来,不言不语地递给闵青兰。

闵岚笙只是稍愣了一下,还是小心地把闵青兰架着搀扶起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自己则推门走了出去。

这种没出息的话居然能从她寄予了厚望的弟弟口中说出,闵青兰顿时怒极,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正好抽在俯身扶她起身的闵岚笙的脸上,清脆非常!

听到这句话后,闵岚笙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高兴,对闵青兰说苏夏至‘下贱’的话就很不赞成,但当着伤心欲绝的姐姐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他再次伸出手去搀扶她:“事已至此,姐姐就不要替我伤心了,左不过就是个女人,和谁都是过。”

原来……傻子只和自己有染……

“我嫁到周家四年,在杏花村都没见过她几面,就她家那一门傻子,还有谁会相中她?她能与谁有染?也就是你这个书呆子才会……”民勤蓝看着自己的弟弟,越说越气,眼泪簌簌的滑落,比死了老子的时候还要伤心。

“下贱?”闵岚笙的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也皱着眉问道:“难道她还与别的男子有染?”

赶紧起身,闵岚笙两手去扶失魂落魄的姐姐,谁知却被她一把推开,闵青兰白着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仰面喊道:“岚笙!你是读书读傻了么!怎么能与那种下贱的女子扯上关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蔫头耷脑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瞄着姐姐的闵岚笙看到她的神态也是相当吃惊,心道:姐姐这是怎么啦?看她的样子倒像是让她去娶傻子呢……

闵青兰坐在地上,那一刹那竟是万念俱灰,如同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本想着奇货可居,到出手的时候能卖个大价钱!可不曾想自己的宝贝到了该出手的时候却被贼偷了,让她全部希望落空……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二十四章 媒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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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苏姑娘伸头一瞧:二月二,龙抬头,诸事不宜!

“就这天了,我看着好!”苏婶子拿着黄历看了半天,确实是一个字不认识,便随手翻了一页摆在桌上让大家看。

苏夏至和杨巧莲都很奇怪:娘大字不识,这是在看啥?

苏婶子皱了眉,从媒人手里拿过黄历,也是一页一页的翻看。

成亲是终身大事,哪家都要准备一番,过礼下聘的,总有的折腾,高婶子是厚着脸皮给说了个四月的日子,一般人家,都是订了亲,差不多一年时间才会成亲。四月,确实很仓促。

想起闵秀才嘱咐自己的:最好把成亲的日子早早的定下。高婶子装模作样地拿出一本黄历,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他婶子,两家离得不算近便,您看,我跑一趟不容易,您心疼心疼老姐姐我,我替闵秀才求个成亲的日子,四月……”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宾主都很满意,知道这门婚事算是成了。

男女双方都有意,这门亲事说的异常顺利,高婶子才说男方家是闵家的独子,那边苏夏至他娘就点了头:“不就是幸福么,我闺女就嫁他!”

就恨自己闺女嫁的早,早知道秀才娶媳­妇­要求这样低,她就应该再留姑娘几年,嫁给这样的姑爷多体面!哪怕什么都不用他做,天天看着他那张脸也痛快啊……

高婶子对于轻易不登门的闵秀才能对自己提出这个请求简直是受宠若惊,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了。

姐姐被气得再也不管他的亲事,而他也不好再提要银子的事。思来想去,只好把苏夏至带来的两条腊­肉­送到了高家,说了来意,求不是媒人的高婶子做回媒人,替自己说次媒。

闵岚笙家里并没有余钱,原本想着和姐姐讨要一些,奈何一提要娶苏夏至,闵青兰就是一副死活都不会同意的架势,秀才只好破釜沉舟下了一步狠棋。

“高婶子。”苏姑娘再次行礼叫了一声,心道:哎呦,真对不住!我都偷了你家的两个南瓜了……

“姑娘,我家姓高,和闵家是近邻,我家的门正对着他家的后院墙呢。”­妇­人扶起行礼的苏夏至,自我介绍道。

苏姑娘在听到媒人上门的时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此刻不好太过喜形于­色­,依旧低头垂眸,给人家行礼:“婶子万福!”

进了东屋,看见已经下了地,规规矩矩站着的苏夏至,媒婆子笑着就走了过去:“那就是夏至姑娘吧?婶子这一趟就是为你来的!”

来人正是闵岚笙请的媒人,她收了秀才送的两条上好的腊­肉­,算计好了时辰,正是踩着饭点登的门。不成想才进门就被没心没肺的苏婶子给说破了心思,面上就有些挂不住。

­妇­人脚步一停,有些尴尬的笑了几声,还是跟着苏婶子进了屋,心道:真他娘的不会说话!

不等客人走到门口,苏婶子已经开门迎出:“这个时候来正好,正赶上该吃饭了!”

“哟,婶子快请进!”杨巧莲赶紧打开了院门,将来人让进了院子,“东屋坐,那屋暖和。”

“我是山下村的,来替闵秀才说媒。”门口的­妇­人生的富态,一张嘴就带笑,瞅着就让人想亲近。

“来了!”杨巧莲逃也似地小跑着出了东屋,给外面那个替自己解了围的客人开了门,“是苏家,您是?”

听声音耳生的很。

“那个……”杨巧莲红了脸,臊得正不知如何回复的时候,外面传来叫门的声音:“是苏家吧?我是来道喜的!”

“巧莲,你怎么这么走道儿?”苏婶子关心地问道。

见小姑子如同睡着了一般的并不说话,杨巧莲也不好再问,只好起了身,撅着ρi股朝外走去:“晌午了,我先煮饭去。”

她知道秀才娶自己不是特别的心甘情愿,他们十多天没见了,万一他念念不忘自己的小青梅而改了主意,她只好另想办法。总之,绝不能轻易地让那个亲了自己的东西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这个问题,苏夏至也是没多大把握的。

东拉西扯的说了好一会子话,杨巧莲有些坐不住了,来回在炕边上挪动着ρi股,偷偷看了闭目养神的小姑子几次,终是忍不住问道:“妹妹,你没记错日子么?人怎么还不来?”

苏夏至和苏春来的名字都是她爹根据他们出生的时间依了节气起的,夏至,正是麦收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热,而苏婶子却说天上下着大雪,苏姑娘只好在心里说道:还是叫我窦娥吧。

坐在炕沿上的杨巧莲早就捂着嘴笑出泪。

苏夏至又默默地闭了眼扭头冲里躺着,习以为常地听着她娘胡说八道……

“生你的时候就娘一个人在家,外面的大雪下的铺天盖地的,等你都落了地,你爹才回来……”

“你和你哥的名字都是你爹起的,大愣子生在二月,刚立了春,就叫了春来。”

“生你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眨眼个功夫你都这么大了。”苏婶子陷入回忆往事的沉思中,失神中手上一暖,却是闺女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自己。

因为苏婶子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爹就叫我娘表姐……”

苏夏至觉着自己的本尊和哥哥脑筋有些有异于常人,估计就和这个近亲婚配有一定的关系。

苏婶子说的表哥就是苏夏至和苏春来的父亲,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姨表亲,感情一直很好。

“我年轻的时候,表哥总说我俊的像朵花儿。”苏婶子伸手抚摸着闺女摊了一片的头发,眼神柔和地说着旧事。

苏夏至索­性­闭了眼,大白天的就躺下挺尸。

“傻丫模样确实生的不赖!”儿媳­妇­的话苏婶子很爱听:“她生的随我……”

“有剩男,没剩女。妹妹生的好,谁娶了是福气!”杨巧莲总是觉得亏欠了苏夏至的,所以主动开口打圆场。

苏姑娘神­色­木然地望着她娘,心里劝着自己:娘是替你着急,怕你真嫁不出去……

哪有当娘的这么说自己闺女的?苏婶子说习惯了,所以张嘴便是这几句。

“唉!”瞅着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闺女,苏婶子叹了口气,开始感慨:“最不禁混的就是日子了。傻丫也长大了,也有人要来提亲了。娘还以为你得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呢……”

天冷,进屋就上了火坑,苏夏至坐在里面,瞅着侧身坐在炕沿上的嫂子姿势有些怪异,不过她心里有事儿,倒是没有多问。

正月十六,苏家全家都起了个大早儿,虽然没啥可收拾的,三个女人还是把家里家外的收拾了一遭,吃了早饭,又都跟着苏夏至一起进了东屋。

……

杨巧莲是ρi股疼,而苏春来认为,种子白瞎了,种了也不会长出瓜来。

事毕,二人都觉得这事儿不是个事,坚决不能再做。

……

“哦……”苏春来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稍一琢磨便一把掀了盖在二人身上的被子,单手就把仰面躺着的媳­妇­翻了个个儿,让她趴在炕上:“试一试就知道了……”

杨巧莲先是横了他一眼,然后抬头趴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通,最后还咯咯笑着推了他一把:“知道了吧……”

“啥?”这话让苏春来听着新鲜,脸朝上苦思冥想了一阵儿,认为媳­妇­骗了他:“男人不能娶男人,没地方打种。”

“说你没见识,你还不爱听。”杨巧莲撇着嘴奚落自己的男人:“你当男人不能娶男人?我就听说过……”

过去,男人的地位比女人高了不少,苏春来这话的意思本意是说:秀才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和普通人一样娶媳­妇­吗?

这下苏春来高兴了,一边上下其手,一边闷声闷气地说道:“秀才也得娶媳­妇­,娶媳­妇­就是娶女人,我妹妹就是女人,他是秀才难道就娶个男人当老婆了?”

随即身子便自觉地贴到了丈夫身边。

“嘶!”杨巧莲疼得抽了一口冷气,在心里骂了一句:愣头青!

“秀才咋了?”苏春来的声音更大,他把手从杨巧莲的手里抽出来,狠狠地在她胸口揉了一把:“秀才他也没有我的力气大!”

“人家可是秀才!”杨巧莲声音大了些,说话的时候眼睛也瞪得老大。只可惜两人吹灯聊天,她面上的表情苏春来是看不清的。

“那有啥不可能的?”绕来绕去的话,苏春来听了两句就有些烦了。

“闵秀才?会来咱家提亲,和你妹妹?你觉得可能么?”

“这有啥可扯谎的?”苏春来还是不明白他媳­妇­儿到底要说什么。

“就是妹妹说的,明天,正月十六,闵秀才会来咱家提亲的事儿啊。”

“嗯?”苏春来没听明白。

“哎,你说妹妹是不是扯谎呢?”杨巧莲按住他的手,扭头对和她枕着一个枕头苏春来问道。

苏春来在上面吃了闭门羹,一只手又摸到了下面去,开始拉扯媳­妇­腰上的裤带。

一把推开苏春来伸到自己胸脯上揉搓的手掌,她心不在焉地说道:“你消停点儿吧,没见过我正想事儿呢。”

到了正月十五,一家子吃了年糕元宵又闲聊了几句,便早早的躺下,杨巧莲就又把这个提亲的事儿翻腾出来开始琢磨。

奈何小姑子说的一本正经言之凿凿,又让她不得不信。

从苏夏至在家里说了大名鼎鼎的闵秀才会来家里提亲这件事,杨巧莲就是将信将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

第二十五章 待嫁心情

这时的秀才还不懂啊~

一袭火红的嫁衣,穿起的时候,每个女子都希望以后的日子是幸福的~

每个女子,在嫁人的那一刻都会有一个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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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姑娘心中一沉。

“秀才?”这声音是杨巧莲的,“你咋这样就来了?花轿呢?”

苏夏至抬头往窗户望去,侧耳倾听的屋外的声音。

“新郎官来了!”院子外面一声高呼,紧接着是一片宁静。

镜中美人艳若桃花,一抹红­唇­如朝霞晕染,红的眩目。

她站起身来,先是前后的瞅了瞅自己的嫁衣,然后又凑到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妆容:“会不会太艳了?”

东屋里只剩了苏夏至一个人默默地坐着。

“都没啥准备,大伙进来喝杯茶,吃块点心吧……”杨巧莲和苏婶子走出去忙着张罗。

都听说了那个神仙一样俊俏闵秀才今天要来娶苏家的二女儿,大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早早地便聚在苏家门口,三人一群两人一伙的堆在一起,从屋里就能听到外面的嘈杂声。

家里极少有人来串门子的苏家,如今院子里院子外都站满了杏花村里看热闹的人。

苏夏至垂眸一笑:秀才,听到没有?人家夸你媳­妇­好看呢……

“新娘子真是俊!”不知是谁夸了一句。

秀才,你要好好待我啊,在这个世界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灵魂才是真实的我,你一定要真心的待我……望着铜镜中那张陌生的,­精­致的面容,苏夏至在心中轻轻地念道着。

很奇怪的,仿佛此刻她更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更想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耳边不停的有人道喜,有人进出,她都听得见,就是不能让自己的情绪被感染,她只安静地等着闵岚笙。

按照礼节,一样一样的做下来,苏夏至始终是魂游天外,仿佛这些帮着自己梳妆打扮的人与自己无关一般。

“妹妹坐。”扶着已经穿好了嫁衣的苏夏至坐在凳子上,杨巧莲立在一边,把位置让给了来给新娘子上头开脸的‘全和人’。

“我就说我家傻丫生的俊俏,越看越像娘呢……”苏婶子一阵欢喜一阵难过,心里也说不上是个啥滋味,就觉得闺女俊得让她心酸,心疼……她这个当娘的没有疼够呢,转眼女儿便要是人家的人了……

身前没了声音,苏夏至才回过神来,眼见着杨巧莲和苏婶子都在看着她抹眼泪。

几乎一夜未睡的她,早早地便起来梳洗,脱去平日穿惯了的粗布衣裙,火红的嫁衣上身,伸着手臂任杨巧莲和娘亲为自己整理着,她有片刻的失神——前世今生,自己是真要出嫁了……

二月初二,是苏夏至成亲的日子。

……

“一身嫁衣足矣。”苏夏至轻声截住了她的话。

“唉!”一句话让杨巧莲眼泪都落了下来:“妹妹只管放心,咱家再穷,也不能让你空着身子出这个门!好歹我也有些体己……”

“我不要嫁妆,给我做身嫁衣就好。”苏夏至望着杨巧莲说道。

名份,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古代的女人是很重要的,苏夏至要求闵秀才必须要请了媒人来提亲,为的也是‘明媒正娶’这四个字。

“以后不管那个秀才多么的富贵,妹妹你也是他的结发妻!”

送走了媒人,杨巧莲直接回了东屋,见到在屋里装着害羞的小姑子就行了礼:“给妹妹道喜!如今妹妹的这门姻缘可是要羡煞多少人呢!”

高婶子摇着脑袋出了苏家,给这家人下了定论:一门大傻子!

苏春来低下头,眼睛里都是泪水,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媳­妇­,埋怨道:“走开些!眼瞅这就打出这个喷嚏,被你一推,又憋回去了!”

“相公?”见苏春来泥塑似的不动,杨巧莲也担心起来,几步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推了推:“娘问你话呢,你这是?”

“大愣子,你这是­干­什么呢?”苏婶子觉得奇怪,没见过自己的儿子这样过。

几个人只好停了下来。高婶子端详着人高马大的苏家长男,也觉得这后生长得很挺体面。

几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往院子里走,就见苏春来负着手仰头闭眼,拧着眉,一副很痛苦的模样立在院子中间,拦路虎似的挡住了路。

在苏家用了午饭,杨巧莲又塞了一百文的辛苦钱给高婆子,才和苏婶子两个人把这个大媒人送出了屋。

在双方生辰八字纸上媒人按了手印,高婶子收了苏夏至的那份给闵岚笙带回去,这边苏夏至也收起了秀才的那张。如此,这桩婚事除了一些俗礼未做,保亲,这桩明媒正娶里最重要的一项已经礼成。

……

苏姑娘很感动:这才是真娘!

“不对!”苏婶子得意地指着那行字说道:“这几个我看着眼熟,你爹告诉过我,诸事大吉!”

这几个字高婶子是认识的,可她不能说实话啊。只好打着哈哈说道:“不过是些吉利话,什么宜纳彩嫁娶之类的。”

“这写的到底是啥?”杨巧莲看到小姑子是这个态度也不好再说别的,指着黄历上‘诸事不宜’四个字问媒婆子。

苏姑娘又缓缓地抬了头,瞅着坐在那里笑的无害的女人心里想到:你是想说这姑娘真傻吧?

“这姑娘懂事儿!”高婶子笑的像庙里的菩萨,言不由衷地夸赞着苏夏至。

木呆呆面无表情的抬头,她先望了杨巧莲一眼,而后又低下了头:“我听娘的。”

“嗯?”苏夏至知道杨巧莲是在替自己着想,可现在说到这个份上,她也能揣度出一些闵岚笙的想法——他是想把婚事早点办了。

女人出嫁,就是为了后半生的日子有个着落,现在看闵秀才家就这么­干­巴巴的来提亲,聘礼什么的只字不提,杨巧莲拧了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妹妹?”杨巧莲不接高婆子的话茬,只用眼睛盯着小姑子看,她知道婆婆是个稀里糊涂的,而苏夏至做事有主见,这门亲事她本来就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又见男方催的急,便留了心思,唯恐小姑子吃了亏。

她是得了闵秀才的嘱咐的,最好是将婚期定的近一些,如今女方家的娘亲亲自定了个她都没敢说的日子,高婶子自然是乐得坐享其成。

“他大嫂这是心疼妹妹,想要留在家里多享几天福。”高婶子心里骂着杨巧莲是头多嘴驴,口中却顺着她的话茬说道:“可再疼妹妹,姑娘终有家人的一天,早几天和晚几天没差了!”

说完她直接扭头看向立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苏夏至。

“二月二?”杨巧莲伸手把黄历拿了起来犹豫着问道:“是不是太仓促了些?妹妹出嫁怎么也得准备准备,嫁衣都还未做,今儿都正月十六了。”

高婶子一瞅那纸上的日子便抿了嘴缩了脖子笑的勉强。

几个人的视线都一起集中到了桌上摊开的黄历上。

第二十六章 嫁­鸡­随­鸡­

还没有校对~先贴~

草稿~

感谢所有给钱财生日祝福的您们!俺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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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一只掉了毛的老毛驴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院子里的一堆人,缰绳牵在杨巧莲的手中。

“妹妹,女人出门子,脚不能着地,否则­操­劳一辈子没个闲!”院子外,杨巧莲的声音传来:“大愣子,给妹妹抱上来,你送她出嫁!”

苏姑娘捏捏他的手掌,算是安慰。

苏夏至只觉手上握着的手攥得更紧了,唯恐自己丢了似的。闵岚笙像个无依的孩子紧随着她。

“等一下!”杨巧莲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提着裙摆就匆匆地冲了出去。

闵岚笙心中一痛,默默地任她牵着自己的手掌,从众人中穿行,朝着院门走去。

低头想看清她面上的表情,奈何她已经转了身子,只让他看到了她纤细娇俏的身影和头上盘得光滑端正的髻子,一头乌黑的秀发如今已是­妇­人的样子。

两只手握在一起,苏夏至的手柔软温热,闵岚笙的素手冰凉。

“哥,家交给你了。”又对着一直皱眉不语的苏春来行了礼,苏夏至转身拉起还跪在苏婶子身前的闵岚笙说道:“相公,我们回家吧。”

眼窝子浅的­妇­人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已经陪着落了泪,倒是再没人对着闵岚笙指指点点。

“苏婶子这个闺女没有白养……”

“苏家这二丫头仁义啊……”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给老人养老送终一般都是儿子们该做的事,如今苏夏至的这番话已经是在告诉哥嫂:给娘养老我不会袖手旁观……

“好好经营着咱的家,我虽然出嫁了,也是娘的女儿,哥哥的妹妹,平日里行孝你多费心,万一娘有个头疼脑热,你一定要告知于我,床前端水送药也有我这做女儿的一份!”

杨巧莲点了头。

“咱娘和我哥哥都是­性­情纯良的,只要你好好待他们,他们是断断不会给你气受。”

“嫂子,同是女子,这话我只同你说。”苏夏至说话的声音不大,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她嫁给苏出来快两年了,这是小姑子头一次这么称呼她。

“嫂子。”苏夏至一开口,杨巧莲便呆在那里,眼泪一对儿一对儿的往下掉,“嗳。”她哽咽的应了一声。

杨巧莲忙走到小姑子的身边,将跪在地上的她扶起。

“傻丫啊……我的傻丫头……”苏婶子摇着头不再说话。

“他怎么来的,我便怎么随着他回去。”苏夏至轻声说道。

“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若愿意,娘自然不会拦着,可,他连轿子都没抬,你怎么出这个门呐?”苏婶子抹着泪说道。

“岚笙虽然清贫,但他饱读诗书,胸有大志。女儿敬他是个男儿丈夫,自此毕当生死相随,还望母亲成全,让我们回家吧。”苏夏至抬头看着身前的母亲,亦是百感交集,说话的声音已有些颤抖,不复方才的冷静。

第二个头磕在地上,苏婶子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想伸手扶起闺女,却见她已然俯身一个头又磕到了地上。

一个头磕在地上,苏夏至直起身子依旧跪着说道:“今儿女儿出了门子,在娘跟前行孝的时日便会少了很多,还望娘亲保重身体!”

闵秀才浑浑噩噩,只好也跟着做了。

“您既把孩儿许配给了他,那今后我就是闵家的媳­妇­了,我们给娘磕个头,先谢您的养育之恩!”说着苏夏至躬下身子,恭恭敬敬地给母亲行了一礼。

苏夏至提了裙摆慢慢地跪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伸手一扯身后的秀才,拉着他也跪在母亲的身边,余光一扫,她皱了眉:成亲你也穿这件绿袍子,是想证明自己很­嫩­吗?

“傻丫。”苏婶子轻声叫着闺女的名字。

“娘。”苏夏至往前走了一步,把脸­色­很难看的闵岚笙挡在了身后。

苏姑娘往苏婶子身前一站,正好与闵岚笙站成了一排,两个人都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真是太般配的一堆儿璧人了!

般配!太般配了!

这样的容貌身段,别说在桃花村,便是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也挑不出第二个来!

院子里的人也傻了眼,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一身新娘嫁衣的清秀绝伦的女子真是苏家那个傻丫头?

“哎呦妹妹,你怎么出来了!”杨巧莲惊呼一声傻了眼,没想到小姑子竟是这样不管不顾。连盖头也没蒙就走了出来。

旧时,倒Сhā门的姑爷是被人瞧不起的。小惩大诫,苏姑娘认为火候已经差不多,再多就是侮辱秀才了,她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给秀才一些教训可以,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并不好听,相信已经是触动了他的小神经,至于留秀才到苏家的话是绝对不能再说二遍的。

一直在屋里听着外面动静的她及时截住了杨巧莲的话头,没由着她说下去。

“娘。”东屋的房门推开,苏夏至缓步走了出来,眼睛不看闵岚笙,只对着来看热闹的远近邻居低头福了一福,然后转头向了苏婶子。

“娘,您这个主意好!”杨巧莲第一个表示了赞成。

闵岚笙的脸被这句话臊得白一阵黑一阵,胸口热血翻滚,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

“没花轿也不要紧。”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苏婶子看闵岚笙也挺好玩,她伸手拍了拍女婿娇­嫩­的小脸很慈爱的说道:“你也别走了,山下村还没咱杏花村富裕,苏家虽然不是富户,添个碗多养个人还是养得起……”

闵岚笙没敢搭茬,搞不清岳母大人对着自己叫的是谁。

“幸福啊——”苏婶子走下台阶,语重心长的叫了一声,觉着自己的闺女眼光不赖,相中的女婿生的也随自己,就是好看!

“……”她一张嘴,别人的议论便自然的消了声,闵岚笙顿时觉得压力小了很多,于是他抬眸望向站在台阶上的岳母大人,满眼的感激之情。

“穷不是毛病!”苏家也不富裕,所以苏婶子觉得穷人和穷人在一起才是般配的。

他现在只盼地上裂出条缝子来让他躲藏。从记事起到现在,他头一次觉出了狼狈!

面上强自镇定的秀才。后背上已经见了冷汗,两条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就是挪动一下也难。

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口,大家便都小声议论起来,继而对闵岚笙指指点点,议论的内容也更加的肆无忌惮。

“看着闵秀才生的像朵花儿似的俊俏,不想家里竟是这般状况……”

“苏家丫头嫁给这么穷的秀才,以后这日子……”

“还没出门子呢,闵家就不拿苏家的丫头当回事呢。”

“是啊,再穷也得有花轿啊……”

闵秀才说自己家里穷的一贫如洗,那他那个姐姐是死人吗?好歹也是周里正家的长媳,看着弟弟成亲连顶轿子都不准备,这姐姐也是白当了!

苏婶子糊涂,杨巧莲不糊涂。

“不行!这么让我妹妹出门子,我这个当嫂子的第一个就不能答应!”

“我说秀才。”杨巧莲也是听得迷迷糊糊,大概意思琢磨了一下,她还是甩了脸子:“你家再穷,也不能连顶花轿都不抬就接了我妹妹走吧?这也太不拿她当回事了!”

闵岚笙的脸渐渐地变得苍白,拢在袖中的素手已经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这样的一群人,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扑哧!”东屋坐着的原本正在思索对策的新娘子听了娘亲的话忍不住也笑了出来:“跟我娘之乎者也,这不是作死么。”

“他……说的是啥意思啊?”终于,苏婶子打破了沉寂,犹豫地开了口。

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明白:婚事办的过于草率了!即便是傻子再愿意跟着自己,她也是她娘的女儿,她哥哥的妹妹,她有一大家子的亲戚,这些人只要是合起伙来不许她跟着自己走,那,今天这个人他是丢到家了!

站在那里面­色­如常的闵岚笙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是在极力地保持着镇静。

外面依旧安静。

站在院子外面的人不断的挤到里面,让苏家原本很宽敞的院子显得很是拥挤。不过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此刻都呆呆地看着站在院子正中生的俊俏貌美的秀才皱着眉头,没人开口。

苏夏至坐在窗前的凳子上,低着头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其他,先把大媒搬出来,是想让在场的人都知道我已经是你闵家的媳­妇­了吧?大尾巴狼!”

“闵岚笙一介书生,身无长物,家贫如洗……”窗外传来秀才清雅好听的声音,稳稳地,透出一丝宁静:“有山下村高刘氏为大媒,蒙贵府不弃准与贵府小姐苏夏至缔结鸳盟,今日正是迎娶吉日,还望诸位成全,让在下迎娶新人,莫误了吉时。”

心沉如静水,等着听外面那个来接新娘的新郎如何连花轿都未曾备下……

她也在等。

从早晨起来就喧闹异常的院子现在突然安静下来,苏夏至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等着闵岚笙的答复。

第二十八章 花烛寂寞

今天这章原本想写到苏夏至的前生,碍于字数限制,要明天贴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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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睡在这里。”身后是闵岚笙很没底气的声音。

把包着母亲给自己做的两铺两盖的大包袱放在架子床上,苏夏至犹豫着要不要解开。

­精­神与身体对于她来说从来都是不能分开的,就这样和秀才睡了?

她可以不在乎丈夫是否富有,但不能不在乎这个男人是否全心全意的爱她!

这样快的速度就成了亲,确实有些潦草,如果就这样和秀才滚了床单,苏姑娘心底是有这一丝犹豫的。

苏夏至心里像揣着几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跳动得比平时都快了几分。

洞房花烛,今儿是她的洞房花烛啊……

忙忙叨叨一天,晚上又热了中午剩下的饭食二人吃了,苏夏至做了一锅水,招呼秀才过来用热水洗漱,她自己则进了里屋去铺床。

闵岚笙没搭茬,较劲似的提着东西走了出去。

“腰疼?”苏夏至放下手里的活说道:“要不我去吧,你回屋歇着。”

“嗯。”闵岚笙提起装着碗筷的篮子又拿起油纸包,转身的时候皱了下眉。

“灶台上的那些碗筷是高婶子家的,你给人家送回去。”苏夏至一边收拾着盆朝天碗朝地的家伙事,一边对着秀才努努嘴:“那包红糖也捎上,礼尚往来,咱不能不懂事。”

托着腰进了厨房,看见苏夏至忙的热火朝天,他不知道该帮着做什么,只好站在门口等着吩咐。

连叫数十声后,堆积在胸口的闷气似乎退去不少,他又觉得腰上是丝丝缕缕地疼。

“……”被大舅哥身体力行地打击了两次的秀才终于克制着没让自己发脾气,他狠狠地关上了院门,估摸着苏春来走远了才小声的说道:“傻子!傻子!傻子!”

“妹夫。”苏春来吃了两碗面,意犹未尽,走的时候对送他出门的闵岚笙说道:“你又傻又笨,以后过日子还是听我妹妹的吧。”

苏夏至做饭的手艺没得挑,简单的一碗汤面被她做的劲道好吃,众人又吃的暖和,虽然略显寒酸,但吃饱喝足后心情愉快的街坊们自动忽略了这些,说笑着告了辞。

恭桶里苏婶子给闺女装的一袋子白面一块鲜­肉­可算是救了急,没让秀才在自己家也丢了面子。

待到一口热面条进了肚子,大伙的眼睛一亮,低头吃面再不多话……

碗筷借了回来,苏夏至又用开水烫了才把刚出锅的­肉­丝汤面给每只碗都装的满满的,端着走不稳汤都会晃悠出来,等到一碗一碗的上了桌,等在那里的宾客看了先满意的点了头:“秀才家的是个实在人……”

“这么快?”因为和新媳­妇­不熟,院子里站着的人不好跟着进厨房,琢磨的煮菜蒸馍再快也得半个时辰吧?这才几柱香的功夫就能让这么一大伙子人吃上饭?

“秀才。”厨房里忙活的苏夏至对着外面喊道:“再去借几副碗筷,等会儿咱就开饭!”

按照傻子说的,闵岚笙先和大伙把家里的桌椅板凳都摆在了院子里,又去高婶子家搬了一张方桌过来,三桌,把院子里站着的人粗粗一数,也是差不多可以坐下。

“好。”闵岚笙接了喜钱心里却犯了愁,家里啥都没有,拿什么招待客人?

“多谢婶子和诸位左邻右舍的街坊!”苏夏至伸手接了那个袋子,反手递给闵岚笙:“把咱家的桌椅板凳都摆上,不够的到婶子家去借着用用,我这就准备饭食,大喜的日子,怎么也得热闹热闹!”

接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他拿什么招呼这一院子的客人?

不接,好像嫌人家给的喜钱少似的。

“这?”自己的婚事闵岚笙并未通知任何人,皆因他囊中羞涩,请不起酒席,本想默默地办了就好,谁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没有,没有!”高婶子得意地把身边围着的几个女人赶开,她拿着一个小小地布袋子走到闵岚笙身边:“秀才,这是婶子在村子里给你敛的份子钱,不多。也就是街坊邻居的一点意思,你收着!”

礼毕,几个家里有小子的­妇­人都聚到了高婶子的身边,咬着耳朵打听还有没有这样的女子……娶这样的儿媳­妇­太省银子了,想不动心都难。

可即便是这样,大家也都觉得秀才这是捡了个大便宜了,虽然早就听说新娘子是个傻子,可人家这个小模样配秀才也算是般配。

新人迎到家中先拜了天地,众人都围在屋里屋外的看热闹。都认为秀才如此潦草的办了婚事,对方必定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儿。

他娘呢?苏夏至一直以为秀才娘早就故去,如今看见牌位才觉得不对,那上面分明只写了闵父的名字。

被高婶子扶着进了正屋,才发现在原本放着八仙桌的地方摆了一张香案,上面供奉着闵岚笙父亲的牌位,还放着一只小香炉。

苏夏至此时才低了头敛衣行礼:“辛苦婶子了!”

“这姑娘真俊!”在愣了片刻之后,高婶子先迎了出来,瞅着新媳­妇­连盖头也未蒙只做没有看见,双手缠着苏夏至的一只臂膀走到正屋前:“秀才请我做的大媒,他家又没有老人张罗,婶子我就帮着你们忙活忙活。”

先是看见一个面无表情的汉子推门而入,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屋檐下就开始四处溜达着审视着几间屋子,接着不大一会,就见闵秀才手里提着个恭桶,后面跟这个穿着嫁衣的水灵女子走了进来。

院子里站了不少人,都是跟着高婶子过来看热闹的。

可见这人都是惯爱挑别人的毛病,单单看不到自己的黑!

他自己也不想想,哪有成亲连顶轿子都没有的?他自己还不是穿了件绿袍子?

哪有在人家婚礼的时候说这样的话的?

“下次你也是嫁我!”闵岚笙小脸脸­色­难看,要不是知道大舅哥的脑子确实有些异于常人,他一定会翻脸!

“呵呵!”苏夏至轻笑一声。接着就是手上一痛。

明目张胆地与秀才牵着手走到闵家的门口,苏夏至这才发现原来门没锁,只是虚掩着,院子里传出她哥哥的声音:“下次我妹妹再出嫁的时候,我一定要先看看,他家这房子看着都要塌了!”

“……”这样的回答总是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闵岚笙顾不得多想,又把她鬓角滑落的几根发­色­别到了耳后:“回家吧。”

“嗯。”苏夏至点头:“你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闵岚笙放下了托着后腰的手,单手整理了一下衣襟正对着一身红衣的苏夏至说道:“傻子,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媳­妇­,你再不许后悔。”

老远就看见闵家大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苏夏至一直泛酸的心终于有了点甜:“还不算不长一点心!”

“走吧。”手上一轻,恭桶又到了秀才手上,他一手托着腰,一面尽量走得快些,不让那个小山一样的大舅子把他们甩下太远。

苏春来扭身接着往前走,淡淡地丢下一句:“那也不行。”

可她现在是闵岚笙的媳­妇­了,出于本能的,她还是护着他:“我乐意听!”

“……”苏夏至扭头也白了闵岚笙一眼,心道:活该!早就说不要你叫我这个了……

“他叫你傻子。”苏春来看赖不过去了便直接说了因由。

“我知道驴不穿鞋!我还知道整个杏花村就你个子高脚大!”苏夏至拉住只顾走路的兄长,准备和他说道说道。

“你咋知道是我踢的不是驴踢的?”苏春来平静的说道。

“你这是……”一眼瞥见秀才腰上的大脚印,苏姑娘紧走几步追上苏春来喊道:“哥,你­干­嘛踢他!”

闵岚笙强忍了泪水,走近苏夏至伸手和她抢手里的东西:“驴呢?”

“娘说陪嫁的东西不能空着,就给你装上了些点心,红糖啥的。”苏春来见妹妹回来也不多问,随口答了一句就朝前走去。

“让驴踢疼了吧?”苏夏至看着眼泪在眼窝里打转的秀才一阵心疼,伸手接过那个红­色­恭桶,入手的感觉还真有分量:“这里面装什么了,这么重?”

第二十九章 一年为期

关于更新时间,原本俺想给挪到早晨,想了一下,上午俺都不在线,万一审核有问题,俺来不及修改,大家还是看不到。俺以后早点发文,定在八点吧,这样不算太晚,大家也不用熬夜了。

努力追媳­妇­去吧少年!驾~

秀才啊,别说俺不提醒你,你把苏姑娘推出去容易,要想再把她请回来,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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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杏花村里开桃花完】

眨了几次眼睛,苏夏至推开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平静的说道:“我不愿意……现在,我不愿意了……”

有那么片刻,对着这样的他,她几乎有想动摇。

“我们就洞房……”闵岚笙几乎是用了自己的全部勇气才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不!我不!”闵岚笙怕了,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真的伤了她了:“你打我出气,骂我都好,就是别定这个一年为期……我们好好过日子,等我腰好了……”

慢慢停了脚步,苏夏至思索着什么,良久,她回身,对闵岚笙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年,一年为期,若你我还不能真心相爱,那便一拍两散吧!”

“傻子!”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闵岚笙被拖着走了几步,带的腰上的伤痛疼得厉害,顾不上这些他急急地说道:“回来吧,回来睡……我……我就是腰疼的很,我什么也做不了……”

把闵父的牌位塞到秀才手中,苏姑娘一字一字地说道:“当着你爹我也要这么说,秀才,你真是个王八蛋!”说完转身就走。

苏夏至不知道闵岚笙见到自己为什么会是这幅开心的表情,她却很想伸手掐死他拉倒!

这下可好了,她自己回来了,他心里欢呼一声:傻子还是最在乎我的!

闵岚笙里屋外屋地走了几次,想要去找她。

然而,这些都和她有什么关系?他怎么能把这些无声的怨气发到她的身上呢?

为了能娶她,他连唯一的亲人,姐姐都得罪了,可还是换来这些,他觉得委屈。

他是有些生气的,在苏家他被杏花村的人嘲笑,被岳母提议入赘,后来又被大舅子一脚踢得落了泪……这些都让他觉得憋屈。

从苏夏至失落的走出这间屋子开始他就后悔了,而且悔得肠子都青了!

房门几乎是立刻就打开了,闵岚笙眼睛里满是惊喜的目光:“回……回来啦?”

来到正屋门口,她狠狠地踢了一脚房门:“你爹找你!”

细致地脑补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样子,苏夏至猛然坐起,穿上鞋顾不上提好,拿着闵父的牌位推门就冲了出去!

“我一千个艹啊!这画面太尼玛吓人了……”

旁边是白烛摇曳,香烟缭绕,她居中躺在屋子里,再配上点掬花翠柏,放上哀乐就可以向遗体告别了……

直挺挺地躺在香案上,她眼睛望着屋顶出神,只觉自己现在的样子无比神圣!

脱了鞋子,很小心地躺了下去,苏夏至这才发现脑袋后面还缺了枕头。

无视自己对着公爹的牌位对自己母亲说话的这个怪异的行为,苏夏至揉着酸涩的眼睛爬上了长条香案。

这话算是为自己打气吧,说完心里确实舒服了不少。

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苏夏至低了头:“其实……我骗了您,现在还不是很好,不过,以后一定会好的!”

“今儿是我结婚的日子,我在这边告诉您一声,以后也不要再为我难过。我结婚了,长大了。我……挺好的……”

“老妈,那边就剩了你一个人,以后你要长点心,好好的对自己。”

而苏夏至上一世的元身死亡的原因,就是在这次调研中,去了解散养野山猪的时候,被突然从围栏里冲出来的几只猪追着慌不择路,不慎掉进了盖着草席的化粪池里……

调研的目的地大多在农村,有的甚至是非常落后的地方。

这是很苦而且很耗时间又很要专业知识的一份工作。

因为是实习的身份,专业是酒店厨房管理的她便被实习单位派去到食品原料原产地调研。

苏夏至管不了母亲,更不喜欢她接二连三的走马灯似的换男伴,大学毕业才一实习便搬出了家。

苏夏至的母亲很爱她的父亲,奈何他的父亲觉得小三才是真爱。他们离婚后,苏夏至的母亲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从此也走在了寻找‘真爱’的路上。

摇曳的烛光恢复了平静,她提着的心也随之安静了下来,瞥见香炉旁闵父的牌位,苏夏至也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有想到了自己的亲妈。

“呸!童言无忌!”装模作样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苏姑娘再不敢胡说八道:“就这个大尾巴狼秀才就够了!千万不要再添小白脸了,俺可不想活活把自己累死!”

话一出口,窗台上的烛光就晃动了一下,似是随时都会熄灭。

无比虔诚地对着香炉拜了拜:“早知道拜了菩萨这么灵,我就多求几个小白脸了……嘿嘿!”

“呵呵,嘴欠啊!”往事如烟历历在目,想起这些苏夏至忽然地豁然开朗,如今美人有了,而且还是穷得叮当乱响狼心狗肺的美人,这些不都‘如了’自己的意吗,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教训:祸从口出,这话可是真理啊!

……

“我养着他啊,将来俺的远大理想就是要养一个貌美如花的小白脸儿!”苏夏至张嘴就来,根本没顾忌说话的地方。

话没说完就被老妈打了脑袋:“你傻啊?长得好看能当饭吃?”

捻着已经点燃的立香,抬头望着塑得一脸慈悲的菩萨,苏夏至只好大声的说道:“天灵灵,地灵灵,掉个美男行不行?不求房,不求地,只要老公很美丽……”

“来一趟不容易,你也求一求!”心不在焉地她被老妈出其不意的一拽,正好也跪了下来,旁边看管香炉的比丘尼不失时机地捧了三炷香给她。

倒不是她不通人情,想要­干­涉早就离异的老妈再婚,而是她母亲恋爱的速度远远地超乎她对于后爹人选的接受速度,往往是她才明白跟在老妈身边的男人已经不是前几天见到的那个,再过几天这个男人也成了昨日黄瓜!

对于老妈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的祈祷,苏夏至是嗤之以鼻的,她并不是很信鬼神,因此也不太信佛菩萨。冷眼看着老妈都年纪一把还在求姻缘,她只觉无语!

记忆里那次是跟着她那个谈了一辈子恋爱的老妈去的一所寺庙。那里烟火极盛,据说所求的姻缘最灵。

站在窗前,随手拿起一枝香就着烛火点燃Сhā进香炉,青烟渺渺的升腾在四周,恍惚间想到了上一世好似也有这么一次烧香的几乎。

忙活了一阵苏姑娘还是不想睡,不是不困,而是心里憋着好多话,总想说一说,来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她好似都习惯了自言自语,若是连这个都忍了,不管遇到什么都生生受了,她也会疯……

用手将香案上的灰尘用手好歹胡噜了一把,苏夏至把两床褥子都铺了上去,然后又抱了床被子放在上面,瞅着虽然窄些,她正好身子瘦小,倒也能睡。

“没人疼就自己心疼心疼自己吧。”苏夏至自言自语着,蹲在地上把包袱打开,看着里面做的厚厚实实的被褥,眼眶又是一阵发酸:“有娘的孩子象个宝呢!”

窗户纸有很多破损的地方,挨着窗户太近晚上睡着会着了夜风。

把香案上闵父的牌位请到了窗台上,香炉还有几支未燃的立香也放在了上面,她拖着香案的一头往屋子的正中挪了挪了。

挠挠头,苏姑娘有了主意。

总不能睡地上吧?这才二月呢,到了夜里也是很凉的,睡地上她那个小身子骨怕是挨不住。

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香案还靠墙摆着一个衣柜,下午的时候打开看过,里面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

火折子还在,拿起吹亮,借着微弱的火光她在屋里扫视了一眼,见到窗台上还有半截蜡烛,伸手过去点燃,把火折子缝好,苏夏至站在亮起来的屋里四下打量。

推开东屋的房门,苏夏至先把包袱放下,然后摸索着到了靠窗的位置,拜过天地之后,那条老长的香案就被她拖到了东屋摆在窗前。

“艹!­干­嘛回娘家?”苏姑娘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老子一个现代人,别的不说,光这个脑袋也比屋里那个混蛋进化了几百上千年吧?怎么能在新婚夜就被气回娘家呢?

回娘家?黑灯瞎火的走夜路也不安全。

何处何从……苏夏至抬头思索了一会儿,竟是怎么做都不太好。

站在正屋的门口,背后是那个没有人心的东西,面前是漆黑的院门。

夜风清冷,吹得气血翻涌地她打了个寒战。

无边的寂寞袭来,她一刻不愿与他待在一起,拖着那个大包袱踉跄地走了出去。

“好,说的真他娘的好!让老子真想一刀砍死你……”攥着包裹的手手指已经泛白,苏夏至浑身都在颤抖。

“如今嫁衣我穿了,天地与你拜了,你居然说:‘我不能这样害了你’?”

“你既怕害了我,何苦请了媒人去我家提亲?今日又何苦走这二十多里路去娶我?”

“可你居然对我说‘我不能这样害了你’?这他娘的是人话吗!”苏夏至闭了眼,死死地忍住,不许自己落半滴眼泪。

“其实,我也是没有想好是不是真的要和你过这个洞房花烛……我们是人不是畜生……做这些事,总要由着自己的心……”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么过火的话,她居然能够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闵岚笙弯腰向着床铺的脸‘腾’地红了!

“闵岚笙。”苏夏至面孔朝着门外,说话的语气飘忽,似乎没了底气:“如果你对我说,你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和我欢好,这样的理由我能接受。”

“傻子!”闵岚笙伸臂拦住了她:“你睡这里,我去东屋睡。”说着他便朝着床铺走去,想抱走床上的铺盖。

包袱太大太沉,她提着有些费力,只能两只手使劲的拽着,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苏夏至如看陌生人一样的望着他,最后点了点头,扭身提着包袱就往外走。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闵岚笙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错开与苏夏至对视的目光:“我不能这样害了你……”

调整了一下自己几乎愤怒的想要暴走的情绪,她扭过头看向挑着门帘立在门口的闵岚笙。

原本还在包袱的结上犹豫的手指握成了拳,苏夏至欢跳的心情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已经跌入冰窟。

第二卷 柴米油盐意缠绵

第一章 大尾巴狼

温馨种田文,夫妻斗法,对内相爱相杀,对外联手,携手百年,这个文俺只想写温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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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包是昨天咱们收的份子钱,一包是咱家里剩余的一点钱。都在这里了,过日子你掌家,我听你的。”闵岚笙把苏夏至的两只手都包在自己的掌中,如捧着珍宝。“傻子,真的不要闹了,咱好好过日子吧。”

把又要炸毛的苏姑娘按着坐在靠窗的书案前,闵岚笙有些费力滴拖着一个凳子过来挨着她坐下,把一个荷包和一个粗布袋子放到她手中。

秀才失落的摇摇头,语气很抱歉:“不行的,我腰疼呢……”

“……”苏夏至气极反笑:“圣人说的没错,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秀才你是真行啊……”

现在他倒说不要闹了?

手才伸出就被一只冰凉的素手握住,闵岚笙拉着她往屋里走:“有正经事呢,不要闹啦……”

思前想后竟不知说啥才好,苏夏至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指着羞答答的美人气急败坏的说道:“要点脸!”

瞬间,苏夏至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个逼良为娼的大流氓,正在欺负善良无害的纯洁弱小‘少女’!

“等你不生我的气了,我的腰也好了,我伺候你。”秀才双手揪着袍子的前摆,眼睛望着地说道。

点点头,苏夏至把袖子往细麻杆般的手臂上撸了撸,皮笑­肉­不笑的走近他:“相公,要妾身伺候伺候您吗?”

“你对我瞪眼睛,你也是我娘子。”秀才不怕死的接上一句。

苏夏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那个倚门而立的美人这么深情的一叫,她心里想打人的小火苗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

“娘子。”闵岚笙站在正屋门口歪着头唤她。

又换上了平日里穿着的破旧衣裙,边走边挽袖子,脑子里琢磨着早晨两个人饭食,恭桶里的东西已经都拿了出来,家里所剩的食物不多。

那身红的刺眼的嫁衣随意的放在香案上,她拿起又细细的看了几眼,然后麻利的叠起,擦­干­净靠墙而立的那个衣柜,苏夏至把自己的东西一股恼地收拾了进去。

“那我去洗漱。”越过堵在门口的秀才,苏夏至走到东屋檐下端了木盆到井台边上洗漱了,走回东屋去收拾被褥。

“洗了。”闵岚笙点头。

家里就一个木盆,两个人用,总要分个先后。

苏夏至心里一软,看在他是为了讨好自己的份上,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你洗漱了没有?”

他脸­色­并不好看,眼下还带着淡淡地黛­色­,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哦。”闵岚笙低头应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快步进了厨房,将灶里燃得正旺的几根大的木柴抽出,丢在院子里浇了半盆水熄了火,苏夏至对手足无措站在门外的闵岚笙说道:“这样烧火很浪费,以后咱过日子得算计着,如此大手大脚可不成。”

“!”苏夏至心疼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就这么一直烧着锅得用多少柴火?

“娘子,洗漱吧。”闵岚笙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水舀子:“我煮了一锅热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塌,就一直烧着……”

想明白之后,又睡了一个好觉,苏姑娘神清气爽的出了屋,门口摆着的洗脸木盆里半盆热水还冒着热气,盆沿上搭着一块布巾。

如今也是,她既然已经瞎了狗眼选择了这么个貌美心冷的东西做丈夫,那就在今后挣钱养家的生活内容里再添一项:调教大尾巴狼!

该咋地咋地,总不能掉了粪坑,别人嫌自己脏,自己也嫌自己脏吧?

拿得起放得下,遇事不钻牛角尖,她从不会为什么事过度纠结。

在香案上‘挺尸’了一宿,苏夏至睡得安稳。

他的腰上经过自己一夜的揉搓,已经完美的显现出一个黑紫­色­的大脚印形状,这证明的苏姑娘的判断是正确的——还是她哥哥的那脚厉害!

苏夏至很累,对着门板看了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而隔壁的秀才则是躺在床上怎么待着都难受。

竞走婚礼过后,是一对新人分房而睡的新婚之夜。

……

闵岚笙自己也明白,要把隔壁那个惯会装傻充愣的女子哄好可是要下狠功夫了……

牌位终究是牌位,自然是不能给他出个主意。

“孩儿不孝。”将牌位安置到正屋的柜子顶上,闵岚笙又行了礼,然后仰视着那块木头片诉苦:“原本想娶个能持家勤劳的女子与我安分的度日,哪知我娘子比姐姐还难对付,父亲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进门就看见父亲的牌位躺在地上,应是方才和傻子拉扯时落下的。闵岚笙心里一惊,赶紧跪下先对着牌位磕了头才双手捧着牌位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

又等了片刻,在确定屋里的那一位确实睡下了之后,闵岚笙才双手扶着腰一步一步地挪回了自己的屋子:“没有拒绝,就是可以亲亲……”他自我安慰道。

猛地睁开眼睛,苏姑娘并未搭话,扭头望着门口若有所思。

“好啊。”秀才咬着下­唇­面红心跳的说道。

好一会儿之后,苏夏至几乎已经睡着的时候,屋外传来小小的一声……

“滚开!”屋里传出新娘子睡意朦胧的声音:“再不走老子强了你!”

“亲亲……亲亲……总可以吧?”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他还是小声的问道。

看着一身火红嫁衣的她趿拉着绣花鞋子挺胸抬头的往东屋走去,闵岚笙略一思索还是追了上去,等他扭着嘶嘶剌剌疼痛不已的小腰追到门口的时候,已然吃了闭门羹。

第二章 推心置腹

“唯一的亲人?”苏夏至两只手都浮在他腰上的瘀伤上:“说,我是你什么人?”

“那不是被我气得吗。”不敢招惹又有发火征兆的傻子,秀才只能好脾气的劝慰:“毕竟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切!”这话听得苏姑娘一百个不爱听,伸手就在他腰上最紫的地方使劲按了按,看着秀才脸都疼地发了白,她才慢悠悠地说道:“谁不要面子啊?你我成亲的时候她面儿都没露,这让我怎么给她面子?”

闵岚笙合上眼睛思索了片刻,终于点头:“姐姐好面子,你不要太过就好。”

“咱成亲了,得过日子,你姐姐那边要是懂事,就不会说什么,若是来家里找事闹腾,由我来对付,你不用为难。”

苏姑娘又把布巾头凉给他敷上:“明儿是回门的日子,正好咱家也没啥吃的了,就到我娘家去打打秋风,后天初五,我和你一早就去县衙,以后这个廪膳费我来领。”

“初五。姐姐会去领的。”

“每个月何时发廪膳费?”苏夏至拿起布巾站了起来。

连个傻子都娶不回来?那他就成了十里八乡最大的笑话!这样的结果两个人心里都是明白的。

“所以,昨日我是硬着头皮去迎娶的娘子,你若是不肯跟着我回家……”

“初二那天我把姐姐气跑了,原本想要一些银子回来,也没有成功,而平日我与邻里素少走动,借钱这等事,我是开不了口的……”

“我从未胡乱花过银钱。”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闵岚笙接着说道:“从那年有了这笔费用,我一直没有领过,都是姐姐到县衙去代领了,然后按月给我买好粮食纸张等物,然后再给我放下五十文零花,若是买书,也是要告诉姐姐,她会另给一些。”

“也不少了啊。”苏夏至不解的望着他,九百五十文钱,养活一个人还是够了的,只要不乱花,依照现在的物价他就算不富裕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啊。

“是有的。”闵岚笙点头:“而且我是壬辰年县学考试的第一名秀才,廪膳费比旁的秀才还要高些,每月有九百五十文钱。”

“朝廷不是给各州县的秀才们发廪膳费么?你的呢?”苏夏至开门见山的问道。

“咱家里就是这个状况,如今我把底交给你,是不想你心里存了结。”

“雇花轿,做新衣,这些钱差的太远,我只能留着一文不花将来留着吃饭用。我想,如果就这样能把你娶回来,那你肯定能和我过一辈子,不会因为我穷而离开我。”

“傻子,我不是故意给你难堪的。”闵岚笙挪动了下身子,伸手拽着苏夏至坐在床上:“我得罪了姐姐,把她气跑了,结果家里只剩了六十一文钱。”

苏姑娘看着他腰上的大脚印子有些心疼,用手轻轻滴摸了一下:“我哥哥最不爱听这个字,你以后真要注意些。”

闵岚笙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侧着头静静地看着苏夏至:“你一点都不傻,我早就知道了。”

“瘀伤是不能热敷揉搓的,只能冷水敷,这样才可以快速的散瘀。”估摸着布巾挨着皮肤的那一面已经热了,苏夏至把布巾翻了一个面。

“嘶……”知道傻子是不会害他的,闵岚笙咬牙坚持的没有动,奇怪的,冰寒过后,腰上火烧火燎的疼痛感也消了很多,他觉出来了舒服:“傻子,你给我揉揉吧……”

苏姑娘一把拍飞他揪着衣服的手,三两下就把他的上衣掀开,不等惊恐万状的秀才挣扎,腰上一片冰寒袭来,冷的他浑身一颤!

“­干­什么!”袍子的下摆被撩起,方才还笑个不停的秀才笑不出了,因为他发现苏姑娘正在把他的里衣从裤带里往外拽!

他长到快二十岁,几乎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还要安静,认识的年轻女子一个巴掌都凑不够,好不易接触到了一个,便是苏夏至这样与众不同的极品,只觉得她说什么都那么有趣。

“呵呵……”闵岚笙只顾趴在床上‘呵呵’笑个不停,自己把自己笑得­肉­酥骨软,哪里还起的来?

“趴好!不许动!”苏姑娘走路带风,说话也狠狠地:“我回来要是看见你姿势不正确,绝对不会怜香惜玉的!”

他爬了几次想要起身,只是腰疼的不敢用力:“傻子,傻子,我错啦!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我这腰是真疼啊……”

“……”趴在床上的秀才听了就想笑,这什么女人?

“趴好!”苏夏至一推他,秀才腰上不能用力,顺势扑到了床上:“你自己挑: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疼!疼!疼!”闵岚笙弯着腰也不反抗,任由着娘子把自己拽到了屋里的床边才有些忐忑的问道:“你……想­干­嘛?”

“属狗的?你怎么老咬人!”苏姑娘揪着他的鼻子不撒手,站起来扥着他往里屋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今儿非得把你的牙全部拔光!”

被他咬了几次,苏姑娘这次总算没有晕头转向,她快速地把手抽出,死死的捏住那个混蛋的鼻子,不一会儿,再不喘气就憋死了大尾巴狼终于恋恋不舍地张开了嘴。

这确实是咬,苏姑娘的两片嘴­唇­都被他叼着,两个人只隔着彼此的鼻子对视着,闵岚笙的眼中都是笑意,玩味地看着有口难言的女子。

耳朵被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骚­扰着有些痒,苏夏至自然地一扭头想躲开他,哪知正脸才扭向秀才一侧,就被他准确无误地咬住了小嘴儿:“呜呜……”她除了哼哼,什么话也说不出。

“再说了,我为何要当着他的面如此叫你?”说着他往前一探身,鼻尖几乎贴着苏姑娘的脸颊就在她的耳边快速地叫道:“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

“我就是要叫!”闵岚笙捧着还没吃到口里的媳­妇­的小手很有骨气地扬头说道:“一脚算什么,你哥哥又不是天天都跟着咱们,我才不怕他!”

“还敢叫我傻子?”苏夏至秀气的眉峰一挑,不怀好意地歪着脑袋往秀才的腰上看。

第三章 三天回门

二百文的‘回门钱’不多,堪称寒酸!可苏婶子盘腿坐在东屋的炕上,一枚一枚地铜钱围着自己摆了一圈,挨个数了几遍,倒是越输越多,最后说道:“这些钱给我孙子和外孙子留着,也不知道我啥时候才能抱上呢。”

在苏家吃了两顿­精­心准备的回门饭,又在娘家凑合了一宿,闵岚笙给了岳母二百文的‘回门钱’。小夫妻天没亮就离了苏家奔了平县的衙门。

……

“……”苏夏至再也忍不住了,推门疾步而出,没一会儿,东屋就传来一阵慎人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妈呀不行了……”

“那是他的牛不好……”苏春来不以为意的说道。

“强!”苏夏至都开始佩服起这样的秀才来。

“是。”闵岚笙又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行礼:“小婿谨遵母亲教诲!”虽然他如玉的脸颊已经泛红,但是依旧保持了面瘫的表情!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日子还长,媳­妇­已经成了你的,不要把自己累成这样。”苏婶子用一种了然的口气,和蔼慈祥地规劝着‘房事过度’的姑爷。

“噗!”每次她娘一叫贤婿,苏夏至就觉得一阵蛋疼。总觉得那词语与老娘违和。

“大愣子!”苏婶子才要坐下,又站起来,把受惊了的胆小姑爷拉到八仙桌旁坐下:“贤婿,你哥哥不懂事,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秀才吓得直接躲到了媳­妇­的身后,他知道傻子可是不怕她哥哥的。

“你这个腰是怎么回事?”苏春来皱着眉转到闵岚笙身后就想撩人家衣服。

一进屋就看见堵着门站立的高大的苏春来,闵岚笙又过来行礼:“舅兄。”

“哈哈!”杨巧莲先是仰头大笑了两声,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是不雅,赶紧又用手掩了口把人往屋里让:“都进屋,进屋再聊……”

“噗!”苏夏至放心了,这话才对嘛,这才是自己的亲娘呢!

“看什么?和不认识娘似的!”将女儿摸向自己脑袋的手挥开,苏婶子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娘说的好不好?昨天你嫂子教了我一天呐……”

“噗!”不等老娘搀扶苏夏至自己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娘的脑门,又对着她娘的眼睛紧盯着审视了半晌,还是不能确定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从娘的口中讲出的。

“幸福贤婿,快快请起!”苏婶子看着自己的这一对儿孩子是打心眼里高兴!而且还很有分寸的先把新姑爷给扶了起来:“我家傻丫从小娇生惯养,还望贤婿多多担待!”

闵岚笙也是紧走几步,与娘子跪成一排,恭恭敬敬地叩首:“小婿给岳母大人请安!”

“娘,女儿给您请安!”苏夏至敛了衣裙,心里又把同样的话对自己上一世的母亲念叨了一遍,俯身跪了下去。

正屋的房门敞开着,苏婶子扶着门框迎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一对新人,眼神不停的在闺女和姑爷身上扫动,像是要从他们的身上瞧出花儿来。

眼睛一热,眼瞅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连忙背了身子低头在袄袖子上抹了把,然后回身扶起苏夏至,又对着闵岚笙做了个‘请起’的手势:“看我,就是眼窝子浅!先进屋,咱娘从昨儿就念叨着你们呢。”

杨巧莲看着弯腰在自己身前恭敬行礼的新人,怎么看怎么般配!虽然二人都穿着旧衣,可瞅着就是觉得顺眼!

闵岚笙跟在苏姑娘身后亦是行礼改口称呼:“嫂子。”

新婚回门,这是新娘子带着姑爷正式来娘家认亲,从这一刻开始,新姑爷对岳家人的称呼都要随着媳­妇­了,因此一见到杨巧莲苏夏至便先进了院子给她行礼:“嫂子。”

“娘,相公,是妹妹和妹夫回来了!”打开院门看见门口站着的一对儿新人,杨巧莲扬声喊道。

夫妻二人出门出的早,来到苏家的时候,杨巧莲才收拾了早饭的碗筷从厨房里出来就听见院门被敲响的声音。

秀才一直能开解自己,娘子是自己娶回来的,家里穷,什么也没给她添置,那就都随着她,只要她高兴,能心甘情愿地搬回到他屋里,继而再老实地躺在他的床上,娘子就是‘完美’的!

“……”闵岚笙闭了嘴,自己娘子的脑袋本来就异于常人,你非要她依照正常人的思维去行事,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没吃?没吃就回家吃去呗,关我屁事!”苏姑娘搀着在村子里死活不让人扶的伤残人士无所谓地说道。

在终于走出了大家视线之后,闵岚笙左右看了看都没有行人,才放松了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开始教育娘子:“不要那样和人家打招呼,万一人家说没吃呢,难道你还要请客不成?”

闵岚笙弯腰低头,红着一张脸只顾走路,旁边他媳­妇­倒是见谁都客气的打声招呼:“呵呵,吃了吗?呵呵。”

早早地就潜出家门托腰而行的闵秀才还是被山下村几个早起的邻居看到了,众人眼中皆是一副了然的神情,就差追上来拍着他的肩说上一句:年轻也要节制!

三天回门,新姑爷自然要陪着新娘子一起回娘家。

……

“唉,悍­妇­!唉,可怜的我!”闵岚笙用手抠着褥子上的线头,叹了口气,微笑着轻轻地阖上了眼,心底安宁一片……

自己最后的六十一枚铜钱都交了娘子,不吃大饼子吃什么?

“吃!”里屋的某人赶紧应道。

知道吃瘪的滋味了吧?完胜一局的新娘子哼着小曲飘进了厨房,心里别提多舒服了:“从今儿开始,早中晚三餐皆为大饼子也……爱吃不吃!”

“我讨厌大饼子!”欲求不满的闵岚笙又趴回到了床上,一只手拍着铺板发泄:“夏虫不可语冰!此女完全不解风情!”

“秀才,早饭你是吃贴饼子还是吃蒸饼子?”苏姑娘拿着热腾腾地布巾在屋外喊道。

“这个,我还是不愿意!”上一刻还神魂颠倒迷失在他美­色­中的苏姑娘云淡风轻地抛下这么一句绝情的话,瞬间就将二人之间才飘起的一丝浪漫打回原形。

挣扎的坐起身子,他将身前的女子拦腰抱住,他撒娇一样的在她身上蹭着脸颊:“那就搬回来吧,好不好?”

闵岚笙的眼睛亮了,灿若星辰,美得眩目,让苏夏至看了失神。

更意识到他们的爱恋还没有到最浓的时候,每个人都如此的小心翼翼窥探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把这些在放大,犹豫着要不要付出自己真心的时候,却在要求着对方先要付出全部!

渴望一份东西便会加倍的怕失去,此刻的他执着的眼神里染着脆弱,苏夏至忽然意识到原来他是在害怕,如她一样的害怕失去。

“我愿意。”她郑重点头,望着那样的一双使人沉沦的眼睛,她根本不想拒绝:“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啊……不离不弃!”

他语调轻柔,说出的情话带着无法剥离的哀伤,苏夏至不知道他的这些悲哀来自何处,可她感觉的到,那些痛已经植入他的骨,来自他的心……

“你是……”秀才侧着头趴在床上,黑漆漆地眼眸很认真的看着苏夏至,然后他慢慢地扭了一下身子,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你是我娘子,我们本就是一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离不弃,傻子,你可以愿意?”

第四章 兵贵神速

草稿~等下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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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好悬!”苏夏至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出了县衙才下了台阶,就看见闵青兰下了骡车,正站在车下整理衣裙。

赵主簿送了二人出去,心道;这­妇­人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贪财,原是为了给秀才看病呢……

沉甸甸的一袋子钱就这样顺顺利利的领了出来。苏夏至小心的将钱放进了背篓,又在上面盖了几件她从娘家收拾出来的旧衣,瞅着钱藏安全了之后,她被好背篓扶着闵岚笙说道:“咱们快去找医馆吧,相公,你这腰疾可是不能再耽搁了!”

闵家的私事,他才不会搀和,既然秀才肯跟着娘子来县衙,那便已经摆明了态度,赵主簿从善如流,痛痛快快地发了廪膳费,并留存了闵岚笙的印记。

这事儿摆明了是新媳­妇­要夺大姑子的掌家权啊,赵主簿见多了这些,苏夏至一开口他心中便已明白。略一观察秀才的神态,他马上点头:“这是小事,谈不上求,原本也是该见了印记发放的,以后都依此行事便是。”

“以后领廪膳费都要凭着我家相公的印记,若无印记,任他什么人来都不要发……”

“请讲。”赵主簿面­色­平静的说道。

苏夏至直接接了话头:“并且也求大人一事。”

“如今我与秀才已经成婚,这等小事自然不能再劳烦姐姐,以后廪膳费都是我来领!”

“这个……”赵主簿托着茶盏望向闵岚笙,“往常不是令姐来领么?”

苏姑娘听了几句便趁着二人说话的空档Сhā了嘴:“主簿大人,今儿正好是发廪膳费的日子,不知我现在可以领了么?”

闵岚笙回礼寒暄,并介绍了苏夏至的身份。二人落座只说一些寻常无关紧要的事情,打着哈哈,并不提正事。

闵岚笙与苏夏至才进了赵主簿的屋子,他已经站起身迎了过来:“多日未见,闵公子可是稀客!”

甚至于在他们成亲的第二天,山下村的孩子就开始流行说这样的一句顺口溜:闵秀才貌美如花,娶的娘子是个傻瓜……

闵岚笙才貌双绝,是平县中很有名的人物,他娶亲自然也是一条很大的事情了,虽然两人的婚事办的低调,可架不住人的嘴两张皮,东一句西一句的就已经传的满城风雨尽人皆知。

这么说,也算是给苏姑娘的身份落在的实处。

“有劳了!”闵岚笙道了谢,转头对苏夏至说道:“娘子,随为夫一起进去吧。”

“闵先生,主簿大人请您入内呢。”半熟脸的衙差和闵岚笙说话很是客气,一双眼睛向苏夏至这边瞟了一下又移开了。

“滚蛋!”苏夏至横了他一眼,好人都是你做的,老子以后这悍­妇­把家虎的名声怕是要背一辈子了……

闵岚笙点头,俊脸上露出笑意:“知我者,傻子也!”

“知道。”他的话一开头,苏姑娘便已然明白:“你是心地高洁的秀才,虽穷,却不谈银钱俗物以免流俗。小女子村­妇­一枚,见识浅薄,这些阿堵物自然要我去领的。”

“我平日素不与人谈论银钱之事,等下见了主簿……”闽岚笙请衙差帮着通禀之后便低声地嘱咐起娘子来。

不骄不躁不张扬……嗯,苏姑娘对闽岚笙的做法很是认同。不禁对着他笑了笑。

没有官司大案,县衙的正门一般是不许寻常人等直接出入的,秀才因为功名在身虽然可以走正门,见了县令不跪,但他还是领着苏夏至走了衙门的侧门。

闵岚笙虽然轻易不来县衙,但朝廷重视文教,偶尔也会请当地的大儒学生聚一聚,鼓励一番,所以他与赵主簿倒是见过几次,算的点头之交。

平县并不是大县,县令以下便没有县丞一职,平日里那些不大不小的杂事都是由一位姓赵的主簿管着,领廪膳费就是要去找他。

问驴子?闵岚笙摇摇头,很想笑,终是忍了下来,带着苏夏至直接奔了县衙。

“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乱说,我哥哥的那一脚只是在你腰上留下了一个印记,驴踢的那一脚才是你腰疼的根源……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驴子。”

“我这腰明明是舅兄那一脚踢伤的,你怎么说他是驴?”忍了一路没吭声,尤其是被她说成什么‘疼得哭了半宿’,这让秀才有些哭笑不得。

走到半路,苏夏至忽然想到,她和秀才是走着,怎么也快不过家里有骡车的闵青兰脚程快,别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被人捷足先登了将钱领走可不好!

闵岚笙的廪膳费这么多年来一直被闵青兰把持着,她自然是把每月领钱的日子记得牢牢的,所以今天她是肯定会来平县。

谢了赶车的老者,苏夏至扶着面­色­古怪的秀才装模作样地询问医馆的位置,及至转了弯子再也看不见方才的那辆马车,苏夏至才说道:“县衙你认识,咱赶紧过去。”

不算太远的距离,小两口又生的招人待见,再加上秀才的腰疼确实不是装出来的,苏夏至和闵岚笙一文钱没花,只是多说了几句好话,便搭了顺风车进了平县县城。

“我是个好老婆,最心疼自己的相公,不能再让你弯着腰走路了,心疼的我心都碎了啊……”苏夏至口中说着言不由衷地话伸着脖子往来时的路上张望,伸手就拦住了一辆空着的马车:“老伯,我和相公去平县医馆里看大夫,他腰被驴踢了一下,昨夜疼得哭了半宿呢,走路实在是受不住了,您好心捎我们一段吧!”

“没多远了。”秀才往前看了看,估摸着也就还有五里的路程,两个人这么早就出来了,到了县衙也不会很晚,搭车?怎么也要十文钱吧?

“不走了。”听了闵岚笙的话苏夏至扶着他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咱们搭顺路的车过去。”

当时杨巧莲还笑话她:“你坐在里面让妹夫背着你还差不多!”

苏夏至身后背着一个簇新的大荆条背篓,是苏春来刚编好的,因为是想自己用,所以编的个子很大!赶上妹妹回门打秋风,早上出门的时候,苏夏至看见就直接背上了:“大小正适合我……”

“阿……嚏!”好好走路的闵岚笙突然打了个喷嚏,眼泪汪汪的,带着鼻音说道:“谁在背后说我闲话!”

……

“他就叫幸福,昨天给我磕头认娘的时候叫他幸福贤婿他也应了。”苏婶子固执己见:“幸福,幸福……这名字越听越好听……”

“娘,妹夫不叫幸福。”杨巧莲总觉得婆婆叫的这个名字咋听着那么别扭呢。

“她不认咱,咱也不认识她。以后见面甭搭理她!”苏婶子想法简单,自然不会想到自家的态度对闺女的影响,“从成亲到回门,不是幸福认咱苏家吗?那就成了!”

“凭白地让旁人看了笑话,倒像是我赶着去巴结他!真是……”杨巧莲气得摇了摇头。

“可不就是她吗!”一说到闵岚笙的姐姐杨巧莲就撇了嘴:“昨儿我去集上回来,进村子的时候和她走了个对脸儿,我心里想着有妹妹这层关系怎么也算是门亲戚,就过去见了礼,原本也是客套,哪知那个女人竟说从不知她兄弟已经成了亲!”

“存孝媳­妇­?”苏婶子问道。

对于婆婆说小姑子傻的话杨巧莲只是抿嘴笑笑并不接口,倒是想起了一件旁的事情来:“昨儿夜里妹妹不是说到衙门里领妹夫的廪膳费吗,刚我瞅见咱村里的把式也套车呢,说周里正家的大少­奶­­奶­等会要去平县,不是也去领这个钱吧?”

杨巧莲侧身坐在炕上,伸手在褥子上摸了摸,觉着还有一丝热乎气,便放了心。今年倒春寒来的厉害,别看已经进了二月,外面可比腊月还要冷似的,所以苏家一直还烧着火炕。

“也亏得姑爷不嫌弃她,这丫头命不错。”将手里的钱袋子塞到枕头下面,她拿起笸箩里已经做好的一只针脚密实的布鞋用手量着大小:“大愣子的脚正好是我这手的两扎长……这孩子小时候生下来可是俊得很,小手小脚的,谁想到他以后长了这么个大个子!”

“傻丫就是傻!”苏婶子把自己身边围了一圈的铜板一枚一枚地收回袋子:“她一直不知道银子是个好东西。”

“娘。”杨巧莲送了小姑子和新姑爷出了村子才端着针线笸箩进了东屋:“刚才我说塞给妹妹点体己,她就是不拿,自家人还如此见外。”

第五章 狭路相逢

草稿~

狭路相逢傻者胜!欧耶!

柳边风絮感谢您送的鲜花!很美~感谢!

懒猪翩翩感谢您送给苏婶子的鲜花,俺给她戴上了!她说,她是世界上最美腻的女人……\(^o^)/~感谢!

------题外话------

此时的苏姑娘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背篓,只露出脑袋。落在闵青兰眼中便是自己芝兰玉树般的弟弟在和一个长着脑袋的大筐并肩而行……

紧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闵青兰是越看越糟心!

不敢来了?听到这话,暴怒的闵青兰稍稍舒服了些,心下冷哼:谅你一个傻子也不敢和我作对!你就不怕你娘家还在杏花村么!

“相公,快走吧,下个月我也不要来了,银子谁爱领谁领,反正我不要来了!”‘受惊了’的苏姑娘只看闵青兰一眼,便被她摄人的气势吓住,扶着走路弯腰的秀才落荒而逃……

她是秀才的姐姐,是周里正家的大少­奶­­奶­,不能落了泼­妇­的名声。傻子不要脸,她是不能不要脸的……

“你!”闵青兰的一张脸早就变成猪肝­色­,伸出手去指着苏夏至才想开骂,一眼瞥见三三两两站着看然闹的路人,她愣是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原来,傻子是如此断句的?闵岚笙无语望天。

“贱人就是你啊。”苏姑娘无辜的望向她:“不是你自己说的:‘贱人我,和我弟弟说话’吗?”

“你说谁是贱人?!”闵青兰被苏夏至气得要死,­阴­沉着一张脸低声说道。

闵岚笙保持面瘫,决定坐山观两只母老虎斗,坚决不Сhā嘴,否则不管帮着谁都是错!

“相公,贱人她好可怕!”指着面目狰狞的大姑子,‘胆小’的苏姑娘躲到闵岚笙身后不忘嘴欠:“喂,贱人,你的两条眉毛都立起来了,这么丑的表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想到一大早赶了出来竟是白跑一趟,自己的弟弟已经生了外心,而自己月月领的银子又落到了傻子的手中!这让她对苏夏至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因此转过身子就对她喊道。

“贱人!我和我弟弟说话,你不要Сhā嘴!”虽然心中对于这个答案早就有数,闵青兰还是气得发疯!

“我和相公来领银子的。”苏夏至抢着回道。

“这么早岚笙来县衙有事?”她一边从袖中掏出一面小小的铜镜观察着自己的姿容,一边开口问道。

背转身子,掏出丝帕细细地擦­干­脸上的泪痕,闵青兰恨不得给身后那个使自己失态的多嘴女人一记耳光,只是毕竟路上行人众多,她还是要注意分寸。

苏夏至这么没遮没拦地一喊,旁边路过的行人也不时的侧目瞅来,这让极为重视仪容的闵青兰觉得很丢脸!

闵青兰对于自己的外貌是极为在乎的,不把妆容画的­精­致了是绝对不会出屋的,如今她情深意切的两泡泪水一淌,正好把扑了几层细粉又拍了胭脂的脸上冲出两条明显的印迹来,看着很是滑稽。

“哎呀!快看!”苏夏至迅速地凑近闵青兰,指着她的脸大声说道:“相公你看你看!姐姐的脸上出现了两条大沟呢!”

伤心欲绝间,闵青兰觉着自己珍藏多年的宝物已经蒙尘,再不复过去的华光,只这样想着她的泪水便已经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

闵青兰从未想过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弟弟竟会沦落至此!心中那个清风明月般高洁的弟弟再也没有了!这一方面是那个傻子害的,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自甘堕落……

失望之极!

两厢比较,她相信傻子说的是实话,‘良辰美景不能空负’这种话,她一个粗鄙之人如何说的出?

闵青兰妆容极好的面容强自保持着平静,端在腰间翘着兰花指的玉手已经僵硬地像两只握在一起的­鸡­爪子,很好的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此时,闵岚笙已经明白,自己的一世英名彻底被傻子给‘洞’得稀碎!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离间了他和姐姐之间的关系,让自己成了一个只护着媳­妇­的糟心弟弟不说,还是那种最最不济的被傻子骑着的糟心弟弟!

闵岚笙好想死啊!虽然知道自己娶得娘子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可千想万想,他也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和自己是一个调调的!连谋事的手段都同出一辙,心黑手狠不留余地!

“我哥哥的那一脚踢的很重,相公已经在家里躺了两日,成亲那晚更是连洞房都洞不了,可他又说什么‘良辰美景不能空负’,一定坚持洞房,最后只能躺在下面被我洞!”

闵青兰不自觉地点头,也认为弟弟是骗了自己。

在成功地把闵青兰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来之后,苏姑娘面无表情地平铺直叙起一个自己相公‘腰疼的惨状’:“他骗你的!”

果然……

闵岚笙看着说话横冲直撞的娘子心里又是咯噔一下,猜到这个女人不知又有什么惊人之语要说出来。他感觉很不好……

“怎么无碍啊!”苏姑娘针锋相对地与他对视毫不退让:“你为什么要骗自己的亲姐姐呢?”

“让姐姐担心了,已经几日,现下觉着实无大碍。”姐姐一向对自己很照拂,闵岚笙不愿她为自己担心,于是连忙出言安慰,并有意无意地扫了身旁的苏夏至一眼,示意她还是闭嘴的好。

两句话相比较,失落的闵青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双保养地极好的玉手先是紧紧地攥了一下,随即放开,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势,用带着淡淡心痛的声音问道:“岚笙,你的腰到底要不要紧?”

弟弟长大了,现在心里只有那个傻子,已经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第一的位置!甚至,言语之间还要替她的家人掩饰!再不顾忌她这个一­奶­同胞的姐姐了……

夫妻两个很有默契的同时开了口,只是说出的内容却是南辕北辙,再加上苏夏至声情并茂的比划,‘脚印子有那么大!’闵青兰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叫我傻子,被我哥哥踢的。腰上的脚印子有那么大!”

“无碍,只是不巧被驴子踢了一下。”

“岚笙,你的腰是怎么了?为何如何行走?”打断弟弟介绍旁边畏畏缩缩站着的傻子的话,闵青兰只微扬着脑袋和闵岚笙说话,完全无视苏夏至的存在。

紧走了几步,闵岚笙对着闵青兰恭敬的行礼道:“姐姐。这是……”

闵岚笙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知道双方早晚是要见面的,但他没有想到这见面来的如此之快。

闵青兰停下动作,双手翘着小指虚握在一起放在腰侧,神态安详地望向闵岚笙,并不说话,眼里只有自己的弟弟。

第六章 一线商机

首推对于我们这样的作者堪比渡劫,成了便是飞升,不成,便是此前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太可怕了!为了避免见到一位一张嘴就吐泡泡的朋友,大家动动小手帮她渡劫吧!

俺轻易不推荐文字的,但这位作者大大太狠了!她居然说要是首推不过就把家里的肥皂都吃了……

读文的朋友们不管看不看的都给点个收吧!让它能够顺利过了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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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过去,姐姐也曾做过的……我自然知道。”过去的日子历历在目恍若昨日,如今的姐姐……闵岚笙轻叹了口气。

“呀!你还知道这个啊?”苏夏至不禁扭头看了看他,笑着说道。

“可腌­鸡­蛋不是要好久才可以的么?等这些­鸡­蛋腌好了,没准儿新鲜的菜蔬都上市了呢。”

“你买了那些­鸡­蛋难道是想做咸­鸡­蛋卖?”想起方才她一口气买了一百多个­鸡­蛋,闵岚笙还觉得奇怪呢,不过说好了以后娘子掌家,所以不管她买什么,他都不吱声。

“因此我想弄些营生,挣点银子。方才我们吃的那个咸­鸡­蛋口感已经咸的苦涩,太难吃了!也就是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才会有人买。”

“咱家没有地,如今只有你这些廪膳费,是不够我们两个人吃喝的。”苏夏至边走边说,闵岚笙跟在她身侧静静地听着。

“你的腰上有伤,不要逞强。”苏姑娘推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买烧酒做什么,我又不饮酒。”闵岚笙伸手想把苏夏至身后的背篓接过来。

走出平县县城的时候,她身后的背篓里已经装了不少东西,沉甸甸地很有分量。

“出来一趟不容易,正好有钱,咱去买点东西。”苏夏至却并不打算算回家,拉着秀才在平县东游西逛起来。

“这饭食煮的还没有娘子你的手艺好呢。”出了面铺,闵岚笙就往回去的方向张望。

……

“哦。”苏姑娘眼睛看着那一小碟咸­鸡­蛋出了神,随即若有所思的思地应了。

闵岚笙用筷子尖夹起很少的一点­鸡­蛋放入口中尝了尝,随即点头:“味道确实都是如此。”

苏姑娘眼睛转了一下,用手肘碰了碰秀才:“你过去吃的也是这么咸么?”

“小娘子应是平日吃的少,咸­鸡­蛋哪家不是这么咸的?”跑堂的伙计见她夫妻穿的寒酸,故而说话也是很不客气。

咸­鸡­蛋一入口,苏姑娘的眉头就拧成了大疙瘩,“打死买盐的了……怎么这么咸!”

等面条上了桌,入口缺油少盐的味道寡淡,苏夏至又要了两个咸­鸡­蛋就着面条吃。)

两个人出来的早,如今一番耽搁,都有些饿了。寻了一家看着­干­净的铺子进去,只点了两碗素面。

……

闵岚笙听了这话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轻笑:“你这装疯卖傻的功夫也是到了家。”

“嗤!”苏夏至冷笑一声:“苏家祖上代代贫农,包括我在内一门呆傻,做事毫不顾忌。周里正挂着个乡绅的名份,他要的是面子,你说我们光脚的会怕穿鞋的?”

“你娘家还在杏花村,姐姐心胸狭窄,你还是不要太过了。”闵岚笙低声嘱咐着追上来的娘子。

苏姑娘‘哈哈’了几声之后发现相公没了踪影,赶紧停了独角戏提步追了过去。

这女人……闵岚笙摇了摇头,回身就走,让她一个人在墙角抽疯。

及至看到四周根本无人的时候,做贼似的苏夏至才放了心,豪气十足地回手拍拍身后的大背篓:“大爷有的是钱,乖乖听话,爷包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哈哈哈!”

“你真是!”苏姑娘被他的举动惊得连忙四下张望,这可是在古代的大街上,他这样的动作也太惊世骇俗了……

闵岚笙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嚣张的女子,心中想着她说过的每一个字,忽然一侧头就在她微张的小嘴儿上吻了一下,然后垂下眼帘,红着脸说道:“我饿了……”

娇小的她,仰着素白的小脸,满是骄傲地对闵岚笙宣示着主权:“一个娘生的又怎么样?从娘肚子里爬出来你们还不是分道扬镳?我才是那个与你生同衾死同­茓­的人。”

说着她手上用力,拽着秀才的衣襟,让他的头低得脑门几乎抵上自己的脑门:“廪膳费,我的!你,我的!”

苏夏至仰头,眼神直视闵岚笙,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妥协的意味:“但是,如果她敢拿着那点与你仅存的血缘关系来咱家指手画脚,我也绝不容她!”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姐姐若是长了记­性­,不再搀和我们的日子,那我们便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会去招惹她。但是……”

“哎?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方才明明你也在场的,为何你不对你亲亲的姐姐直言呢?”苏夏至瞪了眼,瞅着闵岚笙就差张嘴说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闵岚笙想了想还是说道:“银子咱们领走也就是了,况且又和主簿大人说好以后只能拿我的印章去领银子,你何苦不对姐姐明说,还让她下月多跑一趟?”

闵青兰心高气傲话里话外就是不承认苏夏至的身份,苏姑娘自然也不会称呼对方一句姐姐,犯不上热脸去贴人家的冷ρi股。

“闵青兰吃着周里正家的饭,惦记着我闵家的银子,这话说到那去也是她不占理,我这么做不过是提点提点她。”

“我这是替爹教育教育她……”心中一虚,苏夏至马上就改了话茬,在这些小节上,她可不愿意得罪了这个小心眼儿东西。

老子?闵岚笙眼中寒光一闪。

“老子这是……”

“你不就是怨我愚弄了你姐姐么。”被他看久了,苏姑娘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随即马上又扭了脑袋,伸出小爪子一把薅住秀才的劲下的衣襟,使他不得不低下头来。

闵岚笙被她偷袭的腰上一阵疼痛,他只蹙了蹙眉,依旧保持着平和的态度盯着自己态度恶劣的小媳­妇­儿。

这态度……

“滚蛋!”苏夏至变脸堪比翻书,小手狠狠地在秀才腰伤处按了一下:“有话说有屁放……”

“傻子?”闵岚笙俯身垂首,眼眸深邃地审视着嬉皮笑脸的女子。

“相公!”苏夏至随即眼睛笑得弯弯地成了月牙儿抬脸望着他,很‘贤惠’地用手轻揉着秀才纤细的腰肢。

“娘子。”离了县衙很远处的一个僻静所在,左右无人,闵岚笙停了步,面无表情地叫住了东张西望的‘大背篓’。

第七章 苏氏秘籍

一般二十多天后­鸡­蛋就会出油,口感也不会很咸~

4,把加工后的­鸡­蛋放进塑料袋中包严实,随便找个地方存放即可。

3,把泡好的­鸡­蛋放入盐碗中,是­鸡­蛋外壳滚上盐。

2,把晾­干­的­鸡­蛋放在白酒里面泡20—30秒。

1,将­鸡­蛋外壳的杂物用冷水清洗­干­净,然后将­鸡­蛋外部的水分晾­干­。

【腌­鸡­蛋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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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春天正是母­鸡­多产的时候,­鸡­蛋相对便宜。而这时又是各种蔬菜还没有长出的青黄不接季节,因此本钱不多的苏夏至,灵机一动便想到了这个。

苏姑娘这个腌­鸡­蛋的方法是现代的方子,关键就是把­鸡­蛋外面用白酒泡一下,遮掩加速了­鸡­蛋出油的时间,缩短了腌制的过程,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咸了。

过去腌­鸡­蛋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煮了浓盐水将­鸡­蛋泡在里面,四五十天过后,­鸡­蛋黄腌出了油,而­鸡­蛋也咸的发苦了,口感并不好。

洗过之后她挨个把上面的水份擦­干­,把烧酒到了半碗出来,将­鸡­蛋先在烧酒中滚一遍,再在淹灌里沾上盐,一个个地码在一个坛子里,并不加水,待到­鸡­蛋都放进去之后,她把坛子搬进了厨房,放在墙角,拍拍手:“齐活儿!”

一百多个­鸡­蛋花了五百文钱,几乎是廪膳费的一半了。所以苏夏至洗的格外小心。

“哈哈……”看着被自己气走的身影,苏姑娘又笑岔了气儿!

“我娘说我自从掉了粪坑吃了那啥之后人就变得聪明了,不信你也试试去呗!”苏夏至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千万别告诉外人,否则我娘家的茅厕会被人抢了的……”

闵岚笙又点点头。

“这是我的秘密!”苏姑娘左看右看,院子里明明只有他夫妻二人,她也偷偷摸摸地像是在做贼:“你不是也知道我掉过粪坑吗?”

闵岚笙点了点头。这些话自然不是寻常女子能够随口说出的。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苏姑娘抬手止了他的动作,省的一会儿自己再扶他起来。

迈进屋里的脚又收了回来,闵岚笙托着小腰走到娘子身前费力地弯腰想要蹲下。

“若你读书还是为了考取功名,位列朝班,那还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吧……”

“深意个屁!”手里的活儿不停,苏姑娘随口说道:“这话就是个万金油的话,你若不想做官,读书就是了做学问,尽可如此。”

一只脚已经迈入房门的闵岚笙立在那里,转头望向院子里的那个娇小的女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话甚有深意……”

“去屋里读书吧。”苏夏至一边继续忙活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是秀才,家里的活儿不用你Сhā手,不是想去参加秋试么,以后你就在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吧。”

“闺女也好,只要和你一样漂亮就成!”苏姑娘带着一脸贱笑跑开,丢下哭笑不得的秀才站在正屋门口张嘴结舌的接不上话。

才站起来的闵岚笙被她扶着走了几步才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随即一把推开她,脸上红潮又起:“谁给你生儿子!”

小心地把­鸡­蛋放回盆子,又把湿手在后腰上蹭了几下,苏夏至起身一手架在他的腋下,一手托着他的腰伺候祖宗一样地把娇滴滴地美人从地上搀起:“宝贝儿,千万要慢一些,月份大了,身子重,伤了你或是伤了儿子,我都心疼啊……”

蹲下了的时候没有注意,闵岚笙是很自然地蹲了下来,结果被她这么一提醒,他提腰试了几次竟是酸痛的不敢用力,真起不来了。

“哈哈!”苏夏至手里捧着一个­鸡­蛋不花好意地往他腰上望去:“自己麻利儿地站起来走几步让姐姐瞧瞧。”

闵岚笙横她一眼,俏脸绯红:“你不要老说这样的话。我是你男人,自然是我养你!”

“不要抢,小心碎了,四文一个呢!”拍开他伸过来的好看的玉手,苏夏至侧着头对他笑道:“去!读书去!不是早就说好了: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挣钱养家吗。”

“这个,我也可以做的。”看了一会儿,闵岚笙觉得洗­鸡­蛋这个活儿很简单,他满可以胜任。

打了一桶水,苏姑娘端着一大盆子­鸡­蛋一个个的洗­干­净,身前一黯,闵岚笙把一个小方凳放到她ρi股下面,然后自己蹲在一边看她­干­活。

暂时用不着的东西先分门别类的收好,外面只留下了那些腌­鸡­蛋准备用的物品。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苏夏至收拾好碗筷,把昨天买的东西都从背篓里倒腾了出来,摆的厨房里到处都是东西,几乎没有了下脚的地方。

奔波了一天,身体都需要休息。分居的小两口睡得香甜安逸,心里都是难得的踏实。

吃饱喝足洗漱­干­净,秀才回了正屋几乎是躺下就睡了,苏姑娘也继续躺在东屋的香案上‘挺尸’。

晚上做了一锅乱炖,苏姑娘往锅里扔了几片五花­肉­和两刀白菜,再把早晨剩的杂粮饼子切了小块儿丢在里面,连汤带水地一人一大碗,两个人吃的暖暖和和的挺美!

从平县到山下村距离可是不近,幸亏是小夫妻就着伴儿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饶是如此,回到闵家的时候也是下午时分,两个人累的都成了一滩!

这一次她说的话秀才没有再接口,苏姑娘琢磨着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两个人采买的东西不少,大部分都被苏夏至背着,她舍不得用腰上有伤的秀才,只让他提了一小坛烧酒。

“不要夸我了!”苏姑娘仰着头得瑟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你那个姐姐今天在我这里吃了憋,定然不会就此了事。我猜她还会有举动。这些你都不要管,让我去应付就好。”

“你口中的‘圣人’说的话都和你一样的调调。”闵岚笙想着她说的这么言简意赅的话不禁莞尔。

让大舅哥来自己家里?这个念头才在闵岚笙的脑子一闪,腰上的疼痛感便尤为强烈起来,看来,家里还是‘一公一母’的好……

“圣人云: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能允许家里出现另一个男主人么,比如我哥?”她直接道破了他的心思。

“这有啥可想不明白的。”苏夏至的两只手都揪着肩上的背带,背篓里的东西不少,若是让带子直接放到肩上会硌得生疼。用手揪着带子把拇指放在带子下面会让肩上的摩擦小很多。

“我知道了。”闵岚笙有点头痛,明明两个都对自己很好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相处呢?他觉得女人的心思实在是不好琢磨。

苏夏至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与她平日装疯卖傻时的语气都不同。闵岚笙却知道她说这种话是严肃的。

“这个家里有你有我,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不能允许任何女人染指我们的生活,哪怕她是你的姐姐。这是我的底线。”

感觉到闵岚笙语气中明显的失落,苏夏至扭头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伸手牵住他的衣袖说道:“秀才,你成家了。”

第八章 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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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俺说,钱财这个人好像从来没啥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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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闵岚笙被摔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定住了身子,一回头就看见吓傻了的娘子双手都捂在小脸上木呆呆地站在离自己老远的院门里,他又疼又委屈,带着哭腔说道:“傻子,快来扶我,这下真起不来啦……”

苏姑娘行凶完毕顺手把笤帚扔出去老远,两只手都捂住了眼睛,摔的太惨了,她心软,不敢看呐……

抄起立在院门边的长把笤帚调了个个,苏姑娘用笤帚把不轻不重地往拾阶而下的闵岚笙的腿弯处一戳,还有两阶台阶才脚落平地的秀才一个跟头就栽了下去,连滚带爬地跪在了地上!

心里一气,觉得这个男人倔起来怎么就那么蠢呢?苏夏至可不能由着他!

院门开着,闵岚笙已经托着腰下了一个台阶。

放下手里的碗,用抹布擦了手,苏姑娘赶紧追了出去。

“我不和你赌,我要去看姐姐。”闵岚笙说完扭头就走,也不管她要说什么了。

苏夏至皱了眉。

在杏花村她是个人人都知道的傻子,以后在山下村她就是个恶毒的­妇­人了,还怎么混?!

先不说这是两个女人之间波涛暗涌的战争,只要秀才一露面,那便做实了是她欺负得大姑子差点落了胎……这话可是歹毒!她苏夏至还什么都未做呢,便先落了个坏名声。

这一趟断然是不能让他去的。

“不如我们打个赌。”闵岚笙在琢磨,她心里也没闲着。

“再如何,姐姐也不会拿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来说事儿的,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秀才想了想,觉得姐姐平日很疼孩子,要是真有了孕也会加倍珍惜,绝对舍不得伤害,往常哪怕是说点不吉利的话也是不行的。

“不行。”几乎是他一开口,苏夏至就截住了他的话茬:“我敢断言,你姐姐绝对没有任何事情。她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还找了同谋来传递消息,无非是想对我示威,顺便看看她在你这个弟弟心中的位置到底如何。”

“我想去……”送走了六婶,闵岚笙直接进了厨房。

秀才果然被忽悠了,所谓关心则乱,父亲去世后,他一直认为姐姐是他最亲的亲人,因此听了来人的话他心里马上就急了。

苏夏至手里拿着一个碗,站在厨房的门后偷偷往外盯着那个‘好心’来传消息的女人,听了她的话不禁撇嘴道:“三八婆!她那个肚子是有多娇气,受了点气孩子就掉了?就会装可怜忽悠秀才……”

台阶上小眼儿吧啦的女人先伸着脑袋往院子里看了看,然后才扯着唯恐别人听不见的嗓门说道:“我那个嫁到杏花村的闺女今早回来的。我们娘俩个闲聊,听她说你姐姐去了趟平县,被什么不知分寸的人给生生气病了,怕是要小产,周里正家还请了大夫过去呢!”

“六婶?”门口站着的是村子里的街坊,平日也是见面了点点头,因大伙都叫她男人一声六叔,因此也就连带着喊她一声六婶。

才舀了一盆子水占了手,院门就被敲响了。不等苏夏至喊,闵岚笙已经托着腰慢悠悠地走去开门。

用了饭,秀才自动地拿了抹布收拾桌子,苏夏至端了碗筷去厨房洗。

……

闵岚笙依旧默默地坐着吃饭,眉眼一直弯着,心里也是享受傻子对自己的这一副痴迷的模样。

“……”一记媚眼看得苏姑娘浑身的骨头都轻了许多,心里美美的连自己变成了贱骨头都不知:“嘿嘿……嘿嘿……确实舍不得……”实话马上就跟着吐露了出来,毫无保留!

闵岚笙侧头对上她的目光,漂亮的眼中波光流转,就这么情深意切地望了她一眼,随即又扭过头去­唇­角上扬,不无得意地说道:“你舍不得……”

“你再叫我傻子,下次就把你卖了!”天天把这个傻子挂在口头上,苏姑娘觉得自己都快慢慢接受这个称呼了。所以必须把他这个嘴欠的毛病改一改。

“我从不知道傻子你还会经商。”闵岚笙为人沉稳善于思考,苏夏至的话在他脑子里只转了几转,他倒也体会出了一些味道。

她现在生活在古代,那么,她就必须在古代的生存法则里求生存。

在这一点上,苏夏至一直很注意。

这是这些太多的现代词汇是不能一股脑地从她口中蹦出来的,先不说秀才懂不懂,说惯了这些,变得口无遮拦以后,会给自己带来危险才是主要的。

低成本,低消耗,制作时间短,品质高……这本身就是商品的有力竞争资本。

“同样的腌­鸡­蛋,咱单个花费的银子可是比别家都少,而且腌制的时间也短,最主要的是我腌制的手法与别家不同,最最常见的东西若是做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那里面的商机有多大你可想过?”

“咱挣的就是这个钱。”苏夏至得意的一笑。

“一般人家,买上三五个的当菜凑活一顿也不是什么大钱,可若是一下子如咱们昨天那样用几百文去买­鸡­蛋就不是家家都能做的到了。”

“单独地自己腌一坛子­鸡­蛋需要的银两可是不少,官盐差不多二两银子一斤,所以这个咸­鸡­蛋也就是在现在这个新鲜菜蔬还未上市的时候买的人最多。”

闵岚笙低头静静地用饭,耳朵却在听着她说话。

“这个……”这个问题若用现代的营销理念很好解释,可换做已经是古代人的苏夏至还是在脑子里琢磨了一番才慎重的开了口:“你看,这么多人都会腌­鸡­蛋,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去买呢?”

“腌­鸡­蛋会有人买么?这东西本是极为寻常的,你做了那么多,不怕买不出去?”廪膳费的一多半被用去买了­鸡­蛋,再加上买了一点盐和一坛子烧酒,这花销也不少,两个人吃喝不比自己硬扛着凑活,闵岚笙还是有些担心。

苏夏至又是扭头看了看他,就觉得旁边的玉人低眉垂首间说不出的好看,于是抿嘴一笑:“确实真好……看!”说完用手肘一碰他:“你自己吃。你是男子,现在这身子也太纤细了些,总要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闵岚笙把腊­肉­放进口中细细的嚼着,一片腊­肉­在很少的油里炒熟又烹了少许酱油入味,煸炒后的味道齿颊留香,越嚼越好吃。随即也夹起一片放进苏姑娘碗中:“我是说有人陪着吃饭,真好。”

“现在咱钱太少,一餐饭也就只能放几片­肉­在菜里,以后等咱有钱了,我做更好的给你吃,我可是会做好多好多的好吃的呢!”

“嗯?”苏姑娘歪着脑袋看了旁边这个几乎贴在自己上的俊秀男子‘扑哧’一笑:“这就好了?你倒好养活。”

闵岚笙扶着桌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然后拖着身后的凳子挨着苏夏至坐了,把放在对面儿的自己碗筷端了过来,垂眸叹了口气:“真好……”

“吃啊!”苏夏至先端起了饭碗扒拉了一口饭到嘴里,又挑了一片腊­肉­放在秀才碗中:“看我能饱了肚子你便尽管看吧……”

一饭一菜一汤,摆在八仙桌上两个人对面坐了,隔着饭菜冒出的热气对望着。

苏夏至蒸了一大碗糙米饭分两只碗装了,又炒了一盘子白菜,里面放了几片腊­肉­,外加一盆萝卜丝酸辣汤。

忙忙叨叨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第九章 驯夫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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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傻子就傻子吧,他知道错了就好。

“我在……我在……”手指穿梭在他的发间,苏夏至答的轻柔。

话说到这个份上,闵岚笙自然已经明白。他两眼失神地低了头无比愧疚:“傻子,傻子……”

“所以我断言,她不过是让六婶子的女儿传个闲话给你,试探一下你的态度。”

“周里正盼孙子都快发了疯,你姐姐又是周家长媳,自然责任重大。而她明知有孕还来往于平县为取你闵家的廪膳费奔波,不在家里好好安胎,若真没了周家的孙子,她公公婆婆能轻易饶了她?”

“为何?”闵岚笙抬头问道。

“若真是落了胎,你姐姐定是不敢声张的!”

“这话我是认真的。”没想挣扎,苏夏至温顺地任他抱着:“你动脑子想一想,女人有孕小产这是多么隐私的事情,六婶家的女儿和她关系是有多好啊,你姐姐连这等话都肯和她说?”

那知她才一动闵岚笙就更用力的抱紧了她,并把她拉进自己的两腿间,让两个人的身体完全贴在一起。

“你姐姐没病。”苏夏至试着把她打散的秀发挽起,始终不得其法,最终放弃,退后一步想让他自己梳好。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迷恋她温暖的怀抱,如飞蛾扑火般的迷恋。只想一直这么依赖着她,那是无比的安宁。

“姐姐病了,我才心急的。”被她一下一下地顺着头发,闵岚笙只觉无比舒服,心里欢喜地几乎想变成一只小猫扎进她的怀里……

“知道没用,以后就乖乖听话。”停了一阵,苏夏至把他头上的发簪拔出,用手指穿过他如墨的青丝,一遍遍地梳理着。她喜欢他的头发,软软的柔柔的,带着健康的光泽。

“又给你找麻烦了,我真是没用……”他说话声音小小的,带着撒娇的意味。

“天冷,赶紧换好,你回被子里歇着去,现在天还凉,再墨迹一会儿会着了病的。”手指灵巧地给他系好带子苏夏至扶着他坐在床上,才一拉开被子,秀才已经伸开双臂环住了她的腰……

闵岚笙立的橡根棍子,身体僵直。

一把掀开被子,苏夏至扶着闵岚笙的腋下一用力就把他拽了起来,不等他呲牙咧嘴的叫出声,她已是迅速的解了他衣襟上的带子,脱了身上的袍子,又把­干­净的那件给他穿上。

“……”不就一条腿吗,老子可是混过现代社会的,大夏天的什么腿没见过?苏姑娘无语地看着他,心中的话自然不能说。

“我自己来……”闵岚笙掀开棉被坐起,一条光洁的大腿先伸了出来,脚还没落地就又收回了被子:“你不要看……”

苏夏至一边解释着,一边走向衣柜,打开,拿了一件­干­净的袍子,“换了吧,你穿着的那件袍子磨破了。”

“若是骨头伤了,方才我扶你的时候你的两条腿都是不能着地的,骨伤最是怕碰,刚才我在你的腿骨上敲过,你不是也没有感到疼痛?”

随手把被子给他盖好,苏夏至琢磨着还是不用六叔家里拿来的那瓶子药。她总觉得那老头不像个正经行医的人物。

“你怎么知道?”闵岚笙歪头瞧着她:“你哪里是什么大夫。”

“好了。”苏夏至伸手拍了怕他的面颊:“苏大夫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你的腿很好,骨头没有受伤!”

“不……疼……”除了膝上的瘀伤,余下部分苏姑娘敲下时他都摇了头。只是脸­色­通红,呼吸紊乱。说话的声音也小的不能再小。

“疼吗?”每敲一下她便问一句。

轻轻地掀开棉被,苏夏至的眼睛直接落在右边肿起老高的膝上,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按了按,手掌虚握成拳在他笔直的腿上一寸寸敲过,眼睛看着秀才面上的表情。

一句话秀才心跳如鼓,两只手已经慢慢地松开。

“哧……”苏姑娘拍着他的手不以为意:“不要害羞,洞房都洞过了……”

“没……没穿衬裤……”秀才低了头,两只手死死地按住了被角,面红耳赤地低了头不敢看她。

“嗯?”

弯腰才掀开棉被一脚,闵岚笙的两只手便都按了下来:“不要看!”

“六叔说十天不能下地呢。”闵岚笙隔着被子轻抚着膝盖不敢用力。

送走了街坊苏夏至直接进了正屋,看见里屋面­色­雪白的秀才笑了笑:“怕了?”

……

“拿去吧,拿去吧,街里街坊的不差这点儿。”挥挥手,六婶子口中说的大方,十几枚铜板已经进了荷包。

这个傻东西,秀才当然不会把钱放你那里了。六婶子自以为是地想道。

“相公就给我这么多,三十文我买不起,那我不要了。婶子把钱给我吧。”原本就不想花钱的苏姑娘立马就把手里那瓶成分不明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也不够啊?”大致一数六婶子不­干­了:“我家老头子出诊街里街坊的就不算钱了,可这药一瓶怎么也得三十文!”

翻着白眼跟着那个女人回家取了药,苏姑娘掏出十几文钱来递给六婶:“有劳了。”

“十天不能下地,否者神仙也救不了你!”六叔张嘴说出的话让闵岚笙都以为自己要是不仔细着,下半辈子得瘫床上。

“跟你六婶子回去拿药吧,这也就是遇到了我……”听口气若不是遇到了他,秀才的腿还得废!

撩着衣服细细地给秀才验了伤,六叔的眉头拧成了大疙瘩。光看着表情不明所以的人都以为秀才的两条腿得废了!

久病成医,久治也成医,见的多了他还真就会开几副正经方子,倒也不是完全的糊弄人。

久而久之坑蒙拐骗的,他也靠这个营生混了大半辈子。

平时山下村的人谁有个头疼脑热的病症,到他那里花几个钱,弄一点儿小药,吃不死人治不了大病,偶尔也被他治好过几个。

六叔识字,上过一年的私塾,后来偷了先生的一册医书,在家潜心学习了一段日子之后就开始‘治病救人’了。

苏姑娘想了想还是听了劝,请了­精­瘦的六叔过来给秀才看看。

“……”治过驴?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呢……

七手八脚的一哄而上,两个叫不上名字的汉子把秀才抬进了屋,并好心地指点道:“秀才娘子,咱村子里的六叔就会正骨,去年秋上我家的驴伤了腿,就是六叔给治好的,现在虽然四条腿儿不一边长,但拉车犁地的还是可以的!”

“大伙帮把手!”苏姑娘扶着他吃力,也怕真把他摔坏了,所以赶紧旁边围观的众人求助。

右腿一用力闵岚笙就皱了眉头,几乎是把大半个身子都挂在苏夏至的肩上。

“能走么?”揽着他的腰,试探着迈上台阶。

以后要留点心了,苏姑娘在心里提醒自己道。

看热闹的人听她说话不着调已经有人笑了出来,循声望去,方才那个传闲话的六婶也在人群里,苏夏至盯着她的脸扫了一眼,心里已经影影焯焯地记起杏花村里确实有个和她长得像的小媳­妇­,估计就是她家的女儿。

弯腰,连拖带抱地让他的半边身子靠着自己,苏姑娘总算是把地上他扶起:“相公,你还真结实!”

要不是旁边有人看着,苏夏至好悬笑出声。秀才摔倒的时候她看得真切,自然知道他身上没有大伤。

“我……死不了……”四周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街坊,秀才便是再脆弱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落泪,口中犹自逞强。

连惊带吓,秀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摔到了哪里,几次起身都是用不上力,他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听见娘子咋咋呼呼地一番言语更是委屈,两眼泛红泪水盈满,强撑着才未落下。

“相公,你不会摔死吧!”苏夏至如梦初醒似的嗷嗷叫着冲下台阶,不等她把爬在地上的秀才扶起来周围邻居家的院门已经打开了不少,纷纷往外探头探脑地张望。

第十章 孰远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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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剩下的半个­鸡­蛋塞进自己口中,苏姑娘有些遗憾地说道:“只可惜这一批咱们不能留,还是先都卖了吧……”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效果,但眼看着身前的男子吃的赞不绝口样子还是让她觉得开心!

先是怕咸,闵岚笙只小心的嚼了一下,待到醇美丰腴的味道盈满口中的时候,他一个劲地点头:“确实与别家不同,很美味……”

“尝尝。”剥了蛋壳把手里的­鸡­蛋送到秀才口中,苏夏至紧张地等着评价:“口感如何?”

拿了一个用刀一切两半,橙红的蛋黄油汪汪的瞅着馋人!

上个月腌的­鸡­蛋被她用加了花椒大料桂皮等香料煮熟了泡在锅里,成了五香腌­鸡­蛋。

苏夏至没说话,可她眼睛笑地弯弯的,心里甜甜的……

初六,领廪膳费的日子,闵青兰定然也会前往,闵岚笙是怕她吃了亏。有他在,姐姐总会收敛些。

“不行,太远了。”­骚­扰不成,闵岚笙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说道:“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别闹!”颈上痒的不行,左躲右躲的躲不开,苏夏至手肘后戳给了闵岚笙一下:“你的腿才好些,还是在家乖乖呆着,等你好利落再和我去。)”

“我陪你去。”伸着鼻子在她的脖子上拱着,他变成了一只大狗。

“明儿我去平县,初六了。”吃了晚饭,苏夏至在厨房洗碗,闵岚笙贴在她的后背上看着她­干­活儿。

“没心没肺的女人。”许是娘子的好心情感染了闵岚笙,只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晃悠着他就觉得踏实。苏姑娘成了他的定心丸。

然而与臊眉耷眼的秀才不同,苏姑娘没事人一样的,依旧走路带风,出来进去都哼哼着小曲儿,瞅着挺乐呵。

米缸都见了底儿,他也知道发愁了。

因此连写字的墨和纸用光了他亦是不说,没脸和傻子要。

与村子的别家不同,闽岚笙家没有地,再加上他也不会过日子,入冬的时候一点冬储菜没有贮备,如今家里又多了一口人,眼看着娘子跟着自己吃糠咽菜,他也觉得对不住她。

没办法,两个人只剩几百文钱,怎么算都太少了。

一场倒春寒让今年的菜价贵的吓人。苏夏至每日­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还是捉襟见肘。

秀才不傻,将心比心,日子还长,让他自己品去吧……

她知道秀才脑子里想的什么,可关于闵青兰的坏话她是不会说的。

然而对于这些,苏夏至是一个字儿没提。

看着苏姑娘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伺候自己,毫无怨言,简直是把他宠成了孩子。秀才暗自叹了口气:“傻子对我是真好……”

锦上添花不及雪中送炭。

都在杏花村里住着,听到他摔伤的消息岳母马上就打发了舅兄过来探望,而姐姐姐夫连面都未露,这让心心念念一直还想维护他们的秀才伤了心……

成亲前后的这点事儿在他心里是翻来覆去的琢磨,一边是平日热络的姐姐姐夫,一边是连句好话都不会说的岳母一家,思前想后的,闵岚笙虽然没有言语,却也品出了滋味。

十天的时间,他人不能大动作脑子可是没有闲着。

小病大养,苏姑娘楞把秀才按在床上瓷瓷实实地躺了十来天,到了最后连闵岚笙自己都不敢再躺了,穿好衣服下了地。他怕在这么躺下去真得瘫在床上。

……

“呀!”苏夏至伸手接了,打开瓶塞就着鼻子一闻浓郁的药味刺得她赶紧躲开,口中欣喜的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帮我谢谢嫂子!”

“这个给你。”苏春来从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个半尺长的白瓷瓶:“你嫂子让给带来的,药酒。”

“不抢,不抢,让咱娘放心,四条­鸡­腿都给他吃,保准儿他好了以后四条腿儿着地跑的比马快……”苏夏至背着身笑得花枝乱颤。

苏春来粗枝大叶,眼睛里看不见妹妹与妹夫间的眉来眼去,依旧兢兢业业地重复着他娘嘱咐的话:“两只­鸡­四条腿都是妹夫的,咱娘说了,吃哪儿补哪儿……你不要和他抢!”

既没摔死也没摔瘫的秀才自然知道大舅哥的脾­性­,因此就算人家说话难听,他也是不敢表示异议的,毕竟人家的脚丫子那么大啊!

苏夏至十分不好意思地望了秀才一眼,心说:我哥哥说话就这样,人不坏……

“咱娘惦记着他的腿,就怕他摔不死,最后摔个瘫子祸害你,把咱家两只最肥的­鸡­给抓了,催着我赶紧来看看……”

得到了妹妹肯定的答复苏春来点点头,一撩袍子的前摆便坐到了床边,闵岚笙赶紧裹着被子往里让了让。

她可不敢让哥哥的手落到闵岚笙的腿上,他一贯做事没个轻重,手上力气又比常人大了许多,就秀才那两条小细腿瞅着都能让他一只手就给拧下来!

“能!能!能!”苏夏至一把扔了手里的­鸡­扑到床跟前拽过被子赶紧给面­色­通红惊呆了的秀才盖上:“伤筋动骨一百天,总要养一养的。”

“还能走?”苏春来伸手就想摸一摸那伤处。

闵岚笙的两条雪白笔直的大腿就摆在床上,骤然的凉气让他的皮肤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右腿的膝盖青紫一片肿的像个馒头,这颜­色­掺和在白花花的细腻肤­色­上显得尤为刺眼,只觉确实伤的不轻。

苏春来把手里的­鸡­递给苏夏至,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与他打招呼的妹夫,出其不意地一弯腰掀了盖在秀才腿上的被子兜起一股风。

“舅兄。”坐在床上看书的秀才一见来人便觉得腰疼,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瞄到了苏春来的脚上,心里忽悠一下:好大的脚!

这他娘地是谁传的闲话啊!苏夏至听了心中一堵,大老远的,哥哥走了二十多里来探望病人,自己总不能甩脸子,只好保持着惯常的表情将苏春来让进了屋:“没死,别听外面的人瞎说八道,我相公结实着呢!”

风言风语的传了出去,没两天那个让秀才想起就头疼的大舅兄便上了门,一只手倒提着两只活­鸡­站在门口面­色­沉沉地对开门来的妹子问道:“听说差点把妹夫给摔死?”

闵岚笙这一跤摔的四邻街坊都看见了,再加上六叔装神弄鬼地夸大了伤情想多骗几个钱花花,也让这件事成了不大不小的谈资。

第十一章 小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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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秀才,你姐姐这么讨厌我要是不小心把她气死了,可不能怨我,都是她自找的……”苏姑娘带着一脸贱笑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去。

拐过两三条街之后,便遥遥地望见县城里最威严的建筑——县衙,苏夏至住了步往四周一扫,不出意外地在街角处看到了周里正家的骡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平县不是很大,却很繁华。毕竟是有县大老爷镇守的地方,附近稍有些身份和身家的人都愿意往在这里。

这可是她活了两世做的第一笔生意啊,她挣钱了!虽然不多,可她真的凭着自己的双手挣钱了,只这一点便让她兴奋不已。

一百二十个多腌­鸡­蛋,她得了一两多银子,去了成本还挣了四百文左右,小本生意,细水长流,这头儿开的不错!苏夏至脚步轻快地朝着县衙走去,­唇­角带着笑意,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留了地址,把背篓里的腌­鸡­蛋过了数,收了钱,约好了下次取货的时间苏夏至才起身离了酒楼,出门回头一望‘聚福楼’的招牌下李掌柜居然送了出来,苏夏至赶紧又挥了挥手作别。

没有交通工具只靠背篓走着,绝非长久之计。况且做生意就是有钱大家赚,你让旁人挣了钱自己才能挣得更多……一文钱的利该舍就得舍。)

这样的价格与市场上买卖的价格低了一文,但好在以后不用苏姑娘送货而是他们自己去取,只这一点便节省了很多时间,所以苏夏至很痛快地答应了。

双方你来我往地在价格上拉扯,最后终是讲定:九文钱一个,他家包销,苏姑娘不得再卖别家。

最后他也只好死了心。

李掌柜为人­精­明,话里话外愿意出银子买个方子一了百了。然而几句话下来,他发现对面坐着的女子说话滴水不漏笑语盈盈就是不上套。

“敝姓李,这位是赵师傅。”直到此时,酒楼的李掌柜才正式与苏夏至作了介绍,苏姑娘再次起身敛衣行礼,双方算是真正说上了话。

“您客气!”苏姑娘起身行了礼。在酒楼里,掌灶师父的地位可是不低,若想做长期生意,她自然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不大儿会功夫,一个看着­干­净利落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先对着掌柜点点头,然后眼神发亮地直奔苏夏至:“姑娘,这是你家腌制的?好手艺啊!”

苏夏至道了谢,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知道人家是在等消息,也不急着催。

酒楼尚未开始一天的生意,原本掌柜的只是站在柜台里与苏夏至说话,现在他已经把人请到了雅间,亲手倒了茶给她。

小伙计捧着半个­鸡­蛋快步离去,也是面带狐疑,不明白这个­鸡­蛋与自家卖的有何不同。

但等一口­鸡­蛋入了口,掌柜的不禁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随即招来小二,把手里剩下的­鸡­蛋放在碟子里递给他:“给赵师傅送过去。”

苏夏至依然是笑,等着他品尝。

酒楼掌柜用手将去了皮的­鸡­蛋掰开,一看流着油的蛋黄便点了头:“已经腌透了,最少四十日……”

苏夏至一抬眉,但笑不语,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掌柜的也不用刀,只把­鸡­蛋在桌子上磕了磕便剥了皮,拿着­鸡­蛋不吃先闻了闻,然后抬眼对着苏姑娘说道:“闻着有­肉­香,煮的时候加了香料。”

“那是自然。”苏夏至笑着点头。果然是生意人,身后的酒楼这么大,还是会和她算计一个腌­鸡­蛋的钱。

一个腌­鸡­蛋能腌出什么花样?那掌柜的又好气又好笑,有心不理这个乡下女子,奈何一对上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他便改了主意:“那就尝一尝吧,这个算姑娘白饶的,我不会给钱。”

见了一团和气地掌柜,直接递了一个­鸡­蛋过去:“您尝一尝,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进了平县县城,她径直去了一家看着挺气派的酒楼,那是苏姑娘上次来就记在心里的。她要去推销自己腌制的五香咸­鸡­蛋。

而之所以说是暂时,那是因为秀才若以后真做了官,俸禄怎么也会比廪膳费多不少,养活一个家还是没有问题的。那时候她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要维护秀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体面。

小商小贩这等末流身份人能做的事,她自己做就好。

闵岚笙是有功名的秀才,是读书人。从知道他准备秋试入仕起苏夏至就明白以后挣钱养家的重担暂时要她一个人挑起了。

古代与现代不同,阶级观念极重。人分四等:士农工商。

虽然昨天秀才提过要和自己同行,苏夏至心里美美的,但她早就打定主意,以后这些抛头露面的事只能靠自己。

在闵岚笙蹲在地上用小木棍狠狠地戳着苏姑娘的留言的时候,她的人已经走了快一半的路程。

……

惊讶之后,他气恼地跺脚:“怎么不带着我?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你要是遇到姐姐可怎么对付……”

不过这已经足够使他惊讶,他想不出她那样的人家,这些字傻子是从哪里学来的。因为那些字虽然写的很多‘错误’,但那笔画构架绝对自成一格,看着很是流利。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的一行字,闵岚笙一看就知道是苏夏至留下的。那些字瞅着奇怪,缺胳膊少腿的,都是‘错字’,他要连猜带蒙地才能看懂。

“傻子,傻子!”闵岚笙扣上锅盖转身就往外走,一出门就看见厨房门口地上写了一行大字:“在家乖乖的,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揭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侧着身往锅里望去,锅里煮的不是洗漱用的热水,而是架了篦子,上面热着饭菜。

“又比我起的早……”秀才撅着嘴抱怨道。

厨房里光线有些暗,灶上的锅里正冒着淡淡的轻烟,灶里的火想是才熄,还带着一两点火星儿……

闵岚笙没吱声,轻手轻脚的朝着厨房走去,想让娘子多睡个一时半刻的,他先去烧水。

后半夜下了点零星的小雨,推开房门迎面湿冷的空气激得他哆嗦了一下,随即探头往东屋瞧去,只见门窗紧闭的还没有动静。

歪头看看窗外的天­色­,闵岚笙决定起床。等下还要和傻子一起去平县,若是再在床上耗一会儿怕是要赶不及。

慢慢地,苏夏至也发现了他这个奇怪的毛病,骂过他几次‘恶趣味’,然而闵岚笙返老还童了一般的每日坚持着自己的幼稚行为并乐此不疲,说了几遍没有效果之后,苏姑娘也懒得和他较劲,由着他在家撒欢儿。

抢洗脸盆子,为了省柴火,早晨苏姑娘一般只烧两瓢热水。而闵岚笙总是等在灶台旁边等她把热水舀出端着盆子就走,他现在就喜欢看着傻子用他洗过脸的水接着洗,然后再用他的布巾擦­干­脸上的水份……

抢茅厕,先进去的会舒舒服服地解决内急,晚到一步的就只能在外面跺脚憋着!

然后飞快地跑出去和苏夏至抢东西……

与过去醒了就起床的习惯不同,他现在睁开俩眼先侧耳倾听一会儿。等听到隔壁或者院子里有了动静才会哆嗦着掀开被子起身。

闵岚笙躺在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地成了个筒子,眨巴着迷蒙的眼睛耳朵支愣着。

三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时候。尤其是一早一晚的更为­阴­冷。

第十二章 趣斗五渣

“这不是事儿!”苏姑娘回手一指身后站着的闵青兰:“把她套上,多抽几鞭子,准能把车拉回去。”

“这……”车把式急的没了主意,脑袋上都冒了汗:“你若是把骡子牵走了,周里正家的车可怎么办?”

“为何使不得?”苏姑娘继续研究着怎么把骡子解放出来。

“苏姑娘,使不得啊!”这回闵青兰没说话,倒是赶车的把式急了,这匹骡子一直是他养着,伺候的­精­细,如今正是身强力壮能­干­活的时候,就这样被人拉走,他舍不得啊!

“没银子?”苏夏至抬手就开始解骡子身上的缰绳辔头:“没关系,我先把这头骡子拉走抵一些,剩下的你给我送家去就是!”

“三十四两!”数目一报出,闵青兰惊得一欠身就从车里跳了出来,也顾不得形象面子,站在街上开口说道:“谁出门带这么多银子!”

“廪膳费一个月九百五十文,三年下来就是三十四两二的银子!利息我不与你算了,零头再给你抹去,三十四两银子拿来!”苏夏至敲着车棚子说道。

“别急着走,就一笔账好算。”苏姑娘笑嘻嘻地往前走了几步,拍着骡子的脊背说道:“我夫君是壬辰年的秀才,他考取功名如今已有五年,我也不与你多算,就从父亲去世算起。”

“算账?我和你有什么账可算的?”闵青兰望向站在边上的车把式,示意他赶紧赶车走人。

“等等,你说完了,老子却还有话说。咱们算算账吧!”苏夏至伸手拉住缰绳在手上绕了几圈又把多出来的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摆明了就是不许闵青兰离开。

“没有尊卑不懂孝道的东西,我不屑与你说话!”闵青兰忽然在苏夏至眼中看到了一种是她害怕的眼神,那眼神清澈无比,仿佛已经看穿所有!所以,她想赶紧结束这处处落了下风的谈话。

“你也知道死人不能说话么?”苏夏至往车里一探头:“所以以后就别打着死人的名头吓唬我,不好使!”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父亲去世几年了,如何还能说话?”闵青兰被她堵得没话说,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她话中的疏漏,因此声音变故意大了些。

“既然你说是父亲的主意,那就让父亲亲自来对我说吧!”

“吃着周家的饭惦记着我闵家的银钱,你累不累!”不听闵青兰叨叨,苏夏至直接截住了话茬。

“廪膳费是我父亲在世时吩咐我去领的,你把印章给我,以后我领了按月给你们送去,剩下的再给你们存一些。岚笙不会过日子……”

苏夏至望着她不说话,心道:老子这个傻不傻的要看需要,如果斗争需要,老子还能给你疯一疯呢!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说吧。”苏姑娘立在车下,并不接受她邀请自己上车的示意。

“我们谈一谈。”苏夏至出来的时候闵青兰叫住了她。

……

“你是猴子么?”苏夏至嗤笑一声,扭头进了衙门,先把银子领出来再说,这是正事。

“你耍我!”虽然还不能判断她是否真傻,最少闵青兰是终于明白了自己好像是掉套里了。

“……”二人的目光再次相遇,一个是探寻的,一个是嘲讽的。

“你傻啊,你自己不是说你是贱人么。”

“……”闵青兰心里一动,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话里带话的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贱人,你也知道闵岚笙是我相公啊,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呢。”苏夏至眨巴着眼睛,说话的声音不大。

“你连你相公在哪里都不知道?”闵青兰摇着头状似怜悯的说道。

“不知道哎。”苏夏至仰头想了想,然后轻声回道。

“岚笙呢?”意识到名字的问题最好还是不要纠缠,闵青兰换了问题。

“我叫你贱人啊,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名字吗?”

“!”先是以为她耳朵聋了,乃至对方开口就噎了自己一个半死,好像自己存心找骂似的。闵青兰气结:“你叫我什么?不知道我是岚笙的姐姐吗?”

“贱人。”这回苏姑娘站住了,站在台阶上笑模笑样的俯视着台阶下面的大姑子。

“傻子!傻子!”连着叫了几句,眼看着大背篓就要迈上最后一阶台阶了,闵青兰一急,直接跳下了车,大喊一声:“苏夏至!”

苏夏至没有任何反应的迈着台阶,仿佛没听见一般。

她是瞎子么!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里她竟然视而不见?闵青兰沉不住气了,再忍下去她会忍出内伤的!于是她从车中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已经上了台阶的大背篓喊道:“傻子,你过来!”

然后就在她以为直眉瞪眼朝着自己走来的依旧背着大筐的女子该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苏夏至如没看见她一般,脸上笑容不便直接走过了骡车,朝着县衙的侧门走去。

闵青兰与苏夏至对视着,一个眼神凌厉,一个眼神空洞。

苏夏至从看见闵青兰的那一刻起,面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咧着嘴,露出八颗牙,笑的很专业,眼睛也直直地盯着车里的女人不错眼珠,心里骂道:傻叉,今儿没有你弟弟在旁边碍手碍脚,你还上赶着来作死,老子不成全你那多不好意思啊!

“嗤!”闵青兰不以为然的嘲笑道:“真是个傻子,自己走路还能这么高兴?有啥好笑的?”

就在闵青兰斗志起了又消,消了又起,最后眼看着就要到晌午,她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她等的人终于从长街的另一头慢悠悠地拐了过来。脸上挂着毫无意义的傻笑。

想来想去,反正也出来一趟,闵青兰决定死守。今天非要和岚笙讨要个说法,她就不信弟弟敢做个明目张胆的不孝子,连父亲的话都敢不听!

那也不对啊,不到一两银子的廪膳费两个人花,岚笙家里剩了什么她心里有谱,不来领银子他们吃什么?

她觉得有点奇怪。难道真因为那个傻子怕自己,他们不敢露面了?

闵青兰怒火冲天地坐在骡车中等得泄了火犯了困甚至开始打起瞌睡,也没见到自己想要撕碎的两个人。

只是……

闵青兰现在心里恨透了苏夏至以及被她带坏了的弟弟,心里憋了一团火似的没处发泄,她就要等着,和岚笙要印章,当初让她领银子的事儿是父亲定下的,她倒要看看弟弟如何给她解释!

“不回!”

“少­奶­­奶­,回去吗?”等了半天车里的人也不吩咐句话,老实巴交的车把式只好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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