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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 >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骡车离着周里正家的旧宅挺远就停了下来。

应为今天要确认并给准备到地里去上工的人登记造册,所以来的人格外的多。

苏夏至从车上下来只扫了那黑压压的人一眼便有了数:杏花村能出来人的都堆我家门口来了!

边走边与老街坊打了招呼,苏夏至来到曾经的周家的高门大户的门下意外的发现苏婶子得意洋洋的站在台阶的最高处还换了身烧包的新衣!

“咱娘天不亮就在这里等着妹妹呢,我和你哥都劝不回去……”站在人群里的杨巧莲偷偷地拉住了仰着脑袋看着苏婶子的小姑子低声说道:“快让娘回去吧,别在这儿掺和,昨儿几拨人找咱家去了,都是想到地里去上工的,咱娘是大包大揽,说能做了你的主!”

这个糊涂老娘!苏夏至心里既好气又好笑,当着一个村子的人总不能当众扫了当年的脸,她低头眼珠子一转便冲着台阶上张牙舞爪的苏婶子喊道:“娘,您赶紧家里看看吧,我才从咱家门口过的时候看见咱家的院墙上趴着一只黄鼠狼,拿石头砍都不走……”

“呦!咱家里有­鸡­,就着这些东西!娘先回家看看去!”苏婶子才想和闺女说话,听到她说了这个便乱了方寸,在地里的庄稼长出来的之前,苏家的全部收入都在那些­鸡­身上,她可不敢掉以轻心了。

看着老娘小跑着回了家,苏夏至对着杨巧莲使了个眼­色­:“看住喽,别让娘再出来……”

杨巧莲抿嘴一笑,点了头,抱着儿子也追了回去。

让小厮开了院门,苏夏至往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苏春来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哥哥不是对这次田里招工最是上心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呢?

等到大伙儿都吵吵嚷嚷地更着她进了院子,并自觉的将厅堂里的桌椅都搬到前院的时候苏春来才匆匆赶来。

“咋了?”迎着哥哥走了过去,苏夏至小声问道。

“咱娘要是管我就不管了。”苏春来沉声说道:“昨儿家里来人她都应了,连孙半扇都要来地里做工了,娘说他可怜。这活儿没法­干­!”

孙半扇大名孙半山,因小时候淘气爬树从上面掉了下来,摔断了半边身子的手脚,好了以后只剩了半边的手脚是好的。

这样的人身世确实可怜,可不能应为他可怜就收到地里去啊!

“……”苏夏至也觉得老娘这事儿是做糊涂了,不过她那么大岁数,明白的时候有限,因此自己也不能和老娘去往深了掰饬,只能不理就是。

“别和老娘较劲,咱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过几天地里一开犁,家里喂­鸡­的活就都让娘去做,她身子一累躺炕上就着,就没­精­神管闲事了……”

“嗯。”苏春来沉声应了,跟着苏夏至走到摆好的桌子后面坐了,不再言语。

“昨天我已经和大伙说了地里招工的事儿,如今一天过去了,想来大家心里也都有了数。”苏夏至站在主子后面对着一院子的人开了口,有心想叉腰挥挥手学学领导的做派,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非常之二逼,索­性­还事算了……

接着不等众人开口她便接着说道:“昨天我也说了,我手里这些田地的事情都托给我哥哥去管了,所以今儿留谁,都是他说了算。那些找了我娘的街坊邻居若是对佃苏家的那点地感兴趣,不妨接着找我娘去谈。”

苏家原来的那点地连他家的三个大人都养活不起,要是佃了除去租子还能剩下什么?!

苏夏至的话当下就让几个存了侥幸心思的人傻了眼……

人群里有人又提了几个很实在的问题,如每月的月银要几号结,要是赶上天灾地里的庄稼减了产该如何等等,苏夏至都一一做了答。

在苏夏至的住持下,招帮工的事儿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最后五十一亩地,苏春来点头留了九个帮工,加上他正好十个人。

这边小厮给新招的帮工在登记,那边苏春来把苏夏至拉到一边说道:“耕牛咱家里买,你嫂子说春种到求收还有段日子,你要给这些人付月钱负担重。”

苏夏至抬头看着哥哥笑了:“真是亲哥,太疼妹妹了!”

哥哥嫂子这么贴心的想着她,苏夏至除了高兴还是高兴,也觉着娘家的一家人越来越亲,说话做事都不隔着心。

“那我明日就去集上看看。”苏春来觉着妹妹笑的挺好看,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咧了嘴,不过他笑的快收的也快,­唇­角还未勾起便又紧紧地闭上了。

“去吧,您去牵头壮实的耕牛,不过银子还是我来出。”苏夏至正­色­说道:“这笔银子是咱这些田地的必要投入,理应是我出的。一头耕牛最少也要顶三个壮劳力,咱村里也是头一份,哥,您可得看住了它!”

耕牛在那个时候也算是重要的劳力,因此买卖都要到官府去报备,买了耕牛的人家也是不能随意宰杀的,总之在当时是非常贵重的牲口。

“我把牛拴家里。”苏春来爱种地,也稀罕这头还没到手的耕牛,听妹妹一说他马上说道。

“养在这个院子吧,反正空房也多,今儿咱招了九个人呢,以后一人轮一天在这个院值夜不就行了……”

“嗯。”苏家院子是不小,可后院已经养了一百多只­鸡­,若是再养上一头牛,别的不说,到了夏天光那味道就能熏死谁,所以苏春来还是觉得妹妹说的可行。

……

从苏家吃了晌午饭,苏夏至留下了新宅子的钥匙和银票带着小厮直奔了平县。

她准备再去夫子街查看几趟就把铺子的事儿赶紧定下来。

现在家里的摊子越做越大,银子挣得多,可使银子的地方也多!

连杨巧莲都看出来她现在的负担重了。

招帮工到田里去种田,虽然能够自己说了算,想种什么种什么,可从春耕开始到地里的庄稼成熟换成银子之前,她都是要先桃月银给这些人的。

一个月一人是九百五十文,九个人再加上苏春来的双倍工钱那就是妥妥的快十一两白花花的银子,种一茬辣椒,要四个月的时间成熟,也就是说苏夏至先要扔出去四十多两银子才成!

这笔钱对现在的苏夏至来说是钱,但还够不上负担。毕竟还有山下村的挂面作坊顶着。

可那句名言说的好:地主家也没余量啊……

在往田里使劲扔银子的同时,苏夏至觉得还是得扩大财路才行。银子是挣出来的,所以她还是得想法子挣银子去!

“山下村这边的月银是每月的初十发,杏花村那边是十二发,这两笔银子提前三日就要准备好。”苏夏至对抱着账册的小厮说道。

“东家,我看别家招工都是到年底才结工钱,您何苦要一月一结呢?这些月银若是存在银号里还能生些银子呢!”

小厮现在是一门心思的为苏夏至着想,今天一下子就招了九个人,下个月可又要多一笔支出了,东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是账房,那就得替东家算计着!

“嗯!好孩子!”苏夏至笑模笑样的看着他,要不是离着远她就会伸出爪子去揉揉他的脑袋了!

这孩子真上道啊!苏夏至觉着自己捡到宝了,当初要不是在药铺子门口看他拿着根草棍可怜自己犯了恻隐之心,她也不会有了这么个会过日子的小账房。

“你说的不错。”

在苏夏至肯定的目光里小厮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心里也是美美的,随即马上又记起她说的要抬头挺胸的做人,小厮又红着脸抬起了头,见东家居然还望着自己,他脸上烧的都不知往哪里看了!

“我是在夸你呢,你有啥可不好意思的!”苏夏至见他那个忸怩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不过她还是把自己心里想的东西细细的讲了出来。

“今儿咱招的这几个帮工,往年都是佃了周里正家的地去种的。那一块地他们可以自己安排,最起码可以留出一小块来种点应季的青菜,来钱也快。”

“如今过了一冬,这些人家本来就到了家里米缸见底的境地,咱在倒了年底给他们开工钱,中间的这几个月你让他们怎么熬?”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用着人家,就必须得给人家留条活路,你说是不是?”苏夏至慢悠悠地说道。

“东家,我,我没想那么多……”苏夏至的话小厮听明白了,于是他很惭愧,觉着自己有些心术不正。

苏夏至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你做的很好,你是我的账房,你只要想着如何为我把持好银子就对了,至于其他的,不用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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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狼狈为­奸­

骡车停到了铺子的门口,苏夏至没有下车,先四下望了几眼,冷笑道:“老子以为那个白眼狼会在这附近等着呢……”

“周公子?”小厮欠了身已经准备下车,听了东家的话又坐了回去。

“这铺子一天不开张,他就会一天不死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权宜之计便是咱先把铺子开起来,绝了他的念想!”

苏夏至挑了帘子非常利索地跳了下去,待到双脚一落地,她心里马上就忽悠一下:儿子,对不起啊!娘又把你忘了……

随即她便站在骡车前盯着骡子做了深刻的检讨:你这娘当得太自在,儿子这么听话,不让你吐,不折腾你,你还能不能动作小点了?

检讨完毕,摸着肚子屁事没有,她放了心,随即对着骡子一笑,转身进了铺子。

东家进了铺子,车把式赶紧走到骡子的身后将它好一番打量,也没看出自家这牲口与往日有何不同,于是车把式又走到前面去看了看,他总觉得东家忽然对着骡子那一笑很有深意,使人发毛!

“这铺子格局挺好,咱要是开面馆连这隔扇都不要打,倒是还要再打几处隔扇,以后没张桌子之间都用隔扇分开。”苏夏至从屋子的这头走到那头,随口说着自己的想法。

“要是没张桌子之间都用隔扇隔开,不是要少放几张桌子吗?”小厮想着他去过的酒楼食肆的摆设,觉着东家这样的想法有些糟践地方。

“夫子街不比其他地方。”苏夏至扶起一张倒在地上的椅子立在墙边不碍事的地方,她自己则随手推开了一扇窗户往外望去,见车把式正围着那匹骡子转悠。

“面馆一开,就是要争取书院的那些学子。而这些人与寻常的食客很不相同,他们是读书人。”

读书人除了特有那种文酸之外,大多还都是有着小小地自傲。

这样的­性­格便让他们这样的人多少都有些不合群,能引为知己说的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如闵岚笙,他自己便是在这样的心态下,过了好几年离群索居的日子。

倒不是这一类人的­性­格有多么的孤僻,更多的是因为他们会认为和大家没什么可说的,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嗯,读书人是有些怪癖。”小厮对东家的话是无条件的认同。

而起他也认为人读了书就和平时不一样了。

不一样到哪种程度呢?小厮在心里又思索了这个问题,认为读了书可以把人变得更好或者变得更坏。

人家闵秀才就因为读了书而好的几乎成了仙人,而他家公子就是读了书不学好的,专拣些­淫­词烂曲偷偷摸摸地看,还动不动就想扒他的衬裤!

这么一想小厮就觉得这铺子里不但要加上隔断,最好在隔断上再加上帘子才更好……

铺子里后院都走了几趟之后,苏夏至让小厮把屋里摆着的两张书案搬上了车,学堂里买的桌椅已经要坐满,再来新的娃娃就没地方坐了,而这样的书案留在这里也是用处不大,正好弄回去给孩子们预备着。

苏夏至候在车下,等着小厮搬完了东西好锁铺子。

与铺子斜对面紧挨着书院而建的一桩小楼的二层,周恕正躲在半开的窗户后面不错眼珠地监视着苏夏至的一举一动。

总有一种被窥视了感觉的苏夏至此时正抬了头,目光清明的朝这个方向望来,吓得明知道对方肯定看不见自己的周恕还是赶紧又往边上躲了躲。

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极轻极轻地飘了过来,让心跳如鼓的周恕马上转过头去朝着那丝声音的出处望了过去,并尴尬的笑道:“静……我……我不是怕她……”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面摆了几样菜­色­尚可的菜肴,安静坐在角落里,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她在这里。

因此即使现在坐在雅间当中,她仍然让在桌子的外面加了一道屏风。

冬日才去,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安静已经早早地换了杏­色­的春装,单薄的衣裙裁剪的过于合身,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分外的妖娆,如今她只是坐在那里,一片饱满的胸脯已经让周恕的眼神舍不得移开。

而安静在没外人在场的情形下也似乎并不在意周恕在自己身上吃几眼豆腐。

她半垂着头,身子微微地侧坐着。

在府里的时候,她伴着椅子坐在铜镜前仔仔细细的观察过,自己唯有这么坐着的时候才会显得下巴尖尖纤腰一握,正是最美最媚的姿态。

眼中的美人如画,周恕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发出难听的‘咕咚’一声,屋里十分安静,又只有他们二人,因此这声音就显得分外刺耳!

放下手中早就冷了的茶盏,安静抽出丝帕掩口一笑,轻轻说道:“馋了?桌子上那么多菜,尽管去吃。”

“静,我真不怕她!”似乎是得到了鼓励的周恕几步走到桌子前,特意绕过去坐在安静的身边躬着身子说道:“可你看,早上我也去上下村找了她,连令兄都说在她面前说不上话呢,那铺子,咱们怕是买不回来了。”

“安逸?嗤……”安静轻启朱­唇­冷哼了一声:“他那样下作的人能与什么样的人为伍?苏夏至居然肯用他去做教书先生,可见他们是一类的货­色­!”

“这个……”周恕忽然又想起苏夏至望向自己的眼神,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拥有这样清澈眼神的人同‘下作’这个词语联系起来。

“怎么?”见一向为自己马首是瞻的他居然没有如往常一样附和着自己,安静压下心里那种强烈的不快,抬起眼眸杏眼含情的问道:“我难道说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多用些饭菜,这才几日,你便又清减了些。”周恕说着拿起筷子来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安静面前的布菜碟里。

布菜碟中的各式菜肴几乎是堆积如山,而安静连看一眼都懒得,显见她此行的目的并不在这一桌吃喝上。

“我也是觉得自己清减了……”她细声细气地说着话,还不忘挺胸掐着自己的纤腰给周恕看:“自从知道是那个女人盘了你家铺子,我这心里就堵得厉害。”

“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会猜忌我与闵岚笙有私情!”说到此处安静妆容­精­致的面容沉了下来:“即便是闵岚笙对我旧情未忘,我又何曾对他有过半点颜­色­?姓苏的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相公,到来怪我,你说我冤不冤呢?”

“更何况我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她这样对我真是太过分了!”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安静几乎自己都信了自己才说的话,居然就要落下泪来:“若是你不能把那间铺子盘回来,咱们这间酒楼也不要开了,免得我一上来就看见对面的贱人,那岂不是自己找气生么?”

这间酒楼正是安静与周恕联手做起来的,因为身份的关系,安静不好出面,便派了个心腹过来当掌柜,实则酒楼的收入她与周恕是四六分成的,尽管当初两个人盘这间店面的时候花的银子是一样多……

“哎呀,静,你是安府的大小姐,苏夏至那样的乡野村­妇­如何值得你去生气呢!”

佳人落了泪,周恕心里一阵难过,并觉得是自己没有做好事情,才惹得安小姐不快了。

于是他决定将功补过,再想法子去会会那个­妇­人!

“来,好歹吃一口!”挑了一样清淡的菜肴夹起,周恕探身举着送到了安静的嘴边:“你吃了我就再去找她……”

安静抬眼,雾蒙蒙的眼眸在周恕脸上一扫,终是朱­唇­轻启张嘴委委屈屈地吞了那一筷子冷菜,边嚼边在心里骂道:没个眼力见的!挑的什么破菜!真难吃!

一口菜下肚,算是给足了周恕面子。

他放下筷子,将椅子拉近安静,闻着她身上带着浓郁的脂粉香气的体香低声说道:“静,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听我的?”两个人因为离得太近,安静连他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周恕总是收拾的­干­净利落,身上倒没有难闻的味道,她便没有刻意的躲开他。

“听,你说什么我都听……”美人在侧,周恕很想将安静抱进怀中,只是鉴于自己的身份,他还是不敢伸出自己的手去。

“那好。”安静莞尔一笑,姿容绝­色­!

周恕尽管常见她,此时见了这样的笑容依旧是屏住了呼吸,目光痴迷:“静……”

“嗳。”安静轻声应了,随即低声说道:“你听我说……”

……

苏夏至回到山下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又是先在自家的门口下了车,她嘱咐小厮让把式叔在学堂那边吃了晚饭再回去。

“对了,咱们铺子斜对面的那间酒楼开了多久了?我去了几次,见在那里用膳的也大多是书院的人。”

“那家酒楼开了只有二年的光景。因为小小姐很喜欢那里的口味,因此老爷来了学生或是故旧的时候也经常在那里设宴,我只跟着公子去过一次,没见过那里掌柜,倒是听我家公子说过那里的菜式比聚福楼强些。”

“嗯。”苏夏至听了小厮的话点点头:“明儿咱们还去,就去那家酒楼试试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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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秀才的信

苏夏至回了家,妞妞早就放学归来,正在东屋里写字,听见敲门声,她欢呼着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毛笔:“舅母,今天我又学了几个新字!”

院门打开,猫小白先用壮硕的身子将娇娇挤到了一边,探出了它的狗头来,目光热切地瞅着苏夏至,张着大嘴哈哈着……

猫小白非常聪明,它在门里就能分辨出院门外站的是什么人,若是自家人回来,它是不会‘汪汪’地狂吠的。

“别扑我!”伸手指着猫小白的脑门,苏夏至小心翼翼地进了院门才放了心。

现在的小黑狗已经长成了大黑狗,个头和力气都大的惊人,每次它一撒欢的扑上来,身材娇小的苏夏至便会被它推着倒退几步,更有一次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

现在不比以前,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哪敢有着它疯啊。

主人的态度让猫小白非常受伤。它眼巴巴地瞅着苏夏至进了院子,关上院门,最后抱起了娇娇,猫小白立马趴在了地上,口中低声的呜咽着,听着像孩子哭……

苏夏至只好放下了娇娇,蹲下身子,揉着它的狗头安抚道:“行了啊,都说狗的寿命一年顶人的七年,你现在比娇娇还大呢,不是应该让着她吗?”

猫小白听不懂人话,但它也明白主人主人现在跟它好,于是它从地上爬了起来摇头摆尾的扑到苏夏至身上,将娇娇挤到了一边儿……

“唉,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欺负欺负小孩子,要是我家秀才在家,看不踢死你的!”不自觉地想到了闵岚笙,苏夏至心里一片黯然,抬头看着灰蒙蒙带着寥寥寒星的夜空愣神:“他现在应该到了帝都了吧?就带了一坛子辣白菜给他,他吃饭那么挑剔,若是饭食不合口准会饿瘦的……应该把家里的都给他带上……”

“去,把你新学的字写几个给舅母看看!”意识到自己又要陷入沉沉的思念里,苏夏至使劲甩了甩头,然后笑着对拿着毛笔的娇娇说道。

“昨天了学了‘天地’,今日学了‘君亲’,我都会写了!”娇娇得意的对着她显摆道:“安夫子还夸我呢!”

“一天才学两个字?”苏夏至起身皱了眉,心里还是计算一个字学会了要值多少钱:一天两个字,一个月不过六十个字,束脩是……

“安夫子说才开始学的时候要慢一些,一步一个脚印的学才能扎实!”小丫头显然对安逸的感觉不错,一口一个夫子的叫着,非常敬佩他。

“嗯,安先生说的不错!”苏夏至点头应了,同时在心里鄙视自己:做生意做的要疯这是,怎么连一个字多少钱都算计上了……

打发娇娇回屋去写字,她自己则到井边洗了手直接进了厨房。[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回来的本来就晚,她得赶紧做饭了。

闵青兰抱着乐乐也进了厨房:“买布了吗?我今天可是拈了不少棉线,各­色­的都有。”

“呦!”苏夏至一拍脑门,回头亲了乐乐一口:“看看我这记­性­,忘啦!”

“没事儿。”闵青兰知道她出去就忙的忘了时辰,仍嘱咐她道:“我屋里还有几块小布头,都是年前你买回来的,我挑着鲜亮的先做。你想着给自己选好料子就行。”

“我这个可是儿子!”苏夏至走到米缸前盛了半瓢米倒在盆子里:“别给他做小碎花的衣服啊,秃小子,我们要穿爷们的!”

“嗯,要不要你儿子一出生就顶盔掼甲骑上白马?你别露怯了,告诉你吧,才出生的小娃娃穿衣不分男女的,都穿鲜灵的,不信你回去问问苏婶子!”闵青兰笑着抢白道。

“呵呵,我是不懂这个。”回头看见灶台上的锅还未开,苏夏至将淘好的米的放在一边,也笑着说道:“他大姑给做什么我们都不敢挑,您做什么我儿子就穿什么,谁让他娘手比脚还笨呢……”

“你的手可不笨,你会的都是旁的女人不会的东西。”闵青兰轻声说道。

“嚯!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说上我的好话了?”秀才走后,家里就剩了这两个女人,如今大姑子和弟妹的关系是日渐亲近,两个互相瞅着也顺眼了起来。

“你这嘴是真刁!一句都不带饶人的!”闵青兰把抱在怀里的乐乐往上托了托转身往外走,才走出去她便扭身说道:“才说你的记­性­不好,我也不咋地!你进来的时候就想对你说呢:高婶子来了两趟了,都是找你。我怕不是作坊有啥急事吧,要不你先过去看看?”

“不会是急事。”苏夏至手底下依旧忙活着说道:“高婶子知道我今天去平县,若是真有急事她早就追去寻我了。”

“哦。”闵青兰点点头,抱着孩子想回屋,听见院门外高婶子的大嗓门响了起来:“秀才家的回来了吗?”

“才回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开了院门,闵青兰让高婶子进了院子,往厨房一努嘴:“才回来就煮饭呢,她也是受累的命!”

“你命好啊,天天能吃喝上她做的饭!秀才家的煮饭手艺可是顶厉害的,谁家的女人也比不上她!”高婶子说着话直接进了厨房。

闵青兰则回了东屋,人家说话,有些是她不方便听的,因此只要见这些人来找苏夏至,她便会自动回避。

“婶子,我大姑子说您找我两次了,啥事儿啊?”苏夏至用手一指靠墙的方凳,示意她坐下说话:“您坐。”

“是这么回事。”高婶子并未坐下,而是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苏夏至身边小声说道:“我听说东家要在平县开铺子?”

“嗯?”苏夏至扭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自己在哪里也没公开说过自己买了店铺的事儿,她是如何知道的?

于是她略一思索便自己找出了答案:一定是六婶子早晨听到了她和周恕的谈话,她大嘴巴一张,没管住自己,又和高婶子说了!

“这个六婶!”苏夏至摇了摇头。

“东家也别怪她,她就和我念叨了一句,我怕她嘴快,又嘱咐了她,后来也没见她再和谁说过。”因为六婶子的消息对高婶子很有用处,所以她赶紧提嘴碎的六婶子求了情。

“呵呵!”苏夏至轻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这不是什么大事,早晚也是会被她公开的,只不过这次倒是提醒了自己,以后说话还是更要谨慎些!

“是要在平县开个铺子,房子早就盘了,这几天就得请人开始收拾,手底下利落点下个月就能开张了。”

“这铺子是做什么的?”一听消息确有其事,高婶子几乎要贴到苏夏至身上去了,她在苏夏至的耳边嘀咕道:“东家,招了人手没有?我家老二你是知道的,他就在平县,过了节他夫妻两个才置办了个小院儿,县城里屁大点的地方啊,拉了一ρi股的饥荒!”

高婶子说话的声音随着情绪的起伏越来越大,零星的几点唾沫星子也喷到了苏夏至的脸颊上。

苏夏至放下了刀,扭头无可奈何地对着她说道:“婶子,我不洗脸……”

“哎呦!”高婶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用袄袖子往她的脸上蹭来:“婶子一说话就急……”

“行了,您还是有事儿说事吧。”苏夏至扭脸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臂,想着今晚沐浴的时候可得好好洗洗脸!

“其实,婶子就想求你给我家二小子留个营生,要是你新开的铺子他能­干­,就赏他口饭吃吧!”高婶子知道东家的­性­子直爽,最烦磨磨唧唧的说话,于是她便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苏夏至把高婶子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决定卖她个人情!

“人手已经有了啊,不就是前段让您招进挂面作坊的那几个人吗。”苏夏至又拿起了菜刀把案板上没切完的菜切完。

“平县的铺子准备开个面馆,就买咱的抻面,不过要现做现吃,您家的二哥怕是……”

平县的铺子不缺抻面的人手,也不缺跑堂的伙计,缺的是一个靠的住用的长的掌柜人选。

苏夏至最近也是在为这个事发愁,原本想着要自己在铺子里盯一段时日培养个人出来,如今高婶子一说她家的二儿子,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高家的二儿子叫高远。为人与他父亲一样非常之稳重。现在开办学堂的那间院子就是苏夏至从他手里买的。

不过他十几岁就到了平县学徒,后来在平县成了家,其实是入赘了女家,这点一直让高仲武耿耿于怀。

所以儿子说要在平县买个小院不在媳­妇­娘家住着,马上就得到高家老两口的赞同。

之前高远就因为与小舅子不和已经搬了出来,和妻子在外面租房住。

这回卖了家里的院子,又和亲朋好友借了不少银子,终于在平县里买上了自己的房产,可也真如他娘说的:欠了一ρi股的外债!

“是面馆啊……”高婶子有点垂头丧气了,而儿子在外面一直学徒,学的是铺子的生意,若说是让他跑个堂还算勉强,可若是让他去做抻面的营生,那可正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了!

“他就是会算算账,收收钱,能写几个字,抻面他也不会啊……”长长的叹了口之后,高婶子的眼睛又亮了:“要不,我明儿就叫他回来,我教他抻面,你放心,准不比那几个后生差!”

“呵呵!”把切好的菜推到案板一边儿,苏夏至又从外面屋檐下挂着的篮子里把抹着盐的猪­肉­拿了出来切片:“行了,您也别折腾了,真成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了!”

“那怎么办啊?”高婶子摸不清东家到底是个啥意思,只好小心的求到:“他现在的那份工挣得也就比咱作坊了多一点银子,可他不管饭呐,只要东家您肯用他,我……”

“行了婶子。”苏夏至转身笑着说道:“不看别的,就冲小四陪着我家秀才走这几个月,我也得给您个面子啊。别学抻面了,先在那边做几天试试吧,若是他能担起那边的买卖,我便留他做个掌柜。”

高婶子给儿子谋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差使,连说了几遍道谢的话,末了就差给苏夏至磕一个才能表达她心中的感激之情了,千恩万谢的离了闵家,站在院门外的台阶上,她定了定心神:明儿给儿子带个信儿去,若是他敢不给秀才家的好好­干­,我让他爹捶死他!

……

这边既然敲定了平县的铺子要开面馆,苏夏至便带着人手紧锣密鼓的­干­了起来。每日里早出晚归没时间做饭,闵青兰和娇娇也到学堂里入了伙,母女两个也是见她一面都难。

这天苏夏至又是顶着星星拖着一身疲惫进了家门,和娇娇只说了一句话就往自己屋里走去。

“夏至,岚笙来信了!”闵青兰手里拿着一封信件兴冲冲地从东屋追着她说道。

“嗯?!”累的已经要缩成一团走路的苏夏至马上又笔管溜之的伸长了身体,她并不接信,而是狐疑的看着闵青兰问道:“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就是官府的信差啊,给咱平县这边应考的举子们一起送来的,也有岚笙写给你的!快看看吧!”闵青兰眼神迫切地将信件塞到苏夏至的手中,而她自己倒是并未离去,显然是也很想知道弟弟写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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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抽丝剥茧

闵青兰两只手举着那封来信热切地盯着苏夏至,就等她接过去拆开说说弟弟的境况。

只是她举了半天苏夏至依旧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封信默不作声,并不伸手去接。

“哎,我说你!”闵青兰心里急的猫爪狗挠似的,急赤白脸的催促道:“你相公大老远的给你捎封信,你怎么连看都不看哪!”

“呸!”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夏至听了这话马上瞪了眼:“你别胡说啊!这他娘的是谁相公啊?”

“……”如此粗俗不堪的言语一下将闵青兰骂傻了,她紧闭着嘴巴看着苏夏至,连手都忘了收回去,就那样木讷地举着信件。

苏夏至伸手从她掌中把信抽出,然后说道:“闺女们都睡了?”

“才睡下……”被骂傻了的闵青兰可怜兮兮的接了口,随即心中一阵委屈,眼泪就滚落下来。

“进来吧。”苏夏至看到她落泪只是心烦,并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她开了正屋的房门,并未关上,摸索着靠窗的书案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摆在那里的油灯。

闵青兰站在原地有心甩手回屋,可腿脚不听使唤,还是蔫头耷脑地迈步跟了进来。

“这信不是秀才写的。”示意她关上房门,苏夏至拉了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啊?”闵青兰听了苏夏至的话马上便连哭都忘了,她拿起书案上的信封来又将上面的字迹看了一遍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没错啊,岚笙的字我还是认识的,他的字就是这样的!”

“你确定这是你弟弟亲笔写的?”苏夏至好笑的看着她,明显对大姑子姐的判断结果嗤之以鼻!

“我……”闵青兰又将那封信仔细的看了几遍,还是觉得那就是岚笙的笔迹,只是被苏夏至这么一问她也对自己的判断不敢确定了。

“我可以告诉你,这封信肯定不是秀才写的!”苏夏至手指敲在书案上‘嘚嘚’作响,她望着映在窗上摇曳的光影沉思。

“你都未看信里的内容为何就如此武断的知道着不是岚笙写的?”闵青兰似乎是还不死心,可信封上写的是苏夏至的名字,她又不好拆开,于是她把信件放到书案上推向苏夏至。

为什么不看就能知道这信不是秀才写的?这问题问得苏夏至心里一荡,随即想到秀才离家的前夜,两人在缠绵的间歇里他也曾说过会给她写信的话,而当时苏夏至说道:“便是你写了我也不回,我的字太丑了,实在拿不出手……”

闵岚笙并不强求,娘子的字他见过,大多数都是写的笔画少了很多错字,他读起来也要连猜带蒙,因此他退而求其次,与苏夏至说好在他进京赶考的日子里,他们之间就不写家书了,只狠狠地思念着对方,待到再相见的时候也要狠狠的一解相思之苦!

当时秀才与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伏在她的身上用行动告诉她要如何‘一解相思之苦’的,苏夏至直到此时想起他那时的模样还会面红心跳,而这也是他们小夫妻之间的见不得人的私情,自然不能和大姑子姐直说了。

于是闵青兰就看见苏夏至ji情澎湃地说道:“秀才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这一朝得中,别人不知道他付出的辛苦,难道你我会不知么?”

“因此,为了怕他在这场春试中分心,我早在他离家的时候就与他约定:家里的事情一切有我,只让他在这一路上照顾好自己,我们不写书信,我会等着他金榜题名的喜报!”

“我们既然说好了不写家书,我当然知道这信不是秀才写的,他从来不会出尔反尔。”

这番义正词严的话让闵青兰无比的惭愧!

她深深地觉得作为姐姐的自己和作为岚笙娘子的她差了太多!

人家就能忍了儿女私情,拎得清轻重,而自己平日里都在纠结些什么呢?

“夏至,你真是好样的,我的的确确的不如你懂事!”闵青兰说的诚恳,并伸手抹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对着那封信一努嘴:“那这封信怎么办?”

“我刚才不过是在想会有人什么能模仿秀才的笔迹如此之象,连你都几乎骗过呢……”苏夏至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信也拿了起来,前后都看了一遍,进屋去拿了剪刀出来,沿着信封的封口处一点点的将信打开了。

眼睛盯着她动作的闵青兰也在思索她方才提出的问题:到底谁才能写出那么像秀才的字啊……

苏夏至从信封里将素白的信纸抽出,先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然后轻哼了一声:“墨也不是明志斋的,秀才最喜欢那里的墨呢,我给他带了五条。”

折叠整齐的信纸被打开,闵青兰探过头去与苏夏至一起看着……

信的内容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用了很长的一段来赘述‘闵岚笙’这一路走过的州县,以及沿途的风土人情,看着倒是很像头一次出远门的秀才的口吻。

信得末尾嘱咐了苏夏至要照顾好家和长姐,并且用很随意的语气说了一句:同窗都说京城很好,因此他若是得中也要尽可能的争取在京城为官,不想再回到山下村。

“这,这也没什么啊。”一封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家书,尽管已经判定不是弟弟写的,但闵青兰还是看不出这信有何不妥,甚至这信里写的一些话她都是认同的:京城好,离今上如此之近,对弟弟的仕途自然也是好的……

“呵呵!”苏夏至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让闵青兰肝颤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她慢悠悠地起了身,在宽敞的屋里来来回回的溜达的溜达着,然后忽然停了脚步对闵青兰说道:“哎!”

闵青兰以为她已经想到了什么,赶紧起身紧张的看着她。

“麻烦孩子他大姑帮我泡壶茶来,嘿嘿!”苏夏至贱笑道。

“你真是……唉!”闵青兰又想笑又想骂她几句,结果看着她发白的起皮的嘴­唇­只好心疼地开门出去煮水。

见闵青兰出门后,苏夏至也快速的进了屋,从衣柜里翻出装银票的袋子,并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来。

那是闵岚笙当着苏夏至的面亲笔写给她的‘情诗’,就是苏夏至胡说八道的那首: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这张纸上还被闵岚笙写下了苏夏至以及他自己的名字。

把纸放在书案上,苏夏至两手支在桌面上,低头看着信上和纸张上秀才的名字,如此一比较,诸多马脚立现,连苏夏至这不懂书法的人都能看出一些区别了。

门外闵青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夏至把书案上的纸叠好收起,迎着她走了出去:“孩子他大姑啊,您辛苦啦!”

“贫嘴!孩子还没生出来,你就一口一个他大姑的叫着,也不怕旁人听见了笑话!”闵青兰让开她要接过托盘的手进了屋,把茶具放在书案上,倒了一杯茶给苏夏至放到了一边:“没放多少茶叶,省的你喝了酽茶夜里睡不好觉。”

“多谢!”人家为自己好,苏夏至自然不好在耍贫嘴,她伸手摸了一下茶杯,感觉烫手,便没有立时去喝。

“我与秀才成亲一年有余,从未见他将自己的文字送与旁人,我只是奇怪这人是从哪里弄到了他的笔迹呢?”

“这是挺奇怪的,岚笙这人脾气古怪,那时家里穷,过年的时候我想让他写几副春联福字去卖他都不肯,周存孝想看他做的文章也是比登天还难,这到底是谁这么大的面子……”

“面子?呵呵!”苏夏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还有这封信,也没什么啊,这人编这么一张纸过来是图什么?”闵青兰又拿起了那张信纸来百思不得其解。

“这封信前面所有的都是屁话!”苏夏至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当然,最后一句也是屁话!而且尤其的臭!”

放下茶杯,她看着闵青兰说道:“你要是我,秀才如果和你说准备在京城谋个差事,你会怎样?”

“还能怎样啊,当然是跟着他了,难不成要与相公分隔两地么?”

“是啊,正常人都会如此。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就会放弃了正在经营的铺子作坊这些呢?”

“原来……”闵青兰一挑眉终于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这个人是想把你骗到京城去啊!”

“那个孩子他大姑啊,孩子他娘困了……”苏夏至认为自己说的够明白了,闵青兰居然还能想到别处去,所以立马打消了想要与她商量一下对策的想法,开门把她推了出去,然后贱兮兮地笑道:“明儿见!”

“咣当!”两扇房门关起,闵青兰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外面被夜风吹得一哆嗦,心里也明白是被弟妹当了笨蛋了!

……

一夜无话,一早闵青兰起来的时候发现正屋的房门还紧闭着。

她摸不清苏夏至是出去了还是在家,便在屋子门口转悠了两圈,忍了忍,还是没敢问。

苏夏至就在屋里呢,昨儿是躺在炕上半夜才睡,因此今天便特意多睡了会儿。

她要去会会那个敢编造了秀才的来信来忽悠自己的杂碎,所以必须­精­神抖擞光彩照人才行。

睡醒后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湖蓝的袄裙,让闵青兰为自己挽了头发,她戴上秀才为她买的并蒂金钗素面朝天地出了门。

门外车把式与小厮已经等得都犯了困,一个车里一个车外的在打瞌睡。

“东家?”猛一见到如此清爽淡雅的苏夏至,小厮眼睛瞪得圆圆的叫了一声。

“今儿咱们去书院,去会会我家秀才的授业恩师!”苏夏至笑眯眯的上了车,带着一股子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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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

第二十四章 独闯书院

“去书院?见安老爷?”小厮听了苏夏至的话瞪大了眼睛,怎么都觉得东家今儿是去找茬的。

“把式叔,走吧,中午有人请客!”苏夏至脸上带着笑,眼里冒着­精­光,敲了敲车厢对车把式说道。

骡车上了大道朝着平县的方向驶去。

“东家,安老爷的脾气不太好……”小厮认为自己作为一个跟班儿还是有必要要挺行一下东家注意一些该注意的事情。

“呵呵,我找安老先生是有正经事要说,又不是去哄他开心的,管他脾气好不好,该说的我还是得说。”车窗外闪过的树木上已经泛了浅绿,不细看倒像是开了细小的黄花,春天是真的来了……

紧盯着树梢上的­嫩­­嫩­的小芽,苏夏至的心情是格外的好:秀才说入了夏他就回来啦,现在春天来了,那夏天还会远吗……

见东家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小厮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东家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好在不用他多想苏夏至就把答案说了出来:“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

“您要去找安老爷告公子的状?”小厮的岁数不大,脑子还是很好使的,最起码比闵青兰聪明不少。所以苏夏至才说了个开头,他就想到了后面的意思。

急的他猛的起身就想施礼为安逸求情,一时忘了这是在骡车上,‘咚’地一声,他的脑袋就狠狠地顶在了车厢上……

“咋了?”这声巨响当时就让赶车的把式停了车,赶紧对着里面问道。

“没事儿!”苏夏至轻松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守诚非要试试您这顶棚结不结实,这不就用脑袋去撞了吗,结果您车厢的顶棚赢了!”

“……”老实巴交的车把式觉得自己没听懂东家说的话是啥意思,不过他围着车厢转了半圈,见没有地方破损,也就乐呵呵的赶着骡子继续走路了。

车厢里苏夏至正幸灾乐祸地看着抱着脑袋坐在一旁的小厮:“至于吗?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养不教父之过,你就急了?难不成安老先生就你相公一个孩子么?”

“东家!”小厮面红耳赤地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会有相公?这话让谁听了不得笑话他啊!

“这车里就咱俩,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初你们夫妻两个跪在地上求我的时候,那感天动地的情景我是历历在目啊……”

苏夏至扭脸儿对着车窗方向忍住了一个就要忍不住的笑意,淡淡的说道:“你还小,但总有长大的一天吧,什么时候你能让安逸追着你叫相公了,那个时候你就算是成人了。”

让公子叫自己相公?那不是就要……

小厮的心里一阵狂跳,这原本是他想都未想过的事情,现在被东家一说,他居然也有些心动了……

“你想的不错。”苏夏至觉得自己今天为了安逸­操­心也该到此为止了,她的打起­精­神留着全部的­精­神去斗安怀远那只老狐狸!

否则打不着狐狸惹身­骚­,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安家可不是只有你家公子一个孩子,远的不说,就是平县不是还有一个安静吗?”

“东家的意思是要去给小小姐告状?”小厮终于能抬起头说话了,脸还是红红。

“是啊,孩子不懂事,使绊子说瞎话勾引别人的相公,多半是惯的!揍一顿就好了!”苏夏至幽幽地说道:“她爹要是再不管管她,就等着老脸被她丢尽吧。”

“……”东家这么说小小姐可谓是恶毒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可小厮认为东家说的非常对,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一直觉得安小姐太不厚道,做事很绝。

新东家在骂旧主人,他必须闭嘴,尽管东家骂的对……小厮又低了头,自己一个人偷偷的抿嘴笑!

“想笑就大大方方地!”苏夏至脸还朝着车窗的方向,忽然冒出一句来:“待会儿进了书院,你给我记住喽……”

“我是闵夫人的账房!”这次东家的话没有说完小厮就接了口,随即坐的笔管溜之,抬头挺胸的望着她。

“好孩子!”苏夏至满意地起了身:“走吧,书院我没有进去过,你走前面带路。”

骡车停在了夫子街书院的门口,苏夏至后下了车。

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她缓步朝着书院走去,在挂着匾额的门楼下停了步,抬头看着镌刻着‘铭德书院’的牌子她一咧嘴:铭记圣恩,德被苍生,嗯,拍的一手好马屁!也不知道那妖­精­的姐夫是不是吃这一套。

安怀远最初创办这座书院的时候确实不叫这个名字,如今这个名字是他后改的,其意不言自明,当真就是为了拍马保命了。

黄历造假案在平县被翻出,当中牵扯了很多人,安怀远没想到自己远离了帝都还能一脚踏进这摊浑水里去,因此便先出了手,把自己的心迹表白在了书院的大门口!

不管怎么说,那些或多或少和他有些牵连的人现在已经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他还在平县踏踏实实的开他的书院。

铭德书院的大门似乎是对所有有志于学问的学子敞开,因此门口并未设有门房,苏夏至跟着小厮的身后顺利的走了进去。

对于在书院里穿行简直是轻车熟路的安守诚来说,再次踏上安家的门槛对他并不是一种愉快的体会。

他要强逼着自己不断想着你是闵夫人的账房不能丢了她的脸这样的话,才能克服来自心里的那种恐惧。

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已经到了正午的时候。书院里熙熙攘攘的走着穿着蓝­色­长衫的年轻学子,显见上午的修习已经结束,他们都出来要去吃午饭了。

苏夏至的眼睛不时地从这些青年身上扫过,她在盘算着若是自己的面馆开张,这些人一下都涌进去该要如何处置……

而那些年青而张扬的学子也发现了清爽淡雅的她,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频频望向她。

只是苏夏至头上挽着的­妇­人法事还是让这些春心萌动的后生又变了伤心……

满脑子都在算计着要如何经营的她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路的款款而行已经踏碎了一地的芳心,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书院的内院,小厮停了脚步:“东家,安老爷若是不回安府,一般都是在此歇息。”

“哦。”与书院门口的四门大开不同,这处掩映在几树绿柳枝条下的别致小院却是院门紧闭。

“去敲门吧,就说闵苏氏前来拜访安老先生。”苏夏至对着小厮挥挥手。

院门敲开,一名青衣侍者见到小厮立时开门走了出来左右都看了看才小声说道:“守诚,你疯了!一会儿小小姐就过来,你怎么敢……”

“劳您帮着通禀一声,就说闵苏氏求见安老爷。”小厮脸­色­不太好看,面上是强自的镇定。

在安府他挨了太多的板子鞭子,那些痛苦的记忆是从他一进安府就开始的。

安老爷妻子早丧,又没有妾室,因此从京城一回平县就是安静掌家。

安静面慈心黑,从不把下人当人,只要有了错,少不得就是一顿毒打。

小厮是安逸的亲随,要说安静是该给哥哥些面子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小厮更是狠毒,每次都打得他几天下不了地!

所以小厮是怕极了再会安家,也怕极了再见到安静!

“闵苏氏?”青衣侍者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苏夏至,只瞟了一眼,他便有些糊涂了:平县的大户我都见过啊,这位夫人是那座宅院的呢?

“我相公是闵岚笙。”苏夏至淡淡的开了口。

“原来是闵夫人!您请稍候,小人这就进去通禀!”青衣侍者听到她的话之后马上就小跑着回了院子。

“呵呵!”苏夏至对着小厮咧嘴一笑:“没想到我相公的名字这么好使。”

“闵公子是安老爷的得意门生,他常常提起,尽管闵公子已经很久不来书院,在这些学子里面,闵公子的才学都是被人所敬仰的!”

闵岚笙如今也算是自己的东家了,因此一说起他来,小厮也是很自豪的。

“闵夫人,老爷请您进去呢!”才进去的侍者片刻功夫后又跑了出来,将两扇院门打开,躬身立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苏夏至点点头,慢步走了进去。

小厮却被青衣侍者拦到了外面。

“就在这里等着我吧。”想想一会儿说的话还是越少人听见越好,苏夏至给小厮使了眼­色­,让他留在了门外。

而小厮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去见天天沉着个脸的安老爷之后,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跟在青衣侍者的身后,苏夏至被带进了这座小院居中的正屋。

正屋被收拾成了客厅的模样,穿着暗­色­锦缎长袍的安怀远正坐在迎门而立的一张大八仙桌后面神情淡淡的看着她。

“安老先生万福!”进门规规矩矩的给安怀远行了礼,苏夏至站起了身子站在当地未动。

“嗯,没想到你会来找老夫。”安怀远抬抬手指了指客位上的椅子:“坐下说话。”

好大的排场啊!苏夏至抬眼有大量了一遍这个清瘦的老者,越看和安逸越像。

青衣侍者端了茶盏上来放在苏夏至身边条几上又躬身退了出去。

苏夏至是个女子,又是他学生的妻子,这样的身份安怀远是不用像招呼客人那样招呼她的,因此他闭了嘴,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知道您忙,所以没事也不敢来打扰您。”苏夏至知道和老狐狸说话最好开门见山,遮遮掩掩的反而是自讨无趣。

于是她从袖笼中抽出那封来信起身放到了安怀远身侧的八仙桌上:“您请看看。”

安怀远拿了信又放下,很平和的说道:“这是岚笙写给你的信,老夫不能看。”

苏夏至摇摇头,走回到客位上坐好,双眼直视着他说道:“难道您作为秀才的老师都看不出这信不是秀才写的吗?”

安怀远一皱眉,再次将信封拿起,对着封面上的字迹看了半晌才点了头:“细一看,还是有些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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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排兵布阵

苏夏至昨夜抱着秀才的枕头摸黑坐了半宿,揪着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往上推断,再加上最近才听到的一点儿消息,她已经能把这件事的缘由猜了个大概。

闵岚笙作为一个远近闻名的秀才,好歹也顶着个读书人的帽子,因此他是非常的爱惜羽毛,已经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

闵青兰昨天也说了,她弟弟宁可挨冻受饿也绝对不会做贩卖文字的事情。

而模仿闵岚笙的笔迹首先就要找到他的真迹才行。

秀才的真迹别人不好找,安静可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

闵岚笙在书院读过三年书,当然会留下一些文章之类的东西,因此只要安怀远还存着这些,安静随便偷一张纸就行。

联想到周恕曾经做的老本行,不就是装裱字画的行当?做这一行的工匠有很多自己也是名家,装裱一些古旧的字画便需要修补,那么简单的模仿笔迹以及画法便是他们看家的本事。

有人就是吃了这碗饭,正事不­干­,专做赝品,并且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将这些零七八碎的线索综合到了一起,苏夏至已经断定这封信必定和安静脱不了­干­系。

但,怎么处理才能让她收了害人的利爪并知道害怕呢?这是一个挺费脑子的事。

苏夏至想起在现代的时候有个词挺流行:绿茶­婊­!

她认为用这个词来形容安静真是贴切极了!

再往深了一想,绿茶­婊­做怕什么?

当然就是撕掉她虚伪的‘绿茶’外衣,让人们看到真实的她不过是个­婊­子,那才是最致命的一击!

想明白想通顺了之后,苏夏至满面春风的去找了安怀远,她认为,安静之所以能如此的嚣张在暗处瞎鼓捣和他老爹的纵容是撇不开关系的,因此她决定直面老狐狸安,毕竟养不教父之过,安静不懂事就得让她老子动手抽她……

如今苏夏至就与安怀远坐在同一间屋子里,看着他拿着那封信在沉思。

“你的意思是模仿岚笙笔迹的人是从我这里找到的他的真迹?”安怀远当了大半辈子的官,苏夏至一登门他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有事儿,否则那个女子一定会躲得自己远远的。

从她敢用自己的儿子在学堂当先生这件事上安怀远就知道:她根本不怕自己!

不怕自己,还是个女子,这就更有意思了……

两个人一个道貌岸然,一个一本正经,然而此时却是各怀鬼胎开始斗法!

“是,而且我还能猜到是谁做了这件事。”苏夏至马上点头。

静儿……安怀远不着痕迹的一皱眉,随即岔开了她的话:“这信也没什么出格的话,想是有人开岚笙的玩笑吧。”

“都敢冒充我相公给我写信了,您说这是开玩笑?您没开玩笑吧?”苏夏至不给他机会打岔,又把问题绕了回去:“我今天来就是想让您帮我查查,到底是什么人能从您的眼皮子底下弄到秀才的手书!”

还能有谁?闵岚笙的几篇得意的旧作都在自己府上的书房里,而他的书房平日除了静儿是没人能进去的。

可静儿写这样一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安怀远心里也是在抽丝剥茧般的细细梳理着事情的头绪,只看那封信字面的意思,他还猜不透女儿要­干­什么。

这么想着,他便把手里的信又举了起来一字一句的看着。

“这封信的关键就在最后一句。这也是伪造了这封信件的人的目的所在。”苏夏至见他还是回避自己的问题,便更加的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老狐狸在护着他女儿啊!

安怀远又把信件的最后一句读了一遍,还是没懂。

不过他这样身份的人就是不懂也会装着平静,而不是随意的开口询问,现在他就闭了嘴等着苏夏至解释。

“哎呀,都这个时辰了,安老先生您用饭了吗?”

“……”安怀远对于苏夏至这样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话方式非常的不适应。

他想了想,在觉得对方这话不是在给自己下套之后还是据实答道:“还未曾。”

“正好,我也饿了,不如我们就到您书院旁边的那家酒楼吃个便饭,那里就有您想要的答案。”

原本她一说到门口吃个便饭安怀远就想开口拒绝,别的不说,单说自己年纪一把就能倚老卖老地推说身子违和便可不去。

他对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说话方式很反感!

类似的谈话在他做官的时候也曾遇到过几次,最后一次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谈话是在他和当今圣上之间进行的,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圣上坐在御书房的巨大的龙书案后淡淡的说道:“朕留你一命,但你的两个儿子朕都留用了,至于安家能不能有后,以后都在你的进退之间。”

“那我就先去订了酒菜恭候您了!”就在安怀远沉吟的时候,苏夏至已经起了身,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随后出了门,竟是不给他机会拒绝!

不过,他也很想过去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有何斤两,竟敢直接找到他的头上,但愿不是无知者无畏……

一出小院的门,苏夏至便对站的笔管溜之和棵小树似的小厮一使眼­色­。

“东家?”小厮看见她一个人出来,不禁松了口气,赶紧追到她的身边小声问道。

“去安府,把安静给我约到书院门口的酒楼,就说我要找她单独聊一聊!要快!”苏夏至盯着小厮的眼睛说道:“今天成败在此一举!”

小厮也盯着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之后,马上就往回跑去:“书院的侧门就对着安府,走这条道儿最快!”

小院里正屋内,安怀远四平八稳的起了身,这才发现放在八仙桌上的信封和信纸都不见了踪影。这让他哑然一笑:“好快的手,好细的心!”

这样的苏夏至让他有了高手过招的兴趣,他看了看自己周身的穿着信步朝外走去。

接过青衣随侍奉上的四方平定巾戴上之后他又想了想才吩咐道:“回去告诉小姐一声,就说老夫说的,今天不许她出府,不论是谁邀约都不要去!”

“是。”青衣随侍行了礼,待到他出了院子,才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离去。

一路从书院走到门口的酒楼并未有几步路,不断有学生过来对他行礼问好,安怀远都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了。就这样等他走到酒楼的时候苏夏至都在里面忙活半天了。

二楼最里面的雅间里不断的传出一声杯盘碎裂的‘稀里哗啦’声,安怀远跟着伙计走到雅间的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她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茶壶正准备往墙上拽!

“您来了!快请坐,这地上铺着波斯国的地毯瓷器摔不碎,我就只好往墙上砸了。”说着一扬手,左手的玉瓷茶杯已经上了墙,破碎的瓷片四处飞溅!

“胡闹!不是说要请老夫吃饭吗,你这是在搞什么?”迈步进了屋,安怀远走的小心翼翼,唯恐被地上的东西扎了脚。

“没办法啊,您说奇不奇怪,这么大一间酒楼既没有掌柜的也没有东家,只有伙计跑堂的盯着,您觉得正常吗?”

这的确不正常!不管什么买卖最起码也得有个掌柜的盯着啊,要不收了银子给谁?

“所以我不用这个法子不行啊……”苏夏至无奈的叹了口,茶壶也扔了出去。

“姑­奶­­奶­!您就别难为小的了,我们东家和掌柜的确实不在,你要是在这样闹,小的也只好报官了!”

屋里屋外站着两个伙计,一致的拿苏夏至没有办法,只能把已经送上桌的菜往外搬。

“那感情好!见了官你家掌柜的和东家就能再做缩头乌龟了,你赶紧去报官!”手边没了可砸的东西,苏夏至意犹未尽的起了身,回手端起了身后椅子朝着挡在窗前的四扇屏走去……

“放下!”安怀远沉声喝道:“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成,听您的我放下了!”苏夏至说放下就放下,直接把椅子丢在了地上,差点砸在安怀远的脚上。

“您若觉得自己的面子大,就请把这间酒楼的掌柜和东家叫出来吧!”

“安老爷,您留神点!”平县不认识安怀远的人不多,活计看到苏夏至扔椅子的势头,忙过去拉了安怀远一把。

“老夫不知你们为何得罪了她,但既然都闹成了这样,你们的掌柜东家为何还不出来?”安怀远知道苏夏至不会无缘无故的闹腾,他也猜到了她逼着这家酒楼的东家出来也一定和那封信有关,可他还是想看看今天的事到底她最后能如何收场。

而且他也嘱咐了安静不要出府,因此只要她不露面,这边再怎么闹腾,他也不怕烧到自己女儿身上去!

“那,小的这就再去看看东家回来没有……”安老爷说了话,分量当然要比屋里的疯婆子重的多,再说酒楼的生意就指着书院的那帮学子照应呢,伙计可不敢得罪了安怀远。

一个伙计小跑的下了楼,剩下的一个伙计哆哆嗦嗦的贴墙站着不知如何是好,苏夏至自己拉了把椅子送到安怀远身后,然后对着那个伙计说道:“赶紧收拾一下啊,一会儿你们掌柜的和东家上来看见屋里这么乱,非得骂你!”

“是!”伙计听了她的话如蒙大赦,连忙拿了墙角堆着的笤帚簸箕打扫起来。

“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安怀远没有坐下,只是看着苏夏至沉声问道。

“就是等着您开口呢。”苏夏至淡淡一笑,似乎觉着有些累了,可老头不坐下,她也只好站着:“这酒楼的东家见了我就和耗子见了猫一样,我说什么他也不肯出来,就得您说话才行,这酒楼的生意就指着您书院的那些学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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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撕去画皮

雅间里被苏夏至折腾的一片狼藉,伙计的来来回回几趟都没打扫­干­净。八零电子书

苏夏至与安怀远这时已经都坐在椅子上,两个人一起默不作声的看着伙计­干­活,给伙计看得腿之发软,就怕那个女的再发了疯,拿着椅子砸过来。

“你们这里连个管事的都没有么?”如此做了片刻之后安怀远也起了疑心。

这间酒楼他也来过一两次,而且都是和女儿一起来的,现在回头去想,似乎他也没有见过这酒楼的东家呢。

只凭这一点就已经很奇怪了。

安怀远虽然归了故乡养老,可他必经是大梁闻名的大儒!他若到了酒楼食肆用饭,那里的东家掌柜都是抢着过来敬酒伺候的……

“实在对不住!让安老爷您久等了!”安怀远的抱怨余音未了,一声听了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清朗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便进了屋子:“才得了伙计的通报,说您来了,在下就赶紧上来了。”

“慢待之处还望安老爷见谅!”那人一进门便非常客气的对着安怀远一揖到地,嘴上还不忘说着道歉的话,态度非常之良好,似乎根本不知道屋子里还有个苏夏至。

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苏夏至不准备再拖。于是她直接走到那个年轻人的面前用似乎是十分吃惊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啊?你是这酒楼的东家?”

“非也,在下只是这里的掌柜,东家……”

眼看着那个生得很有几分模样的年轻人就要搪塞自己,苏夏至抢在他前头开了口:“周恕呢?他为何不出来见我?”

周恕的名字一从她的口中冒出来,那个年轻人便是一愣,想要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周恕?”这名字听着耳熟,安怀远跟着问了一句。

“是啊,就是他。”苏夏至转身对着安怀远说道:“他就是斜对面原来那间铺子的掌柜,那间铺子原来做的是装裱字画的生意,您应该是见过他。”

“哦。”安怀远印象里似乎这有这个一个人,不过这样的人太多,他哪里都记得住。

“那间铺子的东家听说是犯了事,被官府抄了家产,而我正好想到平县这种大地方来做点小生意,于是就砸锅卖铁又卖血的凑足了银子把那间铺子买了下来。”

安怀远听着听着已经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她说那间铺子的主人因为犯事被官府抄了家,前段被抄家的那些人都与私造黄历案子有关,他自己那几个月也被那位国舅爷折腾的差点吐血,不得已才……唉!

“后来就是那个叫周恕的找到了我,说要从我的手里再把铺子买回去。[起舞电子书]”苏夏至一直看着安怀远脸上的变化,不禁觉得好笑:这就叹气了?一会儿还有好玩的呢!

“那间铺子的位置个格局都不错,我是不想再出手的,可周恕却告诉我,那间铺子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宁愿用这间酒楼与我交换!”

“什么!”那个年轻人忽然吃惊的Сhā了口:“周恕说用这间酒楼和你换对面的铺子?”

“是啊,要不我­干­嘛这么生气?”苏夏至做出比对方还吃惊的表情来:“难道你们东家没告诉你么?我们连合约都签了,安老先生就是证人!”

“我?”沉思中的安怀远好像听到了苏夏至提起自己,于是抬眼望向了他。

“对,就是咱说好的,不是就过来吗。”苏夏至点头应道。

那年轻人一下子便急了眼,一张生的端着的脸上气得发了红:“酒楼的东家又不是周恕一个人,凭什么他就敢把酒楼卖了?不行我得找他过来对证!难怪他不让我出来见你们,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原来是怕坏了他的好事!”

“对!把他拉过来问问,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酒楼的掌柜气哼哼地冲下了楼,苏夏至走到门口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说实话吧,你到底在搞什么?”安怀远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形似乎很不妙!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从私造黄历的案子里洗脱了出来,现在他可一点不想与这件事沾上边。

当今陛下杀伐果断,处事老到,在朝廷那些大臣们还未留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整肃朝纲,私造黄历案只是一个开始,他既然已经远离了帝都那就更要行事小心,万不可再绞进去。

苏夏至伸手轻抚了鬓角的头发,没有说话。

“既然不说,那老夫就不吃这顿饭了!”安怀远摆出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也起了身要离去。

“晚了。”耳边听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近的两个男人的吵吵声:“我今天请您来就是想让您看看这出戏的,让您看看您的好女儿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静儿?”安怀远是真的吃惊了。

这几年他都是明哲保身的不问世事,一心只在教书育人上,带在身边的两个孩子如今也都大了,他便早就疏于管教了。

安逸就不必说了,安静不过是心机沉些,喜欢贪些钱财,这点他是知道的,可听苏夏至的话茬,难不成静儿还背着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安怀远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十分善于思索,于是就在他发愣思考问题的功夫,先前出去的那个年轻人已经揪着周恕的头发将他拖进了雅间。

“姓周的,我一直觉得你对小姐怀有二心,现在终于被人家找上门来了,诺,安老爷就在这里,他老人家就是你那桩生意的证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周恕人生的俊俏,就是身材不是很高,如今被另一个年轻人揪着头发,疼得脸­色­发白,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白脸儿!

俗话说的好:小白脸儿没有好心眼儿!

这个周恕若论心眼儿确实比那个年轻人多了不少,因此也更讨安静的欢心。

“蠢材!蠢材!”一进到雅间看见直眉瞪眼正在思考的安举人,在看看旁边坐着的嬉皮笑脸的苏夏至,周恕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你还说我是蠢材?幸亏人家闹上咱们酒楼,否则明儿你把这地方卖了,我和小姐还都蒙在鼓里呢!”

“陆青?周恕?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才一上楼就看见堵在雅间门口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安静几乎没认出他们来,只能吃惊的叫道。

“欢迎!”终于等到了该等的人,苏夏至只觉得现在如同大夏天喝了井水似的那么痛快!

“这一屋子的人都等着你呢,来,赶紧进来落座吧!”苏夏至伸手指着安怀远旁边的位子笑嘻嘻地说道。

“!”猛一看到直直望向自己的父亲,安静吓得几乎想扭头就跑,但堵在她身后的安守诚看门狗似的死盯着她,她知道今天是跑不掉了。

“都进来,把门关上。告诉外面的人,任何人不得入内!”瞬间的吃惊之后,安怀远迅速的恢复了常态,他缓缓地坐了下来,对着门外的小厮吩咐道。

而小厮则把脸转向了苏夏至,在等着她的命令。

“嗯。”苏夏至对着小厮一笑,随即点了点头:“你就在门口,不要走远,告诉咱们的人,半个时辰之内我要是没有吃去,就去报官!”

“是!”小厮神情凝重的把一直站在门口的他最惧怕的小小姐毫不犹豫地推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哼!你把老夫当什么人,难不成还会要了你的­性­命!”安怀远对于苏夏至说的最后一句非常的不爱听,忍不住发了火。

“安老先生,我劝您还是别发脾气了。”苏夏至平声静气的说道:“这屋里五个人,试问如果他们三个联手,你我能活着走出去吗?”

这句话让另外的四个人都愣住了。

安怀远似乎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这房间里的危险。

他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别看了,您把心就放肚子里吧,这酒楼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没人能动得了咱们。”苏夏至指着还扭成一团的两个人说道:“他们自己不说,我给您介绍一下,个子高的那个是这间酒楼的掌柜陆青,说这个名字您可能不知道,但他母亲您一定知道:玉娘!”

“他是玉娘的儿子?”真是没想到啊……安怀远盯在陆青的脸上仔细的看着。

“想不到他是您女儿­奶­娘的儿子吧?”说完苏夏至又笑着对周恕说道:“若论近便,人家才是吃这同一口­奶­长大的,你算个屁!”

安静的脸从通红变得雪白,继而变成了灰­色­,她的眼睛盯着地面,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尽管想极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安静现在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耳边不断传来苏夏至的话语,句句都像刀子Сhā向她,而更恐怖的是,她已经不知道了疼……

“一个是新欢,一个旧爱,安静啊,你说他们两个人打架你到底会帮哪一个呢?”刀子似乎还没有Сhā完,苏夏至又甩出了一句:“天天游走与几个男人之间,你累吗?”

“苏夏至!”安怀远想翻桌子,可是他已经被气得手脚哆嗦根本使不上劲,用力掀了几次,只能颓然的坐下。

“我在呢!”苏夏至的眼睛还是盯在安静身上,轻轻地说道:“为了骗我去帝都,连我家秀才的信你都敢伪造了,这傻Ъ计策是你用脑子想的吗?”

说着话她转到了桌子前面,歪头看看周恕再看看陆青,随即点点头:“长得都不赖,难怪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赖在家里不想嫁人,原来早就养了几个小白脸儿了!”

“不是,我不是不想嫁人!”安静忽然抬头望着苏夏至说道:“可你凭什么能嫁给闵岚笙?”

第二十七章 蛇打七寸

安静的话脱口而出,苏夏至还未如何,扭打在一起的周恕和陆青脸­色­同时变了!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慢慢地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掌,俱是浮上一抹惨笑:原来,她真正喜欢的是闵岚笙,那我们又算什么?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苏夏至一步步走向安静,这是两个人相识了这么久,第一次如此之近的看着彼此,只不过安静的眼中俱是怒火,而苏夏至的眼中满是不屑!

“我是安家嫡出的小姐,身份高贵,而你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乡野村­妇­!只凭你的身份凭什么嫁给他!”

眼中的女子清淡素雅,有着一种骨子里透出的自信,站在自己面前倒像她才是个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只这一点就让安静气炸了肺!

在平县这种地方什么时候也有苏夏至这种女人立足的地方了?她绝对不能允许!

“不错,不错,你还没疯到忘了自己姓什么的地步!”

苏夏至身材娇小,与安静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似乎觉得自己比她矮了些,于是她转身走到桌子边上指着面沉似水的安怀远说道:“所以你得感谢你有个好爹!要是没有他,你屁都不是!”

“!”安静这下真要疯了,她被苏夏至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偏这心里又有着千言万语都涌上了­唇­边,她却张不开嘴了!

顺着苏夏至手指的方向安静的视线移到了安怀远的脸上,一看到父亲的眼神她便一阵绝望袭上心头……

她不能与父亲对视,在父亲明察秋毫的目光里,她觉得无所遁形!

镇定!安静这样告诉自己,还是得赶紧想个法子出来……

“怎么?不敢看着你爹了?你就不怕把他气死了你安府大小姐的名头再没人买账?”苏夏至今天存的心思就是要把安静彻底摆平,否则自己的面馆在这条街上开了张,她还不得天天想着法子的出幺蛾子?

“还是你原本就憋着先把你哥哥轰走,然后再把你爹气死,最后安家的家底便都是你的了,那个时候别说两个小白脸儿……”苏夏至眼带挪揄地在周恕和陆青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仍旧看着安静说道:“就是再养几个小黑脸也是可以的!”

‘啪’!一直坐着的安怀远拍案而起,吓得安静以及周恕和陆青都哆嗦了一下。

“回去!”安怀远实在坐不住了!

苏夏至虽然字字句句都在说着自己的女儿,可那字字句句也是重重的抽在自己的脸上。

养不教父之过,虽然女儿的所做所为他还没有全部知晓,可他不能再让那个女子说下去了。

否则丢的不止是自己的这张老脸,还得搭上女儿的名声!

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杀了安静也不能抹去她给安家带了的污名了。

“慢着!”苏夏至可不能给这个老狐狸遁走的机会,她伸手拦住了安怀远的去路,客客气气地说道:“安老先生,您疼女儿也没有这么个疼法,如今带着她一走,是想把我逼上死路吗?”

“那你还想怎样?”安怀远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她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在恨自己女儿不争气的同时也不禁暗暗点头:闵岚笙眼光不错!有此女在后宅,他后顾无忧矣……

“您这话说的好,所以您还是坐下听我说完吧。”

搬了把椅子送到了安怀远的身后,苏夏至转头看着安静,至于安老头坐不坐的她全部在意。

“你刚才不是问我凭什么嫁给秀才吗?我倒是该问问你:哪来的勇气认为全天下的男子都该围着你转了?”

“那句话你不是不爱听么,可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没了你爹你屁都不是!”

“你也许会说:我生的漂亮又美丽……呵呵,白云过隙转瞬百年,你现在生的再美,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不过是­鸡­皮鹤发!”

这话让屋里所有的人都是神­色­一重,尤其是安怀远更是心有所感,想起自己三十岁的时候进京为官,直至官至一品上卿,那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可现在呢?垂垂老矣之时还是要为了保命为了安家而苟延残喘!这想法让安怀远有种悲从中来的伤感。

安静也抬起头来看着苏夏至张了张嘴……

“嗯,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苏夏至一挥手就止住了她要说话的动作:“你是不是想说:我是才女啊,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啊……对吧?”

“这些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银子花?你还不是要吃着你爹!所以我说你这个不孝女啊,吃着你爹的还想气死他谋家产真是心黑透了!”

苏夏至撇着嘴说的痛心疾首,几句话又把安怀远的心火点起来了,此时他心里已经暗暗的做了决定:回去就挑个可靠的人去做管家,她说的虽然难听,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你胡扯!”安静听了半天已经快被苏夏至给噎死,又看见爹爹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她已经知道不好了,只好赶紧辩解。

“我没你会胡扯!”苏夏至笑模笑样的看着她,看着她气急败坏方寸大乱的样子心里就无比的高兴:让你没事儿老惦记着我家秀才,今天老子要不把你扒层皮算我白活了两世!

“就你胡扯的那些诗作居然还敢拿出去印制?最不要脸的是还敢送给我家秀才一本!”苏夏至摇着头看着她,如同看个疯子。

周恕与陆青也看着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

“你……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安静脑子太乱,见苏夏至说道了诗作不禁一喜,听人说过苏家清贫一家呆傻,如今看来呆傻未必但清贫还是错不了的,那她就一定是个没有读过书的村­妇­!

安静之所以认为自己一定能让闵岚笙回心转意,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觉得自己的才情是苏夏至无可比拟的。

“就你写的那些磨磨唧唧的东西,我一张一张地撕了烧火,结果连锅里的菜都熏得酸的无法下咽啊!”

苏夏至抬手在鼻尖扇了扇,似乎现在那酸气还未散尽似的。

“呵呵!”觉着她的样子很是搞怪,周恕忍不住笑了。

“你还别笑,她这么个酸文假醋的东西不就是有你们这样的男人捧者才招摇么!”

“咳咳!”周恕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这封信是你写的吧?”苏夏至从袖笼里抽出信封来对着他扬了扬马上又收了回去。

“嗯。”事已至此在否认已经没有必要,周恕索­性­承认:“是静给了我一篇闵公子的旧作,也是太急,否则我能学的更像!”

“所以,就凭你这人品,那间铺子我就是烧了也不会给你的!”苏夏至沉了脸对他说道:“为了谋人家产今天你敢听她的话伪造封信,明儿是不是就能杀个人呢!有了本事用在这种地方,你好意思腆着脸这么对我说话?”

咽了口口水,周恕低了头,他看着铺在地上已经脏了的地毯问道:“我只是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想知道,你是如何识得我的?”陆青也跟着开了口。

“我不认识你。”苏夏至似乎有些累了,她回身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那你认得我娘?”陆青更奇怪了,他也不觉得自己曾经见过她,

“别瞎猜了,都不是。”苏夏至直接摆了手:“前段我来这酒楼里吃过饭,而且来了不止一次。”

苏夏至来酒楼吃饭周恕和陆青都知道,就是因为看见她出入这里几次,因而两人才更加小心的回避了。

“我那家铺子马上就要开张了,做的也是吃喝的生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自然要把夫子街上的酒楼食肆都摸清楚才行。”

“在你这里吃了几次之后,我发现你们的厨子不是本地人。”

古代交通非常的不方便,因此做饭馆酒楼生意的大多都请的是本地的师父,极少有人会背井离乡到别的地方去做大师傅的。

那时候很多官员到异地去上任才会随身带一两个厨子,给的银子价格很高,只为了吃上口顺嘴的饭食。

而像平县这种小地方能出现外地的大师傅就很奇怪了。

陆青眼睛一亮,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苏夏至问道:“闵夫人可否告知您是如何知道我们酒楼的大师父不是本地人呢?”

“很简单。”苏夏至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也去过聚福楼吃饭吧?”

“去过。”陆青马上点头。

“那里的饭菜便是本地的特­色­。因此聚福楼在平县的酒楼里是头一份,你们是在学人家的菜式。”

“那闵夫人不是更不好分辨我们的大师傅来自哪里吗?”陆青更糊涂了。

现在这家酒楼开张的时候是去了聚福楼不少次,他让自己带来的两个大师傅将那里的看家菜学了不少一次来吸引客人,陆青就是不明白苏夏至能从这里看出什么来。

“但凡做这行的都知道菜式的好坏要从‘­色­香味形’四个方面去判断,而这只是一般的大师傅都知道的。”

“另外还有一种大师傅,他们来自官宦人家,对饮食之道尤其讲究,这一类人对菜肴好坏的判断便更为严格,要从‘­色­香味形器’五个方面去考量,这类大师傅基本都出自帝都,我说的对么?”

苏夏至侧着头问道。

“原来问题是出在了那些瓷器上……”陆青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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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了~

俺先为三月所有给本文投出宝贵月票的您们鞠个躬!

感谢大家给力的行为,咱们秀才有了517张月票~

当然,俺也欠了一ρi股债~哈哈!

欠债还钱,收月票还文,俺不赖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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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多么浪漫的数字,o(n_n)o~俺认为是大家爱我~

好吧,俺也爱你们~

昨天还到320张月票,明儿开始俺开始还债,十章哈~

今天下班才回来~

还没有吃饭,不知道能不能赶出一章来,所以俺就不说大话了,省的大家空等~

就算贴了,明早看也是一样的~

谢谢您们~o(n_n)o~

第二十七章 打人打脸

平县地方不大,上百年里只出了安怀远这么一个大人物。也只有他官居一品曾在帝都生活了多年,苏夏至只要看出这间酒楼的菜肴与本地师父烹制的菜肴的区别就能分辨出做菜的大师傅来自哪里。

这是非常高超的辨识方法,非善于烹饪的行家里手不能懂得。因此在她侃侃而谈出‘­色­香味形器’的时候,同样喜欢烹制菜肴的陆青便已经是心服口服。

而对于自己的身份,只要能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再找安府的下人私下打听一下便可知晓,实在不是什么了不得事了。

安怀远在苏夏至指出酒楼的大师傅来自帝都之后就已经相信是自己府里的老人与苏夏至说了这些,甚至怀疑是安逸来这里吃饭的时候看见过陆青……

饶是如此他还是对苏夏至完全的刮目相看起来!

这个女子能做到如此胆大心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有的见识了。

但事实却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苏夏至来这里吃过几次饭不假,能分辨出这里的大师傅不是本地人也不假,但她在产生怀疑后并没有去惊动安府的任何人,而是直接奔了聚福楼!

有道是同行是冤家,最了解你的人也许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对手!

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与聚福楼的赵大厨一说,对方就万分不屑地大骂了对方来聚福楼偷菜的无耻行径,更告诉苏夏至:“那个酒楼的掌柜是安小姐­奶­娘的儿子,这是他们酒楼的伙计亲口说的,还说酒楼的两个东家也是不清不楚,经常会在雅间里孤男寡女的相处着……”

而那个对赵大厨知无不言言不不尽的伙计也姓赵,正是他家的拐弯抹角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看吧,有时候当你还为了一件事使劲的遮着盖着掩饰着的时候,也许也就你自己不知道这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此说来这事儿是小女的不对……”事已至此,安怀远也知道父女两个今天是都进了苏夏至挖好的坑了,不说点漂亮话是很难过去的。

奈何苏夏至这个人一直图的是实惠,她才不想听安老头说些没滋没味的片儿汤话呢!

“私造他人信件她这是犯罪!”苏夏至开口就把安怀远的避重就轻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们都住在平县,消息也比小女子灵通,想必都知道年前的私造黄历案子,那些人犯了王法是如何处置的?而你们私造信件虽然不被被砍头流放,脱了裤子挨一顿板子总是要的!”

“现在您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安静犯罪就变成了犯错,安老先生果然是深谙为官之道!”

“苏夏至,老夫辞官已经多年,早已不问世事。如今是你请我来评判的,现在这番话又是何意?”安怀远为了女儿决定不要脸了,现在保全了安静就是保全了安家的颜面,从这点来说他现在只能是逼着苏夏至退步了!

“安老先生,此话差矣!”苏夏至移步直奔了门口,身子往门上一堵,这回是谁也甭想溜了。

“审官司断案有衙门呢,您自己都说了‘辞官多年不问世事’,所以今天我不是来请您做评判的。”她拉了脸直盯着安怀远说道:“我只问您,她,您管不管?”

苏夏至眼睛看着安怀远,左手却伸出去遥指着脸­色­煞白的安静。

安怀远也盯着苏夏至,两个人的视线隔着一张摆放的当不当正不正的桌子缴在一起……

“自然要管。”他是在没想到她居然一点不给自己留面子,哪怕是自己的身份是她相公的老师,她依然不想做半分让步。

视线如拉锯,你进他就要退了……

“好,对于安静私造我相公的书信意图骗我入京,谋我产业的罪行,我只要您当着我的面教训她一耳光不过分吧?”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周恕虽然写了封信给你,可也没明着说让你卖了那间铺子啊!”

当着她的面抽自己耳光?那不就是要看着自己被打脸吗!安静可以忍受回家去父亲对她的责罚,却不能忍受在她的面前被打,那是对她的侮辱!

“你还要脸么?!自己犯了罪居然让我不要太过分?嗯?对了……”话说到一半她似乎又想起什么来,扭头对着安怀远说道:“她还找了人冒充官府的差役到我家里去送信,当时我院子里一院子的人都看见了!”

“啪!”一声脆响,身材­干­瘦的安怀远不等苏夏至说完已经走到女儿身前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抽的安静惊叫一声,身子晃动在原地转了半圈!

“爹!”两手捂在脸上,安静的­唇­角挂着血丝。她惊恐不可置信地看着从未对自己动过手的父亲,这一刻,她心中的委屈竟似比脸还要疼。

“闭嘴。”安怀远沉声喝道:“这间酒楼你投了多少银子我不管,马上拆伙!我不能等着让书院的学子们来戳我的脊梁骨!”

安静抬眼看着周恕,而一直看着她的周恕却把视线移开了……

“够了吧?”安怀远脸­色­铁青的问道。

“她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一个巴掌怎么够!”苏夏至又换了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道:“不过呢,看在您是我家秀才老师的份上,这事暂时先这样吧……”

闹腾到这个地步她居然才说是看在他是闵岚笙老实的份上暂时算了,安怀远也只剩了­干­生气的份。

他不能与苏夏至发狠斗气,否则情事闹到尽人皆知便无法收场了……

看了看屋里只有这几个人,安怀远只有先忍了。

今天在这些人面前失了面子,究其原因还是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他得回去好好问问这个不守­妇­道的东西,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对面的那间铺子我要开个面馆,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她拍了拍自己的袖笼,其言自明。

回身手放在门上她不忘嘱咐一直木头一样看戏的两个年轻人:“哎,安老先生就在那里,当着他老人家的面,你们不妨试着求娶,现在他已经气得想剁了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没准儿就能应了,不过,你们还得看看美丽的安大小姐是不是愿意嫁!”

开门走了出去,迎面真对着双拳紧握身体僵直的小厮,苏夏至抿嘴一笑:“走吧。”

“是!”看见东家全须全尾的出来,小厮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终于又归了位,让过东家之后,他紧紧地尾随在她的身后,二人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

身后却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哭声和一位老者的怒吼。

不过苏夏至和小厮都没有回头去看,雅间里即使人脑子打成了猪脑子也不关她事了。

她这次的目的就是想让安静知道招惹了苏夏至就是吸取其辱,安怀远的那一个耳光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苏夏至就是想让她记住这滋味。

至于闹上官府将事情搞大也许会比自己这样做对安静或者说对安家的碾压的更彻底,可她还是给安怀远留了面子。

秀才是安怀远的门生,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她不能图一时之快将自己与安静的恩怨让安怀远太狼狈,否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在暗处一鼓捣,没准儿就会伤了毫不知情的闵岚笙。

到自己的铺子里转了一圈,嘱咐了在那里盯着的高远,苏夏至让把式叔将车往回赶。

铺子正在收拾装饰,已经进入尾声,她得回去抓紧时间去调制底汤了,底汤的味道决定了面的味道,是汤面的关键,她得先掌握好吊汤的食材比例才行。

早上出去的晚,一去一回,又是天擦黑的时候。

苏夏至虽然没做什么力气活儿,可她今天一天说了太多的话,竟又有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整个人疲惫的很。

坚持着回了家,她懒得多说话,对着把式叔和小厮挥挥手示意他们去学堂吃饭,自己则东摇西晃地上了台阶敲响了院门。

“夏至,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开门的闵青兰忙伸手扶着她进了屋。

“没事儿,就是话说的太多了,我喘不上气来……”屋里灰蒙蒙的一片,灯都没点,苏夏至便进了屋子,一头扑在可炕上,一脚一只踢掉了鞋,她像只虫子似的往里面爬去:“我太累了,等下去学堂那边端点菜回来吃吧……”

“唉,怎么累成这样?”闵青兰也爬了上去帮她摆好枕头,待到她侧身躺下之后,又将棉被盖在了她身上。

“三克油!”苏夏至闭着眼喃喃说道。

“什么?”闵青兰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又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苏夏至强自睁了眼,看着立在炕边上的闵青兰的身影笑道:“今天啊,真痛快!我让安老头抽了安静一耳光!”

“啪!”苏夏至留在被子外面的手挥了一下,好似那一耳光是自己打的似的:“让她伪造秀才的手书骗我,让她总是对秀才不憋好屁!哼!”

“这次我撕她的脸,下次……”她说话的声音忽然小了。

闵青兰只好凝神静气的侧耳听着:“下次,还得撕她的脸,安静是个二皮脸,不要脸的……她养了几个小白脸儿呢,当初秀才怎么就看上她了……真是瞎了狗眼了……”

弟妹断断续续的话让闵青兰无比震惊!

她实在没想到伪造信件的竟会是安静……而且安静居然还养小白脸儿?

这想着都会让人羞死的事情让闵青兰半天都没有说话。

“确实是眼瞎了……”好半天之后她才自言自语道。

“谁瞎了?”才迷迷糊糊睡着的苏夏至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问道。

“我。”闵青兰轻声应了。

------题外话------

这一章写的累~

替夏至累~

有多少女人,即便是大着肚子也得为这个家奔波~

唉~

草稿~

第二十八章 父子重见

天气变暖,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农户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开犁平整土地了,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致,到处都有希望……

安怀远却在这一片春光里病倒了。[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多年的宦海浮沉,临了,在他位置最高的时候一头栽了下来,但就是这一摔,让他看见了先皇和先皇后先后暴毙,而他最用心教出的学生十一皇子也被今上追到边塞绞杀!

那时他才知道繁华如梦,一切都如过眼烟云。

当今的皇上见他知实务便留了一条命给他,他也是感恩戴德,龟缩在平县的书院里养老,身边只剩了安逸和安静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都是安家的后人啊!

他老了,心累了,没有心思再填房娶妾,因此他便只想让这两个孩子痛痛快快地活着。

可没想到他一向宠爱有加的女儿居然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而且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是能让他恨不得杀了安静才能平息涌动在心中无法排解的怒火!

那日苏夏至走后,陆青真就向安怀远求娶安静了,对于他这样没脑子的行为,安怀远一口老血好悬没喷出去!

一个­奶­娘的儿子,身上又没有功名,竟敢腆着脸来求娶他安怀远的女儿?!

“呵呵!”一阵冷笑之后,他又一个耳光甩到了安静的脸上,并且咬着牙说道:“老夫就是亲手打死这个不孝的女儿,也不会把她嫁给你们这样的人家去丢人现眼!”

话说到如此的不留余地,陆青与周恕也知道不止是安小姐没有真正看上他们,安举人这一关更难过!

仅有的一点希望变成了绝望,这难兄难弟一起喝了顿闷酒,长吁短叹一番,尽数将安静私下里分别对他们说过的话一比较不禁苦笑,脑子都在想:原来她竟是这样说我的!

彼时安静为了维持这二位之间的关系也是稍稍费了番心思的,在挑唆的两个眼里只有她的年轻人闹了几次小小的不愉快之后,这二位彻底变成了面和心不合的状态,都死心塌地地围着安静一个人转。

于是从绝望转为愤怒便成了很自然的事。[txt全集下载]

按照安怀远的意思,拿出盘这间酒楼时签的契约,陆青帮着周恕凑够了银子将安静当时投进来的钱又换给了她,不过银子当场就被安怀远收走,安静只低着头不敢言语。

共同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此时再看那个在自己眼中曾经惊为天人的女子,肿着两侧的脸颊,泡着哭红眼睛……怎么看怎么丑!

……

安静被安老爷下了死命令被关在安府她自己的小院里,半步不得踏出院门!

而下了命令的安老爷自己也病的半死不活,觉着要留些话给自己的孩子才行。

“去,把三公子请回来吧。”整日闭目养神不怎么说话的安怀远突然开了口,让一直垂手立在外室候着的下人吓了一跳。

“请三公子?”三公子不是被老爷亲口轰出去的吗?这会儿又说要找回来,那名下人觉着是不是老爷病糊涂了,将原来的事情都忘了?

“守礼呢?我不用你,你让他过来!”一听外面的声音不是经年伺候自己的亲随安守礼,安怀远烦躁的皱了眉。

“是。”临时被喊进来伺候的下人赶紧跑了出去,不大会儿功夫外面就传来了安守礼的声音:“老爷?”

“嗯,去山下村把三公子请回来,我有些紧要的话要对他说。”

“是。小人马上就去办。”安守礼听了老爷的吩咐立时就出了屋,又安排了一个平日瞅着机灵的孩子进去听着屋里的声音,伺候着,而他自己则亲自赶着马车奔了山下村。

他跟了老爷快二十年了,已经成了安怀远的手和脚,在安府没人比他更能摸透老爷的心思。

可他是个下人,因此即便是看透了很多事,也只能闭紧了嘴巴,只看不说。

老爷是真的老了,尤其这次被小小姐气得犯了旧疾,已经五六日不曾好好入睡了。

安守礼很害怕,很怕有一天老爷突然撒手人寰,安家又落到小小姐手中!

“驾!”爆喝一声,他甩了一下缰绳,示意马儿再跑快些,是得赶紧将三公子接回府了。

安府的马车一到山下村便被那里的村民围住了,安守礼下了车陪着笑脸打听安逸的住处,结果就被大伙热情的领到了学堂。

才下了课的安逸正在小厮的伺候下洗手洗脸准备吃饭,骤一见到安守礼,三个人都是一愣。

分别了几个月,现在再看着安府的旧人,安逸只觉得陌生。

“三公子!”安守礼赶紧过去行了礼,然后起身贴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了几句,安逸听后马上将手里的布巾递给了小厮,然后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哎……”小厮不敢多问,追着安逸到了马车的外面,探着头往车厢里看:“你­干­嘛去啊?”

安逸忙探了身在小厮的耳边说道:“一会儿和东家说一声,我父亲病重,让守礼喊我回去呢,还有半天的课,要不,你带着娃娃们学几个字吧……只要父亲没事,晚上不管多晚我都会回来的。”

小厮很想陪着他一起回去,可学堂里的十几个孩子也得有人照应,因此他只能点了头嘱咐道:“别和老爷顶嘴……”并伸手握了安逸的手掌一下便离开了马车。

眼看着安府气派考究的马车越走越远,小厮的心忽然七上八下的闹腾起来,围着看马车的村民陆续散去,小厮把右手按在左胸上,轻拍了几下:“没事的,老爷不会打他的……应该不会了……”

……

离开了好几个月的三少爷突然有出现在了府里,这消息立马就在下人中传开了。

在厨房里正等着水开的一个小丫头听到这个消息,忙急匆匆地跑回了安静的小院去报信,连茶具都忘了端回去。

“这死丫头,和小小姐一样的不长好心眼!”屋里烧火的厨娘见屋里没了人,遂偷偷摸摸地打开了盖着盖子的茶盏往里吐了口口水:“让你打老娘!”

安逸进到安怀远的房间的时候,他是醒着的,见到多日未见的儿子竟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父亲。”

眼中的清瘦老人双眼凹陷头发稀疏,一点没有了他当官时的­精­气神,只给人以江河日下垂垂老矣的无奈感!

安逸唤了一声父亲便跪到了床前,眼睛有些湿润了。

“起来吧。”安怀远对着跟进来的安守礼说道:“去,在门外看着,谁也不许进来!”

“父亲,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请了那位大夫过来把脉?”原本心里对父亲十分怨恨的安逸在见到忽然就变得老态龙钟的他的时候便什么都放下了。

老头子已经成了这个模样,他这个做儿子一天没有在膝前行孝,他还有什么脸去恨!

“来的太急,路上也没什么可买的,我给您买了这个。”安逸回身拉了把椅子过来对着安怀远坐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来打开碰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我教书挣得银子买的。”

他有些孩子气的说道,似乎自己二十几岁才挣到钱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纸包里是两块切得方方正正的桂花米糕,一打开桂花的香气便传了出来在安怀远的鼻尖萦绕着,他伸手接过儿子第一次用亲手挣得银子给自己买的吃食不禁老泪纵横!

“好,好!”他枯瘦的手掌哆嗦着拿起一块米糕往嘴边送去:“父亲吃……”

米糕冷了之后再吃就有些掉渣,安逸心酸酸的看着父亲一口一口的艰难的吃下去了一块米糕之后,竟是弄得被子上以及胡子上都挂上了碎渣,很是狼狈。

“我给您擦擦。”起了身想去拿块布巾为父亲打理一番,手却被安怀远拉住了:“坐下,为父有几句紧要的话对你说。”

安逸听话的又坐了下去,伸手把安怀远手里拿着的油纸包又包好了放到了他的枕边:“呵呵,您夜里饿了吃。”

安怀远点点头,一双浑浊的眼睛贪婪地在安逸的脸上看着,最后他轻声一笑:“你娘老说,你最像我,爹这么一看啊,倒是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了。”

“我比爹好看,您太瘦了!”很想在父亲面前做个孝子的安逸依旧的不会说话,一张嘴就是找人不爱听的话。

“呵呵!”安怀远也笑了,他示意儿子往前再坐近些才用放松的语气说道:“不错,你跟着她倒是很有长进,闵岚笙娶得是贤妻啊!”

“您说我们东家?她平日里都和个爷们似的,闵岚笙估计是怕她!”安逸没心没肺地说道。

“父亲有几句要紧的话和你说,你听到以后就烂到心里,和谁也不要说,知道吗?”安怀远无心去探讨闵岚笙两口子的生活,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孩子。

“嗯,您说吧,我听着呢。”安逸也坐正了身子,神情凝重的看着父亲。

“去年年底,京里就有了消息,当今皇上要彻查当年的十一皇子余孽,经办这件差使的就是姜皇后唯一的弟弟国舅爷姜温。”

“他从京城一直追查到咱们州府的地界,最后挖出了几家底下印坊,搜出了许多已经印制好的黄历,还有模板……这些都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听听就是了。”

安怀远不想安逸再卷进这些是是非非中去,因此各种细节并未多说。

“那是父亲已经知道你的两个哥哥都牵扯到了这个案子里,因此就招了个由头把你打了出去,那是为了保你的­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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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为安家留后

古时候一人犯罪全家甚至全族都要被牵连的案子很多,历朝历代无辜被牵连枉死的鬼魂不只有多少。

安怀远在朝堂里待过,因此他比谁都知道这种斗争的残酷­性­。

当他看见姜温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自己的书房中之后便已经凭着敏锐的判断嗅出了危险了味道。

因此他毫不迟疑地找了个由头将安逸先从府里打了出去,给外人造成严父教训儿子的假象,实则是怕自己也过不了黄历造假那一关,万一有个暗地里咬自己一口,他现在可是必死无疑。

自己死了没有关系,毕竟自己已经给安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就算到了地下他也对得起安家的列祖列宗。

可皇上已经点过他了:安家以后能不能有后全在你进退之间……

权衡利弊之后,安怀远先头一个把安逸赶出了府,并且告诉他:“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在知道儿子终于听话的安全地‘滚’走了之后,一咬牙一跺脚,写了密报,亲自向皇帝检举了自己还在做官的两个儿子,将他们和十一皇子曾经联系过的事情给捅了出去!

安怀远自己送出去两个野心勃勃的儿子,留下了一个最无能早报的三子,那是他看透了,只有不在权利里打滚的人才能活的更自在。

老三除了喜欢男人以外五毒俱全,但是他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偶尔得罪人了,顶多是挨顿揍挨顿骂的事,还不至于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权衡再三,安怀远选择了将安逸保护起来。

只是最后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没了一点三子的消息,后来他也怀疑过这事儿和女儿有关,只是那段日子他天天带着姜温在平县以及平县周围的座座大山里转悠,自己都忙的不行,也就暂时忘了安逸。

安逸听了父亲说出的话已经呆坐了半天,他还是不能相信居然是父亲亲自检举了大哥和二哥。

“好了,你大哥和你二哥的事情你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为夫还要告诉你,这次抄剿私造黄历的案子,典藏书堂的老堂主邓恒也向国舅大人说了不少事情,万一……”

安怀远慢慢的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万一姓邓的以后欺负你,你便可以用这件事要挟他,据说这次抄剿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大哥和二哥会有事么?”父亲对他说了很多话,每一句都非常的重要,而安逸只记着是为了保全他父亲才把两个哥哥给卖了的。

安怀远黯然的摇了摇头:“我以后怕是只有你一个孩子了……”

“不,还有妹妹。”怕父亲伤心,安逸赶紧说道。

说完之后才发现妹妹并未在父亲的房间里伺候,他有些生气地说道:“妹妹可太不像话了,您都病成这样了,她还那么踏踏实实的做她的大小姐!”

“是为父不许她出来的。”安怀远一说到安静就心里发堵,因此他又缓缓地朝身后靠了下去。

安逸是个没有压力见的,他不会伺候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身子虚弱的朝后倒去也没伸手扶一把,最后‘当’地一声后,安怀远的后脑勺磕在了床帮上!

这下一直看着父亲磕疼了的安逸才赶紧伸了手。揪着安怀远的一只胳膊往起拉,疼得安老头直叫:“放手,快放手!你要把为父的胳膊拽下来了!”

手忙脚乱的帮着父亲从新坐好,安逸挠了挠头,心里想到:要是守诚在就好了,他最会照顾人,要是这次把父亲照顾好了,说不定就能允许我娶他进门呢!

“你笑什么?”安怀远有点生气,自己都摔疼了,这个混蛋儿子居然还站在床边笑?

“我是笑自己笨!从来没做过伺候人的事儿,一伸手就笨手笨脚的。”这回安逸倒是不傻,没有把自己想媳­妇­的事儿说出来。

“记住喽,你是安家的少爷,从来都是人家伺候你,轮不到你去伺候别人!”安怀远说了会子话,已经明显感到­精­神不济,但他总是认为自己与儿子说话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因此就想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都塞到儿子的脑袋里才好。

父亲的这番话安逸并不认同,他想起了前段日子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守诚是如何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的,他想过,守诚的岁数小,以后他们老了一定是守诚伺候他的时候多,所以他一定要多对守诚好,以后也学着心疼人。

别人都好说,媳­妇­必须要他心疼才成……

“你怎么又笑上了?”自从儿子回来坐在自己跟前,已经莫名其妙的笑了两次了,安怀远看着他有点脑子不正常似的。

难不成是被自己方才的那些话吓到了?

儿子从小被自己冷言冷语的骂惯了,如今这般年纪还是那么不经事,安怀远怪自己还是对他用心的太少了。

儿子小时候,他忙,如今他有闲了,儿子却已经长大。他现在想做慈父估计父子两个人都会不适应的。

“为何不见妹妹?”往日只要他一回安府,只要与父亲一靠近,安静用不了多少工夫必定会出来在他眼前晃,而他也是看到妹妹就烦,基本安静一出现他就离开,兄妹二人打个照面就是了。

安怀远看着安逸,在确定他真的是在找安静之后才确定儿子是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

可见苏夏至做事严谨,口风极严。那守诚呢?守诚也是知道此事的的,他难道没有向他的主子学舌么?安怀远又陷入了思考中……

父亲只要一想事情就会显得特别­阴­郁,安逸有点怕他,于是就把椅子往后一退想要起身。

“坐下,为父的话还未说完。”听到椅子腿蹭过石板地面刺耳的声音,安怀远叫住了安逸。

“你不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因此父亲才把掌家的事情交给你妹妹。”

说道女儿安怀远不由得怒气上升,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她为人尖刻,对下人也手黑,因此将来等父亲把安家交给你的时候,安家的田产地契钱财她都会替你管的分文不少,而你脾气柔和,只要你一接管安家,仆­妇­下人们便会念着你的好,感念你的仁慈,才会安心在你手下做事。”

“把安家给我?”安逸的一双狐狸眼眯得只剩了一条细线,他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父亲,您确定是要把安家的家业传给我?”

“当然是传给你了。”安怀远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是我安家嫡传的三子,你妹妹不过是女孩子,她现在掌家也是为父借她的手替你守着家业而已。”

“而她终究是要嫁人的,为父陪送她一些体面的嫁妆就是了。”

这下安逸是真的呆住了。

他脑子里一会儿想想安府这庭院深深的大宅门,一会又想想学堂小院里被守诚收拾的利落的小东屋,安逸还是不想回来。

安府也许处处都比山下村好,可安府永远给不了他在山下村的自由自在的日子……

“不成。”安逸喃喃的说道:“我还教了十几个小娃娃呢。”

“喜欢教书?以后为父的书院也是你的!”安怀远微笑着看着儿子,越看越觉得他生的像年轻时的自己。

“我……父亲……您是知道的……”安逸对着慈眉善目的父亲忽然扭捏起来:“我也不喜欢女人啊,您让我接管家业,我总得有个后才行吧?可您看我……”

安逸的意思是想说:自己不喜欢女人就没法有子嗣,因此并不是一个接管安家家业的合适人选。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安怀远就长长地叹了气,一副恨他不成器的模样:“算啦,知子莫若父。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为父还能不知吗?”

“其实为父早就想通了,你喜欢玩小倌玩男人,只要不弄到家里来碍我的眼就成,在外面随便你胡来。”

“可有一样,闵岚笙的心思你绝不能动!”安怀远沉着脸嘱咐道:“闵岚笙心黑手狠,你若是敢对他下手,那就一定要最后杀了他!否则他是一定会杀了你的!”

“所以为父才下了命令,不许你靠近闵岚笙,也不许你靠近他的住处。除此以外平县地界上的人哪一个父亲都能为你摆平。”

安逸被父亲的话惊得浑身颤了一下,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啊,幸好!安逸在心里真想谢天谢地一番,犹记得那次的小树林岚笙面对自己的脸­色­,可不就是想杀了自己么!

“还搬回来吧。”安怀远觉着确实很累了,示意安逸过来扶着自己躺下。

喘了几口气之后他才对安逸说道:“不是让你现在就回府里去住,为父是让你还搬回别院去。”

“那院子里现在养了两个好人家的闺女,都是父亲买来给你的。”

“给我?看我也不喜欢女人啊……”

“不用你喜欢她们,你只要让她们怀上你的孩子就行,最少也要给安家留下两个男丁来!”安怀远静静地瞅着目瞪口呆的儿子说道:“开枝散叶,这是你作为安家子孙必须做的事。”

“我的天啊!”

这消息太惊人了,安逸站在那里觉得地都晃悠了起来。

他弯腰慢慢地向下坐去,却忘了自己早就把椅子推到了后面,于是他一ρi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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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拉人入伙

安逸在父亲无比期待的眼神儿里落荒而逃,又坐上了马车,说啥也要先回山下村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在路过安府别院的时候赶车的守礼特意将马车停了下来:“三公子,您就不进去看看么?”

“看什么?”今天父亲对自己说的话都太过惊悚,安逸没有一件能接受的。此刻正坐在马车里发呆的他听了守礼的话不觉撩了车窗上的帘子往外一探头,随即被火烧了似的缩回了身子,用脚使劲跺着车厢的底板叫道:“快走!快走!”

“唉!”守礼轻叹了一声,只能将马车赶离了安府的别院。

安逸看见了,别院他也住了不少的时日,自然是无比的熟悉,他看见了紧闭的院门和镂空的墙垛子里灯火通明的内院……那里面如今正有两个好人家的姑娘在等着他……

他不敢多看,甚至觉得多看了一眼也会对不起守诚。

从学堂里出来的时候守诚还握着自己的手嘱咐:“别和老爷顶嘴……”

现在他知道了父亲对自己的好,可这份好没有让他觉得一点温暖,只让他觉得沉重!

想着他被赶出安府,没吃没喝就要病死了,那个时候连父亲也顾不上他,只有守诚不离不弃的跟着他,照顾他,甚至想到了要和他一起死……

不能,绝对不能搬回别院!

安逸突然有用力的敲起了车厢:“守礼,快一点,爷想赶紧回去。”

“守诚?”马车才到山下村的村口,赶车的手里就叫了一声:“你等着公子呢?”

“嗯。”尽管已经不是安府的下人,小厮见到了年长他不少岁的安守礼还是过来行了礼:“我是在候着公子。”

坐在马车里的安逸已经心情烦躁了一路,在听到小厮的声音之后他马上从车上跳了下来:“守诚,爷回来了!”

赶车的安守礼与车下的小厮同时愣住,两个人都瞪着眼望向安逸。

安逸微笑着走向小厮,拉着他往学堂的方向走去:“守礼,你听见的没错,看见的也没错,爷一直是个混蛋,原来是,现在也是……回去怎么和我父亲说,你随便……”

一路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居然在听见守诚的声音的时候一下子就想通了。

家里还有个贴心的人等着自己,这感觉真好!

他想明白了,守诚为了自己的­性­命卖了自己,从此自己的命就只能是守诚的!

一命换一命,人要讲良心。他是混蛋没错,但他不是畜生。

至于安家有没有后人,安逸便想的更开了:大哥二哥拿着当今皇上的俸禄却做着与反贼勾勾搭搭的事,而自己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哥仨都不是好东西,因此也不必有后了,省的生出来祸害别人!

……

“你嗓子怎么了?”第二天在学堂的院子里,苏夏至正在与小厮校对这个月开支,听着他沙哑的嗓子不禁关心的问道。

“天热……我……我上火。”小厮低着头,眼睛看着账本说了瞎话。他昨天被安逸那个混蛋逼着喊了一个时辰的相公,不哑才怪呢!

还上火?

正在屋里教孩子们识字的安逸听到小厮的话后露出一抹坏笑:爷今天接着帮你败火……

不知道是不是安逸的一句话起了作用,安怀远几天之内都没了动静,也没有派人来再叫安逸回安府。

安逸和小厮事后也为这事儿认真的说过一次,小厮只是劝他还是要回去看看老爷,至于别院的事,小厮不能给他拿主意。

小厮只想着,哪怕是公子最后真的和那两个女人生了孩子,只要不当着他的面说,他也会装着不知道,不会让公子为难。

安逸喊他一声媳­妇­,小厮也就不自觉的把自己当了大房,他开解自己:有几家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要小的?

平县里的面馆已经完全归置利落,再散散屋里的漆味就可以开张了。

苏夏至在收拾了安静之后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调制面条的底汤上面,这是汤面味道好不好吃的关键。

书院旁边的酒楼依旧开着,外人并不知道里面曾经发生的事情。

安静退出后,周恕和陆青东拼西凑才凑够了那些银子,如今酒楼面上虽然还好好的开着,其实内里银子已经捉襟见肘,随时会经营不下去!

“这样迟早要出事。”打烊后周恕和陆青两个人将一天收入的银子数了一遍,又想到月中就该支付的伙计的月银,各种食材该付的银子等等,这对过去的情敌,如今的难兄难弟都发了愁。

“要不,咱们再拉一个人入伙吧?”周恕起身站在窗前看着对面装饰一新的铺子说道。

“找闵夫人?”陆青的眼睛一亮:“那日只听了她谈论的烹饪之道,我就很佩服她,佩服她的见识,若是能拉她入伙可是找到行家了!”

“只是你和安小姐那样骗人家,闵夫人会同意么?”陆青才一高兴,又想起前些日子起的风波,只觉得这事挺难成。

“不知道。”周恕眼睛还盯在斜对面的铺子上:“总得试一试才行。明儿我腆着脸再去会会她!”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去对面铺子看看。那日听闵夫人说要开个面馆,那铺子收拾了也有些日子了,开个面馆用这么折腾?”陆青也起了身来到窗前看着那家还没有开张的铺子。

“这几日她都没有来这里,我还得去闵家找她,那地方挺远,咱这里也得留人看着。”周恕说完走到桌边端起桌上已经冷了的茶一饮而尽:“我真是没脸去啊……”

……

“东家!”学堂的小院里,高婶子几个人正围着小饭桌试吃,一人一小碗汤面,一碗一个口味,五个人五样面。

小厮放下手里的碗筷对着院门口一努嘴:“周公子来啦。”

“嗯?”厨房里正在忙活的苏夏至两手都是面粉的往外一探头,笑嘻嘻地说道:“呦,周公子,又给我送信来了?”

“唉,惭愧!”周恕的脸挺白,被苏夏至的说的俊脸一红,就变成了小粉脸儿!

“等我一会儿,还有,我们正在试菜,你站远点……”苏夏至丢下一句便又扎进了厨房。

“吃了什么感觉都进屋说来啊,别在外面说。”她嘱咐道。

待大伙把品尝过后的想法都与她说了一遍之后,苏夏至才解了围裙洗了手走了出去。

小饭桌还摆在厨房门口,桌上的碗筷已经被收了回去。

“去请姓周的进来吧。”苏夏至坐在小方凳上就不想起身,一开春她就觉着身子爱乏,­干­点活儿就累,想着是肚子里的孩子也长大了些,她最近的饭量也比往常多了些。

“是。”小厮听了东家的吩咐快步出了院子,好大一会儿才领着蔫头耷脑的周恕回来。

“山下村不大,周公子溜达了有十圈了吧?”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夏至又对小厮说道:“你家公子不是有点好茶吗?借一壶给我招待客人。”

如今天气已经暖了,学堂的门窗都是开着的,正在给娃娃们讲课的安逸竟从里面接了口:“东家既然说了是借,守诚,那就记上,记得提醒东家还!”

“成,我记­性­不好,那就不借了,守诚,泡壶茶,等会我们喝剩下了给你家公子接着喝……”苏夏至往学堂里横了安逸一眼心道:小气!为了给小厮攒赎身的银子连老子都算计上了,这傻子,就不怕我再给银子涨点吗!

“咳咳!”眼瞅着人家说话而自己完全被晾在一边的周恕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不用,不用,不用泡茶了。”

小厮抿着嘴笑着回了屋子,心里也是纳闷:公子回安带回来了点好茶叶这事儿东家是怎么知道的?

苏夏至是闻到的。

她自从有了孩子以后鼻子就灵的堪比狗鼻子,好使的很。

这几日她一丛学堂门口走过就能隐隐地闻到从里面飘出的茶香,就留了心,今日来了个不算客人的客人,她才又想起这事儿来。

一壶上好的香茶摆上了小饭桌,小厮才想起屋里只有两个茶杯,于是便到厨房里拿了两只饭碗出来。

“大碗茶!嘿嘿!”苏夏至自己抄起茶壶来先到了一碗然后又给周恕到了半碗推了过去:“我估计你不是来喝茶的,所以也别糟践了,真是好茶啊!”

“咳咳!”周恕又是几声­干­咳,面对这样女子他实在有点手足无措,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那日的事……”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要给人家道个歉,毕竟模仿闵岚笙的笔迹写了那样一封信虽说是安小姐的主意,可自己也参与了,事后他都没有勇气来面对她道个歉呢。

“别!”苏夏至伸手阻止了他的话头:“冒写家书的事儿我只是放放,并没有完!所以你也不必说道歉的话,我根本不打算原谅你和安静!”

“好。”周恕沉吟了片刻点了头,非常艰难的继续说道:“那我就不说了。”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与闵夫人谈笔生意的。”他将手伸向饭碗,又觉得这样喝茶实在不雅,于是便缩回了手。

“呵呵!”苏夏至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掐着碗边儿轻轻地吹着凉气,希望茶水快点凉,忙活了半天她早就渴了:“是你那个酒楼的银子流转不过来了吧?平白的撤走那么一笔银子,你要是不想法子补上缺,早晚都得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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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守诚失踪

“闵夫人,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周恕的脸又是一红。

被苏夏至一语道破来意,将他一路思索的说辞全部打乱,他脑中一片混乱实在不知该和对面那个摇头晃脑对着饭碗吹冷气的女人说什么好了。

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是口­干­舌燥脸发烧,于是他又将手伸向了那半碗茶,端起来也学着苏夏至的样子吹着气小口小口的喝着,居然是齿颊留香!

“好茶!”他开口赞道。

大茶壶泡,饭碗盛,再加上大铁锅里烧的水,这壶茶怎么看都是不雅的,可喝到口中却是别样的香甜。

“好喝那是因为你现在渴了。”苏夏至终于觉得嗓子不再冒烟,放下饭碗对着东屋叫道:“守诚?”

“东家?”正在屋里抄账的小厮闻言马上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笔。

“拿笔墨纸砚和算盘出来。”她头也不会的说道。

“是。”

回了屋,快速的在已经炒的条目留了记号,小厮把东家要的东西都送了出来。

“坐下,算账。”苏夏至伸手在小饭桌的边上敲了敲,叫住了起身就要回去的他。

“是。”小厮听到后马上就弯腰坐在了桌子的一边,用手摸了一把桌子,觉着没有油之后才把笔墨纸砚都摊开来摆好。

学堂里的孩子们也在伏案鞋子,而一直支楞着耳朵冷眼观察着外面动静的安逸此时则来了气:守诚这个东西越来越不听话,那个娘们儿让他­干­嘛就­干­嘛,爷要他脱个裤子就那么难!也不是道谁才是他的主子……

“守诚!”他没管住自己的脾气,趴在窗台上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啊?”不只是小厮,连苏夏至与周恕也扭了身子一起瞅着他。

“那什么,东家的茶要是淡了就换壶新的,爷拿回来的茶叶且够泡几壶的呢……”话到了嘴边安逸有点伤心,猛然记起小厮早就卖身到闵家了,现在可不是人家才是他的主子呢么。

“要是方便说的话,我得知道贵酒楼一天能收多少银子,大师傅伙计以及每个月固定的开销是多少?还有食材进货的情况也请说一说。”见安逸没啥正事,苏夏至坐正了身子对周恕说道。

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方设法拉苏夏至入伙的,如今她提出的这些要求虽然都是酒楼经营的秘密的,可拉人家入伙总要付出做起码的诚意,否则两眼一抹黑的谁会白往里投银子?

“当然。txt小说下载”既然她肯出口询问,那就意味着有希望,周恕赶紧点了头,然后按照苏夏至问的一样一样的报了出来……

“守诚,一起算。”苏夏至起身在院子里找了一块平整的土地在地上写写画画着。

几乎是周恕的话一停,苏夏至便报出了一个数字,而扒拉着算盘的小厮则是又过了片刻才说出了一个数字,与苏夏至说的相同!

苏夏至点了点,起身用脚将地上自己写的东西全部抹去。

周恕无比吃惊的看着缓缓走来的她,又伸了脖子想去看清地上的字迹,只是那里除了几个脚印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这个酒楼盘下了来没有多少时日?两年?三年?”苏夏至知道他在好奇自己写了什么竟然算的速度比算盘还快,但她也根本没打算跟他解释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现在的周恕已经从吃惊换成了不可思议:“不到三年。”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用现代的方法计算的。

苏夏至点点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这生意还成,其实你们没有必要拉我入伙。几百两银子我想你若真想凑出来也不是难事吧?”

“只要把运转上捉襟见肘的银子补上,不是自己做东家更好么?”苏夏至直视着周恕的眼睛问道。

这个女人……被对方看得只想冒汗的周恕心里对她只剩了佩服!

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连一直在酒楼里守着的陆青都未看出,不曾想竟被她一眼看破。

“其实……”周恕咬了嘴­唇­,转头看向小厮。

做了很多年下人的小厮最会看人眼神,因此他不着痕迹的起身,拿着茶壶进了厨房,更怕里面­干­活的六婶子和春水娘听见,随手还把屋门关了。

“小安先生,你咋还把门关了?你瞅瞅屋里这黑……”六婶子不解的看着这个越长越有模样的少年。

“东家在和那个客人谈生意,婶子,我们听了不好。”小厮是个好脾气的,见到山下村岁数大的人也嘴甜,因此大伙都挺待见他。

“哦。”听见东家实在谈正事,两个女人也自动压低了声音,连大气儿都不敢出来。

院子里只剩了苏夏至与周恕两个人。

“说吧,我这里的人嘴都严。”这话说的苏夏至自己都不信了,最起码厨房里就关着一个大嘴巴呢,好在小厮机灵,先进去看着她们去了……

“我姓周……”周恕小声的说道。

这不是废话么!苏夏至手伸向饭碗,发现里面只剩了残茶,也只好作罢。

“那是因为我爹也姓周。”

嗯?苏夏至一皱眉,在周恕的脸上细细端详着:“莫不是周庆?”

“是。我娘是周里正的外室,一直养在外面的外室,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外室!”周恕在说道周里正的时候居然越说声音越大,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想咬周庆一口似的!

难怪了……

苏夏至没有搭茬,安静的听着他把话说完。

“实不相瞒,闵夫人您买的那间铺子原来就是我和我娘的家,我和我娘在里面住了十几年,直到她去世,周里正才将院子改成现在的样子!”

“我家原来是背对着夫子街的,他为了开铺子将那四间房子打通,让我和我娘的家再也没有了……”

“可我还是想回去,住在那里,那里有我和我娘在一起的日子,除了那里,我不管住在何处都不得安宁。”

“所以,安小姐一提出想要收购那间铺子我马上就同意了,在这点上我和她是想到一起去了。”

“实不相瞒,那铺子我本想等她弄到手之后再慢慢图之的,可……唉!”周恕轻声叹了气:“没想打她是一点没有把我们当回事。”

“要不,我用现在的这间酒楼和你换吧?”他忽然抬着头眼巴巴的瞅着苏夏至说道:“其实酒楼的生意也是不错的!”

苏夏至摸着自己的下巴,假装那里粘了一把胡子,她的脑子在高速运转着,计算着得失。

周恕讲的应怪算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苏夏至做的是生意,也无心去窥破他人的隐私,那间铺子哪怕就算过去是他的家,现在也已经被她修葺一新就等开张了,所以,苏夏至不可能接受他的这个建议的。

那是费时又费力的一种交换。

“不行。”苏夏至沉吟片刻之后开了口:“这生意我不能做。”

周恕的眼神直接黯淡了下去。

良久之后他起了身,对苏夏至拱拱手后低着头离去。

“赶紧给我弄点热水续上。”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苏夏至只权衡利弊,赔本儿或者不好挣钱的生意她当然不会做。

“东家,您想过让周公子进您的铺子么?”小厮将茶壶里续了水,将苏夏至用过的饭碗里残茶倒掉,才倒上一碗热茶:“他确实很会做生意的。”

苏夏至摇摇头端起碗小饮了一口才说道:“不成,不知根不知低的,我信不过他。”

话虽这么说,苏夏至还是把方才周恕说过的话又都过了一遍,随即对小厮说道:“这几天你存成三百两现银来,都兑成银票给我预备着。”

“是。”东家吩咐的事小厮从来都是痛快了应了,不会去多言多语的询问,这点很让苏夏至待见。

“把银票凑齐了就收好,说啥也不能动!我估摸着他那间酒楼也就还能撑半个月,他们要是老不给人家结银子,马上就会短了货源。”

“周恕的心思不在酒楼上,陆青不是本地人,也没有朋友,因此他若是想再凑够这些银子怕是有点难!到时候说不准……”

话说到这里苏夏至停了下来,她有点小小的自信,但又无十足的把握,总怕自己把话说早了留了笑柄给人家,因此她点到为止,好在此处只有小厮,她也不怕自己判断失误了他会笑话她。

“用了晌午饭你和把式叔去咱铺子看看吧。顺道问问高远那边的伙计找的如何了,要紧的一样:人要机灵,手脚要­干­净!”

“我知道了。”小厮又是点了头。

“甭管高远招了谁,你都要替我挨个过过眼!”苏夏至又着重嘱咐道。

面馆的抻面师父是在村子里找的四个人手,苏夏至都接触过,也挺满意。而面馆的跑堂伙计必须要从平县去着,否则后院的两间小屋,只能留一间出来住人,铺子里那么多人也住不下啊。

面馆的已经请六叔看了黄历选好了开张的日子,时日已经很近,铺子那边的事情不是很重要的都让小厮两头跑着,而她则在家里对四个抻面的时候进行着最后的培训,从调汤,到面条几扣出条,他们都在做着最后的调整,只待面馆开张。

天黑的时候,把式叔赶着骡车疾奔而回,他到了闵家的门口就重重的敲响了院门,在门口大声喊着:“东家,小安先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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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混蛋的作用

还没有洗漱的苏夏至只穿了里衣,正坐在屋里计算着面馆开张前要预备下的食材和各种物品。

门外一阵急促的怕打声让她立时起了身就想去开门,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现在这样没法出去,只好赶紧进了里屋。

等她好歹把自己收拾利落出了屋子的时候,把式叔已经让闵青兰给放进了院子,一同进来的还有与闵家斜对门的六叔和六婶子。

“叔,到底怎么回事?”屋里的书案上摆了一堆为铺子开张准备的写的东西,都是用只有苏夏至才看得懂的简体字写的,所以她不能让大伙儿看见,就站在院子里问开了话。

“今儿是我和小安公子到新铺子去查看的,我就等在外面。小安公子进去的时辰可是不短,都快到晚饭的时候他才出来,就看见他跟铺子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就说让我等一会儿他就回来,然后他跟着那人便往一条巷子走去。”

“那个人可是您看着眼熟的?”听到这个消息,苏夏至第一个就想到了一直对自己铺子不死心的周恕。于是她打断了把式叔的话问道。

“不认识!”把式叔断然摇头:“那个人瞅着眼生的很,绝对不是咱村子里的人。”

“嗯,后来呢?”

“后来一直不见小安公子回来,我赶紧到巷子里去找,才发现那条巷子是通着的,两边都是人家,于是叔就回了铺子找了高家的二小子,他又带着人去找了个遍……”

“还是没有?”苏夏至轻声问道。

把式叔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遭了劫匪了?”六婶子听完后咋咋呼呼地说道。

“婶子,您去趟后面将高伯父和高婶子帮我请过来,六叔儿,也麻烦你老一趟,去给学堂里的安先生带个话,让他过来一趟。”

“嗳。”老两口同时应了,先后出了院子。

“叔,您车上没收到什么信件之类的东西么?”要是劫匪劫了人那图的就是银子,自己的那间铺子也是新盘的,又才修整好,没准儿还真着了不开眼的小贼被惦记上了。

“我刚才光顾着着急了,车上我没看。”把式叔被苏夏至问的一愣,随即也往外跑去:“叔这就去看看!”

“您这怎么看啊,黑灯瞎火的!”苏夏至转身进了屋子,赶紧收了书案上的东西,又端着油灯追了出去。

门外已经黑漆漆的夜­色­里,把式叔的骡车旁边已经围了好几个,都是方才得到消息的村民,他们一边帮着车上车下的查看着,一边与车把式打听着事情发生的经过。

“守诚是在哪里不见的?”安逸脸­色­刷白的出现在苏夏至身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车上找到什么没有?”高仲武与高婶子也后脚跟了过来,一看见这么多人就赶紧问道。

“把式叔说守诚是去了新铺子旁边的巷子里失踪的,车上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有。”苏夏至同时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

安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车把式思索了一下之后,一躬身就要上车:“送我去平县!”

“东家?”把式叔拉着骡子眼睛只盯着苏夏至。

“你看她­干­嘛?现在是爷媳­妇­丢了,爷得找去!”已经上了车的安逸见把式叔没有动,疯狗似的扑过去,就去抢他手里的鞭子:“拿来!爷自己去!”

“这个时候你胡闹什么!”苏夏至见他那个样子忙将手里的油灯交给跟出来的闵青兰,而她自己则站在了安逸的面前:“你他娘的别发疯!”

东家发了彪,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发了呆,安逸也是楞,随即他松了去抢马鞭子的手,转身就往村外跑!

苏夏至夺过把式叔手里的鞭子朝着那个又瘦又高的背影抽了过去:“混蛋!小安已经不见了,你这么去就是再白送一个过去么?”

‘啪’地一声脆响,这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安逸的背上,鞭子梢是在他的后脑勺上飞过去的,要知道这马鞭子的鞭梢上可是坠着一小块铁疙瘩的,就是为了教训那不听话的牲口时才用的。

苏夏至心里邪火正盛,下手也就没轻没重,脑袋上挨了一下子的安逸一下子就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是被人给敲开了一条缝子,正吱吱地往外冒脑浆子呢!

“秀才家的!”高仲武赶紧拦住了她,怕她再动手。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总动手的。”苏夏至压下了火气,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了些许才说道:“高伯父,您身手好,您受累跟着我走一趟吧。再叫上两个,咱们现在就去平县!”

“这会子平县的城门怕是关了啊!”车把式为难的说道。

“不怕,有钱能使磨推鬼,咱们使银子吧。”苏夏至说着便先上了车:“看好了家,锁好了院门,我不知道什么时辰回来,你和孩子都早点歇着。”

她对着神情紧张的闵青兰说道。

“小心点,你还怀着身子呢!”闵青兰现在是怕的要死,早就没了主意,也只能嘱咐几句这个了。

“嗯。”苏夏至点了头,回身往车里坐去:“都赶紧上车!安逸,你要蹲着就一边儿蹲着去!别碍事……”

被抽的头晕眼花的安逸赶紧起了身,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爬上了车。

“拿着。”高婶子把手里提着的灯笼递给了高仲武,高仲武在上车的时候,将灯笼Сhā在了车厢的顶部:“兄弟,走吧。”他拍了拍车把式的肩。

原本挺宽敞的车厢里在坐了五个人之后显得有些狭小。尤其是两个和苏夏至没怎么说过话的壮士村民都很局促的坐着。

苏夏至的眼睛盯在安逸的脑袋上看着,她看见那厮的脑袋似乎是出了血!

安逸扭头看着她说道:“你下手怎么那么狠?”

“不狠,你这疯劲儿能过去么?”苏夏至瞪了眼。

“得,这个咱也别扯了,你就说说你怎么想的吧。”安逸用手一摸后脑勺,只觉被摸的地方是涨着疼,而且还有点黏黏糊糊的感觉,他狐疑的将手放到眼前一看:“他娘的!都见红了!”

“就你那脑袋,见红了也只能生出猪脑子来!”苏夏至不为所动,只是将身子往窗口靠了靠,强压住肚子里不断翻滚的呕吐感。

这血腥味真是太难闻了!一下就让苏夏至想到了大姨妈和闵青兰生产时的事情,她闭了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

“高伯父,咱们一会儿到了先去那条巷子里再找一遍,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您就去衙门报官吧!”苏夏至轻声说道。

“那东家呢?”高仲武沉声问道。

“我带着他们两个人去找个人,我心里猜测这事怕是和他有关系!”苏夏至说着摸了摸袖笼,出门的时候她又装上了那封假信,想着万一是周恕在背地里使坏,那,她就不能再顾忌俺家的脸面了!

“用不着!”安逸一张脸白惨惨的眯着眼睛说道:“直接到我家的别院去吧,那条巷子就是通我家别院的道儿……”

“嗯?你的意思是说是安家的人抓了守诚?”苏夏至想了想,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次自己给安静撕了脸,得罪了安怀远,他们这是要报复么?没抓到自己所以先抓了小厮?

“没跑,准是我爹那东西­干­的!”安逸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车厢的人听了这话都静默了起来,心道:这儿子也是够混账,说起自己老子来也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万一……”高仲武平日就见这先生蔫了吧唧的不爱说话,如今他一张嘴就是浑话,因此也对安逸的判断没了底儿。

“不管怎么说,都让我先回家一趟,在安家确实找不到之后你们在报官。”安逸看着苏夏至说道。

“嗯。”苏夏至终于点了头:“大晚上的。安府问我们不好进去,你快去快回,万不可耽误了时辰!”

“我知道。”安逸重重的点了头,只觉得又一阵头晕……

骡车在回到平县的时候,白天开着的城门此时早就关闭,高仲武跳下了车,走到侧门旁边对着值夜的差役说道:“官差老爷,行个方便吧,我家公子摔破了头,要进城去看大夫!”

说话间,他把手里的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看大夫?”那衙差将碎银攥在手里感觉了一下大小,才对着把式叔说道:“把车赶过来,让兵爷瞅瞅!”

把式叔没敢多说话,这些守诚的衙差平日里都和强盗似的,他可不敢惹。

“瞅你爷爷我啊?!”安逸听见外面的人说话似是相熟,便将身子从车窗里探出去半个喝道:“瞅吧,要是相中了爷,今晚上爷好好伺候伺候你!”

他头上伤口也不知道是伤有多大,总之血是没少流!

那守城的差役正站得发困,猛一看到安逸惨白着一张脸再加上脸上脖子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惊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这他娘的是人是鬼啊!”差役尖叫道。

“说什么呢!”安逸不爱听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你安三爷!”

安三爷这三个字在平县的风评就等同与混蛋加不好惹。

因此在衙差看清真是他之后,马上就放了行。

直到骡车走出去老远,那个挨了骂的衙差才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说道:“晦气!碰到这么活畜生!”

……

骡车在安逸的指挥下一直停到了安府别院的门口。

他独自一人下了车,走到紧闭的院门前抬脚就踹:“守诚!守诚!”

“是三公子回来了?”院子里一阵轻呼,有人小跑着过来开了门。

安逸瞅见开门的安守礼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我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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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救回小厮

安逸瞅见开门的安守礼不由得冷笑一声:“我爹呢?”

“在,老爷就在正屋坐着。”安守礼开了门躬身说道。

安逸二话不说螃蟹似的横着进了门,一把推开立在门边儿的安守礼大步朝着正屋走去:“媳­妇­儿……媳­妇­儿……”

正屋的大门是打开的,屋里所有的烛台全部点燃着,因此从外面漆黑的夜­色­里走进去,安逸会觉得屋里分外的亮,也觉得他爹的那张老狐狸脸分外的白。

“爹……”安逸只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安怀远走了过去,才想询问小厮的事情是不是和他­干­的,仰头就看见被反剪这双手掉在房梁上的守诚!

小厮紧闭着眼,纤瘦的还没有完全长大的身子因为被倒吊着,让他看起来更显得瘦小,而他显然是挨了毒打,脸肿着,­唇­角也有­干­涸的血丝。

“怨我……怨我啊……”安逸仰着头,屈膝,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守诚,这都怨我……”

“他没死。”安怀远似乎很疲惫,说话的声音飘忽,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

“爹要你做的事情你只要做了,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们。”安怀远的语速很慢,正是他平时没有过动怒时的模样。

在他看来,儿子不过是暂时玩心太盛,谁没有年轻过呢,人不轻狂枉少年!

而那个跟着他的卑贱下人真是在自寻死路!

明知道主子的癖好,竟敢趁着不在府里的时候去勾引自己的儿子,还蛊惑得他连子嗣都不想要了!

这样的恶仆绝留不得!

安怀远抬眼瞟了下挂在房梁上的那个人,心里怒火更胜。

安逸的眼中根本没有父亲,因此他自然听不到安怀远说了什么。

这样的漠视几乎让坐在首位上的安怀远拿起手边的茶盏砸向他的三儿子,那个太过没出息的东西!

“三公子,您起来吧,老爷和您说话呢。”眼睛一直偷偷看着主子脸­色­的安守礼赶紧过来将安逸从地上架了起来,并小声说道:“公子,老爷过了晚膳都不曾用只在这里等你,好歹你也……”

安逸烦躁地一把将还在对自己鸹噪安守礼一把推了个趔趄,他直眉瞪眼地对着父亲走过去,走到与安怀远都几乎面对了面,他垂下头,用几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死盯着安怀远的眼睛说道:“睡了那两个娘们儿你就放了我媳­妇­儿?”

安怀远皱了眉。

儿子身上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冲得他直往旁边闪躲:“放肆!越来越没规矩了!”

安逸抬头闭眼强迫自己压下去掐死自己亲生父亲的冲动,而后他再次低头:“是不是睡了那两个娘们就行?”

“父亲老了,你是安家的子嗣,你要为安家尽点责任……”安怀远也在强压着怒火,他尽量轻声慢气地用和缓地声音对儿子说道:“不只是……咳咳!”

睡?如此粗鄙的词语安怀远是说不出口的。

“你必须给安家留下子嗣。”

“成!不还是睡么?”安逸眯着眼支起了身子,眼睛盯着他的父亲倒退着往后走去:“我这就去……您还甭担心,我当着您的面睡了她们!”

“这时什么混账话!”安怀远终于气得一拍桌子,震得手边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解着腰带,走到门口的时候后脚跟碰到了门槛身子晃悠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后院走去。

几声短暂的女人哭喊声过后,后院又归于宁静。

而马上的,几个婆子丫头便后面有鬼追似的大呼小叫地跑到了前院儿!

“这是怎么?”安守礼忙出来房门来呵斥住这些受了惊的女人。

“总管,少爷,是少爷他……”一个小丫鬟哆嗦着语不成调。

“成啊,守礼,你都当了总管了!”拐弯处,安逸一手在肩上抓着自己裤带,一手拢在袖中,步履沉重地走了过来。

“公子!”安守礼惊恐地看着一步一步地走进屋子的三公子,只觉得他是才从地狱爬了出来!

安怀远开着衣袍散乱满脸是血的儿子眉头锁得越深:“背了什么?”

“呵呵!”安逸揪着肩上的带子一转身,安怀远立时惊得站了起来。

安逸的身后,两个年轻的女子被一根腰带兜在颈下而腰带的两头都被他搭在肩上,他就这样用腰带勒着两个女人的脖子将她们连背带拖的弄进了屋子!

两个女人挤在一起与安逸背对背贴身站着,都用力的踮着脚尖来支持着自己的身体以防被那条腰带勒死!

因为呼吸不畅她们已经变了脸­色­,双手死死的抓手勒在颈间的腰带做着无谓的挣扎……

“你快放了她们……你这是要害人­性­命吗!”安怀远只是生气,他不明白啊,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下人怎么就让儿子入了魔,敢和自己对着­干­了?

“不是我要害她们的­性­命,是爹您害了她们的­性­命!”安逸展示完了自己的战利品,显然是没想放开她们,他又艰难的转过身子面对着安怀远说道:“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女人,您还是强迫我与她们生下子嗣,所以是您逼着我杀了她们的!”

“哼!逆子!你以为用这两个人的­性­命就能逼着为夫放了那个贱奴?”安怀远气得连指向小厮的手都颤抖了。

“她们是死是活,您怎么会放在心上?”安逸拖着两个就快被勒死的女人又往前走了两步,一直拢在袖中的右手却被他举了起来,当着安怀远的面儿一寸一寸地戳向自己的左胸:“那么,我呢!”

他的手中是一支长长的银簪,此时在烛光的掩映下发出幽幽的寒光……

“你敢!”安怀远目呲尽裂,胸口热血翻腾,似乎随时都有血要喷出来。

这个儿子太不懂事了,竟为了个贱奴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他!

真是伤透了他的心!

“我敢!”一把扯开衣襟露出一片­精­瘦的胸膛,安逸手中的簪子一下就戳了进去,一道鲜血几乎立时就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胸膛溜进了袍子了,只眨眼的功夫衣襟便被血染红了一片……

父子依旧在对视,皆是面­色­灰白,垂死挣扎!

“守礼,放了那个贱奴。”儿子胸前的鲜血衣襟大滴大滴的落到了地上,这是他可能仅存的一个儿子啊……

安怀远颓然的坐了下去。

围在外面一直等着老爷吩咐的下人忙跑了进来,将吊在房梁上的小厮放了下来。

身子落地,这重重的动作疼得小厮呻吟了一声:“公子……不要来……”

“媳­妇­儿,我怎么能不来……”守诚呻吟让安逸紧绷的心瞬间轻松了许多。

只要他没死,只要他活着就好……

“开门!”安逸对着安守礼大喊一声:“让我朋友进来!”

安守礼先看了安怀远一眼,在他几不可见的颔首之后快步跑了出去,大门一开,高仲武就带着两个山下村的人冲了进来。

“安先生?”屋里的一切他在外面听了个影影焯焯,因此也不询问,只盯着安逸等他说话。

“请大伙儿帮我把守诚抬出去。”因为失血,安逸已经有些视线模糊,他的手不敢离开胸口,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稍一放松,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的下人就会一拥而上,那个时候,他顶多是被父亲拘禁,而守诚,必死无疑!

守诚是他的命,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呢……

松了手,放了背在身后的两个女人,安逸还是倒退这更在高仲武一行人身后走了出去,父子对视着,彼此都是失望……

“把式叔,赶紧找医馆!”苏夏至一直面无表情的等在车里,等的时间越久,她便知道越不好。

如今见安逸和小厮都是一副血­肉­模糊的模样,她什么也没问,只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

几个人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将小厮和安逸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

安逸的伤只是在表皮上,流血虽多,补一补就好了。

倒是小厮伤的非常重,浑身都是伤,一根手指还被打断了,非常反常的向手背的方向后翻着不能伸直,人也一直昏迷着。

安逸包扎好伤口就守在小厮的身边,一手拉着小厮的手,眼睛只盯着小厮的脸看,一句话不说。

“天亮了城门一开咱们就回去。”小厮伤成这样苏夏至心里非常难过,又因为当着安逸她不好总是骂安怀远,所以她扭了头不看他们。

“高伯父,您再雇一辆宽敞的车会来,守诚这样还是让他躺着回去吧。”

“嗯。”高仲武点了头,带了一个人出门雇车。

“叔,您去后面抱床被褥过来,待会儿铺在车里。”铺子就要开张,后院现在已经住上了新招的伙计,苏夏至不方便过去。

“求你点事儿。”半天没有说话的安逸突然看着苏夏至说道。

“说。”苏夏至看着他那张与安怀远相似的脸就有气,恨不得抽他几下子。

“要是我媳­妇­死了,我也不活儿,你把我们两个埋在一块儿吧……就盼着来世能做个正经的夫妻……”安逸小声说道。

“呸!”苏夏至气哼哼地看着他:“要死你自己死去,别拉着守诚。”

“再说你们俩死不到一块去!”

“为什么?”安逸迷糊地问道。

“你作恶多端,坏事­干­了太多,是要下地狱的,守诚那么好的孩子是要去头生的……”

说道这里苏夏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晦气了!

于是她又‘呸’了几声说道:“呸呸呸!什么死了活了的!有我在他就死不了,那手指头我也能给他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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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秀才中举

清晨,推开屋门便是一阵带着苦味的清香扑面而来,苏夏至站在檐下,右手轻抚在小腹上感受着肚子里小秀才如同一条小鱼似的游动着。

她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眼瞅着就清明了,满山的野杏花开的正好,站在闵家的院子里只要一侧头就能看见那一山的粉­色­,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清苦的花香。

正是一年春好处……

帝都那边前几天刚传回消息:平县这边参加赶考的举子只有两人考上了今年的举人,这其中就包括了闵岚笙!

官府的人敲锣打鼓的将喜报送上门,苏夏至少不得要请山下村的街坊邻居们大吃一顿,而得到消息的小胖子这会儿连他老爹也带着过来凑了热闹。

在平县都无人能及的大财主,如今父子两个一起过来吃了白食,而且还吃的挺高兴!

“姑姑家的饭菜好吃吧?”加了一筷子肥­嫩­的溜­肉­片放进口中,小胖子拿起她父亲手中酒杯喝了一口,辣的直呲牙!

而陈茂昌则看着主家桌上坐着的娇娇,用胳膊肘一碰儿子:“谁……谁啊?”

小胖子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之后就把视线又移到了眼前的一桌子菜上:“姑姑肚子里已经有了……咱在等等吧。”他小声说道。

陈茂昌认为儿子很有远见而且沉得住气,他很是欣慰。

若真能和闵家攀上亲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秀才娘子新开的那件铺子虽然是在平县县城里开的,但日常需要的猪­肉­,食材和调味啥的都用的是他家的货。

只从每日她进货的情形,周茂昌就暗暗的吸了口冷气:到底是什么面馆?生意竟好成这样!

“看什么呢?”洗了衣服才晾上的闵青兰看着苏夏至在门口愣了半天,不禁开口问道。

“看花。你看着杏花开的多好!”苏夏至笑着说道。

“喜欢这花花草草的,那你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小丫头儿。[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闵青兰往她的腰身上望了望,发现还是那么的纤细。

“你这肚子怎么不见长呢?”

“长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苏夏至的眼神愈加的温柔:“已经鼓起来一些了,我儿子现在就在动。”

“许是你这衣衫肥了,我倒是看不出。”听了她的话闵青兰才稍感放心,“今儿还去铺子么?”

“去。那边才开张,我要常过去看看的。”苏夏至说着下了台阶迈步进了厨房:“早晨咱们吃­鸡­汤馄饨。”

……

用过早饭之后,苏夏至又从新煮了两大碗馄饨放进食盒里提着去了学堂。

小厮被就回来的第二天才醒了过来,高仲武告诉苏夏至:“安举人太狠了!小安先生一身的伤,两条腿上的皮都用鞭子抽飞了……”

苏夏至皱着眉听着这些话,心里是一抽一抽的疼!

难怪安静那个德行,原来,都是和他爹学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她一句不说,只冷眼看着。

不管怎么说在秀才还没有出来之前,她只能看着,以防自己出了手,惹急老东西,让他狗急跳墙,再找京城的旧关系给秀才使坏……

“东家。”正在院子里被扶着安逸走路的小厮看见苏夏至赶紧站住了要行礼,他才洗漱了准备回屋。

“行了行了!你快别那么多事儿了!”苏夏至拜拜手,止住了他的动作:“我早晨包了馄饨,正好我哥昨天才给我送了两只老母­鸡­,这­鸡­汤昨儿晚上就吊上了,你得把汤都喝了。”

“东家……这……我来了没几日,活儿没­干­,倒是竟给大伙儿找麻烦!尤其是您那么慢,还天天给我煮饭吃,我……”

小厮的伤浑身都是。最严重的伤就是左手的食指被砸折了。

如今他身上的皮­肉­上都正在结痂,周身痒的不行,尤其是两条腿级臀部更是结了厚痂,他一坐就会裂开,流血不止,因此他现在只能是站着和趴着。

“吃吧,你把这碗馄饨喝的汤都不剩才对的起东家对你的一片心。”安逸走过来伸手接过苏夏至手中的食盒,扶着小厮进了学堂。

自从经历这件事之后,连苏夏至都觉出安逸改变了不少,如同孩子长大,他也终于学会了更多的体谅别人,倒是比过去沉稳了很多。

“你家公子说的对!”难得的,苏夏至没有呛着安逸说话,她跟着两个人一起进了屋:“你的手指恢复的如何了?”

“前几天就好了。”小厮伸出左手来在她的面前做着各种动作:“您给我抹的药太好使了,就用了三次便消了肿。您看看,现在我的手哪里像断过骨头的。”

“为什么只用了三次?不多涂几次呢?”苏夏至以为小厮是太会算计来,又想着节省。

“是……”小厮看了安逸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说抹得太少不管用,结果就只够三次了……”

这瓶花塑骨是闵岚笙从姜温那里赢来的,一直被苏夏至保存着,没想到这次倒是意外的救了小厮,否则,小厮的手指若依着寻常大夫的治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好!

姜温……想到了药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恋姐成瘾的妖孽,苏夏至不禁一笑:也不知道他考得如何,现在秀才都是举人了呢……

“东家,我这伤好的差不多了,您还让我更着您吧。”安逸出去拿勺子,小厮赶紧和苏夏至说道。

现在公子看得他很近,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小厮在高兴的同时也觉得挺别扭,因为他发现现在好像山下村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头几天连在学堂读书的孩子都少了几个,最后还是东家挨家挨户的去找,才又给说了回来。

他一点不知道安逸当着外人的面叫自己媳­妇­儿的事,还以为是自己被打成这样,让人家害怕了,以为自己不是好人呢!

“不成,以后没有爷陪着你哪都不能去。”安逸拿了两只汤匙,递给小厮一只后,他又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馄饨端了出来放在书案上:“天天吃着东家的饭,晚上搂着你睡觉,安府再好爷也不回去喽!”

“再废话,明儿我只做守诚一个人的!”苏夏至拉了张椅子坐下,听着安逸说话有气:和着我成了伺候人的老妈子了!

“呵呵!您甭往心里去……”安逸从碗里捞了一个馄饨也站着吃了起来。

“公子,您坐着吧。”小厮看了苏夏至一眼,赶紧对安逸使了个眼­色­。

“不坐,爷不是早说了,我们夫妻共进退,什么时候你能坐了爷再坐。”安逸低着头吃的不亦乐乎,口中不忘哄小厮开心。

只是这话让小厮的脸红的如快烧着一般!

“公子!”他轻声喝了一句。

“要我说,你真得差不多点儿。别为了一时嘴痛快给自己找麻烦。”想起几个要退学的孩子,苏夏至一阵头疼,前几日她几乎跑断了腿才将那几个孩子找了回来,她可不想总把时间耽误到这上面。

安逸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抬眼瞅了瞅对面的两个人都在用嫌弃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终于对着小厮点了头:“以后咱还是在被窝里叫,外面爷不叫了……”

这回是苏夏至的脸红了,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能再在这屋里坐着了,于是她起了身出了屋:“吃完了把碗和食盒洗­干­净了给我送家去……”

出了学堂的小院,把式叔的骡车正好赶过来,而高仲武也坐在前面。

小厮那件事出了以后,苏夏至便上了心。

想想作为镇上首富的陈茂昌父子那么低调的生活,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不露富,日子才能过的更妥帖。

而她现在把铺子开到了平县,来来回回的跑着在所难免,所以她更得注意安全。

因此从把小厮找回来之后,她再去面馆,便会让高仲武陪着。

“高伯父。”苏夏至将车窗上的小帘子打开问道:“上次让您帮我问的那件事如何了?”

苏夏至想请个功夫好的人跟着,以后还要专门套一辆马车直供她进出使用,而把式叔的这辆骡车要专门去送货了。

挂面作坊,还有平县的面馆,每日都需要进货出货,这样只把式叔的一脸车如今已经不够用,苏夏至有时想要出门都要令顾车的。

“一会儿先送你到了面馆,我就去镖局问问,咱得挑个伸手好靠得住的人才行。”

“对。最好还得住在咱村子里,这样用起车来方便。”苏夏至又补充道。

“东家,那个年轻人又来了!”把式叔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压低了声音对着车厢里说道:“还有对面酒楼的掌柜的,两个人。”

苏夏至嗤笑了一声,抬眼看着车厢顶算了一下日子,估摸着周恕酒楼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闵夫人。”一看到苏夏至的骡车周恕和陆青就一起迎了上来,似乎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周公子,陆公子……呵呵!”随口说着客气话,苏夏至差点说出一句:周公子,陆公子,生意还好吧……

幸好及时住了口,否则成了损人的话可多不好。

“进来坐坐吧,我这面馆才开了张,正好请二位尝尝口味如何。”苏夏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早就想进来看看了!”不等周恕开口陆青就跟着苏夏至进了面馆:“闵夫人,我不姓陆,我姓韩,韩陆青。”

第三十五章 只一条路

“哦?”才迈进门口的苏夏至回头看着陆青。

陆青神情一阵黯然,不过他马上就换上笑脸说道:“我原本姓韩,小时候父亲常带我去安太傅……”

安太傅,这是安怀远在帝都的时候人们知道的他的官称。现在早已成了过去。

从一品大员位极人臣,到现在的蛰居村野苟延残喘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但韩陆青是不会感慨这些的,他只是在悼念安静曾经甜甜的叫着他‘陆青’的那不长的一段岁月。

“我娘就喊我陆青,后来相熟的人便都这么叫了,其实我姓韩。”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韩陆青对安静爱恋了很多年,爱恋到他只知道她叫自己陆青,而忘了自己的姓氏。

“哦。”点点头,苏夏至面上保持着她惯有的平静表情,心里却在骂道:艹!一定是他和安静之间的爱称,让老子也跟着‘陆青陆青’的叫了那么久,呸!

从苏夏至的骡车一停到面馆的门口,面馆的伙计就跑到了后面告诉已经做了掌柜的高远:“东家来啦!”

于是正在后面算账的高远忙快步迎了出来行礼道:“东家。”

“这二位是对面酒楼的东家掌柜,周公子,韩公子。”尽管双方早就知道对方是谁,苏夏至还是给他们做了正式的介绍。

三个男子对着一阵寒暄之后,苏夏至对高远说道:“你忙去吧,我招呼二位公子即可。”

高越是高婶子和高仲武的二儿子,岁数比秀才大,在平县生活了不少年,如今家安在这里。

人稳重机灵。做事很有他爹的做派,中规中矩的。

从面馆开张前他就辞了原来铺子的工跟着苏夏至跑前跑后,如今已经算是她得力的人手,唯独是这个对高远的称呼让苏夏至头疼。

论岁数,苏夏至应该随着秀才喊他一声‘二哥’,可自认脑洞有点大的她,总把这个称呼和某样儿东西联系起来,然后她就不厚道了……一叫高远二哥就会笑场!

效果几次之后,看着众人莫名其妙的眼神,苏夏至调整了自己,­干­脆和伙计们一起叫他一声‘掌柜的。’

东家叫自己掌柜的?这叫法让高远不适应了好几天,最后还是他爹的一句话让他释然了:“秀才家的脾气秉­性­豁达,平日都如同个男子,你让她哥哥妹妹这样叫着,估摸着她是别扭。”

抬手招来一个伙计,苏夏至让送壶茶到最西面的那间隔断里去。

见韩陆青和周恕瞪着眼站在门后四下打量着,她笑了笑,由着他们随便看,自己则先走到那间隔断里先坐下歇歇。

在这间铺子做了几年掌柜的周恕在铺子被查抄后便再没有机会进来过。

如今他再次走进这间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房子,第一眼的感觉居然与韩陆青一样,完全的陌生,惊叹!

这间面馆的装饰完全是苏夏至一个人的思路。

她把原来一溜打通的四间房子,用隔断隔出了十二个小单间,而隔间之间只用一扇原­色­的雕花木墙隔开,里面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两边各放了三把椅子。

也就是说一个隔间里可以同时坐六个人。

桌椅的颜­色­与隔断木墙的颜­色­相同,都是原­色­。

也正是因为采用了这样的简单的原­色­,让原本被圈成那么多小空间的铺子里看着并不拥挤,相反的,将棱见角的桌椅,倒让人往里一看就觉得这铺子分外的­干­净利落!

而这样将好好的四间敞亮的屋子分割成这么小的格局是周恕与韩陆青脑子里根本想不到的。

既独立又开放的小隔间正好照顾了书院学子们的脾气秉­性­,只要这个摸对了,这间铺子已经抓了人心了,难怪他们的酒楼生意被影响的那么厉害!

围着已经坐了不少客人的面馆转了一圈,看见苏夏至正坐在把头的隔间里对着他们微笑,两个人忙不好意思的过去落了座。

“佩服啊……”周恕拉长了声音摇着头说道:“这铺子原本是我的家,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居然进来都有恍然不识的感觉。”

苏夏至抿嘴一乐,并未谦虚,抬手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一股浓郁的麦香在小隔间里蔓延开来,韩陆青欣喜地捧起那只造型简单的杯子来细细地看着:“这杯子……是竹子做的?这茶是……”

“大麦茶。”苏夏至抬手示意他品尝一下。

“大麦茶?”对吃喝一道也是颇有研究的韩陆青在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之后,先是端着竹茶杯轻嗅了茶香,随后才抿了一小口……

“嗯!”他对着周恕一点头:“你也试试,很特别!”

周恕从小跟着母亲,娘两个孤苦伶仃的住在这里,也不注重个吃喝,他看韩陆青如同寻到宝贝似的表情不禁在心里有了疑问:不过一杯茶,至于如此么……

茶水入口,醇香的味道齿颊留香,从不在乎这些的周恕也觉得这滋味很新鲜,不禁连着喝了几口!

眼看着一杯茶见了底,苏夏至又抬手为他二人倒上,轻声细气地说道:“二位公子是有事吧?除了拉我入伙一事,别的都可以谈。”

“咳咳!”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的韩陆青听了她的话立时就呛了,他忙放下杯子,一手从袖笼里抽出帕子擦着口­唇­,一边尴尬的瞅着周恕,其意不言自明。

他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说这个事儿的。现在苏夏至这么一说摆明是没的谈了吗?

周恕只看了韩陆青一眼就又笑着望向苏夏至:“闵夫人一张嘴就已经堵了我兄弟的嘴,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这是什么话。”苏夏至笑的斯斯文文分外的和善:“我开的面馆,做的就是饭食声音,来的是客,堵人家嘴就是赌自己的生意呢。”

这话……周恕在心里翻来调去的琢磨了几遍之后终于叫了一声苦,似乎是有点明白苏夏至的意思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别白来一趟,就在闵夫人这里讨碗面吃吧。”周恕也是笑模笑样的说道。

“听书院的学子说这里的面味道非常特别,我正有此意呢!”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比周恕少了许多的韩陆青听了他的建议欣然应允。

“众口难调,好不好吃的还得您亲口尝了才算数。”苏夏至抬手招过了伙计:“一碗鼎汤­鸡­丝面,一碗菌汤火腿面,再加两碟小菜。”

“东家您不用膳么?”伙计听了苏夏至的吩咐,很有眼力见地又加上了一句。

“再去添壶茶就可以了。”苏夏至在家用了早饭的,肚子一点不饿,倒是觉得今儿这大麦茶煮的不错,想再喝几杯。

“给我看看!”从伙计手里抢过茶壶,韩陆青打开壶盖一看,里面除了一点剩茶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不是泡的?”他抬头问道。

“不是,是大麦炒了之后煮的。”苏夏至据实说道。

伙计接了茶壶躬身退去。周恕的眼睛又在面馆里上一眼下一眼的瞄开了:“闵夫人,为何这铺子开了好些时日了还没个名字?”

“有的,名字早就起好了,只是没有牌匾而已。”

“哦?”周恕一挑眉,他还没见过开铺子不挂招牌的呢。

“铺子就叫‘面中百味’,牌匾啊,要等着我家秀才回来写!”说道闵岚笙,苏夏至不由得语气都轻松了很多,笑的酒窝都出来了。

这样的笑容极少在外人面前展现,让苏夏至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恬淡,周恕的眼神一凝,只盯着她的笑脸移不开半分。

“嗯?”意识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与平时很是不同,苏夏至马上就收敛了笑容,神情淡淡着与之对视:“周公子,我这铺子的名字如何?”

“啊?”周恕尴尬一笑,扭头想让韩陆青帮着打个圆场,却发现对方的脑袋只盯着外面,一门心思只等着上面呢!

“我于饮食之道实不­精­通,只是个门外汉,所以闵夫人问在下……在下确实说不出好坏来。只觉得不过是一碗面而已,哪有那么多滋味?”

指不上别人就只好实话实说了,周恕硬着头皮说了大实话。

“呵呵!”苏夏至点了头:“周公子说的不错,这就是我不入伙酒楼的原因。”

周恕扬眉坐正才弯下去的身子,不解的望着她。

“因为您不懂,所以没法合作。”苏夏至瞅着他说道:“恕我直言,您那间酒楼如果这么经营下去,不管谁往里投银子,也是暂时读过难关而已,往多了说……”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周恕的眼前晃悠道:“两年,您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不用两年。”一直脑袋看着后厨方向的韩陆青转过身子接了话:“我们下个月都快坚持不下去了!昨日结了各方的银子,连月底给伙计们开月银的钱都没有了!”

周恕心里一急,明知道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可他已经拦不住了。唯有苦笑一声:“正是如此……”

“面来啦,您二位先吃。”看着伙计端着托盘朝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苏夏至身子往后一靠,已经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

“闵夫人,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想从您这里讨句实话:您到底能不能拉我们一把?”周恕看着伙计把碗筷都摆在了桌上却没有一点胃口。

他眼神迫切地望着素夏至说道。

“还是吃吧,面冷了就不好吃了。”苏夏至笑道:“而且我想说的话你都明白。”

“除了让我让出酒楼就没有别的法子么?”周恕的眼睛红红的求道。

“那就请您再问问别人吧,我是无能为力了。”苏夏至云淡风轻的回道。

------题外话------

草稿~

耽误了~

抱歉!

先贴~

第三十六章 面中滋味

两只古朴的木碗里盛着两碗汤面,看着差不多的汤­色­,只是一碗上面撒了几颗葱花,另一碗上撒了一点芫荽。

比筷子稍微细些的面条落在汤底,似乎只有一根似的看不到一处断的地方。

“这面……不是手擀面。”先用筷子挑起面条来看了看的韩陆青肯定的说道。

“不是手擀面,这是抻面。”苏夏至对着他赞许的笑笑。

“就说么,手擀面都是刀切出来的,而这碗里的面没有刀口,都是圆的。只是抻面这样的说辞在下也是头一次听,耳生的很。”眼睛一直盯着筷子上的食物的韩陆青终于如愿以偿的将面条送入了口中,然后在他吃完那碗汤面之前便再没有问话。

一样的面粉,一样的食材,却能做不出完全不一样的味道,这便是美食的魅力。

而美味的食物是能安抚人的心灵的。

以上这些奇怪的想发都是苏夏至脑子里常蹦出来的东西。

上一世,当她还是个现代人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个愿望:将来攒够了钱,要开一间小小的面馆,用醇厚的底汤加上现做的面条,在碗里只用少少的调味料,大多的滋味都自于汤中,这样再将面条全部都吃下去的时候,汤也会被喝下去,配上几样味美应季的小菜,正是完美的搭配!

现在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只不过实现的地点换成了古代。

进门前心里惴惴不安的周恕从第一口食不知味地吃下碗中的面条,到不知不觉间喝下碗中的最后一口汤,他安静的放下了木碗,轻声说道:“面中百味……确实是有滋有味的。”

面中百味,百味人生。吃之一道是大学问,只可惜周恕在酒楼做了这么久的东家心思却一直放在安静身上,今天在苏夏至这里吃了一碗汤面才知道这些……

“意犹未尽呐。”韩陆青也放下了筷子,面上的表情餍足。

桌上的两只碗两只菜牒都吃的­干­­干­净净,苏夏至扫了一眼抬手想招呼伙计过来。

“可以了!”韩陆青双手盖在碗上说道:“这味道吃到七分饱正好,若真是吃撑了倒是会腻了。”

“好。”见客人已经尽兴,苏夏至也不勉强,抬手又给二人倒上了大麦茶:“这茶,冬天和最好,等过几天热了,我这里就要换清茶。”

“唉!”韩陆青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盯在苏夏至的脸上,眼神是欣喜折服的:“若是能早点认识您有多好……”

这话听着可不那么对味了,周恕侧着头瞪了他一眼。[热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没别的意思啊!”这一眼让韩陆青猛的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对,忙摆着手说道:“闵夫人,我……我说的佩服您对厨艺的见识,想和您收下学几招呢,可没有别有的意思啊!”

“呵呵!”苏夏至大大方方的一笑并摆摆手说道:“越描越黑……”

一句话让韩陆青止了慌乱,他非常不好意思地抱拳行礼道:“惭愧啊,韩某小器了!”

“闵夫人。”脑子里一直在人天交战的周恕似乎是下了最大的决心轻声说道:“我们谈谈吧。”

“哦?”苏夏至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坐的笔直地面对着他:“在我这里只有一个结果可以谈,周公子若是拉别人入伙,兴许还能支应个两三年,这之中也为准就不能想出法子来渡过难关。”

“不了,与其垂死挣扎不如来个痛快。”周恕扭头对韩陆青道:“我把酒楼卖给闵夫人,以后你可以直接向东家去讨教厨艺了。”

“不是说就是跪,也要求她入股么……”韩陆青没料到他改主意改的这么快,把酒楼卖给闵夫人这主意倒是不错,可周恕就只能拿着银子走人了,至于最后能落到手里多少,那就全凭他自己与闵夫人商谈的结果了。

“闵夫人是生意人,又是经营酒楼的行家。当初我和静……”不自觉的带出这个名字,让两个男人同时心痛了一下。

“当初我们买下这酒楼也是没少费心思……”

“是没少费心思坑人吧?”苏夏至听到安静的名字依旧的心里一堵,马上牙尖嘴利的开了口,臊得周恕小白脸儿成了小红脸儿!

“总之,卖到您的手里,周贤弟还能有个好前程,卖给别人,就说不准要拿这酒楼去做什么生意了,那酒楼的伙计和大师傅们便连挣口饭前的地方都没有了……”

酒楼的大师傅是韩陆青从帝都带过来的,当初也是许了人家好处,他也拍着胸脯说过最少能在酒楼里稳稳的­干­五年。

而酒楼的那些伙计,大多也是原来自己在周家这间铺子里带的学徒,这些人跟了自己几年,他就是不­干­了,也得给大伙留条路吧?

因此,思前想后的,周恕下了决心:卖!

“你怎么知道我还做酒楼生意?”苏夏至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难道不是么?”如果对方买了自己的酒楼而不把生意经营下去,那他找她还有什么意义啊!不如找个土财主出手,多卖几个钱。

“是。”苏夏至随即点了头,心里默默的­奸­笑:让你没事儿弄封假信来骗老子,吓死你!

……

在不知不觉中,百味面馆对面的酒楼悄无声息的换了主人。

当苏夏至与周恕一起到县衙找赵主簿去更换房契的姓名的时候,赵主簿一点都不吃惊。

他现在家里厨房里存着闵记的挂面,他也手底下的弟兄们常去隔着不远的面馆去吃面,那味道鲜美的让人会时不时地想去再吃一碗……

能做出这样美味的人,如果再挣不到银子,那除非是平县的人都没长舌头!

因为酒楼旁边就挨着书院,因此苏夏至给它改了个很应景的名字:仕林春!

而经营的菜肴也从原来模仿平县的本地菜而变成了直接做­精­细讲究的官府菜,苏夏至又翻箱倒柜地拿出了几样压箱子底的拿手菜出来教了后厨的大师傅,待到大家都学会了之后才把仕林春的菜牌彻底换了新的!

与本地菜非常的不同的口味,从选料到刀工再到烹制出锅,每一道工序都讲究到了认真的地步,

酒楼的牌匾被无声无息的换下的时候,周恕站在远处一直偷偷的看着。收了苏夏至的银子,他已经不是酒楼的东家,可过去他为这间酒楼付出的心血却不是能随着银子一起被买回来的。

黯然神伤了几日,眼看着仕林春的生意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最近竟看到了从府郡那边过来的马车停在了酒楼的门口,真应了在仕林春重张的前夕苏夏至对大师傅们说的话:“酒好不怕巷子深,只要你们用心去做自己的拿手菜早晚会有人赶着马车专门来吃咱们这里的,我们不必去学别家的菜!”

该做的交接都已经做完,周恕决定明天就从酒楼里搬出去住。至于以后去哪儿,做什么,这些都等他脑子平静下来再说吧。

屋里之后他一个人,周恕闷声不响的收拾着自己想行礼。

慢慢的,他的心里便又浮躁起来!

周家的铺子被官府查封之后,他便把家安到了这里,一间小屋被各种杂物塞得满满的,收拾出来的几个大包袱都是母亲留下的东西,他一样都舍不得扔,可这么多东西也实在是太多了!

蹲在地上把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又改个打开,他准备把可有可无的东西留给韩陆青。

新打开的包袱尤其的沉重,里面大部分都是书籍,甚至还有几册南见的孤本,他小心的,一册一册的看着,将不想要的放在一边儿。

加在一册书中的纸张滑落,他伸手从地上捡了起来,才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

“周公子。”

与此同时身后的房门突然敲响,惊得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闵夫人,我不在!”

‘咣当!’房门没锁,立时就被站在门外的人推开了,站在门口的苏夏至并没有进来,只是淡淡地说道:“又­干­缺德事儿呢吧?”

一眼看见他手里的纸张,苏夏至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

周恕只好递给了她。

纸上写了一篇文章,落款的名字是闵岚笙。在左侧的空白出还有安怀远的批文。

“这才是我家秀才的字呢。”看了几眼之后苏夏至将纸张按照原来的折痕叠起,直接收进了自己的袖笼。

“闵夫人,这个是安老爷留存的,还是还回去的!”

这张纸正是安静从她父亲书房里偷出来的闵岚笙的手书真迹,是给周恕临摹造假用的。

“本来呢,韩陆青去了后厨,仕林春少了个掌柜,我来是想问你要不要留下。看你这个态度……哼!”苏夏至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周恕挠着头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之后他才意思到:她是在挽留我!

“东家!东家!”醒过来之后,脑子里分外清明的周恕快步追了出去:“我没想到您能让我留下来……”

“别让我失望。”苏夏至停住脚步,对着周恕说道:“你能想着给酒楼的人留口饭吃,大伙儿便一起去求了我,求着给你也留口饭吃,所以,你也别让他们失望!”

“我……”周恕一阵语塞,最后只是重重地点了头。

“那就这样吧。把你这里收拾收拾,就到前面去盯着吧,月中盘库,我会派人来查对,所有的食材必须让韩陆青验了才能收。”苏夏至把紧要的嘱咐完毕,提了裙摆朝前走去。

“东家。”站在她身后的周恕低声说道:“多小心……”

------题外话------

拿下酒楼~

秀才也该回来啦~

草稿~

第三十七章 闵家旧事

注意什么?这话不用多问苏夏至也是知道结果的。

蛰伏在安府的那个小白花绝对不会因为一次丢脸就一直装死下去,如果她能那么容易的识时务,也就不是安静了。

在她父亲面前撕了她多年的伪装,让这父女俩的脸面都丢到了家,苏夏至就想过:现在痛快一下,没准儿以后的麻烦会更多。

可那又如何?

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该咋地还咋的呗!

她可没时间整天惦记着安氏父女,现在他们能老老实实的那是最好,否则,小厮挨得那顿毒打她还没抽回去呢!

安静蹲在暗处也许是等待着一个机会,苏夏至又何尝不是呢……

……

一场春雨连着一场春雨,今年的雨水明显比往年多。

在地里种上了辣椒的苏春来虽然脸上没啥笑模样,口中却哼上了小曲儿。让听见他哼哼的杨巧莲几次都怀疑他是在牙疼。

他高兴!

那么一大片地让他种,光瞅着就痛快。

手底下的几条汉子又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人人都有一把子力气,白天上工的时候他们抡开了膀子比着赛着耕地,刨拢,施肥,下种……

每每都是大汗淋漓的痛快,他喜欢这样­干­活,也喜欢这样日子。

他虽然不爱说话,可不妨碍他支愣着耳朵听别人说话。

昨儿坐在地头歇着喝水的时候,就听见两个汉子嘻嘻哈哈地嘀咕:“都说春种累死人,我就没觉得咋地,昨儿夜里还和媳­妇­来了两次呢……”

“嚯!你可真成!”另一个汉子竖起了大拇指。

看看说话汉子的身材体格,再想想自己的,苏春来有点不服气。

当天夜里按着浑身是­肉­的杨巧莲来了四回,苏春来使出了一身的力气让老婆又架了云喊变了声儿……

隔壁房里的儿子儿媳­妇­不睡觉折腾了半宿,东屋里躺在自己身边的大孙子也瞪着一双乌溜溜地眼睛饶有兴味的听着,还跟着他娘的节奏不时起哄:“哦……哦……哦哦……哦……”

结果听了半夜鬼哭狼嚎的苏婶子实在受不了,这一家子吵得她头都快炸了!

披着衣服起身就过去砸了门,苏婶子叫道:“都四遍了!你们这是­干­完了赶着投胎去啊……”

天蒙蒙亮的时候,杏花村的公­鸡­们开始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txt小说下载

苏春来和平时一样起了炕,虽然有点腰酸背痛的,可他还是挺满意,觉着自己比别人还成。

……

清明的时候苏夏至与闵青兰一起上山给公公扫了墓。

想着去年和秀才两个人是把闵父坟茔四周的荒草都拔了去的,今年再来的时候,草长得似乎比去年还高!

苏夏至不禁一声感叹:人这一辈子啊,最后都是这么一杯黄土,一片荒草……

对于这个只见过牌位的公公,苏夏至是没啥感觉的。

看着跪在墓前哭的期期艾艾的大姑子,她自动走到了一边继续去年做过的事情:除草。

唠唠叨叨地在父亲的墓前哭诉了一番,闵青兰把家里的情况都讲给了埋在土中的父亲听,而且重点讲了闵岚笙中举的事。

等着大姑子做了陈词总结后,苏夏至赶紧收了东西挽着闵青兰的手臂往回走。

毕竟是死人的地方,她总觉得­阴­风阵阵的。

直至走得离闵父的坟地远了苏夏至才问道:“孩子他大姑,娘呢?娘去哪儿了?”

闵青兰两眼哭的通红,咬着下嘴­唇­望了她一眼。

“得,不能说你就别说,看你们姐弟两个这幅讳忌莫深的样子我就蛋疼!”

进门一年多,苏夏至对闵家的家底也是稀里糊涂,她问过闵岚笙,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和自己一样稀里糊涂!

山下村的老街坊邻居倒是有几家,可总不能傻乎乎的到人家去问自己家的旧事吧?那不是摆明了往人家嘴里送闲话么。

“不是岚笙不说,是娘走的时候他太小,根本不知道家里的事情。”闵青兰叹了口气之后开了口,带着浓浓的鼻音:“现在就是娘就是站在他面前,岚笙也未必识得。”

“那你知道么?”苏夏至追问道。

“那个时候我已经大些,对娘的相貌是有印象的,可爹娘之间到底为什么分开我就说不清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闵家这点旧事还都随着闵父的去世一起进了棺材?

“山下的那处房子是咱家的祖屋。我和岚笙小的时候咱家是住在府郡的,父亲也有功名,是秀才。”家里的事情应为隔得时间太长,闵青兰有些也记不太清,只把那些不会记错的挑着讲了出来。

“娘生的非常美!”记忆中的画面一页一页的翻开,闵青兰努力的回忆着过去的一切:“岚笙生的和娘很像!”

“哦?”秀才的俊俏模样瞬间浮现在眼前,苏夏至想象着他换了女人的发式在换上袄裙的样子,马上就笑了起来:“确实是大美人!”

“嗯。”闵青兰还在回忆过去的事情,没有注意苏夏至脸上那破不正经的表情。

“娘就是因为生的太美,结果爹……”闵青兰说道这里马上朝身后看了看,觉得已经走出父亲的坟地老远后才小声说道:“娘生的美,便总引得人来家里看她,都是些男人,结果爹就总是打娘!”

“我擦!打老婆?”苏夏至扭头看着闵青兰问道:“家里为什么老能进来男人?难道是娘领回来的?”

“不是。”闵青兰摇头说道:“爹是个秀才,咱家没有地种,又没有别的营生,单只靠爹一个人开私塾挣些银子养家,私塾吗,家里总会常来大人送孩子的,结果有点登徒子就是利用这个机会想法设法的去接近娘!”

“那该打的是这些人啊,你爹­干­嘛打你娘?”

听了这话苏夏至便气不打一处来,和着闵父活着的时候还是会对老婆动手的烂人?!

在没有搞明白之前,直接改了称呼。

闵青兰眼睛盯着脚下的山路,伸手扶着苏夏至小心的走着,父亲的坟地离着不远,她想回家去再说,否则老觉得身后有双尖戾的眼睛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下了山,到高婶子家接了乐乐,俩人回了家,脑子里都在想着山上的话题。

“就因为这个,最后你爹把你娘打跑了?”才进了院子,苏夏至就开了口。

“爹在世的时候不许我和岚笙说娘的事儿,后来爹病重的时候又逼着我发誓不许把家里过去的事情讲给岚笙听。”

“那时候我虽然岁数也不大,可很多事情已经能记住。娘是爹打出去的没错,可那次打确实是娘自己惹的,因为娘把自己的玉镯私自给了二叔,被父亲看到了他们的私情!”

在山上的时候闵青兰不太敢张嘴,就是因为后来闵父曾经嘱咐过她,有这样的一个娘是耻辱,这样的耻辱我不许让你弟弟在背下去,因此你要记得,以后不管岚笙怎么问,你都要守口如瓶,!

也因为这个原因,闵父走了极端,在活着的时候一直叮嘱儿子:“再穷也不要开私塾当先生!”

如今她只和弟妹说,应该不算违背了誓言吧?

“难怪秀才说不做先生呢……”苏夏至也想起过去与闵岚笙聊天时的一些内容,秀才就告诉过自己他是不会去教书的,那时她还觉得奇怪,教书有什么不好的?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些。

“现在爹都去世那么多年了,估计娘一定早就没有了,咱们再说这些也没了意义,还是不提了吧……”闵青兰抱着沉睡的孩子往屋里走。

苏夏至快走几步过去帮她开了屋门:“这么说,咱么还有的二叔?那娘是不是更着他走了?”

“不知道,后来爹就带着才会走路的岚笙和我搬回了老宅子,再没有回过府郡,也就再没有那两个人的消息了。”

“也幸亏是现在啊。”把孩子小心的放在炕上,闵青兰解开包裹的严实的襁褓来检查着,怕乐乐尿了。

“要是过去,爹活着的时候,我和岚笙谁要是一提娘或者叫一声二叔,都会惹爹发脾气,一顿打总是要挨的……”

苏夏至有点后悔听到这个故事了。

先不说秀才的娘亲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跟着人跑了,是多么的不守­妇­道,就是他爹也够呛!既打老婆又打儿女的男人算是什么东西!

也不怨他娘最后在家里待不下去。

想到这些苏夏至又想到了闵岚笙,心里一阵的发紧!

那么小就没了娘亲的他,又遇到个那么不讲理的父亲,他是怎么长大的?

记起秀才没进京前对自己的依赖简直就像个小孩子,苏夏至忽然好想哭。他是想娘亲了,而且想的已经到了这么大年岁还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当了孩子。

进了屋子,轻轻坐在他常做的书案前,苏夏至伸手抚着面前的每一样的东西,如同在安抚着闵岚笙:“秀才,等你回来,我会把你当儿子养着宠着!”

肚子中的小东西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他不安分的用力游啊游……只是他还是太小了,小到作为母亲的苏夏至只感觉的肚皮里有了轻微的颤动。

“知道了!还有你!”手掌按向小腹,心中又是一柔:“儿子啊,以后娘亲疼爹爹,你可不许吃醋哦……要让着爹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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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

先贴~不通顺和错字夜里改~

第三十八章 踏月而回

清明前后是春种真正开始的时候。[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庄户人忙碌的身影,空气中也弥漫着带着肥料味道的泥土气息。

别人种地,苏夏至在家也没闲着。她家院子在平整的时候大部分地方是满了青石的,但也被特意留出了几块地来,比如厨房窗前的这一小块就被她种上了韭菜和小葱。

秀才走的时候她答应了的,要种一茬韭菜等他回来炒­鸡­蛋吃呢!

韭菜这种东西很好伺候,用不了多少心思它就能齐刷刷绿油油地长起来,苏夏至眼看看着这茬韭菜从头发丝似的长成了小草的形状也是美滋滋的,她伸手比划了一下,觉着再有一扎长才能吃。

去年种的韭菜最后因为院子翻盖都给刨了,她没时间多收点韭菜花。今年她种的多,等韭菜开花的时候就都收了晾上,砸了韭菜花酿上,今冬调了芝麻酱辣椒油,一家人围着吃火锅真是太美了!

原本还想着要在正屋的窗前种几株牡丹,但经过去年的牡丹事件之后,虽然害了她的是苦蒿,可苏夏至把怨怼转到了牡丹身上,于是在几经考虑之后,她弄了一架葡萄回来种上了。

用苏夏至的话说:“这东西春夏看绿叶,秋天吃果实,冬天在窗前还能挡风,真真的不错呢!”

葡萄是弄回来也种上了,可总不能让它拉拉秧似的在地上爬着长吧?

苏夏至又请了人在院子里立起了几根木头,搭起一个规规矩矩的葡萄架来。

“舅母,这个要什么时候结葡萄啊?”从学堂回来的娇娇进门看见舅母还在鼓捣那些长长的秧子,将抱着书本的布袋往闵青兰手里一塞就蹲到了苏夏至的身旁。

“去,到你娘屋里把粗线拿来,舅母看着光把它们缠上去不行,风一吹就又都趴地上了。”

“嗳。”娇娇非常听苏夏至的话,马上就起了身小腿儿紧倒着回了屋,不一会儿就算着闵青兰的针线笸箩跑了出来,后面还追着她娘:“放下!那笸箩里都是绣线,娘捻了好久的,绑葡萄秧用纳鞋的麻绳举行!”

几步追上闺女,一把抢回笸箩,闵青兰抬手作势要打。

“咳咳!孩子他大姑,打你自己的闺女去,别打我闺女!”苏夏至起身伸手就把娇娇拉到了自己身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笨!下次别搬着笸箩跑,看见你娘追就赶紧给她,挨一巴掌多不值。”

“嗯。”娇娇仰着脑袋听她说话,然后重重的点头,竟把闵青兰逗笑了:“没你这么教孩子的!娇娇是个姑娘家家的,你就这么教吧,早晚成了土匪!以后咱么寻婆家?”

“切……”苏夏至撇着嘴继续仰着脑袋研究如何把地上的一堆葡萄样子搭到架上去:“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咱闵家的女儿虽然没有皇帝家的尊贵,但也个个都是宝贝疙瘩的,你就等着吧,到时候提亲的准能踢破了门槛!”

闵青兰脸上的笑容一凝,随即她快步走回了东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麻绳和一把剪子,眼睛有些红。

“感动吧?惭愧吧?以后对我好点!”苏夏至知道大姑子是心有所想,又记起了周几对她两个女儿的嫌弃,越是这样,她才越对娇娇和乐乐好,就是让那些不开眼的东西都看看:女儿在闵家一样的娇贵,半点不比男娃差!

见弟妹挺着个小肚子不忘贫嘴,闵青兰也忍不住笑了:“你可是别生闺女,到时候非让你给宠的没了样儿!”

低头瞅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苏夏至微微一笑:“这倒是,我要是生了闺女,秀才一准儿给宠的没了边儿……”

“一说岚笙我就想问呢,这都五月,京城那边就没有一点消息啊?按说春试早就完了啊。”闵青兰把手里的麻绳和剪子递给她,自己则进屋搬了椅子放在葡萄架下站了上去。

“我昨天还到县衙去问过,赵主簿说算着日子,公文就是这一两天到,明日我去铺子转的时候再去问问。”剪了一段麻绳递给大姑子,苏夏至也在计算着秀才回来的日期。

“你也别急,要是中了啊,咱们这里就会送喜报,十里八乡的都能知道。岚笙苦熬了那么多年,我想他怎么也能考取进士。”

苏夏至没有说话。

她想的与闵青兰不同,秀才考得好,她会比谁都高兴。可说心里话,她又不是很希望秀才考得太好!

因为那会使他更加的耀眼夺目,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

苏夏至倒不是怕秀才被别的女人看上缠上,而是他过多的展示了才华会被上位者重视,继而给放到身边提拔培养着,那他们夫妻苦怕就要过上一阵两地分居的日子了……

她现在这样大着肚子,已经不可能长途跋涉地去找他了。

那就只能忍受更长久的分别。苏夏至不想这样。

“明天我再去县衙问问,总是过去问了我才踏实。”又递了一根麻绳上去,苏夏至轻声说道。

……

五月的天气不算很热,夜里睡觉盖上一床夹被正是舒服的时候。

苏夏至洗了澡,从里到外换了身衣服早早的上了坑。

院子里的猫小白发出哈赤哈赤的声音,她在里屋都听得真切。

可见那头大狗又卧倒了东屋的门口去看着闵青兰了。

猫小白虽然不会对闵青兰做出凶恶的姿态,但也不会像对苏夏至那样去对她表现友好,总是一副很戒备她似的模样。

气得闵青兰骂了它几次,不过猫小白依旧如故,你爱骂不骂,反正它也听不懂。

躺在炕上,骑着秀才的枕头,苏夏至把面馆和仕林春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想着明儿一早先去酒楼看看,听韩陆青说最近添了几道新蔡,她正好过去试试看。

几处的生意都慢慢的进入了正轨,苏夏至虽然依旧的­操­心,可以及不用时时刻刻在各处盯着。

尤其是面馆的生意,更是火爆到连小胖子都特意跑去吃了几次,最后还非要在苏夏至家里入伙,说以后可以再找安先生继续学习一段时间。

“小胖子就是个吃货……”想起那个圆头圆脑的机灵鬼苏夏至一阵轻笑,慢慢地闭上了眼。

孩子发育的很好,每日都­精­力无比旺盛地在她的肚子里活动着,现在她想忽视他的存在都不行了。小家伙的动作越来越大,每隔一会儿就会自娱自乐的折腾片刻,因此苏夏至分外的嗜睡,只要孩子安静下来,她便马上困意袭来……

怀孕让身体并不是很好的她有些吃力,毕竟每天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她。

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猫小白的‘哈赤’声大了些,苏夏至并未在意,睡意朦胧间她强睁了一下眼睛,只觉得后窗透进来的月­色­挺好,今儿是十几了?难道是满月么……苏夏至稀里糊涂的想到,渐渐睡去。

外屋一声轻响,似乎是窗户开合的声音,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声之后,外屋的油灯亮了起来。

苏夏至突然睁开了眼,心里突地一跳!不是害怕,而是莫名的兴奋……

她知道屋里进来了人,她也知道那人点了灯,她侧身朝里躺着,外面的脚步很轻很轻,她知道对方在走近……

看着映在墙壁上的光影摇曳,那份久违的熟悉的气息在离她越来越近,苏夏至的心几乎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秀才?”她的话轻到不能再轻。

脚步声止了,墙上摇曳的灯光也安静了,只有那是她觉得温暖的感觉愈浓……

“不要过来!”她轻声喝道,心里有着突如其来的气恼!

这个混蛋啊,竟把她一个人仍在家里好几个月!

掀开夹被,苏夏至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怀里还抱着他的枕头,她扭头看向他,那个她一直想得心都疼了的混蛋……

“娘子。”虽然好久不曾这么叫她,可这两个字仍旧是脱口而出,一手执灯,一手撩着门帘的闵岚笙眼光烁烁地望向那个天天都思念的女人:“我回来啦……”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都有笑意,都含着泪光,恶狠狠的在对方的脸上,身上一寸一寸地打量着,贪恋的像两只许久没有见到实物的饿狼一般,眼里只有彼此!

“不对啊……”苏夏至喃喃地说道:“怎么变了……”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她看出来了,他的如玉的脸颊似乎有些消瘦了。

“我有!我有!帝都的食物那么难吃,为夫一日三餐也都吃了!”闵岚笙急急的表白着。娘子是个­色­胚,最喜欢盯着他傻傻地看,可如今她的眼神让他受伤!

“还是不对……”苏夏至扔了怀中枕头,一下跳下炕去,拉着他走到炕边上,接过他手中的油灯放在了炕桌上,然后退开一步愣愣的看着他:“你做官啦?”

“嗯。”他得意的点头,并双臂展开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这是官袍……娘子……”

伸手毫不犹豫的解开他的腰带,脱了那间老气横秋的墨绿­色­的袍子看也不看一眼的丢在地上,又摘了他的乌沙回手往炕上一扔,在扒了他系的严严实实的里衣和衬裤,只片刻,闵岚笙就赤条条的呈现在了苏夏至的面前。

“嗯……”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再熟悉不过的味道轻声说道:“这才是我的秀才呐……”

第三十九章 短暂相聚

闵岚笙如初生婴儿一样的被娘子剥了个­精­光,俏脸红红的伸臂抱住了她,口中吃吃笑着轻声说道:“娘子还叫我秀才啊……为夫可是先中了举人后又中了进士呢……”

举人?趴在他的胸前幸福的要死的苏夏至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到了安举人那个老狐狸,随即她摇了摇头。

进士?脑袋摇晃的动作有点大,她觉得有些晕,‘进士’不就是‘近视’吗……这个更不好!

“秀才。”她抬了头轻声的唤他。

“嗳。”他微笑着应了。

眼中的秀才正目光温柔的低头望着她,那是让她眷恋的温暖。

踮起足尖苏夏至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只轻轻的一个触碰就分开了:“我喜欢叫你秀才……”

人生百年,转瞬即逝,红颜白发也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我死过,所以我知道生命的脆弱与短暂,刹那芳华间,我心深处永远爱的是那个最初的你,是那个无关财富,无关身份地位,只是那个在我面前会撒娇的你……

所以,只有脱去那身碍眼的官袍,我才想更想拥抱你……

“嗳。”他依旧是温柔的回应。

对视了片刻,闵岚笙忽然想起什么,轻轻地将苏夏至拉开了些:“让为夫看看。”

“看什么?”直到现在也没能从他突然出现的眩晕里抽离出来的苏夏至觉得自己就像在喝了几杯烈酒之后的感觉:初时好似没什么事,而后却越来越晕……

晕到总觉得对面的他是不真实的。

“看看孩子。”他红着脸认真的在她的腰肢上打量着,然后一双素手伸向了她胸前结的乱七八糟的带子:“我想看看你们……”

苏夏至好想伸手止住他的动作,她是真的害羞啊……

可垂着的两只手臂依旧是垂着,她任由他为自己宽衣解带……

油灯里的灯花爆裂,发出轻微的声响,屋里的灯光摇曳了一下,黯淡了许多,该添灯油了吧,苏夏至迟疑着响着,在他如此专注的视线里,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眼前的女子在幽暗飘忽的光影下有些朦胧,美的使人沉醉,原来做了母亲的女子竟如春风一般的安怡……

闵岚笙痴痴地看着她,眼里是湿润的。

她的四肢依旧是那么纤细,娇小的身材变化并不大,只是脱了她的衣衫他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孩子已经这般大了!

苏夏至的手自然的轻抚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不敢看他,怕他嫌弃自己变得蠢笨的样子,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害怕这些。

“娘子啊……”走近她,将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抱起放在了炕上,他俯身吻住了她,眼角的泪水落在了她的额上:“辛苦你了……”

与他在一起苏夏至觉得自己是脆弱的,总是很容易就被他的一句话,一个笑容所打动,然后就想一只傻乎乎的蛾子一样奋不顾身的飞向他最浓烈的热情里。

他轻轻的一句话就让她委屈的落了泪,可……现在她只觉得幸福啊,为什么还会泪流不止呢……

情不自禁的开始,他想要她,

情不自禁的迎合,太想他了啊。

短暂的欢好,他控制着自己,不能伤了她和孩子,而苏夏至却在嘿嘿地傻笑!

她用拇指掐着小指的指尖在他的眼前晃动着:“哎,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呢……”

秀才笑着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口中咬了一下:“为夫给你攒着,等你生了孩子的……”

两个人对着吃吃的傻笑,就是想笑,身子紧紧的相拥着躺在凌乱的炕上好一会儿,闵岚笙才想起要躺在枕头上。

伸手在旁边摸着,摸到枕头后一把抓了过来,才发现手里还抓了别的东西。

“还留着?”把枕头给娘子放到了头下,又拉过被子来将两人盖好,闵岚笙才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细看,那个他亲手画的扫晴娘如今已经脏的没了模样。

“嗯,就放到枕头下面,我想做梦的时候梦到你。”苏夏至说着把扫晴娘拿了过来,反手又塞到了枕头下面。

“两日后为夫就回来了,娘子可以时时见到我,实在不必再做梦了。”闵岚笙说一句话在她的­唇­上啄一下,手掌则轻轻的抚摸着她圆鼓鼓的肚子。

“怎么是两日后?”苏夏至听着他这句话好似有点不对头。

“因为……”闵岚笙的脸悠地红了起来,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因为,我是先回来的,而我的依仗还有报喜的公文都在路上。”

“啊?”苏夏至支着身子俯视着他:“你自己先回来的?把你的随从和报喜的公文都甩了?”

“哎呀!我就是太想你了么,忍不住就和高越先跑回来看看你。”看她用调侃的眼神望着自己,闵岚笙强自嘴硬着:“你难道不想我么?”

“想。”苏夏至老老实实的回道。

“我就知道!”闵岚笙孩子气的一扬头,笑的洋洋得意。

“那,是天亮就要走么?”这句话苏夏至一点都不想问。

闵岚笙摇摇头起了身:“为夫现在就得回去了,私自离了仪仗是很不成体统的,这事万万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为夫要赶紧回去了。”

当了官,便会被一堆人盯着,闵岚笙现在穿了这身官袍便多了身不由己。

苏夏至心里一阵不舍,很是起了身爬到炕边上将他的袍子里衣啥的都捡了起来:“这么累你还跑着一趟。”她口中轻声埋怨着,心疼着。

“为夫就是来找累的吗。”他说着在她光­祼­的腰肢上摸了一把,跟着几声低低地坏笑。

苏夏至不和他斗嘴,每次斗嘴的结果都是被他好一顿调戏,弄得自己心猿意马的好不难受,索­性­就抿嘴笑着自己也找了衣服来穿好。

“喜报会两日后送到平县县衙,为夫三日后回来,但……”闵岚笙走近她,低声说道:“但为夫要先做一些必须做的事情才能回家,还望娘子体谅!”

什么是必须做的事情?这个不用秀才说苏夏至也能明白:拜会授业恩师,接见各方祝贺等等,这些面子上的事情都是闵岚笙必须去应付的,只有把这些都做完,他才能顺理成章的回来,否则就会被人诟病!

“嗯。我知道了。”他星夜兼程的赶了会来,就是要自己知道在他的心中没人比自己更重要的,如果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他,苏夏至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将周身收拾利落,闵岚笙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轻声说道:“娘子,我走啦。”

“我送你。”苏夏至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去,一到外屋才记起自己是闩了房门的,于是扭脸贱笑着望着他:“这位公子,离别多日功夫见涨啊,何时学会爬墙了?”

“一直未曾学会爬墙,只因娘子住在里面,为夫才不得已而为之的,惭愧啊!”他说着惭愧的话,脸上的表情可是一点不惭愧,相反倒是有点沾沾自喜的感觉。

“别和姐姐说我回来过!”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顺便又叼住她的耳垂含在口中用舌尖扫了一下。

苏夏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嗯。”她哆嗦着应道。

这个混蛋啊,走了几个月竟是越来越­骚­了……她心里默默的想到。

轻手轻脚的开了屋门,久别重逢的小夫妻如贼似的从屋里溜达了出来,猫小白兴奋的追了过来,用力的摇着蓬松的大尾巴。

打开后院的院门,苏夏至看见月­色­不错的夜­色­里墙外停了一辆马车,高越就坐在前面,那孩子见到她眼睛一亮,没有说话,只是用双手拍了拍肚子,做了一个很委屈的表情。

苏夏至立时就看得捂着嘴笑了起来。

踏着月­色­而来,又踏着月­色­而去,闵岚笙的马车又消失在月­色­里……

苏夏至没敢在外面多停留,送走了秀才就赶紧关了后院的院门,小跑着回了屋子。

进门前她特意往东屋方向看了看,见屋里漆黑一片,安静的很……

关了房门,又在窗前立了片刻,书案上留有一个清晰的脚印,那是秀才窗户进来时留下的。

盯着那个脚印看了好一会儿苏夏至才拿了搌布将之擦去,还有三天才能再见到他呢,“唉。”她轻叹了一声。

脱了外衣,拔了随意Сhā在头上的簪子,苏夏至再次躺在炕上,身边到处都是他留下的味道,回想起方才两人急赤白脸的一场短暂的欢好,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偷偷的笑了:“不要脸啊……可我喜欢……”

“儿子啊,你爹回来了。”肚子的小家伙被母亲忽略了很久,直到此时才不满的动了动。苏夏至侧身躺好,用手在肚子上轻轻的揉着:“娘亲一高兴啊就什么都忘了……”

“艹!”说完这句话苏夏至自己都愣住了。可不是什么都忘了么!

既没有问秀才考了第几名进士,也忘了问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官,最最重要的是一点:他这个官到底任上是哪个地方呢?

“哎呀,我真是什么狗记­性­啊……”苏夏至气恼地躺在炕上,后悔自己只顾了高兴,该问的一句没问。

如今倒好,还得心急火燎的等三天才能知道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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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

第四十章 七品探花郎

闵岚笙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家与娘子私会了半夜之后又悄无声息的走了,这事儿除了不会说人话的猫小白看见了,连睡在东屋的闵青兰都未发觉。小说txt下载

第二天她只发现弟妹比平日起的迟了些,也没有别的异样,只当她是家里外面的活太多,身子乏了。还特意劝她不要去县衙再问了,左不过数着日子岚笙也快回来了。

苏夏至从善如流,在家里忙活着准备着食材,连夫子街都不去了。

她表面平静心里急躁,越是近在咫尺的答案越是害怕,就怕上面给闵岚笙只派到外郡去,那她可无论如何也得跟着!

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

抓耳挠腮度日如年的等了两天,苏夏至急的­唇­角起了火泡,一张嘴就疼,现在她连吃饭都要小心翼翼的。

“艹!”大家闺秀般的往口中送了几粒米饭,瞅着娇娇才咧嘴一笑,她就疼得冷气直抽!气得苏夏至爆了粗口,暗骂自己没用:秀才不在家的时候,那么多事你都一个人扛了,怎么他一回来你还就坐不住了呢!

骂归骂,苏夏至心里什么都明白,奈何当局者迷,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想什么都是瞎着急,她还是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坐立不安的等着消息。

坐卧不宁地过了两天之后,果然如闵岚笙告诉苏夏至的一样,他的考取的喜报在一阵锣鼓喧天中被送上了家门!

打开院门的那一刻,苏夏至被立在眼前的四个人抬着的巨大的红底洒金的喜牌震撼了,上面只有四个字:探花及第!

探花及第!

那是殿试第三名的成绩,是足以让闵岚笙名扬四海的名望,也是他送给她的无上的荣光!

她的丈夫十载寒窗的功夫没有白费,一举成名,天下皆知!

“秀才家的,婶子给你道喜啊!”

“什么秀才家的,人家现在可是进士老爷的夫人了……”

“闵夫人,给您道喜了!”

男人的,女人,各种道喜的声音此起彼伏,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拥在闵家的门口,将宽敞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苏夏至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意,非常镇定的招呼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她从人群中挤到了那面喜牌的前面,伸手用力的够着上的烫金大字:“探花及第!”

秀才,好样的!她在心里无声的叫着喊着……

太不容易了啊,闵岚笙十几岁就独自一个人在家,每日除了读书还是读书,除了这个,他什么都没有。txt电子书下载

那么孤独的过了好几年……

身后传来闵青兰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声,苏夏至知道,她那是喜极而泣的哭,而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成串落下!

“秀才家的,别哭啊,这是好事啊!”高婶子挤到她的身前,用袄袖子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用手挡着把不停往她身上挤来的人群往外推:“我说大家伙,都往外点,秀才家的大着肚子呢!”

高婶子扯开嗓门的一句话,果然让挤来挤去的人们安静啦不少,大伙自动的让出一块儿地方来,让苏夏至站的稳些。

“闵夫人,给您道喜!”分开众人,赵主簿走到苏夏至身边行了礼,并把一封盖有官府大印的喜报双手捧着交到她的手中:“皇上御笔亲点的三鼎甲探花批文如今在县衙里供奉着,以便大家瞻仰,等三个月后,闵夫人就可以迎回贵府供奉了!”

呃,古代的皇帝是真龙天子,而他的东西随便是什么都是御用,寻常百姓见见到都是要下跪的,如今他写了几个字的东西既然留在县衙就留在县衙吧,苏夏至可不想家里供这个这样的东西,一天到晚上香磕头的!

“好的,如此就麻烦主簿大人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口里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苏夏至口是心非的回答着赵主簿的话,然后一手抱着那封喜报,一手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主簿大人,还有诸位官差大人都辛苦了,到寒舍喝杯茶吧。”

因为早几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这一出,虽然没有想到排场会是如此的壮观,苏夏至也并未有多少手足无措。

这让随赵主簿前来的县衙大大小小的头头们吃惊不小,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还藏着这么一个稳重体面的女人!

也难怪人家闵岚笙能考上进士,早在他成亲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过他是穷疯了,守不住了,想女人了,才会娶一个掉进粪坑都没死的傻女子呢……可如今看来,这那些笑话他的人才是傻子呢!

完全没有见识的傻子!

台阶的最高处,闵青兰坐在院门的门槛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如同她爹又死了一次。

旁边几个女人也陪着她一起再用袄袖子擦眼泪,口中还不断的劝着:“别哭了,你家岚笙争气啊……”

苏夏至瞅着这样的画面在听着这样话,心里堵得那叫一个难受:岚笙怎么成了她家的了!岚笙是我的!我家的!

“这是?”门口被堵,赵主簿的只好停在了台阶上,他低头瞅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闵青兰,不由的心中一动:“这小娘子生的好生俊俏,这哭哭啼啼的,看得人心疼……”

“这是我家秀才的姐姐。”苏夏至走过去,对着旁边的高婶子一使眼­色­,高婶子马上便先她一步上了台阶,双手在闵青兰的腋下一架就把她拽了起来:“挺高兴的事儿,你咋还哭上了呢!”

说着话几个婆子一起伸手,七手八脚的将空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闵青兰弄进了东屋。

剩下的活儿不用苏夏至吩咐,身子早就痊愈了小厮赶紧进了厨房烧水泡茶,帮着东家招呼着一波一波的客人。

苏夏至带着众人直接往正屋走,闵家的院子宽敞,再加上又是才翻建的,因此处处透着­精­神,这排场的一溜新房,平整的石板地,院子里还有花有草的,当然,那些不是草,是苏夏至种的韭菜,总之是让人看了直点头,心里大多想着:闵家这小日子看来不错啊……

客客气气的招呼了县衙的人,赵主簿等只是象征­性­地在屋里坐坐就又上了马车,说是还要去游街。

于是又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一动折腾,夸官的队伍终于是带着惊天动地的动静走远了。

这边苏夏至家的院门边关不上了,一拨一拨的街坊邻居,都聚到了她家院子里,而且不管是谁家来道贺都会先在闵家的院子外面放一挂鞭炮,噼噼啪啪的想过之后便是一阵只有过年才能闻到的硫磺的味道……

抬了章桌子出来,把官府的喜报打开,架着立在桌子上让来看热闹的远近邻居们瞅着评论着,苏夏至则忙着和不同的人说着相同的客气话,如此一直闹腾到了天黑,她才疲惫的送走最后几位道喜的客人。

瞅着四处都乱糟糟的样子,她连探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赶紧挽了袖子开始收拾。

好在闵青兰已经由死到活的缓了过来,肿着两个大眼泡和苏夏至一起忙里忙外的收拾。

“东家。”站在闵家敞开的院门外面,小厮手里端着一只托盘:“好歹吃点东西吧,这是给您和大姑留的饭菜。”

院子里只剩了两个女人,小厮认为自己进去是很无礼的事。

“进来吧。”忙活了一天,苏夏至一直在说话,还真忘了吃饭这档子事,她赶紧抬手招呼他进来,并暗道:这孩子真是心细……

小厮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迈步进了院子:“六婶子还没有走,她说让我问问您明儿要不要多准备些饭食。”

“这个啊……”

秀才中了探花这可不是小事,不只是平县,估计明天府郡也会来人道贺,一顿简单的便饭怕是不能打发这些人的,苏夏至想了想说道:“六婶子煮饭怕是不行,不如等过几日吧,我准备准备,等秀才回来,我请村子的街坊邻居们好好的热闹一顿!”

“对喽,这就对了!”回家吃了晚饭的高婶子带着大儿媳一起又登了门:“秀才家的,你可得做好了准备,一顿饭这事儿可是过不去的!”

“哦?”苏夏至挠了头,一顿不行这事儿还要吃一辈子吗?

“秀才真是个好样的!探花啊!”高婶子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都说夸官要三日,你要是请客,也得摆流水席,最少三日,还得请平县的戏班子过来酬神呢!”

“啊?”一听这个苏夏至立时觉得腿有点发软!她想到了这场庆祝需要隆重些,可也没想到会这么繁琐麻烦。

“婶子说的是。”想了想苏夏至才说道:“这个地方上都是有规矩的,我还是找个人问问。”

摆酒席请客没有关系,但不能做的太过。苏夏至知道古代的规矩极多,你摆少了酒席没有关系,顶多被人笑话一个抠门儿,可要是摆多了,那是逾矩!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的……

如今的闵家因为闵岚笙中了探花正是被万人瞩目的时候,越是这个时候才越是需要小心呢!

“是得问问!”高婶子和闵青兰一起点了头,然后招呼着苏夏至赶紧坐下吃饭:“你赶紧吃饭吧,我们帮着你归置……”

……

第二天,到闵家来道贺的人更多了,连左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几个乡绅与地主也来送了碑额,苏夏至迎来送往脚不着地的招呼着这些少见的贵客,脸上因为长久的保持着一个笑容而抽了筋……

与此同时,一道圣旨被送到了平县的县衙,新任县令的委任人选正是此科的探花闵岚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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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心有灵犀

将圣旨供奉起来之后,赵主簿又躬身想请颁旨的上差喝杯茶用个膳,奈何他这样永远都没有升迁身份的小吏面子微薄,人家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又急吼吼地赶了回去,看那样子是要留宿在府郡。

“唉!”叹了口气,支起了腰身,赵主簿有点小感慨:平县这个小地方啊,人家多待一刻都不肯呢。

“哎,赵主簿。”瞅着上差的马车走的比来时还快,几个跟着迎了圣旨的杂役自动的围了过来。

上一任县令因为私造黄历的案子被割了职,法办了,如今县令一职便一直由赵主簿代职,可代职就是代职,哪怕你做的再好,如他们的这样的杂役是绝没有可能升了职的。

所以大伙都知道早晚还得迎来一位县令大人,可任谁也没想到这位新县令大人会是闵岚笙,新科的探花郎!

别的不说,这事儿他也不合规矩啊!哪有把大人指派到原郡去上任的事情呢?

因此这事儿就透着邪!

县衙里的孙典史左右看看,见到都是一起­干­了好多年的老哥几个在场,便压低了声音说道:“闵秀才第一任就到咱这儿,是不是有点儿……”

“什么闵秀才!”赵主簿瞪了孙典史一眼,然后用手指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老人说道:“你们几个可都管住了自己嘴,闵大人既然是万岁爷指派下来的县令大人,那就是咱们的大人!以后别在秀才秀才的叫!”

“至于别的,不是咱们想的事。”

“得,该­干­嘛­干­嘛去吧!”先开了口的孙典史已经在这小县衙里混了大半辈子,早就混成了老油条,听赵主簿一说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指派闵岚笙来做县令的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他和皇帝讲规矩?那他是活腻味了!

圣旨一到,新任的县令大人就会马上上任。

赵主簿这个代职的假县令便也该交差了,想着要对闵岚笙交接,赵主簿稍微的有些紧张,一天都在琢磨着过去自己见到闵岚笙时说过的话,唯恐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让新大人记恨。

心里这么不上不下的过了一天,赵主簿带着县衙里不多的几个衙役好歹把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下,怎么也得给新大人留下点好印象啊……

一道圣旨让平县这个不起眼的小县炸开了锅,这堪称诡异的不合常规的委任让窝在府里养病的安怀远闹上了心病。

回想起每次国舅大人到他府上来的时候身边总跟着的闵岚笙,安怀远便一阵心寒,越想越觉得皇上将他再派回来就是看着自己的……

而与父亲的住处只隔了一堵墙的安静却笑了,她忍的够久了,也忍够了乡下那个害得她丢人又丢钱的村­妇­!

一任县令要做满三年才会有调度,她就不信这三年的时间自己住不进平县的小县衙!

与所有人的忐忑不安完全不同,苏夏至在晌午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消息,高兴的抱着娇娇就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吓得闵青兰和帮着她招呼客人的几位婶子一起过来把她按住了!

“哎呦!我说东家,你月份都这么大了,就别这么折腾了!”高婶子夹着她的胳膊拍着胸口说道:“秀才出门的时候可是让婶子好好看着你呢,明儿他回来,婶子可不管你了!”

“呵呵!”苏夏至笑的已经开了花,见一早来的客人已经散了,她才美滋滋地说道:“我家秀才是被指派到了平县呢,难道婶子们不高兴啊?原来大伙不是一直担心我跟着他跑了?”

“高兴也不能这样。”闵青兰从她手里把娇娇抢了过来放到了地上:“你就安安生生的等着岚笙回来吧,怎么平日里那么沉稳的人现在尽是胡闹!”

“那我就接着沉稳去了啊……”说完,苏夏至嬉皮笑脸的进屋收拾去了。

秀才就该回来了,她得把他的被褥都拿出来晒晒,那样铺着盖着才舒服呢。

“哎!”见她说走就走,闵青兰又追进了屋:“刚来送信儿的不是说岚笙明日就到么,我们是不是也去平县接他?”

“不去。”苏夏至­干­脆利落的答道,连想都不带想的。

“为什么啊?”闵青兰真是搞不懂这个弟妹的脾气了,刚才听到消息还那么高兴,怎么眼看着相公回来连接都不去呢?

“我决定沉稳地在家里等着他啦……”苏夏至把闵岚笙的夹被从柜子的最下面掏了出来,抱着往后院走去。

“这……”被她忽上忽下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的闵青兰呆立在正屋的门口瞅着捂着嘴乐的高婶子不知说啥好。

论理儿,苏夏至是想去接秀才的。可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已经告诉了自己,他一回来就会被一堆的繁文缛节缠上,这些使人腻烦的东西又是他必须要应对的,那么自己还是不去的好,让他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那些人身上,也省的让才做了官的他出了纰漏给人留了笑柄!

要想对他好,她可以在关起门来想法设法的宝贝着他,又何必在外人的眼皮底下作秀。

她不会去做,而闵岚笙也不会需要她去做这些的。

这点默契他们夫­妇­还是有的。

苏夏至说到做到,第二天真的没有去平县迎接闵岚笙,而是坐着新套的马车去了平县。

数着指头算着日子,她估摸这他最快也得两日后才能回来,那她正好多准备点食材,等他回来就天天换着样儿给他做好吃的,总得把他瘦下去的­肉­给补回来才行!

秀才走的时候多漂亮啊,穿上裙子水灵的和大姑娘似的,现在因为消瘦,眼睛就显得更大更深邃,连整个人的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就似一柄出了鞘的宝剑一般。

所以必须再给他喂得丰腴起来,宝剑吗,还是收敛了锋芒更好……

新县令上任,又是从山下村出去的新县令,而且还是新科的探花郎,这样的人回来,自然吸引了极多的人去围观看然闹。

上下村的人也去了大半,弄得整个村子都忽然变得安静了。

六婶子要在学堂里煮饭,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六叔回来给她学舌,而在她听完六叔添油加醋的陈述之后连围裙都没有解便一路小跑着奔了闵家的院子:“秀才家的,我家老头子说你相公那叫威风啊……”

什么三通锣开道,什么还有人举着回避,肃静的牌子,什么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老娘们都看傻了,什么连安举人都亲自去接他了……等等,等等,六婶子讲的是口沫横飞,如同自己亲眼见了一般。

“呵呵!”苏夏至轻笑几声,继续低头炒米,想着等会用擀面杖擀碎了加上调料做几大碗粉蒸­肉­。

秀才和高越出门太久,肚子里一定早就没了多少油水,所以苏夏至就尽量地给他们做­肉­吃!

至于六婶子说的那些排场啊,仪仗啊,苏夏至一点都不关心。

她是从心里不在乎这些的,只是秀才要走仕途,那她就举双手双脚地支持他,只要他开心那就足够了。

“嚯,这都不能让你高兴高兴?”六婶子觉着东家的表情和平时差不多,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好像还没自己兴奋呢,她不禁绕到灶台的边上审视着她的表情。

“高兴啊!”苏夏至抿嘴儿一笑,抬眼看了看她并用勺子指着锅里炒的焦黄散发着米香的炒米说道:“不高兴我还做这些好吃的­干­嘛?”

“香!”吸了口锅里的香味,才吃了饭的六婶子竟觉得自己又饿了。

她凑近苏夏至小心地问道:“秀才考中了探花啊,东家不请客吗?村里好多人都等着呢!”

“请!”这回苏夏至马上就痛快的应了:“等他回来,咱们摆一天流水席,让大伙痛痛快快的热闹一天!”

“哎呦!那感情太好了!”才从学堂跑过来六婶子听到这个消息,立时又小跑这往回跑,她得赶紧把这个东家才许了的好消息告诉大伙儿去!一天啊,东家家里一天的流水席光想着都让人流口水了……

……

不出所料,闵岚笙风风光光的到了平县,拜了官印之后便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忙碌……

一连两天,苏夏至都能从很多人的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去书院拜会了老师,在县衙里接见了各处的乡绅,又在书院里与本地的学子们见了面……

没听到一次消息,苏夏至的心便疼一分,他的秀才啊,一个人要面对那么多人和是事,真是太累了……

“夏至,你说今天岚笙回来吗?”已经空等了三天的闵青兰再一次坐不住了,她进了厨房,问天天在里面鼓捣的弟妹。

苏夏至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才说道:“我也不知道。”

“唉!”闵青兰知道她这几天都在家里,也知道她得到的消息未必有自己多,可在看到她摇了头之后,她还是止不住的感到失落。

一直安静的吃了晚饭洗漱了,闵青兰又站在门口往村口张望了几次,最后也只能蔫蔫的回了屋,她知道今天是见不到弟弟了……

同样也有些失望的苏夏至一个人坐在炕上准备睡觉。

手才抚上秀才的枕头,她突然心里一动,于是她又穿了鞋点了灯直奔了厨房……

一通的煎炒烹炸,把她觉得最好的几个菜做了六个,又拿了一坛子米酒摆在了桌上,想起还未拿碗筷,她又急急的进了厨房,总觉得秀才就在回家的路上。

她得做东快点,舍不得再让他一进家门就饿肚子。

“这会儿了还弄这么多菜?”听了半天动静的闵青兰终于躺不住了,也穿了衣服出来,看见屋里摆的一桌子饭菜便是一阵摇头:“这么晚了,岚笙一定不会回来了……”

只是,她的话音未落,院门便被轻轻的敲响了。

“秀才回来了!”苏夏至欢呼着跑到了门口,一把拉开门闩,打开两扇院门,台阶上正站着一身白衣的闵岚笙笑吟吟的望着她:“娘子,家里有什么吃的?为夫快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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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秀才的礼物

月­色­清辉里的他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门里的她轻声说道:“娘子,家里有什么吃的,为夫快要饿死了……”

“有的。[txt全集下载]”苏夏至忙不迭的点头,速度快的像一只啄木鸟儿,声音哽咽地说道:“我在家怎会让你饿肚子……”

又瘦了啊,苏夏至抬头盯着他似乎已经脱去了青涩而显得愈加俊美的容颜只剩了心疼。

伸手将他拉进门里,然后一头扑进了他的怀抱,苏夏至搂着他纤细的腰肢抽泣着说道:“你别说话,先让我抱抱……”

闵岚笙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勒得手指生疼,本想把它放下再与娘子说话的,可听了她的话之后他便老老实实地站着给她抱,他也贪恋她的怀抱呢……

“岚笙?!”没想到弟弟竟然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回来,闵青兰站在正屋的门口吃惊的叫道:“真的是你?”

呃……苏夏至扑在秀才的怀里,两手都围在他的腰上,她伸手便在他的­肉­上拧了一把:“我把她给忘了啊……真是……”

真是扫兴啊,她在心里默默的腹诽道。

“呵呵,无妨。”秀才轻笑一声,看着厚脸皮的娘子非常不好意思的放开了自己,然后对着自己吐了吐舌头。

闵岚笙看着她的小舌头在自己眼前一晃便没了踪影,心中不禁一荡,回味着那晚的美好,他暗暗想着等下一定要亲一亲才是。

“姐姐!”放下手里的包袱,对着迎向自己小跑着过来的闵青兰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闵岚笙的手臂便被她的两只手抓住了:“岚笙!岚笙!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苏夏至强忍着直接上去掐死大姑子姐的冲动,攥着两个小拳头进了厨房烧水煮汤,一边往锅里加水一边学着闵青兰的尖细的嗓音小声骂道:“岚笙……岚笙……你妹的!你就喊吧,现在这么夜了,在院子里放个屁全村都能听见,这下一会儿家里准儿热闹!”

片刻之后,在闵青兰拉着弟弟的絮絮叨叨中又加上了六婶子的大嗓门:“嗬!秀才,可真有你的!婶子听人说中了状元都是要被皇帝招驸马的,你中的是探花吧,就没个王爷大官啥的要把闺女嫁给你?”

“艹!”如今耳聪目明的苏夏至在厨房里咬牙切齿地听着外面越来越多的说话声,默默地把想掐死的人的名单上又加了一个六婶子……

“嫂子!我自己来!”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厨房,高越自己跑到碗柜前熟门熟路地拿了碗筷,一转身看见苏夏至之后愣在了那里。

“嫂子变蠢了吧?”见他的视线停在自己隆起来的肚子上,苏夏至低头笑了笑。

她把高越当了孩子,就算是被对方这么瞅着,她也没有觉出任何不妥来。

倒是高越自己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天我都没注意到……”

“嘘!”苏夏至忙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止声的动作,并对着外面努努嘴。

“这孩子进了家放下东西就往这里跑!”高婶子说着话从外面进了厨房:“我就说他嘴馋,谁家这么晚还煮饭!”

“高越就是有口福!”苏夏至见没人注意到高越说的话才放了心,对他使了个眼­色­之后,对着高婶子笑道:“我现在能吃总是饿,刚做了几个菜,秀才就回来了,正好,高越也和你秀才哥一起吃去!”

“你现在月份大了,孩子长得快,自然能吃。”高婶子的眼神都在自己的小儿子身上,那会想到别的,既然东家说有的吃那是最好不过了,她正瞅着儿子似乎是瘦了些呢。

偌大的桌子上摆了六菜一汤,闵岚笙一看桌上的菜式已经是食指大动,这才是家的味道呢,这是娘子亲手烹制出的家的味道,离了她的手任何地方的美味都没了味道。

两个人一个上首一个下首的坐了开始吃饭,屋子里坐了一堆人咽着口水看着……

苏夏至假模假式的让了一圈之后,见大家都不好意思坐下,她便没有再坚持。

六菜一汤一点都不多!再加上个肚子好似无底洞的高越,谁再敢坐下蹭吃她就掐死谁……

一顿饭在众人的围观中闵岚笙吃的依旧端庄优雅,就算肚子再饿,他也能保持着这种温文尔雅的姿态,让苏夏至看得心驰神往,只觉得天下男子谁吃饭也没她家相公吃的好看!

眼看着自己坐在旁边也成了摆设根本Сhā不上话,她默默地起了身出去了厨房烧水,想着他一路风尘的才泡个澡才好。

见儿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而桌子上的菜盘子也都见了底儿,高婶子懂事儿地下了逐客令:“咱们赶紧回去吧,县令大人好不容易才回趟家,也让人家小两口说几句体己话!”

一晚上了,就这句话是苏夏至最爱听的,她不禁抿着嘴偷偷的笑了。

起身和秀才一道送走了一屋子嘻嘻哈哈对着她挤眉弄眼的人,苏夏至赶紧关了院门。

“嫂子,明儿早上别忘了准备我的饭!”院子外才吃饱的高越意味未尽的喊道。

笑着进了屋子去收拾碗筷,又把地扫了,苏夏至看见还追在闵岚笙身后问这问那的闵青兰悠悠地开了口:“孩子他大姑啊,我家孩子他爹要沐浴了,这你也跟着?”

“贫嘴!”也觉察到自己是碍了事的闵青兰指着苏夏至说道:“快管管你媳­妇­吧,她这张嘴都没个把门儿的!天天追着我叫孩子他大姑。”

“呵呵。”闵岚笙瞅着怨念颇深的大肚子小媳­妇­真是越看越爱,又不能驳了姐姐面子,只是轻笑着说道:“是叫的早了点儿……”

“行了,我不碍眼了,你们也收拾收拾早点睡。”弟弟回来了,闵青兰觉着家里也热闹起来,虽然她不想在家里看见外人,可有弟弟在场,她还是觉得有底气些。

进屋去给秀才拿了里衣出来,院子里已经没了大姑子姐的身影,苏夏至把衣服递给他:“沐浴的水已经准备了,你快去洗洗解解乏……呜……”

闵岚笙不接衣服却把娘子拉进怀里一口叼住了她的小嘴把想了半天的小舌头好一顿欺负后才放开了她,然后舔着嫣红的嘴­唇­接了衣服快步去了后院浴房。

“不要脸的!”脑子已经成了浆糊的苏夏至能骂的就剩了这一句,每每张嘴就是这个词儿,连她自己都觉得现在语言匮乏得很了。

没办法啊,跟在探花郎的身边语言再丰富又能怎样,也是比不过的,苏夏至美滋滋地给自己找着台阶。

趁着秀才洗澡的功夫,她回屋去铺好了被褥,又去前后都看了院门以及厨房里的灶火之后才爬上了炕。

“以后这些活还是为夫来做。”头发湿哒哒地进了里屋的闵岚笙对着炕上的娘子说道。

“过来,坐下。”苏夏至接过他手里的布巾跪在他身后为他擦拭着头发,直到又换了一条布巾将他的头发擦得半­干­了才让他躺下。

“舒服啊……”吹熄了灯,直接爬进了娘子的被窝,闵岚笙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抱好,心满意足地叹了气。

“呵!”苏夏至轻笑一声,又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的后背紧贴在他的胸前,然后也长长的叹了口气。

此起彼伏的叹气声让身子极度疲惫­精­神又极度亢奋的小两口同时吃吃地笑了起来!

苏夏至在闵岚笙的怀里调了身与他面对面的躺着,伸手捏了捏他挺直的鼻梁说道:“傻样儿……”

“嗯。”闵岚笙马上点头应了:“要不怎么就娶了娘子呐……”

“呸!得了便宜卖乖!”苏夏至的手再次揪上了他的鼻子。

闵岚笙把她的小手从自己的鼻子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ρi股上笑着说道:“为夫是要见人的,娘子揪这里好了。”

他这么一说苏夏至到是不好意思再动手,就势搂住了他的腰身将脸颊贴到他的胸前问道:“给我说说帝都什么样儿?”

“啊呀!”闵岚笙轻呼一声马上就起了身,扭身就下了炕。

苏夏至也只好莫名其妙的坐了起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点了灯,闵岚社到外屋把那个巨大的包袱提了进来,放在炕上对着苏夏至跑了个媚眼儿:“娘子来看,为夫买了好多东西给你!”

苏夏至马上爬了过去等着看秀才带给她的礼物……

巨大的包袱打开,里面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东西五花八门的让苏夏至忽然想起了杂货铺子!

闵岚笙低头在一堆东西里翻腾着,忽然眼睛一亮,从里面抽出一个布包来递给她:“看看!”他满怀希望的说道。

苏夏至盘腿坐在炕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秀才不远千里给她背回来的礼物一看,很抱歉地说道:“是布啊……可我又不会做针线……”

“你再看看嘛!”秀才脸­色­绯红撒着娇说道。

“不是布?怎么还有绳子……”然后苏夏至的脸也红了,把那块‘布’翻过来她才发现竟是做工­精­细的绣着并蒂莲花的淡蓝­色­的肚兜!

如此雅致的颜­色­,配上绣工­精­致的莲花,这肚兜美的让人眩目,可这真是秀才会买的礼物?

苏夏至狐疑地看着他。

“我偷偷去的,谁都不知道!”秀才低着头瞄了娘子一眼哀求道:“好娘子了,穿上给为夫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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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能说:秀才你好­骚­包么~连买的礼物都这么的小清新~咳咳!

第四十三章 回来的理由

“这……好看吗……”拗不过他撒娇含情的小眼神,苏夏至背过身子去脱了里衣换上了秀才给她买的­骚­包礼物,奈何她现在大着肚子,肚兜两边的绳子根本系不上,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最后还是闵岚笙用自己的腰带把肚兜给苏夏至穿在了身上。

扭头看着后背上罗里吧嗦地垂着一根长长的腰带,苏夏至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是怀疑,她小声问道。

“哈哈!”细胳膊细腿的娘子顶着半个西瓜似的大肚子坐在那里,好看的肚兜,滑稽的盖在她的肚皮上,让闵岚笙看了止不住的想笑!

对上娘子温怒的目光他强忍着收了笑容,又低头开始在包袱里翻腾起来:“哪去了呢……这个娘子一定会喜欢的!”

又是从上翻到下,他拿着一只古香古­色­的木头盒子递给苏夏至:“这个在帝都很有名的,为夫买了一对儿,我们一人一支。”

木盒里并排躺着一对儿雕工细致的木簪,看不出是什么木头做的,闻着倒是有股清新的味道,苏夏至先拿着看了看然后点头:“我喜欢。”

“哼……”闵岚笙拖长了声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好不得意的把木簪从娘子的手中拿了,为她Сhā在发间,然后自己把头伸了过去……

“真麻烦啊……”苏夏至只好挪到炕边上,让他坐下之后为他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用木簪固定住了。

“娘子,我好看么?”秀才扭身仰着脸问道。

“好看!”低头在他嫣红的­唇­上啾了一口,苏夏至由衷地说道:“我要好好给你补补,你胖些更好看。”

“吃的也有!是帝都里最有名的点心铺子‘甜点心’里做的,叫什么来着……”把包袱里最上面的包了严实的油纸包拿了起来,闵岚笙凝神想着那吃食的名称。

“我看看。”打开油纸包包了几层,苏夏至把它放在小炕桌上慢慢地打开,然后看着里面一堆长了绿毛的东西两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的!”闵岚笙看着完全不能吃了的糕点气结地说道:“要是我前几天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回来就好了!”

苏夏至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定定地盯着那包发了霉的东西说道:“这是蛋糕,是用­鸡­蛋和面粉烤制而成的。保存的天数非常短暂,除非在帝都买了就吃的……”

“对!是……蛋糕……”没想到娘子竟一下子说出了这个非常生僻的名字,闵岚笙先是一喜,随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txt小说下载

“做这个的人你可曾见过?”眼中,曾经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上一世的东西让苏夏至心里五味杂陈,很多记忆如同翻书一眼在脑海中一页页的翻起。

“‘甜点心’据说是皇后娘娘一手创办的,所以里面的吃食应该也是娘娘最先做出来的吧。”闵岚笙盯着娘子的脸说道。

“我猜到了。”苏夏至想到了那个恋姐成狂的妖孽姜温。

“不能吃就丢掉吧!”心里莫名的一阵烦躁,闵岚笙走过去把炕桌上的油纸胡乱的包好,拿着就去了外面,半晌之后才洗了手回来。

“那个不能随便乱丢的,当心咱家的猫小白给吃了。”苏夏至不放心的说道。

“我给……烧了。”他低着头站在包袱前随手挑拣着,明显已经没了兴致。

“秀才。”苏夏至挪到他的身前拉住了他的手。

“还有,还有给我们的孩子买的布偶,你那么笨,都不会做的,我就买了一个给女儿……”闵岚笙有些慌乱地漫无目的地继续用一只手忙活着。

“你看着我。”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抓到了自己的手里,苏夏至赤足站在地上,将他的手按在了肚子上:“我是你妻子,你孩子的母亲,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永远都不要走!”闵岚笙垂下头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就我现在这个德行能去哪儿啊!”苏夏至腾出一只手来没好气的在自己身上指着。

“扑哧!”瞅着只穿着肚兜头上还歪戴着一根木簪的娘子的怪模样,闵岚笙展颜一笑,立时觉得心情又明亮了起来,他把苏夏至抱在怀里小声说道:“我一想到你和皇后娘娘是……我就害怕……”

“我的秀才可不是这么没用的,你原来不是总叫我傻子吗,现在我看你也挺傻!”苏夏至斜着眼睛很不正经地瞅着他。

“你说我什么?”闵岚笙垂下头逼近她。

“我说你也挺傻,你还不爱听吗?”苏夏至嘴硬地说道。

下一刻她便被秀才拦腰抱到了炕上:“娘子刚才说为夫没用?嗯?”

“我说了么?”苏夏至陪着笑脸往里躲去:“咱接着看礼物吧……”

“还是先看看为夫有没有用吧!”闵岚笙眼神幽幽地爬了过去……

……

“小心眼儿!”在被他‘欺负’着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亲亲好相公’之后,两个人终于又赤条条地钻进了一个被窝。

“别动,为夫给你揉揉腰。”将手掌贴在她的腰上耐心地做着揉搓地秀才又从饿狼变成了温柔斯文的模样。

“哎,不是说官员的指派不能到原郡上任么,你是怎么回来的?”苏夏至贴在他的胸口,酸涩的腰肢被他揉的舒服,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是我向万岁爷求的恩典。”连续的长途跋涉,再加上这几天的忙碌,方才的一场欢好让闵岚笙也觉出了疲惫,他闭着眼睛对苏夏至说道:“殿试过后的恩荣宴上陛下亲口褒奖了我。”

“为什么褒奖你?因为你的文章么?”苏夏至随口问道。

闵岚笙没有回答。对于不能回答的问题,他一般都是会选择沉默。

“好啦,不能说就睡吧。”对于他的不能说的事苏夏至从不会追着刨根问底,不该她知道的事情问多了就是自己找事儿。

“后来,罢宴后陛下单独召见了我,问我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这是要提拔你啊?”

留在皇帝身边,就是在京为官了,离着天子近了机会也就更多,因此很多新科进士都是想法设法的找关系留在京城。

“圣意不好揣度,大约是有一些这样的意思吧。”闵岚笙待人接物稳重得超出了他的年龄,即便是面对着他对亲近的人,一说到公事,亦是一板一眼。

“但是我和陛下说了,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回去。”

“你这么说,陛下一定会不高兴的。”苏夏至有点替秀才担心了,她睁开了眼睛望向秀才,发现此时他也在望着自己。

“没有。”秀才摇摇头轻声说道:“我对陛下说了实话,我说的娘子就要生产,我若不在家她会害怕……”

“你这样说的?”苏夏至被他惊得睡意全无,支着身子想坐起。

伸手拉住沉不住气的娘子,把她放在自己怀里,闵岚笙轻拍了她两下以示安慰:“对陛下那样人,与其说一些华而不实冠冕堂皇的话,不如讲真话。”

“可你这真话是会被笑话的。”在古代男权至上的社会里,他居然说要为了媳­妇­生孩子而回故里做官,就这一句话就很有可能断送他一辈子的前途!

“陛下没有呵斥我,他倒夸赞了我很好,于是几天之后我就接到了到平县去上任的委任。”

“这个陛下可真是特别,难怪会喜欢上她……”听了秀才的话心里平静了不少的苏夏至又闭上了眼睛,只要靠在他的怀里,她总能分外的安宁。

难怪会喜欢上她……耳边妻子已经沉沉的睡去,闵岚笙还在琢磨这她才说过的话,这个她应该说的是皇后娘娘,看来娘子和她还真是一样的呢。

眼睛盯着她的­祼­露的脊背看了好一会儿,闵岚笙轻轻地贴了上去,闻着她发间澡豆的味道,他也闭上了眼睛:“想那么多做什么,多让娘子生几个孩儿就是了……”

闵岚笙睡得一夜无梦,一觉天亮,­鸡­叫二遍的时候他轻手轻脚的起了炕。

“今天还要去衙门?”一直在做梦的苏夏至终于在他从自己身下抽取里衣的时候醒了过来,眼睛痴痴的望着站在炕边上穿衣的秀才发呆。

“累着了?还说我没用,现在看看是谁没用吧。”拉起夹被为她盖好,闵岚笙取笑了她一句之后去了外面洗漱。

苏夏至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拍着脑门回忆自己的梦境,越想越蹊跷。

她居然梦到很多人都在生孩子,小厮大了肚子,嫂子大了肚子,闵青兰也大了肚子,甚至于连猫小白也大了肚子……

“猫小白是公的啊……”她拍着脑门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做这么一个奇怪的梦,真是邪了门了!

院子里传来闵青兰和秀才说话的声音,把苏夏至胡思乱想的思绪拉回了正常,往后窗上一看天­色­,她忙起了身,秀才等下还要到平县的衙门去,她的赶紧起来做早饭了。

“县衙里有差役煮饭,我可以到那里去吃。”进来穿外袍的秀才对着站在地上挽发的苏夏至说道。

“早饭我们在家里吃,午饭你要是觉得衙门里的饭食不合口味就去夫子街的面馆和仕林春去吃,那都是咱家的买卖。”好歹把头发收拾利落,苏夏至挑了帘子要出去。

“娘子。”闵岚笙伸手拉住了她:“之前的,便作罢,以后为夫在任上,娘子的买卖怕是只能开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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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迟来的消息

“为什么?”听了闵岚笙的话苏夏至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于是她接着问道:“因为你做了平县的县令,所以你的娘子就不要在平县做生意了,省的引来闲言碎语对吗?”

“嗯。”既然娘子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闵岚笙便索­性­点头应了:“为夫这一任只有三年,三年后想必是要离开平县的……”

苏夏至伸手把他衣襟上的带子解开,又从新系了一遍,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你才从帝都回来,现在帝都买卖做得最大的是哪家呢?”

说话的时候,她笑吟吟的望着他。

闵岚笙眼中一亮,随即也笑了起来:“多谢娘子点拨,是为夫过于谨慎了!”

帝都里买卖做得最大的财主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了,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大梁皇后姜暖白手起家,一手缔造了姜氏农庄,如今的生意早就做出了大梁国界,与邻国都有不少往来,当今的皇帝岑相思从不避讳这些,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又有什么可怕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嘴在别人身上,难道还都能给人家堵上不成?

苏夏至的一句话让闵岚笙豁然开朗,陛下能允了自己到原郡陪着娘子做官,那就是信得过自己,他又何必限制了娘子呢?

“不过我的生意呢暂时也就做这么大了。”话已经说开,苏夏至虽然不怕那些长舌头的人去嚼舌根,但是她自己却是理想有限,如今秀才回来了,她更觉得要腾出时间来照顾家,再说孩子也快出生了,她以后又得分出一部分心神来照顾这个小的,再多开铺子的啥的,­精­力暂时是达不到了。

她轻抚上自己的肚子柔声说道:“银子这东西挣不完,我现在挣得够养活你们爷俩了的。”

“呵呵!”闵岚笙抬手挑了门帘子让娘子先走出去,听见她说养活了自己非但不以为耻,还美滋滋地说道:“娘子说的是呢,为夫也觉得你该老实在家安胎了。”

“安胎?”提步走出屋子的苏夏至站在门口想了想之后说道:“还早,孩子要到立秋了才出生,趁现在活动方便,我先跑一跑。”

“不如,我们搬到县衙去住?”跟着娘子出来的闵岚笙想着她隔几天就要到平县的铺子去巡视一番,如今县衙的后堂还空着,他们搬过去住不是更方便?

“县衙我去了很多次,还没去后堂看过呢。”端了衣服出来准备浆洗的闵青兰随口接道,随即又赶紧闭了嘴。

她过去是没少去县衙,都是去拿她弟弟的廪膳费的,现在再说过去的那点事儿,她自己都会觉得脸红!

“我去做饭,待会儿咱们一家都去县衙里看看,秀才当了官了,我也去嘚瑟嘚瑟,嘿嘿!现在我可是闵大人的夫人了!”

苏夏至说完非常烧包地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朝着厨房走去。

“娘子原来就不是我的夫人么?”闵岚笙幽幽地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颇有怨念。

“咳咳!”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多么势利似的,苏夏至­干­咳了两声老老实实的进了厨房做早饭。

“为夫每月有一天的休沐,到时候我们先去岳母家一趟吧。回来几天了,都没有机会去拜见她老人家呢。”跟进厨房的秀才接过她手里的火折子点着了几棵­干­草,放进了灶膛内。

“是得去一趟,你进京的时候我娘没少念叨你呢。”见秀才坐在小凳子上烧火,苏夏至便系了围裙和面,心里想着要给老娘准备点什么礼品带上。

打了十几个­鸡­蛋,又添了一点温水,加了少许的盐,和了一块­鸡­蛋面醒着,院门此时被‘咚咚’的敲响了:“嫂子,我来了!”

“是高越啊!”坐在井边洗衣服的闵青兰过去开了门,高越见是她忙躬身行了礼然后对着扑过来的猫小白就迎了上去:“猫小白,昨天我光顾了吃饭没有和你打招呼,你没生我的气吧?”

“呜呜……”猫小白兴奋地摇着尾巴,瞅那样子就不像是个记仇的。

“哎呀,这才几个月啊,你也长这么大了!”每次能轻而易举的抱起小黑狗的高越现在抱着像抱着个大人了。

熬了一锅喷香的小米粥,苏夏至又用辣椒油拌了一个芥菜疙瘩丝,凉拌了青瓜,又用素油炸了十来个蓬松焦黄的­鸡­蛋饼,一家子人加上高越围在小饭桌边上吃的津津有味。

“可算是吃上顿饱饭了!”最后一个炸­鸡­蛋饼也进了高越的肚子,他站起来自觉地帮着收拾起了饭桌子。

吃了早饭,闵青兰送娇娇去了学堂,苏夏至给­奶­羊添了草料,给猫小白也留了吃食,抱着乐乐出了门:“秀才,你锁门。”

“嗳。”最后出门的闵岚笙里里外外的看了看家里的门窗,见都关严了才从娘子手里接了钥匙锁好了院门。

“东家。”换了单衣的小厮候在苏夏至的马车旁,见她抱着孩子出来不觉一愣,又看见后面出来的闵岚笙他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走过去行了礼:“闵大人!”

“嗯。”闵岚笙将钥匙交还给娘子,对着小厮心平气和的点了头,没有一点不愉快的迹象。

小厮不由得心头一喜!闵大人见到我不是那种嫌弃的眼神了,是不是以后也能原谅我家公子呢……

闵岚笙的马车也停在村口的大榆树下,这是他特意吩咐过的,他­性­子如此,不喜张扬,哪怕是别人都认为很值得炫耀的事,到了他这里也会可以的低调很多。

想着闵青兰也说跟着要去,苏夏至瞅了秀才一眼,招呼小厮上了车:“高越,你来坐这辆,我去沾沾你家老爷的光!”她笑着说道。

两辆马车前后慢悠悠的驶离了山下村,车后是一群眼含羡慕的街坊邻居。

“呦!安先生,您这是啥眼神啊,跟要吃人似的!”看完热闹的六婶子一转身正好看见脸­色­­阴­沉的安逸眯着眼在磨牙,心里哆嗦了一下,她看着他说道:“东家又没让小安公子走着去,不是让他和小四儿坐了一辆车么。”

安逸眼睛紧盯着远去的马车没有吱声,心道:就因为爷的老婆跟着个男人坐在一起爷才不放心呢!

马车里闵青兰接过了苏夏至手里的乐乐包在怀里,带着几分得意的口气说道:“爹要是活着就好了,岚笙这么有出息,爹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闵岚笙­唇­角微微一勾,算是回答了姐姐的话语。扭头望着撩开身后的帘子望着跟着的马车说道:“这马车是……”

“咱家的!”苏夏至颇为得意的往后也探头看了一眼:“瞅见没有,赶车的年轻人是个武师呢,功夫很好,也是我雇的。”

马车上生的­干­净体面的年轻人一边赶着车一边在和车里的高越说话,显然两人是旧识。

“哼!”轻哼一声,放下撩着帘子的素手,闵岚笙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闵青兰看看车厢里忽然闭了嘴的小两口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到了县衙门口,闵青兰先踩了脚蹬下了车,接着闵岚笙也动作温雅稳重的下了车,待到苏夏至弯腰才想下车的时候,她的手被秀才握住了,闵岚笙往前一探身小声说道:“那日为夫还去了仕林春用饭,那里的掌柜也是娘子雇的?”

“嘿嘿!嘿嘿!小事儿一桩,忘了和相公禀报了,仕林春也是咱家的!后厨还有个姓韩的大厨也很俊俏呢!”

原来是在吃醋啊!苏夏至嬉皮笑脸地看着酸溜溜的秀才贱贱地说道。

“哼!”要不是身后姐姐还在看着,闵岚笙真想张嘴给她一口,说的话太气人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在我家秀才面前,这些人都算的什么啊……”躬身下来车,苏夏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才沉下的小脸儿立马会挂上了一抹醉人的笑容,闵岚笙笑的像个傻瓜一样地跟在她的身后往前走去,不忘对着赶车的衙役微笑着点了点头。

赶车的衙役已经跟了他几天,头一次见闵大人笑的这么慎人!直叫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带着娘子和姐姐先去了后堂,闵岚笙换了官袍便去了前面,只留下两个女人抱着孩子在空落落的后院里四处游荡。

“看来官老爷的府邸也就这样了!”苏夏至没见房子粗粗地看了一遍,问站在身后的小厮:“安府是不是比这里要大些呢?”

小厮抬头在四下张望了一下便点了头:“安府比这里大许多。”

“安举人的府上我去过。”还在东张西望的闵青兰接口道:“他的府上还有花园呢,可着平县,也就只有他一家府里有那样的园子!”

“哧!”想起了不要脸的小青梅,苏夏至撇了嘴,有花园又能怎样,人也不见得就高雅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闵岚笙去而又返,他看了小厮一眼,咳嗽一声。

小厮马上懂事的退出了院子。

“怎么了?”看着弟弟稍显有异,闵青兰小心地问道。

“刚接了公文。”闵岚笙声音平静的对着姐姐说道:“周庆夫­妇­在流放的路上已经先后病死。”

“周存孝呢……”半晌之后,闵青兰才开了口。

“周存孝在才到了燕州便死了。”闵岚笙声音依旧平静。

点了点头,闵青兰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忙转了身子背对着弟弟与苏夏至说道:“我,我不是难过,我是没想到他最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周存孝才到燕州便连冻带病地咽了气,第二天被押解的差役发现的时候尸身都是僵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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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俺闹了半天情绪~

新文审核没有通过~

俺的岳西和北北再一次夭折~

俺心里很难过~

不过没事的~

俺没事了~

第四十五章 新官上任

冬季最冷的时候被流放,又是坐着四面只有柱子的囚车,奔的又是北边的苦寒之地,这些人能不能活下来全凭运气了。

终于在夏季火热的时候得到了周家已经在去往流放之地的路上全部故去的消息,苏夏至只是望了望天,没多少感慨。

人,不要去做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天上的那片儿云彩就落了雨,一时的兴盛也别得意忘形,总是要把心搁在正地方才是。

闵青兰抱着孩子找了间没人的屋子嗷嗷哭了一场,两只眼睛又成了水泡眼。

苏夏至一见她便摇了头,有心刻薄她几句:去年我和秀才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也没见你这么心慈手软的放过那点廪膳费……

转念一想,她与周存孝是原配夫妻,最后再怎么心冷,曾经相好时的那些记忆也不是说抹去就抹去的,她想哭就哭吧,哭出来痛快,也省的憋在心里做了病。

县衙里除了闵岚笙之外还有几个差役,这些一辈子也就能令那么点纸笔费养家糊口,是永远得不到升迁的机会的。

而这些人此时正眼观鼻,鼻观口木雕泥塑一般的戳在公堂上,默不作声的等着闵岚笙开口。

闵岚笙一手执笔,低着头安静地看着摆了一公案的文书,神­色­平和。

已经成了知县大人长随的高越此时正站在公案旁研着磨,不时扯脖子往外面瞅一眼,估摸着还差多少时间吃午饭。

如今他这份差事他爹和他娘都满意的不得了,总是觉得小儿子如今跟对了人,将来这一辈子是吃喝不愁了。

而高越也很愿意留在闵家做事。别的不说,光秀才娘子那一手绝佳的做饭手艺,便是在任何地方都吃不到的,因此也可以说他是冲着苏夏至才踏踏实实留在闵家的,若是为了秀才……感觉到肚子有些空了的他偷眼瞅了正一笔一划写着什么的闵岚笙,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结果打哈欠这种病便在安静的公堂上迅速的传播开来,闵岚笙放下毛笔抬起头来的时候,正看见他的一个长随,一个主簿,以及六房的典史都张着大嘴哈欠连天!

“闵大人,卑职失礼了!”忽然感觉到堂上气氛不对的赵主簿,扭头对上闵岚笙面无表情的俊脸赶紧低下了头,瞬间困意全无,他赶紧大声的开了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另外的几个人在听到赵主簿的提点后,也忙合上了嘴,低着头惴惴不安地等着县令大人发火。

“都没有什么建议么?”闵岚笙平静的问道。

“闵大人,平县的赋税确实交不上更多了。”孙典史跨出一步抱拳说道:“平县虽小,但很多村落都是在山里,咱们摸不清那些村子到底有多少人呐!”

孙典史是六房典史里年岁最大的,老秀才出身,从他二十六岁进了县衙,如今已经快三十年,他送走了多少任县令连他自己都快记不得了,但有一件事比这个还让他糊涂,那就是平县到底有多少人口!

别说他,历任县令大人任谁也没查清过。

而一个县的赋税是与人口的多少有直接关系的,府郡的知州大人大笔一挥,直接将平县的赋税提高了四成,闵岚笙这县太爷的日子并不好过,一上来就是举步维艰!

官员的考核与政绩挂着一起,那么政绩由何而来?赋税便是是很重的组成部分。

“孙典史说的不错。”闵岚笙点点头,眼神是嘉许的。

这样的目光让强自除了头的孙典史心里一阵得意,本来吗,那么多任县令都没有弄明白的事儿,你让我们能怎么办?

上面既然给提高了赋税,你就只能是分摊到已经知道的常驻人口上,要不还能如何?

“因此,明日开始,诸位怕是要辛苦辛苦了。”闵岚笙坐在公案后面,眼睛在立在堂上的官吏脸上挨个儿扫过:“将平县化成几片,诸位一人负责一处,不管男女老幼,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登记在册,划入户籍!”

“啊?!”堂上的人不由而同的又长大了嘴巴,这回不是困的,而是吓的。

一人负责一处,不管男女老幼,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登记在册,划入户籍……如此轻轻巧巧地一句话,他们这些人就要跑断了腿!

“怎么?”闵岚笙身子往后一靠微微扬起头来看着他们问道:“二十日,二十日必须将这件事情做完,本官要一个清清楚楚的人数,而不是随便的将这些赋税平摊到已经交了赋税的百姓身上。”

他的语调平和,声音比平时略显低沉,这让在后面偷听的苏夏至很容易分辨出这是秀才故意这样做的。

“二十日?!”这回除了赵主簿几个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继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怎么?不够用么?”闵岚笙回身,瞥见屏风下面露出的淡蓝­色­绣鞋,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支起的屏风上画的是一副平县的地图,他又看过之后才回了身:“那就二十五日,二十五日后,本官要知道平县到底有多少人口!”

六房典史­精­神抖擞的出了大堂,闵岚笙估计他们在查清楚人口之前是睡不好觉了。

但这个是他必须要知道的。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朝廷的赋税他得收,但作为父母官,他更要维护平县那些老百姓的利益,这样才能保证大伙能够安居乐业。

赵主簿被留了下来,大堂上只剩了这昔日熟络的二人,只不过如今闵岚笙已经与他调换了位置。

“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知道他一定是有话要讲,赵主簿走近书案躬身问道。

“赵主簿快请起!”闵岚笙起身从公案后绕了过来,亲自伸手扶起了他:“这次摸清平县内人口的数量对我们是至关重要的,还望你多多用心!”

“卑职知道了。”这是一件棘手,而且早就该做的事情。

赵主簿在前段日子一直是代为执掌县令的权责,他当然比另外几人更能理解闵岚笙的用意。

“如今县衙的人手就这么几个……”闵岚笙看着他说道。

“大人请放心,卑职安排一下,明日会与他们一起出去办差的。”县令大人一开口,作为差役里官职最大的他来说,马上便明白了大人用意。

“嗯。”闵岚笙微笑这点头:“平县虽小,地形复杂,本官的马车今儿起就留在县衙归你们调度,还有,如孙典史那样年岁大的还是要照顾照顾,具体怎么安排你看着办。”

“是。”赵主簿抬头起头来对着闵岚笙也是一笑,二人心知肚明,这是要准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

“遇到难办的事情尽管往本官身上推。”将赵主簿送出去的时候,闵岚笙淡淡地说道。

眼看着接了命令匆匆而去的赵主簿出了大堂,闵岚笙长长的出了口气,回身对高越说道:“去和驭夫说一声,这个月让他听赵主簿的调遣。不必去接送我了。”

“是。”高越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闵岚笙左看右看,见附近都没了人之后,面无表情的踱回了公案后面,然后快速的闪身到了屏风后面,一把抱住了还伸着脑袋从屏风的缝隙里往外偷看的苏夏至,不等她惊叫出声,他的­唇­瓣已经贴了上去,将她的小嘴儿堵了个严严实实!

苏夏至只挣扎了一下便放松了身体,身子软软地靠着他,被动地接受着他的偷袭,继而脑子又晕晕乎乎地搅成了一锅浆糊……

“为夫饿了……”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托着她的背脊,闵岚笙尽量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待得舒服:“娘子赏口饭吃吧,县衙里的饭食简直是无法下咽……”

“银子呢?”苏夏至歪着脑袋,一副财迷的模样。

她伸出一只手来对着他说道:“大人呐,面馆的面条一碗五十文,仕林春一饭一菜一汤最简单的要一百八十文,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波!波!”低头在娘子的小手上响响亮亮地亲了两下,闵岚笙红着脸说道:“中午就吃两碗面吧,仕林春的饭菜虽好,为夫付银子不方便呢。”

说着他用腿在她的腿上轻轻蹭了蹭……

“呃……”苏夏辉浑身一颤,赶紧推开他,笑骂道:“­色­胚……”

“咦?娘子也换了说辞啊?”秀才笑嘻嘻地说道:“为夫以为娘子又要说‘不要脸’呢!”

“不要脸!”被他说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的苏夏至,拉着他往后面走去:“快走吧,面馆的生意很好,晚去一会儿就被书院的学子们占满了,咱们都地方用饭了。”

“无妨,可以让高越买回来,我们在后堂吃。”县衙大堂前后门都是高高的门槛,走到门口的时候闵岚笙赶紧伸手扶着了她。

“不行……”苏夏至摇头:“汤面一定要吃才出锅的,从夫子街到县衙,早就坨了,多难吃!”

“慢一点。”拉住就要走出去的娘子,闵岚笙拽着她躲到了半掩的门后,然后探出一点头去往外看着。

“看什么?”瞅着突然变得鬼鬼祟祟的秀才苏夏至小声的问道。

“娘子来看。”他让开了一些,让苏夏至趴到了门板上。

后院里,闵青兰抱着乐乐正在和赵主簿轻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而赵主簿则是站的远远的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第四十六章 歪理邪说

苏夏至趴在门板上,而闵岚笙趴在她的身上,两个人一起偷偷摸摸的往外偷窥,行为是十分地不检点!

一会儿之后,就见赵主簿对着闵青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而闵青兰则看看左右没人侧脸往地上擤了把鼻涕,然后把眼泪抹在了乐乐身后兜着的屁帘子上!

“我的天啊!”没想着平日端着架子连坐在椅子上都要并着腿侧着身的大姑子竟来了这么惊悚的一串动作,苏夏至回头对着闵岚笙吐了吐伸头:“你看你姐姐……”

“伸出来!”秀才看着她急急的说道:“娘子的舌头为何是绿的?”

“啊?”听了他的话来不及思考的苏夏至赶紧把舌头探出来给他看:“绿的?”

闵岚笙一侧头便把娘子的小舌头叼住了,亲了一下随即放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骗你的,傻瓜!”

“……”

这……这姐弟两简直快把苏夏至逼疯了,都是典型的表里不一的玩意!苏夏至无语地望着他。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为夫,我会害羞的!”闵岚笙说着话拉着娘子往外走,脸上笑吟吟的。

苏夏至却一把拉住了他,拖着他往正门走去:“孩子他大姑啊,赶紧出来,咱们吃饭去。”

闵青兰哭的妆容都花了,他们现在过去不是让她难堪么,苏夏至终归是女人,她比秀才更懂女人的心思,因此拉着秀才直奔了大堂的正门。

二人在马车上等了挺长的功夫,闵青兰才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眼睛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但神情已经平静了不少。

吩咐了一声外面的车夫将马车赶到夫子街的面馆,苏夏至从闵青兰的手里把乐乐接了过来:“今天我们乐乐比你娘乖呢,到现在一声都没有哭过。”

被弟妹说的闵青兰脸一下子便红了,她两手揪着裙带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没和赵主簿说什么。”

“啊?”苏夏至装出一副没听明白的神情望着她道:“赵主簿?我怎么没看见他?”

“你又装糊涂!”闵青兰抬头白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周家抄家的时候我和周存孝已经和离了,那我的衣物是不是就与周家无关了?我想求赵主簿帮我看看能不能将我的东西拿出来。”

苏夏至迅速的抬头望向闵岚笙,而闵岚笙则望着闵青兰缓缓地说道:“他答应你了?”

“没有。”闵青兰摇了摇头说道:“我求了他几句,看他为难便作罢了。”

“嗯。”闵岚笙眼神扫向窗外不再说话。

“你娘你跟赵主簿有仇啊,乐乐。”架着快十个月的小丫头的咯吱窝让她面朝着自己,苏夏至小声说道:“抄家的钱财物品都是归了朝廷的,舅母想要都是要花比市面上的价钱高的银两才能买回来,你娘居然让人家去帮忙找回自己的旧物,这不是要害死人家吗!”

说完她对着乐乐挤挤眼睛,小丫头美滋滋滴看着她,口中吐出一个泡泡来:“哦……”

“我……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听了弟妹的话闵青兰忙挪了一下身子靠近闵岚笙说道:“赵主簿不会有事吧?”

“他什么都没有做,自然无事。”闵岚笙望着车外徐徐说道。

此时闵青兰已经清楚地感觉到弟弟是生气了。

“不是没想那么多。”苏夏至让乐乐在自己身上坐好,她望向闵青兰:“孩子他大姑,说话之前想想别人,你就不会有现在的尴尬了。”

难道我是个自私的人吗?弟妹的话让闵青兰忽然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然后马车上便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闭了嘴。

晌午时分,平县正是热闹的时候,马车走的不快,不疾不徐地停到了面馆门前,苏夏至与闵青兰先后下了车,而坐在上面的闵岚笙却没有动。

“下来啊。”苏夏至以为他还在和姐姐怄气,便探了身子在车厢里去拉他。

“为夫忘了换官袍……”眼看着到嘴的午饭吃不上,闵岚笙委屈地说道。

大梁的官员在不办公务的时候是不能穿着官袍去食肆酒楼的。

两人原本是想去后堂换了衣服再出来的,结果十分缺德的偷看了一场闵青兰与赵主簿的谈话之后便直接上了马车,如今闵岚笙只能坐在车里不出来了。

“嘿嘿!”苏夏至贼贼的一笑之后对着秀才一直他ρi股下的坐凳说道:“打开看看!”

“嗯?”闵岚笙掉了身子蹲在车厢里打开了坐凳上可以开合的木板,发现下面竟塞着一个包袱。

“早上你不是说县衙也能住么,我便收拾了几件衣服,想着万一赶上个刮风下雨的时候便在平县对付一晚……你快换了下来吧!”

放下车帘,苏夏至带着闵青兰先进了面馆,十几间隔断里已经做了七七八八的客人。

“东家,您来了!”机灵的小伙计见苏夏至一迈进面馆就迎了上来,打招呼施礼。

“还有米酒么?”苏夏至边说话边朝着一个空着的隔间走了过去。

“有,咱们铺子里米酒卖的最快,现在就剩了早晨才镇上的。”伙计弓着身子说道。

“拿一坛过来吧。”苏夏至在县衙的后堂一直站着偷看闵岚笙办公,站的腿都涨涨的感觉,现在看见了椅子便一ρi股坐了下去不想动了。

闵青兰从小到大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不多,更是从未见过这么装饰的铺子,一时立在那里眼睛有点不够使了。

“这是你的点子?”直到发现不断有进进出出的男子将视线盯在了自己身上,闵青兰才红着脸赶紧走向苏夏至坐着的隔间,开口问道。

“嗯,这间铺子都是按照我的想法做起来。”让闵青兰坐到了里面,苏夏至把乐乐又放在了她的身上,抬头对伙计说道:“三碗面,要汤头不同的口味,再把咱们新添的蓑衣青瓜上一盘,卤水豆腐,凉拌千层丝也一样一盘就是了。”

“好嘞。”伙计高声应了,才要走,苏夏至又叫住他:“小安子和高越过来了吗?”

“也是刚到,现在在后面吃饭呢。”县衙和夫子街离着不远,苏夏至便让高越和小厮先走过来了,省的大伙做在一辆马车里太挤。

“嗯,给他们弄一大盘白斩­鸡­端过去,就说我说的,不够随便添!”

两个少年人在外人的眼中早就成了大人,而他们在苏夏至的眼中都还是个半大孩子,既然是孩子么,就得多吃,否则怎么长身体呢……

“好嘞!”伙计又应了一声,随即快步往后厨走去。

虽说东家是个女人,平日对人也和善,可东家就是东家,他端着人家的饭碗,哪里敢有半分懈怠了。

“呵呵,你是怎么管住这些人的,我看他挺怕你。”闵青兰十分羡慕苏夏至方才那样对着伙计说话的做派,看着伙计去了后面,她才小声的问道。

“他不是怕我,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有啥可怕的?他是怕不好好­干­就吃不上饭了……”苏夏至说着扭头望向门门口。

换了一身素白袍子的闵岚笙正施施然的从外走了进来。

屋外五月的阳光正是热烈的时候,而从阳光的背影下缓步而来的闵岚笙如一缕清风般的淡然,立时吸引了在店中吃饭的客人的视线。

先是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那不是前几日去了书院的知县大人吗……”

“就是今科的探花啊!”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钦羡之情。

“没想到大人也会来这里吃面啊……”

“我……我想过去和大人说句话……”

各种小小的声音此起彼伏,闵岚笙如没听见一般的环视了一下店里的情形,直接奔着有娘子的隔间走了过去。

“快看,快看!隔间里有两个女子呢!”因为闵岚笙而注意到隔间里一个抱着孩子,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的学子们不禁惊讶:“那是大人的正妻和妾室吧?”

‘啪!’苏夏至拍了一声桌子站了起来,走到隔间前面的过道里对着吃饭嘴都堵不住的年轻人说道:“圣人言:食不言寝不语诸位想必是学过的,我就不说你们了。”

“可你们这样胡乱的猜忌他人的身份实在是很没有君子之风的!”

她一开口,开始窃窃私语的那些人便闭了嘴。

“难道夫人就从不议论旁人么?”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吃了口面条,姿态十分放肆的说道。

“议论啊。”苏夏至眼都不眨的答道:“为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我若是不议论他人岂不是便不是女人了?”

“哈哈!”她这么直接说话显然是在做的学子们从未见识过的,因此她坦坦荡荡的一承认自己也会说人闲话之后,面馆里才紧张起来的气氛便松懈了下来,甚至很多人都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议论人不假,可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议论,可不会像诸君这样放肆的说长道短,惹人不快!”

“哈哈!说的好!”说人是非也就罢了,总是要避讳着当事人一些,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苏夏至这么大大方方低地一说非但没有引起坐在的年轻学子们的反感,倒是引得几个人走近她行礼道歉:“夫人,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说是非的时候一定会避讳一些!”

“正该如此!”

赔礼的一本正经,接受道歉的也很严肃,可他们谈论的居然是一件非常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闵岚笙默默的瞅着自己的娘子哭笑不得……

第四十七章 大人的威仪

一群在书院里学习的学子与苏夏至在她的面馆里心平气和地谈论着要如何说别人的闲话才更优雅些这个问题,如此不伦不类的讨论让闵岚笙听了肠子抽筋只能保持面瘫的姿态。

见众人已经基本认同了自己的看法,苏夏至才慢悠悠地往自己做的隔间里走去:“你们的知县大人只有我一位娘子,以后不要胡乱猜疑了,我不爱听!”

这才是她想说的重点……闵岚笙默默地低头,粉­唇­勾起偷偷一笑。

伙计把东家点的几样东西摆在了饭桌上,苏夏至看了看汤­色­把装在木碗中的面条分辨放在了闵青兰和闵岚笙的面前,又把口上系着麻绳的小酒坛提了过来,往外倒了三碗米酒出来先递了一碗给闵青兰:“尝尝,很补的!”

“我不太能喝酒。”闵青兰见那么一大碗东西摆在自己面前,忙摇了头。

“这东西叫酒,其实就是醪糟,糯米做的,只有咱们这里能喝到这种的口味的呢,不上头!”

面馆才开张的时候天气还冷,店里的茶水便是与众不同的大麦茶,现在已经进了夏季,光吃汤面都会吃的大汗淋漓,再喝滚烫的大麦茶就会热上加热,汗流浃背的很不舒服。

于是苏夏至便适时地换上了自制的醪糟甜酒,与常见的加热饮用不同,她是把发酵了的醪糟放到了水井里镇着,现在喝着是凉丝丝甜滋滋的舒爽!

“好喝!”端起碗来小尝了一口的闵青兰马上就喜欢上了这种酸中带甜又凉丝丝的感觉,一口气将碗中的甜酒汁喝了个­精­光,只剩了碗底发酵了糯米粒。

“再来一碗?”苏夏至两手搬着个小酒坛望着闵青兰,眼睛亮晶晶的。

“那就,再来一碗。”闵青兰一手揽着乐乐,只剩了一只手吃饭确实不方便。

又给大姑子姐倒了一碗米酒之后苏夏至才坐了下来,回手端起自己面的酒碗往­唇­边送去。

一只素手伸了过来,直接将那碗眼看就到嘴里的米酒截了去,闵岚笙将冒着热气的汤面送到娘子手边,眼睛望了她圆鼓鼓的肚子一眼,然后开始动作优雅的吃面。

只是吃面这东西就没法吃出个优雅的吃相来,在苏夏至西里呼噜地将自己那碗面吃光之后,她扭头望向秀才,见他正似模似样的用筷子挑着几根面条细嚼慢咽,而碗里的面条才吃下去一半。

苏夏至无语的摇摇头,心道:吃个饭,这是有多累!

“知县大人。[txt全集下载]”最先开口的那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已经吃完了饭,此时他走到闵岚笙就餐的隔断外面对着他行礼道:“学生十分仰慕安小姐,听闻知县大人也曾经与学生一样,不知这事是真的么?”

我擦!苏夏至扭头望向这个年轻人,在他的脸上仔细的看着,她觉着这厮有点面熟。

大庭广众之下,说起了这种事情,他一个毛头小子顶多会被人笑话是个愣头青,再说喜欢佳人本来就是一桩风流雅事,而这事要是扣在闵岚笙这个才上任的县令身上可就不能好听了,最起码也会让人觉得他是个风流成­性­的东西!

苏夏至心里有点明白了:这个人就是针对秀才来的。

如此尖锐刻薄的问题让面馆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端着小菜才从后面出来的伙计一看这个局面,马上又扭头去了后面。

身前站着一个大活人仿佛并未影响了闵岚笙的好胃口,他慢条斯理的将一碗面吃完,又将碗里的底汤喝光,桌上的小菜每样都尝了几口之后才放下了筷子。

从袖笼中抽出帕子擦了嘴和手,才缓缓的抬头望向一直躬身立在自己身前的年轻人:“你开口便叫我一声‘知县大人’可见你是知道本官的身份。”

“如今你身上未有功名,我是官,你是民,你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嗯?坐在旁边一直准备冲出去保护相公的苏夏至扭头用水汪汪的眼睛无比崇拜的看着秀才,只觉得他装模作样的表情真是美的一塌糊涂啊!

闵岚笙目不斜视,只用余光看到了身旁娘子的表情,不禁心中一笑:傻娘子啊,为夫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抵挡不了,还出来做的什么官……

“学生失礼了!”既然已经被知县大人明白的指出了自己失依的地方,那弯腰站了好一会儿的年轻人只好撩袍子跪在了闵岚笙的身前:“还望大人恕罪!”

“嗯。”闵岚笙宽宏大量地点了头,却并不叫对方起身,他自己则扶起了苏夏至之又伸手扶了闵青兰一把,三人先后往外走去。

“大人,您还没回答学生的问题呢!”眼看着几个人施施然地朝着门口的马车走去,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扭着身子追问道。

“我仰慕的女子从始至终只有我娘子一人,以后不要胡乱猜疑,我不爱听!”临上马车前闵岚笙沉声说道,连说话的语气都与苏夏至如出一辙!

“哈哈!”马车驶出了夫子街,苏夏至终于绷不住劲笑出了声,要不是大姑子姐也在马车里,她真想抱着秀才剥光了他好好庆祝一番。

“秀才,你刚才说的话我很爱听!”她得意地说道。

闵岚笙脸对着窗外,紧闭了嘴­唇­一言不发,连脖子都染上了红晕。

心道:这个厚脸皮的,等姐姐不在的时候,一定要按到炕上好好收拾一番才会老实。

此时坐在车厢里的闵青兰如坐针毡,夹在甜甜蜜蜜的二人中间,她自己都觉着自己碍眼了!

“唉……”车外缓缓退过去的树木生的郁郁葱葱,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眼见着弟弟与弟妹的琴瑟相谐,闵青兰有点感叹起来: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高越吃饱喝足从后面跑了出来,一问站在门口的二哥才知道知县大人和夫人才走,。

他站在门口拍着有点吃撑了的肚子对着里面叫道:“小安子,快点儿,咱哥俩还得走回去!”

“我今年十八了。你多大?”小厮收拾了账册收手抱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听见他喊自己小安子不禁皱了眉。

“我……虚岁二十。”高越迈开大步走的飞快,眼珠子一转就开始胡说八道。

“哦,看着不像呢。”小厮为人老实本分,高越说了个岁数给糊弄他,他没多想就信了:“我还以为你比我小呢。以后要叫你一声哥哥了。”

“咳,咱们兄弟俩没那么多事,你说是吧兄弟?”高越忍着笑说道。

“嗯。”小厮笑着点头,心里觉着高越人挺好说话,跟着安大人也没什么架子。

一行人先后回了县衙,苏夏至看了看已经躺在闵青兰的怀里睡着的乐乐,便对着她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别让娇娇在家等急了。”

“你呢?”闵青兰惦记着大女儿早就想走了,就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你们坐咱家的马车走,我和秀才晚上雇车回去。”县衙的后宅现在空着,几间屋子里大多空着,苏夏至想归置出来也好让秀才有个歇息的地方。

“那成,你也别太累了,晚上早点回。”闵青兰抱孩子带着小厮上了马车先行离去。

后院里只剩了苏夏至一个人,她一边挽袖子,一遍将所有的房门和窗扇都打开放放屋里的味道。

这些屋子都已经几个月没有住人,一进去就能闻见一股子潮气。

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她也没找到一把扫地的笤帚,于是便出了侧门往赵主簿待的那间屋子走去,想看看他屋里有没有。

离着屋子挺远就听见从屋里传来了一阵嘁嘁喳喳的吵吵声,苏夏至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直愣起耳朵很不像话地偷听起来。

只听了几耳朵她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回去。

屋里争执的正是闵岚笙才吩咐下去的事情:弄清平县实际的人口到底有多少。

而几个人时高时低的话语如今听着却是有点刺耳,高的时候是说这活儿根本无从下手没法­干­,低的时候就是大家骂知县大人心太黑,一上任就派了这么难办的差事给他们……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你要做成点什么事,其过程总是要有人骂的。

苏夏至并不纠结这个,也不打算把自己听到的事情传闲话给秀才,她又偷偷摸摸地去了前面的大堂。

只是她才往屏风后面一站,还未看清大堂里的情形,闵岚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进来吧,这里没人。”

“呵呵!”苏夏至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屋顶小声嘀咕道:“能有人么,都在后面骂你呢……”

“无聊了吧?”听到娘子小声的嘀咕闵岚笙并未在意,依旧伏案写着什么,头都不抬:“茶是新沏的,这茶盏只有为夫一人用。”

苏夏至虽然没有洁癖,确是有自己的一套生活习惯。她一直不习惯自己使用的东西被别人触碰,当然,秀才除外。

“高越呢?”偌大的县衙大堂上只有闵岚笙一人,尽管现在才过了晌午,真是阳光充足的时候,苏夏至已然觉得这堂上­阴­森森的。

“到门房当差去了。”六部的典史都被闵岚笙打发了去做摸清平县人口的事情,现在要是来给打官司的门口连个会写字的差役都没有,他只好把认得几个大字的高越指派出去。

“为夫这官做得可怜吧?”闵岚笙突然停下笔,侧身在苏夏至的耳边小声问道。

“可怜!”苏夏至撇着嘴重重的点头:“可我觉得我更可怜!”

“怎么说?”闵岚笙一扬眉。

“高越明明是拿的咱家的工钱好吧,他竟然给朝廷去办差了,你说我可怜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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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

先贴~

第四十八章 官衙一日

按照县衙的编制,平县是个小县,因此便没有县丞这个县令的副手。

余下的主簿,典史,六房杂役,捕头班头都算在一起,闵岚笙手下满打满算不足百人。

这些人都是有编制的,拿的是朝廷的年工食银。

而像县令大人的长随师爷这样的人选就要大人自己掏腰包给人家付工钱了。

闵岚笙没有单独雇佣出谋划策的师爷,只有他当秀才的时候苏夏至给他雇的一个能吃的书童兼保镖高越,如今他做了官,书童就变成了长随兼保镖,不变的是他依旧的能吃!

而高越的月份银子一直是苏夏至付,因此来说闵岚笙还是占了家里的便宜。

“娘子,你是嫌弃我了吗?”

在手下面前一直端方有礼的新任知县大人贼眉鼠眼地四下打量一番,一看连大堂前面的院子里都没个人影儿,马上倾着上半身趴在了娘子的肩上,在她的耳边娇声娇气地嘀咕道:“让娘子受了委屈是为夫的不是,可你不许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

“哦,是伤了大人您的面子了吗?”苏夏至回手拍开他伸向自己ρi股上的爪子,口中不忘调笑道。

“哧……”闵岚笙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在娘子你的面前要的什么面子,为夫只是怕娘子嫌弃我罢了……”

“我不嫌弃你。”苏夏至在他光滑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我是怕你太累了。”

连高越都要打发出去做事,现在他身边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后院还有一屋子人猫着骂他,苏夏至光想想都觉得心疼!

“不累。”闵岚笙支起身子,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又端正地在椅子上坐好:“有娘子你在身边陪着我,还有娘子的肩膀可以靠一下,为夫如何会累。”

这话说的,让苏夏至自己都觉着形象无比的高大起来,颇有点他离了自己就活不下去的感觉。

迷迷糊糊地高兴了片刻之后,她脑袋逐渐清醒:这臭不要脸的又给自己灌迷魂汤呢!

天天甜言蜜语的哄着自己追在他ρi股后面转才是他的目的……

心里虽然明白,可苏夏至还是喜欢听他这样说,每每秀才一说这些,她便会觉得自己对于他来说是无比重要的。

“今天在面馆的那个年轻人我瞅着眼熟,后来我记起来了,最近我每次到面馆去都能见到他,难不成他是在等你?”

见秀才又开始伏案忙活,苏夏至走到公案旁边拿起墨条在砚台上加了点清水研起磨来。

闵岚笙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表示感谢,便又垂首将视线移到了自己的笔尖:“年轻人口无遮拦也是寻常的事,我看娘子嘱咐了高二哥,那便是了。不管他无心也罢受人指使也罢,都没有关系,小事……”

秀才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面馆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这让苏夏至也略微的放下了心。

放下墨条,她探头往外面看了看,琢磨着还是得出去给后院置办点简单的家具。

“高越。”闵岚笙头都不抬的扬声叫道。

“在呢!”隔着老远就听见高越应了一声,不大会儿功夫就看见他小跑着着进了大堂:“大人,嫂子也在呢?”

“去,跟着我娘子出去一趟,要紧看护好了她。”闵岚笙便携边说道:“再叫个班头到门房里去当差。”

“是。”高越拱手施礼先跑去叫人了。

苏夏至则扭着头笑模笑样地望着他。

“娘子不用好奇,你我早就心有灵犀,你一看天­色­为夫就知道你要出门了……”

“呵呵!”苏夏至抿嘴一笑:“既然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先出去一趟。”

“拿着。”闵岚笙伸手从公案下面掏出一把雨伞来递给她:“天热,打着点,不要中了暑气。”

“嗯?你这桌子下面咋还藏着东西呢?让我看看还有什么!”

接过雨伞,苏夏至好奇的走过去猫腰就要撩起公案边上挂着的帘子。

“没有了!没有了!”闵岚笙一张俏脸悠地变得通红,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毛笔,双手一起抓向娘子的小手。

无奈还是慢了一步,苏夏至已经一把撩开了那暗­色­的帘子探头进去一瞅,正看见自己相公两只白生生的秀气的脚丫光着踩在厚重的官靴上!

“热!”他红着脸拉起正瞪着眼欣赏自己脚丫的娘子,扭捏地说道:“天气太热了,靴子又这么厚……”

“哈哈!”苏夏至扶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老实,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原来是连足衣都未穿呢!”

“要是突然有人来打官司你可怎么办?”

“从县衙门口走到大堂还要有会子功夫,为夫只要把官靴穿上就好……”

“呃……”苏夏至摇着脑袋出了门。

谁能想到风姿绰约,温文尔雅,连吃完面条都斯斯文文的探花郎天天光着脚丫穿靴子呢?

红着脸看娘子出了大堂,闵岚笙又拿起了笔,而两只脚丫也悄悄地从官靴上移到了地上,脚心一片凉意袭来,他觉得脸上的热气去了不少。

提笔写了几个字,脑袋里回想着方才娘子说过的话,他自言自语道:“指使他的人是老师还是安静呢?”

出去了一趟,苏夏至连走了几间铺子,挑挑拣拣地买了几样必须的家具,让掌柜的给送到地方。

家俬铺子的掌柜一听她报的地方以为听错了。

“夫人,是挨着县衙的那条巷子呢?”

“就送到县衙,让伙计给送到后门就好。”讲好价钱,苏夏至只付了很少的一点定银,余下的只等东西送到了她才会给。

掌柜的接过银子,吃惊的说道:“夫人莫非是……”

“送去就是。”苏夏至笑着点了头,移步出了铺子。

“嫂子是要搬过来住么?”高越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还在往别家的铺子里张望着,不禁问道。

“不。”苏夏至朝着一间杂货铺子走去:“你秀才哥今日一到面馆吃饭,明日便会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以后想出来吃个饭都会不方便,我想把后院的厨房也收拾好,以后要是县衙的饭食不好,你就去仕林春或者面馆去端些饭菜回来热热吃也是好的。”

“县衙的饭食都是那几个班头轮流做,天天做的和猪食一样,饭菜煮在一起,实在难吃!”高越见以后的伙食有了着落,心里高兴的很,不忘编排一下县衙的伙食。

苏夏至听着没有借口。

她只能照顾到自己相公的肚子,至于县衙的人吃的好坏,那是他相公要去­操­心的,她不能多伸手……

溜溜达达转了一圈,计算着过日子必须有的东西买了几样,苏夏至和高越又回了县衙。

这回她直接去了后院,让送家具的伙计帮着把床和书案衣柜等都搬进了屋里,她才将余下的银子全部结清,又单独拿了二十文钱打赏给送货的两个伙计。

伙计只拿了卖家具的银子,对于知县夫人的打赏是说啥也不敢要,俩个人只说是掌柜的吩咐:若是夫人嫌这些物事不称心,银子也是可以不给的。

不给银子?苏夏至摇摇头,那不是成了白拿人家的东西了?

头一次体会到了为官的‘好处’,难怪古往今来在那些贪官的口头禅里都有这么一句:千里来做官,为了捞吃穿……

“我家秀才可不是这样的狗官!”苏夏至对着前面大堂的方面轻声说道。

忙活了一下午,秀才安排好了一天的公务慢悠悠地走到后堂的时候,苏夏至正在厨房里刷锅。

高越蹲在院子里满头大汗的劈劈柴。

“娘子辛苦了!”一进厨房,闵岚笙便赶紧说道。

外面的高越马上就翻了白眼儿:我娘是怎么说我爹的来的,破茶壶好嘴儿……就会哄嫂子­干­活……

“下班了?”苏夏至随口说道。

“下班?”对于娘子口中偶尔蹦出的听不懂的词语闵岚笙并不惊异,他只是不愿别人听到这些。

“就是……”苏夏至直起腰发呆,她也不知道古代这个词要如何解释。

“就是你做完了一天的事情,我们可以回家了。”

“那叫‘放衙’。”闵岚笙走到她身后,将她的身子搬过来对着自己小声说道:“以后说话要谨慎些,这里不比我们在家。”

“知道了。”苏夏至马上点了头,秀才是为了她好,言语不当是很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的。

她也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放松了神经,说话偶尔粗枝大叶。

“高越,咱也‘放衙’了,你去外面雇辆车,再把我买的菜提上,咱回家做饭了!”放下手里的炊帚,有用搌布擦了手,苏夏至拉着秀才进了她才收拾好的屋子。

“累了就过来歇歇,这里勉强住住是可以的,你不是说这一任只有三年吗,所以我买的家俬都是最便宜的。”

“娘子,这都是新的!”进了屋,窗明几净,闵岚笙心情立时好了起来,只道:哪里有娘子哪里就是家呢……

“可不都是新的吗,上午你不是也看见了,这几间屋子都是光秃秃的。”苏夏至得意地说道:“我是不是很能­干­?”

“嗯!”闵岚笙马上点头,然后他拉着娘子的小手走到新买的床边上小声说道:“新的,我们睡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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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

闷­骚­的秀才啊~

以及在闷­骚­的路上越走越远啦~

唉~发愁~

第四十九章 状元是他

买了新床指定是为了睡的,不过可不是现在。txt小说下载

秀才在接到娘子的白眼之后自己马上小声地说道:“这个不要脸的……”

“这个不要脸的……”

苏夏至一张嘴便住了口,于是小两口又因为这句话在新床的跟前吃吃的笑了好一阵才一起出了屋。

“忘了买把锁了。”回身关上屋门之后苏夏至才想起缺了点东西。

这是她和秀才以后偶尔要住的屋子,她可不想让人随便进来。

“等我一下。”秀才说完朝着侧门走去,一会儿工夫又走了回来,扶着苏夏至往正门走去:“和赵主簿说了下,他会看着不让人进来。”

“赵主簿不‘放羊’吗?”苏夏至扭头问道。

“……”闵岚笙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娘子小声说道:“那是‘放衙’……”

“哈哈!我说怎么说着这么顺口呢,原来是口误!”苏夏至嘻嘻哈哈地说道。

闵岚笙摇摇头,心道:这口误误得可是有点远了。

“赵主簿的娘子已然故去,他便经常的宿在县衙。有些急事倒是正好有他应对。”

夫妻两个一路小声说了话到了前面,高越已经招呼了一辆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见他们出来了忙又跑回去拿苏夏至买的几样蔬菜。

闵岚笙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官袍,饶是如此,一袭普通的素白袍子穿在他的身上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来往的行人有不少是认识他的,于是便纷纷地停了脚步,围在马车的周围指指点点。

闵岚笙淡然的对着众人点点头,扶着苏夏至先上了马车,他自己也很快的跟了上来,对着娘子一阵苦笑。

“哼,是我吃亏了好不好!好好的相公被这么多人看着……”

瞅着外面那些岁数不小还对着秀才看得直眉瞪眼的女人,苏夏辉一撩车窗上的帘子,毫不客气的都瞪了回去!

“什么人啊都,自己家里没有相公吗,偏要看我家的!”放下帘子她小声嘀咕道。

“为夫从十几岁起变这样被人看着,如今早就习惯了。”闵岚笙拉着娘子让他与自己坐在一张车凳上,也是小声说道:“我是怕你不习惯。”

“嫂子您是没见秀才哥在殿试被钦点了探花之后的夸官游街呢,整个帝都都震动了,三鼎甲进士同时出现啊,那场面……”

高越两手都提着菜上了车,自觉地坐到了边儿上。

“没看到啊……”苏夏至叹了口气,对高越所描述的万人空巷的盛况十分的向往。

马车摇摇晃晃地离了县衙,苏夏至眼睛望着外面还在脑补着秀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红花意气风发的样子。

“姜温,那个妖孽考的如何?”方才高越说的是三鼎甲进士同时出现,秀才是探花郎,那榜眼和状元在他的身边一定是黯然失­色­的,苏夏至自以为是的想到。

“国舅大人是今科的状元。”闵岚笙淡淡的说道,口气中没有一点不服气的味道。

倒是苏夏至一下子沉不住气想要从车里站起来了,“什么?”她蹙着眉看看秀才,又看向了高越。

“就是那个……大人。”高越是见过姜温的,鉴于早先一直把他当了江湖游医骗人钱财的坏人,因此差点说成:就是那个骗子!

“原来他肚子里还真的有些墨水啊……”姜温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苏夏至对他的印象有些先入为主,以为他那样出身的人一定会沾染些游手好闲的习气,就算是读书又能读的如何?肯定是比不过秀才的。

可如今的这个结果,让她有点吃惊。

闵岚笙挥了挥手,示意高越放下车厢门口的帘子,因是五月的天气,车厢里一下便闷热起来。

“姜公子为此科状元实至名归,为夫拜读过他殿试的文章,从破题、承题、起讲、入题将来,入手非常­精­妙,立意新颖,读后使人有茅塞顿开之感!只说这一篇文章,为夫便心服口服。”

对于姜温的文章与才学,闵岚笙是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可见对他是十分的欣赏。

只是他讲的那些东西苏夏至听得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倒是只明白了一件事:姜温的状元是真才实学的!

“这没想到他还是有点真本事的……”既然秀才都夸他的文采出众了,苏夏至便认可他的学问,对这个出身尊贵的美男子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好感。

甚至苏夏至也会替他高兴:我家秀才是探花,我都高兴的忘了自己姓什么,他那么争气,他姐姐一定也高兴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呢!

闵岚笙瞟了一眼身旁眼神飘忽的娘子,眼睛便看向了别处,只觉得肚子里有点微微的犯酸,他使劲克制着自己,才没让自己‘哼’出声。

“那第二名榜眼呢?”想着夸官的队伍里有秀才和姜温这样的两位美男,而自己竟无缘亲眼得见,她暗自有些遗憾。

光想想这两张俊到天怒人怨的脸,都够让人流口水的……

“榜眼是简玉简夫子。”闵岚笙说出一个苏夏至完全陌生的名字。

“夫子?年岁很大了么?”

简玉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当初皇后娘娘为了忽悠他能够亲自教导弟弟读书,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简夫子是姜公子的老师,称呼他一声夫子是应该的。”

嗯?苏夏至听得迷迷糊糊,作为姜温的老师又是一代大儒,不是早就应该有功名了么,为何沦落到和学生同科的地步呢?

这么费脑子的事情,尤其又是别人的事情,苏夏至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便拒绝再往下想,不该她­操­心的事,多一分心思她都不想费。

回家后又是照例苏夏至进了厨房准备一家人的饭食,到了饭快上桌的时候高越准时出现,帮着准备碗筷,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吃的津津有味,有说有笑。

闵岚笙想起娘子今日在面馆教育学子的那番话,如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不禁抿嘴一笑,别说娘子,我亦是做不到的……

夜里洗漱了小夫妻躺在床上,苏夏至脑子还在琢磨着早就答应过大伙的,要摆流水席的事情,这绞尽脑汁的盘算着日子到底如何安排时候,秀才的脚已经偷偷摸摸地搭在了她的腿上。

苏夏至一扭头,看见旁边闭着眼脸上毫无表情的他,没有言语,只是抬腿将他的脚踹到了一边去。

再侧头接着月­色­看他,还是一排平和无波无澜。

“估计是累了,睡得好快。”苏夏至想着他一天一个人要做那么一大摊子的事,心疼的不行,起身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准备睡觉。

只是再躺下的时候,不知为何竟躺在了他的手臂上,于是秀才就势一搂就把她捞在了怀里!

“你不是睡着了吗?”天热,两人贴在一起会更热,苏夏至便挣扎了一下。

“别动,为夫已经睡着了,等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闵岚笙闭着眼­唇­角弯弯带着淡笑说道。

“秀才。”见他没有睡着只是调笑,苏夏至便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你不是月底只有一天休沐么,咱到底安排什么事情好呢?”

“娘子想安排什么都行,我听娘子的。”闵岚笙侧头脸对着苏夏至说道。

“早就答应了街坊邻居摆一天流水席的,现在你都回来好几天了,大伙都等着信呢,我娘那里也得去一趟……你看看,这两件事都是要紧着办的。可一天咱么安排?”

“嗯……”秀才支起身子嘟着嘴送到了苏夏至的­唇­边:“亲一下,为夫就告诉你!”

“你啊!”瞅着眼前孩子似的相公,苏夏至忍着笑在他的­唇­上‘吧唧’了一下:“天天这样不腻吗?”

“这怎么会腻?!”闵岚笙搬起娘子的小脸来左边吧唧一下右边吧唧一下,有在她的额头上吧唧了好几下之后问道:“娘子腻了么?”

腻了么?苏夏至笑着摇头,就像他才说的:这怎么会腻呢?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越陷越深……

“好了,可以说了!”费力地推开又要过来‘吧唧’的秀才,苏夏至把手支在他的胸口上不许他靠近自己。

“娘子可以这样,为夫休沐的时候办流水席。”

“那咱们不去看我娘了?”

秀才一走好几个月,苏婶子惦记姑爷比亲娘还上心,如今全平县都知道他回来了,再不去可真说不过去了。

“岳母那里不能拖,明日娘子准备好礼物,为夫后天放衙后就去。”

“嗯。”现在是夏天,白天长,秀才从县衙里出来再去趟娘家是满可以的,而月底的休沐正好用来酬谢那些前来道谢的宾客。

“又要让娘子累一场了。”闵岚笙抚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说道:“不如娘子准备了食材,请人回来做吧。”

苏夏至与他头挨着头躺在一个枕头上,仰面朝天的望着屋顶,想着一天流水席到底要准备多少东西的事情,肚子的小东西忽然动了动。

拿起秀才的手,她撩开了衣服,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笑眯眯的看向他。

秀才先是轻轻的摸着,继而很快地感觉到隔着一层肚皮下那个小东西有力的动作,他忽地坐了起来,眼睛里带着诧异的神情问道:“娘子,你会不会很痛?”

“不会。”苏夏至轻轻的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眼神从娘子的脸上移到了她的隆起的肚子上,闵岚笙的手一直没有移开,他俯身侧着耳朵贴着她的肚皮倾听着,忽然温柔的一笑:“娘子啊,我真高兴……”

第五十章 哥哥病了

这边闵家小两口因为孩子正柔情蜜意地对视,不远处隔着几个院子的那对儿公鸳鸯正趴在床上虎视眈眈!

“你给爷看看,白天看着你跟高小四儿那个小王八蛋坐一辆马车,爷这心里都闹腾一天了!”

“你……你不是好人……”小厮退到床脚,两只手抓着裤腰死活不肯松手:“我还疼呢……不能看……”

“呵呵!”安逸里衣的带子没有系,敞胸露怀地呼打着衣襟,跟着小东西在床上折腾了半天,他身上见了汗,却还是没把她扑倒。

“爷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好人来的?”越扇衣服越热,安逸­干­脆脱了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来,他对着小厮不怀好意的一笑:“你自己过来还是爷过去?”

“我真生气了!”小厮跪在床上气呼呼地喘着气,觉着公子简直不可理喻!

他今天是和高越做了一辆车里,可高越是个男子啊,两个男子在一起能有什么呢?

想到这里小厮自己也愣住了,再想想公子的毛病,他顿时软化了下来。

“相……相公……”他低着头双手用力的揉搓这自己的裤腿儿。

一声相公叫的安逸身子一酥,鼻子一热,他差点自己趴床上!

“媳­妇­,再叫一声!”他手脚并用像只狐狸一样眯着眼睛轻轻地爬到小厮的身边,抬起他的下巴让他对着自己:“爷就是他娘的嫉妒他年轻,爷信得过你……”

“你不老。”小厮伸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将头靠向他:“你也不要多想,我早就说过了,这辈子就跟着爷了……”

……

先送了闵岚笙去了县衙,苏夏至仰着头顶在车厢上,盘算着给她娘买点什么东西合适。

眼睛余光一瞥,看见小厮又并着腿侧着身子,ρi股只敢一点坐在凳子上,她便来了­精­神。

“明儿开始,你记好了账就到县衙这边找高越一趟。”想想安逸那个狐狸­精­天天欺负她的小账房苏夏至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决定帮助小厮在根本上将那个身高手长的东西­干­趴下!

“找……高四哥?”昨天晚上因为这个惹了公子吃醋,他现在都不敢实打实的坐着,还找高越?

小厮的腿有些哆嗦。

“高……四……哥?”苏夏至将身子往前坐了坐,用手点着小厮的脑袋问道:“小安子,不带你这么老实的!”

“你是我的账房先生啊,咋就那么好骗呢?”

“不是……不是四哥?”小厮狐疑的抬头说道:“可他跟我说他都二十了啊。”

“他什么二十了啊!他就是胡说八道想占你便宜!”人老实本分挺好,可老实过了头苏夏至就看不下去了。

“那小子今年不过十五,你都十七了,还叫他一声哥哥?”苏夏至看着他摇了摇头:“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高越身手很好,一个人对付三四个人是没有问题的。他爹是远近闻名的武师,他的功夫是家传。”

“你既然跟着我,就知道我身上是经常带着银子出来的,虽然现在有个武师跟着,可我总觉得你还是有点功夫好……”

“嗯。”小厮听了东家的话马上便点了头:“东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练,也练得和高越一样厉害,能对付三四个人!”

苏夏至用热烈的眼神对小厮表示了鼓励,她抿着嘴又扭头望向了外面。

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便笑出来……

对付三四个人?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苏夏至暗暗地想到:你只要能练到随时按到安逸就好!

……

傍晚的时候,秀才换了一身家常的袍子与娘子一起登了岳母家的门。

开门的是苏婶子。

她先是瞅着门外的小两口一愣,然后就对着身后喊道:“大愣子,你知县妹夫大人来啦!你们赶紧出来迎接!”

“……”这是什么称呼?

闵岚笙默默地望了一眼同样发呆的娘子之后,扶着她进了门。

“岳母大人俺好,小婿来看您老人家了!”放下手里提着的篮子,闵岚上撩袍子规规矩矩地给苏婶子磕头,动作一点不含糊。

“哎呀,知县大人贤婿啊,快快请起!”苏婶子双手把姑爷从地上拉了起来,扭头在看看站在他身后大着肚子的闺女,吸了下鼻子说道:“好,好……”

一连好了几声之后竟是说不下去话了。

“妹夫,妹妹来了!”杨巧莲撩了门帘子快步下了台阶,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闵岚笙,也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

“嫂子。”闵岚笙微笑着对杨巧莲躬身施了礼。

“不敢当!不敢当!”杨巧莲现在身子笨重,见闵岚笙给自己施礼,受了惊似的跳到了一边儿:“妹夫,你可以官老爷了!”

“什么官老爷!”见娘和嫂子的神情紧张车这样,苏夏至走过去一手拉着一个往东屋走:“在咱家里,他还是他。”

“等等!”跟着闺女走了几步的苏婶子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又走回院子里,提起那只装满了礼物的大竹篮说道:“这是我姑爷孝敬我的,明儿我的让大伙儿都看看!”

“对对!一定要让大伙儿都看看,谁让他们家没有秀才这样的姑爷呢!”苏夏至一回头对着闵岚笙眨眨眼。

“舅兄呢?”苏家人本来就不多,少了个小山似的苏春来,连院子都显得格外的宽敞。

“他……病了!”杨巧莲目光闪烁了一下,犹豫着说道。

“哦?”本来想跟着众人进东屋的闵岚笙停了脚,转身硬着头皮迈步上了正屋的台阶:“我去看看舅兄。”

“哎!”杨巧莲有心拦着,却被苏夏至一把拖进了屋:“别管他们,我正有事问你呢。”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进了东屋,闵岚笙在外面都能听见娘子询问杨巧莲生产的事情,他抬手掀了门帘对着屋里喊了一句:“舅兄?”

“我病了,不方便见你!”外面天已经擦黑,屋里黑漆漆的。苏春来的声音瓮声瓮气地,听得闵岚笙心里堵得慌。

还不方便见人?他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可不方便的?秀才不由得摇了摇头。

“可曾请过大夫了。”站在门口适应了屋里的光线,闵岚笙慢步走到了炕边上,将床上一个巨大的被窝卷子,外面只露出苏春来的一双大脚丫子!

秀才默默地将大舅兄的脚丫子又看了一遍,觉得腰上隐隐的传来一阵酸痛。

“不用请大夫,一看见你我就病啦。”苏春来头埋在被子里说道。

“哦?”这是什么病啊?闵岚笙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好笑。

于是他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做到炕边上,四平八稳地坐了下去,半晌无语。

“哎,你走了吗?”屋里很安静,苏春来在被子里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只好试探着问道。

“没有。”闵岚笙淡淡地回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被子里的人似乎忍耐到了极限。

“待舅兄痊愈的时候。”

“可你不走我没法好!”五月底的天气,不盖被子都热,苏春来觉着自己快把自己憋死了。

“岚笙略通医术,舅兄不妨把症状说一说,没准儿我就可以医治了。”闵岚笙瞅着炕上的那个人,越看心里越美:让你踹我!现在你就在被子里呆着吧!

“我……热……”

闵岚笙望天,这天气,谁裹着被子都热。

“我胸闷,恶心……浑身无力……你说我是不是病了。所以你走吧,我需要歇息……”

“恶心,浑身无力,我娘子前段也是如此的。”闵岚笙用拳头抵着自己的嘴­唇­忍着笑说道。

“那我妹妹是怎么了?”苏春来听到妹妹身子有恙,忙问道。

“我娘子是害喜了。”秀才轻声说道。

“……”被子里没了声音。

好一会儿之后,苏春来忽然掀被而起,满头大汗地对着闵岚笙说道:“你不要开我的玩笑。”

“呵呵!”看着终于装不下去的大舅哥从炕上爬了起来,闵岚笙低头轻声笑道:“舅兄不妨直言,到底是为了何事?”

“今儿村子里都在传你的事情。”苏春来沉声开了口。

闵岚笙只抬头望着黑乎乎的一堆人影,并未搭茬。

“说你在平县非常的威风!在面馆吃饭的时候,面馆里所有吃饭的老百姓都要跪着吃!”

“……”人言果然可畏啊!

闵岚笙扶额,自己不过是教训了一个受人指使的笨蛋而已,怎么传来传去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都说你是朝廷命官,我们是老百姓,民见官都是要跪着的。”

“我……我不想见到你就磕头,你又不是我娘……”

苏春来说完有躺了下去,只不过这次没有再盖被子:“所以,我还是病着吧,这样就不用见到你就磕头了。”

“对了!”似乎是想起什么,苏春来马上又爬了起来,瞪着闵岚笙说道:“我妹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你也不要让她老跪着!若是被我知道了,我还打你!”

“……”闵岚笙又望了天。

这大舅兄的­性­子还真是不好摸透,才说自己是官,他怕见了自己要下跪就装了病,转眼说到娘子他便又瞪了眼……

“不用跪的。”闵岚笙想想还是和他直来直去的说话。

“这是在自己家里,又不是在县衙大堂,不用见我就跪的。”

“真的?”苏出来再次倾身问道。

“嗯。”闵岚笙点头应了。

“那我没病了。”

第五十一章 该死的床

捂了一身热汗,苏春来差点出了痱子,终于得到了妹夫一句贴心的话:“自家人,实在不必多礼的,在外面我虽为平县县令,在家依旧是你妹夫。”

苏春来坐在炕上,蜷起两条大长腿,两手扳着自己的两个大脚趾默不作声了好久,

闵岚笙则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动作堪称幼稚的大舅兄,以为他是被自己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

“那……”苏春来终于又抬起头来望向闵岚笙。

“嗯?”秀才扬眉淡淡的一笑,表情极为谦和。

“那你进门到现在还没给我行礼呢!”苏春来歪着脑袋说道。

“……”闵岚笙看着他的两个大脚丫子,又觉得腰疼了。

……

苏夏至闵岚笙两口子都忙,两家虽然离得不远,但他们回来一趟也不容易。

苏婶子拉着闺女问东问西的就是不许她ρi股离开凳子。

这小女儿养了这么久,直到她都快当娘了,苏婶子才知道了隔着时间久了,她会很想傻丫。

娘仨个坐在屋里叽叽喳喳的说的都是女人们的那点子事,闵岚笙站在东屋外面面无情的的听着,直等着屋里的声音暂歇才撩了门帘走了进去。

聊得正在兴头上的苏婶子和杨巧莲听见门口有了动静,随意的回头一看,马上就从炕上直接站到了地上,惴惴不安地瞅着站在门口的闵岚笙。

“这是怎么了?”看着娘和嫂子一惊一乍的苏夏至不明所以地看了二人一眼,继续坐在凳子上逗着已经长出了四颗牙的苏奕:“小奕子,看,姑父来啦!叫姑父……”

“叫大人!”苏婶子正手脚放哪都不合适呢,一听闺女说话马上把孙子抢了过去,让他也扶着凳子站在了地上:“小奕子也是‘民’吧……不过他太小还不会跪,就先站着吧。”

不到一岁的孩子,才会站,只穿着肚兜的苏奕扶着椅子站地摇摇晃晃,仰着脑袋看了他娘一眼,又扭头望向门口的闵岚笙,咿咿呀呀的说着话,老实不客气地尿了苏婶子一鞋!

……

总算是将那些不实的谣言解释了清楚,苏家一家人才知道原来姑爷还是姑爷,并不会因为做了官就变成了‘姑爷大人’。

这让他们终于放了心,又围着闵岚笙一顿叽叽喳喳,直到双方都说的口­干­舌燥,才在苏夏至执意要走的情形下离开了娘家。

“哎呦,光顾着说话了,连口水都没给妹夫倒!”

望着越走越远的小两口杨巧莲一拍巴掌,遗憾地说道。八零电子书

“可不是么!”苏婶子也后悔的不行:“傻丫现在轻易不回来一趟,还让她空着肚子走了!”

“也是,平日见了妹夫只觉得他生的俊俏,脾气倒是挺好。咋自从他做了官后,看着他就害怕呢……这一害怕就啥都忘了……”

……

“饿了吧?”并肩走在月光明亮的路上,苏夏至侧头问身边的秀才。

原本打算在娘家吃了晚饭再走的,可一说话就到了这个时辰,两人只好告辞。

才走了一会儿,苏夏至就觉得肚子空空的,想着秀才每顿饭都吃的饭量不大,现在也一定是饿了。

“就是有点口渴。”牵起娘子的小手,闵岚笙对着她一笑:“为夫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苏夏至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她与秀才都不是多话的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该说什么说什么,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然后各忙各的。

秀才走的慢悠悠地,苏夏至跟着他的脚步并不觉得很赶。

携手走在柔和的月­色­里,前面和后面的景物都是模糊的。闵岚笙耳边听着娘子浅浅的呼吸声,只觉得仿佛已经走了一辈子……

“该歇了。”不用转头,只用余光都可以看到身边的她那个浑圆的肚子,闵岚笙稍稍用力握了娘子的手掌一下。

“不忙。”苏夏至知道秀才又在说让她在家安胎的事。

“今儿回娘家,我特意问了娘和嫂子,她们都说孩子下生前还是多动动才是。”

肚子里没有这个孩子的时候,苏夏至听到生孩子这三个字都能吓死。

直到后来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她切身地感受着孩子的点点滴滴的变化,她的内心也在慢慢的转变着。

从恐惧到惊奇,从惊奇又到了兴奋,最后从兴奋归于平静。

现在她与秀才一样,只是在温柔地等着孩子健康的度过孕期,最后能够平安的降生。

“不要勉强自己,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子更重要的了。”闵岚笙对于女人生产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娘子做事又有分寸,现在听她这样说,他只轻轻地嘱咐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

闵岚笙的马车被他派给了县衙的人做了公用。

现在便只好天天跟在娘子ρi股后面蹭她的马车。

一早儿小两口便一前一后地出了门,闵岚笙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袱。

闵青兰跟过去正要关上院门,已经上了马车的苏夏至又探出头来对着她说道:“我看天沉的厉害,怕是要下雨。晚上要是下雨,我和秀才就住平县,别等着,该吃饭就吃饭。”

“嗯。”闵青兰点了头,只看着马车走远了才神情寂寞的将门关上落了栓。

看着人家小两口出双入对儿的,她既替弟弟高兴又替自己伤心,也不知道这孤孤单单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她不像苏夏至手里有一摊子事需要张罗,现在娇娇入了学堂,白天家里只有她和乐乐。

乐乐还是个婴儿,除了吃便是睡觉的时候多,现在苏夏至又经常不在家,偌大的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进进出出,因此便更加的寂寞。

“唉……”闵青兰身子贴在门板上叹了口气,一眼瞥见膘肥体壮的猫小白正津津有味地撕咬着一样东西,口中呜呜有声!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大黑狗撕了一地的姜黄­色­的碎布,赶紧提着裙子往后院跑去,晾在柴堆上的自己昨天才洗­干­净的一双姜黄­色­的绣鞋,孤零零地只剩了一只!

“这死狗!”她恨声骂道。

拿起只剩了一只的绣鞋看了看,闵青兰赌气地往地上一扔:“才做好的,这怎么穿啊!”

不知何时已经猫到她身后的猫小白‘嗖’地一下窜了过去,叼起绣鞋摇头摆尾地跑了……

……

忙活了一天,苏夏至总算是将县衙后堂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两间,并将床上铺了被褥。

又给厨房里添置几副碗筷,买了些柴米油盐之类必须的物事,已经基本可以过日子了。

里里外外地看了几遍,苏夏至心里既新鲜又高兴!

来到古代几年了,她活动的范围有限,除了娘家和闵家,最远也就到了平县。

“今儿不管下不下雨都不回去了!”苏夏至扭头对正站在椅子上给门框上挂门帘的高越说道。

“嫂子,那我也住下吧?我看您拾到出两间屋子呢。”挂好了门帘,高越从椅子上轻飘飘地跳下竟是没有一点声音。

“功夫见涨啊!”苏夏至笑着说道:“看来这回进京没白去。”

“是没白去。”高越蹲在地上一边洗手一边得意地说道:“是姜公子给我指派了个师父,教了我几招,我真是开了眼了!”

“怎么着?那以后不和我哥学了吧?”苏夏至捂着嘴笑的身子直颤。

“嘿嘿!”早就知道自己跟错了师父的高越起了身,红着脸挠了挠头:“嫂子,咱这里还没买菜呢。”

“就知道吃!”苏夏至白了他一眼,放下挽起的袖子,一努嘴:“看看你秀才哥的茶用不用续上,然后咱们就去买菜。”

“知道了!”高越欢呼一声,几步就跑到前面。

“稳重些!”不一会儿,从前面传来秀才的轻喝声,显见是在教训走路蹦蹦跳跳的高越。

苏夏至暗自撇嘴:“德行……”

……晚饭做了四菜一汤,都用大碗盛了,摆在小饭桌上。

高越抱着腿早早地坐在旁边等着,眼睛不时往大堂的后门望去。

“别坐着,去赵主簿那里看看,要是他那里没人了,你就把厨房里的饭菜给他送过去。”

“好嘞!”高越听话的起身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功夫又跑了回来,端着放在厨房桌子上的托盘往赵主簿的屋子走去。

“好香!”处理完一天的公务,闵岚笙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大堂的后门溜达了出来,见院子里已经摆好的小饭桌,再看看只有娘子一个人坐在饭桌旁,他忙弯腰捧起她的小脸来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娘子辛苦了!”

说完一笑便去了屋里换衣服。

“这人……”才想说他几句的苏夏至一张嘴就见高越小跑着进了院子,也只好闭了嘴。暗道:幸亏秀才动作快,要不被着小子见了可是不好!

头一次在县衙里吃饭,几个人都觉着新鲜,胃口便也出奇的好。

不只是高越,这顿饭连秀才吃的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夜晚洗漱了,两人又在后院里转了一圈,待身上都清爽了才进了屋。

“娘子……时辰还早呢……”站在床边,闵岚笙揽着苏夏至的后腰,不让她上去:“我轻轻的……”

娘子有孕后,闵岚笙尽量的克制,从不勉强她欢好,也知道娘子怀着孩子辛苦,因此这几日都是老老实实的躺着睡觉。

如今看着一床的新铺盖,他心思又动了起来:“都是新的呢,好像洞房花烛……”

“那……轻一些……”苏夏至轻笑着扭身对着他,伸手去拉他里衣的带子。

“好娘子啦!”得到娘子的允许,秀才高兴的轻呼一声,一把就将苏夏至抱起轻轻地放在了床边上:“这样就好……”

……

仰面躺在床上的苏夏至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温柔的动作,只觉得自己是在一叶水流轻缓的小船上摇动,正心神迷糊间,耳边就听到‘咔嚓,咔嚓’几声木头断裂的声音,她的身子已经被站在地上的闵岚笙抱了起来……

身后稀里哗啦地一声巨响,新买的床塌了……

“该死的!果然是不能买便宜货!”惊魂未定的苏夏至使劲搂着秀才的脖子惊慌失措地骂道。

第五十二章 永远的傻瓜

两个人光着身子欢喜佛似的抱在一起,屋里虽然没有点灯,可接着窗外映进来的月­色­还是能看清大概的情形。

新买的床前面的两条腿劈成了外八字,床帮上的横梁落在地上,被褥枕头再加上两人的衣物都从床板上倾斜着,有的已经落在了地上。

闵岚笙惊魂未定,双手紧紧的搂着娘子的腰,额上直出冷汗,全是吓得!

“我……我也没用多大力气啊……”他轻声说道。

“扑哧!”苏夏至倒是没有秀才那么害怕,她只是特别的生气!

秀才说了,这一任只有三年怕是就要调动,因此苏夏至并不想给这个临时的家归置的多好。

她买家具的时候问了又问,只买便宜实惠的。可便宜了也不能买回些这么烂的东西啊!

秀才用没用力气没人比她清楚,就那么点折腾的动静床都能塌了,可见就是这床太不结实了。

本来气得就要暴走的苏夏至在听了闵岚笙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之后,转怒为笑,她在他的­唇­上啄了几下小声的安慰着:“好了好了,不赖你,是我贪便宜了。”

“还笑!”闵岚笙抬手在她的ρi股上轻轻的来了一巴掌,打得苏夏至脸一红。

“要是只我们两个人,为夫自然不怕,现在你还怀着身子,若是把孩儿伤到了可如何是好?”闵岚笙越想越后怕,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两只手都用了力。

“哎,清点……”两人中间隔着的大肚子,秀才一用力,苏夏至马上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给我放地上吧。”身后一片狼藉,总得收拾一下才能睡。

“秀才哥,嫂子?”屋外传来高越犹犹豫豫地声音。

“让他回去睡觉吧。”苏夏至在闵岚笙的耳边耳语到。

“没事,你回去睡吧。”小心地将娘子放在了滚到脚边的枕头上,闵岚笙对外扬声说道。

“哦。”高越应了,一阵脚步声后,窗外归于平静。

“哈哈!”从未见过秀才如此狼狈的苏夏至蹲在地上看着他手忙脚乱地往外拽着被褥。

“哎,秀才我看你ρi股了……”

闵岚笙绷着脸将床板从破床上弄了出来摆在了离床远的地方。

“哎呀呀,这位公子,你的腿好直啊,让人家摸一摸吧……”

见秀才抱着被褥从自己身前走过,苏夏至赶紧毛手毛脚地在他的小腿上摸了一把,口中还不三不四地调笑着。

闵岚笙薄­唇­紧闭着,一张俏脸早已热的如火炭,耳边听着她登徒子一样的话语,只是暗暗地磨牙。

好歹将东西收拾的能睡了,他起身走到嬉皮笑脸的小媳跟前,伸臂将她捞起抱着往‘新床’边上走去:“娘子兴致如此的好,为夫便勉为其难的陪娘子继续吧……”

“哎……等等……唔……”

不大一会儿功夫,一阵急似一阵的喘息声便代替了方才的调笑声……

……

家私店伙计打着哈欠出来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堵铺子门口的马车前面立着的年轻女子。

“闵夫人?”这伙计正是前两日送家具到县衙后宅的其中一个。

“您这么早就来了?”一般卖家俬的铺子很少有一开门就顾客迎门的状况,因此这伙计突然见到站在门口的苏夏至便觉得意外。

“怕你们东家早晨做饭没柴火,这不,我一早就给送来了。”苏夏至笑眯眯地说道。

“……”这话一听就有毛病,伙计不敢轻易搭话。只对着苏夏至点头哈腰的说道:“您进来坐着说吧,小的这就给您叫东家去。”

说完不等苏夏至回答,伙计便一溜烟跑到了后面找东家去。

第一天住在县衙,夫妻二人就把床睡塌了,这话怎么说都不好听。

因此苏夏至早早地就让高越帮着自己把床彻底拆成一块块的木头装上了马车。

趁着县衙里还没有人的情况下,一早就到了家俬铺子门口堵着。

高越是个半大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除了吃和练武,其余的事情他都不是很上心。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一点不懂。

大早上看见闵岚笙红着脸低着头举着几块板子出来,他还纳闷呢:“秀才哥和嫂子夜里不睡觉拆床­干­嘛?”

好在苏夏至脸皮奇厚,她对高越胡扯道:“嫂子让人坑了,买了架不结实的床,昨晚你秀才哥才坐在上面,它就塌了,幸亏我没坐……”

“嗯!”听她这么一说,高越也来了气!嫂子大着肚子,要是摔一下可怎么得了?

于是两个人连早饭都没吃,便气势汹汹地堵在了家俬店的门口讨说法。

伙计进去通风报信,很快的,一个不停擦着汗的中年男子就迎了出来:“闵夫人,请进来说话。”

自己家的货什么德行自己清楚,自从那天他确认了那几件家具确实是被抬进了县衙,便过起了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一批家具用的木材被水泡过,做的时候没等­干­透便都开了料,结果打了眼再对上榫子,等过一段时间,木头里的水份­干­透,家具是一准儿变形的!

别的还好说,衣柜啥的一变形顶多是歪七扭八的不好看,唯独床,椅子之类要承重的家具就不行了,那是要伤人的。

如今看到苏夏至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家私店的东家倒放了心,至少说明这有了身孕的县太爷的夫人是没事的。

进了店,家俬铺子的东家二话不说,从柜台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抄录的正是苏夏至那天采买的几样东西。

“闵夫人,这是我们的不是!”说着他便对苏夏至行了礼:“本想着糊弄着便宜买了换几个钱,也比白扔了强,谁想到竟会被您买去呢!”

“废话!那几样东西光看又看不出好坏来,又比别的便宜了那么多,我不买别人也会买走的,难道不是一样的害人么!”

苏夏至气愤地说道。

“是是是!”东家眼睛盯着苏夏至手里的一根木头,认出那正是床上的一根横梁。

不禁暗暗的离她远了些,唯恐这位夫人脾气不好,一会儿在气头上用棍子敲过来,那自己可是要白挨几下子了!

“您这几样家具,小的马上就安排人给拉回来,至于银子小店是断然不敢收了!”

“只盼夫人您给小的们留口饭吃,让我给你照原样再送一套过去,您看?”

这要是放在闵岚笙不是县令的时候,苏夏至肯定是会不依不饶地再敲些东西出来才会罢休。

如今秀才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她的一言一行也是备受众人关注。

低头想了想,苏夏至把手里的棍子扔到了地上:“只此一次,若是再被我发现你们专做坑人的生意,这铺子就等着关张吧!”

“不敢!不敢!”看着脚边的砸过来的横梁,东家伸出手去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又对着苏夏至行了礼才去了后院。

“这就完了?”袖子免得高高的高越叉腰站在苏夏至身后,眼看着家具店的伙计把马车里的几块木头搬了下去,他气哼哼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想了想苦哈哈坐在大堂上的秀才,苏夏至长出了口气。

心道:你当了官,倒把我给管住了……算了吧。

清早起来一通折腾,不等县衙的人出现,县令大人的后堂里家具已经换了一个遍儿。

小心翼翼的坐在新换好的床上,苏夏至悠着劲试了试,ρi股底下的木板只发出了极轻的一点声音。

“这还差不多!”买家具的银子苏夏至并没有退回来,只是她也没有再额外的多加钱。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县令夫人并未刻意的找自家铺子的麻烦,这已经让家俬铺子的东家感到意外,再后来伙计把带去的银子又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他的时候,他才惭愧的说道:“只从闵大人的夫人哪里就可以看出,大人是何等的廉明……也幸亏是遇到了他们……”

……

闵岚笙中午从堂上下来的时候,见高越正在厨房里转悠。

“夫人没有准备饭食么?”院子里和厨房里一片安静,灶台都是冷的。

“嗯,一早送了家具来嫂子就在屋里收拾,这都半天没出来了。”

苏夏至做饭不爱吃隔夜的,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留剩饭。现在的天气又热,因此高越在厨房里翻了半天,是毫无收获。

闵岚笙径直走到自己居住的屋子门口撩了帘子走了进去,屋里收拾的­干­净利落,早就没了造成的混乱模样。

只是迎着门的位置上放了一架屏风。

这房间虽大,可是没有分里外屋,一进门就看见里面的床铺确实很不方便。

“还是娘子细心!”打量了屏风几眼,闵岚笙绕了过去,就看见苏夏至侧身躺在规制得平平整整的新床上,一只手抚着小腹睡得香甜。

“唉!”无声的叹了口气,闵岚笙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侧身坐在了她的身边。

望着她逐渐成熟起来的面容失了神。

即便是到了现在,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她在一手­操­持着,自己虽然做了官,还是要靠着娘子养家。

闵岚笙心里一片黯然。

“哎呀,只说躺一下的,我怎么就睡着了?”几乎是他一坐下,苏夏至便醒了过来,没心没肺地对着闵岚笙一笑,然后用手重重地拍着床板说道:“秀才,你看,又是新的了!”

闵岚笙一闭眼,心中酸酸的,俯身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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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

第五十三章 酒后真言

苏夏至睡得正香,猛地醒来身子还是软软的,人也在犯懒,不想动。

被秀才这么温柔的抱在怀里她觉得很舒服,竟又想睡去。

“用了饭再睡。”托着她的腰身让娘子在自己的怀里躺的更舒服些,闵岚笙轻声说道。

“哎呀,今天这是怎么了……总是想睡。”伸臂搂住他纤细的腰肢,苏夏至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我去做饭。”

“为夫吩咐高越去仕林春买些饭菜回来,中午将就着吃吧。”拦住想要起身的她,闵岚笙收紧了手臂。

“嗯,那晚上再做。”正好觉着身子有些乏了的苏夏至­干­脆就赖在秀才的怀里。

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苏夏至突然伸出手去嬉皮笑脸地问道:“县令大人啊咱们中午吃什么?”

“不是说了,为夫让高越去仕林春买些饭食回来吗?”秀才低头看着娘子挤眉弄眼的表情忽然一笑。

“是哦,为夫没银子啊……”

他低下头在苏夏至的额上印下一个吻:“那就这样付给娘子吧……这是饭……”

“这是一个菜……”说着他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个菜不够吃啊……”又亲了一下之后秀才轻笑着说道:“为夫也饿了,那就再添个菜吧……”

‘吧唧’,这回是毫不客气地亲在了苏夏至笑嘻嘻地小嘴上,抬起头,秀才看着她皱起了眉:“好像是付多了啊,不行,还要讨回来!”

再次俯身,吻住了她,这一吻情深而缠绵,让两个人都沉入其中而不想抽身……

“娘子,为夫的‘银子’付了,你也收了,所以啊,今儿的饭食是为夫请客!”

听见院子里高越说话的声音,闵岚笙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眼含笑意地说道。

“我家秀才付的‘银子’好美味!”苏夏至手软脚软地坐了起来,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脸颊都透着好看的红。

弯腰低头,闵岚笙拿了地上的绣鞋为她套在脚上,扶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往外走:“看你累的,吃了饭怕是又要躺下。”

“不躺了。吃了饭我也要去趟仕林春,请个大师傅,过几天开流水席,我自己忙不过来。”

两人小声说着话迈步出了屋子,院子里的小饭桌已经摆好,上面放着一个双层的食盒,高越正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碗筷。[txt全集下载]

“秀才哥,嫂子,过来吃饭。”

把碗筷放在小饭桌上,高越打开了食盒,将里面饭菜一样一样地端了出来:“周掌柜见是我去买吃食,特意给做了六个菜装上,我看咱们几个怕是要吃不完了。”

“哎呀,六个菜啊……”苏夏至停下脚步斜着眼瞄着脸一下子红起来的秀才。

“不够的,为夫等没人的时候再付……”他很小声地说道。

……

闵岚笙做了县令公务繁忙,一个月只有一天的休沐时间。

因为早就答应了左邻右舍要摆一天流水席庆祝他高中了探花,苏夏至也忙活了起来,赶着秀才这个月休沐的时候好把承诺兑现了。

听说是在东家的家里摆酒席,仕林春跟着韩陆青从帝都过来的几个大师傅都想过来看看。

县令夫人烹饪的手艺高超,这件事早就在平县的食肆酒楼成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但真正能亲眼见到并亲口尝到的人并不算多。

现在仕林春的厨房归韩陆青管着,因此他假公济私的一挥手:“还是我去吧。”

在身后几个大师傅的白眼和牢­骚­里,韩陆青提前一日便到了山下村。

在闵家宽敞的厨房里,苏夏至作为主厨,而他老实的做了打杂的。

流水席的饭食不比一般酒席,要的就是一个上菜迅速。

因此苏夏至在设计菜式的时候,全部采用了蒸,炖,酱,凉拌,这样的烹饪方法。

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头一天将所有的菜都做成半成品,明日只要客人上了桌,将菜在蒸锅里热一下就好。

这边苏夏至带着韩陆青炒米粉,吊卤水,隔着不远的学堂的院子里,六婶子和春水娘也一锅一锅地蒸着白花花的大馒头。

两边的厨房都是不停歇的忙活,终于等到了开席的一天。

苏夏至让高婶子给作坊里的几个女人分了两拨过来帮忙端菜洗碗筷,顺在在这边吃了饭。

然而开席的当天的来的客人之多还是超出了苏夏至和闵岚笙的想象!

也幸亏她准备的菜绝对够多,原想着要是来的人吃不完,就把剩下的粉蒸骨之类的菜送到仕林春去卖。

从晌午闵岚笙端着酒杯各桌都敬了酒就开始算开席,一直到晚上天擦了黑客人才陆续散去。

除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菜以外,几乎是将将的够用!

“亏得听了闵夫人的了!”忙活了一天,亲眼见到了这些蝗虫一样的吃客的吃相,韩陆青摇着头说道。

“呵呵。”苏夏至拉了把倚在示意他坐下:“我可不是第一次在家里请客了,现在是农忙的时候,家里的人几乎都下了地,难得能吃上顿正经饭,大伙可不是要多吃些么。”

“还有几个没上桌的菜,我给热热去……您也快坐下吃吧!”

累了一天,韩陆青大汗出了几身,他知道苏夏至也一直在里里外外的忙活,没有吃什么。

“不忙。”苏夏至往院子里一看,见苏婶子正带着作坊的几个女子蹲在井边用几个大盆子的洗着碗筷。

“还有客人要来,等会儿我们一起吃。”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韩陆青吃惊的问道。

“可不是么,这来人啊,你一准儿认识!”说着话苏夏至进了厨房,把放在碗柜顶上的几只碗拿了下来,那是她单独准备的几个菜,就为了招待后来的几位客人呢。

“哦?不知是何人呐?”见东家的这个架势似乎是要亲自动手烹制,韩陆青的眼睛都亮了!心道:幸亏我刚才没跟着他们一起用饭,这下可有口福了……

“来的是你的冤家对头!”苏夏至笑着说道。

“……”韩陆青立时闭了嘴,半晌之后才沉声问道:“难不成闵夫人还请了安小姐?”

“嗯?”小青梅不是他的‘梦中情人’吗,什么时候变成冤家对头了?

苏夏至若有所思的看了韩陆青一眼:“她还敢找你们?”

“就……就来过一次。”韩陆青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神情有些尴尬。

“长点心!”孤男寡女的说什么话苏夏至不好多问,她也相信经过了那件事之后,周恕和韩陆青都会对安静有看法。

可人家背着自己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她也只能点到而止了。

“东家您放心,我和周哥心里有数。”韩陆青沉声说道。

苏夏至点点头,没在多问。

院子里的桌椅碗筷才收拾好,客人便登了门。

韩陆青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冤家对头’!

所谓同行函是冤家,苏夏至请的这最后一桌客人中就有聚福楼的李掌柜和赵大厨。

同来的还有赵大厨的堂兄赵主簿。

“东家。”跟着这些客人身后进来的小厮走到苏夏至旁边很小声地问道:“我家公子想过来给闵大人敬杯酒,行么?”

苏夏至扭头望向正在与客人寒暄的闵岚笙。

秀才今天喝了不少酒,一张俏脸微微泛着白­色­,只是他的眼睛却越发的清亮有神。

有意无意的回望了娘子一眼,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一个纠缠随即散开。

“行啊。”苏夏至扭头对着小厮说道:“去请你家公子过来吧,你也一起来,我们坐下吃顿饭!”

“嗳!”小厮听了先是一怔,随即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妥,赶紧有跑了回来对着苏夏至行了礼:“谢谢东家!谢谢闵大人!”

“嗳,没想到你小子很挺有福气么!”赵大厨看见立在厨房门口的韩陆青马上就走了过来:“自从酒楼归了闵夫人,你们可是好久未曾到我们聚福楼去偷菜了!”

“……”这话让本来就有些尴尬的韩陆青更显尴尬,嘴张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赵师傅。”已经进了厨房的苏夏至笑着说道:“过去指使他去偷菜的那个东家已经换了,现在的东家是我,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呦!您还真是亲自下厨啊?”赵大厨往厨房里一探头便来了­精­神,一撸袖子就走了进去:“我给您打下手!”

“打下手的是我!”眼看看着上好的学艺的机会要被抢走,韩陆青也顾不得脸面了,跟着赵大厨的身后也进了厨房。

……

正屋里的大桌子被抬了出来摆在了院子里,旁边挂衣服的架子上挑着两盏灯笼,几只飞蛾拍着翅膀围着明亮的灯光欢快地舞动着,不时地往灯笼上撞去,发出细小的‘啪啪’声。

饭桌上灯光柔和,五月底的夜晚,暑气才散,山上吹下的微风不时地从围坐在桌前的众人身边拂过,分外的清爽。

“好了,秀才,你们先吃,我把汤煮了就好。”见众人都已经就坐,还在厨房里忙活的苏夏至对着窗外说道。

“不,这顿饭要等着娘子一起来用!”闵岚笙当着一桌子的客人淡淡地说道:“还请诸君不要在意!”

“哪里哪里!”一眼就看出县令大人已经喝得微醺的赵主簿赶紧接口道:“这一顿饭都是闵夫人­操­持的,我们这些有口福的人当然该等。”

“非也。”闵岚笙缓缓地摇头,环视了在座的众人一眼慢慢地说道:“岚笙今日敬了一天的酒,说了一天的客套话,可我最想敬的人,却是我的娘子!”

------题外话------

周末,忙~才进门~

草稿~

第五十四章 夏天的温暖

苏夏至在厨房里听着闵岚笙的话,手下的动作一滞,随即眼中一热,视线便模糊起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

好在现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赶紧抬起手臂把泪水抹去:“这个秀才,真酸……当着这么多人,真是的……”

今天家里人来人往,外面一直人声嘈杂,乐乐晌午到现在一直没有睡觉。

于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她便困得难受。听着外面还有生人说话的声音,小家伙变不肯乖乖的睡觉,哼哼吱吱地就要出去。

闵青兰好哄歹哄地,慢慢地心里也烦躁起来,眼看着乐乐撇着小嘴要哭,她只好抱着孩子推门走了出去。

家里来的客人都是来给弟弟高中探花道贺的,她不能让孩子哭闹着扫了大家的兴致。

一出东屋的门,正好听见弟弟才说的一番话,闵青兰愣了下神,反手关了门,轻声叹了口气。

老话说的好:人各有命,谁也不能和命争。

对于自己的一段婚姻,闵青兰认为皆是因为自己的命不好。

这边的一阵响动,让围坐在饭桌前所有的人都望向了她,突然的接受到这么多人的注视,她顿时感到手足无措起来。

两手紧抱着乐乐就想赶紧回屋。

“没想到闵大人还有两房夫人呢!”赵大厨挨着赵主簿坐着,一看从屋里出来了个俊俏的小娘子,还抱着娃娃,便直接想到了闵岚笙身上去。

“别胡说!”赵主簿抬头往厨房里的方向望了一眼,见才进去的知县大人还未出来,才出了口气。

“那是闵大人的长姐。”他对着说话不走脑子的兄弟小声说道。

“哦,原来是闵大人的姐姐啊!”赵大厨口中重复着堂兄的话,眼睛不自觉地又瞟到了闵青兰身上:“她怎么住娘家啊?”

赵主簿才要开口,就看见闵岚笙亲手端着一只汤碗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满面笑容的苏夏至。

她手里也没闲着,拿了几只小碗。

“让大伙久等了!”一桌子的人­干­坐着,主人不上桌谁也不能动筷子,而让这么多人候着自己,苏夏至觉着很过意不去。

尤其是赵主簿和赵大厨,都是大老远的从平县赶过来的。

“做了个­鸡­丝酸辣汤,大伙一定要尝尝!”苏夏至给每人盛了碗汤才要坐下,看见院子里站在暗处的大姑子姐一脸尴尬局促的表情,便走了过去:“乐乐好没睡啊?过去一起坐吧,随便再吃点东西,今儿这些菜可是别处见不到的!”

“你快过去吧,都等着你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闵青兰对弟妹笑了笑,并未有入席的意思。

“岚笙方才还说要敬你一杯呢。”她靠近苏夏至小声说道:“我看岚笙是有些喝多了,你现在有身子,可别多喝!”

“嗯,我有分寸的。”苏夏至轻轻点了头,见她不愿意过去凑这个热闹,便不再勉强。

古人规矩多,而且非常的多。

讲究个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同食。

在苏夏至的上一世,还把七岁的孩子当做小宝宝照顾的时候,古人七岁的孩子已经要避讳男女之嫌了!

因此作为独居的大姑子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苏夏至是理解的。

再次入了席,苏夏至发现秀才已经给在座的每人都斟满了酒,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她的身上。

“别光坐着,动筷子啊!”苏夏至也看出秀才喝的有点多,因此便不想他再饮这一杯。

反正这里面大多数的人都是冲着自己的手艺来的,便是不喝酒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娘子,我敬你!”闵岚笙不理她的话,笔直的站了起来,双手捧着酒杯,眼睛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分明藏着千言万语,而那些话,便是他不说,苏夏至也懂……

“好。”苏夏至也双手捧着酒杯与他对视,二人的酒杯轻轻的触碰了下,发出了清脆的‘叮’地一声。

回手将酒杯送向­唇­边,闵岚笙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娘子的面容,随后一扬头,杯中的酒被他一饮而尽!

苏夏至对着他灿然一笑,也将酒杯送到了­唇­边,只是她才抬手,舌尖沾了一点点,酒杯就被闵岚笙夺了过去:“这杯酒是我敬娘子的,可我的娘子身子不便,自然还是由我来饮!”

又一杯酒下肚,闵岚笙放下酒杯,扶着苏夏至坐下,然后又给自己的酒杯中倒满。

对着在座的宾客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宾主同时将杯中酒喝­干­。

“动筷子,别光喝酒。”看着众人碍于秀才的身份,都有些拘谨,苏夏至便首先拿起筷子来。

主人动了筷子,客人们便不再局着,纷纷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席间不停的有人端起酒杯与闵岚笙对饮,但都是浅尝辄止,意思到了……

倒是席上的几个吃客对满桌子的饭菜非常感兴趣,尤其是今天的才大部分都加了辣椒调味,那种辛辣的痛快的味觉刺激,让众人吃的几乎都是欲罢不能,纷纷追着苏夏至讨教这些菜的烹饪方法,倒是将今儿这宴会的主角给冷落了下来。

闵岚笙侧身坐着,脸冲着娘子的方向,似乎是心情甚佳地听着他们热烈的讨论着,并不Сhā话。

“公子。”小厮一直偷看着闵岚笙的动静,如今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东家身上,他赶紧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碰在旁边闷头苦吃的安逸。

这顿饭的口味对于安逸来说简直是太对胃口了!

因此平日饭量是猫食的他,此时也吃的口中满满,暂时忘了此行的目的。

“吃啊,你碰爷­干­嘛?”用勺子盛了满满的一大勺香辣­肉­丝放到小厮的碗中,他忽然呵呵笑着小声说道:“这个你辣的,你吃多了那里会不会痛?”

小厮低着头,脑袋就快扎到桌子下面去了,对当着那么多人还敢与自己胡说八道的公子,真是气得想咬死他!

闵岚笙眼神淡淡地往对面扫了一眼,正好与笑模笑样正调戏小厮的安逸的目光相遇,他马上便蹙了眉。

安逸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两个男人的视线就这样的胶着地注视着,谁也不曾退避!

时至今日,因为有苏夏至潜移默化的劝导,闵岚笙对安逸的增无感已然去了很多,但远远还未到能让他释怀的地步。

而安逸对于过往对闵岚笙做过的那件事,也是从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喜欢他,想和他好,仅此而已……

如今隔着一张饭桌,两个年轻的男子视线都在对方的脸上身上扫过,安逸惊讶的发现:闵岚笙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我为何会不知死地追逐了他那么久?

如今看他这清冷的模样,苏夏至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

爱意退去,理智便会适时地回复。安府的三公子便也有了名门世家公子的做派。

他这样的端正的坐姿以及他带着几分痞­性­的儒雅,也让闵岚笙看着他顺眼了许多,于是,不自觉的,秀才面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哎!”安逸左看右看,没找到自己方才饮酒的酒杯,索­性­拿了一只空碗,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酒,也不起身,双手举着望向了闵岚笙。

才移开视线的闵岚笙听到他的招呼声,慢慢地转头看向他,却并不端起酒杯,只是冷冷地瞅着安逸。

感觉到主子身上越来越烦躁的气息,小厮抬起头望向对峙的两个人。

安逸固执的举着一大碗酒,皱着眉瞪着对面的人。

小厮也不说话,慢慢地起了身,他身子往后撤了一步,拿起桌上的酒杯也敬向了闵岚笙。

闵岚笙看着那个天天跟着娘子身后忙碌的少年,神情松动了……

素手伸向酒杯,闵岚笙一只手端起了酒杯,抬手仰头,一饮而尽,随即眼神淡淡的一扫对面的二人。

“呵呵!”安逸一笑,一大碗酒不喘气似地倒了下去,他回手就抢过了小厮手中的酒杯:“他能替他的娘子饮酒,爷就不会了么……”

一杯酒下了肚,双方的视线移开,不再交集,都轻松了很多,而听了公子话的小厮又坐在椅子上,将头扎到了桌子底下……太丢人了……公子说话真是……唉!

他默默的抬了口气,随即偷偷地笑了,趁着众人没有注意他们,小厮从桌子下面伸手揪着安逸大腿内侧的­肉­狠狠的掐了一下!

安逸疼得一抽冷气,面上倒是没有任何变化。

一桌子的饭菜味道新鲜又美味,来客们吃的尽兴,酒足饭饱后,苏夏至安排了马车将众人又送回了平县。

有赵主簿在,也不怕马车进不了县城。

送走了客人,闵青兰才从屋里出来帮着苏夏至收拾,两个人洗洗涮涮的一直忙到戌时才算收拾利落。

到了院子里,见外面的桌椅已经不见,而整个院子也被清扫的­干­净,苏夏至抿嘴一笑,知道是秀才也在忙活。

进了屋,蚊香点在外面,里屋的帘子撩着一半挂在墙上。只是明明每日这个时候应该都凉爽一些了啊,为何今日屋里竟是热的难受?

难不成是自己忙活了半天燥热的?

苏夏至皱着眉走进屋,迎面热气更胜,秀才没在屋。

也没多想,本想凑合着睡下的她还是准备烧水洗个澡再睡。

“秀才,你先睡,我要烧水洗澡,今儿出了不少汗呢……”才出门的时候迎面遇到要进屋的闵岚笙,苏夏至随口说道。

“娘子现在就去洗吧,为夫都给你准备好啦!”闵岚笙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模样像极了猫小白讨好苏夏至时的样子……

“嗯?烧好了?”苏夏至心里一个激灵!

方才她和大姑子姐一直在厨房里刷挂洗碗的忙活,那他是怎么准备的沐浴用的澡水?

不会是……

“天啊!岚笙果然是喝多了,怎么三伏天还烧火炕啊!这晚上可如何睡得……”东屋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闵青兰抱着乐乐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睡得迷迷糊糊满头大汗的娇娇!

第五十五章 醉鬼相公

一天的流水席,来了太多的宾客。闵岚笙尽量的少喝酒,可中了探花这件事在平县来说实在是了不得的大事,因此在人们的一片道贺声中,他喝多了……

只是闵岚笙喝多了也挺有意思,要不是他三伏天烧了火炕,光看他的外表,还真看不出来。

赶紧到了后院的小厨房把灶台里的柴火撤了,苏夏至用冷水将没燃尽的木柴浇灭,被猛然升腾起来的热气一熏,赶紧用手捂住了口鼻。

“娘子,不要玩火了……”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的闵岚笙,拉着她往浴房走去:“不是要沐浴吗,为夫帮你洗。”

“洗毛!”被这个醉鬼整的一家子都没法睡觉,苏夏至有火没地方出,你总不能跟个神智不清的人较真吧?

因此她只能气呼呼地说道。

“哪个……也要洗……”秀才喝多了酒以后,俊脸煞白,一张嘴便是很重的酒气,说话的时候不忘噘着嘴对娘子撒娇。

“……”知道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是白搭,苏夏至望了望黑漆漆的夜­色­之后,放柔了声音哄着他:“再去漱漱口,我先帮着姐姐安排好,等下就过来。”

“我要和娘子一起洗。”闵岚笙占得笔直,说得一般正经。

“……”没什么应付醉鬼经验的苏夏至无语地看着他,最后只好说道:“那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安排一下。”

“嗯。”闵岚笙重重地点头,紧接着身子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苏夏至只好伸手领着他走到了前院,让他靠着窗前站好:“不要动啊,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她嘱咐道。

“嗯。”闵岚笙又重重的点头,身子一晃后,他赶紧笔直地贴墙站好:“唉,娘子,墙在动……”

“……”苏夏至摇摇头,赶紧进屋搬椅子出来:“娇娇,快点把你们屋里的椅子也搬出来。”

“嗳!”睡得迷迷糊糊被热醒了的孩子很听她的话,让­干­嘛就­干­嘛,转身就往屋里跑。

两个屋的八把椅子都被搬了出来,苏夏至将椅背冲里椅背向外临时搭起一张床来,又从屋里抱了一床被子铺在上面。

“让娇娇和乐乐睡在这上面,咱们把炕上的席子拿出铺在地上将就一夜吧。”她对着闵青兰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闵青兰轻轻地将已经睡熟的小女儿放在了椅子搭起的床上,又把大女儿也抱了上去:“脱了鞋,别把你舅母的被子弄脏了。”

回屋去先拿了两个枕头和一床夹被出来,让两个女儿先睡下,闵青兰才又回去卷了炕上的席子出来铺在了椅子旁边的地上。

苏夏至也来来回回的屋里屋外跑了几趟,总算是在院子里弄好了地铺。

一回头,看见秀才笔管溜之的闭着眼贴着墙一动不动,她小声的叫道:“秀才,睡着了?”

“没有。我不敢睁眼,一睁眼就看见地和墙一起动……”闵岚笙细声细气地说道。

“我扶着你,过来睡觉。”走到他的身边,苏夏至伸手扶起他的手臂走下了台阶,到了地铺的跟前,他看了看,却拽着她要往后院走:“为夫烧了水,娘子今天辛苦了一天,总要沐浴后歇息才好。”

苏夏至已经很累了,这样的流水席摆了下来,别说她一个孕­妇­,就是韩陆青也觉得有些乏。

抬头看着他雪白的俏脸上一双眉目含情的眼睛,那大大的黝黑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苏夏至抿嘴一笑:“好。”

两个人拉着手去了浴房,闵岚笙伸手摸了摸浴桶里的水,委屈地说道:“都有些凉了……”

“那我们就洗洗脸洗洗脚睡吧,正好我也累了。”

再折腾一遍洗澡水?苏夏至想想就头疼,好在现在天气很热,用半温的水洗个脸还是不怕的。

好歹洗漱了一番,两个人又扶着回到了前院,苏夏至已经累的不想在动。

让秀才先躺在地铺上,她又点了两根苦蒿辫子放在院子里熏蚊子,随后一头躺在了秀才的身侧:“累死老子了……”

她一躺下,秀才马上就弹了起来,伸手就在苏夏至身上摸摸索索起来,吓得脸皮贼厚的她也不禁急了眼!

“瞎闹什么!”旁边隔着几步的地方就对头躺着个大姑子姐,秀才要是这个时候发了春可如何是好!

苏夏至也赶紧支起了身子,恶狠狠地看着他:“要么躺下闭眼睡觉,要么自己打桶井水泡个澡,总之是不许胡闹了!”

闵岚神收了手,眼巴巴地看着她:“娘子,你不是说累吗……我就是想帮你揉揉肩的……”

“是我误会了。”苏夏至心里先是一甜,继而又加了几分酸楚。

这个傻秀才啊,即便是喝醉了,也是知道心疼我的。有这样一个知冷知热的相公陪着,再累也值了……她在心里暗暗地想道。

“来,躺下睡吧,明儿一早你还得到衙门去公­干­呢。”再次侧身躺下,两个人脸对着脸。

“那,娘子明日还陪为夫一起去吗?”都爱忙活了一天,醉鬼秀才变成了话唠。

“去。你生的这么俊,我都天天跟着才放心。”苏夏至闭上了眼,倦意袭来,她真想大睡几天再起来。

幕天席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闵岚笙没了方才站着时随时都要摔倒的眩晕感,他瞪着眼瞅着似乎已经睡熟的娘子,还是凑过去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已经快看见周公地苏夏至强睁着眼瞄了他一下,随即又阖上了眼睛。

“明日为夫一人去就好,娘子太累了……”他轻声说道。

“嗯……睡吧……”苏夏至含混的说了一句。

隔着不远的闵青兰一直屏住呼吸没有说话,只听着他们两两口随意的聊着天,羡慕的不行!

弟弟和夏至过的真好啊,从她回了娘家,还从未见两个人红过脸拌过嘴呢。

“唉……”不由自主地叹了气,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哈赤哈赤的声音,闵青兰一回头,正看见猫小白吐着大舌头的一张狗脸,这狗东西不知道什么以后已经窝在了她的身后,两只爪子都搭在她的绣鞋上……

“滚开!”被惊得睡意全无的闵青兰翻身而起,抄起一只些就扔了过去,猫小白一个漂亮的纵跃,矫健的身子在空中展开,一甩头就咬住了那只还未落地的鞋子,而后欢快地朝着后院跑去……

……

夜­色­中,闵家的马车稳稳地走在官道上,车厢上的帘子挑开着,里面坐着赵主簿兄弟和韩陆青。

三个都喝了酒,虽不算多,倒是尽了兴,如今都懒洋洋的靠着车厢没人说话。

“大哥。”似乎想起什么的赵大厨一下坐直了身子,他才想开口,瞥见身边坐着的韩陆青后犹豫了下,还是凑到赵主簿的耳边说道:“大哥,闵大人的姐姐不错!是个美人儿……”

赵主簿闭着眼伸手推开了热乎乎靠在自己身上的堂弟,没有言语,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闵青兰那张俏丽的脸蛋儿,笑意便浮了上来。

“她不是就带着两个女娃么?大哥好歹出几粒米将孩子拉扯大了嫁出去就是,也费不了多要银子!”

见整日不苟言笑的堂兄忽然面上带了笑,赵大厨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于是更加不敢不顾地开了口。

谁知这话才一出口,赵主簿就黑了脸,他张开两眼对着赵大厨说道:“你要是再胡扯,我现在就把你踹下去!”

“得得!算我瞎­操­心!”赵主簿在赵家宗族里的地位不低,这一拉下脸来,赵大厨也是不敢惹的。

他赶紧往边上靠了靠,闭嘴又闭眼,装上了哑巴。心里也弄不懂到底是哪句话说的不对,招人不爱听了……

身子坐直,赵主簿有意无意地看向韩陆青,见对方靠着车厢身体摇摇晃晃地像个睡熟的模样才稍稍地放了心。

身子后仰,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向车厢,他觉着舒服了些。

眼睛往黑漆漆的夜里看了看,分辨着马车外的路程。

好歹出几粒米将孩子拉扯大了嫁出去?再次想起这句话的赵主簿冷笑了一声,暗道:真是没有见识!

别的不说,只看知县大人今天摆的这一天的流水席就要花多少银子,闵家难道会多几个闲人吃饭吗?

只一年多的功夫,山下村的那家人家早就今非昔比了!

再想想县令夫人随意地就能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来买那些田地和铺子,赵主簿才直起的腰慢慢地又塌了下去……

闵大人的姐姐,哪怕是和离过的,还带着两个孩子,都不是他这样的光棍能想的,有心无力,实在的高攀不起啊!

……

清晨,凉爽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女人的尖叫声!

苏夏至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循着声音望了过去,见独自躺在一张席子上的大姑子姐,正拍打着身上的狗毛。

原来是猫小白半夜就摸到了她的铺着褥子的席上,与她同床共枕了几个时辰。

“真是被你吓死了!”抱怨了一句,苏夏至再次躺下,看着天­色­尚早,而现在又凉快,正好再睡一会儿。

睡在旁边的闵岚笙此时正支着身子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思索着……

“娘子,我们为何都睡在院子里?”脑袋如要炸开一般的疼,而且好像还少了些记忆,闵岚笙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只好小声地问道。

第五十六章 你是谁

为何谁在院子里?

“呵呵!”苏夏至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莫名其妙坐在旁边的秀才:“昨夜的夜­色­太美,所以你不是要出来数星星吗?”

“……”觉着娘子满嘴不说人话的闵岚笙蹙起了眉。

再往旁边看看,连自己的两个小外甥女儿都睡在了椅子上‘数星星’,他忽然俏脸一红,小声说道:“为夫……是不是惹祸了……”

“没有,没有……”苏夏至见他起来,便将他的枕头拖过来抱在怀里,闭着眼说道:“你就是烧火炕烧的早了点儿……咱以后入冬再烧就行了……”

……

闵岚笙宿醉终于是醒了,随即一早晨都红着脸抿着嘴不说话。

他长到二十一岁,极少喝酒,这是他第一次体会酒醉的滋味。

头疼欲裂不说,在看到后院丢着的几块还未燃尽的柴火之后,他是满心的羞愧。

“娘子。”在出门前,他站在里屋的抗前面,蔫头耷脑地对在上面收拾被褥席子的苏夏至说道:“为夫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好啦。”掉了头爬到炕边上,苏夏至伸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将羞答答的相公勾了过来,送上自己的小嘴很温柔很温柔地吻住了他……

“这不算什么,又是在自己家里。”在亲得秀才发白的俊脸泛起红晕之后,苏夏至放开了他,轻声说道:“出去不要喝这么多就是了。”

“嗯。”闵岚笙低头看着她,见娘子的眼里没有一点责备意思,他才放下心来:“娘子这几日太过辛苦,今日就在家歇着,为夫放衙就会。”

“嗯。”苏夏至笑着点头:“快走吧,我和韩陆青说了以后晌午都给你准备好饭菜,让高越过去拿了就是。”

“好,我走啦。”

小夫妻相互道了别,闵岚笙提步出了屋子,依旧是乘坐着自家的马车去了平县。

一早起来归置了一会儿,屋里屋外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苏夏至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发呆。看见闵青兰正蹲在狗窝前给­奶­羊喂草料。

一般小羊羔只吃两三个月的­奶­便会开始吃草料,那时候母羊的产­奶­量便会渐渐的少了,而一般一只­奶­羊的产­奶­期也就六到八个月左右的时间。

如今从闵青兰娘儿几个回来已经半年,这一只­奶­羊产的­奶­也差不多到了尽头。

想着乐乐嘴里已经出了好几颗­乳­牙,能吃不少东西了,苏夏至便想把­奶­羊呣子打发了。

她不爱闻羊膻气,现在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火热的日头照在院子里,蒸蒸腾腾地好似下火,这这样的温度下,养在门口的两只羊便更难闻!

在问过闵青兰之后,确定乐乐不喝羊­奶­也可以了之后,苏夏至决定将­奶­羊呣子送走。

“送走多麻烦,还不如宰了吃­肉­。”抱着孩子站在正屋窗前的闵青兰说道。

“啧啧啧!”苏夏至撇着嘴用十分嫌弃的眼神望着大姑子说道:“你这个狠婆娘啊,好歹它也是你闺女的羊­奶­妈啊,你喝了人家的­奶­不说现在连人家的­肉­都不放过,真是太狠了!”

“看你这张嘴!”闵青兰不以为意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让你说的我好像是在吃人­肉­。”

苏夏至不吃羊­肉­,所以她也不爱做羊­肉­。

既然决定了要将羊送走,她马上就去学堂的院子找了小厮。

“东家。”小厮正坐在小院里帮着六婶子和春水娘摘菜,见到苏夏至进来,马上便站起身子来对她行礼道:“是要去平县查铺子么?”

“你不是认识寺庙的师父么,我想把我家的那头­奶­羊送过去养老。”

“……”小厮看着脑子里竟是奇思怪想的东家没说话,他可没听说过还有将牲畜送到寺庙去养老的事呢。

“不懂了吧?”对着厨房里­干­活的六婶子和春水娘点点头,苏夏至冲着小厮得瑟道:“亏你还抄了那么多的佛经!”

“佛经中有一部非常殊胜的经典《金光明最胜王经》,里面就讲了一尊专门护佑牲畜水鱼的佛,称作宝髻如来。”

“具体的经文我是记不住的,大概意思就是宝髻如来会为牲畜啊,鱼虾啊,鸟儿蝴蝶啊,这些众生说法,让它们得到解脱。”

“所以把我家的­奶­羊呣子送到寺庙去林听佛法,实在是很正确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的……”被东家说的云上雾罩的小厮只顾了点头:“离这里最近的寺庙是圆通寺,过去我常到那里去请经文回来抄的。”

“对了!”小厮的脑中忽然想起了那个几乎要被他忘记的缁衣女子,他眼神热切地往苏夏至面前走了一步:“东家,咱们去菩提庵吧!您一定要过去看看!”

“嗯?”苏夏至狐疑地看着他。

“东家,我不知道怎么和您说,所以请您一定过去看看!”小厮的话语里透着焦急。

“那就,过去看看吧。”既然说不明白,过去看看就是了。看小厮那表情苏夏至就知道这孩子是藏着话要说,那就走一趟菩提庵。

吃了晌午饭,把式叔的骡车闲了下来,不用出去送货。

苏夏至便让把式叔和小厮帮着将­奶­羊呣子弄上了骡车,她与小厮一起直奔了菩提庵。

火热的夏日午后,车厢里还放着两只­骚­了吧唧的羊,苏夏至觉着要被熏得窒息的时候,终于到了地方。

“东家,就是这里。”小厮先跳下了车,将脚蹬放在地上,隔着衣袖扶着大肚子东家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菩提庵是比丘尼师父清修的地方,很素净。”小厮对仰着头站在菩提庵门口审视的东家解释道。

“进去吧。”点点头,苏夏至提步迈进了门楼。

迎面一阵浓郁的烟火味道传了过来,正是常年供奉佛菩萨的殿堂才会有的味道。

“阿弥陀佛!”香客进了门,迎客的比丘尼师父从里面唱着佛号走了出来:“施主是来拜佛的?”

“我……就要生产,因此来做些功德!”苏夏至也双手合十地还了礼,并对着小厮一使眼­色­:“去把羊师兄请进来吧。”

上一世苏夏至的老妈除了她的话是什么都信的。

因此不管是教堂寺庙皆是见了就拜。

苏夏至在这样的姻缘下对寺庙的事情也是稍有了解。

佛教讲究众生平等,不分高低贵贱。因此便是在面对猪狗驴牛这样的畜生,也是可以唤一声‘师兄’的。

于是两位‘咩咩’叫的真羊师兄便被请进了菩提庵的院子。

“这是羊师兄?”比丘尼师父低头看着两只在院子里乱跑的羊有些吃惊。

“没错的,如假包换的羊师兄啊!”苏夏至咧着嘴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守诚,别让它们进膳房,看见青菜都给你啃了!”

眼看这得了自由的羊们竟无师自通的进了开着的门的厨房,苏夏至赶紧说道。

“是。”小厮听了东家的吩咐赶紧追了过去,将那两位不知修行只知道吃的‘师兄’又从厨房里轰了出来。

“师父。”再次对着目瞪口呆的比丘尼师父施了礼,苏夏至指着两只羊说道:“我呢,就想为我腹中的胎儿做些功德,因此就想把家里的两只羊放生。”

“但这二位要是随便的放生了,它们非但活不下去,被别人逮住了,还会徒增杀业!所以把它们送进寺庙,让它们闻听佛法,便是它们最好的造化了。”

“阿弥陀佛!随喜赞叹施主善行善念!”迎客的比丘尼师父总算是明白了这位香客的来意:她是送了两头羊到庵里养着了。

“这个,我还要和当家师禀报一声的!”说完,比丘尼师父双手合十退了回去。

苏夏至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才听见从后院传来的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佛祖慈悲,度化天下一切众生。但菩提庵是清修的所在,这里养不起它们。”优雅已极的声音缓缓地传了过来,苏夏至忽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扭过身去,对着朝自己走来的那个女子望去,苏夏至瞬间便张大了嘴巴!

正是阳光浓烈的午后,一位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从后院走了出来。她身上罩这一件经纬稀疏的墨­色­缁衣,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而她里面套着的雪白的里衣在缁衣的笼罩下透出朦胧的­色­调。

她走的不疾不徐,脚步每一步迈出去都似乎是量过,步子皆是一样的远近。

轻薄的衣衫被她走的如行云流水般在脚下散出水波一样的纹路,而她,正像是踏在水面的仙子,凌波虚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女子啊?!

明明透着清冷到了极致的气质,翩翩给人一种艳若桃李的妩媚!

“明澈师父,你的意思是这二位羊师兄不能放生在庵里吗?”小厮过去行了里,恭敬的问道。

“把羊放在这里,春夏自不必说,可以喂她们些青草蔬菜,到了冬季我们是养不起它们的。”

明澈眼光淡淡的望向苏夏至:“所以你若还想将它们放生到这里,那就留下些银两,到冬天好为它们买些草料。”

“您是谁?”苏夏至眼神都盯在缁衣女的绝­色­的容颜上,直勾勾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您认识闵岚笙么?”

缁衣女子面­色­一凝,忽然住了口。

第五十七章 高越相亲

“您是谁?”苏夏至眼神都盯在缁衣女的绝­色­的容颜上,直勾勾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您认识闵岚笙么?”

缁衣女子面­色­一凝,忽然住了口。

她妙目流转,清淡的眼神在苏夏至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便移开了目光。

“我……我是他的娘子。”没来由的,在见到这个女子的容颜之后苏夏至便心中狂跳不止。

面上尽量维持这平静的神态,她朝着缁衣女子走进了几步。

秀美的眉峰毫不掩饰地蹙了起来,明澈竟往旁边跨出一步,似乎十分不远与苏夏至脸对脸站着。

“明澈虽为在家人,却也一直修行。该说的话已经与知县夫人你说了,若是您依旧想把这两只羊放生到庵里,就请留下它们的草料银子,否则,请自行带走就是。”

她说话轻声细语不疾不徐,声音带着点小小的鼻音,很好听。

只是那语气可是老实不客气了!

她这话一甩出来,苏夏至是听明白了。

敢情人家是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拿出县令夫人的名头来欺压庵里的几个苦哈哈的穷尼姑。是想把那两只羊放在这里寄样着白吃白喝。

看在她张着一张与秀才那么相像的脸上,苏夏至有气也生不起来。

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眼睛依旧盯在她的脸上问道:“成,那两只羊挺能吃,您既然说冬天要给它们伙食费,那也是应该。”

“您说说吧,我给庵里留下多少银子合适呢?”

苏夏至这么一问,倒是让明澈愣了下。

她凝神细细的思索了片刻,没有立时回答。

苏夏至就歪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要是和秀才没有啥联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那就,一两银子吧。”明澈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守诚。”苏夏至听了这个数目二话没说就对小厮挥了手。

“是。”小厮躬身应了,从怀中的前袋子里拿出一两银子的银票双手捧着递到了明澈面前。

“那就劳烦居士将那两头羊送去后面的院子吧。”明澈接了银票,很仔细地看了,然后对小厮说道。

“好。”这两只羊平日在闵家的时候,也是备用绳子拴在狗窝边上的,小厮过去从地上捡起被它们拖着的绳索,一直手牵着送去了后院。

不大的前院只剩了苏夏至和明澈两个人,供奉着阿弥陀佛的正殿里梵音袅袅,木鱼声声,三四个比丘尼师父结跏趺坐在蒲团上,唱着苏夏至听不懂的经文。

明澈见小厮已经把羊牵走,便提步准备去偏殿。

“您……”苏夏至见她要走,不禁横了一步拦到了她的前面。

“确实不认识闵岚笙么?”苏夏至盯着明澈的眼睛再一次问道。

“夫人,我只知道他是平县的县令,是今科的探花,其余的一无所知。[就爱读书]”明澈淡淡地应道。

而且苏夏至注意到她在提到闵岚笙是平县的县令的时候,并未像普通人一样加上个‘大人’二字。

而语气也是那种稀松平常的语气,似乎这根本不值得她去挂念似的。

在苏夏至失神间,明澈已经走了过去,二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苏夏至清楚地闻到了她身上檀香的味道,一瞬间,竟让她有了暮气沉沉的错觉……

如同再次穿越了一遭,神情恍惚。

“东家。”小厮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回来,站在她的身边恭恭敬敬的叫道。

“送去了?”

“嗯,后院没人,我就把羊栓到后院的树上了。”

“留下点香油钱,咱们走吧。”苏夏至知道两只羊送到这里已经是最后的结果,最起码这一世它们能得个善始善终,不会再挨那一刀子的苦。

“唉!我真是心太善良了……”觉着自己做了老大的好事,节­操­已经别人高了好几个档次的苏夏至摇头摆尾地上了骡车。

来的时候晌午才过,如今日头偏西,正是又热又闷的时候,小厮伸手把车厢上的门帘撩起了一半儿用钩子挂在一边儿。

转身回到凳子上坐下的时候,看见东家正不怀好意地笑着。

而且东家保持着这样的笑容可是有会子了。

“东家?”小厮小声的叫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苏夏至收起那抹坏笑,看着小厮说道:“你让我来菩提庵就是来看这个大美人的吧?”

“是。”在苏夏至明前小厮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我从第一次见到明澈师父的时候就觉得她像一个人。”

“是和我家秀才长得有几分像。”苏夏至笑眯眯地说着话,脑子里却在想着要是把闵岚笙照着女人的装扮捯饬捯饬,说不定也能迷倒一片瞎了眼的男人!

东家这不明所以的笑容总让小厮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特意多看了她几眼才移开了视线。

“呵呵!”意识到自己这跳跃的思维可能给旁人带来困惑的苏夏至坐正身子说道:“我是笑那个缁衣女子不会算账呢!”

“啊?”小厮刚还嫌两只羊要给一两银子的草料钱太多了,东家还笑话人家不会算账?

“不是告诉你们了,这两只羊可能吃了!我算过的,很一般的草料,一个冬天下来,它们最少也得吃掉一两五的银子,所以过不了几个月,那两东西就能把那座小庵给啃光!”

“嗯。所以咱们回去吧,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等着她上门去要银子……”苏夏至幸灾乐祸地说道。

“……”小厮傻了眼,细心一算,东家说的不错。

庵里的师父们只能养着两只羊,又不能把羊宰了卖­肉­,两只羊可比两个人能吃多了!

见小厮面露了不忍的神­色­,苏夏至抿嘴儿一笑:“没事儿的,我不会看着那几位师父给活活饿死的。就是想……”

她就是想让明澈能亲自到自己的家里去讨债,那个时候说不准就能遇到闵岚笙和闵青兰了。

……

两只羊一送走,回家苏夏至就开始收拾,几桶水下去,将狗窝彻底的冲洗了几遍,在瞅着里面没有了积水的时候,她把猫小白赶了进去:“你还是搬回来吧!”

只是猫小白似乎并不领情,主人刚走,它便不声不响地跑了出来,在院子里找了快­阴­凉的地方,四仰八叉的躺了下去……

天将要黑的时候,闵岚笙回了家。

苏夏至包了韭菜­鸡­蛋的素馅饺子,锅里的水已经快要烧开,就等着相公回来饺子好下锅呢。

“娘子。”和姐姐打了声招呼后,秀才直接进了厨房,提鼻子一闻便笑了:“呀,吃韭菜啊……”

“德行!”这韭菜简直就成了两个人的一句暗语,只要一提,他们便会不约而同地想到炕上去,因此秀才一说,苏夏至白了他一眼,两人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今天难受了吧?”看着秀才的脸­色­比早晨好了很多,苏夏至还是心疼地问了一句。

“还好。”对于自己酒醉出了丑的事闵岚笙显然不想多说,见娘子将饺子下了锅,他便准备出去洗手好吃饭。

“秀才。”苏夏至脸朝着锅,一边用笊篱轻轻地搅动着锅里的饺子一边说道:“今儿我见到了一个人,生的模样……”

话才开口,身后便想起了高越的声音:“吃饺子啊!太好了了!有­肉­么?”

苏夏至回身一看,厨房里早就没了秀才的身影,想来自己的话他是没有听见。

“素馅的。”她随口说道。

“那我也爱吃!”高越拿着碗筷出去摆到了小饭桌上。

如今这孩子已经成了毛病,睡在自己家,长在闵家。一天到晚处了夜里高婶子能见到儿子,平时要见儿子,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必定要到闵家来找。

今天就是,才看见儿子进门去叫了爹娘,再一转眼儿儿子便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子,高婶子只好追着他ρi股后面也到了闵家。

见人家一家子正真准备吃饭,高婶子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你回家吃吧,咱家今天也吃好的。”她讨好的对儿子说道。

“不去。”高越断然拒绝了母亲的要求:“您买二两­肉­能煮两锅菜,眼神好的都在锅里找不到­肉­,我还是在嫂子这里吃。”

“你嫂子这里不是也是素馅的!”高婶子不服气的说道。

“可嫂子包饺子用白面,你呢?您用玉米面!”

玉米面饺子?在厨房里的苏夏至听见也是觉得好笑,玉米面只能做蒸饺吧?看来这高婶子也是个想不开的人,现在她家人都有银子挣,她还是过得这么算计。

“婶子,你也坐下吃。”一大盆子的饺子才出锅,个个都圆圆滚滚地像小气蛤蟆,瞅着就顺眼,苏夏至招呼高婶子过来一起吃。

“不了,我家也是才吃了饭。”眼睛看着盆子,鼻子闻着韭菜的味道,高婶子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两家相熟,已经好的快成了一家,苏夏至也不和她假客气,见她不过来也不强求,对着东屋喊道:“孩子他大姑,赶紧出来吃饭了,还等我喂你啊……”

“你看看你这个媳­妇­!”不大会功夫,闵青兰红着脸从从东屋走了出来,怀里抱着哭哭啼啼的乐乐。

“你看看她一天到晚嘴里都说的什么。”

闵岚笙只是淡淡地一笑,并不搭话,倒是看见乐乐哭个不停有些奇怪地问道:“孩子怎么了?”

“没事儿,她看见我头上的钗子就是想要了玩,我怕扎了她不给,就哭闹上了……”闵青兰坐在凳子上,又和高婶子打了招呼,轻声说道。

“乐乐,你娘好么?”­奶­羊被送走了,小丫头牙还没有长起来,要单独给她做些吃食。

苏夏至端着一碗已经晾了一会儿的蛋羹走了过来。

­嫩­黄的蛋羹上只有一点点香油和酱油调味,淡淡地,孩子不用嚼就可以吃。

乐乐瞪着她手里的碗用力的摇头。

“哈哈!那舅母好么?”苏夏至把小碗放到孩子的鼻下让她闻了闻味道。

这回小丫头是又点头又流口水,两只小手还不停的拍着桌子,口中哼哼吱吱地只要吃!

“真聪明啊……”把饭碗放到了桌上,苏夏至也坐了下来:“赶紧吃,饺子不能放。”

“你若是再不管管她,连娇娇和乐乐都要被她教坏了!”闵青兰一手拿着汤匙盛了一点­鸡­蛋羹喂向孩子。

闵岚笙坐姿端正的闷头吃饭,是彻底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小四儿,你吃着饭,娘和你说个事儿。”高婶子端了个小凳子坐在了一口一个饺子的儿子身边小声说道。

“今儿你四姨过来了。”

“过来借银子?”高越头也不抬地说道。

“说什么呢!”高婶子给了儿子一巴掌,倒是没用多少力气。

“年前,娘就托她注意着,这不才有了消息么。”

高越对他娘的唠叨是充耳不闻,一心只用在一碗饺子上。

“这回她说这个,娘听着靠谱,姑娘家今年十七了,比你大了两岁,可娘瞅着那姑娘模样不错,比你三个嫂子都俊!”

“您很我说这个­干­嘛?”高越口中嚼着东西,就觉得娘说的话挺烦人:“我又不认识她!”

“要不,哪天你偷着去你四姨的村子再看看?”高婶子贴着儿子的耳边嘀咕道。

“我看她­干­嘛?”高越侧着脑袋躲开他娘。

“相亲啊!”高婶子提高了嗓门说道:“你今年都十五了,难道要等到十八九等着别人挑?”

“咳咳!”十八九岁才有娘子追着跑的秀才一个饺子没嚼完就咽了下去,噎得眼泪汪汪地看着高婶子。

第五十八章 人小鬼大

苏夏至忙起了身进了厨房,盛了碗饺子汤端了出来放在秀才面前。

“原汤化原食,喝点儿饺子汤顺顺。”她拍着他单薄的后背说道。

秀才又咳了几声,喝口饺子汤,总算是把那块噎在脖子处不上不下的食物咽了下去。

“我吃好了。”放下碗筷,闵岚笙优雅地起身回了房,那么好吃的饺子,被高婶子一通嘁嘁喳喳地大嗓门也给说得他没了胃口。

他素来不喜多言鸹噪的人,除了娘子,闵岚笙与旁人说话极少有多过三句的时候。

眼巴巴地看着知县大人离开饭桌进了屋,高婶子觉着可能和自己有点关系。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问道:“秀才家的,婶子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好好的,秀才咋不吃了呢?”

“天热,我家秀才原本就饭量不大,一入伏天他便吃的更少。”苏夏至和高婶子说了一句之后端起碗筷接着吃饭。

上一世活在钢筋水泥城市中的她原本是和秀才有着差不多的喜好,两个人都好静。

初来山下村的时候,苏夏至打心里反感这些吃饱了就开始走东家串西家说三道四的女人。

处得久了,她也早就把山下村当成了自己的家,如今再看这些碎嘴唠叨的女人们也没那么讨厌了。

甚至,现在的苏夏至是从心里喜欢这些人的。

虽然嘴贱,但大多心地善良,就是遇到了再大的事儿,也就只会扯着脖子撒泼骂街啥的,比平县安府里小白花一样的安小姐之流的女子不知好了多少!

“小四儿,娘说的你到底听见没有啊?”见秀才娘子面­色­平和没有不快的神­色­,高婶子马上就把­精­力又转到儿子身上。

“你要是没啥说的,娘就替你做主,定下这门亲事了!”

“娘您说啥是啥。”高越端过秀才喝了一口的汤碗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省的饺子汤,眼睛依旧盯在饺子上。

“小四儿懂事了!”高婶子听了儿子的话别提多舒心了,抬ρi股就想走,准备回去和老头子核计核计,看看挑个日子先把亲事定了。

“那娘就先回去了,你吃完了别掉ρi股就走,帮着你嫂子收拾了桌子再回去,听见没有……”高婶子扶着儿子结实的肩膀起了身,心里暗暗的一美:这孩子在闵秀才家可真是没亏了嘴,看看这肩膀头儿,将来一定比他爹还有力气!

“娘明儿就托人给你四姨捎个信儿,给你把这媳­妇­说定了……”

“您不用问我。[txt全集下载]”高越一口一个饺子已经吃得八成饱,头都不抬地说道:“您看着谁好,您就自己定,定了之后您再自己娶……”

还没迈开步的高婶子这回总算是听明白儿子的意思了:他根本不乐意!

“你个混小子!有你这么说你娘的吗?”‘啪’的一声在儿子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这回她可是用了力气,而儿子依旧低头吃饭,连筷子都没停!

“我告诉您吧,我就想着以后跟秀才哥混呢。”高越口中嚼着食物,说话吭吭哧哧的。

“娘也没拦着你做现在的这份差使啊!”高婶子的声音又变成了大嗓门。

才端着茶杯准备出来乘凉的闵岚笙一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在听到高婶子的声音之后,一皱眉,随即又悄没声息的退了回去。

“这事儿您指定没和我爹说。”感觉肚子里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高越总算是放下了碗筷,看向了自己的老娘。

“你爹……你爹也得听娘的!”这事儿还真让高越说着了,高婶子就是在和自己的娘家妹子瞎鼓捣呢,高仲武老早就说过,儿女的婚事爹娘管着是管着,还得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

因此高婶子在听了她四妹的一通胡诌八咧之后便动了心。想着先从儿子这里下手。

只要儿子点了头,家里的老头子那边就算是妥了。

“切!”一看老娘的神态,高越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果然是没有和父亲说过呢!

“娘,今儿您既然开了这口,我就当着嫂子的面把话都说给您。”高越仰头瞅着自己的母亲,眼中是少有的严肃。

“说就说呗,你瞪个大眼珠子吓唬娘啊?”头一次见到小儿子有了这种大人才有神情,高婶子有些不知错错。

恍惚间,她竟从儿子稚气未脱的脸上看到了才与她成亲时相公的影子……

“说吧,嫂子也听听。”苏夏至与闵青兰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我是不会那么早成亲的。”高越张嘴就给自己的老娘泼了一盆子冷水。

高婶子一听就急了,才要开口说话,就看见坐在对面的东家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她忙打住了自己的话头,将话憋了回去。

“秀才哥这一任就三年,三年后无论如何都会被调度。”

“那不是正好么,你现在成了亲,正好可以先生个娃娃,娘帮着你拉扯,等过两年你跟着你秀才哥去新的地方上任,家里的娃娃也拉扯起来了……”

“您总是想生个娃娃生个娃娃!”高越被他娘说的一张脸通红,不好意思地看了苏夏至一眼,又扭头对着高婶子说道:“我一走几年,放家里一个媳­妇­,不是耽误人家么!”

“说的对!”没想到高小四能替未来的媳­妇­着想,苏夏至先表了态,对他这个想法表示支持。

“不是……不是有很多女人都这么过吗……”高婶子说着话,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闵青兰。

“唉!”一句话触动了闵青兰的心事,她随即叹了口气。

“不是您自己的闺女您是不心疼!”高越说话专挑他娘不爱听的说:“要是我姐夫常年在外,让我姐姐自己在家带孩子还得种地,您乐意?”

“……”儿子的话虽然难听,噎得高婶子一时没了话,但她细一思量,还真是他说的这个理儿!

“而且我秀才哥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娘子一定要自己找!”高越仰着脑袋用鼻孔对着老娘说道:“我就要学秀才哥,以后自己找媳­妇­。”

“这个话看怎么说了,你秀才哥和你嫂子可是娘保的媒,你看看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高婶子一辈子就保了这么一次媒,什么时候说起来都是她最得意的事情呢!

“那是我秀才哥有眼光!”高越不以为意的看着高婶子,他老娘的见识,也就是她自己不清楚而已。

这话……让苏夏至默默地想起了去年自己爬墙垛子的悲催日子……

唉,表面上看到的东西果然也不能都信!

“所以娘,今儿我就告诉您,秀才哥以后到哪儿,我都跟着他。将来走的地方多了还怕没媳­妇­吗?”

“再说了,我现在才十五!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当爹。”

“有眼光!”苏夏至笑着对拍了巴掌:“没准儿你秀才哥办差办的好,还能再进京呢,那时候让咱高越娶个帝都的姑娘做娘子,那多风光!”

“能行么?”东家描述的前景太过美妙,是高婶子想都不敢想的:“帝都可是大地方呢,那里的闺女能相得中我家小四儿?”

“婶子。”苏夏至看着高婶子淡淡地开了口:“儿孙自有儿孙福,缘分不到,您再急也没用。”

“再说高越年岁也不大,您就那么着急给他成个家套牢了他?”

“咱过日子,哪里是只生个娃娃那么简单呢?”

一连几个问句让高婶子一门心思想给小儿子寻个媳­妇­的想法彻底松动。

坐着将儿子和东家的话都思索了一遍,高婶子起了身着急冒火地往大门跑去:“不成,我的赶紧把定亲的一两银子要回来了!”

“嫂子,您看我娘!连定亲的银子都给人家了……”莫名其妙的就和一个不认识的姑娘有了牵扯,这让高越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哈哈!”苏夏至坐在旁边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一两银子很合算了!要不,你赶紧追上你娘,和女方家再缓缓,五百文!五百文你就娶了他家的女儿!”

“嫂子!您也这样说!”被苏夏至调侃地脸都没地方放的高越噌地起了身,一转身就出了院子,跑了……

“哎,你还没收拾饭桌子呢!”低头看见已经空了的大碗,苏夏至对着半开的院门喊道。

“唉,真快!”一小碗­鸡­蛋羹被乐乐吃的­干­净,闵青兰把手里的调羹放下,轻声说道:“一转眼儿的功夫,连高家的小四儿都要说亲了……”

嗯?这话听到苏夏至的耳中怎么就觉得酸溜溜地呢?

“孩子他大姑啊,其实……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帮你看着点儿的,有合适的人家,咱也上门提亲去!”

“呸!你个不害臊的!”闵青兰被弟妹的一句话说得连脖子都红了。

“哪有好人家的女子去人家提亲的?越说越不上道!”说完,闵青兰也抱着孩子红着脸一头扎进了东屋。

“哎!你们太差劲了啊!吃完饭都红着脸跑,谁收拾桌子!”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的苏夏至瞅着一桌子的碗筷嗷嗷叫道。

“为夫来收。”该走的都走了,院子里终于只剩了一个他瞅着不碍眼的人,秀才端着茶杯施施然走了出来。

“漱漱口。”他把手里的茶杯递给娘子,真就弯腰开始收拾饭桌子。

“你快坐下吧!”苏夏至拉着秀才坐到了自己的身边:“这些活儿那就轮到你做了……”

“呵呵!”闵岚笙轻笑一声,小声说道:“偶尔做些,无妨的。若是家里有外人,为夫便不好做这些了。”

见他又要面子又要里子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苏夏至忍不住伸手摸了秀才一把。

“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得和你说说。”一抚上他如玉的容颜,她的脑子里立时便浮现出了明澈的那张面容,苏夏至看着闵岚笙轻声说道:“我看到了一个生得与你一般无二的人,她,是个女子……”

第五十九章 当官的凶险

听了她的话闵岚笙竟然轻笑一声,一歪头小声说道:“和为夫生的一般无二的?还是个女子?可我已经有了娘子了啊!”

“秀才!”苏夏至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拍了一下,拧着眉说道:“我没有和你说笑啊!”

闵岚笙坐正了身子,收了调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天下容貌相似者也是有的,这不足为奇。倒是你说那个女子的容貌与为夫有几分相似,这倒是有趣。女子生的像个男子么……”

呃……是你生的太过柔美了好么?苏夏至无语地望着他。

秀才长得俊,还爱臭美!可你要是说他美的像个女人,他也是不爱听的。

“不是有几分相似!”想了想,苏夏至忽然站了起来,伸手一拉秀才:“走,回屋。”

快步回了房间,苏夏至把闵岚笙按到窗前书案的椅子上,又拿了自己的那个妆奁盒出来,支上那面不大的铜镜之后,她拔了他头上束发的簪子,以手为梳,照着明澈发髻的样子将他的墨发绾了起来。

“我不太会梳头发,大概就是这样发式的,你照照镜子看。”苏夏至伏在闵岚笙的身后,与他一起望向那面不大的铜镜:“真是好像啊……”

镜中的闵岚笙是个明眸善睐的清冷的美人,气质出尘而姿容­阴­柔,那是一种让他觉得陌生的感觉。

慢慢地扭头望向她,闵岚笙沉声问道:“这么像?”

苏夏至点点头:“你若是不说话,再换上那女子穿的黑­色­缁衣,便会更像!”

再次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闵岚笙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解了头上女人样式的发髻,在镜中与苏夏至对视着问道:“她多大年纪?你可问过她是否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不出来她多大岁数了。”在脑海中凭着那人的样貌又做了一次评估之后,苏夏至依然猜不出她的年纪:“二十多岁?顶多不过三十岁吧……”

“而且她好似对你的名字没有一点感觉,我问了她两次,她只说知道你平县的县令,今科的探花。”

“呵呵!”闵岚笙呵呵一笑道:“这两样儿事情好似这里的人都知道吧……”

“说的是呢!”苏夏至扭身往他腿上一坐,随即又马上醒悟过来,自己现在这么大的肚子,再加上自身的重量,秀才的小细腿可是要遭罪了。

“不碍的。”觉察到娘子似乎犹豫着要起身,闵岚笙拦住了她:“娘子是在哪里见到这个人的?”

“菩提庵,在离镇子不远的菩提庵里,我听守诚喊她明澈师父。”

“有姓‘明’的么,这是不是她修行的法号呢?”因为与明澈的交流不多,苏夏至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她本人的姓名。

“‘明’姓是有的。”闵岚笙略一思索便说道:“府郡有一家姓‘明’的世家,可是几代为官了。似乎直到现在明家也是一方封疆大吏,只不过府郡是他们的祖籍罢了。”

说到这里闵岚笙便住了口,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一两岁以前的记忆他几乎没留下什么。

只是后来从父亲的言谈中零零碎碎地知道了一些家里过去的事情。

父亲曾经对他说过:“我们闵家祖籍就是在山下村……为父曾经到过府郡教书……”

还有一句就是:“你这孩子怎么会越长越像你母亲?倒是你姐姐与她不是那么相像……”

“母亲……”失神间闵岚笙喃喃自语道。

“娘子,等为夫下个月休沐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她……”心有所感的秀才忽然开口说道,却发现方才坐在自己腿上的娘子早就出了屋……

……

前前后后忙活了二十日,县衙里平日几乎都是坐着办差的六房典史,人人都瘦了一圈,回来向县令大人复命了!

将几个人登记在册的平县的人数做了一个总和,闵岚笙心里有了数。

与打发这些人出去办差的时候沉着一张脸的严肃表情完全不同,县令大人破天荒地态度和蔼,毫不吝惜赞美言辞地将参与办差的十几个人大大的褒奖了一番,并亲自写了为这些人讨要赏银的折子,当着他们的面派人送去了府郡衙门。

“诸位可知道,这个人数对百姓们多么重要么?”闵岚笙右手拍着放在公案上的几本账册动容地说道:“四成,四成赋税,如果都摊到百姓的头上,你我这些人将如何对得起他们!”

“所以,诸位这次的差办的好!”他似乎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望着堂下,让站在大堂上的人很容易的以为大人是在看着自己说话。

这样的大人与平时清冷的他截然不同,是真心在为百姓谋福祉的父母官。

他在为他的手下做了一件前几任县令都没有搞清楚的事情兴奋,而这样的热情,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有血有­肉­。

同样的,他的情绪也影响了那些跑断了腿儿磨破了嘴的苦力典史们。

与办差时的怨声载道不同,现在的六房典史很庆幸是自己做了这件事。

过程虽然一言难尽,但,将平县的人口分布及数量摸查清楚,确实是早就该做的事情了。

而且他们这些人拼死拼活地忙了二十天,就可以让全县的人减免四成的赋税,这确实值得骄傲!

闵岚笙给这些人放了三天休沐,原本想着一个月才能做好的事情,能在二十天完成,这些人也是拼了老命的。

这都是他的部下,既然要用,就要好好的养着,一张一弛之道,闵岚笙无师自通。

送走了跑的泥猴子一样的众人,闵岚笙几乎立刻就恢复了清冷的样子。

他回到公案后坐在,提笔疾书,这封折子是要上报户部的,关系着平县百姓的民生,因此他写的分外认真,不时的停一下,斟字酌句,唯恐词不达意耽误了事情。

现在是六月,折子送进了京,到了户部那些大人的手里,再被批阅下来都是需要时日的,一去一回最少也要三四个月,那时正好也是年底了,又是该收赋税的时候,他得抓紧时间了。

“大人,您找我?”赵主簿从大堂外面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热气,显是才出去回来的模样。

“暑热的时候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出去。”闵岚笙放下笔,抬头看着他说道。

“谢大人体恤,卑职知道了!”赵主簿躬身行了礼,口中客气道。

“把这些账册再誊抄出一份来,派人送去府郡的府衙。至于这些原本,你要收好,除了本官,不要给外人知晓!”

“是。”伸手接了那些账册,赵主簿并不多话,拿了就走。

“赵峦兄。”身后传来县令大人不高的声音,听着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赵主簿的大名便是叫做赵峦,比闵岚笙大了不少岁数,因此私下有话说的时候,闵岚笙便会称呼他一声‘兄长’。

“大人请吩咐。”已经转身的赵主簿又走到公案前垂首说道。

闵岚笙抬头往大堂外张望了片刻,扭头对高越使了个眼­色­。

高越点点头马上出了公堂到门口守着,并随手关了两扇厚重的大门。

公堂宽大空旷,开着门的时候都显得­阴­森森的,如今大门一关就更显得里面光线昏沉,黑黝黝的。

“你是知道的。”闵岚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赵主簿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今年的赋税加成是府郡的知州大人亲自下的公文。”

“我这折子一递上去,怕是会有些麻烦。”

官场上官官相护,闵岚笙虽初入,但他博览群书,自是早在书中见识了其中的龌龊。

四成的赋税加成几乎能把平县的百姓一下榨­干­,那来年百姓如何生活?这是现任的知县闵岚笙必须考虑的问题。

他这张折子只要到了户部,估计当今圣上没有看到,府郡的知州大人便会得了消息。

因此而产生的后果,闵岚笙几乎不用多想便可以料到。

所以在知府大人有所动作之前,他一定要先安排好以后的事情。

“既然如此,大人何必……”赵峦不动声­色­地问道。

府郡的知州大人骄横的很,向来说一不二。仗着依靠上了明家这所靠山,向来不把平县这种小地方放在眼里。

赵主簿每次接待府衙来的公差的时候都会头疼,知州大人只那个­性­子,他手底下的差役又有几个好说话的?

摇摇头,闵岚笙并不在这上面多说。

“我说的,赵兄记住就是,到时候若真不幸被我料中……”闵岚笙压低了声音,极为严肃地说道:“你只要实话实说,明哲保身就是!”

……

事实上坏消息来的比闵岚笙预料的时日早了很多。

在那次与赵主簿做了密谈之后只过了十来日,也就是说他写的折子还在送往帝都的路上的时候,府郡知州大人的副手便到了平县。

这位曾经当过知州大人师爷,如今成了通判的胖胖的中年男子生就一副和颜悦­色­的容貌。

他带着府衙的差役,笑模笑样地缴了闵岚笙的官印,一团和气地说道:“探花郎啊,区区读书不­精­,却也知道个人情世故。”

“所以呢,区区很不理解,你是招惹了何人了,竟被一张大状告到了府衙那里,现在可好,知府大人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你了!”

“哦。”从公案后坐着的闵岚笙被人押着站到了公案前,面­色­倒是没有一点变化:“让大人费心了。”

“你先回去吧,随时听候府衙的传唤,而且从今日起,没有区区的命令,半步不可离开家门!”

第六十章 聪明如她

不明不白地被割了职,从府郡来的通判大人甚至都没有和闵岚笙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

而闵岚笙也不问。

就在大堂上脱了官袍,摘了乌沙,穿着里衣当着一­干­人等的面走了出去,居然还走的风姿绰约,淡定优雅!

通判大人坐在闵岚笙的位子上,笑模笑样地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远去,心里暗自狞笑:上来就和知府打人斗?有你哭的时候!

“去雇辆车。”走到县衙门口,闵岚笙停住了脚步,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高越吩咐道。

“是。”高越应了一声,马上就飞奔下了台阶。

县衙里当差的都是男子,闵岚笙可以大模大样地穿着里衣往外走。

而出了县衙就是街道,人来人往的男女皆有,他便不能这样衣冠不整的出去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老百姓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不大会儿的功夫,高越就雇了一辆马车回来,从车上跳下的他手里还拿着一件长衫:“秀才哥,衣服是我二哥的,洗­干­净的,您先穿上吧。”

“好。”

这小子真是越来用着越顺手了!

闵岚笙笑着应了,接过衣服展开穿上,随即头也不回地出了县衙的大门,一步步稳稳地下了台阶:“走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离了县衙,不一会儿便驶出了平县。

车上闵岚笙神态平和的在闭目养神。

“到底为什么啊?”在县衙里当着那些皮笑­肉­不笑的东西高越忍着,不让自己说话。

现在终于离开了那帮杂碎,他忍不住了!

高越天天跟在闵岚笙的身边,秀才哥每天是如何公­干­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不懂,像秀才哥这样上来就为平县百姓着想的好官为什么还会有人告!

闭着眼轻轻地摇摇头,闵岚笙开口说道:“我亦不知……”

“难道真是您写的那道折子?”高越不死心,依旧胡乱猜测着。

“那也不对啊,折子才送走十多天,按理说现在都没到京城呢!”不等闵岚笙回答,高越自己就琢磨出自己话里的毛病了。

自问自答一番后,他偷眼一看,闵岚笙坐在晃晃悠悠地车上居然有点要睡着的意思,高越不禁摇着头小声嘀咕道:“我说秀才哥,您怎么就这么不着急啊!您的乌沙都没啦!”

“急什么?”闵岚笙睁开眼,眼神清澈地望向替自己着急恼火的高小四儿,哪里有半分萎靡的样子!

“我娘子马上就要生产了,我正愁那道折子送的慢呢!如今有人告我,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正好让我踏踏实实地陪着娘子生产!”

“……”难怪看着秀才哥从县衙出来走得一派从容,原来人家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高越眼瞪着闵岚笙,瞅着他那发自内心的闲适表情,终于也慢慢地安静下来。

他学着秀才的样子,身子往后一靠,眼睛一闭,双手往大腿上一按,开始闭目养神……

……

苏夏至打开院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闵岚笙的时候微微有些奇怪:“你­干­嘛一早出去,回来到换了衣裳?”

“呵呵!”闵岚笙进了院子,转身关上院门,笑着说道:“果然是我的娘子,只注意为夫这身子……”

“注意也是白注意……”见他说话满不正经,苏夏至也开始胡说八道:“我现在是有心无力啊……”

用手拍着自己的大肚子,她略带遗憾的说道:“也就过过眼瘾了!”

跟在秀才身后走了几步,苏夏至才觉出不对劲来,伸手拉住他刚想说话,闵青兰已经从东屋里走了出来,惊异地问道:“这个时候。岚笙你怎么会回来?”

闵岚笙望着姐姐皱了眉。

对于事情过于的敏感,有些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自己被革职查办的事情是瞒不住的,闵岚笙还是想回了屋,坐下,与娘子心平气和的说说的。

现在姐姐拦着他这么一问,他不说都不行了……

“有人到府郡的知府衙门递了状子,将我告了。所以知府大人派了人下来接替我在县衙的事情。”闵岚笙淡淡的说了,言罢继续提步往屋里走。

“你站住!”闵青兰一听弟弟的话身子晃悠了一下,好悬把乐乐摔到地上。

她紧走几步堵在正屋的门口,望着闵岚笙问道:“是什么人告的你?状纸上都写了些什么?既然是有人来接替了你的职位,那,是不是你已经被革职了?!”

一连几个问题砸了过来,让本来心里就有事的闵岚笙徒然的一阵烦躁。

但多年对姐姐的尊重已经成了习惯。

因此他还是好言好语地说道:“状子是直接递到了知州大人那里,我也不知道内容,至于姐姐说的革职……”

闵岚笙眼神望向苏夏至,略带歉意地说道:“娘子,为夫暂时被停职查办,而且不能出咱家这院子一步。”

“我说岚笙啊岚笙!你是书读多了读傻了是不是?”闵青兰急昏了头,对她来说,弟弟现在遇到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要是不赶紧解决,以后就永远别想再去做官了!

“孩子他大姑,请你说话注意分寸啊!”苏夏至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走到闵岚笙的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紧握着的右手,扭头对大姑子姐说道:“秀才被革职了也好,被人告了状子也好,我都不急,你急的是哪门子?嗯?”

“岚笙是我弟弟,他的事我能不着急么?”闵青兰被苏夏至说的先是一愣,随即开口反驳道:“这官场上的事你不懂……”

“你懂?说的和你当过官似的!”苏夏至对着大姑子姐翻了一个再明白不过的白眼儿之后,拉着闵岚笙就往屋里走:“你还是­干­点正经事吧,看看你把乐乐抱得,都快掉地上了!”

“哎,我说你们!”把已经快滑到地上去的女儿往上托了托,眼看着弟弟和弟媳就进了屋,闵青兰心里着急冒火的,抬腿就想跟进去。

“别进来啊!”苏夏至的声音自里屋传了出来:“我和秀才进屋就脱衣裳,脱了衣裳就上炕,上了炕就­干­好事,你别进来讨厌!”

“!”这是什么样的女子啊!

已经准备推门而入的闵青兰被苏夏至的一番话给生生地钉在了门口,愣是没敢进去。

她茫然地望着眼前关起的两块门板,回想着方才听到的那些话,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

拉着秀才直接进了里屋,苏夏至伸手去解他衣襟上的带子。

这动作连闵岚笙都愣住了,他咽了咽口水,先看了看娘子的大肚子,随即小声说道:“这么大月份了,似乎不能再做了吧……”

“切!”苏夏至这回也给了秀才一个白眼儿:“想什么呢你?”

“不是……­干­好事么……”秀才说的有点勉强。

“别想那有的没的了!我这肚子这么大了,你就真下得去手?”不顾他的反对,苏夏至还是将秀才外面穿着的长衫给扒了下来扔在小炕桌上:“这是谁的啊?看你穿着别人的衣服我就别扭!”

“是高家二哥的……”终于知道自己是会错了意的闵岚笙,脸不受控制的红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苏夏至拉着坐在炕边上,自己则走了出去,把外屋的茶壶和茶杯一起端了进来,倒了杯茶递给他:“先喝口水。”

“娘子也坐。”接过茶杯,闵岚笙喝了一口放在一边,然后侧身与苏夏至面对面的坐好。

“为夫估计是又给娘子你找事了。”

没想到他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苏夏至一扬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状子的内容为夫确实不知,但是前些日子,我曾上了一份折子,这折子的内容为知州大人所不喜,因此,娘子你要有个准备,十有八九过些日子你也会被我牵连的!”

“牵不牵连的,我们是夫妻,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夏至这点倒是想得非常明白。

“我就是奇怪你才上任多久啊,那个告你的人是以什么由头去高呢?难不成是你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得罪了人?”

“还有啊,那个知州大人也挺有意思,隔了你的职,还不许你出家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把你放家里困一辈子?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啊?”

闵岚笙认真的听着娘子的话,越听眼神越明亮,最后几乎都要笑出了声:“我果然没有看错,我家娘子就是聪明!”

“不要拍马屁!”苏夏至身子一斜,半倚半靠的依偎着他说道:“这是逼着咱家人托关系找门路去呢啊……”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闵岚笙赶紧点头,继而接着她的话头说道:“那娘子你说,咱们认识的人当中,谁的面子最大,能与知州大人说上话呢?”

苏夏至仰头,正好看见秀才尖尖的下巴上有根细细的胡须没有刮­干­净,伸手用指甲盖掐着,快速的一拽:“我认识的人中,只有姜温那个妖孽了!”

“嘶!”娘子的这一下疼得秀才一仰头:“疼!”

“你怎么会长胡子呢?”苏夏至看着之间掐着的细细的一根东西,诧异的问道。

“……”闵岚笙摸着下巴低头瞅着怀里这个脑子又开了小差的娘子勾­唇­一笑:“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娘子的心是巨大的,看着似乎是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儿,这让稍显浮躁的秀才迅速的平静了下来。

“娘子真猜不到是谁吗?”他低声问了一句,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猜不出来!”苏夏至忽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爪子又伸向了他光洁的下巴:“这里还有一根!”

“疼!”被娘子揪着一把头发的秀才小声地哼哼道。

“活该!”苏夏至咬牙切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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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送上~

草稿~

大家猜到是谁写的状子么?

第六十一章 乱上加乱

苏夏至与闵岚笙思想很统一,一致认为能把状子捅到知州大人那里的只有安家。小说txt下载

“让你头两年瞎了眼,没事去招惹烂酸梅!”见秀才被革职在家,苏夏至甚至有了幸灾乐祸的思想。

闵岚笙一手捂着下巴,禁不住一阵苦笑。

“你说他们能告你什么啊?从你进京到上任,这才多短的日子,你都来不及贪污受贿啊……”

闵岚笙看着娘子,依旧只是苦笑。

“你的意思是……”盯着秀才的眼睛,苏夏至心中一动,随即坐正了身子说道:“会从咱家的买卖上做文章?”

“所以方才为夫就说了,怕是要给娘子找事儿了。”闵岚笙侧着头瞅着她,小声说道。

“真诚点儿!”苏夏至伸手拍拍他的面颊:“你看看你的小眼神儿啊,这像是内疚的样子么?”

“呵呵!”闵岚笙低头抿嘴儿一笑:“那就罚我伺候娘子坐月子吧……”

“嗯?”苏夏至身子往前一探,又贴近他说道:“等咱儿子过了周岁……你看怎么样?”

“不太好。”孩子的月份大了,娘子的小腿有些浮肿。闵岚笙抬手将她的两条腿都放在自己身上,轻轻的揉搓着:“顶多也就一两个月的时日,人家不会让咱们如此逍遥的。”

“那也挺好!”想着自己生产的时候能有他在家陪着,苏夏至心里轻松许多。

两个人闷在里屋,嘀嘀咕咕了几个时辰,最后说的累了,又躺在炕上睡了一觉,等着日头偏西的时候,正屋的房门才再次打开。

苏夏至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准备做晚饭。

“舅母。”东屋的纱帘挑开,娇娇从屋里探出了头。

“娇娇都从学堂回来了?”苏夏至抬头看了看天­色­,觉着自己这一觉睡得有点长。

“早就回来了。”娇娇站在东屋门口,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妹是要醒了吧?她总是动。”

“叫你娘过去看看。”以为大姑子去了茅厕的苏夏至听了娇娇的话并未往心里去,仍旧抬腿往厨房走。

“我娘早就出去了,把我从学堂接回来,她就一个人出去了。”

“什么?”苏夏至停了脚步,扭身往东屋走。

东屋的炕上,乐乐还再睡着,而本该看着孩子的闵青兰果然不在屋里。

“这死女人!艹!”弯腰抱起炕上的孩子,苏夏至往她的小ρi股上摸了一把,觉着衣服都是­干­的,赶紧抱到了茅厕把尿。

这么一折腾,乐乐便醒了过来,瞪着乌黑的眼珠看抱着自己的并不是自己的母亲,并不哭闹,只是好奇的看着苏夏至……

“你那个娘啊,还不如你这个孩子让人省心!”

把还不会走路的娇娇放到才从屋里出来的秀才怀里,苏夏至朝着院门走去:“你半步都不要出来啊!现在我们要分外小心!”

她对着秀才嘱咐道。

“娇娇,过来关门!”推门而出,苏夏至几步下了台阶,直奔了学堂的院子,步子快得根本不像个孕­妇­。

“安先生。”见院子门虚掩着,苏夏至直接走了进去。

“东家?”正蹲在院子里为安逸熬药的小厮见她进来忙起身要行礼。

“你家那人渣呢?”苏夏至摆摆手,示意免了,张口问道。

“嗯?”小厮没听懂她说了什么。

“哦,就是你家公子呢?”心里一急,苏夏至直接把自己私底下叫安逸的称呼说了出来。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只想快点把闵青兰找回来。

“这时候找我?”安逸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颇为悠闲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苏夏至一皱眉,探头往厨房里看了看。

这东西是个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被人伺候惯了。他没事儿进厨房­干­嘛去了?

“我去洗碗了!”安逸自得的说道:“想不到吧?本公子可是会洗碗的!闵岚笙会吗?”

苏夏至翻眼看了看天,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会洗了碗有啥可得瑟的……

“我找你有事。”没时间和他扯淡,苏夏至开门见上地说道。

“说。”这个时候,她不在家做饭,进门就问自己,安逸也猜到她是有事。

“我家秀才今天被革职查办了。”四下看了看,见只有安逸和小厮在院子里,苏夏至才低声说道。

安逸脸上的笑容凝注。

“是被人往府郡的知州大人那里递了状子。因为案子还未审理,所以我家秀才被禁足在家不能出门。”

“你怀疑,这个递状子的是我安家的人?”安逸难得脸上有了严肃的表情。

“是!”苏夏至毫不避讳的承认:“我认为除了你家的人,别人做这些没有意义。”

“那,你来找我的意思是让我回去求我的父亲?”安逸看了看小厮。

而此时小厮也正紧张地望着他们……

“不是。”苏夏至瞪着他说道:“秀才姐姐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听到秀才被革职的事情之后,偷偷的跑了出去。”

“这个傻女人!怎么会是岚笙的姐姐呢?”安逸把手里的扇子合上往掌心一拍:“净添乱!”

“现在秀才被禁足在家,我这大肚子四处跑已经不方便,所以我想请安公子跑一趟平县,帮我找找我那个大姑子,如果见到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拖回来!”

既然递状子的人有可能是安家的人,那么谁去,也不如让安逸去合适。

苏夏至想着,安怀远就是心再黑,再没憋好屁,也不会对他的亲生儿子下手的。

“成。”安逸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点头答应了:“我把话说前头,要是明早还看不到我回来,你一定要想个法子把我从家里救出来!”

“我和公子一起去!”小厮把药锅从小火炉上断了下来,放到一块木板上面,快步走到安逸的身边说道。

“你不能去!”安逸与苏夏至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爹顶多是把他给关起来,而你要是落到安举人手里便会凶多吉少!”苏夏至沉声说道。

“赶紧把小武叫回来吧。”

小武是苏夏至雇的驭夫加保镖。

他每天吃了晚饭就没什么事情了,因此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到山坡上的一小片空地上去练武。

“见机行事,你自己也多注意!”苏夏至对安逸嘱咐道。

安逸点了点头……

一会功夫之后,小武套上马车,载着安逸直奔了平县。

“到我家去坐坐吧。”小院里只剩了守诚一个人,苏夏至怕这孩子胡思乱想,便叫了他与自己一起回了家。

敲了院门,开门的竟是高越。

苏夏至这才想起,一家子人还没有吃晚饭!

“我去做饭,今儿咱们吃点简单的。”就算大人没有胃口,还几个小的也是要吃的,苏夏至强打着­精­神进了厨房。

秀才马上就抱着一直在他身上挣扎着要下地的乐乐跟了进去。

“哦哦……”见到苏夏至,乐乐笑的天真,拍着两只小手要她抱抱。

对着如此可爱的一张笑脸,苏夏至也不由得跟着一笑,伸手接过孩子:“你不能出门,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随便乱跑,因此便求了安逸,让他辛苦一趟。”

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秀才,苏夏至把手里的孩子交给了小厮看着,自己则赶紧准备上了饭食。

蒸了一锅饭,炒了一个青瓜­肉­片,连汤都没有做,好歹几个人凑合着填饱了肚子。

吃了饭,高越并未急着回家,而是默不作声的抢了苏夏至手里的碗筷,自己进了厨房刷洗。

让秀才提了半桶热水去了浴房,她给身上都汗津津的小姐俩一起洗了澡,然后赶着她们早早的上了炕,苏夏至也歪在被窝卷上靠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给俩孩子讲着‘卖女孩儿的小火柴’的故事,一边支愣着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好不容易将小的哄着,她自己也睡了一小觉之后,才轻手轻脚的出了东屋。

“睡了?”把椅子拿到门口坐着的秀才望着娘子小声问道。

“你那个姐姐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放着自己的两个闺女不说好好看着,自己跑出去给别人添乱,越想越气的苏夏至简直想狠抽她几记耳光!

“正好,不凉不热的。”一只素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闵岚笙捧着一杯茶递给她。

“那两个小子呢?”不好对着相公发脾气,苏夏至伸手接了茶杯,四下踅摸着。

“高越陪着守诚回去了。我让他在那院子多待会。”拉着娘子坐在椅子上,闵岚笙把熏蚊子的苦蒿往远处放了放,怕烟太呛熏了她。

没有闵青兰的消息,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心里着急,因此都沉默着不说话。

一直到了脚边的苦蒿燃尽,闵岚笙又看了夜­色­,估摸时辰说道:“回屋吧,明早若是再没有消息,为夫便只好出门了……”

“我真想……”‘掐死你姐姐’,这后半句不等苏夏至说完,院门便被急急地敲响。

她猛的从椅子上起身,直奔了过去。

手有些不听使唤的打开了院门,门外站着的是略显疲态的安逸。

“怎么样?”苏夏至探出头去,往他的身后您神张望着。

“她没有去我家。”安逸对着也跟过来的闵岚笙说道:“我回了平县便找了个相熟的朋友在间门口堵着,叫了下人出来问询。”

“都说今天府里一天安静,并未有人来闹事。后来我又让小武赶着马车在平县转了两圈,也没有看见她。”

“怕你们着急,只好趁着城门关得时候赶紧往回赶……”

安逸一口气把自己这一趟的行程说了个清楚。

“有劳了……”苏夏至非常失望地行礼道谢。

“明儿一早我和小武再去一趟,只要她去了平县,就一定能找到……”安逸走的时候对苏夏至,也是对闵岚笙说道。

……

一夜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地熬到了天亮,苏夏至头重脚轻的起了炕。

见秀才已经换好了出门才穿的衣衫,正弯腰坐在椅子上穿鞋。

“你不能出去!这个时候,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一下子便没了困意的她,连鞋子都没有穿便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不许他动!

“姐姐一夜未归,我们要不早点将她找回来,被左邻右舍的发现,她名声尽毁,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了。”仰着脸看着娘子,闵岚笙说话带着从未有的疲惫。

姐姐太让他失望了……

没想到经过了和离一事,她还是如此的毛躁,遇事不会多用脑子。

这次不出事便好,就算真的出了事,也是她咎由自取,不值人得心疼!

“还是我去!”转身穿戴整齐,苏夏至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你再等一等,千万不能乱上加乱了!”

进西屋断了木盆,打了点凉水,捧着洗了脸,还未来得及擦­干­,闵家的院门便被轻轻地敲响了……

苏夏至回头一看皱眉站在檐下的闵岚笙,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轻轻的敲门声再次传来,这回她拿着布巾小跑着到了院门口,一下子将门打开,就见门口的台阶上站着脸­色­惨白的闵青兰,而她的身后则站着赵主簿。

伸手揪着大姑子姐的衣襟,苏夏至一把见她拽了进来,抬手一耳光就抽了过去:“你作死尽管去!不要拖累我家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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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联盼生日快乐!做个永远优雅快乐的女子~o(n_n)o~

草稿~

晚了~

抱歉~

第六十二章 害了几个人

挨了一巴掌的闵青兰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像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她茫然的抬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直勾勾地盯着苏夏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打得好!”

嗯?气头儿上的苏夏至正想再给她一巴掌,让她脑子清醒清醒,可现在看她说话的样子,倒像是­精­神都不正常了!

闵岚笙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先往门外看了看,随即关严了院门。

“赵兄?”他走近赵主簿,等着他说话。

“我们进村子的时候没人看到,大人放心吧!”一个女人的名节重过她的­性­命,赵主簿又在衙门当了多年的差,自然是会注意这些小事的。

“进屋来说。”再急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急在一时了,闵岚笙对着赵主簿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进了屋。

院子里只剩了两个女人。

互相不错眼珠儿地对视着。

苏夏至心里有很多疑问,可现在面对着闵青兰,她反而不准备询问了。

一个女子,一夜未归,不管外人知道与否,这其中的内情都必定会让闵青兰尴尬,尽管气得要死,但一巴掌过后,苏夏至理智迅速恢复。

她松开了揪着闵青兰衣襟的手,先走到井边收了洗脸的木盆,然后准备把盆子送回西屋。

“乐乐……乐乐和娇娇昨天有没有哭闹?”闵青兰小心地往东屋望去:“昨夜是谁哄乐乐睡的……”

已经走到西屋门口的苏夏至强压下去的怒火被她这两句话一下子拱了起来,她悠地转身,狠狠地把手里的木盆摔倒了地上!

‘啪’地一声,那只倒霉的盆子被主人摔的四分五裂,成了木头片儿……

“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母亲?!”苏夏至再次走进闵青兰,指着她的鼻子说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过好自己的日子,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就是最好的!”

“可你懂了么?”

“作为母亲你抛下几个月的孩子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你想若是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的后果么?”

“作为一个姐姐,在弟弟遇到事情需要先安静梳理一下前因后果的时候,你却耐不住­性­子,不等秀才拿出个结果便擅自替他做了决定,我且问你,你凭什么替他做主?!”

“我知道你可能会想:我是好心,我是为了岚笙……可你想过秀才是否需要你的‘好心’呢?”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惜你终归是不懂!”

“因为你的莽撞,秀才就要出去寻你了……”

“如今的他是被禁足在家不得踏出院门半步的,你可想过他这脚一迈出院子,就算告到知州衙门那里的状子是诬陷,可人家就可以轻易的给他扣一个畏罪潜逃的帽子呢!”

这些话憋在苏夏至的胸中,像是一团不断翻滚的岩浆,灼着她的心肝,让她不吐不快!

“因为你不过脑子的一次出门,我还求了安公子去安府寻你,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安公子遭了不测,你让我们心里如何过得去?”

“娘子。”听见外面响动的闵岚笙已然走了出来:“赵主簿一会儿还要赶到县衙,不要让他误了时辰。”

两只握成了小拳头的手掌慢慢地松开,苏夏至对着赵主簿点点头施礼道:“劳烦您了……”

“闵夫人多礼了!”赵主簿赶紧还了礼,客客气气地说道。

看看秀才的脸­色­,苏夏至判断闵青兰应该是没有出什么事情。

如此甚好,总比她在外面一夜被人欺负强了许多。

“稍候片刻。”从山下村到平县并不太近,苏夏至赶紧出了院子,吩咐小武去准备马车。

送走了来去匆匆的赵主簿,苏夏至见院子里已经没了大姑子的身影,倒是娇娇已经自己起来,正迷迷瞪瞪地看着地上自己摔坏的那只木盆。

“娇娇。”苏夏至走向她,摸着孩子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今儿咱不去学堂了。”

“为什么?”学堂里的安先生每天都会给他们讲一个古代先贤的故事,娇娇非常的喜欢听。

现在舅母竟说今天不去学堂了,小丫头有点不高兴。

“你娘病了,需要人照看着,舅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你帮帮忙。”

闵青兰现在明显的­精­神有些恍惚,苏夏至虽然不知道她一晚上到底遭遇了什么,但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东屋猫着。

万一她那个榆木脑袋一钻了牛角尖,可是更恶心人了!

所以她决定让很听自己话的娇娇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娘亲去。

“娘病了,娇娇会照顾,舅母去忙吧!”娇娇对于苏夏至的话是言听计从的,在听了舅母的解释之后,她马上就点了头。

“好孩子!”

这懂事的孩子让苏夏至觉得一阵欣慰,她弯下腰又在娇娇的耳边嘱咐了几句才让孩子回了屋。

方才她在气头上冲闵青兰发了火,如果她再追去东屋,说出的话没准儿还是会不好听。

与其那样,不如让孩子守着她好些……

秀才自打送走了赵主簿之后便进了屋没再出来,苏夏至透过支起的窗户看见他正脸­色­­阴­沉着对着书案发呆,想了想,她还是先进了厨房去准备早饭。

事情出了,总得慢慢的解决,既然秀才在琢磨着以后的事情,她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还是在每日用早膳的时候按时将饭菜端上了桌,高越也同往常一样按时敲响了闵家的院门。

只是这小子今天看着有点狼狈,脸上竟有一道子挺长的伤口,看那样子也是新添的。

“你这脸怎么弄得?”苏夏至拦着进厨房来拿碗筷的高越指着他的伤问道。

“别提了!”高越用手一摸从脸一直到脖子上的那个血道子:“昨天秀才哥让我去陪着守诚回去。”

他这一开口,苏夏至就明白了,估计是和安逸有点儿关系。

“起先我们两个就在屋里坐着聊天,聊过去我和我爹天南地北跑镖的事儿,一直聊到安先生回来。”

“他回来就对你动了手?”苏夏至知道安逸那非同寻常的爱好,山下村的人现在也都知道。

按说他也不至于见到有人和小厮说话就发疯啊!

“可不是么!”高越一撇嘴,对着苏夏至学起了安逸张牙舞爪的样子:“当时我还教了守诚两招,热,就脱了外衫,结果安先生一回来疯了似的,像个女人的一样的挠人!”

“你咋知道他像个女人似的?”苏夏至看着他那动作委实可笑,不禁捂着嘴问道。

“过去我娘和我爹拌嘴的时候,就是这样闹我爹的!”高越毫不在意的揭了自己老娘的底儿。

“……”这让苏夏至倒是不好在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了。

“安先生有点特别,你功夫在身,下次不可让他伤了你。”就安逸那个筷子一样的身材,高越一个人揍五个都是白给的,苏夏至明白这孩子是没想伤了安逸。

“我知道了。”跟着秀才哥,整天满脸挂着花也太不像话,高越心里有数。

早饭吃的异常安静,出乎意料的,闵青兰也抱着乐乐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饭桌边,而且都没有等苏夏至叫。

这让苏夏至更觉得闵青兰透着古怪。

“他说,让我别再生事,说岚笙自己心里都有打算的……”被弟妹左一眼右一眼地盯了一早晨的闵青兰,终于忍不住进了厨房对她说了实话。

“他?”苏夏至皱着眉望向大姑子,越看越觉得心里像吃了苍蝇,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是,赵主簿……”闵青兰小声地说了一句,随即快步出了厨房:“我去送娇娇到学堂。”

“艹!真是不可理喻啊!”苏夏至把手里握着的搌布重重的丢进烧着热水的锅里,结果溅了自己一身水!

自己明里暗里地对这个自以为是的大姑子说了多少次了?她都把自己的话当成了放屁!

现在可倒好,一晚上的功夫,赵主簿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这个脑袋一直不开窍的女人居然好似有点开窍了!

苏夏至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地回了屋换衣服,见吃了早饭又坐在书案前的秀才依旧在发呆,而且眼神凌厉,看着那模样是准备要吃人了!

“谁招你了?看看你这咬牙切齿的样子。”经过他的时候,苏夏至轻声问道。

“昨日姐姐是去了县衙。”闵岚笙缓缓地开了口。

本想去换件衣服的苏夏至停住了脚步,站在他身边静静的倾听着。

“结果她在县衙的门口被府郡来的通判大人遇到!”闵岚笙说着话,一只手攥成拳重重地捶在书案上。

苏夏至赶紧走到他身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慢慢说,我刚发了火的,你便要理智些,总不能咱们夫妻两个都发了疯。”

“三言两语的,那个姓陈的通判对姐姐动了不轨的心思,便把姐姐带去了后堂,只说他忙完了公­干­便带着姐姐去府郡求知州大人……”

“他娘的!这个杂碎啊,这分明是想要坑了你姐姐啊!”苏夏至跟着秀才一起攥起了拳头,不过却重重地捶在了他的肩上!

“幸而赵主簿每日都是宿在县衙的。而且前段时日为夫还叮嘱过他,让他放衙的时候把后堂的院门锁好。”

“昨日也幸亏是赵主簿去了后堂,正赶上……”

闵岚笙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赵主簿将姐姐从那个姓陈的手里救了出来,可昨夜是他执勤,又不敢让姐姐独自离去,只好让姐姐在县衙里坐了一宿,今儿一早他找人顶了自己才把姐姐送了回来。”

“如此说来,赵主簿也是把那个姓陈的畜生得罪了啊……”想着赵主簿回去后可能遇到的状况,苏夏至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第六十三章 棋里棋外

“为夫已经嘱咐了赵主簿,让他明哲保身,实在不行,便找个由头告假……避开那个畜生!”

闵岚笙的脸­色­沉得厉害。

如此将愤怒表现在脸上的他是极为少见的。

而这样的他,也只有苏夏至能够看见。

“稍安勿躁!”她双手落在他的肩上,轻轻地安抚一般地拍了拍。

“赵主簿在县衙当差比你的资历还要长,而且这里是平县,通判便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也要看看是什么地方,他们这次针对的人是你,实在没有必要再得罪别人的。”

“姐姐真是……唉!”作为男人,闵岚笙是绝对不能容忍闵家的女子平白的遭人欺侮,方才他听赵主簿将昨天的事说出来的时候,简直就想立时将陈姓通判撕碎!

现在自家的事情把一直混得不招灾不惹祸的赵主簿也牵连进来,他心里是万分的过意不去:“不如让赵主簿请个媒人……”

“秀才!”苏夏至两只手都捂在他的嘴巴上,不许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一直不愿意叫你的姐姐为姐姐,就是因为和她总是亲近不起来。”

这是实话,所以苏夏至当着他也是坦坦荡荡地说。

“可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姐姐,这点,我从未忘记。”

“她嫁到周家,表面看似风光,实则过的并不如意。这样的婚姻她已经有了一次,难道你还想让她再来一次?”

“女人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就算她真有那个意思再嫁,也一定要由着她的心,嫁给一个情投意合的人。”

“那样,便是以后的日子苦也好,累也罢,身边总还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着……”

“她的婚事,还是要她自己做主才是。”

嘴巴被娘子的小手捂了个严实,闵岚笙只有听话的份儿。

如今娘子说完,他出其不意地伸出舌尖来在她的掌心极轻极轻地舔着,只几下,便让身后的她激灵灵打了冷战,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秀才……”她心里想着是要气势汹汹地吼他一声的,奈何一张嘴,声音绵软,倒像是在撒娇求欢了……

“呵呵!”闵岚笙回头,拉着她到自己身前,仰着脸望着她低声问道:“娘子投胎到为夫这里,觉得可好?”

“好……”几乎看着他得瑟着一问,苏夏至脱口而出的回答差点是:好个屁!

转念想想他现在心里并不痛快,终是把一句玩笑话咽了回去,憋憋屈屈地说道:“还凑合吧……”

“明明就是很好,娘子还不好意思承认!”秀才将脸轻轻的在她浑圆的肚子上蹭了蹭,越发地温柔。

“不要脸!”苏夏至忍无可忍地骂道……

……

不管刻意的,还是无意的,新任知县大人上任没多久便被革职查办的事情还是抑制不住的四下传播开来。

而那些才将为新科探花郎立座牌坊的事情商讨出眉目的乡绅地主们一起傻了眼,似乎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进行下去。

既然进行不下去,就只好先将这锦上添花的事情搁置,至于搁置到什么时候。那是谁也说不准的事。

总之,那些明里暗里想拍拍知县大人马屁的人们暂时都消停了下来,偃旗息鼓地等着进一步的消息。

然而在整个事件中处于风口浪尖的知县大人似乎比这些人更为沉稳,彻底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闵岚笙又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闲散日子,而且他的眼里现在是什么也不看,一门心思的盯住了娘子和她的那个大肚子!

秀才这边一出了事,苏夏至就抽工夫先跑了趟娘家,将娘家的人安抚妥帖,算计着日子,在体会着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孩子就该出世了。

为了防止自己生产的时候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形,她自己亲自去见了接生手艺出众的顺婆。

顺婆问询了她一些情况,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十拿九稳地说道:“夫人这胎离着日子还需要十来日,您且在家安心候着,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我自会前去,一定不会耽误了给您接生。”

既然得了稳婆的明确答复,苏夏至心里也安稳下来。

将生意上的事情一并交代好,从此也和秀才一起闭门不出,两个人在家心平气和地等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的降生。

而自从县衙一事之后,闵青兰倒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对于弟弟和弟妹的日子,她是再不搀和一句。

每天在家除了照看自己的两个闺女之外,便是包揽了那个未出世的婴儿的所有的衣衫和铺盖的针线活儿。

一有空她就就飞针走线的为孩子赶制小衣服。

“不要做了。”苏夏至这个人心思虽然细密,但心眼很大。见大姑子这回是真有了改变,她也不会揪着老事不放。

“已经有了好几套了,做多了穿不来。”

坐在正屋窗前那架长得枝繁叶茂的葡萄架下的­阴­凉里,闵青兰头都不抬地说道:“我这个做大姑的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并且这些衣衫我是依着大小做的,都是按照你说的男娃娃的颜­色­挑着布缝制的,你留着,让孩子慢慢穿。”

咦?这话说的,听着咋有些不对味呢……

苏夏至抬头望向窗户,见秀才也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姐姐,显见她们才说的话,他也是听见了的。

“你也不用看他,我知道你们都是有主意的。”闵青兰抬了下头,继而接着飞针走线。

“等岚笙下一任的时候,你就放心跟着去,你们夫妻两个那么好,分开了一定都不好过。家里交给我,我给你们看家……放心,我就看家,不谋你们的家业。”

呃,苏夏至又抬了头望向秀才,二人目光相遇,俱都是一笑,心道:这想的倒是长远……

临近产期,苏夏至已经觉着肚子偶尔会有一丝僵硬紧绷的感觉,因此便更加的不敢走远。

每日除了在院子里随便转转,便是坚持着为一家子人做饭。

高婶子,六婶子,甚至于住在杏花村的苏婶子和杨巧莲都会时不时地过来看看,几个生过孩子的女人看着倒是比苏夏至还要紧张。

一天一天的,过了六七日,肚子里还是不温不火的没有动静。苏夏至渐渐烦躁起来。

从最最开始的时候就怕生孩子,到了现在的:赶紧生吧,生完了踏实!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长得差不多,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动作越来越大,折腾得苏夏至这几天都没有睡个踏实觉,于是她便开始在家里像个大圆球似得挪动来挪动去,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生事儿。

闵岚笙明白娘子是临产前的烦躁,脾气不受自己控制。

因此他便更加的温柔体贴。

连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起来……

“用了早饭在回屋歇歇吧。”见娘子只吃了半碗白粥便放下了碗筷,闵岚笙心里一声叹息:女人啊,真是受罪!为了一个孩儿,娘子真是太辛苦了~我以后一定不能让她生那么多了……有三四个孩儿就够了!

“躺不下。”扶着桌子起了身,苏夏至托着酸楚的后腰在院子里溜达:“这小子为什么还赖在我肚子里不出来呢?”

她喃喃自语道。

“瓜熟蒂落,孩子足了月就会落生,你不要急。”闵青兰也好言好语的与她说着话,这个问题,弟妹这几天都会问。

“我陪娘子下棋可好?”闵岚笙怕她心烦气躁的再生了病,因此便出了个消磨时辰的主意。

“可我不会下棋啊……”琴棋书画,这些古代大家闺秀必修的几门功课,苏夏至一样儿不会!

现在虽然对秀才的提议很感兴趣,她也只能是望棋兴叹了。

“无妨!”见她有了心思,闵岚笙心里一喜。

快步进了西屋,将一张席子抱了出来铺在葡萄架下,又回屋去抱了一个枕头出来放在席子上,扶着走路笨拙的娘子坐下:“我去搬炕桌!”

小炕桌也上了席子,一副云子上了桌:“娘子执白还是执黑?”

“那我就……白的吧!”温润玉白的棋子看着清爽可爱,苏夏至伸手指了指,闵岚笙马上就把那一罐白子推到了娘子面前……

棋盘上噼里啪啦,闵青兰看得摇头。

把怀里抱着的乐乐也放到了葡萄架下的席子上,她进了厨房收拾碗筷。

‘啪啪’院门被轻轻地敲响。

“我去开!”闵青兰擦­干­净手上的水份,提步到了院门口,随口问道:“谁啊?”

院门外站着的是经过细心装扮过的安静。

这让开门的闵青兰一下便睁大了眼睛发出了惊呼:“安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姐姐。”安静一身白­色­衣裙,俏丽极了!她眉目含笑地对着站在院门里的闵青兰行礼道:“有日子没见您了……”

“啊?是啊……”

闵青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安家的大小姐有一天会亲自凳上自家的门槛。

吃惊之余,她竟忘了回话还礼,只木呆呆地回身望向院子里葡萄架下的夫妻两个。

安静也起了身,抬眼望了过去……

一架生的茂密的葡萄架下,是一地的浓浓的­阴­凉,这让初秋还燥热的天气,平添了几分清凉。

一袭白袍的闵岚笙一手执子,一手拢袖姿势优雅的坐在席子上,正与对面的女子说着什么。

他眼角眉梢俱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之­色­,情深款款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娘子。

而他对面的女子,此刻一手抚着腹部,一手紧握成拳,紧张地与相公对视着:“这回你先说……”

“为夫还是猜双。”

“那,我猜单!”

‘啪’!她握着的拳头拍在棋盘上,两个人马上便将视线都放到了她按着的手上……

手掌移开,苏夏至一枚棋子一枚棋子的数着,最后仰起头得意的一笑:“哼!”

“又是娘子赢了啊……”输了棋的闵岚笙似乎更高兴,他伸手在棋罐里随手抓了几颗棋子伸到娘子的面前:“再来……”

院子种那一派闲适恬淡的画面,生生地刺痛了站在院门外安静的眼!

怎么会这样?她暗自思量到:难道闵岚笙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前程么?

------题外话------

草稿~

第六十四章 热烈欢送

苏夏至不会这手谈之道,于是夫妻两个就开始大把抓着棋子猜单双数,挺大岁数的俩人还玩得不亦乐乎!

扶着小炕桌站在边上的乐乐拿起一枚棋子就往嘴里送,苏夏至手疾地从孩子手中抢了过来:“这个不能吃,让舅舅给咱们拿西瓜吃去!”

“好,舅舅去拿。”闵岚笙将手上的棋子丢回罐子,一撩袍子起身望向门口,如同此时才注意到院门口那里还站着一个大活人似的。

“岚笙,夏至,安小姐过来了。”如此意想不到的见面让闵青兰有些不知所措,她对着安静做了请的手势说道:“进来说话吧。”

来的是客,总没有把客人堵在门口的道理。

安静微微一笑,低头,提裙,移莲步进了院子,走的婀娜多姿。

苏夏至怀里还圈着乐乐,坐在枕头上根本起不来,于是在这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就形成了安静对她居高临下的俯视。

“秀才,一个西瓜切两半就好,给我拿个勺子过来。”苏夏至对着闵岚笙的背影说道。

“好。”闵岚笙回头对着娘子笑着说道,扭头对上安静时马上就收起笑容,只是很平淡地点点头便去了厨房。

“安小姐,稀客啊!过来坐。”苏夏至坐在枕头上,身前大肚如罗,脸­色­倒是很好。

坐?怎么坐?

今儿为了来见闵岚笙,她是做了细细的装扮的,穿的也是帝都里贵女命­妇­们才会穿的窄袖包身的褙子,这样的衣裙让她如何弯下腰坐到席子上去?

“您客气了。”安静波澜不惊地走到院子中间就止了步:“我只和他说几句话就走。”

“说什么?”闵岚笙手里端着一只木托盘从她身边走过。

安静只闻见一股子清新的西瓜的味道,甜甜的……

“这?”安静的眼神流转,在苏夏至和闵青兰身上一转,欲言又止。

“乐乐,和娘回屋去玩儿。”闵青兰一看安静的眼神,便马上走过去想抱乐乐回东屋。

“不去。”苏夏至一手揽着孩子,一手用勺子将西瓜最中间的那块掏了出来,然后又在西瓜里用勺子切碎,盛了一小块送到乐乐的口中:“跟舅母在这里吃西瓜,最甜的这点儿给乐乐吃……”

弟妹一副完全不把客人放在眼里的态度,让闵青兰听尴尬。

不过她脑子里马上就想起了那晚赵主簿对自己说的话:“闵大人和闵夫人都是有城府的,他们夫­妇­二人想的事情会比旁人多些,您实在是不必为他们多­操­心的……”

既然不用自己­操­心,那自己还是接着去洗碗吧。

“安小姐,坐。”进了厨房,闵青兰先端了个板凳过来,放在安静身后。

“……”一辈子都未曾做过如此低的位置的安静回身一看,便往旁边移开了几步。

这样的东西,她堂堂安家小姐如何坐得?安静心里冷笑道。

“有话请讲。”闵岚笙站到葡萄架想­阴­凉里,远远地望着她说道。

没有待客的茶水,亦是没有请客人进正屋去坐,闵家的主人这是摆定了一副不愿她多留的姿态。

真是岂有此理!安静抬头望向那张已经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温润的容颜,心里既苦涩又失落!

不过是几年而已啊,他都等不得了吗?

如果他在今科得中探花的时候再去求娶她,她又怎会一口回绝呢?

这个男人啊,终究是耐不住寂寞,所以活该娶了那样一个粗鄙的女子……

将视线再移到已经看不出身材的苏夏至身上,安静的心里立时平静了下来。

看吧,如今的我与那样的女子相比较,任谁也能分得出高下!

想到这里,安静高傲地一扬头。

“别看了,你站着不嫌累么?”怀里的乐乐吃的口急,弄得一下巴的西瓜汁,苏夏至用帕子给小家伙擦­干­净,依旧是头也不抬地说道:“想必这里你呆着也会不舒服,不如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赶紧走人,大家都省事。”

“呵呵,原本我是想来救岚笙的……”安静淡淡地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你快歇了吧!”苏夏至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也跟着笑了一声:“我家秀才不过是暂时被停职在家,上面的官府既未审理,也没有请他去问询过,因此上并未坐实他是有罪之身,你这个‘救’字怕是用的不妥吧?”

“果然是民­妇­,见识就是如此了!”安静在家的时候早就想好了,如果有机会这次一定要好好地在闵岚笙的面前羞辱苏夏至一番,让他知道什么人才是真正适合他的!

自古婚配便讲个门当户对,如今的闵岚笙为殿试第三名,这样的功名也勉强配的上自己。

假以时日,再有了自己帮助,他头上的乌纱怎会只是小小的七品呢!

“你难道不懂得官字两个口么?”安静直视着苏夏至,只是人家并不抬头,她那凌厉的眼神似乎也就失去了作用。

“我只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诸恶莫作,否则必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放下勺子,苏夏至慢慢地抬头望向站在院中的白衣女子,眼神是怜悯的。

“官字两个口,即便是你能舌灿莲花又能如何?今时今日,今上圣明,我们还怕被宵小之辈泼了污水么?”

“说得你有多正义似的!”安静走近几步,靠近苏夏至低声说道:“你敢说你一下子买了那么多的田地和铺子,就没有一点把柄落下?”

“呵呵,你家是不是缺德事儿做太多了?所以做什么事儿都给人家留下把柄了?”苏夏至好笑地看着她:“我堂堂正正的花银子,正正经经的交易,一切都是明明白白有据可查,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有据可查?”安静也用同样的语气对苏夏至说道:“岚笙离开县衙如今都几日了?你就那么确信还有据可查么?”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了!

难怪闵岚笙在家这么多日上面都不见有一点动静,原来竟是在暗暗地做手脚!

这样的人心,这样的手段,也只有那些常年浸­淫­在官场的人才会用的如此纯熟!

安怀远这个老狐狸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也难怪他本事那么大,那么的对当今的皇上表忠心,仍得不到召回任用。

“听见了吧?”苏夏至对着闵岚笙撇撇嘴:“你如今闲赋在家,有人可是忙的很呢!”

闵岚笙面无表情的瞅着娘子,眨了眨眼。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除了这个门儿我便是什么都未曾说过。”安静带着几分得意小声说道。

“不用出这个门,你说的话我压根就当放屁呢!”苏夏至现在身子不方便,可不妨碍她活动舌头,因此一张嘴就是噎人的话。

“这么说,你是真不打算让岚笙重回官场了?”

“我家秀才并未被定了罪,何来离开官场一说?”苏夏至依旧好笑地望着她:“还有啊,我记得早就与你说过,岚笙这名字你就不要叫了,你不嫌寒碜,我家秀才还嫌寒碜呢!”

这话当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出来,真是太难听了,安静的脸立时就红了起来。

“我不与你这村­妇­一般见识!”她扭脸直对着闵岚笙问道:“这话我只问你!”

“请说。”闵岚笙默默地听着娘子与安静斗嘴,并不打算开口,他对娘子的口才向来是放心的很。

如今见安静转向了自己,他倒觉得不妨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安静话未出口,泪水已经盈上了眼眶,如梨花带雨般地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家父说,他老了,如今只有我三哥一个子嗣在身边,他希望父子早点团聚,颐养天年……”

“安公子只是在学堂教书,又没有被限制了进出,老师何来此言?”闵岚笙不冷不热地问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苏夏至心里前思后想一番,豁然开朗。

安怀远兜了这么一个圈子,最终的目的居然是逼着儿子回家,顺便再报复一下多管闲事的自己!

“安逸在这里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又可远离我与父亲的管束,他自然不愿意回去!”安静急急地说道。

这次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与她言明:若是能成功的带回安逸,他便会帮助她嫁入闵家,施压逼于闵岚笙。

而安怀远缩头缩尾地过了好几年,现在忍不住对闵岚笙出了手,不过是想报复苏夏至Сhā手救了小厮一事罢了。

让一个十年寒窗苦读的新官上来就被革职,这对他来说,打击一定是巨大的!

安怀远相信闵岚笙是个识时务的人,只要断了安逸的出路,就是给了他自己活路,这样的买卖多么简单直接,他不做就是傻子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闵岚笙娶得娘子是个现代的灵魂。

对于苏夏至而言,生生死死的事情都已经经历过,如今的她最最在意的只有身边自己家人的安危。

至于闵岚笙是秀才还是进士,是百姓还是朝廷命官,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没有分别的!

换句话说:相公做不做官的她才不在乎呢……

“真是不要脸啊!”苏夏至让乐乐坐在一边,而她自己则抬手伸向闵岚笙。

他马上便过来将圆滚滚的娘子扶了起来。

苏夏至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裙,随即对着安静说道:“安逸是你的兄长,如今倒要你来管束?这话说着不怕伤了舌头吗?”

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她往外一伸手:“出门,往左拐,一直走就是学堂,安逸就在里面,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有什么话你就亲自去对他说吧。”

“至于让我断了他生路的事儿,你想都别想了!我和秀才不是畜生,这么缺德的事做不来!”

“岚笙……我只听你一句痛快话!”安静眼神凄苦地着闵岚笙,只想做最后一搏:“当年,你对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啊……”苏夏至笑眯眯地拍了巴掌:“又说什么当年!得,那我就成全你一下。”

“热烈欢迎小青梅赶紧滚蛋!”

第六十五章 事情扎堆

“安小姐一口一个村­妇­地叫着我娘子,我和与你并无可说的话。”闵岚笙走到苏夏至身前,将娘子挡在身后。

安静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灰溜溜的出了闵家。

只是不管如何狼狈,她都尽量保持着高贵的样貌。

上了马车,她一把放下帘子:“回府!”

侥幸啊,幸亏没带着丫鬟婢女,否者被这些贱人见了自己被如此奚落,那些人一定会偷着乐吧!

安静坐在马车里,俏丽的面孔已经因为生气而扭曲,她侧头不经意间往窗外望去,正看见一位穿着黑­色­缁衣的女子信步走了过去。

“停车!”那女子的面容……

安静叫车把式停了马车,她马上从车窗里探出了头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走过来山下村村口的大榆树,然后在闵家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这女子是谁?怎么和岚笙如此的相像?!”安静慢慢地做会车厢,想了想才对着车把式吩咐道:“找个背静的地方将马车赶过去停下。”

“是。”车把式应了一声。

……

安静走后苏夏至并未回屋,而是站在院门里招呼着猫小白回家。

到了春天村子里的姆狗相继开始发情,动不动就到闵家门口来叫唤几声,或者尿上一些,苏夏至起先是没在意的。

猫小白从一抱回来就养在院子里,极少放出去。苏夏至也从未想过它长大了也会有害相思病的时候。

结果村子里的姆狗一闹腾,它也闹腾开了,天天蹲在门口,不吃不喝的,眼看着掉膘!

后来是高婶子提醒了苏夏至,她才给猫小白每天放出去一会儿。

这不,一早放出去的狗子现在都玩疯了,听到主人的叫声,才快速地奔跑回来,身后还跟着几只并不美貌的土狗!

“瞎了你的狗眼了!你看看你找的这三妻四妾,个个都是歪瓜梨枣!”将猫小白放回了院子,闵岚笙直接将它拴在狗窝边,不许它乱跑。

苏夏至一边数落着家里那条不成器的狗,一边就要关门,正好瞧见走到自家门口的明澈!

一定是那两只羊太能吃了,苏夏至暗暗地想到。

“明澈师父,您怎么到我们的村子了?”她明知故问道。

“阿弥陀佛!”明澈站在台阶下,抬眼望着苏夏至先唱了声佛号。

“那两只羊吃了我们庵里七个人的口粮,现在我们都没有饭吃了!”明澈清冷的脸上似乎是红了红,她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娘子在和谁说话?”拴好了猫小白,闵岚笙微笑着走到院门前,想扶她回屋去歇歇,眼神不经意地一瞥,便与正向他望来的明澈目光对在了一起……

明澈住了口,眼睛不错眼珠地盯在闵岚笙的脸上,一步一步地迈上了青石台阶:“姬玄是你什么人?”

“留神脚底下!”闵家的院门处有一条门槛,苏夏至赶紧提醒眼睛里只剩了闵岚笙的明澈。

“不认识。”闵岚笙轻轻地答道,声音有些颤抖。

这感觉太奇妙了!

几乎在看到那个女子的第一眼开始,闵岚笙便想落泪了。

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生地将眼泪又憋了回去。

“你怎么会不认识他!他难道不是你爹吗?”明澈迈步进了院子,伸手抚上闵岚笙的面颊,轻轻地,像是在触摸一件珍宝般的:“你爹爹呢,叫他出来,我要见见他……”

“唉!”早就想到过这两个人相见的时候必定会是这样的一个情景。

苏夏至叹了口气,回手关上了院门:“进屋去说吧……”

“谁来了?”抱着女儿进屋换了身衣服的闵青兰一手挑了东屋的纱帘走了出来,见到院子里的缁衣女子,她立时就站在了门口。

“娘?”好久之后,她才嘶哑的颤抖的叫出了声,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滢心?你是滢心!你还记得娘!”明澈此刻脸上再不复清冷的模样,她眼中含着泪水,一步一步地走近闵青兰:“女儿,你都这么大了!娘都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了……”

“娘总是想着你才这么高,还是梳着抓髻的小姑娘啊……”明澈走过去,依旧只是看着闵青兰只是落泪,她手抬了几次想要去拥抱自己朝朝暮暮日思夜念的女儿,可都被闵青兰扭身躲开了。

“那,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的儿子……”转过身,明澈对僵立在院子里的闵岚笙轻轻地说道。

一时间,呣子三人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剩了相对无言……

“姬玄呢?”明澈吸了口气,站在院子里忽然西斯底里地大叫道:“姬玄!你这个畜生!当年你打晕了我,是不是以为我就那么死了?嗯?哈哈!你没有想到吧?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如果,您口中的姬玄是我家秀才的父亲的话,那,他已经去世了。”看着那个高贵而清冷的女子突然就如疯如魔地在几间房子里出出进进的找寻,苏夏至心痛如刀绞。

忍不住,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她。

“死了?”明澈扶着墙壁立在檐下,不可置信地问道:“他如何会死?”

……

苏夏至到厨房烧了水,泡了一壶茶端进了屋。

巨大的桌子边上,呣子三人一人坐在一面,都没有说话。

听见帘子响动的声音,他们同时抬头望向她。

“给我。”闵岚笙起身从娘子手中接了托盘放到了桌上。

“快生了吧?”似乎直到此时,明澈才注意到苏夏至的存在,她看着苏夏至的肚子说道:“这是我的孙子?”

“就这两天了。”苏夏至只能这么回答她。至于是不是她的孙子,那要看秀才认不认这个娘啊……

“我知道了……”明澈清澈地眼神望向苏夏至:“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一准儿是早就看出来我与他是呣子,因此才放了那两只羊去吃光庵里的粮食的,这样,我们没得吃了,就只能来寻你了!”

“嗯。”苏夏至点点头:“不过我并不知道您和岚笙是什么关系,只是觉得您与我家秀才生的样貌好像,还有,现在这个季节不是有青草和菜叶给羊吃么?您怎么给它们吃粮食呢?”

“说来惭愧!”明澈低头,两只素白的手紧紧地互相握着,她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不会养羊,前一日下雨,我怕淋坏了它们,便把它们关进了膳房,结果一夜的功夫,它们便将放在麻袋里的苞米和高粱都啃了……我们,我们都没法吃了……”

“最近的香客又少,庵里连吃饭的银子都没了,我,我就只好打听了知县大人的住处寻来了。”

“您等等。”苏夏至起身出了屋,又出了院子,到了安逸住的那个院子去叫了小厮出来。

“支五两银子,一会儿到镇子上买上些米面粮油还有柴火什么的,给菩提庵的师父们送过去,咱们前些日子送去的两只羊真能­干­,今儿就把明澈师父给吃我家来了……”

“那不是可以和闵大人相见了?”小厮听得眼睛一亮。

“不好说……”苏夏至觉着这事儿事件一言难尽的事,因此在弄明白之前,她是不准备发表意见的。

“让小武套上车到我家门外候着吧。”嘱咐完之后,苏夏至便又匆匆地往家里赶,只是才迈上了两阶台阶,她便觉着肚子忽然的疼了一下,而且肚皮马上便硬邦邦的发起紧来!

“秀才!”好不容易挪上了台阶,她扶着大门向着院子里叫道。

几乎是立时的闵岚笙便从屋里冲了出来:“可是觉得有什么动静了?”

“嗯。”一阵痛感很快的过去,苏夏至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仿佛刚才的疼痛从未发生过似的。

“不过,只是刚才疼了一下,现在又没事了。”她这几天都有肚皮发紧,偶尔腹痛的症状,因此她也弄不清这到底是不是要临产了。

“快去请稳婆吧。”明澈此时也从正屋走了出来,对着闵岚笙说道:“她这是才开始,痛的时辰短,等下痛的厉害了,还要等一会儿,赶紧去请稳婆,来得及!”

“我去!”弟弟现在禁足在家不能迈出院子半步,闵青兰顾不上很多,将孩子往明澈的怀里一递,便往院外走去:“夏至,你请的是不是为我接生的那个顺婆?”

“嗯,可我现在真的没什么感觉了……”唯恐判断错了的苏夏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等你有了感觉再去请哪里还赶趟儿!”闵青兰生过两个孩子,比她有经验的多,因此这回倒是雷厉风行的出了院子:“守诚,这车我先用用!”

看见家门口停着的马车,闵青兰以为小厮要出去办事,赶紧叫住了他:“我要去请稳婆。”

……

乐乐不认识明澈,非常不配合地在她的怀里大声哭叫,而此时觉得没了什么事的苏瞎子想要结果孩子,闵岚笙却是说什么都不允许了。

“去后院把高婶子请过来!”他急急地对还站在院门外的小厮说道。

“是!”小厮一路跑着去了高家,片刻功夫,一身面粉的高婶子围裙都未解便有小跑着跑了过来。

“婶子就琢磨着你也该到日子了……”迎面看到站在院子里明澈,她马上就定在地上诧异地问道:“这是秀才家的亲戚吧……”

“婶子。”抱着乐乐的闵岚笙走向她,将手里的乐乐交给她:“还是您抱着吧,我去照顾娘子……”

“稳婆呢?谁去请了?”高婶子被秀才一打岔,便忘了方才自己的问题,只顾得去惦记苏夏至了。

“秀才姐姐已经去了,没事儿的。”事到临头反倒没有多少紧张的苏夏至倒是一身轻松。

肚子挺了几个月,终于要见到里面的孩子了,她甚至有着小小的兴奋。

只是这样的从容淡定并未维持多一会儿,半个时辰过后,再一次阵痛袭来,让猝不及防的苏夏至差点坐到地上!

被秀才和明澈两个人架着送到了里屋,她便蜷着身子躺在炕上,双手握拳,双­唇­紧闭,默不作声的与撕心裂肺的疼痛做着抵抗……

这次阵痛的间歇间,闵青兰带回了顺婆,同车而来的还有苏夏至的老娘苏婶子和抱着孩子的杨巧莲。

苏婶子一见到明澈就笑了:“姑爷,你这是……”

“岳母,小婿在这里。”一直在里屋陪着娘子的闵岚笙听到岳母的声音赶紧走了出来。

“我的佛菩萨啊!”看看明澈又看看闵岚笙,苏婶子长大了嘴巴只剩了吃惊。

“哎呀娘啊,您咋就不问问妹妹咋样了呢?”杨巧莲的眼神在闵家姐弟的脸上一转便知道此中必是有事。

可如今什么事情能比的上屋里生孩子的那位重要呢!

“是是是!”苏婶子一想到闺女便赶紧往屋里跑,这下可好,本来挺宽敞的里屋挤了一下子的女人,立时显得拥挤起来。

顺婆已经系好了围裙,正按着苏夏至的肚子为她做检查……

“去烧水吧,孩子已经下来了。”顺婆扶着苏夏至起了身,让她靠在一边,自己则问道:“接生用的油纸和被褥呢?”

“有,我去拿。”闵青兰听到吩咐后马上就快步走了出去,转身的功夫就抱着一个大卷子费力的走了进来:“两床旧被子做的,早就预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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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要再分一章了~

宝宝明天来吧~

第六十六章 平安降生

油纸被铺到了炕上,闵青兰抱着的大被窝卷子也被折起铺好,暂时阵痛间歇的苏夏至自己爬了上去:“真软乎……”她仰头对着一屋子看着她的女人说道。txt小说下载

“傻丫,待会儿肚子要是疼得紧了,你便骂!”

闺女要生孩子了,苏婶子只觉得两腿发软,心疼的不行,真恨不得自己少活几年,去替她受了这个罪!

“骂人管用?”苏夏至不可置信的瞅着老娘,也没听说过说脏话能止痛啊。

“管用!”苏婶子一条腿盘在炕边上,开始对闺女传授‘撒泼骂街止痛生孩子大法’。

“娘当年生你哥哥的时候,是头胎,大愣子个头又大,娘生一天也生不下来,那罪遭的啊……”苏婶子摇着脑袋,努力回想着已经模糊了记忆。

“后来我娘就会我说:你骂你相公!都是他造的孽,才让你有了如今的这道坎儿……”

苏夏至抬头,在人堆里寻找着那个被骂的对象,却发现闵岚笙正站在众人的身后,神情专注的看着她,似乎岳母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

不经意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成亲这么久,她如何看不出他现在是有多么的紧张!

“后来肚子又痛的时候,娘就听你姥姥的话,开始骂你爹!”

“那……管用吗?”方才的阵痛虽说时间但都算长,但初次体会的苏夏至已经深深地体会了它的厉害,有病乱投医,她虽然没有病,可这生孩子的痛真是能要了命啊,所以要是娘说的真管用,一会儿她也不妨试试……

苏婶子马上就摇了头:“骂你爹一点用没用,你爹脾气好,又是个闷葫芦,所以我骂他什么,他都不吱声。”

“后来娘就连公公婆婆以及他苏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都骂了个遍!”

“这回我哥就生出来了?”过程不重要,苏夏至注重的是结果。她现在很想知道老娘骂了半天的效果是什么。

“没有,你哥没生下来,但是挨了骂的你爷爷­奶­­奶­不­干­了,一人抽了你爹一耳光!”苏婶子说起当年的事似乎现在都在生气。

“你爷爷种了一辈子的地,你想想,他手劲多大?一耳光抽到你爹脸上,那声音娘在屋里都听见了!”

“结果娘心疼你爹,心里一急……你哥就生出来了……”苏婶子说完自己也出了口闷气,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竟是见了汗!

“娘,您别担心。”伸手用帕子在老娘的额头上擦了擦,苏夏至对着杨巧莲说道:“嫂子,让娘出去吧,你们都去外面坐坐,等我生完了就出去陪你们喝茶……”

“呜呜……呜呜……”听见闺女安慰自己的话,苏婶子再也受不了了,她起身抱着苏夏至的脖子便嚎啕大哭:“娘一直以为你这傻病是好了,不曾想还是傻的厉害!你生了孩子就要在炕上好好歇歇了,哪里还有劲出去陪娘喝茶啊……”

“哎呀,娘!”杨巧莲一瞅婆婆这样不是给小姑子添乱吗,她对着闵青兰一使眼­色­,两人一人架着苏婶子的一只胳膊,就把她拖了出去!

“妹妹,妹夫家人少,不成你就连你哥一块骂!”出门前,杨巧莲扯着脖子喊道。txt小说下载

“噗!”从新躺好的苏夏至看几个女人出的这主意一个比一个馊,禁不住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只是这一笑马上就牵动了肚皮,再一次的阵痛又开始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剧痛,从肚腹中排山倒海的向全身发散,那样没着没落的疼痛让苏夏至恨不得立时死去!

“艹!太他娘的疼了……”阵痛持续了片刻缓缓过去,她感觉自己方才是死了一次,只能有气无力地说道。

“娘子,痛就骂啊……为夫不怕……”意识模糊间,耳边忽然出来闵岚笙心疼的声音,连自己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握起了。

“你……你怎么还在屋里……”大汗淋漓的苏夏至一扭头就看见了秀才惨白的一张俏脸,她记得不是都把屋里的人赶出了吗。

此时此刻,应该是她最最狼狈的时候了吧?如此没有模样的自己,苏夏至不想让秀才看到……

“婆子也请他出去几次了,可他就是不走。”坐在一边喝茶的顺婆接口道:“这世上的男子皆道女人生孩子腌臜,要婆子说啊,这都是屁话!”

“是这些男人大多见不得女人拼死拼活地为他们生儿育女!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婆子见多了那不说人话的男人,夫人啊,要说您这命可真不赖,有相公陪着多好啊!”

稳婆接生见多了生死,因此产­妇­虽然疼痛,她在旁边听着看着也是稀松平常。

倒是闵岚笙这样无论如何也要在屋里陪着娘子生产的,她今儿可是第一次见!

早就听说过山下村的闵秀才是个俊俏的书生,没想到这个书生还挺有良心,顺婆笑眯眯的瞅着手儿握在一起的小夫妻,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对了,顺婆!”终于缓上口气的苏夏至忽然想起一件她早就想知道的事情来。

“您问过他了吗?”

“夫人让婆子问什么?”稳婆奇怪的问道。

“不是每次­妇­人生产,接生的人都要问她的相公‘如有不测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么?”

“娘子!”几乎是苏夏至的话一出口,闵岚笙就猛地站了起来,他声音嘶哑地说道:“这个时候,你胡说什么!”

“可我就是想知道啊……”苏夏至喃喃地说道。

这样的问题摆在闵岚笙的面前,他的心里是刀扎般地痛!

抬头看了看屋顶,他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再次侧身坐到她的身边,用温柔的让苏夏至听了想哭的声音说道:“没有了你,我要孩子做什么……”

“傻样儿……”两颗泪水从她的眼中落了下来,苏夏至笑着说道:“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你啊,就等着当爹吧……哎呦!”

阵痛的间歇越来越短,而疼痛的强度却似乎是没有止境的在增长,如此的折磨,已经让苏夏至完全不能自已。

此时的她意识清醒,而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支配,只能机械地听着顺婆的命令:“吸气……要用力……”

“夫人,张嘴……”一块沾了温水的洁净的布巾被放到了她的口中,苏夏至马上就死死地咬住了……

极度的疼痛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刚才一直是咬着­唇­的!

意识一会清醒,一会儿又模糊,阵痛似乎是没完没了永无止境……

模模糊糊间,她知道不断地有人进屋又出去,也知道耳边有人在不停的安慰着她,可是没有用啊!

此时此刻,切身地感受到了生产痛苦的她才明白:这样的痛,是生死之间的,她如同一个独自过桥的行人,只能往前,不能回头……

而那漫天无边无际的疼痛,她也只能生受了!

“好!夫人,您听我数到三,咱们再用一次力!”顺婆的声音如同从远处飘来,语气是坚定的。

用力……用力……我的孩子,娘亲要用力啊……否则你便无法出生……我不要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娘亲答应了你爹爹,我们呣子都好好好的……

苏夏至在意识消失前,耳边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生了?!”在院子里不断地来回走动着的苏婶子,和跏趺坐在席子上念诵着《普门品》的明澈一起开口问道。

“是生了!”一直帮着照看着乐乐和小奕子的高婶子笑着一拍巴掌:“东家好福气啊,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孩子就落了地!真是修来的造化啊!”

闵青兰端着一盆新换的热水从厨房里出来,走了几句才想起对身后喊了一句:“小四儿,别烧热水了,锅里的那些水就够了!”

热水送进了屋,一进门就是那种她熟悉的浓浓的血腥气。

闵青兰心里忽悠一下,忽然间很想落泪,女人啊,再怎么有福气,这生孩子的罪都得自己受!

看着弟弟俯身在炕边上,正细心地为娘子擦拭着身体,她赶紧端着盆子走了过去:“岚笙,这个活儿你别­干­,让姐姐来吧……”

闵岚笙不说话,只是从她手里接过了盆子,放在凳子上,然后投了布巾,轻轻地为已经累的昏睡过去的苏夏至擦着额上的汗水……

“来,先给当爹的看看!”将新出生的婴儿洗­干­净包裹好的顺婆,让孩子的头枕着自己的左臂走近闵岚笙:“闵大人,婆子给您道喜了!”

放下手里的布巾,闵岚笙将两只手在身上用力的蹭着,然后他伸向顺婆:“给我抱抱……”

小小的,软软的,头发湿漉漉地粉红的婴儿被送到了他的怀里,闵岚笙竟手足无措起来:“姐姐!你快帮帮我!不要摔了孩子……”

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婴儿的他,赶紧将孩子送到了闵青兰的身边,两只胳膊死命的架起,小小的襁褓竟被他举得老高!

“让大姑抱抱……”熟练地从弟弟的手里接过孩子,闵青兰抱着往屋外走:“咱们去让姥姥和……她……看看去……多俊的孩子啊!”

她叫了明澈一声娘后,便再未多说过一句话,心中的结不曾解开,让这个孩子就叫她­奶­­奶­,闵青兰也说不出口。

孩子一抱出来,一院子的人便都围了山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闵青兰围住了。

“丫头还是小子啊?”苏婶子从她的怀里接过自己的外孙,紧张的问道。

“是个小丫头。”闵青兰笑着说道。

“唉,怎么是个丫头啊!”苏婶子的口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失落:“我家傻丫那么能­干­,她这胎应该生儿子啊!”

“我就喜欢女儿!”闵岚笙迈步出了屋,眼角眉梢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甚至,大伙都看得出,他的眼中是含着泪的。

“在我闵家,女儿更娇贵!”他眼神温柔地落在岳母怀中的婴儿身上,那是他与娘子的骨血啊,是无与伦比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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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呼万唤始出来~

宝宝出生了~

是个女宝宝~

第六十七章 闵家有女

从阵痛开始,到孩子出生,一共也就用了两三个时辰,母女平安!这可是产­妇­的造化了,苏夏至没有遭多少罪。

只是生产过后,她体力消耗过大,立时便昏睡了过去。

新出生的孩子在一院子的女人中间传来传去,闵岚笙看得心惊­肉­跳,唯恐那个失了手摔了他的心肝宝贝!

回屋看了看,娘子睡得安稳。顺婆已经洗了手,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银子在衣柜里放着,可有个外人在屋里闵岚笙没法拿。只好又出了屋子,偷偷地将闵青兰拉到了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闵青兰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回了屋,取了自己的私房钱给了顺婆,并多说了不少好话。

“婶子受累了!”看稳婆拿了银子就要出门,杨巧莲赶紧追了过去,又掏了二百文钱塞到顺婆手里:“婶子,屋里生孩子的是我的小姑子,这钱是我婆婆给预备下的,您撕几尺布做件袄穿。”

“呀!”接生的辛苦钱人家已经多给了不少,没想到这夫人的娘家人也这么会办事儿,顺婆接了钱,脸上便笑开了花,赶紧道了谢。

“婶子,我家就住在杏花村村头上,我是苏扬氏……”一向说话敞亮的杨巧莲忽然扭捏起来。

“哦?”顺婆做接生的营生也久了,一看她的样子便伸手抓住了杨巧莲的手腕:“婶子看看……脉象还不显呢……”

“我也说不准。”见人家一下子便猜透了自己心思,杨巧莲只好小声说道:“不瞒您说,这个月的月事一直没来,我那个小子也才一岁,刚断了­奶­没几个月……”

杨巧莲说着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要是真有了,到时候足了月,我也想请婶子您给我接生。”

“行啊,到时候你提前给婶子送给信,婶子一准儿去!”才挣了笔银子,院门还未出,几个月后便又有一笔银子到手,更何况还不是头生,这样的产­妇­更好伺候,顺婆笑着便应了。

“又有了?!”苏婶子抱着­肉­墩墩地大孙子不知道何时摸到了杨巧莲的身后,将儿媳­妇­的话听了个只言片语。

她大大咧咧地说道:“就我家大愣子见天地折腾半宿,你要是由着他­性­子的撒欢儿,以后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吧!”

“哎呦!”虽说一院子都是女人,可婆婆这话也太难听了!

杨巧莲只觉得脸是实在没地方搁了,只能双手捂着,冲出了院门。

“别跑!留神我的小孙子!”苏婶子见闺女这边暂时没了事情,便也抱着小奕子出了门,站在台阶上不忘嘱咐秀才:“贤婿,傻丫醒了多给她喝汤,催­奶­的!”

‘腾’闵岚笙面皮薄,听了岳母的话马上就神情不自在起来,俏脸也是一片绯红。

“我说,贤婿啊,你红什么脸啊?是我闺女喝汤催­奶­,又不是给你催­奶­……”苏婶子摇着头下了台阶,边走边说道。

闵青兰赶紧跟出去相送,路过弟弟的时候不忘捂着嘴看了他一眼。

闵岚笙红着脸尽量平和的对姐姐说道:“姐,让小武将我岳母她们送回家。”

“我也回去了。”见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明澈知道今天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也起了身,径自出了门。

“您……您也坐马车回去吧。”闵岚笙站在门里,对着独自离去的明澈轻声说道。

明澈停住了脚步,慢慢地回身,眼睛凝视着闵岚笙说道:“我是你娘啊……”

闵岚笙紧闭了嘴不说话,只与她对视着。

几乎快二十年的光­阴­,娘亲这个称呼他只在梦里叫过。如今对着那张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容颜,他只觉得委屈……

他张不开嘴!

明澈点点头,并不为难他。转身上了闵家的马车。

而闵岚笙的耳边清晰地听到了她悠悠地一声长叹……

……

苏夏至是被婴儿的哭声吵醒的。

似乎是睡了一个世纪那么的长久,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屋里黑漆漆的,让她一时分辨不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岚笙,让姐姐抱过去吧,女人生完孩子之后都要好好的睡一觉,我熬了点米汤,先喂喂她……”

闵青兰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不行!”接着是闵岚笙斩钉截铁地拒绝声:“她有娘亲的,不喝米汤!”

“可你看孩子这是饿了啊……”闵岚笙几乎是在乞求他了。

“那也不行!等会儿我娘子醒了就能喂她的……”

“可,也不是所有的女人生了孩子就有­奶­啊。”闵青兰对这个忽然变得执拗而不可理喻的弟弟简直有些束手无策了。

小婴儿已经咿咿呀呀地哭了半个时辰,她自己就是母亲,早就听得心疼了!

“我娘子有!”这一声有点大,闵青兰似乎是吓了一跳,竟没有跟着说话。

“我……我刚才看过了……娘子的胸口都被……浸湿了一片呢……”闵岚笙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也归于安静。

醒了半天没有回神的苏夏至终于在这最后一句话中回了魂:她生了猴子了!她成了瘊子娘!

头脑中的空白立时被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填满,她马上支着身子挣扎着坐了起来:“秀才,小猴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娘子醒了!”才当了爹的闵岚笙几乎是苏夏至一开口,他便从外屋快步走了进来:“娘子,你怎么样?”

“我……”苏夏至感受了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随即笑着说道:“我挺好的。”

“那,娘子快点喝汤,为夫这就给你去端。”闵岚笙急匆匆的进来,又抱着孩子要出去:“厨房里有高婶子送来的鲫鱼汤,还有六婶子送的猪蹄汤,还有舅兄送来的老­鸡­汤……”

“对了!姐姐还煮了米汤。你要喝哪一种?”他站在门口回身问道。

“秀才!”这样的闵岚笙明显与平时沉稳地他有大不同。慌乱的模样让苏夏至看了心疼!

“把孩子给我看看。”她的视线从他的脸上不受控制地移到他近乎于双手托着的那个小小的襁褓,那里面是她和他的孩子啊!

“哦!为夫真是……”一天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每一件对于他来说都是从未经历过的。

来了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说是他的母亲……

娘子流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多的罪,而没有喊叫一声地生下了他们的女儿,让他真真正正地当上了爹……

当手里接过这个新生的弱小的生命的时候,他只觉得无论对娘子怎么好,都还是嫌不够的!

他与她一起经历了生产,他知道,娘子是用自己的­性­命在拼……

小心地将手里托着的孩子放在她的怀里,闵岚笙弯腰将抗里面的枕头拽了过来,垫在了她的身后。

伺候着娘子坐舒服了之后,他才侧身坐在了她们呣子的身边。

“是男的还是女的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真是急死老子了!”苏夏至把孩子放在被子上,伸手去解襁褓:“我先看看吧!”

“是女儿。”闵岚笙按住了娘子解襁褓的手笑着说道:“你喜不喜欢?为夫和真高兴呢!”

“啊?喜欢……”苏夏至有点失落。

不!应该说她是很失落!

“为什么不是男的啊?”她皱着眉头看向秀才:“你知不知道啊,生男生女都在你们男子啊,你为什么不给我装个儿子啊!”

“嗯?”闵岚笙被娘子的这番奇谈怪论给问住了,想了想才说道:“下次,下次为夫一定想好了再装。”

“滚你的!”才从要死要活的痛苦中生下了孩子的苏夏至听他这话就来气。

索­性­还是把襁褓解开,又打开了抱着孩子小ρi股的尿布看了看,苏夏至死心了,明白自己这只想生一个儿子就再也生了的梦想彻底破灭!

笨手笨脚地将包了个乱七八糟的一小堆搂进了怀里,她细细地端详着婴儿的眉眼,只是房间里实在是太暗了,她推了秀才一把:“怎么不点灯呢?这么黑。”

“点了。”秀才用手一指边上的小炕桌,苏夏至这才看见油灯竟被用东西遮上了!

“­干­嘛挡着?这多难受啊?”

“高婶子和六婶子都说,你才生了孩子,眼睛不能看灯光,所以为夫特意给遮了起来。”

闵岚笙伸手将她散乱的发丝往耳朵拢了拢,温柔如水的说道:“娘子啊,忍一忍吧。你在坐月子呢,这个月过去了就好了……”

“是啊,月子一定要养好身子,你就听岚笙的吧!”闵青兰手里端着一只大碗进了屋,示意弟弟将小炕桌往中间拉一拉。

“孩子他大姑啊,辛苦你了!”自己生孩子的时候,闵青兰一直跑进跑出地帮着送热水,投布巾,苏夏至当时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可她心里也什么都清楚。

因此一见她进来便想起身道谢:“放外屋吧,我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就到外面去吃吧。”

“那可不行!”姐弟俩难得的一起开了口,还说了同样的话:“你在坐月子,这个月就在炕上养着!”

“什么!”要在炕上养一个月?苏夏至一听头就大了,让她一个月不出屋,她还凑合能忍,可要是让她一个月不下炕,那她是觉得受不了的。

不过她现在也没力气和他们掰饬这点事,当下最紧要的便是赶紧将那一大碗汤喝了,赶紧给闺女产­奶­去!

当了母亲的苏夏至用一种几乎是倒下去的姿势喝完了那碗汤,闵岚笙马上就把女儿又送到了她的怀里:“汤喝了,该给女儿喝了。”

“……”苏夏至斜着眼盯着闵岚笙看,也不说话。

闵青兰收拾了汤碗抿着嘴儿笑着出了屋。

“娘子根本不必生气的,在为夫心里,娘子才是最紧要的!”不用她张嘴,只要一看她的眼神,闵岚笙就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切……”苏夏至撇嘴,表示出一种不信服的样子:“给我投个布巾。”

温热的布巾不大会儿功夫便送到了苏夏至的手中,她扭了身解开衣襟上的带子,又解了里衣的带子,小心地将胸脯擦了擦。

这才发现真像秀才说的,自己这胸前的衣服衣襟湿了一片。

抱起孩子,让他头枕着着自己的臂弯,苏夏至笨拙地弯腰将一侧的胸脯往孩子的下嘴边送去,耳边就听见一声非常响亮的‘咕咚’吞咽声!

“转过去,不许看!”尽管是夫妻,这样被他直眉瞪眼地看着自己的胸脯,苏夏至还是会害羞。于是她便抱着孩子又往炕里一扭身子,这样坐在旁边的秀才就看不真切了。

“这孩子的名字你们起好了么?”闵青兰拿了一大摞尿布进了屋,在炕上找了块不碍事的地方放下。

“秀……秀才起……”胸口被女儿含进了小嘴,如今孩子正试探­性­地一下一下地吸允着,那种奇怪的感觉从心里发散出来,苏夏至连说话都哆嗦了……

“那娘子有很喜欢的字眼么?”尽管娘子说了孩子的名字要当爹的起,可闵岚笙还是要听听她的意见。

“我不懂那么多规矩。”苏夏至的眼神都集中在了女儿一努一努的小嘴上,感觉心都要被融化掉了,她耳边听着姐弟俩说的话,便心不在焉地说道:“闺女是老大,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呢,一定要起个好听的……”

“老大……第一个……”闵岚笙眼神望向别处,脑子飞快的思索着,忽然他扭头对苏夏至说道:“就叫一一,娘子觉着闵一一好听吗?”

“好听!”入耳的名字几乎马上就让苏夏至喜欢上了,她看着孩子的小脸想到:若是在现代就更好了,一一真是最简单不过的名字了,多好写啊……

“第一个就叫一一?”闵青兰对蹙着眉看向对着傻笑的两口子问道:“那将来再什么孩子叫什么?难道老二就叫二二么?”

“……”也是啊,苏夏至眼巴巴地瞅向秀才。

“二子虽然行二,名字却可以叫做双双。”闵岚笙起身去了外屋。

“­棒­!”苏夏至得意地对大姑子姐说道:“我家秀才真有学问!”

“呵呵。”闵青兰笑着点头:“左不过孩子是你们亲生的,名字也只有你们能做主。”

“娘子你看!”闵岚笙快步走了进来,手里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墨迹未­干­,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展开的纸上是他用几种字体写出的闵一一,闵双双的名字,苏夏至心里迅速底将纸上的名字与怀中吃­奶­的女儿重合,还是觉着很满意!

“可,三子要叫什么好呢?”先前还和娘子一起笑眯眯的秀才放下纸张后定定地望向娘子。

“什么?”苏夏至一听就火了,一只手往身后一摸,拽出枕头费力的朝着闵岚笙就扔:“老二我就不说了,你还想要老三!”

------题外话------

第一只小包子叫做:闵一一~o(n_n)o哈哈~

ps:钱财新文《种天下第一娘子》已经开坑,http://。/info/688569。html

俺会写完《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之后再去连载那篇~

为了能够顺利通过初审,俺先求收了~

第六十八章 坐月子

一一的降生给苏夏至和闵岚笙带来的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

这小东西非常的好养活,两三天的功夫吃喝拉撒便有了规律。

基本日常就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准是尿了拉了,收拾­干­净之后再喂饱,小家伙接着睡……

如此好带的孩子,让一直亲自哺育她的苏夏至省心不少,生产后第二天便下了地,只是才在地上站了片刻,连衣裙都未穿好,便又被闵岚笙拦腰给抱回了炕上!

“娘子!你都没有一一乖呢!”他才洗了闺女的尿布,长衫上湿了一片,两只袖子也挽得好高,露出两截雪白纤细的手臂。

“嘿嘿!嘿嘿!”在炕上已经躺了一天一夜,苏夏至已经觉出ρi股疼来,最最主要的是,她从昨天到现在,除了睡觉和给女儿喂­奶­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吃!

今儿一大早,苏婶子便带着几件换洗的衣服住进了闵家。说是要给闺女伺候月子。

结果她一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便跟着来了。

苏婶子一进门,就拉着姑爷将女人坐月子需要谨慎注意的事情,一样一样地说了几遍,直到她觉着这些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姑爷的脑海中之后才作罢。

于是做事认真负责的秀才便把岳母说的这些不但记在了心里,还切实地化为了行动,牢牢地将苏夏至‘钉’在了炕上!

“岳母说了,坐月子的时候脚不能着地,否则会脚后跟痛……”

“岳母还说了,就是在被子里,脚上也要穿足衣,否则脚后跟还是会痛……”

“……”苏夏至无语地盯着一夕之间就变了碎嘴的相公有些无可奈何。

“可是秀才,你若是再不让我下地,我就快憋死了……”

“娘子早说啊,这个岳母也有告诉为夫的!”一听娘子下地竟是为了这个原因,闵岚笙快步出了屋,很快就提着那个红漆的恭桶走了回来。

“呃!”苏夏至一看到这个东西脑袋便‘嗡’地一下大了!

她心里还在琢磨着要如何告诉秀才自己实在不愿意在房间里解决内急问题的时候,就看见秀才已经伸手将恭桶上的盖子打开了……

崭新的恭桶里此刻正幽幽地往外冒着热气,飘飘忽忽地在苏夏至眼前蒸腾,只瞬间,便把她的无名火给蒸出来了!

“呵呵!”她对着秀才装模作样地笑了笑:“你先出去好不好?人家当着你的面真的解决不了……”

闵岚笙俏脸也是一红,果然拿着恭桶的盖子退了出去:“娘子好了就叫我……”

叫你?我叫你妹!

才两天的功夫,苏夏至几乎要被自己老娘那些奇怪的坐月子的风俗给整死了!

如今还让她坐在放了开水的恭桶上如厕,这是要把她的ρi股清蒸了吗?也不怕热水溅上来烫了她!

忍耐到了极限的苏夏至轻手轻脚的下了地,穿好鞋子,深吸一口气,低头就往门外冲……

‘咚’!没想到闵岚笙就站在了门口,苏夏至径直冲到了他的怀抱里,然后就被人家拦腰抱起送回了炕上。八零电子书

“为夫就知道娘子会这样呢!”他一副早就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的模样,带着几分得意一边伸手解着她的裙带,一边小声说道:“忍一忍吧,不要作了病。”

“呜呜……呜呜……”感觉完全成了囚犯的苏夏至捂着脸鬼哭狼嚎起来:“我就要成为第一个被屎尿憋死的活人啦!”

“娘子不要哭啊!”猛然想起岳母嘱咐的:产­妇­是不能流泪的,否则依旧必定会成了瞎子之类的话,闵岚笙赶紧弯腰去哄:“要不……”

“嗯?”听着好似有缓的苏夏至赶紧停了哭声,捂着脸等着他把话说完。

“要不,为夫给恭桶里加点冷水吧?”秀才为难的说道。

“嗷呜……嗷呜……没法活了!你们怎么连老子的ρi股都不肯放过啊!”

苏夏至简直要被这个只听老娘话的相公气死了!

她忽地挣脱了闵岚笙的怀抱,直接下了地,走到衣柜前开始往外掏衣服:“就一句话: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我娘的吧?”

……

闵岚笙受到了娘子的威胁,而且苏夏至非常坚决地表示:“如果再在我面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坐月子的规矩,我就憋死自己!”

明知道娘子说的是气话,闵岚笙还是毫无条件的缴械投降了。

因为岳母还说了很重要的一条:“产­妇­坐月子也不能生气,一生气的话就会没­奶­水,而且以后还会气大肚子……”

最终苏夏至扬眉吐气地出了屋,包裹严实地去了茅厕,稀里哗啦地解决了肚子里的那些存货,那一刻,她觉得没什么比此刻更让她觉得轻松的了!

……

苏婶子这是第一次在闺女家住下,也正是因为这次伺候闺女月子,让她对于闺女在闵家的地位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原来在闵家,她家傻丫才是最厉害的那个,而且连能管着整个平县的姑爷也是管不了她的……

月子坐到到第五天,苏春来跟着拉­鸡­蛋的骡车登了门,还带来了十只老母­鸡­。

在看过自己的小侄女之后,他和蔼可亲地对闵岚笙说道:“哎,妹夫,你愿意和我结个亲家么?”

闵岚笙眉一挑,手立马就抚上了自己的腰,觉着那里又在丝丝拉拉地疼了!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愿意。可娘非说这是亲上亲。”炕上的小侄女眉毛眼睛地已经有了几分模样,一看就是个纤细­精­致的美人坯子,可苏春来觉得女人美不美的没啥用处,关键是要ρi股大!

因为ρi股大了才能生儿子呢……

现在看看妹夫和自己的妹妹,好像ρi股都不大,他便觉得小丫头就是顿顿给吃­肉­,也未必能将ρi股给喂大了。

“我是完全的不愿意!”

秀才有点怕苏春来,苏夏至可不怕他。

见自己的女儿这么小就被人家嫌弃了,她心里那护犊子的情绪空前爆发:“将来娶我家一一的,必定要铺十里红妆,许她百年荣耀,以万亩良田来聘,并能宠她恋她永生永世我这个当娘的才会将她嫁出去!”

“妹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苏夏至的话竟让苏出来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是个孝顺的儿子,苏婶子的话自然要听,可妹妹家的个丫头他觉着又太娇气,以后给他家小奕子做媳­妇­的,还是选自己家娘子那个身子板的最好,壮得和牛一样的,经­干­!

苏婶子一直惦记着的娃娃亲,在娃娃的父母们双方互相看不上的基础上彻底拉倒,她这个当娘的也无可奈何。

她虽然能说动儿子来提亲,可她也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动傻丫的。

所以这事儿不成就不成吧,反正孩子们还小,也不急在这一时。

在闵家用了晌午饭,苏夏至让高越去通知小武套了车送哥哥回家,顺道将苏婶子也一并送回了娘家。

不是她这个当闺女的不孝顺,而是她实在受不了老娘那些毫无根据的规矩。

在把自己变成囚犯之前,苏夏至低眉顺眼地将想大孙子想的落泪的娘家妈客客气气的送了回去。

于是闵家终于又恢复了常态,这让几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苏夏至虽然不喜欢老娘说的有些毫无根据的陋习,但她也并不是一味的蛮­干­。

女人坐月子该注意的她会尽量注意。

比如洗尿布,在没出月子前便被秀才包了,而洗菜煮饭也需要动凉水,她也暂时让位给了闵青兰。

如此安安静静地又过了十来天,她开始琢磨着和秀才商量给孩子办满月酒的事情。

闵岚笙被人告到知州大人的案子一直是悬而未决的挂着。双方似乎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然而闵岚笙却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罢了。

老师既然出了手,又派安静来过一趟,那这事儿还有的扯皮,因此他行事更要谨慎。

鉴于一一的满月酒的日子是在这么样的一种氛围里,小两口商定还是简单的办办就是了,只把两家的亲戚请过来吃顿饭,庆祝她来到这个世上一个月,算是家里正儿八经的添了一口子人!

闺女一降生,苏夏至便开始自己哺育她,因此小家伙长得非常之迅速。

不想自己生产过后的身材像嫂子那样的臃肿,苏夏至刻意的调理了饮食,尽量的少食多餐,多喝汤,少吃主食,并且在闵岚笙洗尿布的时候在里屋偷偷地活动着腰肢……

原本她整个孕期身上都没多长什么,如今再刻意的一调理,苏夏至的身材竟往着玲珑有致地方面发展开来!

腰肢迅速恢复了纤细,而她的胸脯却因为哺­乳­而挺拔地支在闵岚笙的眼前,这让只能看不能摸的秀才天天看着,只有上火的份儿。

好在两个人中间还睡着一个散发这浑身­奶­香的小婴儿,她一会要吃,一会儿又要拉尿的,让夫妻两个累的都是躺下就着。

所以秀才心里的那点小火苗,经常是才堪堪燃烧起来,便被闺女的一阵嘹亮的哭声给浇灭,此时他都是赶紧起身,点了灯,然后站在炕边上,准备好尿布,热水之类的东西,等着娘子的吩咐……

这样的日子对于他们夫妻两个来说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累并幸福着……

第六十九章 如此芳邻

苏夏至生孩子的时候正好是初秋的时候,地里的庄稼瓜果正是采摘的时候,因此她这个月子虽然不能总是出屋,可也真没闲着。

每天小厮都会拿了账册过来向她报一遍。

而在辣椒前一段收获的时候苏春来也来过几趟。

杏花村里那么好的一大片地都被苏夏至种上了辣椒,这本身就是件抢眼的事。因此在辣椒才挂了果的时候就经常有人来询问行情了。

不过今年这一批辣椒苏夏至是准备大赚特赚一笔的,毕竟奇货可居的东西,而且它的妙处便是只要吃上的人很少有不喜欢的。

据说食辣是会上瘾的,在没来古代的时候,苏夏至自己也是个无辣不欢的口味。

所以便嘱咐了哥哥,除了留种的辣椒,要一个不少的收回她买的那个院子里晾上!

虽然苏春来不懂妹妹为什么放着能到手的银子不挣而是把这些辣椒都收起来,可他还是想也不想的就照妹妹说的那样辣椒一收过来就都赶紧藏在了门上有锁的院子里,还专门派了人手晾晒外带着看护。

秋收一过,土地一翻,马上接着就要种冬储白菜,因此不管是山下村还是杏花村的庄户人都忙翻了天!

然而与别处的农户不同,山下村的村民却发现今年的秋收虽然依旧是个累,可却没了往年忙到连口饭都吃不上的地步。

村子里的人不多,而村子的女人又大多数进了苏夏至的作坊,所以老早的,在她还没生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趸货,存了不少粮食。

也早就嘱咐了六婶子和春水娘,秋收的时候要准备一个村子的人的饭食。

等大家忙的连烧火做饭都没了时间的时候,苏夏至便在作坊里放了话:“凡是在咱作坊里上工的都不用愁,农活忙的时候都可以到学堂院子里去入伙,只交点银子就行。”

交点银子,不过是收点成本而已,苏夏至并未想着在街坊邻居身上挣钱。

毕竟那些种田的汉子要是吃不上饭,在自己作坊里上工的女人们也会不安稳,如此正好解决了她们的后顾之忧,而这一举措取得的效果确实相当之好!

整个秋收,山下村的人家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着,这样的有条不紊使他们觉得新奇又感叹:东家真是个了不得女子,把什么事情都安排的这么好……

苏夏至便是在这样的一片人心安定地祥和气氛中坐起了她的足不出户的月子。起舞电子书

闵岚笙陪着她,亦是足不出户。

小两口见天着守着一一,对于外面的事情采取了一致的静观其变的态度。

唯独明澈的事情放在那里让闵岚笙心里结了疙瘩。

苏夏至问过他:“打算去认母亲么?”

闵岚笙摇摇头,眼睛看着努着小嘴在娘子怀中吃­奶­的女儿轻声叹了口气:“为夫还没有想好。”

“那就……再想想吧。”苏夏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初秋的季节里,秀才的手一片冰冷。

苏夏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心中的纠结,甚至于夜里起来给一一换尿布的时候,几次都看到他瞪着屋顶发呆。

闵岚笙与明澈的接触只有在娘子生产的时候那短短的一天,而且他们呣子并未说过几句话。

但,就那么短短的几句话,就让他的心里搅成了一团乱麻,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团乱码里包裹的真想很有可能会是他不想看到的。

私下里他与姐姐也聊过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闵青兰那个时候已经四五岁,能记住不少事情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确实不是叫现在的这个名字。

只是那时候自己到底叫什么,她也说不清。

直到那天明澈叫她‘滢心’的时候,她记忆里那扇封锁经年的门才被推开了一条缝隙,让她记起了自己最初的姓名:姬滢心!

这样的叙述让闵岚笙马上便对自己已经故去的父亲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姐姐出嫁后家里只有他和父亲相依为命。

在父亲患病的最后的日子里曾经告诉过他:“岚笙,你要记住,我们这一支闵姓出自姬氏,曾经是尊贵无比的!只是子孙无能才慢慢地没落至此……”

而且父亲在弥留昏迷的时候,口中经常会呢喃着一个名字:“澈……澈……你不要急,我就要死了……下辈子,我为你当牛做马去还今生的债……”

“秀才。”从里屋出来的苏夏至看到端坐在书案前的闵岚笙正在痴痴的发呆,两滴清泪才从他的眼中滑出,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

“不要想了。”她走过去,将他的头搂紧自己的怀抱:“我们不能选择父母,而他们的恩怨,只能是他们自己去解决,你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这本来就不是你造成的。”

“娘子。”脸颊贴在她泛着­奶­香的身体上,闵岚笙的心境迅速地恢复了平和,他留恋地依靠着她,双手环住她还有些浑圆的腰肢轻声问道:“要是……认回了母亲便会失去父亲,你会选择哪个?”

“那要就事论事了。”苏夏至拍着他的后背,如同哄着孩子一样的柔声说道:“父亲已经去世了,而母亲还活着。”

“其实,你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对不对?”

苏夏至与明澈的接触也不多,但她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面上清冷高贵的明澈,其实是个心地极为单纯的人。

她甚至都疑惑,如她那样美貌的女子,生了如此简单的心­性­是如何活下来的?

死了的已经死了,而活着的却还在为死去的人痛苦。

“等娘子出了月子吧……”闵岚笙紧紧的拥着她,仿佛那才是他去面对一切的力量的源泉。

事情摆在那里,有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在一一出生后的第二十三天,府郡的衙差到了闵家,客客气气地将闵岚笙请去了府衙!

“这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啊……”站在院门口,苏夏至面无表情地看着秀才上了府衙的马车,继而在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差役的押解下渐渐远去,她忽然蹦出来一句。

“夏至,岚笙不会有事吧?”站在她身后的闵青兰焦急地说道。

“不会,我家秀才从上任到被革职,心心念念都是做个好官,如果他这样的人还能出事,那就真没天理了!”

苏夏至神­色­如常地看了看大姑子,然后说道:“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归你照看,外面有我,我不会让秀才有事,但,你也不许让家里有事!”

“好!”闵青兰是慌乱的,可听了弟妹的话之后,她又马上安静下来。

外面的事情她不懂,可看好孩子这样的事情她是能做的。那她就做好这些,其余的让弟妹去应对吧……

“关好门。”苏夏至笑着对闵青兰点点头,然后脚步坚定地迈下了台阶。

“你还没出月子啊!”闵青兰被她的举动惊呆了,一把拉住苏夏至的衣袖叫道。

“等有了空我再回屋接着坐去……”苏夏至抚开她的手,直接去了学堂的院子。

……

“菩提庵。”苏夏至坐上马车,带着高越小厮直奔了明澈的住处。

她生孩子的第二天,小厮带回一个消息给她:“小武说,昨日送明澈师父回去的时候,似乎是被人跟踪了。”

那个时候她就留了心,在和闵岚笙商量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请了高仲武过去看护着明澈。

唯恐在如此混乱的时候,明澈的身份再被人利用一下,那可是很糟糕的事情!

现在事情的发展都按照闵岚笙预测的方向在发展,因此苏夏至必须先把那些可能出问题的地方都安排好,对付安怀远这样浪迹官场多年的油条,她除了小心还是要小心……

他那样的人做事是不择手段的。

马车稳稳地走在平整的道路上,苏夏至笔直地在车厢里,眼睛透过车窗望向窗外。

道边正是那片茂密的树林,而她惊讶的发现,靠近道边的树木已经被砍倒了不少!

“停一下。”苏夏至对小武说道。

“这些树怎么都被砍了?”她觉得很奇怪,这片杂树林估计也是存在了很多年了,有些树已经长得十分粗壮,而且据说这块地是有主的,只是谁也没见过主人露面而已。

站在道儿边,苏夏至凝神往树林子方向望去,忽然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陈小胖,你怎么当上光头强了?”

坐在一棵树敦子上的小胖子慢悠悠地转过身,在看清站在路边上的那个身影是苏夏至之后,他欢呼一声,猛地起身,连窜带跳地奔了过来:“姑姑,您都能出门了?那我明天能去您家吃饭了吧?”

许是这段时间见的少了,小胖子在苏夏至的眼中已经微微地变了模样。

从原来圆头圆脑的小胖子朝着肥头大耳的大胖子的方向发展开去!

“还吃!”伸手揪住他圆鼓鼓地腮帮子,苏夏至拽了拽,觉着那­肉­都是实打实地,一点都不含糊。

“你怎么胖成了这个样子啊!”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看看,你看看,随便摸一把都是满手油……”

“嘿嘿!”小胖子赶紧用袖子将另外半边脸抹了几下,然后调过头来对着她说道:“姑姑,您摸这边,我早晨出来的急,没洗脸……”

“呸!”被这小子说得只想笑的苏夏至松了手,往树林子那边努努嘴问道:“怎么回事?”

“姑姑啊……”小胖子笑模笑样地说道:“我要和您做邻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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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啦~

先祝大家五一假期愉快乐!o(n_n)o~

俺没有休息,会接着上班,上班,上班……

不过俺依旧期待这该死的四处飞花粉的日子赶紧过去~

五月,俺很期待呢~

第七十章 他的打算

这片林子是陈茂昌在儿子出生的那年便买下的。[txt全集下载]是他给儿子预备的一份非常的礼物。

“姑姑,您看这些树。”小胖子微笑着回身指着身后的那一大片杂树林说道:“它们都和我一样大,大多都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爹请人栽种到这里的!”

那年,年轻多金的陈茂昌一举得男,有了他的宝贝儿子陈冠西,他激动的心情是无以言表的!

因为刻意的低调,没人知道陈家这个靠杀猪卖猪­肉­讨生活的年轻人竟是名符其实的财主。

抱着胖乎乎的大儿子,他几乎有了种不能排解的兴奋!

在这种身体里持续兴奋的日夜煎熬里,他一口气买了好几块地,花了不少银子,才让心中的那份悸动慢慢地平息……

陈家几代单传,每一代都是人丁稀少,所以儿子的分量在陈茂昌的心里甚至是高过自己的!

山下村边上的这块地他直接请人种上了各种各样的树木,他想着,儿子长一岁,这些树木便会大一圈,等儿子十七八岁娶亲的时候,这些树定也都成材了,正好砍了给儿子盖新房用!

只是陈茂昌地买了几块,小胖子却独独相中了山下村不远的这片树林子。

爷俩个偷偷摸摸地过来看了几次,最后陈冠西拍板:“先挖井!”

择水而居,这是古人选择住处的很重要的一个条件。

没了水,人便无法生存,而离水太远了,生活也不方便。

陈茂昌思忖了一阵子之后,也同意了儿子的想法,毕竟闵家现在有三个丫头了,他陈家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个杀猪的屠户,可闵苏氏确是知道一些他的底细的,如他儿子将来的身家,放眼平县,也就县太爷家的闺女能配的上了……

在他看来,娇娇和乐乐虽然是闵青兰生的,可现在既然行了闵,那就是闵岚笙和苏夏至的孩子,这个身份很重要。

“你要这里盖房子?”挺好的一片树林就要消失,苏夏至觉着挺可惜。

“原本昨天还没有确定,但现在定下来了。”小胖子对着苏夏至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让人一看就透着喜兴。

“哦?”苏夏至往道边儿上又走了几步,眼睛在那些倒了的树木上扫来扫去,她心里琢磨着今年冬天的柴火怕是不用准备了……

“这段日我们一直在这片地上找水,就是刚才,井里出了水,所以啊,姑姑我们要做邻居了,您高不高兴?”小胖子跟在苏夏至身边,侧头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热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怎么觉着……你小子这脑袋里没憋好事儿呢?”苏夏至的眼神从树上移到了小胖子脸上,一看到他花猫似的一张脏兮兮的脸便笑了:“和我做邻居没关系,惦记着我家的饭桌子也没关系,但是你的知道要好,天天这么邋遢可不行!”

“这好办!”陈茂昌为人小心谨慎过了头,看谁都像劫匪。又因为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所以他是分外的小心,哪怕锦衣玉食对陈家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他依旧不许儿子捯饬,唯恐钱财外露招了贼。

“今儿我回去就洗洗涮涮换身­干­净衣服,明儿您再见我就利落了。”尽管这邻居当得有条件,小胖子依旧痛痛快快地应了。

他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喜欢听苏夏至说话,哪怕是人家数落他几句,他也是愿意的,而且他不傻,心里清楚的很:姑姑也喜欢我!

这样的情绪一直伴随着陈冠西,从未改变过。

直到他长大了,成了家之后,他才渐渐地品出点滋味来:原来,我是一直把姑姑当做母亲的去亲近的,难怪自己总是心里想去依靠着她……

“姑姑还有事,今儿中午不能回来做饭,等你家房子盖好了,搬过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去姑姑家吃饭的。”苏夏至又情不自禁地揪了揪他都是­肉­的大脸蛋子,随之转身又上了马车。

“谢谢姑姑!”几步路的事儿,小胖子又将她送到了马车前才止了步,饭没吃到嘴里,连声的‘谢’字已经说了出去,很会来事儿。

“这小子嘴甜,有眼­色­,见识也不一般……”苏夏至在心里默默的想到,虽然一早就看出他是在故意的亲近自己,但苏夏至并不反感这个孩子,倒是挺乐意让他在自己身边转悠,就冲他那张生来就喜兴的脸,也是招人待见的。

才出家门没几步路,苏夏至­阴­沉的心情就因为小胖子这一打岔而阳光了起来,她对着还站在车前的陈冠西挥挥手,才让小武挥了鞭子。

到了菩提庵门口,苏夏至自己下了马车,她站在门楼下整理着衣裙并不着痕迹地往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高仲武的行踪。

沉了口气,提步走了进去,苏夏至这是在知道明澈是秀才的母亲后第一次见她。

与迎客的比丘尼师父行了礼,又在功德箱里布施了一点钱财,苏夏至说了自己的来意,那迎客的比丘尼马上就到后院叫出了明澈。

缓步而来的明澈保持着她一贯的优雅从容,那是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饶是冷静如她,在见到立在院子里的苏夏至之后,明澈还是愣住了!

“你这样做不好,还没出月子吧……”她声音清冷,眼神确实柔和地对着苏夏至说道:“今天才……二十三天。”

明澈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样的话让苏夏至觉得很温暖,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生了孩子以后过了的天数,由此也可以知道,明澈是在努力的克制着,不让自己在她的月子还没有出的情况下就去打扰闵岚笙!

“您好!”秀才与她并未相认,苏夏至便不能光明正大的称呼她一声母亲,但她依旧规规矩矩地行了后辈对长辈才行的礼节。

您好?这样的打招呼的方式对于明澈来说是新鲜的,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又看看垂首对自己行礼的女子,转身又去了后院。

就在苏夏至还没弄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的的时候,明澈手里拿着一件缁衣走了回来:“先穿上吧。”

苏夏至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的胸前已经洇湿了一小片!

顾不上道谢,赶紧接过衣衫来穿起,苏夏至有些不好意思。

出门太急,她也没有经验,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子比较特殊,如果涨­奶­了不及时给一一吃掉,便会自觉的泌出湿了衣服。

“有急事?”儿媳­妇­没出月子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明澈心里微微一沉,她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嗯。”苏夏至马上点了头。

“跟我来。”明澈转身带着苏夏至去了后院。

不大的一块地方,贴着院墙新搭了一个窝,两只羊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正仰着脑袋齐齐地望向门口……

“看来你们过得不错!”苏夏至走过去摸了摸它们的脑袋,两只羊依旧是仰着脑袋等着她喂点草料。

只不过苏夏至此时并没有那份心情,在和两位‘羊师兄’打过招呼之后,她便转身面对了明澈。

“师傅们正在偏殿抄经,也只有这里说话方便些。”尽管不想解释,但这个女子毕竟是儿子的妻子,明澈还是强迫自己多说了话。

“我家秀才被府郡的知州大人请到府衙去问询了。”苏夏至并不在乎在哪里与她说话,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告诉明澈小心为上,不要在这个时候被别有心思的人利用。

只凭他们呣子如此相像的一张脸,再想想小武说的话,闵岚笙就猜测已经有人对明澈动了心思。

而府郡一行在所难免,他想要解决知州大人随便叠加给平县百姓的四成赋税,不只是要有详实的考据,还得激化双方的矛盾,才能彻底引起上面的重视。

他现在官小言轻,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不借力打力,便去对树大更深的知州大人硬碰硬,无异于自寻死路。

闵岚笙觉着自己现在夫妻恩爱,又才添了个他最想要的宝贝女儿,活得正是有滋有味的时候,实在没有必要拿着自己的大好­性­命去对付一个像知州大人那样自以为是的人的。

而整件的事的缘起不外乎是自己的老师安怀远的那一纸似是而非的诉状,这才是破让他费周折的!

安怀远身份特殊,又曾经位极人臣,当初他入书院读书是父亲的意思,并且他也确实在安怀远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但就是这个老师与学生的身份束缚了闵岚笙的手脚。

他对安怀远不能直接出手。否则,整件事情不管他占不占理,最后都会被戳脊梁骨!

忘恩负义,不重师门这样的罪名可不是他这样靠科举出仕的人能背的。

思来想去,闵岚笙不动神­色­的保持着沉默。

而正是他这种使人摸不透的沉默,让知州大人沉不住气了……

他不明白像闵岚笙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是如何有的这种沉稳的底气,于是他便在觉得自己耐心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派人将闵岚笙‘请’到了府郡,准备亲自敲打敲打这名不会做官的书呆子!

闵岚笙自己是朝廷命官,想置他于死地那是必须要上报朝廷的,况且他也不认为自己与知州大人之间有如此大的仇恨,所以他对于自己的安危倒并不是很担心。

唯一的,突来变化便是明澈,这个虽然他没有承认,但身份却是他母亲的女人!

因此他便于苏夏至商量好,只要他一被知州大人带走,便要将明澈保护起来,以免像上次明清兰那样,在忙中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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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节快乐!读文的朋友们~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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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救场如救火

非常安静的听完了苏夏至的讲述,从始至终,明澈未曾打断过一次。

但就这份冷静便让苏夏至对她刮目相看,而也是这份冷静让苏夏至更觉得他们呣子想象!

“我明白了。”在对方住了口之后,明澈才微微地点了头:“你们不用担心我,在……他现在叫岚笙是吧?”

稍一停顿之后明澈接着说道:“在岚笙解决这些事情之前,我是不会出菩提庵的。”

“多谢您!”苏夏至躬身行了礼。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白之后,人家马上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苏夏至也省了许多口舌。

“那,我便告辞了。”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苏夏至再次行礼告辞。

“等一下。”明澈开口拦住了她。

“有事您就问吧。”她们呣子分开了那么多年,彼此之间隔了太多的问题,苏夏至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孩子起了什么名字?”明澈轻声问道。

“叫一一,闵一一。”一说到女儿,苏夏至心里边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连说话的时候脸上都不自觉的带了笑。

“壹壹……”明澈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虚空里如凤蝶在花中飞舞般地写写画画,姿态肆意自然。

苏夏至凝神看着,如此潋滟光华仙子般的她,心中酸涩异常!

那么美的一个女子啊,终究是空耗了韶华……

“对么?”明澈写完了两个字,­唇­角带着淡笑望着她,那纯真的神态真是与闵岚笙像极了!

“我……告辞了!”苏夏至看不下去了,她低了头,双手抓着坠地的缁衣落荒而逃。

明澈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苏夏至的身影,她望着空空如也的道路喃喃说道:“好好的,怎么就落泪了呢……”

……

马车行驶到镇子上的时候,苏夏至让小厮下了车,单独雇了车,又采买了一些瓜果蔬菜米面粮油以及灯油柴火之类的东西让他送去了菩提庵。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是秀才的母亲,她便不能让明澈再为这些吃穿用度的着了急。

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家,才一到门口,苏夏至便听见了院子里传出的咿咿呀呀婴儿的哭声,她只觉得胸口一热,立时就觉得­奶­涨的生疼!

闵青兰听到她敲门的声音一手抱着一一,一手为她开了门,见她身上穿的缁衣便已经知道了弟妹的去处。

“你去看她了?”

“大姑姑辛苦了……”苏夏至顾不上别的,一把抱过自己的女儿,先俯下身去在她哭的发红的小脸上亲了亲:“宝贝儿啊,娘亲回来了,不要哭了,马上就给你开饭啦……”

用布巾将胸脯擦拭­干­净,苏夏至连脏了的小袄都没来的及换,便赶紧给孩子喂起­奶­来。

一一哭了好一会儿,这下更饿的厉害,因此小嘴儿吸吮的分外有力,疼得苏夏至冷汗之流……

“嘶……慢点,慢点……”她试图将孩子往外抱些,但小婴儿却更加用力的叼住了她!

“若是只为了看看她,以后让我去便可,一一太小,你不要老出去,孩子一个半时辰就要吃­奶­,你出去久了,她就会哭闹,连点糖水都喂不进去。”

闵青兰抱着放在里屋炕上的乐乐走了出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苏夏至斜着眼看着闵青兰问道:“你为何不愿叫她母亲呢?”

“……”闵青兰的目光与她一对上便移到了别处,她让乐乐坐在自己的腿上,并从袖笼里拿出一只荷包来给她玩。

“我叫不出了。”良久之后,闵青兰才开口说道。

“小的时候,父亲是不许我和岚笙提母亲的。那个时候,无论我们谁提到了母亲都会招致一顿打!”

“时间久了,母亲不在身边就成了习惯,而‘母亲’这两个字也成了闵家的禁忌。”

“为什么?”便是不许儿女称呼自己的妻子母亲也是要有个原因的吧?苏夏至对已经入了土的公公所做的事情很不理解。

“父亲活着的时候,不许我们姐弟提母亲,他自己也绝口不提,我胆子小,见父亲每天沉着脸就怕得很,哪里还敢问那么多。”

苏夏至低下头,看着女儿紧闭着双眼贪婪地吸吮着自己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一一才出生时闵岚笙抱着饿的哭变了声的她,等着自己醒来给孩子喂­奶­的情景。

她问过他:“为何不让孩子先喝口米汤或是叫醒我呢?”

那时闵岚笙仍旧固执地摇头:“叫醒你,为夫舍不得。而一一有娘亲,她一定不愿意喝米汤的……”

“你这是怎么了?”看到忽然落了泪的弟妹,闵青兰马上胡思乱想起来:“是岚笙出事了?”

“不要胡说!”苏夏至抬手用手背摸了下脸上的泪水:“是一一咬得我太疼了……”

“哦。”闵青兰脸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都是这样的,我家娇娇小时候吃­奶­啊,每次喂她我都心惊­肉­跳,我婆婆还数落我娇气!”

叫顺了嘴的婆婆到现在依旧是脱口而出,而那个曾经的恶婆婆如今造成了一杯黄土,死在了异乡。

闵青兰叹了口气,心里虽然不觉得周徐氏是好人,但她人已经死了,如今再提她已是没有任何意义。

从周徐氏想到周家,再从周家想到周存孝,闵青兰自顾自地失了神。

苏夏至也在失神……

此时她是终于懂了秀才的那份宁可让一一饿着,也要让孩子第一口吃上自己­乳­汁的执着。

他从小便没有母亲的照拂,因此便分外渴望得到这份得不到的母爱。

他不希望他的女儿如他一般留下这永远的伤痛,于是便固执的等着,等着她这个做母亲的醒来,然后从他的手中接过他们的孩子。

他没有的,便分外的在乎……

难怪他有的时候赖在自己身上像个孩子,原来啊,住在秀才内心中始终有一个小小的他,在母亲离开后,便再没有长大过……

闵岚笙被衙差带走的时候是清晨,如今只不过是到了晌午的时候,苏夏至已经开始在想他了。

……

怀中的婴儿睡熟的时候,小嘴儿还含着苏夏至的胸脯。

她轻轻地起身将孩子放在看炕上,给她盖好被子,又在炕边上挡了枕头,才赶紧换了湿乎乎的衣服。

吃午饭的时候,小厮回了村子。他对苏夏至说道:“高伯父说了,这几日都有人在菩提庵附近晃悠,而且……”

“而且小小姐也去过菩提庵求见明澈居士呢!”

“嗯。”那日才将安静从家里轰走明澈便登了门,在路上这两人肯定是遇见过的。

所以小武一说有人跟着他们的马车去了菩提庵,闵岚笙就断定那个人是安静。

母亲认不认的是他们呣子间的事。

可如果敢有人拿他的母亲来做文章,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这些日子让我们的人也都警醒些。别被外人钻了空子。”苏夏至对小厮嘱咐道。

“您放心吧。咱们存的粮食还够用两个月,面馆那边高二哥也是每样食材都会亲自查看,仕林春我也去说了几次周公子和韩公子都收到了消息呢。”

小厮办事稳重妥帖,苏夏至只要吩咐给他的事,他都认认真真地做好,让她省了不少心。

“你自己也要注意。”苏夏至很严肃的提醒道:“没有高越和小武跟着的时候,你一个人就不要出村子。”

“是!”这个时候不能再给东家添一点儿乱了,她为了安公子顶了多大的压力,小厮心知肚明。

他早就把东家当做了主人,是与自家公子同等重要的人!

“都快回去吃饭吧。”她这里最近吃的都是汤汤水水下­奶­的东西,也不好意思留高越和小厮在家里吃饭。

送走了他们,关上了院门,苏夏至又想起了一早就离开家的秀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要急,不要急……他说了,前后差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来人的……”

“可他娘的这人倒是来啊!”走到院子中间,担心得罪了知州大人的秀才会在府郡受苦的苏夏至爆了粗口:“我家秀才最好屁事没有!否则……”

“否则就如何呢?”绯糜中带着磁­性­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苏夏至只觉得身边有清风拂过,一条清淡的人影已经俏伶伶地立在了她的眼前。

“妖孽!”苏夏至脱口而出。

“嗯?”他声音拖长,故意往后退了一步,作势要走。

“姜温!”

“有没有想我?”一袭锦白素衣的姜温,伸开双臂对着苏夏至笑道:“你有了相公肯定是不会想我的……”

“可我很想你啊……”他走近她,像个出门了多日才归来的小弟弟般的搂住了苏夏至,并将头垂在了她的肩上嘀咕道:“嗳,你和他都生了孩子了啊,就不怕我这个做小妾的伤心吗?”

“滚你的吧!”苏夏至很想将他一把推开,但终是没有舍得。

她知道这个男子只不过是将她当做了与姐姐一样的知己而已。

他心中坦坦荡单,她有何必唧唧歪歪呢?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不合时宜的尖戾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闵青兰挑着帘子站在东屋门口,无比惊讶地瞅着站在院中相拥在一起的男女,目不转睛!

“她就是闵岚笙的姐姐吧?真是讨厌啊……”姜温撅了嘴,那嫌弃的模样是不加掩饰的。

第七十二章 一个比一个黑

“你……你说什么?”闵青兰长了这么大,就算在周家受了委屈,周徐氏和周存孝也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过她一句‘讨厌’,如今这个与弟妹搂抱在一起的男子倒说她讨厌?!

闵青兰被姜温骂得愣住了。

“怎么?还想再听一遍?”姜温放开苏夏至,站直了身子,一手负在身后,一步步走近闵青兰:“我说你真是讨厌啊……”

姜温的容貌与气质是极为与众不同的。

很难用几句话去形容。

他身上有一种融在骨血中的上位者的气度,如他这样的人,哪怕是用很轻松的语气去说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让人有压力的。

所以他的话堪堪出口,挑帘而立的闵青兰便落了泪。

她使劲的克制着情绪,才能让自己依旧站在姜温的身前,而不是自惭形秽的转身逃走。

“你……你不知羞耻!”她看看姜温,这个比自己弟弟还要光华更胜一筹的男子,再看看笑模笑样地站在他身后的苏夏至,竟气得浑身哆嗦起来。

“好歹你也是个做姐姐的,脑子里面除了是非便没了别的!”姜温每往前走一步,闵青兰就想逃跑一次,终于,在他的脚迈上东屋门前的台阶的时候,闵青兰赶紧放了手,让指尖挑着的门帘落了下去……

“嗤……”姜温冷笑一声,忽然回头,对着苏夏至一眨眼睛,然后伸手撩了帘子进了屋:“这可如何是好呢,我不过是见到了老友亲近了一下,你便说我不知羞耻了,现在我已经与你共处一室了,你是不是要不活了呢?”

“你……你……你……”闵青兰从未遇到过如姜温这样的人。也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他这样的人!

只是,现在明明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了一室,她怎么就觉得是自己污了他的眼呢?

“阿温,你不要闹了!”深知她那个姐姐十有八九与自己身份是一样的苏夏至赶紧跟了进来,拽着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花美男往外面拖:“我家孩子她大姑根本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妖孽,你这样会吓坏了她的!”

“你叫我阿温了?”姜温扭头反手隔着衣袖抓住了苏夏至:“现在只有我姐姐这么叫我呢……你……再叫我一次吧……”

“你是长不大了是不是?既然那么喜欢你姐姐,­干­嘛不留在帝都,不是说你种了状元么?为何还这么闲在的四处游荡呢?”

像姜温这样的肆意的皮孩子,在现代社会是很常见的。

而在古代,也就只有如苏夏至和他姐姐这样的人才能培养出如姜温这样古不古今不今的妖孽来!

“唉,我不是不敢打我姐夫么!”姜温大言不惭地说道:“现在我姐姐被我姐夫独占,最可怜的不是我,而是我那几个可怜的侄儿……”

“哈哈!哈哈!他们也被我姐夫轰出庄子进了宫!”

这口气?苏夏至听得直皱眉,怎么听都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状元?进宫……”闵青兰脑子里将这几个词汇快速地梳理了一番,马上便得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结论:“你是当今的国舅大人?!”

“国舅?呵呵!”姜温想起他那个只对姐姐有好脸的姐夫就有气,口气自然不那么友好了。

“您既然是国舅大人,又怎么会认识她?”闵青兰实在是想不通了,弟妹好似自从生下来连平县都未出过呢,她是如何和当今皇后唯一的弟弟如此熟络的呢?

“走吧,走吧!”姜温听闵青兰说了几句话就不爱听了:“这天下间如我姐姐那样开明的女子也就是那么一个了,她这样的真不要做闵岚笙的姐姐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是非……”

“你不要一竿子打落一船人,你姐姐自然不差,但毕竟与我家孩子她大姑不是……不是一样的人。”

“走了,走了。”开始是苏夏至拖着他往外走,现在换成了姜温拖着苏夏至往外走:“听说你给闵岚笙生了个女娃娃啊?真有本事!我要看看……”

不是只有生男丁才是女人的本事吗?怎么现在除了弟弟之外连国舅大人都说生女娃娃是本事呢?呆呆地听着二人说话的闵青兰越听越糊涂,感觉自己根本就Сhā不上嘴。

“那个……”一只脚已经迈出屋去的姜温扭头对着发愣的闵青兰说道:“不妨告诉你,就是当着令弟,我也会对苏夏至如此的。”

“你若是不信呢,尽可以等闵岚笙回来后亲自问问他。”

闵青兰瞪大了眼,只有听他说话的份儿。

“还有啊,我呢,很想你在闵岚笙的面前挑拨些是非,这样,这个没见过好男人的女人就会知道我姐姐比你聪明多了,到我家才是她更好的选择呢!”

“你快别胡说八道了!”听他说的越来越不像话的苏夏至只好一用力,将他从东屋拖了出来,径直拉去了正屋门口:“我家一一正在睡觉,你不要吵醒了她。”

“我去烧些水,沏壶茶。”

“嗳,我星夜兼程不眠不休地累死了两匹马才赶到了府郡,你只给我喝茶?”姜温委委屈屈地说道。

“呵呵!”苏夏至横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朝着厨房走去:“姜公子啊,您放在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我家面馆菌汤的味道,你当我鼻子是摆着当花看的么?”

“……”谎话才说去就被人家揭穿了,姜温没有一点不害臊的意思,他自己挑了帘子进了屋,并大大咧咧地说道:“那现在就先喝杯茶吧,晚膳晚点再开,人家一口气吃了三碗汤面,现在确实没什么胃口。”

曾经一度苏夏至以为闵岚笙脸皮厚得可以,但此时此刻与屋里的那位一比,她忽然觉得自家的秀才实在是个很单纯的人。

弟妹与国舅大人的对话并未藏着掖着,因此站在东屋里的闵青兰听得一清二楚,她现在脑袋里已经成了浆糊,感觉自己虽然听到了人家的谈话,却根本听不懂这些话到底是个啥意思!

退后了两步,坐在了炕沿上,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她很失落:我为什么不能像苏夏至那样与国舅大人说话?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怕他?

……

东屋里的闵青兰心心念念地在为自己的自卑纠结的时候,正屋里的苏夏至却与姜温正在小声的谈话。

“你都到了府郡了,为何不将秀才带回来呢?”苏夏至给姜温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不要提你家那个黑心的东西了!”姜温一说道闵岚笙就不自觉的开始磨牙!

“羁押闵岚笙的马车还未到府郡便被我的护卫截了下来。”姜温端起茶杯来浅浅地饮了一口之后才接着说道:“可他居然敢抗旨!”

“不会,我家秀才老实巴交的,胆子又小,他又没有个皇后姐姐做后台,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抗旨的!”苏夏至马上就对姜温给自家相公扣得大帽子进行了反驳。

“你这样说,难不成我就是个只会靠着姐姐的庇护,不学无术的人吗?”姜温梗着脖子问道。

“我可不敢那么说。”苏夏至嬉皮笑脸地回道。

“嗳,不过我有件事情一直觉得挺好奇。”她笑模笑样地看着姜温。

“问吧。”姜温大模大样都回望她一眼。

“我听秀才说,今科的榜眼是你的老师?你们师生怎么同科去科考了呢?”

这件事情别说是苏夏至,便是全天下的举子也都觉得奇怪的很,只是便是心里有着千般疑问,又有谁敢去跟当今圣上或者国舅爷要答案呢?

所以师生同考,成了一件杨名天下的美谈,但究其原因,知道的人却很少。

“让一一认我做义父吧!你同意了我便告诉你!”一说到科考的事情姜温马上变得眉飞­色­舞起立,不过他可没忘了敲诈一下苏夏至。

“不行。”苏夏至想都没想便摇了头。

“女儿认义父的事情要我家秀才同意才行呢,我不能随随便便的做主。”

“那好办,就让闵岚笙在府郡大牢里先关着吧,过几日闵夫人去探监的时候不妨与他好好商量一番,我就在你家里等着,一点都不着急……呵呵……呵呵……”

姜温好脾气地说道。

“嘿嘿!你做了这么露脸的事情,知情的人没几个,你也不用敲我的竹杠,你既不愿意说,我还不问了,看谁憋得的难受!”

苏夏至对别人的事情好奇心有限,但女儿的父亲是闵岚笙,在给孩子认义父这件事上,她必须给秀才面子,那是他作为闵家的男主人必须有的得尊严。

“让你说的,我好似在欺负人似的……”姜温孩子气的一撅嘴,随即马上就眉飞­色­舞地说道:“你不知道啊,我姐夫天天看我在家别扭!”

“其实,我看他也挺别扭……”姜温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探头在苏夏至的耳边说道。

“我不想参加科举,当年我祖父和父亲都是参加过科举的,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最后也没落下什么好。”

“你也知道,现在的大梁是我姐夫的天下,我这个做小舅子的不出份力,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

“我的老师简夫子早有功名在身,他当年被我那个不堪的姐夫设计骗过我姐姐,所以心中有愧,便答应了我姐夫为他为官三年,算是对往昔做过错事的一种补偿。”

“结果人家简夫子为官时日满了三年,你姐夫只好放了人家,而你又用计将人家骗回朝堂了?”苏夏至Сhā嘴道。

“不是用计,我是与简夫子打赌,我们师生是明明白白的比个高下!同一科举见胜负。”

“结果通过会试和殿试之后,名次见了分晓,简夫子自去做他老人家的平章政事,我呢,接着做我的优哉游哉的国舅爷!”姜温得意地说道。

第七十三章 各方心思

简玉,安怀远,还有姜温的祖父老太傅姜承,这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小说txt下载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在老太傅姜承去世之后,在帝都的很多文人都暗自伤怀,感叹伴君如伴虎,好人不得善终。

因此算是后起之秀的简玉便纵情酒­肉­,不问世事,空有一身学问,也不愿效力朝廷。

说的明白点就是:人家家道殷实,不愿意提心吊胆地伺候!

­阴­差阳错的,简玉被现在的大梁皇帝,当时还是逍遥王的岑相思算计了一道,骗了后来的皇后娘娘姜暖。

简玉作为一个磊落的文士,对于自己曾经无意中做下的错事懊恼非常,遂答应了姜暖,效力于才上位的岑相思帮着他处理朝政。

三年时间,他位居平章政事,管理的事情千头万绪,只是他确实有着非凡的才华,在为官的时间里,不但将岑相思交办的差事做的妥妥贴贴,还将岑相思的哥哥惠帝遗留的很多沉疴杂症处理的彻底!

简玉为人机敏并心思狠辣,忠君不二,深得岑相思的赏识,因此三年期满后,简玉觉得自己功德圆满,便交了差。

岑相思想法设法的挽留都没有打动简玉的心。

作为简夫子唯一的入室弟子,姜温是深得老师所学三昧。并兼姜家钻研刻苦之学风,因此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师生二人有个共同的爱好:吃吃喝喝!

因此在一次简玉喝的微醺的时候,姜温设了赌局,连哄带骗地让老师亲笔写了文书,二人都签了字。

等简玉酒醒之后,看着那封自己写的龙凤飞舞名字的文书也只是一笑:“文章上见输赢吧。”

这不,颇为自负的简夫子在殿试上输得心服口服,被自己的学生比了下去,无比欣慰地又去替岑相思当牛做马了……

而姜温也又得了三年的逍遥时间,可以继续过他的优哉游哉的日子!

“真够黑心的!”原原本本地听完姜温把自己的‘光荣事迹’表述一番之后,苏夏至嘴撇的瓢似的下了结论:“可怜的简夫子,总是逃不过你和你姐夫的算计!”

“不要这么说。”姜温说的口渴,拢了衣袖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不忙地饮下之后才看着她说道:“闵岚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现在就是在算计我!”

“嘿!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家秀才是为你姐夫当差,不落好就罢了,你怎么还骂他呢?”苏夏至桌子拍的‘啪啪’作响,这也不怕声音大了吵了一一睡觉了。

“嘘……”姜温嘟起粉­嫩­­嫩­的嘴­唇­,对着苏夏至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小声些,我女儿还在安睡呢!”

“噗!”这堂而皇之的一句话,苏夏至差点吐血!

不知道蹲在府郡大牢里吃牢饭的秀才听到这句话会做何想,总之是不能让这妖孽由着­性­胡说八道了。

“我女儿……那是我闺女……”苏夏至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哎呀,都一样啦!”姜温微笑着点头。

“停!”苏夏至起身,也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扯淡,说正事儿!”

“正事儿啊……”姜温眯着眼睛在苏夏至身上细细地扫来扫去,忽然笑着说道:“你胖了,肚子比我还大!哈哈……哎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夏至生了孩子哪哪儿都好,唯独这腰身比原来粗了两圈儿,她正琢磨着等一一断­奶­后好好锻炼一番呢,这个妖孽就当着她的面笑话上她了!

苏夏至气急败坏的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闭嘴!”

肩膀上挨了一巴掌的姜温当然不会闭嘴,依旧看着她吃吃地笑。

“好了好了,说正事。”笑够了之后他才坐正了身子继续方才的话题。

“这次检举闵岚笙贪赃枉法的状子是安怀远写的,也是他派人到府郡去投的。”

“这个,我家秀才早就猜到了。”苏夏至点头说道。

“我姐夫接了他的折子原本是派了人出来传旨的,是我中间给截了,向姐夫求了这份差事,所以晚到了几天。”

“因为事情牵扯到闵岚笙的老师安怀远,所以他不愿意自己出手,宁愿先去大牢里蹲着,说等我将外面打扫­干­净了再放他出来。”

“你说,就这样的一个连本座都敢指使算计的人心到底是黑不黑?”姜温用食指敲着桌面,眼睛盯着苏夏至说道。

“我家秀才做的是大梁的官,办的也是大梁的差,我倒请问国舅大人您了:您就忍心让他这样背负着欺师灭祖的恶名吗?”

“呵呵,我与你说这些,你当然要为你家相公着想了。”姜温轻声说道。

“非也。”苏夏至摇着头说道:“我家秀才这官做的艰难,他无依无靠,唯有的便是一个好名声,所以啊,为了他能够长久的为朝廷做事,你要爱护他……”

到了姜温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他便不是官,也没有人敢去轻易地指责他。

而像秀才这样的小官,在成长起来之前,还是要善护名声的。否则以后谁还敢与你共事?

“不就是让我去做恶人吗?”姜温的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笑嘻嘻地对苏夏至说道:“一一认我做义父的事情,你看?”

“这个,再议。”苏夏至也笑嘻嘻地回道。

“哼!”姜温小脸一沉,眼睛望了地面:“小气!真真的小气!”

小气就小气吧,他爱说什么随便说,反正我也不会少块­肉­,总之这个给闺女认­干­爹的事要秀才回来再说,苏夏至对闵岚笙的小心眼儿也是心有余悸的。

……

不几天的功夫,平县就起了传言:新任的县令大人遭人陷害,已经进了府郡的大牢。

而整件事情的起因竟是因为徒然增多的四成赋税的问题。

若说别的,大多数百姓还会做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而这个赋税却是关系着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因此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便被百姓们高度重视了,天天有人到县衙去询问知县大人的消息……

与此同时,一直静观其变的安怀远终于感到了不安!

原本隐秘的,他根本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现在已经闹到了满城皆知,这样的结果是最令人头疼的。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能让一个人不说话,可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

在将事情细细地思量了一番之后,安怀远决定此时一定要在闹大之前赶紧解决!

儿子回不来的,可以暂缓一段时日,可若是百姓们接着这个事情闹大了,传到京里去,他的安稳日子便到了尽头。

“去请小姐过来。”身体每况愈下的安怀远在连日的焦躁中,显得愈发的苍老。

在吩咐了守礼去叫安静之后,安怀远便开始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父亲!”在房门外就听见了父亲咳嗽声的安静一直等里面的声音平复了些才装作急匆匆的样子走了进来。

她早就听大夫们讲过,很多有咳疾的人是不能靠近的,否则他身边的人也有可能染了病。

“您今日的药我才吩咐了守礼去拿,这方子您用了也有月余,不如……”在父亲面前,她一直是个恭顺孝道的女儿,至少安静自己表面上都是这么做的。

摆摆手,安怀远止了她的话,一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安静坐下。

自从在酒楼里被苏夏至揭了女儿的短之后,他早就派人将她的所作所为都查了一番。

一查之下,安怀远不动声­色­地吐了几口老血,从此便对这个女儿彻底死了心。

“府郡的事情,需要静儿你去辛苦一趟了。”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安怀远气若游丝地用手扶着胸口轻声说道。

“不敢说辛苦,父亲您吩咐就是!”安静起身毕恭毕敬的回道。

“坐下说话。”安怀远慈爱地对着女儿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似乎是对她的话很满意。

“是。”安静敛衣侧身坐在椅子上,双手翘着兰花指交叠放在右边的腰侧。

这样的做派以及这样的画面,让安怀远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女子的身影,那是安静的母亲,他曾经的贴身侍女。

没名没分的为他生下了这个女儿之后,安怀远将孩子写在了正妻名下,而将那个肖想着能当上他如夫人的贱婢给‘处理’掉了。

这么多年,他早就忘了那个女人的存在,甚至连她的名字都忘得­干­­干­净净的时候,他竟在她生的女儿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这样的感觉马上让安怀远对矫揉造作的安静起了一阵腻烦的心思。

贱婢终究是贱婢!登不得大雅,难为我将那贱人的孩子当贵女养育了这么多年,可她骨子里仍旧下贱,连坐在那里的造作模样都像极了她的母亲!

“父亲?”

安怀远的目光让安静莫名的不安起来,她小声的唤道:“有什么吩咐您说就是,女儿听着呢。”

“好。”眼神一转,安怀远心思恢复了平静,他依旧用慈爱的语气对安静说道:“静儿年岁不小,父亲便是再不舍,总不能留你在家一辈子。”

听父亲说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安静赶紧低了头,做出一派娇羞的模样,却并没有Сhā嘴,只默不作声地听着他把话讲了下去。

“父亲本想遂了你的心思,逼闵岚笙能娶你过门。”

“父亲,女儿不愿与人为妾的。”安静小声的说道。

“唉!”安怀远叹了气,心道:蠢材啊!都到了这般时候还想着为妻为妾的事情,只这份心思便与她的娘亲没有两样儿……

“现在不说这个。”一声叹息之后,他抬头对着安静说道:“父亲是让你一趟府郡,找知州大人撤了那份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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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

又没有赶上审核~

只能让大家第二天看了~

抱歉了~

第七十四章 独一无二

“撤了状子?”安静不解地望着才说了几句话就上期不接的父亲:“不是已经将闵岚笙带去府郡问询了吗?此时应该正好可以问出个结果来啊。( ”

安怀远眼睛望着门口明媚的阳光的,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女儿。

自从知道她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以后,他便对她再也没有了一丝疼爱。

心中除了厌恶还是厌恶,甚至后悔当年没有像处理掉她母亲一样的处理掉她!

“当初为父肯投这么一张状子皆是念在你对岚笙的一片痴心。”不管心中作何感想,安怀远依旧是用一种慈父般的口吻开了口。

安静则面上娇羞眼含感激,父女二人皆是虚情假意,书房里一派父慈女孝。

虽然写这么一张状子的根本目的是敲打闵岚笙,逼回三子安逸,可安怀远对安静说的却都是为了她。

“这事如今走漏了风声,传到百姓那里便成了有人迫害平县的新任县令!”这话说的声音重了些,安怀远开始了又一轮的咳嗽……

安静连忙起身到了书房的门口往外看去,并对着匆匆而来的安守礼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不是早就让你们将药备下么?”

守礼跟着安怀远的时间不短,虽然身份还是个下人,可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与众不同的。

因此安静在看到他时便分外的厌弃!

倒是守礼在她面前很知道本份,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之后,便越过了她,端着药直奔了安怀远。

“老爷。”将药递到安怀远的手中之后,守礼一手拿着帕子一手端着一杯清水地立在他的身侧尽心伺候着,不再看安静一眼。

而这,也正是让安静讨厌他的地方,仿佛安家除了她爹便没了主子!

喝药之后又用清水漱了口,安怀远总算是缓过了这口气。

感觉­精­神已经大不济的他说话变得言简意赅起来:“静儿,你明日一早就去府郡将状子撤了,不能因为些许小事惹恼了百姓。”

“是。”见父亲已经没了谈话的兴致,安静也不在书房多待,行礼便想离去。

“若是那知州问你为何要撤了状子呢?”安怀远头微微的垂着,眼皮上翻着看向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女儿。

这样的目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鸷又显得暮气沉沉,安静看了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父亲怕是活不多久了……

“父亲您的意思是?”安静回身低声问道、

“此事,为父从始至终都不知晓,其余的,你看着办吧。起舞电子书”安怀远一字一句的说道。

“……”安静呆立在书房的门口好一阵子都没有动地方。

直到一阵秋风吹过让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之后她才有些回神。

父亲说,此事从始至终他都不知晓,那这句话的含义便是:不管什么后果,投了状子这件事都是需要她去承担了。

才入秋没多久,怎会如此的寒冷呢?安静抬头看这书房四周高大茂盛的树木,只觉得那树遮天蔽日的,早就应该砍去了。

府郡之行比安静想的还要艰难。

以往那个与父亲暗地里没少往来的知州大人这次却给了安静一个公事公办的态度。

“此事兹体事大,还是请安大人过来一叙吧。”

“世伯有所不知,此事家父并不知晓,全是晚辈不知轻重自作的主张,没想到就给您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安静做低伏小地在知州大人面前落了泪行了礼,咬牙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倒不是她有多么的听安怀远的话,而是她也明白,她必须要保着父亲不倒,她才能有出路,否则,安家倒了,他们父女谁也好过不了!

知州大人官做了半辈子,最会见风使舵看人脸­色­。

本想着今年往朝廷里多交些银两为自己添点政绩,看能能谋个升迁的机会。谁知道赋税才一提,平县的小县令就提出了异议!

这让他心里非常的不痛快,而与此同时,正好接了安府派人递的状子,双方一拍即合,都想整整闵探花出出气。

于是闵岚笙便被革职查办了。

这原本也真就是安怀远所说的,是小事一桩!只要闵岚笙服个软,识相地表个态,逼安逸回了家,把赋税往百姓头上一摊也就没事了。

可谁知道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这次却变成了木头似的不通世事起来。

让知州大人和安怀远空等月余之后双方都有些没耐心了。

安怀远是默许了安静找上了闵家,知州大人­干­脆派人将闵岚笙‘请’了回来。

人是敲打了,可敲打的没有一点作用。

闵县令大义凛然,就要做一个一心只为平县百姓着想的好官!因此宁愿蹲在大牢里吃牢饭,也不同意回去加赋税!

而且大有呆在牢里养老的趋势,每天的一个杂粮饼子吃的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吃饱了还要按时在不大的空地上来回走个二三十趟,这让偷偷去看他的知州大人瞅着都眼晕!

就在知州大人骑虎难下,不知该把闵岚笙如何是好的时候,安静上了门。一开口就是撤状子……

知州大人挠着头皮一阵的冷笑:好你个安怀远老匹夫!事情大了,自己就想抽身了?门儿都没有!

冠冕堂皇地说了一番屁话之后,他轻而易举地打发走了哭哭啼啼地安静。

马上叫人备了车马,带着安府的那张状子,他亲自去见了自己的上司府郡的知府大人!

至此,原本在安怀远心中没有当回事的一桩小事,彻底发散开来,朝着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

那张状子上交到知府大人手里的当天夜里,就出现在了闵家的正屋里。

姜温一本正经地将状子上洋洋洒洒的内容给正哄孩子的苏夏至念了一遍之后问道:“你说,安怀远要是知道你当初买地的银票是本座的,他会不会就不告了呢?”

“你现在去告诉他也不迟。”给一一换好了小衣衫,苏夏至抱着胖乎乎的闺女亲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他家的小姐一直就想攀个高枝,你赶紧到他家里晃悠晃悠,那个烂青梅绝对就不会再­骚­扰我家秀才了。”

“夏夏,你太坏啦!”姜温拿着那份状子权当扇子似的在脸前呼打呼打地扇着:“你若是总这样对我,我会生气的!”

苏夏至抬头斜了他一眼,“切……”

“真是邪了啊!”姜温在苏夏至身前驴拉磨似的转了两圈,然后弯腰在她的耳边问道:“我跟你说啊,京里的很多官员见了我都是说不出一句整话哆哆嗦嗦呢,你为何不怕我啊?”

“我又不想神官发财死老婆,我怕你­干­嘛?”苏夏至单手推开那个生的太过漂亮的妖孽,并且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最好离我远点,你长得这样见人的时候就应该把脸遮上点!”

“嗯?”姜温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忽然露出个迷人的微笑来:“我知道你怕什么了!”

苏夏至抬头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姜温非常得意地对他一抬下巴,摆了个他认为自己最美的侧脸给苏夏至,口中语气欠抽地说道:“我生的比闵岚笙貌美,学问也比他好,岁数也比他小……总之哪里都比他好,你啊,是是怕自己看多了我便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我!”

“不对,你现在已经有点喜欢我了对不对?”

“我一直很喜欢你。”听了他的话后,苏夏至马上就开了口,并用的是很严肃的口吻。

“哈!我就知道啊,我这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呢!”姜温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竟兴奋地在屋里转了两圈之后,手在桌子上一拍之后,人已经轻飘飘地坐在了房梁上!

竟是应为苏夏至的一句喜欢他而高兴的不能自已,手舞足蹈起来。

苏夏至仰头看着那个如花般俊美的青年不禁也是展颜一笑,随即又摇了摇头:“你一直都很好,实在不必和我家秀才比这比那的。”

“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闵岚笙在你心里才是最好的那一个对不对?”房梁上的妖孽语气不善地说道。

“我家秀才啊……”苏夏至说道闵岚笙的时候语气已经是不自觉的温柔起来。

“我家秀才心眼儿可小了,他要是看见你和我这样说话,一定会与我闹别扭的。”

“而且啊,他也不会过日子。给他钱都是花的。”想起几个月前他从帝都买回的那堆长了毛发了霉的点心,苏夏至又是一阵心疼,好多银子啊,白扔了……

“若说别的,也真如你所说的,也许与你是无法比的。”

“可我从来就没有将他与任何人比较过啊……”

苏夏至俯下头去,在已经要睡着的女儿的小脸上轻轻一吻后如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可以喜欢很多很多人,也可以喜欢我家猫小白,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可只有秀才与这些都是不同的。”

“他与我早就成了一个人,你说,人就是有千般不是,又有谁会嫌弃自己呢?”

梁上的妖孽脸上的笑容凝住,在片刻之后,他翩然而下,收好那份状子之后往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往外跑?”

“本座可以不去救那个黑心秀才,但不能不去救你……”既然她说,她与闵岚笙早就成了一个人,那么他就去成全她吧,何苦让她夜夜辗转反侧的担心那个人呢。

“那个……”苏夏至欲言又止。

“怎么?”已经下了正屋台阶的姜温回首望向她。

“我是说,注意安全!”

“好!”姜温笑着点头,然后带着一ρi股从房梁上坐的灰尘纵身而去。

“娘亲本来想提醒他一下的,不过那个妖­精­有洁癖啊,要是知道自己带着一ρi股灰那是肯定不会出门的……”苏夏至鬼鬼祟祟地对怀里的女儿嘀咕道:“你爹爹还在牢里受苦呢……还是早点回家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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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

先贴了~

第七十五章 尘埃落定

安怀远在自己的书房里徒然见到坐在他的太师椅上的姜温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身子颤巍巍地站在书案前,眯着眼睛盯着一袭白衣的绝­色­男子看了片刻之后拱了拱手:“国舅大人。”

姜温低着头,认真地看完了手里的文稿,又把那张写着蝇头小楷的纸张夹在书中放回了案头。

姜温两只手的十指交叉按在大腿上,根根如玉般莹白,一点不比他手下的白袍逊­色­。

“安怀远。”他坐在那里,脊背挺直,秀美的身躯里透出一股年轻人才有的­精­气神,这让垂垂老矣的安怀远看得心生了嫉妒!

“老朽在。”他现在已经不是官了,对于面前的这位青年,也只能自称一声老朽。

真不想这么老去啊……他安家还没有后续香烟呢……

“我觉得你应该非常的不想见到我。”姜温的眼神在安怀远的一张老脸上细细地扫了一遍,有移到了他佝偻的脊背上。

“不敢!”安怀远­唇­角浮现出一个似有若无的苦笑。

现在这个时候,见到他真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国舅大人虽然在外人的眼中不过是个游手好闲不问世事的贵族公子,可安怀远却知道:他是当今陛下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剑!

这柄剑所到之处,杀人于无形,有些人甚至都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他的手下。

谈笑间,人头落地的事情,姜温这一年做了很多,他悄无声息地帮着岑相思做掉了很多棘手的人,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去了地下,再也兴不起风浪来。

而安怀远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姜温在办假造黄历案子的时候有些事情根本没背着他。

那时候,安怀远还因为这个沾沾自喜了一段时间,以为圣上终于是对自己放了心。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姜温肯让他参与进来目的只有一个:威慑!

可惜啊,他明白的有点晚了……

“伸出舌头来。”姜温在打量了他一番之后忽然说道。

安怀远听话地吐出了舌头。

点点头,姜温平平淡淡的说道:“你快死啦。”

“老朽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自己最清楚。每日这咳嗽起来就如同要断气似的感觉,安怀远已经有点怕了。

他现在不怕死了,他是怕活不了死不成的活受罪!

“闵岚笙是个好官,你和沈吉是在陷害朝廷命官,这事儿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沈吉是府郡知州大人的名字。如今从姜温的口中被说了出来,安怀远猜测姓沈的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这事是老朽做的不对。”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再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

安怀远喘了口气之后才接着说道:“只求国舅大人再给我几天时间,老朽把身后事安排一下。”

“这倒不是不可以……”姜温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听说安老先生教子有方,子女都非常的孝顺,你这一去,女儿也带上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安怀远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给你几天时间没关系,但是你得把自己女儿也一起收拾掉,否则,免谈!

对于安静,安怀远原本的打算是给她一笔嫁妆,将她远嫁出去的。如今看来,自己是连嫁妆都省了……

他现在自顾不暇,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探究俺就究竟是何时得罪了国舅大人,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人家早就把他们父女的结局定下了,他无力更改。[就爱读书]

点点头,安怀远没有出声。

女儿,不过是一招早就废了的棋子,这样也好,也省的再给安逸留了后患!

“那就三天吧。”姜温缓缓起身,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了书房的门口,身影一闪之间已然不见。

“三天后,安怀远必须是个死人!”绯糜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姜温已经出去了好久,他的话还在安怀远的耳边飘来荡去……

“老爷,药熬好了。”书房外传来安守礼恭谨的声音。

“进来吧。”安怀远疲惫的说道:“以后,不要再熬这些东西了……”

“啊?”安守礼呆立在书房的门口,抬头望向扶着书案的那个瘦的已经脱了人形的老者,张了张嘴。

“过来吧,扶我坐下。”安怀远语气平和的说道。

姜温只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而他要处理的事情还太多,所以他必须要抓紧了……否则过了三天,自己会死的非常难看!

……

天亮之前赶到府郡大牢的时候,姜温看见闵岚笙正坐在铺着草席的地上数手指头。

闵岚笙身份特殊,知州大人也没想真把他怎样,因此即便是坐了牢,他也是单独占了一间牢房。

虽然没有床铺,牢里也是经年不见阳光的,但好歹多给他在地上多铺了些­干­草。

闵岚笙每天在这里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觉,因此只睡了大半夜他便睡不着了。

牢里没有被褥,他只要一觉得身子发凉,便会马山起身在空地上溜达一会儿,待身上发了热才会坐下休息。

如此这般的,无声的过了几天,他自己有点迷糊。

搞不清到底进来多少天了。

掰着手指黑天白天的算了算,他还是没确定三天还是四天。

于是他暗暗地想到:离开家的时候一一才出生二十三日,再加上三天,也才二十六日,娘子还是没有出月子啊,如此欢好的事情还是要往后再拖个四五天才好。总要等她出了月子我才好……呵呵!呵呵!

大牢里坐牢的那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居然想得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这让在外面偷窥的姜温举着有点莫名其妙。难道他知道自己过来救他出去了?

“你笑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一句话让闵岚笙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踪影。

他坐直了身子眼睛朝着站在大牢门口的那个年轻漂亮的青年看了看,随即淡淡说道:“平县的四成赋税不是个小数目,我想着拼着我受些委屈,百姓兴许可以逃过一劫,所以发笑。”

姜温皱了眉,又看了看闵岚笙那张义正词严的面孔,还是有点不信。

他与闵岚笙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二人过手堪称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每每讨论到一些实事,他们的观点都是惊人的相似。

因此闵岚笙虽然说得义正词严,姜温却听得半信半疑。他总觉着看他刚才的表情就不像在琢磨好事,不知道又在算计谁呢!

不过人家算计谁倒是和自己没关系。关键是姐夫也觉得闵岚笙是个可造之材,那就还得把他从牢里弄出去。

挥挥手,早有牢头躬身过来开了牢门,姜温挺忌讳这里,因此站在门外对着闵岚笙招招手:“闵大人,走吧……”

闵岚笙先是眼睛一亮,他并未急着起身,而是仰着脸轻声问道:“我老师……”

姜温回手伸出三根玉白的手指对着他晃了晃:“三天后……”

“那个,劳烦国舅大人,三天后再来接下官吧!”这回闵岚笙迅速的起了身,走到牢门前,自己将木栅栏门一关,看那架势,不等安怀远死透了,他还真不打算出来了!

“你行!”姜温立在外面,思索了片刻,觉着还是稳妥一些的好。

安怀远早就该死,而姐夫留了他一条狗命,不过是给大梁的酸腐的文人墨客看的。

当年老太傅姜承的去世便伤了人心,岑相思不想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因此便给了他一个机会。

可是安怀远在官场上待得久了,尽管口上说着再也不问世事,可他官场上的习气早就深植在他的内心。

不知不觉中,这个早就不是一品大员的他,还是总想在一些地方伸伸手,说说话!

风言风语地不断地传回帝都,这让岑相思如何能容他?

因此,当安怀远和知州大人真劳心劳肺地想把闵岚笙调教的识时务的时候,他们自己倒是先死于了不识时务!

……

三日后,一代大儒安怀远咳疾复发,于家中病逝。

转天,灵堂中,安怀远唯一的女儿一头碰到他的灵柩上面,也随他一起去了……

这样的结果是让人唏嘘而意想不到的!

毕竟安举人老了,死就死了,而安静还年轻,就这样毅然决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不免让人觉得可惜。

安逸在得到父亲病重的消息之后,当天便独身赶回了家。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进门家里就停着两具尸首!

他围着父亲和妹妹的两具棺木边徘徊了许久,最后揪着安华里的头发,将他按到地上嘶声问道:“这里除了死人就是你我,你给我句实话,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是老爷……”安守礼脸朝下鼻子几乎被压扁,他不能呼吸,几乎一说话,口中就会吸入地上的灰尘。

可安守礼还是艰难的说出了三个字:“是老爷……”

安怀远明知自己大限已到,于是便利用三天的时间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给了安逸。

而将这一切都做好之后,他吩咐安守礼将他早就准备好的一些药粉缠在食物中,他与安静一起吃了这永远也醒不了的最后一顿饭后,父女双双而亡。

安静直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会用如此憋屈的方式结束一生!

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姜温之所以逼着安怀远将她一起带走,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她心心念念喜欢的男人只有岑相思,而那个人是他的姐夫,他是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去肖想他姐姐的人的,无论谁也不行……

那年初春,帝都的诗会,安静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在一片花团锦簇中,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红衣妖娆的男子。

她知道,那是大梁的皇帝,曾经的逍遥王岑相思。

更早的时候,他还有着另一个名头:天下第一玉公子!

就这样一个她不该想的人,让她一见倾心,从此,安静的眼中心中都再也容不下别的男子……

也这正是那一眼,从此便误了她的一生……

……

安逸混蛋不假,可他并不糊涂。

审时度势,他不言不语地披麻戴孝埋葬了父亲,并另选福地安葬了安静。

依照风俗,安静是没有出阁的女儿,是不能葬进祖坟的。因此安逸只能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葬了。

将这一切处理妥当之后,他叫来了安守礼:“现在爷能在家里做主了吗?”

“三公子有话请吩咐。”安守礼用往常伺候安怀远的态度恭顺地对着安逸,一如他早就是了主子。

“给我取三十两银子来。”安逸说道。

三十两的银票很快送到了他的手中,安逸往怀里一揣,抬腿就往外走。

“三公子!”安守礼小跑着追出来,躬着身子问道:“府里如何安排呢?”

安逸回身,偌大的安府就在他的眼前。

气派的门楼上两盏丧灯还高高的挂着,一眼望去,从正门到大厅全是缟素,瞅着扎眼又萧条。

“府里的事,你先安排着,爷也要处理一些事情,一两日就回!”

安家完了,这点安逸心知肚明。

可安家还有一些老人,这些都是在安家生存了大半辈子的仆­妇­下人们是无处可去的。

他们都是从小卖身在安府,除了安府,他们早就没了家。

父亲给他留下了一个名存实亡的安家,而安逸得让安家里剩下的人活下去!

“是!”安守礼躬身应了,目送着府里唯一的主人匆匆而去。

……

安怀远去世第四天的时候闵岚笙出了府衙的大牢。

相对于他老师安怀远无声无息地故去,他的出狱引起的热潮是让人们始料不及的!

尤其他又是因为为民请愿才落得个被革职查办如遇的下场,平县的百姓在知道他官复原职之后所表现出的热情空前高涨。

一时之间闵岚笙在平县的风头无两。

不过闵岚笙依旧是闵岚笙。在谦逊地拜谢了各方来宾之后,他很快地又刻意地低调起来。

在平县的县衙里一口气便处理半天的公务。

“大人,照您的吩咐,那些重要的公文原件都还存在死囚牢里,您看?”赵主簿将近日急着办的公务挑紧要的与县令大人汇报完毕之后,又小声地请示道。

“通判大人改了不少吧?”放下手中的笔,闵岚笙不温不火地说道:“把那些文书也挑出来收好,相信用不了几日,便有人来找你要了。”

“是。”过几日有人来要?那一定是要审理知州大人和通判大人的案子要用物证了,赵主簿很乐意将这些东西都呈交上去呢!

“你到底走不走?”已经在大堂外转悠了半天的姜温终于忍不住叫道。

闵家那个女人太不像话了!

居然说什么要与相公同甘共苦。他来了她家几日了,她就真是顿顿给他吃杂粮饼子!

吃的他现在上茅厕都觉得痛快了许多呢……

今儿他亲自把这个黑心的东西从大牢里带了回来,她总得做几样像样的菜式才说的过去吧?

……

马车才走到山下村的村口就走不动了。

一个村子的人此时都拥在路口迎着终于脱离了牢狱之灾的闵秀才。

从马车上跳下了来的那一刻,远远地对上抱着孩子的她的视线,闵岚笙灿然一笑:“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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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

很多时候,走错一步,便是步步皆错~

爱一个人没有错~

错的是小青梅居然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爱她~

第七十六章 多情薄情

闵岚笙从家里被知州大人‘请’去吃牢饭的时候一一才二十三天。txt全集下载

十一天后他回家了,出门前还有些浮胖囊肿的娘子彻底恢复了纤瘦的模样。

这前后只用了十一天的时光!

闵家的院子里站了一院子的人,等着为受了苦的闵大人道贺,而觉得娘子才是那个受了苦的闵岚笙正在屋里用力地抱着苏夏至不撒手:“娘子,又害你跟着为夫担惊受怕了……”

被他拥得太紧,苏夏至有些喘不上气,她费力的抬头,却马上被秀才吻住:“都是我不好……”

口中说着自己不好的话,他的两只手也在做着不好的事,一只向上,一只向下,都忙的不亦乐乎!

似乎只有把自己都给了她,才能弥补欠下的情……

“秀才……外面好多人……”她喘息着,试图推开他:“而且……”

而且她心里也是怪怪的。

昨日安逸回安府处理父亲丧事的时候她才得了消息,那个她一直讨厌的烂青梅死了。

死了……

闵岚笙的心思是极为缜密的,细微之间他已经觉察到妻子的变化。

不过他没有一点放开她的意思。

甚至于他能猜测出她心里她自己都说不清的那些情绪。

“很多事情啊娘子还是不要去深究的好……”手依旧在她的衣衫里四处游走,越摸下去闵岚笙便越生自己的气!

伺候快一个月,好不容易身上减了点­肉­的小媳­妇­因为替自自己着急,吃不好睡不好的,又成了瘦瘦的一条!

不对……这里……还是鼓鼓的……

‘啪’!苏夏至打了一下他伸向自己胸口的爪子。

“既然娘子心里有结,为夫看还是要解开的好。”他的手停在那里,舍不得移开,暗地里已经在盘算夜里要度个好春宵了。

“为夫实在不是个多情的人。”闵岚笙实事求是地说道:“我为官一任,便要造福一方百姓,既与娘子你成了亲,为夫便只会在意你一人,其他的人或事便都与我关。”

这确实是他……

苏夏至认真地听着他的话,细细地品味着话里的意思,忽然莞尔,觉着自己太他娘的矫情!

难道秀才真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对安静的死期期艾艾来,自己会高兴么?

这么一想,苏夏至马上释然。

不管秀才是他自己说的薄情也好,还是他刻意的掩饰对这件事的感情也好,都只说明了一件事:他实在是个很细心的人,而且非常在意自己感受……

“舒服吗……”失神间,苏夏至情不自禁的轻哼了一声。

那个手还在她胸口作乱的秀才马上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苏夏至马上红了脸,还是忍着笑点了头……

她这样的表现让秀才开心不已,感觉到娘子心情大好的他用更加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其实娘子误会为夫了……安家的事情,我确实没有Сhā手,都是姓姜的­干­的!”

此刻,正躺在隔壁的炕上,等着吃好饭好菜的国舅大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劳心劳力地救出了那个闵岚笙之后,对方已经‘知恩图报’地送给他一口好大的黑锅背着!

……

外面一院子的人等着与闵岚笙说话,小夫妻腻歪了一会儿之后,苏夏至马上帮着他换了一件­干­净的袍子出去见客。

女儿正在熟睡,方才秀才回来抱着孩子一通亲亲,吓得她直怕将孩子孩子吵醒。

关好了屋门,看着院子里围着秀才说话的不外都是山下村的老邻居,她当下决定:“趁着现在人齐,大伙儿谁也别走,都留下吃饭,算是给我家一一办满月了!”

这话让本来还替闵岚笙心存不忿的人们马上又高兴起来,大家主动的分了功,准备桌椅的准备桌椅,帮着摘菜的便都聚在了厨房门口等着听秀才家的吩咐,宽敞的院子里一时间欢声笑语的堪比过年。

“安先生昨天就会平县了,小安先生落了单,倒是连着两天没有吃午饭了。”在厨房里帮忙淘米蒸饭的春水娘小声地对东家嘀咕道。

“要不,我去叫他过来吧?”六婶子也觉得那孩子可怜,安先生家里出了事,学堂暂时放了假,可小厮是东家的账房先生,自然不能跟着安逸回去。

苏夏至停下切­肉­的动作,稍一思量之后便摇了头:“等会儿咱们这边做好了饭菜,婶子您都给留出一份来,送过去吧。”

小厮姓安,安怀远和安静都是他的旧主,再加上他和安逸的那层关系,怎么着也不能安家办着丧事,闵家这边办着满月再请人家过来吃饭了。

依着小厮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强人所难呢。

姜温早就给苏夏至通了气,她是知道秀才今日会除了牢狱之灾回家的,所以一大早就忙活着采买,又加上此时正是秋天食材最多的时候,因此今天的饭菜分外的丰盛。

原想着姜温那个有洁癖的毛病孩子会嫌弃与这么多庄户人坐在一起吃饭别扭,不曾想他却是在几个热菜上了桌子之后自己便坐到了主桌旁上。

好在他这次倒是很给闵岚笙面子,没有抢了他的主位。

只是他的出现一下让满院子兴高采烈的等着开饭的山下村的村民们又掉了下巴,大伙俱都不明白:这个无良的大夫怎么又来了?难不成吃白食还上了瘾?

姜温对于一村子人的不友好的目光全部的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他是人不理,眼睛只盯在一盘子一碗的端上来的菜肴上。

最后,一盆蒙着红袖散发着椒麻香味的‘水煮­肉­片’完全引起了他的兴致,只见他起身,当着一桌子人的面堂而皇之的将那只放在闵岚笙面前的大瓷碗端到了自己面前,谁敢往里伸筷子他就恶狠狠的瞪谁,当主桌的人都挨了白眼之后,一碗菜便都归了他……

这边院子里在座的街坊邻居们都吃的如火如荼,被辣椒的滋味刺激的‘刺刺拉拉’地只抽冷气,那边学堂的院子里,小厮一个人纹丝不动地坐在空落落地正屋里出神了很久……

“先吃饭,吃饱了之后让小武套上车送你去平县。”苏夏至把盛了饭菜的食盒放在发呆的小厮面前,对着他说道。

“东家。”小厮赶紧起身,先给苏夏至行了礼,又拿了把椅子过来:“您坐!”

“行了,不用和我客气。”苏夏至侧身坐下,看着那个容颜带了几分憔悴的孩子只觉得心疼:“快吃吧,现在还不晚,城门关之前赶得到平县。”

“我不去。”小厮垂首立在那里,低头看着那只簇新的食盒,鼻尖闻着透过食盒的缝隙飘出的丝丝香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不去也得吃饭。”伸手打开食盒的盖子,苏夏至把两层的饭菜都拿出来摆在桌上:“今儿给我家一一办满月,大家都在那边凑热闹,我知道你没心思,你就自己在这好好吃吧。”

四五只小碗摆在面前,每只碗里都装的满满菜,再配上一大碗米饭,小厮只看了几眼便又有点失神:“公子昨日走的急,我都忘了给他带上药。”

“死不了。”苏夏至一拍桌子,引得小厮赶紧集中了­精­力望向她。

“老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依照你家公子的做派是可以长命百岁的!”话一说完,她忽然又想起了安静,遂又加上了一句:“老话还说,恶事做多了便会有现世报,安家那两位毕竟已经死了,我就不说什么了。”

“……”这话,让小厮有点忍俊不禁,心道:东家这嘴啊……

“您稍等一下!”听她说到满月宴,小厮快步出了学堂,不大会儿功夫又跑了回来。

“东家,这是我和……”他咬了下嘴­唇­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和我家公子为闵小姐备下的一点礼物,您别嫌弃!”

不大的一只红布缝制的口袋被小厮两只手捧着送到了苏夏至的面前,他紧张的看着她……

公子说过,礼物是他们两个人送的,可两个男人的礼物东家会收么?

苏夏至一扬眉,马上就从他的手中接过了礼物,并当着他的面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对儿小小的挂着一只铃铛的金镯,样式非常简单,只在每只小铃铛上各自印了一个‘壹’字。

“很漂亮!”这样的一对儿金镯对于现在的安逸和小厮来说简直是太贵重的礼物了,亦是他们对于一一的一份真心的祝福,这样的礼物,苏夏至不能不收。

“我替一一收下了,多谢你们!”她小心的将镯子又装回袋子,笑着谢了他。

小厮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面容终于有了点笑意:“您能收,我……我很高兴!”

“你个小孩子啊,想的太多!”苏夏至摇摇头。

“你在这里踏踏实实的吃了饭,小武在我院子里呢,待会我就打发他过来套车。”苏夏至说着话起了身。

“不用了。”小厮抬头看着她说道:“我和公子说好了,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而且,老爷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我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去惹他不快呢……”

小厮与安逸的关系确实是安怀远所不愿意看到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苏夏至想了想,小厮这个时候若是真去了安府,也的确是给安逸出了难题。

“不去就不去吧,正好不让你家公子为难。”她随口便将心里所想念叨了出来。

小厮默默的垂首摇摇头:“公子从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的,是我在乎……我不愿意为老爷披麻戴孝!”

对于那个曾经折磨得他几欲死去的安怀远,小厮口上虽然不说,但心中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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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人,分手了,便是路人,今生连朋友都不是~

秀才便是这样的人~

对于无望的感情,他便断的­干­­干­净净~

草稿~

第七十七章 心伤难愈

那次被安老爷捉回安府别院的时候,小厮被打得遍体鳞伤,外面的皮肤上几乎都没有一处好地方!

这都没有让小厮去记恨安怀远。[就爱读书]

毕竟从小到大在安府挨的打太多,他都忘了什么是委屈。

可唯有一样他是今生今世到死也不能忘却的,那便是安怀远对他的侮辱!

因为知道了他与安逸的关系,安怀远竟命人用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捅他……当着那些从前与他一起做事的下人的面骂他是:连娼­妇­都不如的贱奴!

后来,公子差点拼了­性­命才救回他,他昏迷了几天。

当他醒来的时候,身体里被戳进的那根墨条已经融化掉,碎成了一块块渣!安逸每次帮他清洗的时候,都会痛的他大汗淋漓!

可就是那么疼,他都没有落一滴泪,对于安怀远他只剩了恨!

只凭这份恨,哪怕他是公子的父亲,哪怕他死了,小厮都不愿意原谅他,更别说为他披麻戴孝!

“别发呆了。”两个人说着话,苏夏至看见守诚的眼睛又发了直,可惜她看不见这孩子拢在袖中的手的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赶紧把饭吃了,我先回去,家里还一院子人呢……”

东家说了几句什么话,小厮口上应着,却没听到脑子中去,低眉顺眼地将她送出了门去之后,他一个人站在空空的院子里四下看着,忽然吃吃地笑道:“老爷,你怎么死了呢……可惜你看不到了……我这辈子啊,跟定你儿子了,而且我只对他一个人好,让他永远离不开我……”

“公子说了,我们在一起就是要让安家断子绝孙!呵呵……呵呵……”

灰蒙蒙的夜­色­里,小厮的低语声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

……

一直到了入夜时分,闵家院子里的人们才渐渐散去。

苏夏至才烧好了水,姜温便自己提了两桶到浴房,然后门一关,先洗上了……

喝了少少的一点酒的秀才,脸颊粉嘟嘟地看着很好看,瞅着没人的时候,苏夏至已经左一爪子右一爪子的摸了好几把。

闵岚笙是不躲也不闪,每次都是低下头来任她吃豆腐,乖得很!

“他一个大男人,皮肤长得这么好真是浪费了!”弯腰在灶台边刷锅的苏夏至忿忿不平的嘀咕着。

“怎么能说是浪费呢,娘子刚才不是摸得很开心?”秀才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响起,随即两只手也环到了她的腰上。

“不要胡闹!”苏夏至连忙起身,做贼似的四下看了一眼:“刚才你姐姐还在院子里转悠呢。”

“现在姐姐正在哄一一。”秀才撅着嘴,似乎有些伤心。

“怎么了?”漂亮他的小脸一眼,苏夏至赶紧回身接着­干­活,要不自己的手又想伸到他的脸上去了!

“嗳,娘子,没看到为夫在生气吗!”闵岚笙气恼地扳过那个无视他的小女人,让她脸朝着自己,而他则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一一不要我啦!”

“嗯?”苏夏至略一琢磨便笑了:“小东西有点认人了呢……”

“我是她爹爹,要比大姑姑亲啊,可一一睡醒了,我抱着她就哭,姐姐抱着她就很乖啊!”闵岚笙越说越委屈,真好像被女儿抛弃了一般。

“你不是这段日子不在家吗,一一跟着大姑姑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多些,与你姐姐亲近也正常啊。”湿淋淋的手终于不受控制的又摸上了秀才的脸颊,苏夏至觉着他的脸很烫。

“怎么这么烫?秀才,你现在有觉得不舒服吗?”她将手在围裙上抹­干­,再次伸向他。

“不舒服……”秀才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很不舒服呢,女儿都不要我啦……”

“呵呵!”苏夏至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个啊,只要你在家时间长了,用不了几日,一一便会和你亲的不得了了!”

“真的?”闵岚笙瞪大了眼睛等着娘子的回复,表情认真极了。

“当然!”苏夏至郑重其事的点了头。

“嗯,以后我放衙回来,一一都是我抱着,你们都不要和我抢……”

“你最好去衙门的时候也抱着她去,我没意见……”

苏夏至对于在女儿面前争宠是没有一点兴趣的。

如今正是哺­乳­期,一一过不了多久就要吃一次­奶­,几乎都长在了她身上一样,苏夏至一个人忙着照顾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早就累的麻木,他若肯回家的时候带带孩子,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呢!

还和他抢?!除非她真傻了……

姜温洗漱完毕,又到厨房溜达了一圈,在确定苏夏至没有单独给闵岚笙开夜宵之后,才很没形象地打着哈欠回了房间睡觉。

在正屋和东屋之间的那间房子,从盖好之后就只有姜温住过。

而且他也很霸道的宣布:那间房子就是他的,谁也不许在他不在的时候住进去!

苏夏至依着他的脾­性­,在闵家保留了一间房子给他。

潜意识里,她早就把这个穿越同类的弟弟当做了自己的弟弟。

而且她也很乐意家里有这么一个弟弟进进出出。

闵家的男子只有秀才一个人,她这胎生的又是女儿。望着姜温的背影她忽然的升起一个念头:只有一一不行啊,家里太冷清了……

“不要看他!”秀才又把娘子的脑袋扳着冲了自己,他低头咬住她的­唇­瓣,微微用力之后才松了口:“娘子只许看我!”

“属狗的你!”摸着被他咬出牙印的地方苏夏至对他怒目而视,随即心里马上就改了主意:才不会再为这个混蛋生孩子呢!小心眼儿……

娘子发了脾气,闵岚笙马上就老实了很多。

自己乖乖的烧水,又自己提了热水去浴房,调好了洗澡水之后,也老老实实地关了房门……只是片刻之后,苏夏至就听见他在里面小声的叫道:“娘子……娘子……”

“­干­嘛?”沉着脸走过去的苏夏至与他隔着一道门,说话还是气哼哼的。

“我没有拿换洗的衣服啊。”他在门里小声小气地说道。

“哼!”苏夏至扭身就走,不大会儿功夫就拿着一套秀才的­干­净里衣走了回来。

她才停在浴房的门口,还未开口,房门便从里面打开,脱得光溜溜的秀才一把就将她拽了进去,随后‘哗啦’一声,房门闩死,苏夏至被他拍在了门板上!

“娘子啊,我们一起洗吧……”秀才说着话,两只手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

“孩子才睡着!”苏夏至不曾想到他还憋着这么一出,马上就将女儿搬出来当挡箭牌。

“那不是正好?”秀才媚眼如丝,表现出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两只手灵巧的一件件地剥着她的衣裙,三两句的功夫,夫妻两个已然是赤诚相见了……

“娘子生了孩儿,身子果然不一样了……”往后退了一步之后,闵岚笙从上到下的细细的打量着苏夏至,如同在欣赏着一件才入手的宝贝!

“不要脸!”骂人的话此刻说来,倒似是撒娇了,苏夏至都觉着自己好像有些语气不对了……

“呵呵……”秀才上前,伸臂将微微颤抖的媳­妇­揉进自己怀中:“都好几个月了啊……为夫早就不想要脸了……”

浴桶太小,两个人都坐进里面的时候,苏夏至只能坐在了秀才的身上……

这一通澡洗的彻底,直到正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一哭声的时候,苏夏至才慌慌张张地穿着秀才的里衣晃回房中。

腿打着哆嗦,身上湿哒哒地抱起该吃­奶­的女儿,她赶紧坐在了炕上,直到哄着一一再次入睡,而她也打了个盹的时候才惊醒过来:闺女,糟了!你爹还在水里泡着呢!

……

赵主簿到大堂里给闵大人送公文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而且还不断的打着喷嚏,不禁心生敬意:闵大人病了还如此的兢兢业业,确实让人佩服!

“这是?”看着赵主簿手中厚厚的几册公文,闵岚笙放下笔,用手压了压突突乱跳的额头。

他现在不想公­干­,只是抱着娘子好好的睡一觉,头太疼了……就这么一下一下地跳着,想要炸开似的!

“这是卑职挑出来的需要大人亲自处理的几份公文,最重要的就是这份……”赵主簿将整理好的公文在公案上排开,将其中的一份打开往前推了推:“这份最急,是京里急着要的,大人批复之后,即刻就要差人往户部送。”

“嗯。”定了下心神,闵岚笙拿起那本册子,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在于赵主簿商量了几句之后提笔做了批复。

赵主簿拿了册子转身出去,才到门口又说了一句:“卑职看大人似乎是病了,不如去医馆看看吧,不要拖成了大病!”

“好。”自己也觉得脑袋昏沉沉的闵岚笙倒是没有坚持,马上吩咐了高越去准备好马车,他换了官服之后便直接回了家。

家里藏着个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夫,还用去医馆?那不是太浪费了银子了吗!

这个时候的闵岚笙忽然也会过起来,总之他是一想到家里还呆着一个姜温,便片刻不愿意在外面停留了。

好在衙门里紧急的事情不多,于是他便借着有病的由头,堂堂正正地溜回了家……

……

“不用看!”坐在葡萄架下一手拿着一枚棋子,正优哉游哉地摆着棋局的姜温在听了苏夏至心急火燎的一番陈述之后头都不抬。

“他是外感风寒外加心病,越是看见本座,他的病便会越重。”

‘啪’地一声,他手中的棋子落下,姜温将一枚死棋提了出来丢在棋罐里:“闵大人呐,入秋了,不要洗凉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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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边风絮今儿您在评论区对俺说:财财,我是解元了~

这样的话让俺看了非常感动~

其实,一个作者的成功与否,并不能简单的用一部书的成功与否来衡量。

更多的,是要看他能让多少读者认可。

很开心,这个文让俺认识了如您一般的很多读者朋友~是您们的一路的陪伴与鼓励,才让俺能够坚持下来!

这句话俺说了很多次,这次依然要再说一遍:离开了大家的支持,俺寸步难行!

所以,谢谢订阅了和收藏了本文的所有的朋友!o(n_n)o

第七十八章 明澈走了

苏夏至稀里糊涂的有了孩子,又咬牙跺脚的生了女儿,所幸没像她想象那样因为在古代生孩子儿翘了辫子!

一转眼,好似昨天还在炕上丝丝拉拉的阵痛,今天她已经出了月子几天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

“这月子就坐完了啊……”看着秀才站在椅子上将挂在院门口的针线荷包和一小朵绢花拿了下来,苏夏至抱着一一仰着脑袋看着,心情还挺复杂。

没觉得怎么着啊,她就从一个已婚少女变成已婚少­妇­了!

闵岚笙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下来,将两条腿放在门外台阶上的椅子提进院子,随手关好院门后,回身侧着头说道:“这个不要急,娘子把身子好好的养一养,等一一断了­奶­,很快就可以再坐月子了。”

“……”两个人日子现在过得有滋有味没羞没躁的,苏夏至都懒得多说皮厚的秀才几句。

暗地里一思忖,自打她出了月子之后,天天夜里秀才都可着劲的折腾,连外感风寒都因为夜里运动过后出了汗,无药自愈了……

照着这个势头可不是用不了多久就又能坐月子了么!

苏夏至抱着孩子走在前面,闵岚笙手里提着一张椅子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路过葡萄架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坐在那里国舅大人。

苏夏至这架葡萄是今年新移过来的。

因为梦想着到秋天能看到一串串宝石似的葡萄挂在上面,她没少下功夫!

连栽种前刨坑施肥这样的活都是特意请了村子里的庄稼把式帮着拾到的,可以说做的是一板一眼。

结果到了该开花的时候,这架葡萄便开始疯狂的长藤长叶子……

没有开花的葡萄肯定是结不了葡萄的,栽在窗前这么大的一片,倒成了郁郁葱葱的遮阳伞,葡萄架上的叶子片片都油绿油绿的透着水灵,看着挺养眼。

有了这架葡萄,似乎连夏天也变得凉爽了不少,苏夏至和闵岚笙有空地时候就喜欢摆张席子在下面,乘乘凉说说话,悠闲儿惬意。

现在虽然入了秋,一早一晚的有些凉了,但晌午时分还是有点热的,于是姜温一来便把这里占下了!

他自己也不嫌麻烦,一个人将屋里炕上已经用不着的凉席铺在了地上,又把冬天才要盖的被褥叠了厚厚的几层,小炕桌也一并摆在席子上,如今姜温正盘膝坐在软绵绵的被窝垛上,右手拿着本书,左肘支在小炕桌上,安安静静地看得出神。

清早才吃早晚,院子里有些清冷。

一袭白­色­素锦长袍的他,衬着一架已经泛了老绿­色­的葡萄,生生有了丝丝缕缕的仙气……

“你怎么又随随便便进我的屋子!”一眼瞥见放在小炕桌上的骨瓷茶壶,苏夏至开口问道。

这套茶具是平县竹器店的老板大老远的从老家带回来,特意送给苏夏至的。

那壶身的造型简洁,只在肚子上烧了一簇兰花。一看就是南方才有样式,苏夏至几乎一见到便喜欢上了!

而且从人家送给她之后,她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从来都没有用过,现在可好,竟被姜温给踅摸出来了……

“我看你那盒子里藏着的茶也是不常见的,­性­寒,你才出月子,不宜饮用,因此便勉为其难地一并泡上了。”

姜温缓缓地抬头,对着苏夏至开口笑道,露出一嘴整齐洁白的牙齿,和一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年轻的面孔。

苏夏至抱着孩子眼睛望天自顾自的回了屋。

她没法和一个我行我素加臭不要脸的人讲道理。

索­性­眼不见为净,自己走开就是了。

反正就算是真把茶壶打碎了也没关系,依照国舅大人的身家,一万把这样的茶壶也不算什么,他爱用就用去……

娘子想明白了走人了,闵岚笙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可是膈应死这个自己惹不起的人了!

他没跟着苏夏至进屋,而是把手里的椅子往葡萄架下也一摆,弯腰料袍子才想坐下,国舅大人慢悠悠地开了口:“闵大人啊,一点风寒养了三日,难道今天你还不想去县衙公­干­么?”

“我姐夫家的俸禄银子就这么好挣?”

你不是还在我家里吃白食么!闵岚笙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之后,依旧稳稳重重地坐了下去,抬眼一瞥他手里的书籍,竟是那本假黄历!

“国舅大人如何对这种东西留了心?”闵岚笙开始凝神回想自己到底是把这本黄历藏在哪里呢?记得好似是放在书柜的最下层了,也难为他搬了那么夺书,还真能找到!

“闵大人既然藏的那么好,我少不得要翻出来看看的。”苏夏至不在跟前,姜温连正眼也不给闵岚笙一个,犹自低着头,目光流连手中的书页上。

“你姐姐也不管管你,跑到我家来当贼了是吧!”才进屋去的苏夏至又抱着孩子冲了出来:“阿温,你把老子的屋里翻腾的乱七八糟,自己过来收拾!”

姜温的眼睛蓦地亮了,他马上放下了手里的书,姿势妙曼地飘了过去:“夏夏啊,你现在连骂人都和我姐姐过去一个样子了!”

“不敢劳烦国舅大人!”闵岚笙动作没人家快,可也不愿意自己的屋里进去别的男人,他只好扯着嗓子在姜温的身后大声说道。

“闵大人声音洪亮,动作灵敏,一看便已是大好!为何还不赶紧去公­干­?”姜温站在人家的门口,负手而立,堂而皇之地欺负起闵岚笙来。

“阿温,你愿意收拾?”苏夏至轻声问道。

“当然!”方才她一句河东狮吼,骂得姜温立时就回忆起与姐姐相依为命的旧时光,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讨厌的姐夫呢!

“好,那你就好好收拾吧!”苏夏至从屋里迈步出来,一把推开堵着门口的美少年,迈着大步朝着闵岚笙就走了过去:“秀才,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的,如今你的病既然初愈,不如我们就去还愿吧。”

拜神许愿,既然灵验便要还愿,这是大事。

姜温只能眼睁睁地瞅着人家小夫妻并肩离去,留给他一间被他翻腾乱了屋子。

‘吧嗒’一声,东屋的帘子挑起,闵青兰探出头来,正好看见对面沉着脸默不作声的姜温,二人互相看着不顺眼,闵青兰现在知道了姜温的身份,不敢惹他,低眉敛目的收了手,又悄无声息地回了屋。

本来三个人在家过的挺热闹。

闵岚笙养病的时候,苏夏至做的饭菜越发的­精­致,每次都是一式两份,秀才一份他一份。

现在可好,他想轰走那个碍眼的东西不成,自己倒落了单……

从开着的窗户里探身往屋里一望,看见对着门口立着的那个巨大的书柜里面乱糟糟的模样他就头疼!

姜温闭了眼,退出身子,又坐到了葡萄架下。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屋子里太乱,让他去收拾还不如杀了他!

才拿起那册黄历来想要接着再看,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声从门口的狗窝里传来。

威武雄壮的大黑狗猫小白正费力的从外面往里爬……

自打春天闹了狗,猫小白的心便野了。每天都要出去浪荡一阵才肯回家。

苏夏至嫌每天来回来去的给它开门太麻烦,便请人将狗窝后面的强卸了几块砖,留了个狗洞,勉勉强强地能容他钻进院子。

现在这是猫小白在外面晃荡够了,肯回家了。

姜温无所事事地盯着它,眼看着它费力的钻进来之后,直往他做的方向扬了扬鼻子,便又调转了身子眼神殷切的看着狗窝里。

姜温也随着它的眼神往狗窝里看去,正赶上一只还没脱了­奶­毛的小狗真试试探探地跟了进来。

那是一只并不太好看的土狗崽子,长了一身黑黝黝的毛。

‘哈哈!’姜温一看小狗的样子变止不住笑出了声:“你还成啊,出去几趟连孩儿都带回来了!”

……

苏夏至并无什么信仰,急的时候什么都信,平安的时候她什么都不信。

方才之所以找了个由头拖着秀才就走,那是因为记挂着菩提庵里还住这个身份不太明确的秀才娘呢。

从生了孩子到现在时日不断,连安静都死翘翘了,苏夏至觉着这件事也得早点说清楚了,否则天天胡思乱想的猜测更磨人!

“马上就到。”马晨已经试过了镇子,正朝着坐落着菩提庵的方向行驶。

一坐下就犯困的苏夏至随意的往外看了一眼之后,轻声说道。她的头还是靠在秀才单薄的肩上。

“她一直住在这里?”望着车窗外人烟稀少荒凉的景­色­,闵岚神小声的问道。

“不知道。”所夏至坐直了身子,将一一往怀里托了托后继续说道:“我见了她两次都没有机会细聊。所以她的情况我一点不知道。”

闵岚笙闭了嘴,直到马车停下之后,他才下下了车,顺手将苏夏至也扶了下来。

高仲武曾经在此处守了几天,直到近几日苏夏至听到安家那两位的死讯之后才让高越通知他爹离开的。

秀才认母,这对于闵家人来说,是不能耽搁的事情。因此他的身体才见好,苏夏至便赶紧带着他到了菩提庵。

事情还是赶紧说清楚了好,总拖着,谁心里也不舒服。

“竟然离我如此之近!”抬头看着门楼上的匾额,闵岚笙心思沉重。

不管明澈当初是为了什么离开父亲的,有一件事闵岚笙已经认定,那就是:明澈确实是他和闵青兰的生身之母,这点毋庸置疑!

“阿弥陀佛!”知客的比丘尼师父见门外来了香客马上就迎了出来,一见到闵岚笙后,比丘尼便双手合十地呆立在那里不动了。

“施主们是来找明澈居士的吧?”片刻之后,比丘尼回神儿,又唱了声佛号之后垂首说道:“明澈走了,是她自己走的,而且她连东西都不要了……”

------题外话------

明澈走了,有人能猜到她去哪里了么?

草稿~

第七十九章 心痛滋味

明澈走了?

这怎么可能?

苏夏至眼前拂过她上次来的时候,与之交谈,在谈到闵岚笙时明澈眼中那殷切的目光……

“她不可能在我来之前自行离开!”越想越觉得蹊跷的苏夏至大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后院的门口往里张望着:“她住那间禅房?我想去看看。”

比丘尼师父脾气挺好,并未因她的行为而气恼,依旧好言好语地说道:“确实走了。施主有所不知,明澈居士到我菩提庵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里,她一面帮着庵里料理日常的事物,一面也是抄经文换些功德钱。”

“而她只要是银子攒下一些,便会出去几日,好像是去寻找什么人。这并非贫尼信口胡说,庵里的师父们都是知道的。”

“当家的慧念师怜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对她多为照拂!并未限制过她的出入。因此三年来她一直是说走就走,这并不是头一遭了。”

这么说来,明澈这几年一直都是在寻找闵家父子的。

但是因为闵岚笙的父亲早逝,又加上他给孩子们改了姓名,因此明澈就算是早就听说过闵岚笙的名字,也并未与她想要的找的人联系起来。

苏夏至回过头去看了看闵岚笙。

他睁眼睛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庵堂,认真地倾听着她们二人对话。

“她每次出去都是连随身的物品都不带而说走就走么?”闵岚笙转头看向说话的比丘尼,轻声问道。

“像……”比丘尼在与他的视线对上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话来:“你们二人生的真是太相像了!”

话一出口,她马上觉出是自己失态了,随即双手合十垂了头,先念了声佛号之后才继续说道:“不是。往常就是出去她也是会在出门前和当家师打声招呼的……”

……

一趟菩提庵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在离开前苏夏至还求那比丘尼师父带着到明澈居住的屋里看了看。

她与几位出家师住在一间屋子里,只有不大的一只包裹,里面装着几件最简单不过的换洗衣服。

一无所获的夫妻二人只好又回了山下村,闵岚笙将苏夏至送回家后,又叫了高越急匆匆地去了县衙。

回来的路上他细细的想过,再加上娘子也曾经特意去叮嘱过明澈,如今她还是没有留在庵里,闵岚笙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他得去查查明澈的根底了……

开门的是闵青兰,院子里坐在葡萄架下的妖孽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夏至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因此只对着闵青兰点了点头便径直回了屋。

“不是去菩提庵了么,说的怎样了?”自从那日看见姜温抱过弟媳­妇­一次之后,闵青兰就做了病,没事儿就站在东屋门口偷偷地盯着他们二人。

及至到弟弟都回来了,她才渐渐的发现,还真就和姜温说的一样,他便是当着弟弟面也是堂而皇之的追着弟妹ρi股后面。而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举动。

看多了,她也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个人喜欢追着夏至,和娇娇乐乐喜欢追着她的感觉差不太多,就是小孩子缠着大人的感觉罢了……

如此这么紧紧地盯了人家十来天之后,闵青兰自己都累了。思前想后的一琢磨弟妹的为人,愈发觉着自己小心眼儿了。

虽然她还是看不惯总有个男人缠着弟弟的媳­妇­吧,但好歹是对弟妹没了看法。

“没见到人。”见追进来的是大姑子,正把手伸向衣襟准备给孩子喂­奶­的苏夏至才松了口气,并示意她赶紧把门闩好。

一一哼哼哧哧的像头小猪一样,闻到­乳­香便张开没牙的小嘴扑了上去,一口咬得苏夏至便皱了眉,只觉着这孩子内里的气势真是像极了闵岚笙!

只要是自己需要的,那边会咬住了绝不撒嘴……

“这孩子啊,怎么每次吃­奶­都这么有力气!”闵青兰笑着看向弟妹怀中生长迅速的婴儿,不觉声音都柔和了许多。

“嗯。”苏夏至随声应着,望向闵青兰:“安先生今天还没回来吧?”

见大姑子空着手过来并未抱着乐乐,苏夏至便想到一定是安逸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娇娇没有去学堂,正在家里看着妹妹呢。起舞电子书

“没来。”闵青兰侧身坐在炕边上,嘀咕道:“办丧事是大事,催不得啊……”

苏夏至点点头,她并没有想催促安逸回来的意思,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真没想到安小姐竟然是那样的­性­子,竟随着安居人去了,才多大的岁数啊,她人又生的那么俊俏,真是可惜了了!”

闵青兰与安静是旧识,原来在她没有和离之前,偶尔也是会去安府与她会会的。

头几年更是藏了高攀的心思,想要弟弟去娶了她为妻呢。那时候,在闵青兰的眼中放眼平县也只有安静的才貌才是与弟弟能够匹配的!

苏夏至虽然也觉得安静年纪轻轻地便翘了辫子是有点可惜。

但也就限于是可惜了,若说让她悲伤或是在生出几分感慨来,苏夏至可没这份闲情逸致。

因此闵青兰这话一开头便冷了场。待到她想起自己追进来是想问问母亲的情况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想起了敲门的声音。

“我去看看。”她起身出了屋,又关严了正屋的房门才不紧不慢地朝着院门走去。

“是安先生啊!”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门口站着的竟是一身缟素的安逸,闵青兰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些。

眼瞅着人家还穿着孝,她忙施了礼:“您节哀顺变!”

安逸回了礼,并不进闵家的门。

他才给父亲入了葬,正是热孝时期,为避忌讳,是不能轻易进人家的屋子和院子的。

“我找闵夫人有些事,麻烦您给叫一声。”安逸开了口,声音黯哑,让人听着别扭。

“她……”屋里弟妹正在给孩子喂­奶­,这可如何见客?

闵青兰转念一想:安先生这会儿来找夏至必是有急事的,我还是给通禀一下吧,省的给耽误了……

想到这里,她马上改了口风说道:“您稍后,我这就去跟夏至说。”

“有劳了。”不耍混蛋的时候,安逸这个人可以说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也会说几句客气话。

不大会儿的功夫,得了信的苏夏至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立在院门口的安逸也是先说了句:“节哀顺变……”

安逸点了头。没多客套,伸手将几张银票递给苏夏至:“三十两,都是大梁通用的银票。把守诚的卖身契给我。”

“嗯?”苏夏至看着指节分明的手上拿着的几张票子并未去接,她心里还再琢磨着:给守诚赎身?难不成他还不知道实情么?

“少了?还是又涨了?”安逸见她不接,以为这见钱眼开的女子又要坐地起价,便皱了眉­阴­阳怪气的问道。

这话让苏夏至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丝不快。

她慢慢的抬头,面无表情的直视安逸,毫不客气地说道:“老子挣钱凭的是本事,该挣的,少一文也不成,不该挣的,多一文我也不要!”

“守诚为了救你自卖自身,我成全他这份情义,伸了把手,也算是救了你的命!”

“这原本是小事一桩,老子若真是想银子,你觉着把你们两个都卖了能值几个钱?嗯?”

“我看你死了老子,刚才你说的那些屁话便不和你计较了,有什么事儿回去问问守诚再来!”

‘邦’!院门被从里面摔了过来,安逸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唯恐门板拍在自己脸上!

‘哗啦’一声,门里已经落了栓,安逸看着眼前的还在了晃悠的门把手上的铜环愣了片刻之后算是明白了:自己说错了话,被秀才家的直接轰出来了!

不过他也没进门去,所以也就不算被人轰出来……

安逸低着头背着手下了台阶,闷声不响地朝着学堂的院子的走去。

安府的车把式见主人一句话不说的走在前面,他不敢打扰,只好也悄无声息的牵着马跟在了主人的后面。

因为安逸要处理父亲和妹妹的丧事,学堂里的孩子便都放了假,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厨房里偶尔发出声音来,是六婶子和春水娘在准备午饭。

推开虚掩的院门,安逸迈步进了院子,闻着满院子的饭菜香气,再看着门窗大开的学堂,他才觉出一阵轻松来。

几天来,入眼的都是慎人的白­色­以及灵堂里那铺天盖地的挽联,生与死的冷眼旁观中,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便分外的思念这方小小的院落。

父亲风光了半辈子,最后不过是这样死了……

妹妹心比天高,对于安家的那点产业机关算尽,最后死的不明不白连祖坟都不能进……

安逸在感叹人生不过如此的时候,更体会了真情的可贵!

于是他便在父亲和妹妹的丧事才堪堪处理完的时候匆匆而回。

而他自当了安家的家主之后,行使的第一次权利就是:支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不多不少。

这个数字早就在他的心里扎了根成了刺!

那是守诚的卖身钱,为了救自己,那个傻孩子把自己又给卖了!

所以,安逸在自己有了支配安家庞大的家业权利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支三十两银子,他要还守诚一份自由!

可刚才听苏夏至话里话外的意思,安逸的心已经跌入谷底……

他不信!不信那个日日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会瞒着他!

这是他的心结啊,守诚是知道的。

就为了攒着三十两银子,上次守诚说要给闵岚笙的女儿买份满月礼,他还心疼的差点吐血……

可,为什么守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急火燎地为这件事着急而不告诉自己真相呢?

安逸面无表情的盯着东屋紧闭的房门,半晌没有迈出一步。

“呦!安先生回来啦!”从厨房里出来倒水的六婶子一眼看见戳在门口失魂落魄的安逸之后,大声的说道:“家里的事儿都办完了?”

“嗯。”安逸的眼睛盯着东屋的房门,胡乱地点了下头。

“主子?”几乎是六婶子的话才说完,东屋的房门便‘哐当’一声被打开了,小厮热切的眼神望向门口,待看清安逸的面容之后,他的眼神马上又转为淡淡的忧伤:这才几日啊,公子便又看着憔悴了许多……

“我先进屋歇歇去,您先忙着。”安逸收了望向小厮的眼神,客客气气地与六婶子说着话,迈步回了东屋。

几天未见,骤一看到安逸归来,小厮是欣喜的!

可马上的,小厮就感觉出了他身上带着的一股陌生的说不清道明的气息。

“我去给你打点水洗洗脸。”

方才小厮一个人在屋里正在专心致志地抄写着昨天的账目,听到公子回来他便起身冲了出去,手里还拿着纸笔。

走到书案前,小厮把笔架在砚台上,将手里的纸张也用镇纸压好,才一转身,衣襟已经被安逸大把薅住!

“别走,爷有话问你!”安逸的声音是冰冷的,带着几分安怀远说话的味道。

这样的语气,听到小厮的耳中,让他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低头,望向紧抓住自己衣襟的骨节分明的纤瘦的手掌,小厮知道,公子是用了力气的。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拳头,刺疼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辗转反侧了几个日夜之后,等来的,竟是这样的一场面对。

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小厮让自己镇定下来。

克制住无比想哭的情绪,他抬头望向安逸,徐徐地开了口:“主子,您问吧。”

尽管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掩饰,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小厮厌恶的皱了眉!

他厌恶自己这种与生俱来的卑微与渺小!

明明的,自己想用一种平和的口吻去说话的,可一张嘴,仍旧是那么不争气的暴露了自己的委屈……

有什么可委屈的呢?小厮恨恨地问自己:路,都是你自己走的,不管遇到什么都是应该,你为何要委屈呢!

原来……他竟是这般地厌恶我啊……

小厮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未曾逃过安逸紧盯着他的眼睛。

而小厮那丝一闪即逝的自我厌弃到了安逸的眼中便变了味道。

慢慢地松开了手,安逸将左手里紧紧攥着的三张银票伸到小厮的眼前晃了晃:“拿去,爷给你赎身!”

小厮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别过头,吸了下鼻子,又摇了摇头。

“不要?嗯?”安逸扳过小厮的脸,让他对着自己,他脸上带着惨笑对小厮低低地问道:“为什么不要?爷给你的,你为什么不要?”

“你是不愿意爷给你赎身?”

“还是因为别的?”

安逸的眼神如狼般死死地盯着小厮,而小厮依旧垂着头,默不作声,他脸­色­苍白的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唇­,而他同样苍白的­唇­瓣,此刻正微微地颤抖着……

“说话啊!”安逸爆喝一声,将手中的银票丢到了小厮的脸上,他抬起了手……

小厮抬起了头……盯着他高高举起的左手,一动不动。

安逸这才发现,原来守诚的眼中竟是满眼的泪水!

“你说话啊,有话你要对爷说啊!你这样是要急死爷吗!”莫名的心就软了,安逸马上放下了举得高高的手掌,两只手都在袖笼里摸索着,但这几日没有了小厮的伺候,他身边竟连条帕子都有。

只好用手扥着衣袖抹向小脸的眼睛,安逸不觉中已经放软了语气:“你别哭……你别哭……爷,不会打你的……”

“主子,您有什么话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小厮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给自己擦拭泪水的手臂,又垂下了头,两只手紧紧地贴在腿侧,甚至连脊背都有些弯了……

这是安府的下人见到主人时必须保持的姿态,是他们从小就被训练出来的。

在安府待久了,主人看到这样的他们才会觉得顺眼,而这些低眉顺眼的下人也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舒服……

原来,当奴才当久了,卑微便会成了习惯。

安逸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守诚了?似乎是从他们来到山下村起,守诚便迅速的成长着,人也变得越加的活泼,偶尔还会调皮一下,这正是他这样的少年才该有的模样啊……

怎么自己才一抬起手来,就把他吓成了原来的样子呢?

安逸并不想见到这样的守诚,也不喜欢他们两个人之间用这样的方式说话。

他仰头闭目,让自己镇定了片刻之后才再次地面向了站在对面的少年。

守诚长大了不少,可身材依旧单薄的可怜。

安逸也把他和高越默默的比对过,比高越还大了几岁的守诚实在是过于的瘦小,那是安府亏待了他的最直接的证据!

安逸心中徒然的一惊!

我为什么要发火?我为什么要对他举手?我又不是真的想打他啊……

从来都是安家的人对不去守诚,他又何曾用怨恨的心情来对过自己?

就说这三十两银子吧,还不是因为自己才引出来的?

“唉!”想到此,满腔的怒火化为愧疚,安逸轻叹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

小厮马上就后退了两步。

安逸站住了,他心里一慌,小声的问道:“生爷的气了?”

“您想问我什么?”小厮固执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爷想给你赎身,却被闵岚笙的媳­妇­给骂了一顿,这不是心里有火么。”安逸陪着小心说道。

摇摇头,小厮轻声说道:“不用了,闵夫人压根就没有买我。是我没有和您说实话。”

------题外话------

这一章,俺写了几次放了几次~

心情压抑啊~

明明相爱的人啊~

为什么总是有说不清的时候呢?

俺心疼小厮这个孩子~

安逸似乎也没啥大错~

情侣间似乎有些误会是致命的~

安渣渣啊,抬手对小厮就是你的不对了~

草稿~

晚了~抱歉!

第八十章 火上浇油

小厮低着头说话,并不看他。[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句话说完,两颗豆大的泪水已经落到了他眼前的地上。

安逸看得心揪着疼!

小厮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衣袖狠狠的似乎要把自己的眼睛也一起抹掉似的抹了一把眼泪……

他痛恨这样爱哭的自己,可又忍不住!

守诚的这个动作如同刀子一般将安逸的心彻底割开,他知道,今天的一场愤怒,已经将对面那个实心实意地依赖着自己的人推开了!

可他不敢往前走了,他走出一步,守诚就会退后两步三步甚至更多……

“我也没想故意的欺骗主子,就是喜欢这个村子,喜欢这里的人,喜欢东家!”

“他们都叫我小安先生,东家会叫我小安子。”小厮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上了淡淡的笑意,语调亦是轻松了很多。

“他们都把我当人看呢……”小厮自顾自的说话,自顾自的点头,两颗泪水又落了下来……

“东家对我说:小安子,你是人不是奴才,你也可以凭本事挣银子养活自己,而不是靠主子赏口饭吃!”

“她还说:小安子,你要挺胸抬头的,不要弯腰驼背,你可以我的小账房呢!”

“对!我是东家的账房……”小厮口中反复地重复着说了几遍这句话之后,他挺直了脊背,抬起了头,可眼睛依旧满是泪水地望着安逸:“公子,没和您说明白这件事,是我错啦!”

“我……”他泪眼朦胧,安逸在他的眼中是一条白­色­的,模糊的影子,小厮看不清他。

如同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小厮在看到那只悬在自己头上的手掌的时候,他也摸不清了……见面不是应该欢欢喜喜地吗?为何是这个样子?

而这些使人烦恼的事情多想一刻都会使人头疼。

小厮不想想下去了。

闭了下眼睛,小厮对着安逸端端正正的行了礼:“公子,我无心骗您,可您说我没说就是骗了,那我给您赔礼道歉!”

一揖到地之后,小厮长长的呼出了口气,只觉得胸中痛快了很多。

而安逸却傻了,呆呆地看着他对着自己行礼之后,又看着他不言不语的出了屋子。

片刻之后,似乎院子里传来六婶子与小厮说话的声音。

房门被再次打开,安逸心头一喜,赶紧迎了过去。而才洗了脸的守诚则轻轻巧巧地走到书案前面坐了,又拿起了纸笔还有算盘记起帐来。

他道了歉,那就够了。他没想过公子原谅还是不原谅他的问题。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事他把那件事说开了,那么,他们之间便没有牵绊了吧?

没有牵绊了?一想到这个,小厮的心中一阵绞痛!他赶紧收敛了心神,让自己认认真真的忙活起来。

一早已经写了不少,因此剩下的几组数据不大一会儿便已经清算出来。

小厮在反复检查了之后,确定没有疏漏才放了笔。

将账册才写的那页打开晾在一边,他起了身,将砚台上的盖子扣上,又把算盘摆在砚台的旁边之后,才拿起账册出了屋。

从始至终,他都未在说一句话,看安逸一眼。

安逸被人当成了不存在的东西,这感觉让他难受得想要挠墙!

眼巴巴地看着守诚除了屋,他魂不守舍地跟了出去。

小厮正站在院子里和六婶子说话:“婶子,这个月的盐比上个月多用了而两,我给记上了。”

“呦,二两呢!”六婶子显然是被这个数量吓了一跳。

她搓着手往厨房里喊道:“春水娘,明儿开始你煮菜吧,我最近许是上火了,煮菜总是咸了!没觉得多放多少啊,就超了二两盐了!”

那个时候的官盐很贵重,大抵要卖到二两银子一斤,所以六婶子她们煮菜一大手大脚的多放,扔在锅里的就是银子!

小厮和安逸很早就在安府的别院单独过活,他明为亲随,实际上也是做了不明不白的管家。

后来这主仆俩个又一起被轰出了安家,更是过了一段穷困潦倒的日子,因此他过日子便越发的细致。

一个月多了二两盐,对于现在的苏夏至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在小厮眼里便不行了。

他可是时刻记着自己是东家的小账房呢!虽然他的职责不比管家,但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

否则对不起东家对自己的这份信任!

眼睛的余光扫到已经期到自己身旁的安逸,还想再说几句的话的小厮便住了口,径自朝着院门走去。

安逸才想跟上便被六婶子叫住了:“安先生!”

安逸被这一嗓子吼得愣了一下,他顿了顿才问道:“什么事?”

“刚才我可看见小安先生哭了!”六婶子平素就在这院子里煮饭,出来进去的,小厮只要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必定会帮着她摘摘菜菜,洗洗碗,­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人有眼力见,又是个随和的好脾气,因此厨房里的两个女人都挺待见他。

刚才看见小厮偷偷地到外面打了水洗脸,六婶子就问了几句,不过他倒是什么也没有说。

“啊?”眼看着守诚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安逸哪有心情应付六婶子啊,于是他打了个哈哈往外追了出去:“呵呵,婶子看错了吧,我怎么没看见……”

“你别装糊涂!”六婶子看着他这­骚­狐狸模样的长相就老觉得他不是好东西,屋里两个人闹了别扭,她想都没想就把错处归了安逸。

“你要是敢再欺负小安先生,我和你春水嫂子一准儿砸了你的药罐子!”六婶子追出去吵吵道。

安逸听在耳中不禁苦笑一声:“他娘的!这话说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小厮一出院子门就看见了停在门口的安府的马车。

他对着赶车驭夫点点头,仍旧脚步没停的朝着闵家的院子走去。

紧接着安逸便从里面追了出来,在离小厮几步远的地方放慢的脚步跟上了他。

安府的驭夫见主子跑了过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在哪里候着,只好赶着马车又随在了安逸的后面……

主仆三人成了一排,一个紧盯着一个,不大会便走到了地方。

小厮上了台阶,敲响了院门。

开门的是娇娇,先叫了声‘小安哥哥’之后,她便看见了也上了自家台阶的安逸,小丫头马上就迎了出去:“安先生,您回来啦,那咱们是不是就要上课了?”

“不急,不急……”眼瞅着守诚进了院子,而安逸才想往里抬腿便看见了自己白的刺眼的孝鞋,他只好把抬起的腿又放了下去,而后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摸啊摸把刚才捡起来的几张银票都掏了出来塞给娇娇:“别关门!让我看着……看着你家的葡萄成么?”

娇娇低头看看手里的几张银票,又回头往院子里瞅了瞅,苏夏至正从屋里出来,往门口一看便撇了嘴:“娇娇,到舅母屋里看着妹妹去!”

“嗳!”娇娇应了一声,马上便听话的进了正屋,路过苏夏至的时候顺手将手里的银票交给她:“安先生说要看看咱家的葡萄……”

“哼!”苏夏至把银票拿到眼前看了看,和小厮一起也进了屋。

留在闵家门口的安逸不尴不尬地戳在那里也顾不上要脸了,支楞着脖子不错眼珠地盯着正屋的房门,这一等就有小半个时辰!

小厮进了屋将账册的事情说清楚之后便想离去,苏夏至又为了他几句安逸回去的事情。

小厮想了想,便大概的说了几句,但没讲安逸抬手要打自己的事。

苏夏至仔细的听了,觉着也没多大的事情,便劝了小厮几句:“安家才遭了变故,他心里难受,就说话有些不中听了,你也暂且放放,等过几天他心情好些了再和他掰饬!”

小厮点了头,默不作声的坐着,神情呆呆的。

苏夏至看在眼里也觉得心疼,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呢,就要承受那么多的事情,也是太累!

“今儿别去平县了,你也歇歇,晌午用了饭把我哥哥那边的月份银子给他们送过去发了就成了。”

“嗯。”小厮应了,起身告了辞。

才一迈步,手里便多些东西,低头一看竟又是那三十两银票!

“收着吧!有些事我没法劝你,但你岁数还小,现在这样跟着他,谁知道以后的变故呢?”

“留着银钱傍身,谁也不是永远十八岁,都有老的一天……”

东家的话都是实打实的为自己好,小厮是明白的。

手里紧攥着那几张皱巴巴的银票,他脑子里琢磨着苏夏至的话,漫不经心的走到了门口,人显得失魂落魄的。

“守诚,你这是怎么了?”安逸等他一出了闵家的门就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双手揽住他瘦削的肩膀心急火燎地说道:“爷错了!”

“真错了!我这脾气一上来就压不住。”

“刚才爷对你抬了手,可爷就是比划比划,真舍不得动你一手指头的……”

“我勒个擦的!”走出来关院门的苏夏至将安逸的话听了个正着,不等小厮说话,她先发了火:“你凭什么对他抬手!”

“安家打的他还少是不是?”

“你不在的这几天,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待着,一直都担心着你,怕你吃不好,怕你没药喝,怕你累着……”

“要我说他也是瞎­操­心!”

“你呢,你是怎么对他的?不就是那么点事儿没有说清楚吗!又不是他偷了人养了小,你至于么!”

“哎,我说东家,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吗,才说要哄哄媳­妇­,你这就火上浇油了……”

“呸!你这臭脾气不改,翻脸就想动手的习­性­不戒掉,守诚,说什么也不能原谅他!”

苏夏至站在台阶上横眉立目的说道。

“咳,我说……”安逸回头才想与她解释几句,就看见从村头的马车上跑下个人来,腰里还系着白腰带。

“守礼?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安逸住了口,一只手死死地攥住小厮的手腕不许他走脱,一面等会急匆匆而来的安守礼。

“家里有事?”他沉声问道。

“三公子子,借一步说话!”安守礼跑的气喘吁吁,见了安逸先行了礼,然后对他使了个眼­色­。

“说吧。”拉着别别扭扭的小厮往旁边走了几步,他望向安守礼。

“今儿一早我去了别院去收拾老爷留在那里的几样东西……”

“说重点!”手里攥着的人还在与自己闹着别扭,安逸的耐心有限。

“是。”安守礼偷偷地瞅了瞅闵家的大门,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咱别院里还捆着个人呢!”

“是个女人,生的和闵探花一般无二,我问了看着她的守业和守义……说是,小姐让绑回来的!”

“胡扯!”安逸迷了眼,说话都带了寒气:“我妹妹死了,还是我亲手下的葬,她难道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再害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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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俺休息就是三更不废话~

上个月俺病病歪歪的过敏熬了一个月~

虽然俺码字极慢~

但是大家敢投~

俺就敢接~

嗯,就是这样~

第八十一章 马车之上

安逸听安守礼说别院里绑着个生的像闵岚笙的女人心里就猛的跳了下,待到听了守礼说的后半句之后他火气上涌,眯了眼睛喝道:“胡扯!我妹妹死了,还是我亲手下的葬,她难道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再害人!”

“您说别院里的那个女人生的像闵大人?”小厮被安逸攥着手原本还在挣扎,这时也忘了伤心的事情,看着安守礼问道。[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是的,非常相像。”安守礼眼神在两个人握得死死的手上瞟了一眼马上就移开了目光。

“他娘的,不会是菩提庵那个娘们儿吧?”经小厮这么一提,安逸也想起明澈的样貌来。

小厮皱着眉不说话,用力的甩开安逸的手,回身就往闵家跑。

三步两步地跨上台阶之后,他双手拍着门板叫道:“东家!东家!”

“怎么急成这样?”才关了门进屋的苏夏至又小跑着出来开了门,以为外面的那对儿公鸳鸯又打了架,小厮不是对手跑回来避难了,因此她开门的功夫把门上的门闩就手也抽了下来!

“东家,您这几天去菩提庵了没有?可曾见过明澈居士?”小厮焦急地问道。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苏夏辉的心狂跳不止,一脚迈出门来沉声问道。

小厮回头望向身后的安逸与安守礼。

东家既然这么说,明澈肯定是不在菩提庵了,那安府别院的女人应该就是她了!

小厮抿着嘴望着安逸,他还是不想与他说话!

安逸站得离他们不远,守城与苏夏至说的话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对上小厮的目光,什么话都没说,只匆匆地朝着安府的马车走去。

“去别院!”马车里传来安逸略带嘶哑的声音。

小厮咬着下­唇­回头又看了看苏夏至,心一横追着马车跑了过去:“东家,您别担心,我去看看……”

马车已经缓缓的往路中移动起来,小厮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就往车上爬!

赶车的驭夫赶紧停了车,有心骂他一句:作死!

转念一想三公子与小厮的传言,驭夫还是没敢放肆。

撩开车帘,看到里面端坐的安逸和坐在门口的安守礼,小厮愣了愣,转身准备坐在车辕旁边的位置上。

“守礼,你去外面坐。”安逸看见小厮一探头又没了踪影,马上探了身子出去两只手将后背对着车厢的守诚拖了进来,而安守礼一看这个情况,也只好不言不语的去了外面就坐。

驭夫侧头对着安守礼一阵挤眉弄眼,极小声地说道:“要成咱们少­奶­­奶­了……”

“好好赶你的车!”安守礼目视前方冷冷地说道。

老爷还在的时候,哪个下人奴才敢当着他的面编排起主子来了?安守礼面无表情地悲哀着……

因为外面还坐着两个人,又只隔了一层帘子,被强行拖进来的小厮没有对安逸的行为表现出抗拒的动作。

他自顾自的起了身,坐到了车厢一侧的凳子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对面的车窗上的帘子。

安逸还蹲在地上,他喘着气,仰着脑袋看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成!小王八蛋!给爷甩脸子!”

安逸起了身,抬ρi股坐在身后的凳子上,不忘伸手拖过了目不斜视的小厮。

只是手才一抓住对方的,就被小厮狠狠地瞪了一眼!

“瞪吧,像个娘们一样的叫嚷也行……”安逸依旧不管不顾地死拉活拽地将小厮拖到了自己的身边拉着他坐下:“反正咱们和外面就隔着一层布……”

“……”如此明目张胆的要挟让小厮气得真想骂他几句,奈何真如他所说,车里车外只隔着一层帘子,他再一闹腾,不是让坐在外面的两个人笑话吗!

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了安逸的身边,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安逸身上散发出来的,只是夹杂了些香烛燃后的气味,这让小厮不自觉地皱了眉。

安府这几天都在办丧事,安老爷没有出殡前停灵在府里,那是安逸跪在他爹的灵前做孝子的时候沾染的味道。

大凡寺庙里,或是灵堂中的香火滋味让人闻了总是会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那味道直接将俗人与神佛,活人与死人之间区别开来……

伸臂将小厮揽在身侧,安逸肩头抵在他的肩上低语道:“别闹了,成么?”

小厮坐的笔管溜之,不搭理他。

“我觉着人这一辈子特别没滋味……”没有等到守诚的回复,安逸自顾自的说着话。

“这几天爷都是在跪着为我爹守灵。跪得爷的腿都要断了。”

“爷这一辈子也没跪过这么久……”

“守着我爹的牌位,爷就想啊,你说我爹还有我妹妹算计了别人一辈子有意思么?”

小厮直愣着眼睛想了想,心里也承认:老爷和小小姐过的也就那么回事。真没有山下村的那些平头百姓乐呵,更没有东家和闵大人过的有滋味!

“我爹在朝堂上算计了半辈子,就剩了安家的这些家产,我妹妹接着算计……”

说到这里安逸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妹妹一直算计安家的这点家产,爷早就知道。爷就没想争!”

“你说,爷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哪里会有后?没有个一男半女的爷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我妹妹啊,看着挺机灵的一个女子,一直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算计安家的家业,那我爹能容她吗?”

这话可是有点意思了……小厮不由自主的侧头望向身旁的他。

安逸闭着眼,脸上带着笑,一点没有才失去家人后的悲哀神­色­。

“其实,我爹早就告诉过我,想要给我妹妹订一门婚事,将她远远地打发了,还让我给她一笔嫁妆就成。”

“可我妹妹不知足啊,她背地里偷偷的折腾,将几处田产的租子都收了,还暗地里让人弄了枚我爹的印信,把几处房产都改在了她的名下……”

“她以为我爹老了,再把我赶出家,以后的俺家就是她的了!呵呵!呵呵!”

安逸呵呵地笑着,似乎再说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可我爹一早就防着她呢!”安逸突然睁开眼,直直地与小厮对视着。

小厮猛的一对上他的目光,心头突地一跳,随即忽然发现只几日不见,他竟然憔悴了这么多!

目光凝视了片刻,他又想起,自己好像还在与他怄气,于是连忙讪讪地想别开脸去。

安逸冰冷的手指抚上了他的面颊,目光中满是怜惜地说道:“瘦了……”

小厮心中一酸,随即垂了眼眸。

­唇­上一暖,安逸­干­涩的已经起了皮地薄­唇­在小厮­唇­上一碰随即分开。

他又将头枕在了小厮的肩上,轻阖上眼脸之后悠悠地出了口气:“千错万错,都算爷的,你要是气便打爷几下,爷绝不还手。”

“可有一样儿,你打完了,出了气,还得和爷好好的过日子,不许像现在这样不理爷……”

“这几天啊,爷一直陪着我爹。可他死了,爷就是有话想问,他也说不了了。”

“现在咱还能说话,能打架,那就说吧,打吧……等着有一天爷也躺进了那个木头匣子里,你想听爷说话都……”

安逸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小厮用手捂住了!

小厮愤怒地看着他,­唇­瓣哆嗦着说道:“安逸,你这个混蛋!”

“你把我弄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倒和我说上死活了?要死,你为什么不早死!”

“呵呵!”安逸坐的七扭八歪的非常不正经地瞅着他,带着血丝的眼中满是笑意地说道:“那你就好好的管着爷,伺候好爷,爷一准儿听话好好地活着……”

“!”小厮被他无耻的态度气得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又不知说什么好,气得狠了,他一把抓起安逸枯瘦的手掌张嘴便咬了下去!

‘嘶!’安逸痛的往后一扬脖,头抵在了车厢上。

片刻之后,小厮松了口,定定地瞅着那只被自己咬出了齿痕的手掌,目光闪烁,­唇­瓣轻颤……

“不碍的。”俯身,吻去他­唇­边的血渍,安逸伸手又把小厮搂在怀里叹了口气:“他娘的!这闹的哪门子呢……还白给了闵家那婆娘三十两银子!”

“银票在我这里。”见公子开口便冤枉了东家,小厮赶紧替苏夏至解释道:“东家才看不上你的银子呢!她早就把银票给了我!”

“上道儿!”安逸忍着笑点头:“要不说读书人的娘子有见识呢,知道得把钱给爷的媳­妇­收着,像爷这样的人大手大脚的,早晚败了家!”

“你!”小厮又气又羞,看着安逸又可恨起来,他心中五味杂陈的,又沉了脸。

“真难哄啊!”安逸大声的说道。

吓得小厮赶紧又扭脸看向他:“外面有人呢!”

外面的两个人一起目视着前方,谁也不敢表现出自己是听到了方才这最后一句话。

马车进了平县之后一直被赶到了安府的别院。

安逸与小厮先后下了车。

自从安怀远给他弄了两个女人养在这里又劫持了小厮之后,安家父子彻底撕破了脸,安逸便再没有回过安家。

别院更是没有来过。

“人呢?”安逸扫了一眼躬身迎接他的站了一排的腰上系着白腰带的仆役们之后,回身问站在自己旁边的安守礼道。

“就在后院关着呢。守业他们都在后边看着呢。”安守礼躬身回道。

“还捆着?”安逸边往里走便问道。

“捆着呢,放了她,小人怕出事。”安守礼赶紧回道。

“那就带上来吧……”安逸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变了方向朝后院走去:“还是爷自己过去瞅瞅吧!”

影影焯焯的,他已经知道了闵岚笙与明澈的关系。

一想到县令大人的生身之母竟被自己的死了的妹妹给劫到了自己家中,安逸又觉得不可思议。

略一思忖,明澈既然是闵岚笙的母亲,那就是自己的长辈,怎么着也得亲自过去看看才合礼法。

------题外话------

推个文:《权宠病态萌妻文》作者:刃上舞http://。/info/678567。html

依着俺的见解,这文写的挺好~就是收藏太少,上架玄乎乎的~

所以俺就帮着小舞求求收吧~

不管您看还是不看的,点个收藏,让她数据能过了关~

如我们这样作者,总是为上架而要死要活的,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所以俺厚着脸皮求收了~

要是不好看,你就去打她吧~哈哈~\\(^o^)/~

ps:月票过了60张了,俺看见了~鞠躬感谢!

明天俺会贴出三章。

贴不出来,这个大伙可以打俺!

80w字了,《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马上就进入最后一卷了~

第八十二章 前因后果

安怀远活着的时候置办这个别院是想着偶尔过来躲个清闲的,因此便把很多自己喜欢的字画都留在了这里。

后来安逸越走越偏,而安府又守着书院没多远,为了不让儿子把手伸向书院的那些年青学子,也为了眼不见为净,他把三儿子独自打发了出来住在了别院。

但安逸过惯了花天酒地的日子,自然不会去欣赏父亲挂在墙上的文人墨宝,更不会去碰那些藏在书架上的孤本典籍,因此别院的书房自打他住进来,便是终日落了锁的。

这锁是安静吩咐安守礼锁上的。并不是安怀远的主意。

皆因为她早就看上了书房里的那些东西,安逸不学无术不肯迈进书房一步那是最好不过了!

也省的里面的东西被他拿去糟践了……

书房的钥匙有两把,一把放在安守礼这里,另一把被安静收走了。

所以别看安逸在别院住了几年,都没有迈进过后院的书房一步。

如今他负着手站在书房门口,冷冷地盯着门神一样垂首立在门口的两个下人,正捉摸着怎么开口的时候,站在左侧的那个‘门神’直接跪在了地上,只见他双手伏地面孔朝下哆哆嗦嗦地说道:“三,三公子,这个真是小小姐命令小的们去捉了的……而且小的和守业头次过去还是跟着小小姐去的呢!”

安静……妹妹……安家有三子,唯独只有一女。如今她已经不在了……

安逸仰起头来瞅着屋檐,眼前浮现出安静的音容笑貌,竟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

“你,过来。”安逸撂下一句话之后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

“啊?”跪在地上的守义抬起头来,看了看站着的安守业和安守礼,又小声的问了一句:“三公子叫谁过去呢?”

“快点进去!”安守礼对着旁边的屋子努努嘴。

安守义磨磨蹭蹭地起了身,又苦大仇深地望向站在身边变成了木头的安守业,最后没了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迈着小碎步进了屋。

书房外的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地听着旁边屋里的动静。

小厮则轻手轻脚地走近书房的门口,扒着门缝往里望去,只是门缝太小,他只能看见迎着门摆放的桌椅,其余的是一概地看不见。

而原本站在书房檐下的安守业此时也不再装木头,在小厮过来后马上往边上挪开了几步。

感觉到被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小伙伴孤立,小厮默不作声的转身站到了离着他们二人都远些的位置上。

“把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都说说。”安逸进屋一ρi股坐在椅子上,浑身酸软,疲惫的不行。

从父亲去世,停灵,出殡,再加上应酬那些来拜祭的故旧亲朋,他已经用上了十二分的气力,要不是听说别院里关着的是明澈,这一趟他是决不会出来的。

“是。”安守义躬身站在屋子的门口,恨不得一条腿放在门外随时想跑。

安逸整个上半身都仰在椅子背上,一只手在头上胡乱的抓挠着,有几天没有沐浴了?等下回去要洗个澡了……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强打着­精­神听那个下人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哼哼唧唧……

“什么?”心头火起的安逸本来平时就是个­阴­阳怪气的脾气,现在更是耐心有限。一连问了两遍都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的他猛然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抬手对着安守义就是一记耳光:“你他娘的没吃饭还是被­干­过劲了?说个话都说不清,爷养着你这样的废物­干­嘛!”

安逸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打人的力量有限。

只是他一过来安守义就吓得脸变了颜­色­,而且看见主子抬起了手,他没用抬手去捂住两颊而是反常的用两只手统统地捂到了ρi股上!

这样的举动连刚打了人的安逸都愣住了,稍一思忖,他便笑了……

古古怪怪地几声冷笑之后,他抬脚朝着安守义便踹:“你以为是个人爷就看得上?就你这样的,自己扒光了躺爷跟前,爷都嫌脏了眼!”

几脚下去,身子羸弱的他已是气喘吁吁,而在安守义的惨叫声中,安逸的那几脚都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胯上!

这下安守义捂着ρi股的手又移到了前面,左摇右摆的躲闪着主子的飞腿,又不敢跑开。

“公子!”本想置身事外的小厮终是没管住自己,跑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安逸:“不要再打了,会把人打坏的!”

“你知道他……”安逸伸着手指指向对面的下人,想想身后的小厮,那句难听的话他终是咽了下去。

“公子,屋里还关着人,您还是先问问紧要的,若是有当差的不懂事,让管家去教训就是,您何苦和他们生气。”

方才发生的一切小厮都看着呢,他当然知道公子发的什么火,

可现在真不是和下人们较劲的时候,还是得赶紧问清楚了事情的由头,将明澈送回闵家才是最重要的。

“把事情从头到尾再给爷说一遍!”很奇怪的,就在守诚瘦弱的手臂拦住他的时候,安逸暴躁的情绪便很快的平复下来。

他脸­色­煞白地眯起眼睛,浑身散发这一股子邪气,徒然地让整个后院都冷了下来。

两三个趴在门口往外张望的仆­妇­竟被吓得赶紧关严了门!

“是上个月的事情。”挨了揍的安守义现在倒是声音洪亮了不少。

“小小姐让我和守业到了菩提庵外面候着,她去见了庵里的一位夫人。”

“去了有两三趟吧,最后小小姐是生着气出来的。说庵里的那个夫人不识抬举!”

“小姐进去都说了什么?”安逸张口问道。

“我们没听见。”安守义马上摇头道。

“就知道最后一次小姐生了气之后便让我们二人留心,一定要将那位夫人请回来。”

安家的下人分了几种,除了像小厮守礼这样的亲随以外,还有一种的职责便是看家护院。

安守业和安守义便是护院的家丁,他们从小习武,身上都是有功夫的。

“那是多久的事情了?”安逸又问道。

“快一个月了。”

“嗤!”冷笑一声,安逸回头对小厮说道:“看见没有,我妹妹自己是个饭桶,用的也是饭桶!抓个娘们,抓到她死,这些人才给弄回来!”

小厮皱着眉瞪着他。

“得,以后我不说闵家的女人是娘们了,行了吧?”安逸俯身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子这样和他说话……小厮面上的表情立时不自在起来。

“不是!”听见主子骂自己是饭桶,费了不少心力才把明澈弄回来的安守义马上替自己辩白道:“是菩提庵外面有人守着,那个人我们见过,是平县镖局里的镖师,我们……我们两个也打不过那位师傅。”

安府训练家丁护院的师父与镖局的总镖师有些交情,偶尔也会请人回去教他们几招,所以他们一看到守在暗处的高仲武便没敢妄动。

“呵呵!闵家的小娘……”安逸听着听着又乐了,一张嘴就赶紧把余下的话吞了回去,改口道:“原来闵家的小娘子也是留了后手的,居然派了小混蛋他爹去守着,我妹妹啊,是死活看不上人家,一直和她明争暗斗的,可有处处落了下手,现在看来,闵岚笙选了姓夏的确实有眼光!”

小厮听了苏夏至的话,闲的没事的时候会跟高越学几招强身健体,久而久之,看着高越不顺眼的安逸便把人家的称呼直接改成了‘小混蛋’!

“后来,不知道为何,那镖师忽然离去了,我们才得了机会,趁着庵里的师父们做晚课的时候给那个叫明澈的女子套了麻袋……”

“然后就直接给送到了这里,书房的钥匙还是小小姐给的呢……谁知道我们回来才知道,小小姐竟……”

前后不过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两个人在菩提庵潜伏了好几天,以为终于逮住了机会将明澈劫持了回来,那个给他们下命令的人却已经不在了,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想不到的。

“呵呵!”安逸听了他的叙述,又是摇头又是冷笑,真觉得自己的妹妹是瞎折腾了一场,最后也不知道她图的什么。

“开开门,我妹妹死啦,她造的孽也只有我背着了。”安逸对着书房的门一扬下巴。

安守礼马上过去开了书房门上的锁。

“不是还有一把钥匙么?你都收了。”安逸一边说话一边吩咐道。

收拾得整齐的书房里四处都落了薄灰,一看就是有日子没有打扫了。

穿着缁衣的明澈口中塞着一大团布,双手向后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目光清冷的望着进来的人。

小厮忙越过众人走到她的身前,伸手将堵在她口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并躬身施礼道:“明澈师父,我马上就给您解开,您再稍候片刻!”

“我来吧。”一个女子的身影从门外传来,惹得众人都回头望去。

“东家!”小厮叫出了声。

“这个时候就别婆婆妈妈的了,还行什么礼,赶紧放人吧!”一身浅蓝衣裙的苏夏至匆匆进了屋,伸手对着跟进来了的白衣俊美男子说道:“刀子?匕首?”

明澈的两只手臂被反捆在身后,同椅背绑在了一起,苏夏至一看她身上五花大绑的模样就没了一点点解开的耐心,直接和姜温伸了手。

“本座出门还用带这些吗?”姜温抬眼在书房里四处打量着,越看眼睛越亮。

“赶紧的!”苏夏至伸手就往他的怀中掏去。

“我给你拿,我这就给你拿!”姜温身子一闪躲开了她的爪子,如玉白的指尖上已经夹着一柄匕首递了过去。

‘唰唰’几下,明澈身上的拇指粗细的绳索被苏夏至割韭菜似的割了个寸断,她伸手就想拉起坐在椅子上女子,而明澈却红着脸没有动。

第八十三章 执念难平

“嗯?”苏夏至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回头扫了一屋子的男人一眼,对着安逸说道:“我们想单独说说话。”

“都出吧。”安逸什么都没问,自己先走了出去。

苏夏至一把揪住也转了身子的小厮,低声问道:“这院子的茅厕在哪里?”

……

耳边听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当苏夏至惊叹自己这位还没有正了身份的婆婆肚子里憋了一条大河的时候,茅厕里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向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美人红着脸走了出来。

此时苏夏至不禁在心中悄然感叹:这人啊,不管他平时多么的优雅从容,一赶上肚子里有了存货到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他也就成了俗人,没见过上茅房能上出花来的!

“是那个叫安静的女子掳了我,这次多亏了你。”明澈走到苏夏至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道,倒是没对这次的境遇有多少愤懑的情绪。

“您这委屈怕是没法子排解了。”苏夏至抬头看着她,心道:怎么比我还高!不过她长得可这是好看,将来我家一一要是随­奶­­奶­的模样也不赖……

明澈微微抬起眉峰,那是一个疑问的表情。

“安静死了,才下的葬。”苏夏至眼睛不停地在明澈身上扫来扫去,心里那个疑团愈大:她现在都年纪一把了还美成这样,年轻的时候不定要多么的使人着迷,秀才他爹怎么就舍得丢下她呢?

“阿弥陀佛!”明澈道出一句佛号之后,马上便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堆苏夏至听不懂的话出来。

“您说的什么?我没听懂。”听她念得和浅唱轻吟似的好听,苏夏至好奇的问道。

“这是‘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是个咒子,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往生咒’。我念的梵文,因此你听着耳生。”明澈耐心的解释道。

“她这样对您,您还念咒子护持她往生?”苏夏至开口问道。

“总是要结个善缘,你不是才说过,她死了。我与死人如何较真?”明澈说话的声音不大,与她的人一样是优雅的,只是带着点淡淡的鼻音,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只是明澈这话倒是触动了她自己心底的那根最脆弱的弦,她忽然地便沉寂了下来。

“我们先回家,有什么事情都回去说。”苏夏至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一定是闵岚笙的父亲。[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微微颔首,明澈跟在苏夏至的身后往前面走去。

安逸正站在院子中间,饶有兴味地盯着坐在树枝上的姜温看个不停。

“回去做水煮鱼片?”姜温大大咧咧地坐在树上,随意地任安逸看着,直到苏夏至和明澈走了过来他才飘然而下,眼睛晶晶亮地迎了上去:“而且只做给我一个人,咱说好了的!”

“先回家。”明澈被关了几天,依着她那样尊贵优雅的做派早就该梳洗了,因此苏夏至虽然用一道水煮鱼片将赖在自己家中的姜温忽悠了出来,可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得将明澈先送回去。

有一种人,宁可饿死,风度也是必须要的。那是他们世家骨子里的骄傲,是他们高高在上的资本,不是他们不想丢弃这样的念头,而是这样的认知早就在他们的骨血里延续了几代人上百年……

明澈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才会在肚子都憋得受不了的时候,端坐在椅子上不动,维持着自己的风度。

这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才具有的气质,而非安静这样只两代人的书香门第的家世所能比拟的。

姜温也生在这样的世家,因此他也懂得明澈的骄傲。

在听了苏夏至的话之后,他乖乖地跟在二人的身后一起往外走去。

直至走到大门口,一起跟出来的小厮和安逸等人才发现,自己的大门到现在还是紧闭着的。

不用问,一定是那个穿白衣服的男子带着苏夏至直接从院墙外进来的。

可是……安逸仰头望着自家高的惊人的院墙半晌无语。

眼瞅着前头的一行人自己开门出了院子,安逸一把薅住差点也随着人群溜出去的守诚:“你­干­嘛去啊?”

“放手!我要和东家一起回去。”这处院子是小厮的梦魇,若不是为了明澈的事情,终其一生,他都不愿再迈进这里一步!

“他们的车上坐不下那么多人。”清楚地感觉到手下攥着的手臂在轻颤的安逸没有松手,他边抬步往外走便对着身后吩咐道:“守礼,把那两个饭桶先看起来,我说放才能放!”

人是救了,可很多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万一闵岚笙要是怪罪下来,这两个人就是认证,反正主谋已经死了,安逸才不怕县太爷找自己的麻烦。

“是。”躬身送走自己的新主子,安守礼支起了脊背,对着三少爷说的两个饭桶挥挥手:“小屋,你们别让我费事,自己去吧。”

一把铜锁将两个倒霉的下人锁在了里面,用的正是书房门外的那把锁。

至于书房,安守礼决定还是换一把新锁稳妥些,毕竟里面的东西都太贵重了。

“我去给你家的傻子送个信儿吧。”两个女子已经上了马车,姜温却并未上去,这个时候苏夏至定是有话要对那个女子的说的,姜温明智地选择了回避:“记得回去给我做鱼啊!”

也就一年的光景,闵岚笙还傻子长傻子短地叫着苏夏至,转眼的功夫,他自己也成了别人口中的傻子。

姜温身子一晃便没了踪影,苏夏至耳边还留着他绯糜的声音,眼睛却已经寻不到他了……

“这人的身手是怎么练的?”挑着帘子东张西望了一通之后才放了手,苏夏至回头一看,明澈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马车的正坐上。她只好在侧面落了座。

“那个女子叫安静?”马车行驶了一会儿之后,明澈忽然开口问道。

“是,您刚才看见的那个长的像狐狸­精­似的男子是她哥哥,叫安逸。”苏夏至说起这兄妹两个就没好气:“安静可是秀才原来喜欢过的呢,我一直叫她小青梅!”

“我看她啊,好似是对我家秀才有点意思。”

“她掳了我却不是因为岚笙。”明澈淡淡的说道。

“不是为了岚笙?”苏夏至扭过头去看着她:“我以为她捉了您是想威胁秀才呢……”

“威胁?”明澈侧着头似乎是在思索,好久之后她才说道:“安静并不在乎岚笙,她想威胁的是你。”

“哦?”这话就有些费解了,苏夏至没有Сhā嘴,等着明澈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你我见面过后的第二天,她便来见过我,先是说了她的父亲是什么……”明澈一时想不起安静说的安怀远的官职,索­性­就跳了过去:“我一贯的不在乎这些,因此便记不得了。”

苏夏至点点头。

“那时岚笙还被关在府郡,安静说只有她爹爹能够救他,她可以帮着说说情,可她有个条件。”

“让我离开岚笙?”

“不是。”明澈抬眼对上苏夏至的目光说道:“她想让你自降为妾,让我代岚笙下聘,聘她为正妻。”

“呸!不要脸!”本来心里都想好,安静既然死了那以后自己便不骂她了,可一听到明澈的话苏夏至立时忍不住了,马上爆了粗口。

“要我说啊,她并没有真心实意嫁给岚笙的念头,只是想逼着你为妾,她心里便痛快了。”

“她也与我说了,只要走走这些过场就可以了,她不会嫁到闵家,只是被你抢了岚笙,想要出出气罢了。”

“疯子!”苏夏至扭头望向摇曳的帘子轻声说道:“安静就是个疯子!”

“拥有的,她不会珍惜,已经得不到的,她又不舍得放手,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贱骨头,会迷恋她到永久……”

“她哪里知道,人心是会变的,日子是过出来的,我的秀才,岂是她能用这样的法子就逼得低了头的!”

明澈眼神定定地听着她说话,半晌之后才喃喃地问了一句:“你说,人心是会变的?那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苏夏至挠了头,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让明澈听了进去,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排解了明澈的心事。

“没什么好不好的。总是要看事情而定。”

“就好像我家秀才原来也许是对安静有过那么点意思,可后来他发现对方不是自己想想的那个样子,便不喜欢她了,您说这样的变化能说秀才错了么?”

明澈的眼神又发了直。

一阵秋风吹起了车帘,让车厢里骤然一亮之后,帘子便又飘落回去。

“送我回菩提庵。”半晌没有说话的明澈忽然开了口:“我会在那里等着岚笙和青兰。”

……

闵岚笙和姜温回来的时候,是小厮开的门。苏夏至正在厨房里切鱼片。

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已经睡着了了安逸。

“公子。”小厮赶紧过去伸手推了推他:“闵大人回来了。”

“哎呦!这几天累死爷了。”他闭着眼叨叨了一句:“死人能把活人折腾死!”

姜温又是身子一闪便进了厨房,看得闵岚笙直接皱起了眉,再看看葡萄架下的那只狐狸,他心里更是一阵添堵。

“爷说他得瞅着爷不顺眼吧?”安逸委屈地看了小厮一眼,拉着他的手起了身,将身上才换的素­色­袍子整理了一下对着闵岚笙说道:“这事是我妹妹做的,这下我们兄妹好像都对不起你了!”

------题外话------

母亲节,祝:所有看文的,已经做了母亲的朋友,以及我们所有人母亲,母亲节快乐!o(n_n)o~

……

当心中的念头成了执着的时候,那么伤害的也许便不是自己了,还会搭上别人~

安静一直没有爱过闵岚笙~

她只是不服气闵岚笙娶了‘不如她’的苏夏至而已~

第八十四章 前尘往事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安静死都没想到,自己死了之后还留了这么档子事儿。txt全集下载

不过就算是安逸都不自觉的想到:你也就是先死了,否则真用这样的笨法子去惹了闵氏夫­妇­,定会比现在死的还惨!

对一个死人,你即便是再气又能如何?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就算是闵岚笙心里再气也不可能把安静从坟里刨出来鞭尸。

所以他只能独自气着,而接受了这个结果。

安逸再次替安家人向闵岚笙道了歉,然后便脚步虚浮地被小厮扶着回了学堂那边的院子。

他也明白,如今这风口浪尖上,还是躲着点县令大人吧。他家里尾巴一样追着闵岚笙娘子的那个俊俏的小白脸子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若不是守诚死活不肯回安府去住,安逸真想回平县去躲几天再回来。

水煮鱼出了锅,雪白的挂了芡粉的­嫩­­嫩­的鱼片上蒙了一层红通通的汤汁,那又辣又麻的味道只要闻见就马上让人有了食欲。

老大的一只盆子上了桌,闵家人亦都是围到了桌子边,还包括那个比牛都能吃的高越,姜温觉得自己受了骗,撅着嘴坐在椅子上颇为怨怼的望着苏夏至:“不是说只给我一个人做么?”

苏夏至翻着白眼走了出去,到厨房将余下的一只大碗亲手断了出来放到姜温面前:“这碗里是一条鱼,从头到尾一片不少,就是你一个人的。今儿可是辛苦国舅大人了!”

一句话说个给两个人听,一边拍着姜温的马屁,一面又要告诉秀才:你媳­妇­欠了人家的情,这是还人情呢,你不要闹……

苏夏至觉着自己也挺累。

嫁给秀才的时候,他是光棍儿一个人。没爹没娘的瞅着可怜。

现在倒不错,老娘已经呼之欲出,她马上就要有个婆婆了,家里还多出了时不时管点闲事的大姑子一家,苏夏至略感疲惫的坐下之后,默不作声地拿起了筷子。

“吃吧。”敏锐地感觉到娘子气场不对的闵岚笙赶紧对着一桌子的人使了眼­色­,包括姜温的在内的几个人倒是集体的挺配合,同时拿起了筷子,闷头苦吃,不再言语。

汆了水的鱼片­嫩­得如水豆腐似的,入口一抿已经是骨­肉­分离,如此独到的火候再加上她独一无二的调味,让这些人一张口就迷上了这味道,暂时忘了别的。(

才吃了两口的苏夏至刚将筷子冲着盆子里的那条带着划水的大鱼尾巴伸过去的时候,睡在屋里的一一却提早的醒来。

“唉!”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却发现闵青兰已经先站了起来。

“我去吧,她是饿了。”苏夏至叫住了想要去帮着自己照看孩子的大姑子,自己起身进了里屋。

躺在炕上的小婴儿被几个枕头围在了中间,此刻正蹬着小腿试试探探的哭着,连眼泪都没有。

苏夏至的手才伸过去抓住了她的两条胖乎乎的小­肉­腿,小家伙便止住了哭声,哼哼吃吃对着母亲吐着泡泡。

伸手一摸,里面垫着的尿布已经尿的湿透了,好在下面还铺了个小褥子给她,否者会连炕被都洇湿。

才把脏了的尿布从女儿的小屁屁下抽了出来,闵岚笙已经端着一盆水进了屋。

他投了布巾递给娘子,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你去吃饭吧,我看着孩子,等下再吃。”秀才的眼神是有安抚的作用的。

尤其是生了女儿之后,苏夏至的活不知添了多少,似乎只要在家便会忙个没完。

偶有累过劲的时候,她便会发脾气使­性­子,闵岚笙都是用这样温柔神情对着她,然后在她平静之后,一言不发的去洗尿布或是为她揉揉抱孩子已经发了酸的手臂……

两个人就是这样互相安抚着甜甜蜜蜜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并且不管多累,他们夫妻两个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不用下人!

不是花不起那点银子,而是不愿自己这小小的一方宁静的田地里再多了外人。

给孩子用温温的布巾擦拭了两边小屁屁之后,苏夏至又给她换了一条­干­净的尿布之后才抱起了她:“饿了吧,小东西……”

在给孩子喂­奶­之前,她必会俯下身去先在一一的小脸蛋上亲一口,而每次亲过女儿之后,苏夏至又会感到格外的满足,那种为人母为人ℚi的幸福的感觉就会充满她的身体,让她一时忘了所有的劳累!

‘吧唧’!一口亲下去之后,苏夏至的脸上已经挂了笑,她小心地往挂着帘子的门口望了望,闵岚笙马上走过去将折起立在墙边的屏风挡在了门口,而他则把椅子往屏风前一放,自己撩袍子坐了下去。

觉着踏实了的苏夏至解了衣襟上的带子,抱着一一侧身而坐,低头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总觉得她好似一直都未吃饱过。

“慢点儿,又没人和你抢!”她小小声地嘀咕道。

“咳咳!”秀才轻咳出声,已然红了脸。

苏夏至瞟了他一眼,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其中滋味也只有他们夫妻才明白了……

片刻之后,脸红心跳的二人眼神又偷偷摸摸地对到了一起,闵岚笙马上离了椅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娘子身边,俯身也在她的胸口上吻了一下。

苏夏至横了他一眼,又对着屏风处努努嘴。

闵岚笙勾­唇­一笑,听话地坐了回去。

“今儿我们说了会子话。”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苏夏至仔细地将她和明澈的聊天内容都重复了一遍。

“总得去说明白的。”苏夏至看向沉默不语的秀才:“没生一一之前我还没什么感受,自打生了这个孩子之后我才彻底明白了那句话:女人不易啊……”

她说的女人不易,而没有说当娘的不易。

秀才与她一起经历了半个孕期和生产,他是懂得她这句话的意思的。

尽管明澈没有尽到当娘的责任,看着中间也许真的有些误会存在。

作为她的孩子,闵岚笙终要面对她。

哪怕明澈给了他一个最慈悲的选择:我会在菩提庵等着岚笙和青兰。

那是她用一个母亲的身份在告诉她的孩子们:娘亲一直都在,不管你们怎么选择,娘亲都会在一个地方等着你们,不会让孩子们找不到我……

……

两天之后,在经过与姐姐的一番畅谈之后,闵家姐弟以及苏夏至一起去了菩提庵。

秋日午后的阳光如金子般的洒落在不大的庵堂里。

得到通禀的明澈依旧是从后院缓步走了出来。

她眼睛在闵岚笙和闵青兰的脸上来回移动着隐隐有着泪光,似乎是在寻找着多年前,他们姐弟还是孩童时的影子。

倒是她的视线落到苏夏至身上的时候停住了:“多谢你,把我的孩子们照顾的这么好。”

不大的声音,平缓的语调,如她这个人一样波澜不惊。

站在十多年不曾相认的孩子与儿媳面前,明澈还是那么的从容。

可她那样的一句话竟听得苏夏至鼻子一酸,眼泪马上就要落下。

她自问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不会为了定点小事就哭哭啼啼,但此时此刻,她就是想哭!

“进来吧。”行云流水般的从自己的一双儿女面前走了过去,明澈进了供奉着阿弥陀佛的大殿。

在于里面值殿的比丘尼师父轻声慢语地说了几句话时候,那位师父双手合十的走了出去。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苏夏至赶紧将眼中的泪水偷偷的擦去之后才抬腿进了大殿。

迎面的阿弥陀佛造像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佛像,在香案前的长明灯的光影以及袅袅升起的香烟里,他是如此的虚幻。

苏夏至不禁凝神朝着那尊佛像看去,想透过那虚无缥缈的烟雾,看清佛像脸上的表情。

只是她才从屋外明亮的地方走近光线稍暗的地方,眼睛的视力似乎是下降了不少。

明澈从香案上捻起三根香来,借着长明灯的火将香点燃后一支一支地Сhā在了香炉里。

她后退了几步之后虔诚地跪在了蒲团之上,礼佛之后才起了身。

“坐。”地上散落这几个蒲团,她随手一指,已经随意的坐了下去。

苏夏至闵岚笙与闵青兰也学着她的样子各自寻了蒲团坐下。

“你爹已经不在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只通过娘的口说出来,你们或许是将信将疑的。”

“所以娘就选了在大殿里和你们讲讲那些陈年往事。”

“都说‘佛前不作恶’,娘在这里与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妄语。若是有半句假话,娘发愿永堕阿鼻地狱。”

还是平和轻缓的语气,还是那种娓娓道来的声调,可那个坐在佛前的女子却说着最最严苛的誓言:如有一句谎话永堕阿鼻地狱!

闵青兰猛的起了身,她双手揪着裙带,有些颤抖地说道:“何苦呢,您这是何苦呢……”

“坐下吧,从先在开始,都是娘说,你们听,这些话啊,我是存了多少年了?早就该说说了,否则时日再久,娘都会忘了……”

明澈拍了拍身边的蒲团,示意闵青兰坐下,她自己则闭了眼,半晌之后才开了口:“他们不是都叫我明澈居士吗,明澈是娘的闺名,娘姓明。”

“与府郡的明家是……”闵岚笙沉声问道。

“府郡的明家,那就是我的娘家啊。娘没有遇到你爹之前一直就是住在府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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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前尘往事(二)

在苏夏至的理解,府郡明氏一族的地位堪比六朝望族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

明氏也是大梁当之无愧的门阀第一家,其尊贵不亚于岑姓皇室!

在当今圣上岑相思登基之前,大梁国玺还是他的哥哥岑植掌管的时候,朝中的一品大员与封疆大吏中就有四位是明氏族人。

就是当下,明氏党羽于朝廷中的地位与数量都是举足轻重的。

“呵呵,明氏……”闵岚笙冷笑一声。想自己惹上的那个知州大人不就是因为与明氏粘上了一点关系,便敢对他这样的朝廷命官为所欲为么!

“是的,明氏。”明澈淡淡地说道,语气平和以及,如同在讲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听了这些苏夏至还好,毕竟她对古代这些门第氏族之分还没有多少概念。

而闵岚笙和闵青兰的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娘是明氏府郡一支的长房嫡女,我上面还有六位兄长,娘是你外祖父与外祖母的第七个孩子,也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我娘是正一品的御尊贤郡主,而当今的明氏族长是你们的嫡亲的舅舅,我的长兄明澄。”

明澈说着话从颈上拽出一条金链子挂着的墨黑­色­的东西,摘下递给闵岚笙。

闵岚笙脊背挺直地坐在蒲团上,眼睛望着阿弥陀佛的造像,面无表情。

明澈的手僵在那里,进退都无比尴尬。

“这是什么石头?”苏夏至赶紧双手接了过来,知道那东西应该是贵重无比的,因此她拿的分外小心。

“石头?”明澈顿了顿才说道:“也对,玉也是石头。”

黑­色­的玉?苏夏至没有见过,瞅着新鲜,看得也仔细。

手中的墨­色­玉石还带着明澈身上的体温,这让苏夏至想起了一个词:软玉温香。

而且她也有种错觉,就觉得手里的东西是软的,润的,似乎用手一攥便能随意捏出形状来。

工整端庄的一块长发型的玉片给人大气磅礴的感觉,凝神望去,墨­色­的玉石上隐隐的有着云状的花纹,那不是雕琢上去,而是生在玉里面的。

这样的纹路再配上这样的颜­色­很容易使人想起广袤的夜空中云卷云舒的景致。

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一面一个古朴雅拙字迹,苏夏至都不认识。

不过这两个字凑在一起,她是能猜出来的:“明澈?”

“不错,难得你竟能认得!”明澈点点头,眼中有了嘉许的意味:“这字体是我明家先祖所创,传承千年,识得的人并不多。”

“让您笑话!”苏夏至把玉双手捧着送回给她:“我大字不识几个,其实我是猜的。”

“哦?呵呵!”明澈听她说话率真,心里便又喜欢了几分,伸手接了那玉石又挂回自己的颈上,慢声细语的说道:“这是我明氏一族的信物,一般明氏的子弟用的是羊脂玉,只有长房嫡系才用的是宿玉。”

宿,黑夜的意思。苏夏至咧嘴笑道:“难怪我看到它就想到了夜空。”

“这个,娘先收着,等见到我的孙女的时候,就是她的。”明澈戴好了信物,又整理好缁衣,轻声说道。

“……”给一一?一一可是闵家的女儿,带着明家的信物可是不妥。

苏夏至眼睛瞟向闵岚笙,发现他还老神在在地对着阿弥陀佛造像相面……

“我娘生我的时候都四十岁了,我啊,从小便骄纵异常,任­性­的很。”也不管孩子们听不听,明澈自顾自地继续着讲述。

“府里太大了,整日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在玩耍。旁的小孩子是不敢来我娘的院落的。”

“她有一品郡主的封号,谁见了她都是一套繁文缛节。每每如此,旁人自是不喜,因此来找我玩耍的伙伴便少之又少。”

“娘到了开蒙的年龄,我娘和爹爹早早地便请了宫里的女先生过来教导于我。”

“人来了几拨,最后都被娘欺负的哭了鼻子!”

说道这里,明澈拢住袖子遮住口鼻低声笑道:“那几个女先生,有点比我娘年岁都大,竟被我这个小丫头气得哭天抹泪,你们说有不有趣?”

有趣吗?苏夏至摆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给她,算是作为听众捧了场。

可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明澈这样的行为有啥可笑的,她只替那些宫里出来的女先生们感到了悲哀,竟遇到了如明澈这样有钱有权任­性­的女娃!

明澈止了笑,在身边的三个孩子脸上一次看了过去,然后依旧对着苏夏至问道:“无趣么?看来,娘过去可真是太刁钻了。”

苏夏至对上她好看的大眼睛,她竟觉得就是在此时看来,明澈的眼神都是清澈无比的,如同一个不谙世事地孩子。

无端地心里一紧,她伸出手去在明澈的膝上拍了拍。

“小时候真是不懂事。”明澈接着说道。

“教习们都气走了,我娘便准备亲自教授我识字读书。只是我在我娘面前只知道耍赖发脾气,让我练得字帖也都被我撕了,笔砚更是不知道毁了多少……最后我娘都要死心的时候,我听见在院子栽花的花匠的儿子说,学馆里来了位先生,是个秀才,学问很好,就是脾气不好。”

“这是我家秀才的父亲吧?”听得认真的苏夏至又情不自禁的Сhā了嘴。

“你可真是聪明!我一说就被你猜到了。”明澈对苏夏至又点了头,眼睛望向闵青兰:“滢心,你啊,生的就像你爹呢。”

“我……我现在不叫那个名字了。”闵青兰躲闪着母亲的目光,小声地说道。

“滢心,滢心……这是我生了你之后娘与你爹爹一起给你取的名字啊……为何就改了呢……”明澈喃喃自语着,目光有些游离。

又过了片刻之后她才自己从回忆中惊醒,接着方才的话说了起来:“我听了花匠儿子的话便生了作弄那小秀才的心,于是便对我娘说要去学馆听课。”

“那学馆是给明家的家生子子弟以及新买的下人学习的地方,我娘当然不肯让我去。”

“我闹了几次,我娘都不为所动,于是我就动了脑子,好好的一想,想出了一个对付我娘的法子!”

“从那往后,我便假装忘了要去学馆看小秀才的事情,天天在内院里胡闹。我娘宠我,只要我不出去惹事,在内院里随我闹腾。”

“后来,趁着我娘去家庙礼佛的机会,我换了小厮的衣服偷偷溜去了那个学馆。”

“他来给那些孩子授课的时候,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我,当时你爹的神情娘现在都还记得。”讲述间,明澈清冷的眼神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抹暖­色­。

“他啊,是不错眼珠地看了我好久之后才问了我的名字。”明澈歪着脑袋,嘴­唇­微微翘起,看着像是在笑。

苏夏至也是不错眼珠的看着她,只觉得岁月对她确实是格外的眷恋,只这样单纯的看明澈的外貌,分明还有几分怀春少女的妩媚,美的不可方物!

“我也很聪明的!”明澈对望向自己的苏夏至一笑:“当然不能和他说实话了,我告诉他我叫琉璃,是内院的小花匠。”

“于是啊,他便让我写自己的名字。”

“我虽然早就开始提笔识字了,可我一直对这些不上心。琉璃两个字是佛经上的,我只听我娘念过,哪里写的出?”

“姬先生……是了,你爹对我说他叫姬玄,娘不懂,为何他自己要改了姓氏呢?”

“闵姓本就来自姬姓,是同根同族的传承。父亲那时应该是用了先祖的姓氏。”一直默不作声的闵岚笙缓缓接口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明澈慢慢地阖上眼,在心里琢磨着儿子这句话的意思:原来,我们从最初的相遇便是从相互的欺骗开始的……

“姬先生见我写不出‘琉璃’两个字,便亲笔写了给我,并让我回去一定要练会。”

“他说,人什么字都可以不会写,唯独自己的名字是一定要会认,会写,会读的……”

“可他自己为什么要编了个假名字对我?我与他生了一双儿女,为何都换不来他的一丝真心呢!”

才说了几句,一项八风不动的明澈忽然有些激动,她摇着闵岚笙的手臂,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这么多年了,这是她心中的一个死结:为何啊,他们都生了两个孩子了,他还忍心抛弃了自己!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闵岚笙心里难受极了,他看着那个面容与自己一样的母亲,想着这许多年来她过的孤苦伶仃的日子,他也说不出一个答案来。

那个能说出答案的人已经死了,就埋在闵家不远处的山上。

“要不,您歇歇吧?”觉察到她情绪变化颇大的苏夏至忙小心的问道。

明澈松了握着儿子手臂的手,低了头又继续的开了口:“我在书馆听了半日的课,学了两个字,很高兴的又偷偷溜回了内院。”

“回去便听他的话趴在桌子上练字,就写琉璃两个字……我写了好多遍,一直到到天快亮的时候都在写,可我总觉得自己写的没有姬先生的字漂亮!”

过去了这么多年,明澈始终保持着那个最初的习惯,称呼自己的相公为:姬先生。

“练了一宿的字,天亮以后我才睡,本想就睡一刻的,可我睡过了时辰。”

“想着给他去看看我写的字,我便高高兴兴的跑去了学馆。”

“可今天他看见我便沉了脸,说晚了的学生便要受罚。”

“我看他拿着戒尺过来,心里怕的紧,忙吧手里的字都递给他,可他不看,拉着我的手就打了我的手心!”

“那几下可真疼啊……我生在明家,身份尊贵,谁敢打我?姬先生便打了我……”

明澈柔弱无骨的手掌握紧又张开,轻轻的颤动着,似乎隔了经年,那痛仍在一般。

第八十六章 前尘往事(三)

陈年往事历历在目,每一瞬间发生的过往都刻在了明澈了心里。txt小说下载

在姬玄带着儿女一夕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她便开始了茫无边际的寻找。

如今分散了多年的呣子们坐在佛前说起过去的点点滴滴,都似将明澈心头伤口上的痂掀掉,让人看到里面的鲜­肉­。明明那道伤似乎早就愈合,可痂被掀掉之后心却更疼了……

“那是他头一次打我……”明澈说着话,左手不自觉地右手上轻抚着,她觉着疼,不只是心疼,手也疼。

“他以后也打过您?”苏夏至自认为是个文明人,她也觉得自己顶讲道理。可她也根深蒂固的认为:凡是打女人的男人都是渣!

当然,女人打男人那是爱的体现……

明澈的神情慢慢地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啊她这是?苏夏至对于这种猜谜似的交流非常头疼!

可再看人家呣子三人都是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的态度,她也便淡然下来:艹!又不是打在老子身上,要是秀才­干­对我动拳头……哼!

她眼神不善地在闵岚笙身上扫了一下。

闵岚笙一扬眉,对于娘子这样的态度有点莫名其妙。

“我兴冲冲地拿着练习了一夜的‘琉璃’去找他,可他却打了我,我从小都被明家上下的人宠着,哪里经过这些,于是我掉头就跑掉了。”

“这下姬先生可是闯了大祸!头一日是我命令学馆的那些孩子要装作不认识我的,今日我就这样一跑,学馆里发生的事情马上便被人告了上去。”

“我负气离开,当然不会再理学馆的事情。”

“独自躲了两日之后,我再从内院出来,却是被母亲下了严令,半步不许离开!”

“这样的命令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样的普通,更何况下命令的还是最疼我的娘亲,我便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过个半日,等娘出了佛堂,我说几句软话也就是了。”

“可我娘一直在家庙礼佛,打佛七,一时半日的哪里出的来?倒是内院外面闹成了一片,我听见声音跑到门口一看,下人们正拖着一个少年男子离去,而那少年一直对着内院里大喊:‘琉璃……琉璃……’!”

“我便站在院子里叫住了下人,让他们将那个少年带了回来。”

“我被娘禁了足不能离开院落,因此只能隔着一道大门与他们说话。”

“你们道这少年是哪个?”明澈说着又看了看她的孩子们,才接着说道:“他原来是你们的二叔,你们父亲的亲弟弟呢!”

自己有个二叔,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与闵岚笙说过的。只是这二叔后来去了哪里,就谁也说不清了。

“他一见大门里里的我便呼喊着,求我快去救救他的兄长,只说他都快被打死了……”

“姬玄打了我,我当时确实很生气的,就想着以后再也不要理他,可我没想对他怎么样啊,怎么他就会被打了呢?”

“姬雅当时只顾了对着我喊救命……姬雅是你二叔的名字,他现在一定也改了名字了。”

明澈说起这些的时候已是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声。

一饮一啄皆是因果。她自己开口就说了个假名字给人家,结果也同样听到了两个假名字。

“在明家,如你父亲和你二叔这样的人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就真的被打死在府里,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可当时我许是没有接触过如他们这样出身的庶民吧,一下便对他……便对他们上了心!”当着儿女说起自己少女时候的心事,这让明澈感到了羞臊,她说话竟变得结巴,继而红了脸。

“您一定是管了闲事了。”苏夏至一看她臊眉耷眼地模样就猜到了结果。

男女之间的姻缘大多如此,非常不可思议!经常是不经意的一次邂逅,便改变了彼此的一生。

明澈的生活轨迹从偷偷跑去学堂的那一刻开始以及发生了偏转。

只是那时的她如此年轻,怎会想到自己小小的一番举动,会给自己将来的日子造成多么大的改变呢。

“我怎么可能不去救他?”明澈扭头望向苏夏至:“我若是不去,就凭他用戒尺打了我的手,他就能死上十次!”

“呵呵,人只有一条命,怎么可能死上十次?”对于明澈的这句话,苏夏至不置可否。

“你没有见过明家的手段,所以才会这么说。”

明澈望向自己的目光,让苏夏至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不管不顾的从内院走了出来,虽然丫鬟仆­妇­们都知道不能放我出去,可又有谁真敢拦着?”

“我出了内院,让那些人直接带着我去见了姬玄……”明澈再次停顿下来,闭上了眼睛,调整好情绪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还是去晚了啊!”

明澈带着深深地自责的声音听了让苏夏至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开始想象明澈去晚了之后的后果……不会是成了太监吧?

当然,这个奇怪地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在看见闵岚笙的时候,她自己便给否定了。

“我在刑房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了打了两天,是我父亲下的命令:一天不多不少只打一百鞭子,是他打了我十下的十倍的惩罚!”

“明府行刑的打手都是经过训练的,一鞭子下去便可抽得人皮开­肉­绽!”

“那时,他脊背上的皮­肉­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伤痕,只死死地盯着我看……”

这样诡异的画面,这样的陈述压得苏夏至胸口一阵的憋闷,她用手在胸脯上轻轻地胡噜了几下,似乎这样才能喘上气来。

闵岚笙伸过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轻声说道:“不想听便到外面等着我们吧。”

苏夏至摇了摇头。

这是他父母的过往经历,她都听得如此难受了,那秀才心里又会是多么的痛苦?所以她得陪着他……

一样的痛苦,两个人分担了,是不是就会好些?

明澈的眼神落到了儿子与儿媳握在一起的手上,一直没有移开:“我父亲,让刑房的打手每日抽他一百鞭子,这还不算,还……还割了他的右手……”

“!”苏夏至惊呆了,而且是目瞪口呆!这明家做事确实够黑够黑够绝啊!

不过是十下戒尺,他们竟剁了秀才父亲的手掌?!

耳边传来闵青兰呜呜滴哭声,如泣如诉,苏夏至听得心烦意乱,只好又看向闵岚笙。

“父亲确实没了右手,他都是用左手做事的。”闵岚笙开了口,声音哑哑的。

“你们看,娘当初做了那么多任­性­的事,也经常连累身边的婢子挨打受骂,我都没有当回事。唯独这次任­性­,害苦了你们的爹爹……我好后悔啊!”

“如我们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自己的肆意任­性­所犯下的错处,却要旁人来承受苦果,我错的离谱……”

“我救了姬玄,可他也是因我才受的惩罚……”

又是一饮一啄的因果,谁能说得清?

“看着他那只没了手掌的臂膀,我责无旁贷,必须救他。”

“只是,他那时是在明府,我又如何能救得了他一世?”

“父亲和哥哥们都来劝我,母亲也出了家庙,顾不上礼佛,匆匆而回,她甚至当着父亲的面答应我:一定安排好姬玄今后的日子……”

“那年,他才二十二岁,因为我没了手,他还有什么今后的日子……”明澈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她眼神迷离地说道:“后来我才知道,他到明府谋了这份差事就是想挣些盘缠,去参加第二年的秋试的。当时他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这下,全毁在我手上了……”

古时的科举制度不仅在人才的选拔上十分严苛,就是对参加科举的人士的身体也有着特别的要求。

像容貌过于丑陋的,身体有残疾的,大多是不许参加科举选拔的。

姬玄没了手,虽然­性­命还在,可确实已经是没了未来了!

“呃!”苏夏至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先头她还再为姬玄动手打了明澈手掌鸣不平的时候,转眼出现的结果就让她傻了眼。

难怪明澈会说:在明府,能让人死上十次!

对于一个有心于仕途的大好青年来说,没了手掌确实太过残酷。

忽然之间,苏夏至有种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好在大殿里的冷场并未持续多久,明澈接着讲述起来:“我不敢离开他半步……”

“就一直守着他,怕他一出了我的闺房,就会被杀死,我也怕他自杀……”

“就这样,我拿着一支钗子扎着自己的咽喉,一边守着他,不敢放人进来给他医治,也不敢闭眼……”

“我就熬着,使劲的撑着,我对姬玄说:你不死行不行?你要是不死,我就嫁给你,伺候你一辈子,算是赔罪了……”

“这是何苦啊?您是做错了事情,但也可以用别的法子去补救啊,难道一定这样两个人就好过了么?”苏夏至接口道。

“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哪里会想这么多,况且……”明澈地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来,她盯着地面小声说道:“况且,我和他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那么久,我……我夜里不小心睡着的时候与他躺在了一处……”

“呃!”苏夏至再次无语。张口结舌地望着秀才美丽依旧的娘亲想到了那句话:很傻很天真!

------题外话------

这一章俺是从新写过的,写的非常慢~

有些话不知道大家能看明白么~

秀才的爹和秀才的娘,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相遇~

随后便一直错了下去……

成就了两个人的悲哀!

第八十七章 前尘往事(四)

那时的明澈对于人情世故是懵懵懂懂的。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

心地简单的她把姬玄断手的责任一股脑都背在了自己身上,认为都是自己害了他。

任­性­妄为的明澈是拼了自己的­性­命要保住姬玄的­性­命。

在将自己与姬玄反锁在闺房之内两日后,她确实救了这兄弟俩,但也重重的伤了父母的心!

两日后的夜晚,明澈与姬玄兄弟一起离开了明府。

临行前疼她宠她的父母隔着大门对她说道:“从今往后不要再回明家,否则,你们三人皆是一死!”

“唉!”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苏夏至眼望着目­色­沉沉地明澈说道:“这下您可是从天上要掉到地上了……”

明澈‘呵呵’一声轻笑,接着说道:“我当时只顾了救他,哪里会想那么多,我们连夜出了明府,又不敢在府郡里久留,一直走到了府郡与青县毗邻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其实啊,您的父亲母亲还是爱护您的,否则你们三人无论如何也是出不了明府的。”

“可惜,我没有你聪明。”明澈终于扭头望向说话的苏夏至。

“从明府出来后,我们一直在逃,在赶路……那时,乃至以后的好多年,我都在怨恨我的父亲母亲。”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依着明家的势利,杀死他兄弟好比杀死蝼蚁,我的母亲和父亲并没有这么做啊……”

明澈的头又低了下去,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去认错吧,您既然那么想自己的爹娘,何苦扭着­性­子不见他们呢?”

对于明澈这样的­性­子,苏夏至有着天生的好感。只要看着她一难受,苏夏至便也跟着郁闷起来。

知道明澈是个纯净如孩童般的人,甚至觉得自己才是她的长辈。

哪知这句话才说完,明澈便俯下身子趴在蒲团上嚎啕大哭起来……

苏夏至与闵岚笙一起傻了眼,而一直用袖子捂着脸‘唔唔’哭泣的闵青兰也止住了悲声,满脸都是泪水地望向明澈,好似也有点迷糊。

“嗳,这话怎么说的,您怎么哭上了!”一向清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突然像泼­妇­一样的倒地嚎啕,谁见了也得傻!

苏夏至往前一躬身,ρi股离了蒲团,跪在伏地的明澈面前想要扶起她来,只是她的手才伸过去,就被明澈冰冷的手掌握住了:“我从家里出来没有多久,我爹爹便故去了……这都是我的过错啊……”

“……”

古代的人寿命长的并不多见。因此才有人活七十古来稀这样的语句。

苏夏至从明澈的话中已经大概估算了一下她父亲的岁数,大约也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依着时下的说法,算是寿终正寝,实在不算是短命的。

只是明澈的心思太重,什么都要往自己的身上背负,这一点,让苏夏至不好去劝解。

诚然,也许就如明澈所说,她父亲的去世和她的事情有些关联,可她懊悔了这么多年啊……若是一直不能想开些,自己的身体也堪忧了。

大殿里的哭声惊动了偏殿的两位比丘尼师父,她们一起站在门外往里看了看之后,便安静的离去了,并未多说什么。

如此哭了一阵之后,明澈慢慢地坐了起来,苏夏至连忙将早就拿在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明澈伸手接了,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将自己好歹收拾了一下,算是情绪稳定了下来。

“我与姬玄兄弟并未走得太远,只在府郡的边上住下了。”

“你父亲不管是在明府,还是出了明府,那几日他都不愿理会我。”

“因为出来的急,他们的衣物都留在了府里,我们已经困窘到什么都没有了。”

“我就把戴着的首饰卖了一件,好歹我们是租了房子暂时有了住处。”

“姬玄的右手没了,身上的伤又重,请了大夫来医治了不少时日,他身体才逐渐恢复。”

“那段时日,我衣不解带的伺候着他,学会了熬药,生火,甚至洗衣服……”

“我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好好地活着,只有好了,我才能心里好受些。”

“养了三四个月的光景,姬玄身上的伤都好了,他没了右手。”

“那样他原来想去参加科举的路便行不通了,于是他便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二叔身上,亲自教授于他,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不与我说话,整日里又只与你二叔做学问,家里的事情便都落到了我身上。”

“您哪里是会­干­活持家的啊……”听她一说,苏夏至便忙不迭的摇了头,光想着就能猜到她那个时候一定会过的手忙脚乱!

“我确实不会过日子。”明澈对儿媳­妇­的评价马上就点头认了,没有一点不快的意思。

“三个人的吃穿用度压在我的身上,我每日都愁到不能安睡。”

“好在我离开的时候身上的几件首饰还算贵重,依次被我变卖了之后,我们捱到了第二年的开春。”

“才开春的时候,青黄不接的,连棵带叶的菜都看不见,我们几个因为凑合了一冬天,菜蔬吃的少,嘴角都烂了。”

“听说集上有家铺子里有春笋和芽菜,我便早早的起来出了门,想买上一点煮了给他们吃。”

“谁知啊,到了那里我才知道身上的银子根本不够买一把菜的。”

“买不了便回去吧,我却被那商户给盯上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明澈到这里住了口。

偷眼看看闵岚笙和闵青兰,她小声地说道:“娘真的不认识他……不认识……”

“回去的路上,那个人一直纠缠于我,就在他正与娘拉拉扯扯的时候,你爹爹来了。”

“他那次可真是厉害呢!”

“几下就把那登徒子的鼻子大打出血,然后拉着我一起回了家。”

“回家后他便赶我走,说我是个……是个勾三搭四的坏女人,是害人­精­……”

“我便与他解释,可他不听啊,还……打了我一巴掌……”

“我艹!第二次了吧?这一巴掌您要是不打回去,我看您以后就等着挨打吧!”才对姬玄放下成见的苏夏至对他又没了好感。

理由还是那个:能对女人动手的男人都是渣!

“他力气大,一巴掌将我打得人都晕了,倒在地上起不来,是他又给我扶了起来……”

“我伤了心,把身上仅有的一点银子都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自己想着不如离开吧……”

“可姬玄又拉住了我……后来就是……就是……”明澈的脸红的如同火烧。

就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就那么一次,我就有了滢心。”明澈的头垂得低低的,仿佛连儿女都对不起了。

“以后,他依然对我爱答不理,也不与我宿在一处。直到我害了口,吐得一口水都喝不进去,他才与我说了话。”

“现在想想,我们夫妻几年,说的话真是太少了,难怪他离开后,我才惊觉对他的境况是一无所知的。”

“唉!”傻女人啊……苏夏至又是一声叹息。

“有了滢心之后,你爹爹似乎也有些变化,他张罗着重­操­旧业,继续当先生。”

“很快的,便又几个孩子认了他做先生,我们终于有了点进账,虽然几个人的束脩银子不多,总算是不会让我们三个人饿死了。”

“我生滢心的时候是难产,生了四五日都没有生下来,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便求你爹爹给我个名分,别让我的坟上连块碑都没有……”

“后来,孩子还是生下来了,我的身子一下亏了很多。随时都要死一样的。”

“你爹爹终于答应了,说若是我真的不在了,他会用他妻子的名分安葬我。”

“……”艹啊!苏夏至听得火蹭蹭地往上冒,实在不明白秀才爹有啥好的,值得明澈这样生死相随的跟着他。

难不成人真的有天生就爱犯贱的?非要被虐待了才舒服?

看着娓娓道来的明澈,苏夏至只觉得她的世界自己实在是不懂。

“人命就是杂草,越是卑微的时候越不容易死去。”不止是苏夏至,连明澈自己都开始感慨一番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我活了下来!”

“生了滢心,又大病了一场,家里还多了张嘴,都靠着你爹爹一个支撑着。那时,他也不容易。”

“可我挺高兴!”

“你爹爹终于承认了我是她的妻子,也给你名字,并没有不认咱们娘俩儿。”

“那时候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你二叔又特别的能吃,娘给你喂­奶­,也……也饭量大。”

“你爹爹就一天只吃两顿饭,省下点粮食来给我。”

“娘觉得那个时候是最快活的!”

“他虽然话不多,可心眼儿很好,也没怪我害他断了手,还……还和我做了夫妻,偷偷地给我买馒头吃……”

“家里太穷了,他给我卖了的那个馒头,被我泡了软软的给滢心吃了。”

“他还怪了我,可我知道,他是心疼我的。”

“只是后来就不好了。他教书教的不赖,收的束脩又公道,因此来咱家学堂的孩子慢慢地多了起来。”

“孩子一多,事情也多了。常有一些大人也往学堂里跑,你爹爹就生气了,又开始骂我!说那些人都是我招回来的,是我不稳重才净往家里带男人。”

“可娘都不认识他们呐,不过是每个月收束脩的时候才说上一两句话,这如何怨的我?”

------题外话------

草稿啊~

俺这几天都要加班~

到周五才能恢复正常~

所以贴文都晚~

大家困了就睡觉~

第二天看一样的~

第八十八章 前尘往事(五)

明澈是个清冷的­性­子,在明府的时候能与她说上话的不外乎她的父母与几个哥哥。

作为家里的小女儿,她是受尽荣宠的。

可如今面对了不爱说话,心眼儿还小的姬玄,明澈的话便越发的少了。

无缘无故的挨了几顿拳脚之后,明澈更是怕了他。除了必要的一些话语之外,她已经不知要和丈夫说些什么。

如此战战兢兢地过了几年,小叔子长大了,明澈与姬玄的儿子也落了地。

一儿一女,原本是最应该和美的时候,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除了偶尔的同床共枕之外,几乎没了话。

“岚笙一岁多那年,你二叔考取了生员,他那个时候年轻,得了考中的消息之后高兴得忘了形。”

“姬玄开始见姬雅考取了秀才也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再姬雅说要去京里参见春闱的时候,却发了脾气。”明澈说到此处此处许是累了,独自坐着发起了呆。

苏夏至先是扭头看了看同样发了呆的秀才和闵青兰,她又望向了大殿外面。

外面残阳如火,将一片天空都染成了红­色­。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从中午到了下午时分。

明澈讲述的故事说的是闵家的旧事,因此娘三个各有所想,时不时地会陷入沉思。

而苏夏至对于先前叫姬玄后来改了姓名的死鬼公公无甚好感,也就听得如同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除了在心里将秀才爹归入了动不动就打老婆的渣男行列,倒是没有他们几个人的那么多感慨。

“家里的银子是姬玄挣的,也是他管着。你二叔要去参加春闱与他要银子,他竟说让姬雅自己想法子。”停了一会儿,明澈又开始讲述起来。

“你二叔便来求我去和他哥哥要点盘缠,可我也不敢开口。”

“眼看看过了年,春闱的时日越来越近,姬玄还是决口不提盘缠的时候,你二叔急的落了泪。”

“我看不过去,再说参加科考是正事,耽误不得,就将身上的最后一件首饰给了他。”

“哪知临近到了姬雅该出发的日子,你父亲突然拿了银子给他,说是早就给他预备下的盘缠。你二叔没有要,只说已经想到了法子,不用从家里拿钱了。”

“姬玄不信他的话,到姬雅的房间里去翻看了他的包裹,结果翻出了我的那支金镶玉步摇,当时他便大发雷霆,骂……我我与你二叔有染……”

“我看他闹得不像话,骂的又难听,便示意你二叔赶紧上路,不要耽搁了时辰。[txt全集下载]”

“本想着家里就剩了我夫妻二人,他火气消了,我再解释一番也就是了。”

“可姬玄见姬雅出了家门之后,便将全部的怒火发在了我的身上,对我拳打脚踢……我挨不过,躲进卧房,他竟拿着一方砚台追了进来!”

“当时岚笙还在榻上睡觉,我怕他伤了你,就把你抱在了怀里护着,可姬玄还是用砚台砸了我,只一下,我便昏死了过去……”

“疯子!畜生!”苏夏至坐不住了,两只手握成小拳头的她,气势汹汹地在大殿里来回踱着步:“从您跟着他从明府出逃,第一次挨了打之后早就应该离开他了!”

“我从家里出来,举目无亲,只认识他,那时年岁又小,只觉得自己既然跟了他,就要从一而终的。”

苏夏至停了脚步,双手叉腰低头对着明澈说道:“大姐啊,您跟了个好男人可以从一而终,现在那姬玄明明就是个人渣,畜生!您还要对这样的人从一而终?傻啊!”

“咳咳!”身后传来闵岚笙­干­咳的声音,苏夏至赶紧扭头问道:“我说错了吗?”

“道理倒是说得通。只是,我是岚笙和青兰的母亲,你怎么能叫我……大姐?”明澈狐疑地问道。

“咳咳!”没想到自己一急又变得口无遮拦起来,苏夏至咳嗽了几声掩饰道:“您这么年轻,哪里像那么大岁数,若让我叫娘还真是叫不出口呢……”

明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知道自己生的貌美,从小听多了赞美,长大后又因为容貌没少给她找了麻烦,所以她对于苏夏至这样明显的马屁是并不感兴趣的。

倒是神情黯然了下去。

“美貌有什么用?我明明从未招惹过那些人呢,姬玄也不信我的话。”

“都说了,他就是个渣,是个畜生!您和这样的人哪里有道理可讲?”

“渣?是什么意思?”明澈抬头望向她。

“渣……就是烂人,渣滓,最最恶心的一类人了!”果然是一激动就会露尾巴,大美人这么一问,苏夏至马上冷静下来,又乖乖的坐在了蒲团上闭了嘴。

“后来如何了?”闵岚笙沉声问道。

儿子的问话让明澈沉默了,半晌过后,她摇了摇头:“我醒来之后躺在榻上,后脑上的血将枕头都洇湿了,身上还好好地盖着被子,可家里就剩了我自己,你爹和你们姐弟都不见了……”

“后来的事情我有些印象,是爹带着我抱着你,雇了车匆匆地离开了家。”从明澈开始讲述,闵青兰便一直在哭,这会儿已经哭得声音都哑了。

“我还问了父亲,为何娘亲不跟着我们一起走?”

“姬玄是如何说的?”明澈急急地问道。

“父亲说……娘亲不要我们了……自己回娘家过好日子去了……以后不许我们再提起你。”闵青兰低声说道。

“他竟这样说?”明澈不可置信地在每个人的脸上望了过去:“我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姬玄竟这样说我?”

“可我没有说谎!”明澈回手指着佛像说道:“我都发了誓了,你们信我说的么?”

“我信。”不管闵青兰和秀才如何想,苏夏至第一个点了头:“我新您说的。”

明澈微微闭起了眼睛,两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苍白如玉的面颊悄然滑落,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头。

……

离开菩提庵之前,闵岚笙恭恭敬敬地给明澈磕了头,只是张了半天嘴,他一个‘娘’字怎么也叫不出口。

明澈拉起了跪在身前的儿子,双手捧着他的脸说道:“你叫不出来就不要叫吧,娘生了你却没有养你,每每想到这些,我就心痛。”

“好在菩萨保佑!让我们呣子有了这团聚的一天,娘很高兴……”

她口中说着高兴,眼泪却是止不住的落下,一手拉着闵岚笙,一手拉着闵青兰,将自己的一双儿女送出了菩提庵:“娘以后不用再去寻找你们了,会在这里长久的住下去,我想你们了会去村子里看看你们的……”

姬玄用砚台砸了明澈并带着幼小的闵岚笙和闵青兰落荒而逃!

明澈醒来后又在那所院子里等了几日,才知道自己是被丈夫抛弃了。

从此她便走上了漫漫的寻夫寻子之路。

因为脾气倔,她也没有再回过明家,只是再很久以后,她才陆陆续续地知道了一些自己父母的消息。

如今她自己生育了儿女,便更觉得愧对了父母,明知道父亲不在人世之后,也不敢回家去看望母亲。

将近二十年的岁月,她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变成了心如死灰的­妇­人,明澈的心从来都不曾解脱过。

她给了自己一个念想:找到孩子们,哪怕只看孩子们一眼也好,以后就回府郡,去向自己的父母赔罪!哪怕是会被母亲和哥哥打死,她也要去父亲的坟前磕个头。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都走了?”慧念师父柔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明澈赶紧回头双手合十行礼道:“师父,我还想在庵里再住几天,行么?”

“阿弥陀佛!”慧念唱了一声佛号之后说道:“该放下了,我执不破,痛苦不断,你那两个孩子还有儿媳都不错,你不要做傻事。”

“……”被人一语道破了心思,明澈站在慧念面前沉默不语,脑子这十多年的画面胡乱的闪过,她还清晰的记得父亲更着明府的大门对她说的话:从今往后不要再回明家,否则你们三人皆是一死!

姬玄早就死了,姬雅也不知所踪,三个人中只剩了我自己,如今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孩子们,就是死了也了无遗憾了……

……

“不对劲啊!”马车里的气氛沉闷,闵青兰的眼睛早就哭肿,闵岚笙的眼睛也红红的。

听见苏夏至忽然开了口,姐弟俩一起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望向她。

“孩子她­奶­­奶­不对劲!”苏夏至伸手一撩车窗上挂着的帘子,看着外面灰黑­色­的天空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都这么晚了,她应该不会出去了……”

“夏至,你自己念念叨叨的说的什么?”闵青兰哭了几乎一天,现在脑袋都晕乎乎的,她以为就自己没有听清弟妹说了什么,故而又追问了一遍。

“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孩子她­奶­­奶­说的话很奇怪,找了你们那么多年,今天终于了了心愿,她不是应该舍不得与你们分开吗?”

“可你们看,方才见天­色­已晚,还是她送咱们出来的呢……”

“这……这怎么了?”闵青兰对弟妹话里的意思没有理解。

“调头,回去!”闵岚笙神­色­一凝,对着车厢外的小武吩咐道。

“是!”前后正好没人,马车直接在原地调了头,又原路往回赶去。

“­干­嘛回去啊?一一和乐乐都在家让高婶子看了一天了……”

“必须回去,你娘是不想活了!”苏夏至盯着闵青兰沉声说道。

……

闵家的马车才拐到去菩提庵的路上,一直撩着帘子往外看的闵岚笙就叫了停。

他纵身从车上跳了下去,迎着路上一条淡­色­的身影边跑边大声喊道:“娘啊,您要去哪里呢……”

------题外话------

呼~明澈的故事基本写完了~

憋死俺了~

明天就是夏至和秀才的日常了~

第八十九章 秋天打秋风

十多年只在梦中叫过的那个字,在见到那抹行走在夜­色­中的孤单的身影之后,在闵岚笙的­唇­边溢出,他直奔着明澈跑了过去,像个受足了委屈的小孩子:“娘啊,您要去哪里呢……”

那身影一顿,明澈慢慢地转身,因为隔得有些远,苏夏至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只能分辨出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

“岚笙?”仿佛对儿子的去而复返觉得有些意外,明澈的声音是不可置信的。

“您要去哪里?”在相隔几步的地方闵岚笙停住了脚步,声音颤抖的执拗地问道。

“我……我想去看看我娘啊……”明澈嗫嚅着,双手握紧了肩上背着的那只小包袱。在已经长大的儿子面前,她有着无边的愧疚,她们呣子间隔开了那么多年,她错过了儿子长大的那么多天……

她苦苦寻找的,记忆中的那个一岁多的孩童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俊秀青年,可她只觉得陌生。

她的儿子和女儿的样貌,都还停留在她被姬玄砸晕的那一刻,一直都未长大。

“娘……”闵岚笙望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女子缓缓地跪了下去,他用膝盖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挪向明澈,双手抱着她的腿,仰着脸说道:“娘,跟我回家吧……”

“娘,回家吧……”闵青兰踉踉跄跄的跳下马车,摇摇晃晃地跑向了对相拥在一起的呣子……

“唉!”走在最后的苏夏至抬手擦了擦脸上滑落的泪水自言自语道:“老子这是有了婆婆了……”

……

几个人一直折腾到挺老晚才回了家。

帮着照看一一和娇娇的高婶子婆媳两个已经等得要发疯,想不通这一家子人出去一天怎么连孩子都不要了!

一一是苏夏至的心肝宝贝,哪里会不要了?

她一进门便什么都顾不上的奔了里屋,直到把小小的­肉­­肉­的女儿抱在了怀里,鼻尖又闻见了婴儿身上发出的­奶­香味才算踏实下来。

一一和娇娇都是喝了一天的米糊,如今虽然睡着,但并不安稳,不时发出哼哼吃吃的声音。

苏夏至抱了一会儿便把孩子又放回了炕上,赶紧给高婶子和高家大嫂道了谢。

因为太晚了,只匆匆地将明澈给高家婆媳做了引荐,她们二人便识趣的告了辞。

明澈今日了了心愿,本想着回府郡见了母亲去领罪的,可拗不过儿女的一番请求,终于答应先跟着他们回了闵家。[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想着这院子里丈夫也曾经居住过,她分外的局促不安,在看了两个外孙女和孙女之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正屋的桌子旁发呆。

“您不用多想,这院子是我们新翻盖的,早就不是过去的旧宅了。”

在外面一天,几个人都没有吃饭喝水,现在才感觉出饿来。

因此苏夏至只抱了抱一一就赶紧进了厨房做饭。

“都过来吃饭吧。”苏夏至对着屋外喊道。

几大碗松蘑素面被摆上了桌子,想着明澈久居庵堂,没准儿饮食习惯都与在家人不一样,苏夏至特意做了全素的手擀面,连小葱花都没有放。

“这是你做的?”明澈低头看向摆在面前的大碗轻声问道。

“是啊,您就放心吃吧,五辛能熏之物这里面都没有。”苏夏至说着话把筷子递了过去。

“嗯。”明澈接了筷子却并不着急吃,而是望向门口:“青兰和岚笙怎么不吃?”

“马上就来,他们啊,都在外面洗脸呢。”

方才路上的一通发泄,几个人都是泪眼模糊,如今闵氏姐弟都围着井在默默地梳洗。

才团圆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别有滋味的团圆饭,闵青兰拉着母亲去了东屋,非要和明澈宿在一处。

苏夏至单独抱了一套新的被褥给母女俩送了过去,一进门就看见她们拉着手相对坐着在抹眼泪。

放下被褥她并未多待便出了屋,眼睛也是酸涩的。

苏夏至知道自己的毛病,心软。

她就见不得自家人受苦受罪的,所以一听东屋的俩大人就谈起了过去的那些事,她便自己躲开了。

“娘子,还是你最辛苦!”才擦了正屋的桌子,闵岚笙将搌布送进了厨房,看到苏夏至正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收拾,他心疼地说道。

“我做了水,若想沐浴就自己提过去。”苏夏至对着秀才一笑,并未抱怨什么。

“不如,等下我们一起洗……”今天出去了一天,虽然时间比较久,可并未见了汗,闵岚笙本想说两个人用一锅水凑合凑合就是了,哪知娘子马上就撇了嘴:“打住!我太累了,谁要和你一起洗!”

“……”眼见得娘子会错意,闵岚笙也懒得解释,只觉得还是和娘子在一起时轻松,连说话都用不着顾忌什么。

“嗳?”苏夏至把洗好的碗筷送进了碗柜,走到厨房门口往中间黑着灯的屋里看了看:“国舅爷呢?咱出去了一天,他这是到哪里去觅食了?”

“饿不着他!”闵岚笙没好气儿也往那间屋子瞄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嘴刁的很,说不定是去平县的面馆了,娘子收了这些就赶紧歇息,不用给他留饭。”

“恶毒!小人!”绯糜的声音由远及近,眨眼的功夫,姜温已经从外面施施然走了进来,除了带进来一股子寒气之外,还提了一个大包袱。

只是那包袱皮苏夏至看得有几分眼熟。

“夏夏,你相公真不是个东西!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把他从牢里放出来!”

姜温非常幽怨的瞅了苏夏至一眼之后,开始在厨房里翻箱倒柜:“还有好吃的吗?跑了这么远的路,我早就饿了!”

“放那,别瞎翻腾!”苏夏至吼了一声之后,走到碗柜前,把放在上面的篦子拿了下来,篦子上散放着一把手擀面:“我婆婆回来了,所以家里吃的素面……”

“我要吃­肉­!”阿温在厨房里狗一样的吸着鼻子闻了闻之后小声嘀咕道:“我还小呢,还在长身体,必须要吃­肉­!”

“你姐姐把你教的可真不赖!”苏夏至赏了姜温一个白眼之后,到厨房外挂着的篮子里取了条腌­肉­回来。

“你终于发现我比你家的绣花枕头强百倍了?”姜温看见她手里的­肉­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摇头摆尾地跟在了苏夏至身后等着吃­肉­丝面。

“嗯,发现了。”苏夏至低头切­肉­并不看他:“你这脸皮比我家秀才厚多了!”

“呵呵!”闵岚笙站在一边看热闹,就是不走。如今听见娘子的话马上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哼!没品位……”斗不过人家夫妻两个,姜温提着包袱转身离去:“知县大人呐,麻烦您一会儿把面给我送屋里去。本座今日公­干­累了,手脚酸软的狠……”

“呸!”看那妖孽又用了身份来欺负秀才,苏夏至几步走到门口,单手叉着腰大声说道:“手脚酸软哈?是不是连筷子都拿不住了?等下还得让我家秀才喂你吧!”

“那倒不用。”走到屋门口姜温停步,回头对着苏夏至笑得像朵花儿:“我嫌弃他……”

“……”闵岚笙表无表情的望天,然后不言不语地走到灶台边上,往就要开了的汤锅里抓了把盐……

……

第二日姜温只留了封书信便径自离开,这让苏夏至万分的失落。

在秀才放衙的时候,她把姜温留的信件递给他看,闵岚笙读了一遍之后就愣了神儿。

“他不是说要月底再走的么……”

“说的是啊。”见相公开了口,苏夏至接茬道:“我还说过几天炒了辣椒酱给他姐姐捎上一坛子呢,她肯定喜欢!”

“岚笙回来了。”明澈听见儿子说话的声音,自己从东屋寻了过来。

“哎呀!”苏夏至与秀才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说了这么半天话,都未曾想起秀才娘还在东屋坐着,两个人都没有习惯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个长辈。

“母亲!”闵岚神赶紧起身给明澈行礼,脸­色­尴尬:“我……我给忘了……”

“呵呵,不碍的。”明澈­唇­角一勾笑容淡淡的,一看便真是没有生气挑理儿模样。

“做官累不累?我家里人都说做官无趣的紧呢。”猛然地有了家,她一下子成了一大家子人的长辈,明澈也有些不适应。

“还好。”对于公务,闵岚笙思忖着是不能和母亲讲的,就在脑子里搜刮着可以和她说的新鲜事儿。

“哦,对了。”闵岚笙终于想起一件事来,在他认为是可以在家里讲的:“您还记得安静掳了您去,关着您的那个院子么?”

“记得,娘不是说人都死了,就要追究了么?”明澈不解地问道。

“不是这件事。”闵岚笙望了苏夏至一眼说道:“今天安府的管家到县衙去报了官,只说是安家别院书房中的字画和孤本古籍全部失了窃,安府损失巨大!”

“啊?”苏夏至吃紧的长大了嘴巴,与明澈的目光对视上之后,她又闭上了嘴巴,咽下了想说的话。

“那书房里的字画娘见过,确实俱都是珍品!”明澈生在明家,从小见多了这些,别看她这十几年过的颠沛流离,可仍是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的,所以她说话的口气只是就事论事,连一点惋惜的意思都没有。

“县衙的班头过去查看了一番,回来禀报说:那些东西丢的蹊跷,因为窗户紧闭,连门外锁上的钥匙都还被管家守着,屋里更是没有留言半点蛛丝马迹……”

……

正屋里娘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苏夏至进屋去看了看还在睡觉的一一,侧身坐在炕边上她抬头看着屋顶暗自想到:难怪昨天看那个包袱皮眼熟呢……我说他怎么就自己滚蛋了!

第九十章 默默关怀

一夕之间,安府别院最值钱的东西全部落陷,无一例外的遭了窃!

相对于安守礼的捶胸顿足惶惶自责,安逸倒是没把这些当回事儿。(

“没有没了吧,正好把这宅子里的护院撤掉,养着这么多人­干­吃饭还不是丢东西?”他漫不经心地在书房里转了一圈之后吩咐道。

“唉!”跟在他身后躬着身的安守礼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都是小人办事不利,愧对了老爷啊!”

负手走在前面的安逸的停了脚步,慢悠悠地转身,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安守礼:“愧对老爷?”

安守礼赶紧住了脚步,抬头对上安逸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张了张嘴:“啊?”

“啊个屁!”安逸对着他恶狠狠的骂道:“你说的老爷是我爹吧?他死了!”

“你若是觉得愧对他,是不是也跟着死去?”

“啊?”跟着老爷去死?安守礼自问虽然忠心,可他也不愿年纪这么轻就死了。

“哼!不过如此!”连番着几句­阴­阳怪气地追问之后,唬得安守礼连话都说不全了,安逸才冷笑道:“那些东西确实不赖,可也得有本事的人才能留得住!否则保不齐还能为这些东西丢了­性­命!”

“现在不是被贼偷了么?那正好……赶紧把这个消息散出去!”

“别说别院,就说安府招了贼,被洗劫一空,对了,把这所宅子也卖了吧,换成现成的银子!”

“最好让外人看着咱们安府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样子才好呢,这样咱们才能安稳的度日。’

安逸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自从安怀远去世后,他便开始了这种两头跑的日子。

小厮非但不肯搬回安府居住,还因为卖身契的事情在和他闹气,除了该说的话,余下的多一句也不多说!

这可把宿在一张床上的安逸急坏了。

他一面不时地回一趟平县处理下安府的事务,一面搜肠刮肚地想哄好媳­妇­,哄着哄着,小厮依旧对他爱答不理,也不许他碰!

安逸真上了火,­唇­角上一溜几个燎泡排开,谁看了都会觉得又疼又恶心……

小厮看了安逸这个样子倒是不觉得恶心,反正公子比这更狼狈的时候他也见过,如今见懒散惯了的他见天的天黑了往平县跑,第二天一早再赶回来给学堂的孩子们授课,小厮只觉得心疼!

看见安府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院子门口,站在院子里的小厮快步进了厨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地粟米粥走了出来,摆在东屋檐下的小饭桌上。

一脸疲惫的安逸慢腾腾的进了院子,正和小厮走了个对脸儿,他眼睛一眯,马上就换上了一副笑模样:“嘿嘿,媳­妇­儿,想我了么?”

小厮低着头与他擦身而过:“洗手,吃饭。”

“嗳!”安逸痛快地应了,本打算进屋去端盆子布巾,却看见他用的那只木盆正摆在井边上,盆子里的水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安逸咧嘴一笑:“嘶……”扯动了­唇­上结了痂的燎泡,疼得他冒了一层冷汗:“他娘的!”

他在别院凑合了一夜,没有小厮在身边,他睡得也不踏实,一大早地处理完府里的那点杂事,他便匆匆地往回赶,连脸都不曾洗呢。

小厮准备好了两个人的吃食,那边安逸也洗漱完毕,­干­­干­净净地坐在了桌子一头,笑眯眯地仰着头,眼睛如黏在小厮身上似的。

“吃饭!”小厮拿起一双筷子架在他面前的粥碗上,顺手又掰了半个馒头递了过去。

“哎呦!爷上火啊,除了你,见什么都没胃口……”不情不愿地接过馒头,才想扔回笸箩,对上小厮冷冷的目光,他赶紧往口中送去:“吃,吃,吃!爷吃还不行吗?”

小厮见他吃药丸子似的把馒头往两片张不了多开的薄­唇­边上送去才低了头吃起了自己的饭。

小饭桌上的才就想现在安逸的脸­色­:一水儿的绿油油的!

安逸口中嚼着馒头,手里举着筷子,眼睛盯着几个素的没有一点荤腥的菜肴,觉得自己像只吃草的羊。

可他认为是只狼的,是狼就得吃­肉­啊!

“怎么都是草啊……”他幽幽地问道。

“嗯?”小厮泰乐燕望向他。

“不是,爷的意思是,这也太素了!”安逸用筷子指着几个菜说道:“媳­妇­儿,你知道咱现在有银子了,爷的钱就是你的。你别老扣扣索索的,每顿咱都加个­肉­菜成么?”

“我问了东家了。”小厮咽下口中食物才开了口:“东家说您嘴里和­唇­角上的这些都是因为吃菜吃的太少了,是身体里缺了东西造成的。”

“东家说要给您多吃瓜果蔬菜,最好别吃煮熟的,要吃生的,凉拌的才好。吃几天吧,等您嘴上的泡好了再吃­肉­。”

“嗷。”安逸不置可否的点了头:“原来是为了爷好啊!我说这几天怎么大早晨的净吃凉菜呢,你也不怕爷蹿了稀!”

“吃饭呢!”小厮听他说话粗鄙,皱着眉头低声说了一句。

“哎……”安逸借着这个茬,连忙拖着小板凳与小厮坐在了一边儿,他陪着笑在小厮的耳边说道:“爷是上火没错,可爷这是憋的!”

小厮­唇­角一抽,强忍着把他从身边推开的冲动,闷头喝粥吃饭。

“你说说吧,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不让爷碰?”旁边坐了个香喷喷的小厮,现在就是摆上一桌子­肉­菜,安逸也是不会看一眼的。

小厮不理他,用最快的速度将一碗粥喝完,起身要走。

安逸不­干­了!

饭也不吃了,也起了身,拖着小厮就进了东屋:“不成!今儿你必须得给爷一个痛快,这钝刀割­肉­的滋味太难受了……”

“……”小厮几不可闻的叹了气,轻声说道:“你还在丧期,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个时候是不能……不能……”

“真是因为这个?”安逸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低着头逼视着身前的小厮。

“嗯。”小厮马上点了头。

“嗐,咱俩活人还怕死人么?”安逸心中的疑惑解除,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两只手立时就变得不规矩了!

“只七期,我就知道你忍不住,才冷落了你,你……真让我失望……”对于伸进衣襟作乱的手掌,小厮是不推不拒,只冷眼看着安逸。

“你身子不好,养到现在才见了起­色­,若是自己都不知道好好的在意,我便是再上心又有什么用?”

“公子若是想我自己以后一个人独活着,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

安逸的手停在了小厮身上,慢慢的抽了出来,他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小厮有些凌乱的衣衫:“你早说啊,害爷提心吊胆的!小王八蛋,真不是东西!怎么你也开始会使上心眼儿了?”

亲手替守诚整理好衣服,他把小厮往怀中一拦,随即满足的长出了口气:“其实,爷就这么抱着你就成……你啊,有了话得说,省的让爷着急!”

“那,我都说了,你还生气吗?”小厮亦是满足地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算啦,爷不和你这个小王八蛋生气!”安逸笑着在小厮的ρi股上拍了一把:“走,咱接着吃饭去……”

“嗯。”小厮马上点了头。

屋里嘀嘀咕咕一番之后,两个人和好如初,又一边一个坐在了小饭桌前。

“嘿嘿……嘿嘿……”安逸手里拿着馒头只冲着小厮坏笑。

“怎么?”小厮狐疑地问道。

安逸对着他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得意地说道:“七期,今儿是最后一天!”

“!”小厮惊得一瞪眼,只觉得ρi股好疼……

……

明澈在闵家住了几日之后便又回了菩提庵。

十多年来,她孤独惯了,如今虽然了了心愿,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可她觉得自己还是住在菩提庵自在。

和儿子闺女以及儿媳­妇­说开了自己的想法,闵岚笙想了想就点了头:“母亲觉着那里自在便在哪里住着吧。”

“只是府郡的明家,您暂时先不要去。等孩儿下个月休沐的时候会陪着您一起去的。”

从母亲的讲述里,闵岚笙已经知道了当初外祖父母说出的狠话。尽管时过境迁,外祖父都做了古,可他还是不放心母亲的安危。

当初,母亲是为了救父亲才出的明家,如今父亲早就故去,他这当儿子的就必须要替母亲撑起一片天了……

好在菩提庵与山下村离着不远,苏夏至和闵青兰也和明澈说好了:想家了就回来,她们也会不时地过去探望她!

这边家里才送走了明澈,苏春来就赶着牛车笑模笑样地登了门,进了门就喊:“妹夫!妹夫!在家呢么?”

“哥,您找秀才有事啊?他还没回来呢。”苏夏至端着一大碗茶水递到了哥哥的手里:“先后口水,慢慢说。”

“嗷。”听说妹夫没有在家,苏春来顿时蔫了不少,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上一口气将茶水喝光后抬头目光烁烁地瞪向了妹妹。

“有什么事您先和我说说,秀才要天擦黑才回来呢,咱别空等着耽误了!”苏夏至被哥哥瞅得心里已然开始了胡思乱想,就怕她这个愣头青的苏春来惹了祸。

“再来一碗!”苏春来把手里的碗伸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嫂子又怀上了,她非说这胎是女娃儿,不能喝茶,一喝茶将来闺女生出来会像块煤那么黑!”

“噗!”苏夏至一把接过饭碗进了屋,感情哥哥是有段日子没喝上茶水了,到了她家来解馋呢!

“放心,没那么邪­性­!嫂子又不是矿井,生不出煤块来……”

------题外话------

明儿俺休息~

三更~

第九十一章 聪明的秀才

苏夏至虽然还是没弄明白哥哥进门就急吼吼地找秀才到底有什么事,倒是又听到了一个让人心跳的消息:杨巧莲又有了!

站在苏春来身前,她仰着头开始在心里算日子:小奕子才一岁,等这胎生下来,也不过八九个月的光景,娘家一下就有了两个小娃娃需要照顾,老娘可是够累!

再想想嫂子生了一胎之后就变成了门板似的硕大体型,苏夏至都替她发愁,就这样发展下去,苏家的房子也得翻修改造了,到时候她正好建议把所有的屋子都改了月亮门,杨巧莲就是胖成了球也能进去……

将牛车上的­鸡­蛋搬进了院子,苏春来又喝了碗茶水便告了辞:“妹妹,你不要准备,我不吃饭了。小说txt下载”

“嗯?”哥哥每次来都是必然要饱吃一顿才会回去的,苏夏至已经进了厨房张罗着多炒几个菜了,他却出了院子。

不对劲啊……

再加上一进门哥哥就找秀才,苏夏至不放心娘家,赶紧追了出去:“哥,您这么着急回去,连饭都不吃了,是家里有事吧?”

苏春来以及下了台阶,几步走到牛车前面,无限爱怜地摸了摸牛头,然后在一抬ρi股直接坐在了车辕旁边,他对苏夏至一挥手,拧着眉头说道:“咱家啥事儿没有,就是你嫂子正害口,天天吐得啊,我和娘都恶心的吃不下饭……”

啥?杨巧莲一个人怀孕,苏家所有的人都恶心的吃不下饭?这可如何是好?

苏夏至也拧着眉头站在门口默默地瞅着哥哥吆喝着牛车离去……

天气入了秋后,早晚渐冷,闵家吃饭又把地点挪回了正屋。

乐乐已经开始学习走路,并且觉得自己是长了本事了,见天的要在地上东摇西晃地四处溜达,而弯腰架着她的闵青兰却累的天天喊腰疼!

正在厨房做晚饭的苏夏至听见身后的动静没有回头就笑着说道:“闺女啊,又来看舅母了啊?这没一会儿的功夫你都进来四五趟了!”

“哎呦!我的腰都要折了!”扶着女儿进了厨房之后,闵青兰也没了耐­性­,一把抱起乐乐,坐在了门边摆着的小板凳上:“歇歇,你让娘歇歇行么?你姐姐小时候可比你乖巧的多!”

“呵呵!”苏夏至从锅里铲出一块豆腐来,呼哧呼哧地吹凉,就用锅铲子托着送到了乐乐的嘴边,看着她吧嗒着小嘴吃了下去之后才笑着说道:“她姐姐现在也乖,你就是偏这个小的,娇娇在我屋里看着一一呢吧?”

“嗐,还说呢……”闵青兰话说了一半,眼睛就往正屋方向瞟去,随即语气泛酸地说道:“我那个大丫头是给你养活的,她跟你比跟我这亲娘还近便呢!”

“吃错了吧?”苏夏至得意的一扬头,转身才要走,乐乐小手一扒就抓住了她的裙带,然后挣扎着要往舅母的身边靠去,口中含含糊糊地说道:“舅……母……抱……抱……”

“哈哈!这个也是我的!”苏夏至把手里的铲子递给闵青兰,弯腰抱起生的清秀的小丫头来亲了亲,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姑子姐得瑟道:“信不信我让你两个闺女都管我叫娘?”

“给你,都给你!”闵青兰被自己集体叛变的女儿气得不轻,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的起了身,拿着铲子走到灶台边上翻炒着锅里的红烧豆腐,铁铲子擦着铁锅发出几声刺耳的摩擦声,苏夏至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嗨,嗨,嗨!有气你出去挠墙,别跟咱家锅较劲!这要是把锅杵漏了,你那什么赔?”

“这不是两个小丫头片子都和你好么?我都不要啦,都给你!”闵青兰听她耍赖贫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到时候你家三个丫头片子,你这个当娘的就准备嫁妆吧,到那时你和岚笙连咸菜都吃不上!”

“成!都给我!”苏夏至架着乐乐的咯吱窝往高处举了举,惹来孩子一阵咯咯的笑声之后,她用脑门抵着孩子的脑门说道:“都是咱闵家的孩子,你将来出嫁的时候舅母发送也是应该!”

“舅母一视同仁,你们姊妹三个,我都给你备下一百抬的妆奁,没点本事的男子可不敢娶我家的丫头呢!”

“啥?!”闵青兰一向斯文,此时也张大了嘴巴傻呵呵地问道:“一百抬的妆奁?!”

古时候,女子的社会地位十分低下。

没出嫁的时候还好说,一般到了夫家,她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要看陪嫁的多少来决定的。

而娘家陪送的妆奁也就是这个女孩子以后的私房钱,大多归她自己支配,所以有钱有身份的大家闺秀出嫁,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小到针头线脑,大到车马奴仆,讲究的也要四五十抬的嫁妆,光送这些东西到夫家去的队伍就要绵延几里甚至更长,因此才有了‘十里红妆’这个词来形容嫁妆的丰厚。

苏夏至一开口便云淡风轻地许了自家的两个女儿一百抬的妆奁,这可是大户人家两倍不止的数量啊!也难怪闵青兰要惊得合不上嘴了。

终其一生,她也不会有这个气魄要给自己的闺女攒下这么多身家来!

而最重要的是,闵青兰知道苏夏至的个­性­,弟妹是个做事心胸不输于男子的,她若是敢这么说了,那将来娇娇和乐乐出嫁,她便绝对不会亏待了她们姐妹!

天擦黑的时候,饭菜都上了桌,闵岚笙和高越也按时进了门。

洗过手,秀才先从娘子手中接过了一一来,在一边逗弄着女儿一边走向饭桌,一低头就瞅见了放在边上的一盘子烂糟糟地东西,他不禁停住脚步低头俯身仔细研究上了:“娘子又做了新蔡?”

这一低头正好一股焦糊的味道热乎乎地扑了上来,闵岚笙­唇­角一抽,不动声­色­的起了身,没话找话地和女儿说道:“一一,今天在家乖了没有……”

“那个……是我给炒糊了。”闵青兰不好意思的把那盘子红烧糊豆腐拉到了自己面前,小声说道:“别的菜都是夏至炒的,你们吃那几个好了,这一盘子归我了。”

“又不是没菜。”苏夏至走过去端起那盘子豆腐就往外走:“糊了的东西就不要吃了,对身体不好。”

……

用了晚饭,闵岚笙留在里屋看着孩子,苏夏至和闵青兰一起进了厨房收拾。

“安先生那边是怎么打算的?”闵青兰一边洗碗一边小心地向弟妹打听着。

“嗯?”苏夏至抬头望了望她随即摇了头:“他没有说,安家本来就有书院,只是……”

只是安怀远死了,没有他这样身份的人撑场子,书院是办不下去的。

苏夏至也有心问问安逸将来的打算。若是他想回平县去,那她就必须要再请位先生回来了。

只是前段安家接连出了事,先死了两口子人,又被偷了个伤筋动骨,苏夏至便没有急着去问。

她琢磨着等安家的丧事出了七期,得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

晚上一忙活时间便过得快,收拾完碗筷再洗漱了,也就到了就寝的时候。

有了女儿之后,苏夏至要亲自哺­乳­,再加上家里家外的一堆事情,因此才把一一哄睡,她自己也是半梦半醒之间了。

闵岚笙躺在炕边上,如今他与娘子之间隔了个一一。

一一在娘子的被窝里,闵岚笙根深蒂固地认为是被女儿霸占了自己的位置!

于是在耳边听得那娘两个都呼吸安稳了之后,他闭着眼,上身保持不动,而被子下的一条腿已经偷偷摸摸地潜入了苏夏至的被窝,并且非常缠绵地用脚在娘子的脚上摩挲着……

苏夏至见怪不怪,迷迷糊糊的抬腿,一脚就把那条入侵了自己被窝的­色­腿踹了出去!

“娘子还未曾安寝啊?”闵岚笙装模作样地似乎才睡醒般地起了身,掀开娘子的被窝,托起睡得小猪儿似的女儿小心翼翼地往炕里边一送,并赶紧给她盖好。

“你不睡,我还要睡呐,总不能白天你闺女折腾我,夜里你还要接着折腾吧?”

几乎是秀才的一动,苏夏至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双手紧抓着被子,连脑袋都埋了进去,就是不让他摸到!

“呵呵!娘子好调皮啊……”闵岚笙‘呵呵’笑着爬向了炕尾,从她的脚下掀起被子,一点一点地爬了进去,爬到娘子腰部的时候,十分熟练的便脱了她的衬裤……

“闵岚笙!”身下一凉,衬裤已经不见了踪影,苏夏至这次可真是应了那句话:顾头不顾腚!

后方失守的她气的一把掀开了蒙着头的被子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嘘!”秀才的声音自被子里传来,听着有些发闷:“娘子啊,一一都睡了,你不要那么大声音吗……”

“!”这混蛋是要吃死她了!

苏夏至气极反笑,双手按住他在自己身上作乱的爪子说道:“跟你说个事儿……”

“为夫听着呢……”说话间,他已经轻车熟路地解了娘子衣襟上的带子。

“别闹了……你一闹我就忘了要说什么了……”旁边睡着孩子,苏夏至总觉得这样有些别扭。

“那就慢慢想吧……”被子里的人已经摸摸索索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我想起来了!我哥哥今天来了,进门就找你,还说我嫂子有喜了,我问了他几遍,他都说要找你,你说我娘家不是出了事吧……”感觉到不妙的苏夏至信口开河,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哼!”棉被中的秀才轻哼一声,颇为不屑地说道:“他找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显摆他娘子又有了身孕,他比我能­干­罢了!”

第九十二章 简单的幸福

对于大舅兄跑到家门口来示威的态度,闵岚笙是鄙视的!

他自问自己一个读书人,总不能因为这么点事真和苏春来这个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较劲吧?

于是憋着一口气,直伺候的苏夏至忍不住叫出了声,两口子才云收雨停。

把已经累的昏睡过去的娘子捞进了自己的被窝,闵岚笙将被脚压严实,躺在枕头上,瞅着自己单独睡在娘子被窝中的小婴儿,他偷偷地笑了:“和爹爹争?呵呵……呵呵……”

……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番忙碌。

苏夏至蓬头垢面衣衫凌乱地站在炕边上为一一换尿布。

小家伙显然没有睡醒,一边不满意地哼哼着,一边双手攥了小拳头举在胸前闭着眼继续睡。

穿戴整齐洗漱完毕的闵岚笙端着一盆温水进了屋,见到娘子的样子就抿嘴一笑。

“笑什么?”苏夏至横了他一眼,接过他递给自己的布巾,弯腰给女儿擦拭着小ρi股,口中也不闲着:“我这么憔悴,这么丑,都是你们爷俩两个的功劳!”

“不丑。”闵岚笙轻声说道。

“哼,口是心非!”苏夏至转身将布巾扔回盆里,手脚麻利地给女儿欢好尿布,又给她往炕里放了放,随手用枕头将她三面都堵好,防止孩子意外掉到地上去。

一回身,她便被闵岚笙伸臂搂紧了怀里,连带着,他的两只手也伸进了她的衣衫,在她的后背上抚摸着……

“真的不丑。”闵岚笙低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娘子这模样也只有为夫才看得到,你才给一一喂饱,衣衫凌乱的模样很让我心动……”

“我喜欢这样的娘子啊,这是只属于我的风情呢!”

他说着话,口中呼出的热气不时地吹到苏夏至的脸颊和耳边,让她觉得心慌意乱……

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沉着有力地心跳声,苏夏至幸福的只想笑!

她信秀才说的话,也知道他是真的爱自己。

“来,今日为夫为你梳妆。”看着外面的天­色­尚早,闵岚笙扶正了她的身子,亲手为她整理好衣衫之后,牵着她的手走到外屋的书案前,扶着她坐了下去。

描着金合欢的妆奁又被拿了出来,闵岚笙支起了里面的那面小铜镜,然后俯身在妆奁下面的小抽屉里找木梳。

苏夏至坐在椅子上,不错眼珠地盯着铜镜看,里面映出的正是秀才那张­色­如春花的面容。

只是铜镜映照出的面容稍显模糊。

知道她正看着自己,闵岚笙在拿起梳子后突然一抬头,对着镜中的她一嘟嘴,口中发出‘啵’地一声轻响,竟是来了一个飞吻!

“呀!”他这突来的举动让苏夏至一愣,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

她抱着他的腰嘻嘻哈哈地说道:“你还会这个啊?”

“这算什么!”秀才任她抱着,而他自己则伸手在解她头上凌乱的发髻:“为夫这个不成体统的模样也只给娘子你看……”

“嗯。”苏夏至紧紧地贴着他,双臂用力,只想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只觉得只有和他成了一个人才好:“我也喜欢这样的秀才,这样的你,也只有我才能见到……”

秀才忙碌的手一顿,继而如玉的手指抚上了苏夏至的下颌,逼着她抬起头仰视着他。

闵岚笙俯下头去想去吻她……

苏夏至侧头避开了,非常小声的说道:“我……我还没有洗漱啊……”

秀才的手上微微用力,又把她的头扳向自己,而后毫不迟疑的吻了上去……

当苏夏至以为时间都静止了时候,闵岚笙才抬起头:“什么样的娘子,都是我的……我都不嫌弃,你为何要嫌弃自己……”

……

用了早饭,闵岚笙坐了衙门的马车与高越一起去了平县。

苏夏至牵着娇娇的手准备送她去学堂。

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盯着自己瞅个不停,才开了院门的苏夏至停了步,回头正对上闵青兰探寻的目光。

她抬了抬眉,给了对方一个疑问的眼神儿。

“没事儿。”闵青兰如梦初醒似的对着她说道:“我就是觉得今天你有哪里不一样了!”

“哦?”苏夏至伸手一抚自己的面颊,低头问仰着小脸看向自己的娇娇:“哪里不一样了?”

除了发髻是秀才帮自己梳好的,连衣裙穿的都是昨日的那件,苏夏至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不一样了。”娇娇在她脸上扫了一圈之后肯定地点点头:“舅母好漂亮啊!比舅舅还好看!”

在娇娇的心目中,世上最漂亮的人就是闵岚笙。

而最有本事的罪厉害的人是苏夏至!

方才她那样说话,逗得苏夏至张开嘴‘哈哈’一笑并大言不惭地说道:“舅母压根就比你舅舅好看!”

“……”眼看着自己的闺女和弟媳­妇­领着手出了门,闵青兰走过去关了院门,想着苏夏至刚说的话不禁一撇嘴:“真不害臊啊……”

……

一下了自家的台阶,娇娇就松开了苏夏至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她的前面。

等到这娘俩个一前一后地进了学堂的院子,正在打扫院子的小厮赶紧提着笤帚迎了过来:“东家,今儿是去平县么?”

平时送娇娇过来上学的大多是闵青兰,偶尔苏夏至来送,一般都是要套了车出去,因此小厮一看见她便以为东家是要去平县查看铺子。

“腿怎了?”心里正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和安逸谈话的苏夏至,见小厮走路有些扭捏,便随口问了一句。

“没……没事……”小厮的脸‘腾’地红了,忙低下了头。

话一出口苏夏至就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于是她决定打个哈哈赶紧绕开这个话题:“呵呵,没事好,没事就进屋去趴着吧,不要四处走动了……”

小厮又‘腾’地抬起了头,脸红脖子粗地结结巴巴地说道:“东家,我,我真没事儿!”

苏夏至抬头望了天,觉着自己是个白痴,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忙去吧,今儿我不去平县。”直接越过这个尴尬的话题,苏夏至提步往学堂里走去:“我找安先生有点事情要谈。”

“呦,找我啊?”安逸的声音从东屋飘了出来,紧接着房门推开,细高细高地他从屋里笑眯眯的走了出来,苏夏至一看见这样的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狐狸­精­!

“哎?”待到他人走近了几步之后,苏夏至也笑了,望着他面上的几道子伤口幸灾乐祸地说道:“吃了素,燎泡果然是下去了……”

这话明显的话里有话,小厮已经羞臊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而安逸却浑不在乎地说道:“怎么地吧,我就是被媳­妇­挠死,也高兴!”

“行行行!我没空管你们两口子的闲事儿,我来是问正事的。”苏夏至摆摆手,懒得听他扯淡。

心里暗自想到:嚣张什么啊?再过一两年,有你哭的时候!

提步上了台阶,往学堂里一探头,见里面已经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孩子,苏夏至只好停了脚步。

“东家,进屋说吧。”小厮察言观­色­,知道她当着外人说话不便,于是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扫帚,推开了东屋半掩的房门。

“好。”两个大男人的卧房,苏夏至是硬着头皮进的。

上一世住宿舍的时候,她最不爱进的地方就是男生宿舍,感觉那里的综合了汗味、臭脚丫子味道、以及各种臭味的综合味道真是‘妙不可言’!闻多让人能产生想死的欲望。

安逸和小厮住着的这间房子是出乎她意料的­干­净!

苏夏至对于爱­干­净的人是有着特殊的好感的。

当初她之所以一眼便看中了闵岚笙,还真不是他生的有多漂亮,而是他的­干­­干­净净!

当然,残酷的时候证明那时的苏夏至眼瞎!而那时的秀才是完全的驴粪蛋表面光……

不大的东屋因为屋里的家具出奇的少而显得很宽敞。

床上的被褥叠的整齐,横平竖直的码在一起,两个枕头压在被窝垛上。

床是闵家的旧物,因此苏夏至瞅着就眼熟,她偷眼瞅了瞅架子床上雕刻的花纹,竟也被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尘土!

“东家,您坐!”屋里只有一把椅子,而两个男人的床东家是不能坐的,小厮忙把书案前的椅子抽了出来摆在了屋子中间。

“我去沏茶。”他说着话对安逸使了个眼­色­,便准备躲出去。

“不用,大早晨的喝什么茶,你也坐下,我和安先生说的话不怕你听。”苏夏至大大方方的往椅子上一坐,她身后正是一扇敞开的窗户,不时地往屋里送着微风,让她更觉得这屋里清爽,没有一点腌臜的感觉。

“坐吧。”安逸坐在床边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抬头望向小厮。

“这……屋里哪有我坐的地方。”小厮往后退了一步,死活不肯同东家还有公子平起平坐。

“安先生,其实我早就想问问您了,对于今后您是如何打算的?”见小厮态度坚决,苏夏至也不强求,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嗨,原来你是问这个啊!”安逸抬手挠了挠头,眼睛瞟着小厮说道:“以后还能怎么打算?不就是和我媳­妇­好好过日子么!你还怕我扔了你的小账房自己跑了?”

“公子!”小厮低了头急不得恼不得,听见他说话又没了把门的,只恨自己昨晚上为什么没挠死他!

“呸!谁管你家这些闲事!”苏夏至强忍着笑,板着脸说道:“我是问你还打不打算在我这里教书?”

第九十三章 两年以后

“原来是这个事儿啊……”安逸眼睛望着小厮,一只手不停地在头上‘卡卡’挠着,听得苏夏至也觉得头皮痒痒起来。

小厮此刻也望着安逸,除了面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看不出任何情绪。

东家的问题正是他憋在心里多日的问题,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嘿嘿!”在于小厮一阵‘眉目传情’之后,安逸突然扭头对苏夏至说道:“书,还是要教的。”

“哦,那就成了!”苏夏至要的就是一句话,至于别的,那是人家安家的家事,她管不着。

“再问你一遍:是要留在山下村继续教这些孩子是吧?”鉴于安逸满嘴胡说八道的­性­子,苏夏至必须要把这件事落实成板上钉钉的事实。

“对,我……”安逸伸手指一直自己的鼻子:“安逸,会继续留在山下村,教那些小丫头小小子儿!”

“那我就告辞了。”既然得了准信儿,苏夏至心满意足的起了身,准备赶紧回家抱孩子去。

“嘿嘿,慢着!”安逸快速起身,抢先一步堵在了门口,嬉皮笑脸地说道:“东家,您看,我现在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

苏夏至一挑眉,没言语,板着脸等着他继续抽疯。

“公子!”小厮急赤白脸地走过去,接连地对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安逸双手手掌朝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那个意思似乎是要小厮稍安勿躁。

小厮不明就里,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搞什么,只得立在一遍任他继续说下去。

“咱接着说。”安逸又扭过头来,背靠着门框,双手拢在袖中颇有些无赖像地说道:“这有了家的男人啊就得养家,东家,您说对吧?”

苏夏至与安逸是互相看着不顺眼,没事儿时候他们二人是没话说的。

现在他一句一个‘东家’的叫着,苏夏至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这厮没憋好屁!

“所以您的给我加点工钱,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可媳­妇­总得惯着养吧?胭脂水粉地每个月就要不少银子,所以您少给我涨点就成,我也不贪!”

一边的小厮­唇­角一抽一抽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两只手抓紧又松开,要不是当着苏夏至的面,他早就扑上去抓公子一个满脸花了!

让他没事儿把自己当女人!

苏夏至点点头,看着是很认真地在思考的状态。

她对着堵在门口的安逸招招手,安逸赶紧屁颠屁颠的进了屋:“涨多少?”

苏夏至则提步直接往门外走去:“现在就你们夫妻两个,暂时闲凑合着吧。等你媳­妇­什么时候怀上了,老子给你涨双倍……”

“!”门外的女人迈步下了台阶,不慌不忙地出了大门,一转眼便没了影儿。

屋里的安逸和小厮起瞪着眼发呆。

“守诚,你听听她都说了啥?”过了好一会儿,安逸终于缓过劲来,他用手指着苏夏至离去的方向说道:“闵岚笙挺斯文的一个人怎么娶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啊!”

“该!让公子您嘴欠!”小厮走到过去将苏夏至才坐过的椅子又推到了书案的下面,推着哭笑不得的安逸出了屋:“快点吧,孩子们到的差不多了……”

……

接下来的时日,安逸闷声不响而又动作极快的将安怀远留给他的产业从新梳理了一遍。

别看父亲死了,可安府的架子还在。

俗语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安逸现在觉得安府就是没了­精­神的老骆驼,要想完全摆脱这幅半死不活的状态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卖了几处不大的院子,安逸把收回来的银票都交给了小厮。小厮有骨气,死活不收。

而安逸再盯了他良久之后才幽幽地说道:“拿着吧媳­妇­,爷身子骨不算结实,有我在一天,自然什么都好说,可爷要是先你一步走了,你得有银子傍身啊!”

有银子傍身,这句话不只是公子,东家也曾经和小厮提过。

可他真不爱听啊!总觉得这是一句非常丧气的话,似乎只要做了这样的准备,那厄运就真会降临一般。

“万事往开了想!”安逸靠近他,伸手在他紧咬的­唇­瓣上轻抚着,直到小厮慢慢的松开了牙齿,他才接着说道:“爷活着的时候,自然希望你三贞九烈,心里只想着我,可爷万一真死了……”

小厮抬头望着他,双眼通红,只盯得安逸说不下去,自己闭了嘴。

小厮一把夺过那些银票,举着在安逸的眼前挥舞着,咬牙切齿的说道:“给我的,我收了!”

“不过,这些银子就是你给我买胭脂水粉的!我会随便花!你敢拦着我?”

“呵呵,花吧,咱家现在家大业大,爷就你一个媳­妇­,够你败家的。”安逸笑着轻声说道。

“那我要花完了呢?”小厮吸了口气,小牛犊子似的犯上了倔。

“那……咱俩就在山下村继续骗吃骗喝呗!”安逸倒是想得开,如同真到了一定的境界,完全不把银钱放到心里去了。

“这不就得了?就算没钱咱们也能好好的过日子,我不许你满嘴说这些丧气话!”小厮鼻子一抽一抽的发着狠。

“小王八蛋,不识好歹的!”安逸被他那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逗笑了,他一弯腰就把不曾防备的小厮扛在了肩上,快步朝着架子床走去:“既然已经会买胭脂水粉了,那咱现在就是试试怀个孩子吧,只要你有了,闵家的婆娘就给爷涨工钱呢!”

这两口子的一顿拌嘴最后在床上变成了混战,在被子枕头都被小厮扔到床下去之后,他自己也终于被呼哧带喘的安逸扑到了身下……

此后安府除了日常开支的银两,绝大部分都不声不响地进了小厮的裤腰带!

而安怀远一手创办的书院,也在他死后的三个月后分崩离析。

安逸遣散了书院的学子,又给了在书院里教书的先生一笔丰厚的遣散费之后,他关闭了安怀远自以为傲的书院。

至此,安府除了在夫子街不远处的那处祖宅之外,就只剩了几个农庄。

在平县曾经辉煌一时的安家,在人们的叹息声中逐渐地淡出了大家的视野。

这也正是安逸想要的效果!

父亲前半生仕途得意,后半生郁郁寡欢,所有的这一切落在安逸的眼中不过是过眼烟云。

七期,给安怀远扫墓的时候,他遣开了跟随在身边的安守礼等人,独自一人坐在父亲的墓碑呆了很久。

安怀远的墓碑前摆着三杯水酒,燃着三支香,只此而已。

“值么?”拿起酒坛来摇了摇,安逸就着坛子口喝了一大口酒,而后他盯着父亲的墓碑说道:“您和大哥二哥,还有妹妹,你们啊,都是算计了别人一辈子的人!可到头来又怎么样呢?”

“妹妹是您弄死吧?可我知道,您也是被逼死的!”

安逸侧身靠在宽大气派的墓碑上,显得越发的消瘦而孤独。

“我能给您去报仇么?啊?”安逸嗤笑了一声:“当然不能,因为能逼死您的人,弄死我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可我不能死啊……对,我现在还不能死!”提起酒坛子他又连着灌了几口,然后跟着一阵急急的咳嗽。

“您不用夸我!”

“我不想死真不是为了安家,我是为了我媳­妇­!”

“现在您成了鬼,一定也看见了吧?守诚对我好不好?我敢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像守诚这么真心的对我了!”

“所以啊,我能做的,就是保留安家这个驱壳,至于它还能走多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卖了所有招人眼红的家产,摆出一副败家子的架势,不过还是要告诉您一声:哪些银子我都没有花,都在我媳­妇­那里存着……至于存着­干­什么用,我还暂时没有想好,总之是不会像您的那些字画一样没的不清不楚……”

安逸离开安家祖坟的时候,已经喝的微醺,摇摇晃晃的上了马车,待到马车慢慢的往回走去的时候,他忽然的撩起了车窗上的帘子,目光严肃的望向父亲的坟茔,他在与父亲道别,他能为安家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以后,他只为守诚活着……

两年半后,又是仲夏时分……

闵家葡萄架下的­阴­凉里,一个眉清目秀漂亮的和观音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般的小童笔管溜之的坐着,手里拿着半个去了皮去了籽的甜瓜,‘咔嚓,咔嚓’地嚼着。

而院子里一个虎头虎脑的光着ρi股的男娃正拿着一根小鞭子抽陀螺。

苏夏至推开院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看见还老老实实地坐在葡萄架下的娃娃就带了笑:“一一,你大姑姑呢?怎么院子里就你和哥哥在玩啊?”

“乐乐姐姐尿了裤子,大姑姑打了她的ρi股,她们一起回了那屋……”一身男孩子打扮的已经两岁多的一一口齿伶俐清晰地对母亲学着舌。

而在说完这话后,她的视线扔停留在光着ρi股站在院子里的男娃身上。

“小奕子,你怎么又把衣服个脱了!”苏夏至摇着头进了厨房,想先给自己弄点水喝。

“热。”站在太阳地里,正一丝不苟的用小鞭子学着抽陀螺的苏奕头也不抬的说道。

“热也不能都脱了啊,你都多大了,还总是这样。”苏夏至虽然说得声音挺大,可那都是给闵青兰听得。

若不是闵青兰总叨叨着什么‘孩子们都大了啊,男女要避嫌了啊’之类的屁话,她才不说小家伙呢。

再说了,天热,就应该光着ρi股,多凉快啊……

第九十四章 有女如此

大热的天,又才从挂面作坊回来,苏夏至觉着身上黏糊糊的,­干­脆往锅里多加了半桶水,想好歹洗个澡凉快凉快。

见外面两个孩子玩的挺好,她便在厨房里忙着点火烧水,并未急着出来。

端端正正地坐在葡萄架下的一一已经看了站在太阳地里玩的满头是汗的苏奕半天。

在吃完手里的甜瓜之后,她细声细气地开了口:“哥哥,你过来。”

苏奕正玩的带劲,自然不肯轻易停下,只是眼睛盯着地上转得东倒西歪的陀螺摇了摇头。

“再不过来我就告诉姑姑!”扬起小脸看看天上挂着的大火球,一一还是不想走出这片­阴­凉去。

苏奕依旧摇头:“告诉姑姑也不怕,姑姑疼我。”

“我要告诉我大姑姑,你又脱衣服。”小丫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苏奕眨眨眼,脑子里闪过乐乐尿了裤子被她娘打了一巴掌的画面,觉着一一的大姑姑没有自己的小姑姑好。

不过大姑姑的巴掌似乎很有些作用,闵青兰虽然没有真的打过一一和暂时居住在闵家的苏奕,不过却是没少打乐乐。

乐乐这个小丫头也不知是怎么了,都三岁多了还是会经常尿裤子,而且夜里也会偶尔的尿床,这让闵青兰经常要拆拆洗洗,开始还好,只是乐乐尿床和尿裤子的次数多了,她便没了耐­性­,会和孩子发脾气甚至动手不轻不重地打几下。

因为这个苏夏至没少和她沟通,总觉得孩子尿床只要不是病就没啥大不了,不至于对小丫头又打又骂的。

而闵青兰眼看着比乐乐小的一一不到一岁的时候便已经会控制拉尿,她便更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如弟弟家的。

苏夏至对待自己的孩子是完全的散养。

既疼的不行,又会给一一适当的自由,她这个当娘的也没人教过她要如何教育好孩子,于是她便把女儿当做了儿子养,娘两个好到分不开,她也从未对孩子发过脾气。

因此看着三岁多的乐乐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小模样,苏夏至这个当舅母的便越发觉得闵青兰有病!

隐约记得前世似乎女人到了岁数会有个内分泌失调的病症叫什么‘更年期’,苏夏至总算是明白了:大姑子姐是更年期提前了!

不过提前的有点多,二三十年吧……

被一一威胁着,不情不愿地走进了葡萄架下的苏奕站在坐在小板凳上的妹妹面前,是个居高临下的姿态。

苏春来生就一副高大威猛的身材,杨巧莲的个头在女子里也算是高壮的,苏奕的小身板有了爹娘的遗传,在同龄的孩子当中几乎到了‘一览众山’小的地步!

若不是他还张着一张­肉­呼呼的娃娃脸,很少有人能把他同三岁的孩子联系起来。[起舞电子书]

如今他身上连根线头都没有的光溜溜地站在一一面前也不说话,拧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一一盯着他的小­鸡­­鸡­仔细地看了半天之后一扬头,轻声细语地问道:“嗳,你这个哪来的?”

苏奕低头一看她指的东西便想摇头,转念一想:爹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到哪里也不能认怂!

于是苏奕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言之凿凿地说道:“这是我爹爹给我的。”

“那这个有什么用?”一一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向来喜欢刨根问底,而且经常将闵岚笙问的理屈词穷,只能灰头土脸的看着娘子给他的宝贝女儿灌输歪理邪说而毫无办法。

“有了这个就可以站着撒尿了!”苏奕得意地走到葡萄秧旁边双手叉腰‘哗啦哗啦’地做了示范。

一一很羡慕哥哥身上能有这么个好玩的东西!因为她自己就不会这样站着尿尿。

“厉不厉害?”看着被自己尿出一个坑来的地面,苏奕面无表情地得瑟着。

“厉害!”一一点了头,决定讨好一下哥哥:“我娘说一会儿卖冰酪的就来,我的不吃了都给你!”

“可你能和你爹爹再要一个给我安上么?”小姑娘满怀希望地问道。

“不用和我爹爹要,你爹爹也有的。”苏奕是个实诚孩子,又见妹妹把那么好吃的冰酪都给了自己,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嗷……原来我爹爹也有……”小丫头老神在在的又抬头望了望天­色­,琢磨着爹爹还有多久才回来……

“夏至,你看看你哥哥的儿子,都尿到葡萄秧上去了!”闵岚笙才给乐乐换了衣衫,两手端着木盆出了东屋,身后还跟着小猫似的乐乐。

“尿就尿了,总不能憋着尿裤子。”苏夏至热的出了一身的汗,正在厨房里烧火做水想洗个澡,耳边听见大姑子又叨叨小奕子,以为她又是没事找事,所以随口说了句。

这话闵青兰不爱听了。

她也知道弟妹绝对不是有意编排自己家的孩子,她还是觉得乐乐太不争气,否则她也不用听这些闲话了。

憋着气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她舀了一瓢倒在盆子里,用手把盆子里的衣裳往水里一按,一股子尿­骚­味就扑面而来,闵青兰心里的邪火又冒了上来。

这时乐乐正咬着手指神情呆滞地站在太阳地里望着葡萄架下聊天的兄妹两个,闵青兰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孩子是个傻子,不禁伸手推了她一把:“你这个傻子!站在太阳地里不怕晒死吗!”

乐乐是个早产的孩子,虽然后天在闵家并未亏待她们母女,可先天的不足还是让她生的有些纤细瘦小。因此她娘这一把毫不意外地就把她推了一个跟头!

“呜呜……呜呜……”乐乐摔到在地上,才哭过的眼睛马上就落了泪,她扁着嘴,委屈地瞅着闵青兰,倒在地上不动。

而闵青兰见到孩子摔到在地也是心里一疼,在看到女儿这种不争气的眼神,她心里的火又下不去,因此上便站在一边和孩子较上了劲,口中吆喝着让乐乐自己站起来。

“闵青兰,你要是有病就赶紧治!别老拿孩子撒气!”听到外面的哭声,苏夏至一皱眉,起身往厨房的窗外一看,她连忙跑了出去,一把将小手扶在地上挣扎的乐乐抱起,一边给孩子抹着眼泪一边对闵青兰吼道:“咱们大人再有什么火也别冲着孩子出!你自己用手摸摸这晒了半天的地有多烫,真伤了孩子你这个当娘的不心疼吗?”

“我……”闵青兰被苏夏至一骂立时也清醒过来,心里面后悔的要死,也觉得是自己太差劲。

“走,咱们到村口去等着,等买冰酪的来了,舅母给你们买着吃……”也顾不上洗澡了,苏夏至浑身汗津津地抱着乐乐,身后还跟着苏奕和一一,娘几个急吼吼地杀出了院子……

方才还热闹的院子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了后悔不已的闵青兰蹲在井边闷声不响地洗衣服。

用手拿起衣服揉搓几下之后,闵青兰忽然用手怕打着盆子里的水自我嫌弃地小声说道:“我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么!”

山下村在苏夏至­精­心的经营下,如今是远近闻名的富余村子!

村子里的女人大多进了闵家的挂面作坊,而山下村的不多的一些土地也都种上了最近销路好得不能再好的辣椒,几乎家家的日子都变了模样。

又因为凡是住在这个村子的里的农户们都可以用很少的银子送自己的孩子进学堂,而且他们还可以在忙活了一天以后回家不去煮饭而是去东家办的厨房里去吃饭……

总之这些新奇的,与众不同的做法慢慢地让山下村有了名气和人气,大家都是想方设法地想与这个村子的人攀上亲戚,也好让自家的日子好过起来。

而村子出名的好处很多,其中一条便是到这个村子里的游商多了不少,让大伙可以在家门口就可以买到一些针头线脑过日子的东西,很方便。

打一数伏开始,苏夏至就叫了镇子上唯一的一个买冰酪的摊子隔天来一次,每次她都会将整个摊子的冰酪都买了,一共四十碗,正好给学堂的孩子每人分一碗之后,自己家的几个孩子也能吃上。

“妹妹,不是你的那碗冰酪给我了吗?”苏奕吃东西快,几口就吃完了那一小碗冰酪,随后眼巴巴地瞅着一一小手里托着的那碗还冒尖的冰酪咽口水。

“那!”一一说话算话,非常豪爽地将手里吃了几口的冰酪递给了苏奕,转头对着买冰酪的汉子说道:“伯伯,再来一碗!”

“好嘞!”知道这穿着不男不女的小娃娃是山下村女东家的独苗,买冰酪的汉子分外殷勤地拍着小姑娘的马屁,光是各种果粒就多加了两勺,再撒上半勺白雪似的砂糖在冰上,转眼间又是一碗冒尖儿的冰酪到了一一的手上……

苏夏至领着孩子们在村口的大榆树下玩了好一会儿之后,将几个孩子个个都哄得眉开眼笑地才回了家。

离开时‘半疯’状态的闵青兰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正蹲在厨房的门口摘菜。

抬头看见弟妹眉飞­色­舞得与几个孩子说说笑笑地进了院子,她连忙讨好地说道:“夏至,回来了……”

苏夏至一撇嘴,拉着乐乐小声嘀咕道:“离你娘远点,小心她一会咬人!”

“我说你怎么教孩子呢?”闵青兰耳朵尖,苏夏至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被她听见了,她哭笑不得地说道:“谁还没个有脾气的时候啊,你不是有时候也对着岚笙发脾气吗?”

“岚笙是大人,乐乐是孩子,能一样吗?”苏夏至梗楞着脖子说道:“再说了,你这两个丫头不都给我了吗?”

“我告诉你,以后你再打我家乐乐,我就跟你拼命!”

“得得,我惹不起,躲着你们行了吧……”闵青兰笑着端着一盆子才摘好的蔬菜进了厨房。

闵岚笙放衙回来的时候,一院子的欢声笑语外加满鼻子的饭菜香气,这让劳累了一天的他感到分外的舒心与恬淡!

先与姐姐打了招呼之后,又去厨房与娘子‘脉脉含情’地注视了一眼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进了正屋,准备换身轻薄的衣衫去去暑气。

一一不声不响地跟着父亲进了屋,闵岚笙俯身先在闺女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才笑着进了里屋。

一一又不声不响地跟了进去……

片刻之后,从屋里传来闵岚笙的一声惨叫,吓得在厨房里炒菜的苏夏至拿着勺子就往屋里跑,进门前不忘对着闵青兰喊了一句:“去厨房看着菜!”

里屋地上父女两个正虎视眈眈地对着凝视。

“爹爹抠门!”一一扁着小嘴细声细气地叫道。

“这个不能给!”闵岚笙双手捂裆,一脑门的汗珠子!

“哥哥就有!是他爹爹给的!”一一不服气地据理力争。

“什么东西啊,你们爷俩争成这样?”苏夏至不明所以,当起了和事佬:“秀才,给她吧,给孩子玩一会儿,等她睡了你再收起来不就成了……”

“胡闹!”闵岚笙俏脸憋得通红,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来。

第九十五章 孩子的世界

待到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苏夏至给了秀才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之后,开始使坏!

“一一羡慕哥哥能站着尿尿啊?”她蹲下身子和颜悦­色­的问道。

“羡慕!”一一认真地点头,然后伸出两只藕节似的小胳膊比划道:“哥哥能尿那——么远呢!”

“你爹爹确实太抠门了,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能不给我们一一安一个呢!”苏夏至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丫头扭头抿着嘴望向闵岚笙双手捂着的地方,大有不弄来一个誓不罢休地劲头!

“咳咳!”闵岚笙面对这么一对儿母女只觉得头痛无比,为了免除自己再被偷袭蛋碎的后患,他决定对一一采取怀柔的政策。

当然,在对女儿怀柔之前,还是得先把她那个就想看自己笑话的娘亲赶走!

“娘子,方才姐姐叫了你两遍了,问你刀豆怎么做呢。”闵岚笙走到里屋的门口,伸着脖子似模似样地往外张望。

“天热,还是把刀豆凉拌了吃吧。”猛然想起厨房里的灶台上还有一锅红烧排骨要出锅,苏夏至暂时忘了一一想要站着撒尿的理想,拿着勺子又匆匆地出了屋:“闺女,等着娘亲回来再帮你想办法啊……”

就在闵岚笙依着门框对娘子的背影磨牙的功夫,一一又悄没声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前,吓得闵岚笙赶紧放下了门帘子,往旁边站开了一步。

他这个当爹的总不好一直在女儿的面前捂着裆吧?那成何体统啊!

一一伸出一只笋尖似的­嫩­白的手指举向闵岚笙:“爹爹,一一就要一个,保证不贪心!”

“唉!”闵岚笙暗自叹了口气,心道:大舅兄害人不浅!怎么教的孩子……

伸手拉住了女儿的小手,闵岚笙学着娘子的样子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一一,爹爹昨日教你的那句话你还记得么?”

一一皱着眉盯着父亲看着,虽然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还是点头说道:“记得,昨日爹爹教的是‘百善孝为先’。”

女儿的聪明伶俐是超乎闵岚笙的想象的。

他自小就被人夸赞聪明好学,可他自认两三岁的时候也不会有女儿学的东西多!

见女儿对自己的问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回复了,闵岚笙只觉得从心眼儿里高兴!

“对,就是这句话……”他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又对着扣在一一头顶上那半个瓜皮似的发型蹙起了眉,看来他今儿晚上有必要和娘子好好谈一谈了……

……

吃了晚饭,苏夏至又开始忙忙叨叨地收拾碗筷,闵青兰则在厨房里烧水,准备一会儿给家里的几个孩子洗澡。

高越吃了饭就去找小武和守诚去练功夫了,是苏夏至窜到去的。

眼瞅着自己的小账房如今已经长成了眉清目秀骨骼清瘦的小伙子,身量也长了不少,苏夏至憋着一口气:一定要祝小厮一臂之力,将安狐狸­干­趴下!

而且现在是三个人在一起练武,安逸就算是打翻了醋坛子也不能多说什么,每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媳­妇­跟着两个粗鄙的男人往山上跑而毫无办法。

洗了碗筷之后,天­色­还未全黑,苏夏至到后院拿了一辫子­干­苦蒿来点上放到了檐下,让它冒着烟熏院子里的蚊子。

而葡萄架下,闵岚笙换了一身轻薄地衣衫舒舒服服坐在一张竹椅上,正在目不转睛的看书。

他的左边摆着一只竹编的案几,上面摆着烛台和才泡上的新茶,右面则站着规规矩矩的一一。

苏夏至冷眼看着,这父女两个是合了好了,如今又是一派父慈女孝的画面。

一一双手拿着柄团扇,正在给秀才打扇,并且一边扇一边不慌不忙地问道:“爹爹,凉快吗?”

“凉快……”闵岚笙心不在焉地答道。

“一一好么?”小姑娘眼睛盯着父亲的表情问道。

“好……”

“那爹爹喜欢一一吗?”

“喜欢……”

每次女儿认真的问出一句,闵岚笙便随口的应付一句,苏夏至进进出出地扫了屋子的地,并蹲在地上将地板擦了一遍之后,听到的还是那几句:“爹爹。凉快吗?”

“凉快……”

“一一好么?”

“好……”

“那爹爹喜欢一一吗?”

“喜欢……”

就在苏夏至以为自己的耳朵都要听出膙子的时候,小丫头忽然变了说话的内容:“爹爹。凉快吗?”

“凉快……”闵岚笙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页书。

“一一好么?”

“好……”

“那爹爹喜欢给一一扇凉凉吗?”

“喜欢……”嗯?好像有哪里不对了……闵岚神终于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看着女儿狐疑的问道:“你说什么?”

‘扑哧!’把镇在井里的西瓜提了上来,苏夏至抱着往厨房走,嘴里不忘编排秀才:“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哈,赶紧给我闺女扇凉凉!”

“……”把手中的书籍放在旁边的竹几之上,闵岚笙伸手把一一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并接过她手里的扇子,不紧不慢地给她扇着,脑子里还再琢磨着:怎么好好的就变成我给她打扇了呢……

“都过来吃瓜!”一个五六斤的西瓜被苏夏至切成了几牙摆在托盘里端了出来放在葡萄架下的竹几上,闵岚笙一看,忙放下了一一,拿起自己的书籍进了屋。

此时东屋的帘子一挑,娇娇一个人走了出来,对苏夏至说道:“舅母又买西瓜了?”

那个时候西瓜才传入大梁没有几年的光景,大多数人家是吃不起的。

而苏夏至在上一世见多了这东西,总认为夏天不吃西瓜就不能叫夏天,因此只要到平县,她就会买回一两个来给大伙吃。

“乐乐呢?怎么不出来?”伸手拿了一块儿给玩得浑身是汗的光ρi股苏奕,又递了一块给娇娇,一一早就等不及自己伸手拿了一块举着送到苏夏至身前:“娘亲,吃!”

“好闺女!”苏夏至弯腰在孩子手中的西瓜上作势一咬:“好了,娘吃完了,一一吃吧!”

这贴心的小棉袄真是没有白疼,别看年岁小却从不吃独食,有了好吃的必定先给苏夏至尝尝,然后才会自己吃。

夸完了女儿,苏夏至起了身朝着东屋门口走去,乐乐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爹爹的呢?”见女儿只给了娘子而没给自己,把书放进屋里的闵岚笙做出来伤心的姿态。

“那!”从托盘里挑了最大的一块递给父亲,一一转身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不慌不忙地吃了起来。

闵岚笙有些失落,觉着在女儿面前自己并不得宠,所以今儿晚上一定要和娘子好好谈谈了……

“乐乐,你怎么不去吃西瓜啊?”挑了东屋的帘子,苏夏至探进半个身子,对站在门口的小丫头说道。

乐乐先是有意无意地往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才小声说道:“舅母,我……我不爱吃西瓜……”

“胡扯!”从小丫头往厨房一看,苏夏至便有几分明白了,伸手从地上捞起孩子,她抱着就往院子里走:“是不是怕吃了西瓜尿床,你娘骂你?”

乐乐小小的身子依偎着苏夏至,眉眼低垂,一句话不说。

“吃吧!”把手里的孩子放到闵岚笙的腿上,苏夏至拿了一块西瓜送到孩子手里:“吃,别怕,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是我闺女,咱不看谁的眼­色­!”

乐乐两只小手捧着一眼西瓜。先是愣愣地看了看苏夏至,又扭头看了看闵岚笙……

“吃吧。”闵岚笙微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嗯。”乐乐垂下眼帘,只小口地咬了一点点西瓜,两滴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看得苏夏至心都碎了!

“一会儿洗了澡跟舅母睡,我给你们铺席去,舅母才擦了屋里的地,­干­净着呢……”

不能为了孩子总和大姑子斗嘴,苏夏至看着孩子期期艾艾的小模样有心疼,只好大包大揽地将孩子留在了身边。

到西屋把卷成筒子的竹席搬了出来抱进了正屋,苏夏至把客厅里的桌椅都挪到了靠墙边上摆放着,而把凉席铺在屋子中间。

又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之后,她拿了两个枕头丢在了地铺上。

心里盘算着最好这个夏天把乐乐尿床的习惯板过来。

一个习惯很快被闵家所有的人吃了个­干­净,又让孩子们在院子里疯跑了一会儿,苏夏至才把大木盆摆在院子里,依次给这几个玩出了一身汗的孩子洗澡。

闵青兰知道自己管教女儿太过严厉,已经让乐乐有了负担,因此在弟妹说了那番话之后,她也没有言语。

那边弟妹给孩子们挨个洗澡,这边她就一桶一桶地往外打水,也是忙了一声汗。

几个孩子中娇娇最大,已经知道了害羞,因此她自己去了浴房沐浴。

等把孩子们洗赶紧之后,又都给抹上了防止生痱子的松花粉之后,苏夏至才也去洗了澡。

换了一身在家穿的衣服出了浴房,老远就听见自己屋里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苏夏至先是咧嘴一笑,接着叹了口气:“艹!一群磨人的小妖­精­啊……”

乐乐得了她的许诺,又见一一和苏奕玩的开心,她也磨磨蹭蹭地不愿回东屋。

“乐乐在我这屋睡了啊!”苏夏至躺在地铺上,扯着脖子喊了一声。

“哦,记得夜里叫她起夜。”半晌之后,闵青兰疲惫的声音才隐隐传来。

“都躺下,不乖乖躺倒的,舅母就不给讲故事听。”苏夏至拍了怕旁边的枕头。

一听有故事听,几个孩子马上全部卧倒,各个都支愣着耳朵眼睛冒光地朝着她的方向躺好。

“娘亲,接着讲光头强和红太狼的故事吧。”一一小声说道。

“啥?昨晚上娘把光头强和红太狼讲一起去了?”

一一和苏奕同时点了头。

呃!苏夏至用手一拍脑门,暗道:罪孽啊!一定是昨天自己太困了,后来都是瞎说八道了!这人兽恋可怎么编下去啊?

第九十六章 夫妻夜话

苏夏至给孩子们讲的故事是完全的信口开河,最后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样子她自己都没谱。

好在讲到小灰灰其实是喜洋洋的儿子之后,几个磨人的小妖­精­已经全部进入了梦想。

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的苏夏至伸手将孩子挨个摸了一遍之后,决定也在地上凑合一宿得了,实在是懒得动弹。

对付这些小东西要用的­精­力比她经营几个铺子还累。

耳边似乎有了一点声音,不待苏夏至强睁开眼睛去看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被赤脚立在地上秀才捞了起来,转身轻飘飘的回了屋。

“娘子,咱们得谈谈……”把小媳­妇­放在炕上之后,闵岚笙依旧站在地上,俯视着四仰八叉的她。

“大人,请饶小的一命吧,我要困死了……”苏夏至闭着眼,双手抱在一起拱了拱,翻身,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似乎是马上就进入了梦想。

娘子躺的当不当正不正,将大炕中间的地方都占了,闵岚笙只好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她的身子,把她往里边送了送。

轻手轻脚地把枕头摆好,他躺在了娘子的身边。

后窗外撒进的月光拢在她侧躺的身上,将她的身材勾勒得错落有致并镶了一道银边儿,看着是一种分外柔和的美。

闵岚笙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落在了娘子浑圆挺翘的ρi股上。

“大姨妈……大姨妈……”苏夏至身子一颤,口中含含糊糊地说道。

本来只想摸摸她的秀才‘吃吃’一笑,紧跟着身子便如蛇般的贴了上去:“娘子的癸水才完了十几日,哪里会来的如此勤?”

“哎呀!”装睡是不行了,苏夏至索­性­转身面对着他问道:“在谈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要问。”

“嗯。”秀才目光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的明亮,如同夜空中的两颗星子,不染纤尘,好看的让苏夏至忽然想起亲亲他。

“你别动啊……”说着话,她起了身,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睁着的眼睛上,吻湿了他纤长的睫毛以及微微阖上的眼帘……

这样的吻随轻,但对闵岚笙诱惑是巨大的,几乎是立时他便从一只温顺的绵羊化作了一条饿狼,虎视眈眈地瞅着横在自己眼前的娘子,准备开吃!

“别动,我真有话说!”马上就觉出相公眼神不对的苏夏至还是问出了自己半天都没想明白的问题:“吃饭前你都和一一说什么了,怎么她马上便不追着你要了呢?”

“明日娘子去问一一便是……”闵岚笙勾­唇­一笑,开始慢条斯理地脱苏夏至身上的衣服……

一番温存缠绵之后,他忽然笑着伏在已经累得只想睡觉的娘子耳边说道:“其实为夫对一一说的是……”

明知道耳边有人在嘀嘀咕咕,可苏夏至太困了,居然没有听全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清晨,­鸡­叫头遍的时候,苏夏至猛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骨碌就往炕边上爬去。

竟然睡得这么死!

她睡着前还想着要叫乐乐起来起夜呢,被秀才一折腾,她自己都睡得和死了一样的,哪里还顾得上外面的几个孩子。

爬了几步,才逐渐想起昨夜的一些事情,她赶紧低头往身上看去——还好!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

“不用急,我叫了乐乐起夜,也给孩子们盖了肚子。”闵岚笙闭着眼低声说道:“还早,再睡会吧。”

“呼!”出了口气,提起的心又落了回来,她还是下了地,不亲眼看看几个孩子总是不能完全踏实。

外面的天­色­还未大亮,正是灰蒙蒙的时候。

屋里也显得有些昏暗。

一撩了门帘,苏夏至便闻到了一股子松花粉裹着­奶­娃娃体香的味道,让她的心不自觉的便柔了起来。

三个孩子胡乱的朝着各自的方向睡得很熟,每个人的肚子上都搭着夹被的一角。

枕头被闵岚笙挡在了两边,防止孩子们滚到地面上去着了凉……

慢慢地蹲在地铺的旁边,苏夏至的目光在每个孩子脸上扫过,越看越喜欢!

杨巧莲第二胎又生了一个男孩子,比一一小了不到一岁,只是苏家的老二走路还没有学利落,她的肚子里便又有了动静,怀上了第三个!

现在正是害口最厉害的时候,上次苏夏至回娘家的时候,眼见她这娘当得太辛苦,喝口水都会吐上半天,原来和门板地似的雄壮身子也变得瘦成了一条,让人看了心疼。

女人遭的罪苏夏至帮不了她,只能帮着嫂子照看照看孩子。

苏家老二是个粘人的­性­子,夜里睡觉都要叼着她娘的胸脯,苏夏至不能让他叼着自己的胸脯哄睡,所以只好把大些的苏奕带了出来。

瞅着小奕子长胳膊长腿的体格儿,苏夏至一笑:“长大了一准儿也是个大个子!就是别像你爹那么酣就好……”

目光移到乐乐脸上,看着她睡熟都皱着的眉头,苏夏至跪在地铺上,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抚着:“小丫头,别和你娘一般见识,她也是个命苦的,被你那个混蛋的爹欺负了那么多年,已经不会好好和你们说话了……”

“娘亲。”

苏夏至一侧头便看到了女儿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极了昨夜让她心神荡漾的秀才的眼睛,真是好看呐!

“娘吵醒你了?”苏夏至手脚并用地小心地爬到女儿的身边,轻抚着她的小脸儿说道:“还早呢,接着睡吧。”

一一点点头,才合上眼,马上又睁开了,她对着苏夏至一笑,­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您放心吧,我不要小­鸡­­鸡­了。”

“啊?”苏夏至一扬眉。

“爹爹说那是娘亲的。”小东西字字清晰地说道。

“这个死不要脸的东西!”自觉脸皮颇厚的苏夏至终于在女儿面前感到了无地自容的羞臊,她强自镇定的示意一一接着睡觉之后,便一阵风似的刮进了礼物。

炕上,闵岚笙眼神依旧明亮的动人心魄,他一把将扑向自己的娘子抱了个满怀之后吃吃笑道:“为夫说错了吗?”

“……”苏夏至先是满脸红晕地瞪着他,少顷之后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胸口上锤了一拳之后,她小声说道:“以后孩子大了,咱们说话都要避讳些。”

“给一一分出去睡吧。”闵岚笙的手掌在娘子的背上轻抚着。

“啊?她还小呢!”苏夏至一听便急了眼,仿佛有人要把自己最最宝贝的东西要抢走似的,她舍不得……

“女孩子,三岁也该与父母分房而睡了。”闵岚笙耐心地与娘子说着话。

“再说,娘子不想为一一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啊?”这话让苏夏至立马就想从秀才身上起来,然后躲开他远远的!

“娘子!”闵岚笙双手揽在她的腰上,将在自己身上挣扎的女人牢牢地抱住之后才认真的说道:“为夫这一任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到期。”

“再加上考察政绩以及与新来的县令大人交接,估计也要耽搁两三个月。”

“这段时日,正好够我们再添一个孩儿了。”

“而下一任,十有八九圣上会将为夫调入京城,而那个时候娘子若是有孕或是生产,为夫怕照顾不到你呢!”

“你什么意思?”苏夏至拧着眉望向秀才:“是升官发财了以后不想带着我去吗?”

“娘子如何会这么想?”闵岚笙也皱了眉:“娘子若是愿意跟着为夫去上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我不是怕你丢不开家里的这些事情吗。”

苏夏至看着秀才闭了嘴。把他说的话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

不过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她还是说道:“不管如何,我和一一都会跟着你的,我早就说过,以后再也不会和你分开的!”

“真的?”闵岚笙亮如星子的眼睛神采奕奕地望着她,让苏夏至又产生了想要去亲吻他的念头。

转念一想亲吻之后的后果,现在还觉得腿疼的苏夏至忍痛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现在就开始着手安排家里的这些事情,总不能等你的调令下来再忙活。”她移开了视线,不去看那双是她沉迷的眼睛……

“你姐姐呢,你是怎么想的?”忽然想到了隔壁更年期提前了二十多娘的大姑子,苏夏至小声说道。

“我说句话啊。你肯能不爱听,可我还是觉得要给她再找家好姻缘……”

“她才二十多岁,现在还有两个孩子陪着她,她还能熬,再过十来年,娇娇和乐乐早晚要嫁人吧,家里就剩了她一个人,那时候才是她不好过的呢!”

闵岚笙抬眼望向黑漆漆的屋顶,脑子里琢磨这娘子的话,也想起过去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光那份孤独,现在想想都让他觉得会后怕。

“其实,有个人挺合适。”苏夏至伏在秀才的胸口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

“赵主簿?”闵岚笙接口说出了一个名字。

“哎呦,咱两口子真是想到一块去了!”苏夏至猛的抬头,笑眯眯的问道:“要不,咱两分头问问两边的意思?”

“你能问姐姐,我却不能问赵主簿。”闵岚笙摇头道:“哪有娘家弟弟给长姐找婆家的道理?这会让人轻贱我姐姐的。”

------题外话------

俺下班晚了,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贴出两章~

梦魇婉婉这第二更算是19号的~

俺记得您对俺说过:一张月票和一张评价票!虽然不多,却是我的所有存货了~

感谢您!这一更送给您~

ps:再说点题外话哈,俺的新文《种天下之第一娘子》会在这个文完结后就开始连载~

所以俺一面求收,一面请收藏了的朋友等一个月哈~不要取消收藏~

现在潇湘的推荐与过去不同,一推定生死~

俺每个文过首推都无比艰难,所以才早早的挖坑求收,喜欢俺的文风就收了它吧~

新文的女主会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类型~

她是大开大合的女子,是俺一直想写的:不爱就放手的自在女子

她可以调戏男子,但绝不依赖男人活着!

她是离经叛道的……

第九十七章 图谋不轨

见伏在自己身上的娘子半晌无语,闵岚笙以为她在盘算着要怎么去套姐姐的口风,在仔细一听,她呼吸绵长平稳,肩膀有规律地随着呼吸的一抬一抬,竟是已经睡熟!

“呵呵!”闵岚笙轻笑一声,抬头在娘子的秀发上吻了吻,随即将她放到了炕上,让她侧着身子睡得更舒服些。[就爱读书]

娘子一个人管着家里家外的那么多事情,并不轻松,闵岚笙知道她累。

看不见她的时候就会想着要自己清心寡欲,不要总想着‘吃掉’她,及至两人一躺到炕上,他脑子里的那点想法就换成了要怎么‘吃掉’她……

睡了个回笼觉之后,苏夏至神清气爽地爬了起来,站在炕边上穿衣裙的时候,耳边听见外面几个孩子嘁嘁喳喳地说着话。

“哥哥,要不明天的冰酪我也不吃了,你能和大舅要一个给我么?”

嗯?看来一一还没有死心啊……

苏夏至放慢了手里的动作,耳朵支楞了起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孩子们说话。

“嗯。”苏奕的话不多,这算是答应了。

“那,能给乐乐姐姐也要一个么?”

苏夏至暗自点头:一一这孩子一点不独,有了好东西也会想着她的哥哥姐姐们,挺好!

“不成!”苏奕果断的拒绝。

“为什么呀?”一一的声音立时高了起来,似乎有点心急。

是啊,为什么呢?苏夏至也想知道小奕子为什么只答应了一一而拒绝了乐乐呢。

“她还尿裤子,这个东西是粘上的,总是尿裤子会掉了的。”苏奕一板一眼地给两个妹妹解释道。

“噗!”屋里偷听的苏夏至已经笑晕在炕上……

……

吃了早饭,秀才和高越坐上马车去了平县。

苏夏至在家收拾了一番之后终于把正屋和厨房都拾到利落了,她抬头看看半­阴­不晴的天,正好出门不晒,于是便带着苏奕和一一出了门。

“舅母。”才下了台阶,身后传来乐乐小猫似的叫声:“我也想跟您出去玩……”

苏夏至对于孩子的正当要求是不会拒绝的。

明知道大姑子正在院子里犯酸水,她还是痛快地对乐乐伸出了手去:“舅母是去平县看看铺子,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我愿意!”小丫头马上从院门里迈出腿来,伸着小手拉住了苏夏至的手,紧紧的,可是没少用力气。txt全集下载

“哈哈!这孩子,还怕舅母把你丢了啊?”一手领着乐乐一边回头对着院子里喊了一句:“中午别等我们回来吃饭了……”

闵青兰慢步走到了院门口,看着苏夏至先上了马车,而候在马车前的小厮又把几个孩子依次举给了她,一会儿工夫,孩子们便都进了车厢,车厢上的小小的窗口马上就探出了一个笑眯眯的小脑袋来,那是乐乐,是她的女儿。

只是乐乐在看到站在门里的母亲之后,脸上笑容马上僵住,她只是一愣神儿,就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闵青兰看得心里五味杂陈,已经除了酸味还加了苦。

与周存孝和离后,她回了娘家。弟弟和弟妹对她们母女是没得挑。

她心里也是知足的。

今年过下来,她在旁边瞅着岚笙小两口好得如同蜜里调了油,亲亲热热的让人好不羡慕!

尤其是苏夏至,如今的她早就不是杏花村的那个­干­巴巴的黄毛傻丫头了!

不说别的,光是她的那份水灵劲就让同是女子的闵青兰嫉妒的不行。

闵青兰明白:人家的日子过得舒心,自然瞅着连相貌都雍容淡定起来。

她也想拥有弟妹身上的从容,甚至在暗地里观察过苏夏至的做派,后来她泄了气,一个人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闵青兰问自己: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就是再学人家,最后也是落一个孤独终老……

最近她的心思愈重。

眼瞅着岚笙的任期将满,用不了几个月后他就要被调度,那弟妹是一准儿会跟着他上任的。自己怎么办?

难道就在这偌大的院子里过一辈子?

以后的事情闵青兰不敢多想,否则会越想越烦躁,对于将来,她是失落了……因为除了孤老一生,她看不到别的出路……

眼睛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了影子,她才闷声不响地关了院门,站在门口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活要急着­干­。闵青兰低着头回了东屋,一头倒在炕上发起了呆……

……

安逸解散了书院,苏夏至在平县的那家面馆生意曾近一度受了不下的影响。

毕竟那家面馆的客人原来大多都是书院的学子。

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苏夏至果断调整了面馆经营的时间,改成了昼夜都开。

十二个时辰铺子都开张的,在平县除了医馆便是那间味道独特的面馆了。

对于东家的这番变革,面馆里从掌柜到伙计再到后面的大师傅,都觉得心里没底儿。

个子心里都在琢磨:谁没事夜里不睡觉还出来吃面啊?

这个疑问憋在他们心里没多少日子,便化为了惊喜!

夫子街原本就是平县最热闹的一条街,而且平县唯一的一所看棚,也就是后世说的戏园子,就建在夫子街后面的街道上。

因为是平县唯一的看棚,因此生意便分外的红火。

而看棚又是人们消遣的地方,进去的门槛并不高,一天几个班子排下来,到了最后一场散了的时候,已经很夜了。

苏夏至就是看中了这个商机,改变了面馆的经营时间后,只要看棚一清场,她的面馆用不了多一会儿便会人声鼎沸起来!

一般看了戏或是看了杂耍班子的杂耍之后,大家都还兴致勃勃地不想回家,正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个夜宵,再闲扯几句,既填饱了肚子又尽了兴,还花不了几个钱,是件皆大欢喜的事。

等看戏的这一拨子人吃饱喝足吹完牛皮陆续离去之后,看棚里登台的戏子也卸了妆,换下了戏服,穿上自己的衣衫之后得了闲。

走几步到面馆里吃上碗汤面,再要上一份店里的小菜,在天亮之前喂饱了自己的肚子之后,这些伶人戏子才会陆续离去……

如此白天夜晚,各安排了两拨人手,面馆的收入不降反升,又因为面馆生意好的时候多半是在深夜,并不惹人注目,苏夏至不动声­色­的闷头发着小财!

在仕林春和面馆都转了一圈之后,看看天­色­也差不多到了要吃午饭的时候,苏夏至买了菜和­肉­,准备到县衙的后宅自己起火做饭。

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后,一行人先后下了车,苏夏至赶鸭子似的将几个孩子都轰上台阶,怕秀才在里面有公­干­,这些孩子进去闹腾,苏夏至让小厮带着他们走了侧门,她自己则径直进了正门,想先和秀才打个招呼。

县令大人的夫人才进门,在门口当差的衙役门房便过来见了礼,苏夏至一边和蔼可亲毫无架子地与众人说着话一边往里走,正瞥见赵主簿匆匆进了大堂的身影一闪而没。

好机会啊!

她抿嘴立在过道里,稍一思忖便有了主意。

先轻手轻脚地躲在大堂的门口往里看了看,在瞅明白里面就是秀才和赵主簿两个人之后,苏夏至抬腿迈了进去。

“秀才,今儿我又在娘家耽搁了有一个时辰。”站在门口,苏夏至背着身脸冲着外,装模作样地拍打着手里的帕子,似乎是才从地上捡起来一般。

大堂里没有声音,苏夏至抿嘴一乐,自顾自地说道:“我娘又给孩子她大姑说了门亲事,说是我嫂子娘家二哥的嫂子的堂兄弟,近便的很,是咱家亲戚呢!”

坐在公案后面的闵岚笙用手掐了掐额头,暗自琢磨着娘子口中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亲戚。

“要是这个相不中啊,镇子上陈婆子也打听呢,说有几个人真真不错,要不我回去问问姐姐吧……”

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苏夏至的帕子也掸­干­净了,她稳稳当当的回了身,随即大惊失­色­地说道:“哎呀,赵主簿您也在啊!”

“真是对不住!”赶紧对着有些发愣的赵主簿点了头,苏夏至勾魂似的给秀才飞去一个眼神,随即她从前堂直接朝着后面走去:“我去做饭,一会儿都过来吃!”

娘子一开口,闵岚笙便猜到了她的用意,再一看她的眼神,闵岚笙更是心下了然。

待苏夏至走出了大堂之后,他才摇着头说道:“家家一本难念的经,我家岳母大人是个热心肠,总是替我姐姐说媒,而我姐姐又是个眼界高的,总说别的可以不挑,唯有一样儿:非识文断字不可……唉,让我夫妻夹在中间,真是为难……”

“扯远了……”闵岚笙唠叨了几句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失言’了,马上转了话锋,又与赵主簿说起了公事。

赵主簿一副心不在焉地架势,虽然垂首立在书案前做出了认真倾听的姿态,可他如今的脑海中映出的都是闵青兰那端庄秀美的面容以及窈窕诱人的身段……

……

“怎么样?”吃完了午饭,苏夏至追着闵岚笙进了屋,关上门后小声问道。

闵岚笙张嘴才要说话,房门已经被拍的‘啪啪;作响,乐乐在门外尖声尖气的叫道:“舅母,舅母,妹妹尿裤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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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0日,俺认为是个普通的日子。直到看见马路上有女孩子抱了鲜花才意识到,原来又是一个年轻人的节日~

我爱你,很简单的三个字,说起来容易,长久了太难~

俺更喜欢那句话:若爱,请深爱……

既然是表白的日子,那我们也应应景:都对自己说一声520吧~

爱自己,爱家人,爱我们平淡的日子……o(n_n)o~

第九十八章 赵家提亲

平县县衙的后宅院子里有一棵大枣树,如娇娇这样瘦小的娃娃堪堪能够一个人儿环抱起来。

此刻一一正靠在枣树上与苏奕小声地嘀咕着什么,表情认真极了!

抬头看见母亲已经朝她走来,小丫头不慌不忙地说道:“娘亲,真的是我尿的,不关乐乐姐姐的事情。”

一一过了一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尿过炕和衣裳,见母亲身后躲着不敢过来的乐乐,她赶紧替总是尿衣裙的小表姐解释几句,怕母亲误会了别人。

“噗!”苏夏至脚步一顿,随即‘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敢作敢当,是要有这样的气魄!”

“不过你穿着这样湿淋淋地裤子不觉得难受吗?”

“娘亲出门又没有给一一多备衣衫,没得换呢。”小丫头慢条斯理的说道。

“嗯?”女儿的话让苏夏至愣住了,她细一思量,更觉得这孩子有意思!

一一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既然没的换,难受也只能穿着啊,总不能光着ρi股……

难怪她尿了也不着急,原来是心里的小算盘早就扒拉过一遍了。

“你这小脑袋瓜……”苏夏至感叹着说道:“小小年纪思维已是如此缜密……大了还得了?”

“我的女儿,自然随我。”身后闵岚笙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似乎一一不管多么的聪明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这么说,她才站着尿了裤子是不是也随你啊?”苏夏至回身斜睨着迈着四方步往大堂走去的秀才说道。

“那个,随你……”

“!”这厮果然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女儿好的地方都随他,不好的地方都随她,苏夏至真想追过去,然后掐死说话总是那么气人的他!

苏夏至出门经常带着一一,这孩子在外面也非常的生事,这尿了裤子的事还是头一次发生。

要是再给孩子买套衣衫也不是不可,但家里一一的衣服不少,大多是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闵青兰,高婶子,杨巧莲帮着做的,从小到大,够她穿到五岁都不用添加新衣了。

只是那时大着肚子的苏夏至坚定的认为自己怀的是男娃,所以不管谁给孩子做衣衫,她都会让人家做成男娃的样式,如此下来,一一便一直都是一副小男孩的打扮梳着小女孩的抓髻,不男不女的。

好在她年岁小,自己也不懂得美丑,娘亲给穿什么她都不挑,穿的时间久了,她偶尔穿起衣裙还觉得啰嗦起来!

想着铺子里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苏夏至决定抱着脱了试衣服裹了一张包袱皮的一一打道回府,反正家里衣服多,现在又是盛夏,也不怕孩子冻到。txt全集下载

晌午才过,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马车里的大人和孩子浑身是汗地回了家。

闵青兰一看一一那副奇怪的装扮,以为孩子病了,赶紧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没事,就是尿了裤子。”苏夏至解释道。

“啥?”影影焯焯地听见弟妹说了句‘尿了裤子’,闵青兰不由自主地便朝着跟在后面的乐乐身上望去。

“大姑姑,是我尿的!”一一双手搂着母亲的脖子,从苏夏至的肩膀头上探出脑袋说道。

“你怎么也尿上裤子了?”根深蒂固的认为只有自家的乐乐才会尿床的闵青兰还是有些不信。

“我就是想学哥哥的本事吗。”小丫头的话从正屋里传了出来,苏夏至已经抱着孩子进了屋。

……

天热,苏夏至也不爱在厨房里长时间的待着,晚饭只熬了一锅绿豆汤,外加一锅扁豆焖面。

也没炒热菜,做了两个凉拌小菜,一家子人围坐在院子里也吃的挺美。

饭后依旧是闵岚笙看着几个孩子,苏夏至和闵青兰一个烧火准备洗澡水,一个收拾着碗筷。

闵岚笙轻手轻脚地进了热气腾腾地厨房,手里端着一只已经放好了茶叶的大茶壶。

“沏茶?”苏夏至正拿着搌布将洗过的碗擦净水份摆回碗柜,回头往墙边的灶台上望了一眼说道:“放边儿上吧,还得一会儿才能开,等沏好了我给你端出去。”

“有劳娘子了。”厨房里太热,才进去就觉得憋闷的闵岚笙想着她天天在这里忙活就觉得心疼。

“谁家的女人不这样,没见你这么疼媳­妇­的。”蹲在灶台边正在往里添柴的闵青兰笑着说道,也是句玩笑话。

“嫉妒了?”苏夏至对着大姑子的背影一呲牙,顺便非常讨厌地把手上的水都抹在了秀才的脸颊上!

闵岚笙波澜不惊,对于娘子经常的孩子气似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他连擦都不擦地就往外走去,临出门前不忘撂下一句:“今儿赵主簿向我提出要求娶姐姐呢……”

“什么!”闵青兰猛的回头,望向弟弟追问道:“岚笙,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赵主簿对我说:他想求个媒人到咱家来求亲。”闵岚笙回头对上闵青兰的目光,轻声说道。

‘吧嗒’!她手里的一块木柴失手落在了地上,闵青兰张了张嘴巴,最后才小声地问道:“你怎么说道。”

“不能答应!”不等秀才说话,苏夏至就接了茬:“赵主簿都死了一房老婆了,再说他在衙门里也就是个主簿,俸禄银子也不高,孩子她大姑一嫁过去就跟着过苦日子,不成!我看不下去……”

“当初你和岚笙那么穷,现在的日子不是也过的红红火火的!”苏夏至的话一出口,闵青兰就红了眼,几乎是急赤白脸地说道:“我虽然没有你的本事,但勤俭持家的过日子,缝缝补补的我也不差,我们怎么就会一直过苦日子呢!”

“哦……原来孩子她大姑是这么想的啊……”苏夏至‘嘿嘿一’笑,拉长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着话,不忘对着秀才挤挤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知道了。”闵岚笙笑着点头,迈步出了厨房。

“哎呦苏夏至!你怎么这么坏啊!”片刻之后,闵青兰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算计了,而自己又心急的表白了心迹,立时她就羞臊地觉得无法见人,扭身蹲下想接着烧火,也觉得寒颤,索­性­起身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十来天后,闵岚笙休沐在家,赵家请的媒人正式登了门。

虽然早就知道男女双方对了眼,闵岚笙依旧没有当场应承下来。并让媒人给赵主簿捎个话:“母亲在堂,姐姐的婚事当由母亲做主。”

媒人这一趟算是白跑,但好在女家也没有明着拒绝。

又过了一个月,闵岚笙再次休沐的时候,赵家的媒人再次登了门。

因为双方早就说好了日子,闵岚笙特地差人给远在府郡母亲送了信,明澈掐着点回了山下村。

这次赵家的没人留了个心眼儿,特意拖着赵主簿一起登了知县大人的家门,原本是怕人家真要是推脱了她回去不好交代,可没想到这次一登闵家的门槛,给她吓得连门都有些不敢进了!

明澈这次回来并非独自一人,同行的还有她的母亲,已经七十多岁高龄的御尊贤郡主明岑氏!

岑氏是大梁的皇族姓氏,明氏是大梁的名门望族,可想而知位份为正一品的明岑氏出行要多大的气派。

而就是如此,还是在明澈的再三要求下的轻车简行!

先是望着从村口一直听到了闵家门口的华贵车马失了神,再看到闵家门前立着的六名带刀侍卫,媒婆子不敢往台阶上走了……

本想着知县大人官居七品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官,而赵主簿又是他的得力手下,这门亲事定是水到渠成,不曾想还跑了个来回,更不曾想到的是,知县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排场了?

媒婆子的心里没了底,两条腿哆嗦着就是抬不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知县大人认回了母亲,也知道他母亲的身份,赵主簿亲眼见了明家的仪仗侍卫之后,心里也有些打鼓。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闵家的门口,他心一横:为了青兰,豁出去了!

明家的门槛虽高,闵家的门槛却不高。

苏夏至笑着开了院门之后,客客气气地请进了赵主簿和躲在他身后的‘不中用’的媒婆。

偌大的院子里倒是安静。

几个丫鬟都打扮的绢人似的那么漂亮,拿着姿势立在正屋的檐下。

“我婆婆一早才从府郡赶回来,岚笙的外祖母也一起更着来了。”苏夏至见赵主簿额头有些冒汗,不禁小声提醒道:“挺胸抬头啊,您是来求娶的,又不是来偷人的……”

“……”赵主簿停住了脚步,稳了稳心神,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忽然想到:糟了!怎么还穿着旧靴子,这靴子边上的皮子都要开线了……

不管他再踟蹰,脑袋里再想些没用的东西,此时都没有富裕的时间能让他再去将自己捯饬捯饬,赵主簿慢慢抬头,跟在苏夏至身后进了屋。

正屋的大桌子旁边坐着两个端庄雍容的贵­妇­,此时正目光齐齐地望向门口,而闵岚笙则垂手立在一侧,对着才进来的赵主簿点了点头。

“哎呦呦……夫人,老婆子这就给您道喜了!”媒婆子跟着进了屋,这场面本来就是她先要开口的,于是她眼睛贼溜溜地将坐在那里的两个­妇­人打量了一番之后,带着一股子香粉味便扑向了明岑氏:“婆子是来替您府上的小姐牵条好姻缘的!”

“呃!”苏夏至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心道:赵主簿是从哪里请来的这么个不开眼的糊涂蛋啊,竟把御尊贤郡主当成秀才他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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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324980领养一一和苏奕两只小包子~\\(^o^)/~

这两个小家伙归您了!领回家的时候别忘了把那条尿了的裤子带上哈~贴晚了,回来就这点了~抱歉!

第九十九章 好事多磨

拍完了自己的脑门,苏夏至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准备凑到御尊贤郡主前丢人现眼的媒婆子,拖着她往大桌子的另一边走去:“婶子,您拜见过我家的老太太之后也来拜见下我婆婆吧!”

“啥?”苏夏至的话总算是让这不开眼的媒婆子的明白了些,她停住脚步回头不错眼珠地打量着明岑氏,表情极为夸张地说道:“我的个佛菩萨啊!您原来是老太太啊,这相貌也生的太好了,竟看着比婆子还年轻,难怪我这惯会看人的也迷了眼!”

明岑氏已经七十多岁,是名副其实的高寿有福之人。

她出身尊贵无比,又嫁的风光无限,因此几十年的日子过下来,除了女儿曾经让她心疼之外,其余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她的心境。

如此下来,尽管她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可保养得宜的脸上皮肤还很光滑平整,一头浓密的头发也是黑的多白的少,和要在地里讨生活的农­妇­比较起来,她确实显得非常年轻!

也不怪媒婆子会认错了人,主要是她就算说了一辈子的媒,能见到明岑氏这样的身份的贵­妇­的机会都是绝无仅有的。

再加上旁边坐着的一身素白锦衣的明澈也面貌标致的不像凡人,媒婆子还是掂量了一下才认定明岑氏是赵主簿未来要攀附的丈母娘呢!

明岑氏也抬眼望着媒婆子,眼睛里都是笑意,是个慈眉善目好说话的模样。

媒婆子一番拍马屁的话让明岑氏听着新鲜又受用,虽然她自持身份没有说话,但也饶有兴味的注视着屋里的一切。

她对于小门小户的日子非常感兴趣,虽然她心里是恨极了那个拐走了自己女儿的姬玄,可这并不妨碍她疼爱女儿生的一双儿女。

尤其是前年闵岚笙陪着明澈第一次出现在明府的时候,明岑氏几乎是一眼便稀罕上了这位迟到了多年的外孙!

应为他生的与女儿真是太像了,让她一见之下便由衷地生出了爱怜来。这种骨血一脉相承的联系,便是中断了再久,都会自然而然的在双方的内心深处有了想亲近的感觉。

那次闵岚笙陪着母亲回了明府,看见母亲跪在外祖母的面前俯首在地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若是我父亲有错,我情愿父债子偿,请不要埋怨我的母亲,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挨了明岑氏一拐棍的闵岚笙并没有被母亲娘家的人打死,反而成了座上宾!

几次往来之后,明家正式认下了这门亲戚,并有意在官场上对他多多栽培。

闵岚笙婉拒,只说自己年纪尚轻,需要历练,以后有了不懂的地方自会去向舅舅们讨教。

如此不卑不亢的气度让明澈的几个哥哥对闵岚笙的看法都不赖,虽然不是明家自己的子弟,但也刮目相看了起来。

倒是闵青兰比较的不得几个舅舅的喜爱,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她生的面貌更像姬玄!

明家的人对姬玄是恨之入骨,相对的,也就对闵岚笙那么回子事。

跟着母亲去了一次明府之后,敏感的闵青兰便从众人的眼光中看出了不善,叹息之后,她也再不登明家的门。

媒婆子被苏夏至用力推到了明澈一边,在确定了这位神仙一样美貌的女子才是知县大人的娘亲之后,少不得又是一番叽叽喳喳的溜须拍马,最后她倒是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又舌灿莲花地将赵主簿夸成了一朵花,好得不能再好,好到赵主簿自己听了都觉得脸红!

明澈微微往边上侧了下身子,以防说得口沫横飞的媒婆子的吐沫星子喷到自己脸上。

待到媒人一住了口,她便转脸对向明岑氏:“母亲,您听着如何?”

“青兰是你的女儿,自然是你这个当娘的做主,为娘只看着便是。”明岑氏宠女儿,在恨了几年闺女没人心之后,现在闺女回来了,她依旧是疼是宠,仿佛中间断了的这几年是她这当娘的亏欠了明澈的。

因此明家的这个老太太虽然对几个儿子堪称严厉,对女儿却是言听计从的。

见母亲这么说了,明澈终于将视线转向了赵主簿。

虽然闵岚笙早就给她私下里通了气,说这二人已经情投意合,但为了女儿将来不走自己的老路,明澈还是决定难为一下赵主簿。

“你叫什么名字?”她淡淡地开了口。

明明媒人才将自己的姓名,年岁,住处等琐碎的事情当着明澈说了一遍,她还这样问,难不成是对自己又看法?

赵主簿心里虽然有些惴惴不安,可他依旧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回夫人话,我叫赵峦。”

“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俸禄银子多少?”

“亲戚多么?”

“可有铺子田地?”

“听说你还有个母亲,不知她身体可康健?”

……

一连串的问题问了下来,赵主簿的额头上见了汗。

苏夏至看戏似的看着婆婆堂而皇之的给赵主簿来着下马威,越看越有趣。

“咳咳!”在听到母亲连‘以后家里是不是我女儿说了算’这样无理的话都说出来之后,赶紧咳嗽了几声,生怕母亲的言辞太过严苛,将好不容易才忽悠来的人再给吓跑。

只是明澈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儿子的暗示,依旧不紧不慢地问道:“赵峦。”

“在。”赵主簿额上的汗珠已经打湿了帽子的,他拢在袖中的双手此刻紧紧地握着,此时他正在不断的给自己打气:为了青兰,忍了吧,这当娘的也是为了闺女好……

“若是我女儿做了错事,你会打她么?”这是明澈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赵主簿慢慢地抬了头,对上了明澈那双太过明亮的眼睛开了口:“赵某从不对女人动手,而且娘子娶回家是过日子的,我只想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其余的真没有想过。”

明澈没有说话,有些问题她自己也是知道的,问了也是白问。

谁会当着岳母说会打她的女儿呢?

她之所以多说了几句不过是为敲打敲到这位未来的姑爷罢了。

“夫人,您看咱们今天是不是能把吉日定下来呢?”媒婆子摸不清女方家的态度,只能拐弯抹角的问了一句。

“就定在腊月吧……怎么也得让我给青兰准备准备。”

这是答应了?

如蒙大赦的赵主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扭头望向了立在明岑氏身旁伺候的县令大人。

“给赵兄道喜了!”闵岚笙笑着过来行了礼:“家姐骄纵,还望赵兄以后多多体谅,看在小弟的面上照顾则个!”

……

正屋里一派喜气洋洋,而东屋里的闵青兰却是坐立不安。

她先是似模似样地坐在炕上一派端庄,半个时辰时候便端不住劲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乐乐趴在窗户边上好奇的瞅着院里院外的一堆生人,轻声问道:“他们都是来­干­嘛的?”

闵青兰脸上一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女儿的问话。

总不能说:是来商议你娘的亲事,娘要给你找个后爹吧?

娘两个在东屋里闷了半天,终于院子里传来闵岚笙送客人离去时道别的声音。

走了?闵青兰心里一动,快步走向门口,想偷着往外看看。

她的手才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就看见了正站在门口往屋里踅摸的弟媳­妇­,吓得她低声惊叫一声:“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不是怕你急出病来吗,所以姓赵的一走就赶紧过来给你送信了。”苏夏至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结果……如何?”尽管羞臊,闵青兰还是红着脸问道。

“请把,母亲大人请你过去说话呢。”苏夏至卖了关子,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回了正屋。

“走,和娘给你外祖母请安去。”心里没底的闵青兰这时只好牵起乐乐的小手来为自己壮胆了。

正屋里都是自己人,明澈并未让明家的仆­妇­们跟进来。

在给母亲和外祖母见了礼之后,明澈伸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儿,又弯腰抱起了乐乐:“如你所愿,娘虽然难为了他几句,也是为了你好,成亲的日子定在了腊月,你需要什么就和夏至说,银子……”

“银子你娘掏!”一直没有说话的明岑氏看着闵青兰说道:“咱们发送自家的闺女总不会亏待了你。”

“谢谢外祖母!”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心愿得偿的闵青兰红着脸敛衣跪在老太太面前道了谢。

“不忙谢。”明岑氏接过闵岚笙手里的茶喝了一口,随即皱了眉:“这是什么茶?”

“大麦茶。此茶和胃,宽肠,利水,很养人的。”苏夏至赶紧接了口:“是咱们家才有的,您喝不惯么?”

“很不错!”明岑氏出身高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尝过?唯独到了外孙子家喝了一口茶居然是自己不知道的品种,她才多问了一句。

又喝了几口茶后,她才对跪在地上的闵青兰说道:“丫头,外祖母说句你不爱听的话。”

“青兰不敢!还请外祖母示下。”闵青兰诚惶诚恐地俯首在地上,等着老太太训话。

“你这是二嫁,又带着两个半大不小的丫头,一下子三口人到了赵家,姓赵的小子那点俸禄养你们母女可是够呛!”

闵青兰刚想张口说自己还有点贴己银子,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一说必定会让娘家的人更加的看轻了赵主簿,因此她忍了忍,没有接口。

“岚笙啊。”明岑氏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外孙子,慈爱地说道:“你姐姐的那两个小丫头很是乖巧,你和夏至受点累,就留下塔门吧,左不过也是姓闵的,舅舅舅母成了爹爹母亲,总是好过后爹去!”

第一百章 苏家有子

“啊?”

“什么?!”

老太太轻轻松松的一句话让苏夏至和闵青兰一起傻了眼,同时抬头望向了明岑氏。

“怎么?”明岑氏笑意盈盈地单看着苏夏至说道:“外祖母岁老眼昏花岁数大了些,自问还是能识得几个人。”

“你能在我外孙子最落魄的时候便相中了他,可见你是个有见识的女子。”

“又在嫁了他几年之内将破败的闵家过成现在这副模样,也说明你是个有手段的女子。”

“你既有手段又有见识,外祖母的话你便应该懂: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掉过来说也说得通。”

闵青兰因为着急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此时变成了惨白。

老太太这话说得尖酸刻薄以极,可静下心来一想也不无道理。

她与周存孝初婚时也曾经你侬我侬,那时她以为定可以过得长久。

可惜好景不长,周存孝变了心,对她再不复往日的情意,便是对女儿也是冷淡的很!

旁的不说,周存孝这个亲爹都是如此,那赵主簿这个后爹……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苏夏至也直视着老太太说道:“可每个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咱不能一句话就把娇娇乐乐与她娘分开啊!”

“夏至。”闵青兰想通了之后挪动了下身子,对着苏夏至俯下身去磕头道:“娇娇和乐乐我都托付给你了!”

“还求你善待她们,视如己出,我……”闵青兰说不下去了,伏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双肩抖动,看得苏夏至鼻子一酸,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不是不愿意收养娇娇和乐乐,可从她这当娘的立场来说没有什么比将呣子生生分离更残酷的事情了……

回头,不自觉地寻找着秀才……终于,夫妻二人的视线对上,闵岚笙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当他不能代娘子去做这个决定。

家里多了的不只是两张嘴,而是又给娘子添加了不该她承受的责任。

“那就这样吧,你还是孩子的亲娘,原本娇娇乐乐我就喜欢,也一直当闺女养着,能留在我和秀才跟前,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走到明澈身前,乐乐马上就对她伸出了小手,苏夏至接过孩子亲了一口:“闺女,让你娘先忙活她的新家,你跟着我好不好啊?”

“好!”乐乐太小,对于大人们说的那些事情是不懂的,只是她本­性­是喜欢苏夏至的,因此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

“呜呜……”见到乐乐竟是这样的态度,心酸无比的闵青兰捂着嘴爬了起来冲回了东屋。

明澈拧着眉才想对母亲张嘴,明岑氏便指着一一说道:“你总是心软,可心软未必就做的都是好事。你看看闵家的嫡出女儿,再看看青兰养出的女儿,高下立见。”

“唉!”明澈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东屋……

……

两个月后,闵青兰二嫁。

这场婚礼办的竟比她第一次成亲的时候排场了太多!

明岑氏通过女儿的手随随便便地给这个外孙女置办了点嫁妆,已经惊得赵主簿和他娘几夜没能睡了踏实觉。

平县里一处两进的院子,平县外二十亩农田,一头耕牛,一辆马车,三户佃农,还不算那些吃的用的,以及闵青兰带过来的银票……

新婚夜,喝的微醺的赵主簿终于抱得美人归,志得意满,对着自己的娘子一个劲的傻笑。

而闵青兰在心满意足的同时,心底终是觉得有些缺憾:从此以后自己的两个女儿便都归了旁人了……

……

忙活了一天之后,村子里的几个女人帮着苏夏至收拾好了碗筷和院子之后陆续离去。

苏夏至望着贴着单喜字的东屋,和一溜立在檐下的三个小丫头笑了笑:“困了吧?今儿咱们不洗澡了,洗洗脸洗洗脚就睡觉。”

“舅母,我娘怎么还不回来?”眼看着母亲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被人用花轿抬走,乐乐从最开始的新奇变成了现在的迷茫:“要是娘亲不回来,谁陪我和姐姐睡觉?”

“娘不要咱们了……她又嫁人了……”娇娇低着头,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大滴大滴地落着泪。

“你娘是又嫁人了不假,可你娘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们的。只是她现在才成了家,总要先熟悉一段时日才能适应新生活。”

苏夏至走到几个小姑娘面前,弯下腰拉起娇娇地手说道:“你和妹妹,还有一一,都是我闺女,难道和舅母生活在一起你们不愿意么?”

“愿意。”乐乐仰着头说道:“我喜欢舅母!”

“舅母也喜欢你们!”伸臂把三个孩子都搂进怀里,苏夏至挨个看了看笑着说道:“以后不管谁对着你们说你娘的闲话都不要听,咱们都希望你娘今后能过的美美的对不对?”

“嗯。”娇娇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可要是有人说了怎么办?”乐乐抬头问道。

“那就骂他啊!”一一伸手拉起乐乐的手大声说道:“都当着你的面说你娘闲话了当然要骂回去,我娘说这样的人叫做‘贱’!”

三个女孩子一起去了东屋睡觉,很快的屋里就想起了一阵嘁嘁喳喳说话的声音。

苏夏至立在东屋外面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并未进去。

身后一暖,闵岚笙悄悄的从身后抱住了她。

腊月里,夜晚尤其寒冷,而娘子已经在檐下立了好久。

苏夏至身子微微的后仰,完全地靠在他的怀中,已经冷透了的身子再一点点地回温。

“回去吧。”直到屋里的声音已经停了半晌之后闵岚笙才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扶着默默不语的娘子回了屋,闵岚笙马上把她的手拿起来在­唇­边呵着热气说道:“孩子们总会长大,我们也会都会老,你不能这么放不下她们。”

“没有。”苏夏至摇摇头:“我没有放不下,我只是在想,如果是我的孩子,不管将来遇到任何情况,我都不会选择与孩子们分开!”

“哪怕是那样做似乎是对孩子更好,我都不会愿意的……”

“你的外祖母,心好狠啊……”

“这并不都是外祖母能够决定的。”闵岚笙凝视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这是姐姐自己的选择。”

“他若她愿意照顾孩子们继续留在闵家,没人会分开她们母女,老太太不过是对赵主簿不放心,怕娇娇和乐乐大了生事……”

“也是。”相公的话入了耳朵,苏夏至细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随即心里坦然起来,否则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偷了人家宝贝的贼一样惴惴不安的。

“睡吧,累了一天了……”将娘子拦腰抱起,闵岚笙也像她亲吻孩子似的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即进了里屋:“人家都在过洞房花烛呢,我们也来个鸳梦重温可好?”

……

热热闹闹的过了年,转眼就开了春,蛰伏了一冬天的农人们又开始了春耕前的准备。

在最后一片冬雪消融的时候,杨巧莲的第三个孩子顺顺当当地落了地,依旧是个男孩儿!

四年多的时间,接连生了三个孩子之后,别说杨巧莲,连最爱男娃的苏婶子都有些吃不消了!

原本还算利落的苏家彻底轮了套,屋里屋外到处跑着孩子不说,再也没有原来的­干­净模样。

苏奕已经到了要开蒙的年龄,生的相貌堂堂人高马大,而脾气也是倔的不行,苏婶子已经把早先叫他的称呼从小奕子变成了小驴子!

而且这孩子犯起牛脾气来是完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

对于同样人高马大的父亲,他是一点不怕,倒是和从小就看着他的­奶­­奶­更亲一些。

在家里又添了三弟之后,娘怀里的位置便又换了人,东屋里的大炕上又多了苏家的老二苏哲。

苏婶子躺在大炕的外面,一个被窝里睡着两个孙子,她伸手在两个人的小­鸡­­鸡­上摸了一把之后心满意足说道:“三个孙子就够,可别再生秃小子了……”

只是孙春来似乎没有想那么多,娘子出了月子之后,很有力气的他便又忙上了‘耕作’。

杨巧莲肚皮不歇气的连着生了三个之后,脾气也越发的泼辣,没没和相公欢好的时候便由着­性­子的咧咧,那声音传到隔壁苏婶子的耳中便分外的不中听,气得苏婶子坐在炕上扯着嗓子骂大街:“大愣子,你还能不能消停地睡个觉了?见天的折腾,不怕累死在娘们的肚皮上吗?”

骂过之后,隔壁屋里的声音果然小了不少,苏婶子支愣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之后觉着无大碍了,便侧身躺下收拢了被子准备睡觉。

只是她才躺下,枕头还没枕热,隔壁‘不似人声’的人声便又想起,这回不等她起来,躺在里面的苏奕‘噌’地起了身,光着ρi股开了门就冲出了屋子。

不等苏婶子起来追出去,就听见外面‘碰’地一声巨响之后,苏奕又小跑着进了屋,关了屋门之后直接进了苏婶子的被窝。

苏婶子用手一摸浑身冰冷的大孙子,心疼的不行,一边用手胡噜着他的身体一边问道:“你跑出去­干­嘛了?”

“­奶­­奶­不是被吵得不能睡觉吗?”

“啊,所以我不是骂了你爹娘吗……”

“我把他们的窗子砸了,您安心睡吧。”苏奕脸朝着­奶­­奶­憨憨地笑道。

第一百零一章 苏家混战

苏春来放在屋檐下磨锄头的半块砖被他儿子拿起来砸了他屋里的窗户!

这一砖头的作用是立竿见影的,正屋里立马消停了下来。

苏婶子却吓得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合眼,就怕大愣子犯了浑过来没轻没重地揍苏奕一顿。

不过直到她最后实在困得受不了,不知不觉地睡去之后,苏春来也没有过来找儿子的麻烦。

战战兢兢的吃了早饭之后,苏春来和往常一样拿着锄头下了地,家里一切风平浪静。

苏婶子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随即觉得头晕眼花,困得不行……

摇摇晃晃地进了屋,爬上了炕,把还没叠的被子往身上一盖,她对拿着一柄木剑在比划的苏奕说道:“小驴子,­奶­­奶­睡一会儿,你看着点弟弟啊……”

“­奶­­奶­睡吧。”苏奕听话的走了过来,往床里瞟了眼正坐在炕里吃番薯­干­磨牙的苏哲说道:“他要是敢吱声,我就揍他!”

番薯­干­太硬,苏哲咬着颇为费劲,吃得胸脯上的衣服都被口水洇湿了,抬头望着站在炕边上拿着木剑的哥哥,他呲牙一笑,哈喇子顺着口角便流了下来……

苏奕看得一皱眉,心道:弟弟可是真脏!

苏哲的眼睛从哥哥身上又移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奶­­奶­脸上,苏婶子几乎一夜没睡,如今躺下就着,嘴巴还张着,呼吸平稳。

“呵呵……呵呵……”苏哲笑着一探身,将手中啃得烂糟糟的番薯­干­直接塞进了苏婶子的口中……

……

到了晌午时分苏春来按时从地里回了家,推门进了院子之后听见厨房里一阵勺子碰铁锅的声音,知道午饭还没有煮好便闷声不响地坐在檐下准备拿砖头把锄头上粘的泥土磨掉。

头都不回的伸手一摸,往日摆在台阶旁的半头砖早没了踪影。

他皱着眉头一回身,再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屋的一扇窗上被砸出的拳头大的窟窿!

苏春来立马起了身,把手中的锄头往墙边儿上一靠,大步走到东屋门口,撩着棉门帘子往里一探头:“老大,那屋的窗户是不是你砸的?”

“嗯。”苏奕倒提着木剑眼睛听着炕上的弟弟,只闷声应道。

苏春来皱着眉一甩门帘子进了屋,东屋里传来一阵起‘叮叮当当’地声音,苏婶子正在厨房里煮饭,扔下勺子就往外面跑:“大愣子,你要是敢打我的小驴子,老娘就和你拼了!”

正屋里正在给苏小三喂­奶­的杨巧莲听见婆婆的叫声也是慌慌张张地下了地,趿拉着鞋子露着半片胸脯就跑到了外面:“娘,快拉住他!那个人手太狠,打孩子没谱!”

待到苏婶子和抱着孩子的杨巧莲进了屋,满屋子乱窜地苏奕已经被苏春来逮住,此刻他正把儿子趴着放在了炕上,扒了他的裤子往苏奕的ρi股上拍巴掌!

而苏奕则紧紧的咬着嘴­唇­扭身支愣着脑袋对苏春来怒目而视!

“你是不服么?那爹就给你讲讲道理。txt下载”苏春来几巴掌下去,单手按住儿子慢慢地说道:“砖头是爹磨锄头用的,你用来砸窗子就不对。”

“砖头是盖房子用的,爹爹能用来磨锄头我就能砸窗子!”

苏春来原本是想给儿子讲讲道理,以德服人,奈何水平实在不高,一张嘴就被儿子给闷了回来,他脑子里一转不过来,嘴便也笨了起来,单是用手把儿子按在炕上下一部该如何他也没了主意。

眼瞅着大孙子的ρi股两边都红彤彤的一片苏婶子的眼睛也红了起来,她大步走到儿子身后,左看右看,实在没有合手的东西,然后脱了自己的一只鞋子,朝着苏春来的脸上就抽了过去:“你敢打我大孙子的ρi股,老娘就抽你的脸!看谁疼!”

‘啪’地一声过后,正在苦苦思索要如何驳斥儿子这番言论的苏春来面颊上便出现了一枚清晰的鞋底子印……

他伸手抚着脸颊茫然地看向老娘:“您­干­吗打我?”

“那你打我大孙子­干­嘛?”苏婶子挥舞着鞋子吼道。

“他淘气,砸了我屋里的窗户啊!”苏春来看着老娘,无比的委屈。

“他夜里就砸了,你怎么不早晨就过来教训他,半天都过去了,现在教训管屁用!”苏婶子可不觉得儿子委屈,倒是看着炕上的大孙子才是个可怜的娃娃,赶上这么个狠心的爹!

“我……”苏春来觉得老娘说的也对,既然夜里孩子就犯了错,那早晨就该过来和孩子讲道理了,自己怎么没过来呢?

这么一思索,苏春来想起来了,他沉声说道:“早晨我忘啦!”

“忘啦就算了吧,你们娘俩,父子俩各退一步,相公,你不要打你儿子了,娘,您也别打您儿子了,如何?”

杨巧莲挤在炕边上,听着那娘两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字的拌嘴,头直疼!

同时她觉得眼睛也有点不够使,又要盯着相公,怕他再打了孩子,又要盯着婆婆,怕她再抽了相公……好在这二位都脑筋慢的很,杨巧莲只好先稳住了两个大人再救儿子了。

苏春来和苏婶子听了杨巧莲的话都认为是条解决之道,于是同时点头:“不打啦!”

苏春来当即松手,苏婶子金­鸡­独立晃晃荡荡地站在炕边上穿鞋,旁边的苏春来一见,赶紧伸手扶住了老娘。

苏婶子一把推开他,走到正在提裤子的苏奕身边,心疼地问道:“小驴子,疼不疼?”

苏奕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摇摇头,蔫头耷脑的系着腰带。

“你也忙了半天了,回屋喝点水……别和孩子真生气。”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杨巧莲看儿子并无大碍也就放了心,而苏春来年纪一把还挨了老娘的打,也有些神情落寞,她赶紧小心翼翼的劝道。

苏春来的心里还在琢磨着老娘和儿子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而他又想不明白,正是苦恼的时候,因此并未听清媳­妇­说了什么,他走到墙边摆着的椅子上安静的坐了下来,开始思考……

作为父亲,苏春来认为他有必要给不懂事的儿子讲清一些道理,当然,在讲道理前,他自己先得想明白才成。

厨房里还煮着饭,苏婶子不敢在屋里多待便又去了厨房。

苏奕抬头看了看爹爹和娘亲之后,也捡起地上的木剑跟在­奶­­奶­的身后出了屋。

杨巧莲以为儿子是怕了苏春来因此跟着­奶­­奶­出去避难,又看到还在炕上爬来爬去的二儿子只好留在了东屋。

吃午饭的时候,苏家的人才发现少了个人!

苏奕不见了……

而站在凉嗖嗖的屋里,苏春来四面环顾,也发现自己屋里所有的窗户纸都被捅了个稀烂,目前正从窗棱里往屋里欢快地灌着凉风!

两个时辰后,就在苏家人找遍了杏花村也没有寻到苏奕正着急冒火的时候,苏夏至打发小厮来给娘家送了口信:“小奕子不堪虐待已经逃到了她那里,而她看到孩子ρi股上的伤势非常气愤,儿子是不准备还回来了……”

知道小奕子去了闵家,苏家人总算是放了心!

继而开始清算,婆媳两个一起对苏春来开了火,晚上吃了饭之后,杨巧莲抱着苏小三睡到了婆婆屋里,正屋的大炕上只剩了苏春来一个人吹夜风。

将被子在身上裹紧之后,苏春来像一条巨大的­肉­虫一般,在黑漆漆的屋里对着屋顶发呆。

在把今天的事情反复的琢磨了几遍之后,他总算是找到了事情的根源:都是媳­妇­叫的太浪,才引发的后面的这些事情。

于是乎他又洋洋得意的想出了解决的法子:以后再欢好的时候把媳­妇­的嘴堵上就成了!

……

闵青兰出嫁后留下了娇娇和乐乐,现在又来个倔驴似的苏奕,再加上她自己的女儿,苏夏至彻底沦为了孩子头!

每天只要出门,身后就必定跟着三个小屁孩,队伍很是壮观。

而晚上几个孩子在大炕上一溜躺倒着的时候,她便会笑模笑样地看着那几个小脑袋对闵岚笙说道:“秀才,还是孩子多了好,今晚上我熬得一锅排骨汤都喝了,一点没剩……”

“嗯,是挺好。”对于娘子的这个说法闵岚笙是毫无意义的,并把娘子的理想充分化为了行动,只要有机会便云雨一番,只是结果事与愿违,小媳­妇­的肚子总是没有动静。

春耕开始的时候,山下村和杏花村的农田又都种上了辣椒。

所谓物以稀为贵,东西少了,买的人多了,挣银子就会容易很多。

深谙其道的苏夏至这两年只靠辣椒一种作物便赚的盆满钵满,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财主!

为了防止辣椒的种子在周边范围内传播开来,苏夏至并未将新鲜的辣椒贩卖过。

她所销售的都是辣椒加工后的东西。

目前有两样:辣椒酥和辣椒酱。

周家的那座老宅如今已经成了闵家的又一处作坊,依照山下村的模式,作坊里招的人都是杏花村的街坊邻居。

人的本­性­大多良善小气,在触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便会分外的斤斤计较。

苏夏至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并加以利用,她把辣椒种子的控制当做生意这几年多挣银子的根本,并毫不隐瞒地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讲给了村民们听,让大家一起小心的维护着辣椒只在这两个村子的田地里种植。

虽然辣椒在大梁扩散开来是早晚的事情,可抢得先机的她有这几年时间的运作早就远远地走在了其他商家的前面……

几年之后,当周边的村子开始摸索着种植辣椒的时候,闵记的辣椒酱早就通过程茂昌家的商队在南方打开了销路!

第一百零二章 被情所困

过去的孩子开蒙早,一般到了四五岁便会将孩子送出去学东西。txt全集下载

想着苏奕也快到了开蒙的年纪,苏夏至有心留孩子在山下村进学堂,便没有讲他急着送回去。

这样一来可以让他在入学前收收心,另一点也可以跟着秀才先学几个字,用苏夏至前一世的话就是:别让自家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家里的孩子一多,苏夏至的活儿也多了起来,每日光是做这一大家子人的饭就要花去不少时间。

好在娇娇大了弟弟妹妹们几岁,这孩子被苏夏至带得又分外的懂事,每日从学堂回来,就会看着几个小的在院子里玩,让苏夏至可以踏踏实实的做个饭。

然后等一家人吃了晚饭后,闵岚笙会照看起一堆小家伙,娇娇才会回屋去写先生留下的功课。

如此时间一长,两个大人和四个孩子便都习惯了目前的日子,闵家的院子里依旧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初夏时分,白天渐渐的长了起来,外面不冷不热是四季里最舒服的时候。

闵岚笙和高越把正屋的大桌子和椅子都搬了出来摆在院子里,一一和乐乐个子还小,便自己爬上椅子跪在桌边,娇娇和苏奕也围坐在一边,几个孩子一人握着一支笔认真的在各自身前的纸上写写画画……

闵岚笙坐在葡萄架旁的竹椅上看了一会儿,便端着空了茶壶进了厨房。

苏夏至正弯腰在面缸里往外盛面,回头一看闵岚笙便说道:“锅里的水刚开……”

秀才用水舀子舀了半瓢水小心的倒进茶壶里,却并不出去,拿着茶壶盖子望着窗外的几个孩子出神。

“累了?”苏夏至端着半盆子面粉走到灶台边上,接了他手里的壶盖扣在茶壶上:“累了就进屋去歇着吧,这几个孩子省心,等我发好了面,出去看着他们。”

“不累。”秀才说话的声音有些特别,引得苏夏至不由得望向他。

“我只是想到了年少时的一些事。”闵岚笙也望向她说道:“为夫原来总是不明白为何父亲不许我去做先生。”

“可不是么!”说到这个苏夏至就想起他们才成亲的时候,秀才就曾断然拒绝过自己让他以后教孩子的提议。

那时她还以为秀才是心比天高,看不上教书先生这个行当。后来待到她知道了明澈的事情之后才明白,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皆是因为那个死鬼公公做了昧良心的事,再不敢让自己的子嗣去做这一行!

“父亲其实非常的后悔。”闵岚笙移开了视线,伸手端起了茶壶:“他弥留的时候一直念的都是母亲的名字……只是那个时候已经太晚……”

都说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可有谁用钱买过后悔药了?

姬玄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明澈是手足无措的,而他又从未摆正过自己的位置!

自卑的,满是怀疑的态度毁了他与明澈的一生!只要他的内心阳光一点,那,这一家的命运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望着秀才缓步走出厨房的背影,苏夏至突然说道:“你不是姬玄,我也不是明澈!”

一手扶着门框,闵岚笙慢慢的回头望向她。

“所以,我们必须幸福!总不能空负韶华……”苏夏至两手的袖子挽的高高,两只手都握成了小拳头,抿着嘴神情严肃的望着他……

闵岚笙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抚平她蹙起的眉,温柔地说道:“你一直是我的幸福……”

……

春耕最忙的时候,也是猫小白最忙的时候。

一到春天狗儿们发春的日子,苏夏至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山下村的街坊邻居们!

尤其是她从外面回来,猫小白欢叫着从村子的各个角落里冲出来的时候,苏夏至一看到它身后跟着飞奔而至的那些旁人的家姆狗的时候便觉得寒颤!

对于猫小白找老婆,乃至找‘二­奶­三­奶­’的眼光,苏夏至实在不敢苟同!

她实在不明白自家的这狗东西是怎么看上村子里那些贼难看的土狗的,居然用两三年的功夫打败了村子里所有的公狗,成了名副其实的‘狗霸’,让全村的雌狗都成了它家的……

早晨才打开了院门,苏夏至和娇娇一前一后地朝着学堂走去,才抬脚迈出了门槛,就看见猫小白箭一样的跑到自家的门口,讨好地对着主人摇着蓬松的长尾巴示好,而他的身后照例跟着几只丑到不行的土狗。

苏夏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很后悔没在它小时候将它切成狗公公,才造成了山下村几乎这两年所有产下的狗崽的狗爹都是它!

而每当有街坊抱着土狗中并不多见的纯黑的小狗崽来她家攀亲戚的时候,苏夏至便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真他娘的太丢人了!

“东家。”小厮穿了一件颜­色­很淡的袍子迎着她们走了过来,他面朝着太阳,年轻的面孔显得生机勃勃:“今天去平县么?”

“去,仕林春出了新菜式,周公子前几日就说让我过去试试菜呢。”

“那好,我这就让小武去套车。”小厮得了准信,转身往回走,顺道将娇娇送去了学堂。

苏夏至才下了台阶,又提步回了家,领着她的三个跟屁虫再次出了门。

……

苏夏至才在仕林春的门口下了马车,就觉出了这里异样的气氛:“守诚,你先不要下来,看好了几个孩子……”

吩咐了一声之后,她迈步往往里走去,还未进门,耳边便已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声:“我不信!她都去世了,你们还要如此说她,就不怕她的鬼魂来找你们索命吗!”

“开门!”苏夏至沉着脸对围在门口的往里探头探脑的伙计说道。

“东家来啦!”门口堵着的伙计和看热闹的路人马上自觉地让出一条路,让苏夏至勉勉强强的进了仕林春。

酒楼偌大的大厅里,靠着门的几处桌椅东倒西歪的移了位置,几乎将过道完全堵住,柜台前,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正双手拍着柜台的桌面对着里面的周恕嗷嗷叫!

“她?是不是安静!”苏夏至一步一字,缓步走到了那个汉子的身边,吓得周恕赶紧从柜台里小跑着跑了出来挡在了她的身前,并且一个劲地对她使眼­色­:“东家,他喝多了,您别理他太近……”

“太近怎么了,难不成还能咬人吗!”苏夏至抬手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周恕,抄起柜台上的一只鱼缸朝着眼睛通红的汉子就泼了过去:“小邓堂主,好叫你知道:这里是仕林春,我苏夏至的地方!”

正说得火冒三丈的小邓堂主突然见到了苏夏至,正想把心里憋着的千言万语吼出来,不曾想这女人见面就是一浴缸冷水,泼得毫无准备的他马上愣在了当地!

“派个人,去典藏书堂请秀才公过来一趟!”苏夏至眼睛死死地盯着小邓堂主,头也不回地说道:“谁还在外面看热闹?难不成咱们仕林春被人砸光了你们也躲着?”

这一声清喝惊醒了躲在门口的那些伙计,又见掌柜的这气势,众人便纷纷涌了进来,要收拾地上的残局。

“放着别动!账房呢?”苏夏至摆摆手,一脸怒气。

“东家……小人在!”躲在柜台后面的账房赶紧探出了身子,手里还握着一支笔,显见小邓堂主冲进来滋事的时候,他也正在抄写账目。

“拿着你的纸笔,把咱们酒楼破损的一切财物都给细细的罗列出来!一样不能少!”

“是!小的这就写。”账房忙不迭的应道。

“那个鱼缸里有几百条金鱼啊?也算上!”苏夏至双手叉腰,两眼恶狠狠地盯着湿淋淋地小邓堂主,直瞅得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开开大门,让走过路过的人都过来听听!我倒要看看这世上的痴男怨女有几个被情爱蒙蔽的眼睛成了真傻Ъ!”

“傻Ъ……傻Ъ是什么?”想来古代还没有造出这个非常‘先进’以及解气的粗话,所以苏夏至一开口就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小邓堂主又给骂愣了。

“不用问了,就是你!”苏夏至腾出一只手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安静还有脸变成鬼来找我们索命?来啊,让她来!像她那样惯会装模作样的心机­婊­,此刻怕是已经进了十八层地狱在被油泼火烧,如何能出的来!”

“心机­婊­又是什么?”小邓堂主又准问道。

“不懂?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心机­婊­就是有心计的­婊­子!”

苏夏至的话一出口,整个仕林春一片寂静,众人早在小邓堂主的吵吵声中知道他口中一直说的那个女子就是已经去世了安府大小姐安静。

原本以为他找上门来闹事不过是喝多了酒,又旧情难忘无处排解才寻了周恕这个情敌闹事,而周恕又嫌寒颤,才将众人都赶了出去,可如今再听了这酒楼东家的话,似乎是话中有话啊……

“苏夏至!你……你说话好恶毒!”小邓堂主闷了一阵之后终于爆发,他踉跄着走到苏夏至面前吼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嗤!”苏夏至冷笑一声,钉子似的立在那里用蔑视以及的口吻说道:“遭报应?说的是!”

“遭报应的那个此刻已经烂在了棺材里,而你,还在被她的谎言蒙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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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小胖子的打算

仕林春大门敞开,从外面看正是一副笑迎天下客的局面,而不用进门,只从外面的夫子街上就能看到里面样子——剑拔弩张!

柜台前苏夏至与小邓堂主各不相让,眼神中刀光剑影,谁也没有退却的意思。

才从厨房跑到前面的韩陆青偷偷地拉拉站在东家身后的周恕,扬扬下巴,对着屋顶努努嘴。

周恕心领神会,往前一步对苏夏至说道:“东家,不如到楼上雅间去说吧?”

“不去!”苏夏至两眼不离小邓堂主,大声说道:“他敢到咱们仕林春来替安静喊冤,老子就要扒扒那死鬼的皮!让大伙都看着,别说咱仕林春没理才藏着掖着。”

“原本想着人死了,事儿就了了,我真不愿意和死人较劲,是你逼着我不厚道的!”苏夏至一抬胳膊几乎就指上了小邓堂主的鼻子尖。

小邓堂主下意识地一躲,昨天夜里他睡不着觉,一个人喝了半宿的闷酒。

本来酒量就不咋地他很容易地就把自己给灌醉了!

在脑筋不灵光的状态下,小邓堂主心中的安静就越发的完美,完美到让他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一番之后,酒劲上涌,想起这一年多来听到的各种关于安静的闲言碎语,他一拍脑门一抬腿就寻到了仕林春,要找据说与安静不清不楚的周公子问个明白,顺便为蒙尘的安静讨个公道。

对着做事小心谨慎的周恕张牙舞爪了一早晨,小邓堂主也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晕乎乎的脑子里边越发觉得谣言不实,这个周恕也心里有鬼,说不定,谣言便是他散布的呢!

如此想过之后,小邓堂主便闹得更有底气,直至被不期而遇的苏夏至搂头盖脸地一鱼缸凉水泼了过来之后,酒意退去,他发现对方似乎比他还有底气。

“你……你想说什么?”将自己的脸错开对着她的指尖,小邓堂主犹自后退了一步。

“你想听什么,老子一定知无不言言不不尽。”苏夏至开口接道:“只是你最好先确定自己的小心肝是不是有这个承受能力!”

“好,那我说了啊?”小邓堂主沉了沉气,用手一摸脸上的冷水先问了一个他心中最想知道的:“外面风传,说安小姐心心念念地想要嫁入闵家……”

“……”小邓堂主的话马上在仕林春的内外掀起了风波。

大家都知道他口中的闵家指的是谁,也知道苏夏至与闵岚笙的关系,猛的将这条流传在坊间的传闻丢了出来,大伙随即都来了兴致,一边竖起了耳朵倾听,一边‘嗡嗡’地小声议论着。

听到众人的话中有些内容非常难听,小邓堂主脸­色­一白,倒是苏夏至对于大家的言论完全置之不理,只等着他把话说完。

“可我知道,事实根本不是如此!”为了替安静讨回清白,小邓堂主也是豁出去了,他环视了嘀嘀咕咕的众人一眼大声说道:“这话是安小姐生前亲口对我说的,她说是闵大人爱慕于她,早就被她断然拒绝了!”

“至于为何传闻变成了后来的样子,我想,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的。”

“别有用心的人?谁?我还是我家秀才?”苏夏至冷笑着回道:“还是安小姐亲自告诉你的?”

“当然!”小邓堂主点点头。

“大伙听听吧,先不说别的,有哪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会与一个男子说起这些?如此不堪隐秘的话语,非至亲不能言吧?她能跟你说起这些本身就证明了她是一个不守­妇­道的东西!”

“唉……”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之后,周恕低着头走回了柜台里面,神情落寞。

同样的话,安静也对他说过,当时,他的心境与现在的小邓堂主略有几分相似,觉得她是受了冤枉的……

“我……我本来都准备到安府去提亲了,我们难道还不能说说话么?”

“呵呵。”苏夏至冷笑过后并未与他再掰饬这个话题,很明显的,不管如何,只要尚未成亲,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在一起就已经说明了安静这个人是不清不楚的,所以不管小邓堂主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

“你说你听到的,那我也说说我看到的。”

“我家秀才刚上任的时候被人陷害,曾经在府郡的大牢里受了不少罪,可大伙不知道那个写黑状子去诬陷我家秀才的人是谁吧?”

“就是你心心念念都忘不掉的安静!”

“什么?!原来那件事是她做的?”围观的众人再次炸了锅,这回连小邓堂主也一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静儿为何要做此等事?”

“我又不是心机­婊­,她的龌龊心理老子才懒得猜!”苏夏至耸耸肩,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此事在府郡已有备案,也有她当时想去撤回状子的所有证词,大家不信的可以去府郡查查案底,看看我是否说了一句假话!”

“她为何要这样做……”小邓堂主又后退了一步,身子的重心抵在柜台上,低着头苦苦地思索着:难道,真的是她一直爱慕着闵岚笙,而闵岚笙又对她无意,因此安静才会因爱生恨?

再想想安静都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依旧稳稳的待在安家,这似乎也在旁边证明了:她是在等什么人……

苏夏至说的义正词严,不给小邓堂主一点反驳的余地。

而让小邓堂主闹心的不过就是那些苏夏至那年当着安怀远的面扒的安静的画皮。

现在他跑到仕林春来闹事也算跑对了地方,正好当初的几个当事人都在场,一路追问下去,小邓堂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他茫然地背靠在柜台上,听着周恕说完一些细节之后呵呵一阵惨笑:“她当年还戴了我给的一只金镯呢,我以为……”

“你就以为是她允了要嫁给你?”苏夏至摇摇头,回头往门外瞅去:“看来秀才公是不忍心对你说实情啊……”

小邓堂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txt电子书下载Http:///

当年他父亲早就劝他断了这份念想的,他也知道父亲与安举人提过两家联姻的事,但是,这门婚事当时就被拒绝了……

怒气冲冲而来,酒醒后得到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抱着隐隐作痛的头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给他揪起来!”苏夏至看着他这幅没出息地样子简直厌恶到了极点,回手招过两个伙计,指了指没了人样的小邓。

“东家。”一个伙计跑到苏夏至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边损坏的器物都查点清楚没有?”苏夏至听后点点头,对柜台里的账房问道。

“都清楚了!”账房赶紧把写好的单据递了过来。

苏夏至接过一看,把那张纸拍在柜台上:“一式两份,再加上咱们半天的流水,以及……那些白搭了­性­命的几百条金鱼!”

小邓堂主这一场闹腾的颇有些自取其辱的味道。

知道了真相的他似乎一点没有觉得轻松,相反的,从内心深处,他竟恨上了自己,也恨上了安静……

驱散门口围观的众人之后,苏夏至手里拿着单据让伙计扶着失魂落魄的小邓出了门,走到夫子街的一条胡同里面停着的马车前停了步。

“秀才公,我看在您老的面子上并未难为他。”苏夏至表情严肃地对着站在车前的邓恒说道:“可他损坏的我酒楼的物事必须要赔!”

“那是当然!”秀才公方才是偷偷过去看了情况的,只是他越听越觉得没脸站在人前,所以才悄没声息地溜走了。

儿子这回是丢人丢大发了……

可能怎么办呢?

秀才公接过那张单据一看,点点头:“老朽出来的匆忙的,并未带这么银两,小友派个人给老朽回去取吧。”

“好。”苏夏至看了蔫头耷脑的小邓一眼不忘损了他一句:“你这儿子算是争气,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让老父亲出来为你擦ρi股,哼!”

银子数目对于邓恒来说并不算什么,关键是他觉得寒颤!

眼看着苏夏至转身离去,邓恒用拿着单据的手对着儿子晃了晃,万分疲惫地说道:“你啊……”

……

小邓的一场酒疯,恶心的不只是他自己,也彻底激怒了苏夏至。

从最初的与他相识,小邓就用一种踩她而褒奖安静的态度,这让苏夏至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人。

只是两家尚有生意往来,又看在秀才公的面上,她不远与之计较。

当今天他这样闹上了门,苏夏至可再容不得他。

当着一堆围观百姓的面细数了安静过去种种不堪的行径之后,其实也是将小邓的口碑毁了!

顶着曾近与安静不清不楚的帽子,试问还会有那家好人家的女子愿意嫁他?

果然,这档子事过去后不久,小邓的亲姑姑为他保得一门亲事黄了……

……

几天之后,闵岚笙的调令从京城发了过来,正如他自己的预料一样,他被调往了京城,让他与新任的县令大人做个交接。

而没有被他猜对的是,交接的期限不是三个月,而是要于两月后到任!

原来还觉得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如今一下子摆在了眼前,苏夏至和闵岚笙一起忙活起来,两口子一个公事一个私事,各自都没了空闲。

三四年下来,苏夏至手下的一个挂面作坊,一个加工辣椒的作坊,再加上平县的一个铺子,一个酒楼以及杏花村的几十亩地,她现在是名符其实的家大业大,少说也有几百口子指着她吃饭!

因此在闵岚笙的调令没来之前她已经开始了安排,所以现在的事情虽然多到了繁杂,却还没到焦头烂额的地步,一起都在她的视线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茂昌记的生意,与闵家的这一块,陈茂昌已经完全交给了儿子去处理。

小胖子长大了很多,不只是身材抽条变得瘦了不少,头发倒是浓密的很,看样子不会像他爹那样老早就没了三千烦恼丝。

在得到姑姑一准儿会跟着闵大人进京赴任的消息之后,做事圆滑的陈冠西动起了心思。

前思后想了几日之后,他在路上拦下了苏夏至的马车:“姑姑,到我家喝杯茶吧,是今年的新茶,最解暑气。”

挑着车窗上的帘子,苏夏至对着他说道:“你把家建到这里是方便啊,想找谁只要在路边等着就成了,反正我们回去都得从你家门口过。”

“姑姑说笑了,我谁也不找,就找姑姑您说几句话。”小胖子弯腰施礼,毕恭毕敬。

苏夏至下了马车,让小厮带着几个孩子先回了家。

她自己则从大道上走了下去,走过一条宽敞平整的小路之后便到了小胖子的家。

陈茂昌是个守财奴,挣了半辈子的钱,唯一的爱好就是再让钱生出钱来。

因此早年他没少买地。在他看来,买什么也没有买地踏实。只要地契在手,就是赶上改朝换代都不怕,那就是实打实的银子!

小胖子与他爹不同。

他从小便懂得借力打力的好处。

在与苏夏至处了几次事之后,认准苏夏至是个与他一样有眼光的人,他便吃定了她!

说服陈茂昌将闵家的生意完全放了手,小胖子一手抓了过来。

单这两年,他听了苏夏至的话带着商队去了南方的巴郡贩卖辣椒酱,又从当地带回了非常有名的特产:曲酒,松笔以及板鸭等物到平县和镇子上销售挣得银子的数目已经能让陈茂昌放心将来将自己的家底交给他了。

陈冠西与苏夏至现在是生意上的伙伴,而且是苏夏至最倚重的那一个。

苏夏至眼看着他从一个油嘴滑舌的小胖子长成了见多识广南来北往的成功的商人,是由衷的高兴!

银子一个人挣不完,苏夏至并不是想不开的人。

她把小胖子当成自家的孩子一样培养着,并把自己两世积累的一些知识认真的传授给他,并未藏着掖着,可见两个人的感情自是非比寻常。

“你这房子建的!”进了陈家宽敞的院子,苏夏至在主屋前停了步,仰头望着眼前这桩细高的三层小楼越看越像炮楼!

“嘿嘿!什么也瞒不过姑姑的眼睛。”小胖子也站在苏夏至的身边仰头望着自己的杰作‘嘿嘿’笑道:“我站在楼凳上往村子那边儿看得清楚着呢!”

“呸!什么村子那边!你是看我家什么时候摆饭桌子清楚着呢吧?”苏夏至横了他一眼,朝着屋前的石桌石凳走去:“坐外面吧,屋里热。”

小胖子挥了手,示意下人去沏茶准备果品,他自己则陪着苏夏至坐了下来。

石桌上摆着一把蒲扇,苏夏至人一坐下就拿了起来,边扇边道:“成了,就咱俩了,把你肚子的那点东西倒出来吧,别憋坏了!”

“嘿嘿!嘿嘿!”小胖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笑模笑样地说道:“姑姑,您猜!”

‘啪’!苏夏至抬手拿着扇子就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了:“我还猜?猜对了有奖啊?”

“别贫嘴,我忙着呢!”

瘦的跟根稻草一样的下人端着一只打托盘走了过来,躬身放到了石桌上,随即很有眼­色­的自觉退开。

苏夏至撇了嘴:“真可怜啊这孩子,风大点就能给刮走了!你是怎么回事啊?舍不得给人吃喝?”

“家里就他一个人这么瘦,我留在跟前有用。”小胖子起了身,亲手为苏夏至又是倒水又是递瓜果,一派孝子贤孙的模样。

“姑姑,您尝尝这个茶,说是雨前的新茶……”

苏夏至端起了浅酌了一口,咂摸咂摸味道,觉得还是家里的大茶壶沏出的茶好喝,他这个茶太淡了。

“姑姑,我看您现在这意思是在安排家里的事情吧?”小胖子回身坐在石凳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出来啦?那姑姑也不瞒你,你姑父的就要进京赴任,姑姑是得跟着。这一走不定几年呢,家里的事情这么多,怎么也要安排一阵。”苏夏至放下手里的茶盏,摇起了手里的蒲扇。

“姑姑……我想……问您点事儿。”小胖子说话慢了起来,似乎是在斟字酌句。

苏夏至扇着凉风望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您家三个闺女,我瞅着都挺好,赏一个给我做媳­妇­呗!”小胖子抬头直视着苏夏至,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羞臊的意思,就似谈生意般的淡定。

‘啪’!苏夏至手里的蒲扇出了手,直接打在了陈冠西的身上落了地:“我家三个闺女怎么了?我家又不是养不起,她们才多大点啊,你这个东西就惦记上了,还赏一个给你做媳­妇­?你知道媳­妇­是­干­嘛的么?”

一说到女儿苏夏至立马急了眼,在她心里几个丫头最大的不过才不到十岁,都还是小孩子啊,而且猛然想到这些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苏夏至的心肝就像一下子都被人摘了似的,她竟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姑姑您别急啊。”小胖子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蒲扇,双手捧着递给苏夏至:“我不瞒您,早在见初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立了誓,将来一定要娶您家的女儿为妻的,不信,您可以问问我爹去!”

“什么?居然一直接没憋好屁啊!”苏夏至接过扇子用力地在他身上怕打着:“我说你最近怎么老往我家里跑呢……一一还那么小!”

“姑姑!姑姑!您听我说。”小胖子笑着躲着苏夏至的怕打,抽空说道:“一一是我妹妹,我可不敢动不该有的心思,我知道您也看不上我!”

不是一一?苏夏至停了手里的动作,喘着气说道:“不是姑姑看不上你,只是你也说了,一一是妹妹,姑姑觉得她们都年岁太小了……”

“我看上娇娇了。她也觉得我好。”小胖子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就是怕您将来带着她到了京城,我……我见不到她了……所以我是想求您把她许给我,我等着她长大了再去迎娶!”

“嗯?娇娇也觉得你好?”苏夏至皱着眉,仔细回想着这些时日娇娇的言行,没觉得这孩子有‘早恋’的趋势啊……

“是的。”小胖子郑重点头。

“那也不成!”苏夏至还是果断拒绝:“姑姑没有看不上你,但话要给你说明白:姑姑家的几个妹妹都太小,就是依照咱们大梁的规矩,你去提亲也得到了姑娘家十二岁的时候吧?”

“所以,你若真有了这份心思,姑姑不拦着,好好的长本事!能娶我闵家女儿的姑爷,我必定要选德才兼备的,少一样也不成!”

小胖子有点失望,不过听了苏夏至的话倒是没有绝望了。

他还是用一副谈判的架势非常冷静的问道:“姑姑,您这不算是拒绝了我吧?”

“你说不算就不算吧。”

“那就成!”小胖子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我也这就安排去,您前脚到了京城,我后脚就会到,对了,您家在京城的房子选好了吗?隔壁还有空的院落没有……”

离开陈家的时候,苏夏至下定决心:到了京城找房子落脚的时候,一定要选个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空房空院子的地方……

……

回了家,将娇娇拉近了厨房帮忙摘菜,苏夏至旁敲侧击地与她谈了几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今儿咱家炒的菜多,小胖子要是过来就好了,一准剩不下。”

娇娇抿嘴一笑,蹲在地上继续摘菜,并未Сhā嘴。

“闺女,咱们再过两个月就要进京了,舅母还挺舍不得咱们村子呢,你舍得吗?”

娇娇摘菜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发了会儿呆之后才轻声细语地说道:“我原来会舍不得娘,现在我舍不得妹妹们还有咱们的家……舅母,您会带着我一起去吗?”

“带着!你是我闺女啊,当然要随娘一起走啊……”

随娘一起走……

一句话让说话的两个人都愣了神。

“呵呵……”苏夏至掩饰地笑了笑:“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愿意叫啥就叫啥……”

“娘……”娇娇低着头小声的叫道。

苏夏至眼睛一热,放下手里勺子,走到孩子的身前蹲了下去,伸手抚着她柔软的头发说道:“傻闺女,叫什么你都是我闺女,你可别为难了自己。”

“娘。”娇娇扬起了小脸对着她,眼中都是泪水:“我早就想这么叫您了……从那年我夜里从家里跑出来找您的时候就想了……”

“那就叫娘!”苏夏至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伸手为孩子擦拭着不断滑落的泪水:“娇娇一直都是娘的孩子,咱不哭了啊……”

……

晚饭的时候,出人意料地,小胖子也登了门。

“我以为你会不好意思再过来蹭饭啊。”见身边没人,苏夏至对进厨房帮着端饭的陈冠西说道。

“姑姑,我并未做了错事,所以不用不好意思。”小胖子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是大人了,所以我要自己找娘子,媒人说的都不靠谱啊……”

“你这是赖上我家了吗?”苏夏至把米饭装在碗里放在托盘上。

“是的,而且我还要赖到您同意将娇娇嫁给我的时候。”小胖子弯腰端起托盘笑着出了厨房。

“这小子,有点意思!”苏夏至也笑了……

孩子们还小,小胖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两人之间话说的那么明白,苏夏至也不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倒是觉得他认准了的事便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和自己挺像,若是将来娇娇大了真能相中他,留在家里当姑爷也不错!

……

两个月的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转瞬即逝。

今天是闵岚笙在平县县衙公­干­的最后一天。

苏夏至带着孩子们都去了县衙,晚上就宿在了县衙的后宅。

在地上打了地铺,哄着孩子们睡下之后,闵岚笙拉着苏夏至偷偷的溜出了县衙。

一阶一阶地迈步从县衙门前高高的台阶上走了下来,两个人都穿着平常的衣服,手牵着手……

接近秋天,夜晚微凉,苏夏至与闵岚笙的衣衫在夜风的吹拂中随意地轻舞着,让拾阶而下的两个人显得分外的自在随意。

“真快啊……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到县衙来,是和你姐姐抢廪膳费呢。”苏夏至抬手抚下鬓角的发丝,轻声说道。

闵岚笙拉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那时为夫也不好,真是为难的娘子……”

“哼,现在你就好了吗?”苏夏至笑着望着他:“还不是和过去一个德行!你啊,终究是你……”

“那就不好吧,只要娘子你不嫌弃就行。”闵岚笙捉住她想要撤走的手,一派闲适地下了台阶,走上了街道。

入夜的街道四处一片清净,只偶尔的从左近的院落中传来一两声狗叫。

夫妻两个毫无目的的走在宁静整洁的街道上,留恋地看着街边的一切。

“秀才,老了我们会山下村养老吧。我喜欢那里啊。”苏夏至忽然说道。

“好。”闵岚笙点头应了:“四十岁,为夫四十岁的时候便会陪着娘子回家,以后我们过逍遥的日子。”

“那,说定了!”苏夏至右手的小指去勾着伸了出去:“拉钩吧,说话要算话啊……”

闵岚笙伸出玉白的小指勾住了娘子的,并在她的指上落下一吻:“闵岚笙苦读诗书十年,总要为天下的百姓做点什么,然,为夫四十岁以后的日子,都是娘子你的,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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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中午困得不行,想眯一会的,结果一下子睡到六点多,起来赶紧做饭,就写出这么多来~

所以俺错了~

没有写够字数~

差了三千字~

胡传您拿砖头拍俺吧!

道歉!

先贴了~否则没人审核了~

第一百零四章 卸任平县

闵岚笙许了苏夏至四十岁以后的所有时光,要去过他们的逍遥日子。小说txt下载HtTp:///

这话苏夏至爱听!

没有哪个女子不爱听自己最心爱的那个人的甜言蜜语,苏夏至从不认为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对自己从里到外都有一个很清醒的认识:俗人一枚。

“其实……”他落在她指尖的吻轻的如同羽毛,那份温暖不经意间流过她的心底,烫得她身子微微一颤,说出的话都带了颤音儿。

“其实什么?”闵岚笙望着她眉眼带笑的模样,亦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也没什么……”拉着他的手摇了摇,苏夏至笑眯眯的往前走去,可是只走了几步,她又歪着脑袋带着几分孩子气似的对他说道:“其实,不用四十岁后的……”

闵岚笙停了脚步,两条秀气的眉峰挑起,一看就是对她说的话感了兴趣。

“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觉得很快活……而且越来越快活……”她如呢喃般地说道。

‘咚’!苏夏至的话才说完,眼神瞬间便灿若星子的闵岚笙便把她带入身边的最近的一条巷子,毫不迟疑地用身体把她挤到了墙边,就在月­色­找不到的暗影里,他的吻在的­唇­上肆虐着,无止无休……

要被他吻死了……

但苏夏至因为缺氧而渐渐迷糊,脑子里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的时候,闵岚笙终于放开了她,并用力的抱着她‘呼哧呼哧’地调整着呼吸。

“娘子……我们回去吧。”他的身子重重地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像一匹讨欢的饿狼。

“还能不能好好地说点话了?”苏夏至想推开他,觉着自己这一身的骨头都快被他揉散了:“回去­干­吗?又到床上去那个……咳咳!屋里地上躺着好几个孩子,你好意思吗?”

“娘子啊……”兴致才被点起,又被她无情的扑灭,闵岚笙只觉得胸膛里住了一只闹春的猫,在不停的用毛茸茸地小爪子撩拨着他的心肝……

他又扭了扭身子,试图把娘子说服到屋里的床上去……

“再走走吧,今晚一过,我们再回平县的日子遥遥而无期,我真不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她轻声说道。

“那……听娘子的。”用力抱了一下她,闵岚笙松了手,牵起她的手掌迈步朝着有灯光的街道上走去。

夜,更深了。路边亮着灯的窗口也愈少,而此时,就跟显出月­色­皎洁来……

满地的清辉上落着两条紧挨着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让影子的主人走在清冷的街上并不显得孤独寂寞。

相反的,苏夏至与闵岚笙只牵着手安静的走着,倒像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寂静。

熟悉的,不熟悉的街道一条一条地走过,两个人边走边东张西望,都在极力的想将夜­色­中留存了他们三四年记忆的平县的影像留在脑子里。

“走那边!”进了夫子街,老远就闻见了自家面馆飘出的好闻的底汤的味道,为了不让站在门口揽客的伙计见到自己,苏夏至扯着闵岚笙的手臂走到了街道的另一边。

在一座接着一座的牌坊的­阴­影里,他们夫妻两个很快就从热热闹闹做着生意的面馆前窜了过去,待到把面馆甩到身后很远了之后苏夏至才指着身旁形制各异的牌坊说道:“你怕么?”

“牌坊?”闵岚笙仰头望了一眼,随即摇头:“这有什么可怕的。”

“若是没有你陪着,我便会怕。”苏夏至拉着闵岚笙往夫子街的中间走去,在最近的一座牌坊下停了步,她仰着头指着头顶上的牌楼说道:“我总觉得那上面坐着个人,就是这牌楼的主人,此刻正瞪着一双大眼看着咱们呢……”

闵岚笙与她并排站着,也仰着头望向牌楼,忽然有些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每一座牌楼,看着似乎都是对它主人褒奖,可又有几个人能看到这风光背后的残忍与无边的寂寞呢?

贞节牌坊上面坐着的是那个虚耗了青春的女子,她们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及第牌坊上面坐着的是每一个学子的寒窗苦读的日夜,以及屡试不第的落寞……

这些都是那些没有经历的人想不到的。

闵岚笙侧头望向正认真的看着头顶上牌坊的苏夏至,只觉得她已经经历了百年孤独万年沧桑才有了方才的那些感慨……

她究竟是什么人呢?这个他问了自己很多遍的问题又毫无征兆的浮了上来,然后他便听见了她的欢呼声:“秀才,咱家的……”

“娘子,我家的……”他小声说道。

两个人再次站住,已经走到了这条街快到尽头的地方。

横跨在街道两边拔地而起的与白­色­牌坊,是最新建起来的,它的辉煌属于闵岚笙!

依着平县中不成文的规矩,历朝历代取得了突出功名的举子都会被在夫子街上立起一座牌坊加以褒奖,也让后生学子们能够跟着前辈先贤的脚步,继续在这条孤寂的求学路上一往直前的走下去。

所以这些牌坊既是丰碑又是路标,激励着一辈一辈的人……

闵岚笙应试的最好成绩是殿试第三名,如此傲人的结果让他可以毫无异议的在夫子街上拥有了一座镌刻着他的名字的牌坊。

只是这座牌坊建造起来颇多周折,先是在筹备的时候闵岚笙遭人陷害被革职继而进了大牢,等他出来之后又几次阻止了牌坊的建造,只说年纪尚轻,当不得此。

如此反复几次,乡绅财主们才坚持着将牌坊建了起来,这其中苏夏至作为平县商户的会首,是出了一半的银子的。

“娘子可看得清上面刻着的字?”

早就明里暗里偷偷地看了几十遍几百遍不止的苏夏至怎么会不认识上面的几个呢?

她知道,那是秀才在洋洋自得地调侃着她。

于是她眯起了眼睛,盯着牌楼上的龙飞凤舞的字迹一本正劲地念道:“贞洁烈女!”

“……”闵岚笙脸上才绽出的笑容凝成了一副奇怪的模样,他看着苏夏至问道:“贞洁烈女?”

“对!”苏夏至忍着笑点头:“就是说,你是个有节­操­的美人儿啊……”

闵岚笙调戏娘子不成反被她调戏了去,面上一红,随即点着她的鼻子说道:“不学无术的家伙,为夫告诉你,那上面写的是探花及第!”

“探花及第知道吗?为夫可是探花郎呢……”在没人的时候,在娘子面前,他愿意这样肆意地张扬着……

而这样的他也只有苏夏至能够看得到。

“我知道。”苏夏至痴痴地瞅着那样张狂的他,心动不已……

他们成亲几年了?粗粗算来有四年多了吧?若说秀才漂亮那是不假,可四年看下来,再美的东西也应该成了习惯不是么?

可苏夏至自觉不管过了多久,都会情不禁地迷失在他的美­色­里……

而这一切似乎又与美­色­无关,这样的情景在她的上一世有个非常贴切的词汇——爱情!

四年的时间,他们早就迷失在了彼此的爱情里,并肆意地幸福着……

从夫子街离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夫妻两几乎绕着小小的平县走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回了县衙。

叫醒了孩子们,收拾了被褥衣物,挤上了自家的马车,在城门才开的时候,便挂着一脸笑意离静悄悄地离开了……

当赵主簿带着与闵大人公事了三年多的衙役班头以及六房典史各自举着百姓们自发地捐的写着‘造福一方’牌匾齐齐地候在大堂里准备与他道别的时候,后堂里早已人去屋空。

……

与新任的平县县令交接完毕,闵岚笙毫无遗憾的离开了。

三年时间,他矜矜业业,为平县百姓做了很多事实。

因此他离去的时候分外的坦然。

至于牌匾与相送什么的,这些他都并不看重。

就如同他对苏夏至说的:“为夫十年寒窗,总要去做点什么……”

帝都里发来的调令上很明白的写了闵岚笙到京赴任的时间。

因此赶在这个时间前,他必须举家迁往帝都。

苏夏至手里的生意已经全部入了正轨,所以即便是她离开了,只要有合适的人手去管理着,也不会怎样。

小厮已经被她正式的升任做了大管家。

这几年随着东家进进出出,几间铺子的经营与收入,苏夏至从未瞒着他。

小厮成长的很快。

虽然不能如苏夏至一般的在做生意上有着独到的见解,但是为她守家是足够用了。

用苏夏至的话说就是:守诚是个好孩子!

他对于苏夏至有着绝对的忠诚!

所以她才能放心的把掌家的权利留给他。

周里正吃了官司之后,里正一职在闵岚笙才上任的时候指给了高仲武,也就是高越他爹兼着。

有他守着山下村和杏花村的街坊邻居们,想来也是最稳妥的了。

土地的事情有哥哥管着,只要是不出天灾,辣椒的生意还能闷声做个两三年不成问题。

家里的一切都被苏夏至安排得妥妥贴贴,思前想后也没什么好安排了……

“八月初六,黄道吉日,咱们上路吧。”站在院子里,苏夏至贪婪的望着一砖一瓦,一花一草,对着负手立在葡萄架下的闵岚笙说道。

“嗯。”秀才点头。

伸出手去,摘下一枚已经成熟了葡萄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鲜美的汁液马上便盈了出来,带着浓郁的果香:“真甜啊……”他喃喃说道。

【第四卷把酒话桑麻完】

------题外话------

草稿~

明天开始这个文的最后一卷~

也就是结束卷了~

好快啊……

第一章 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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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复习对大多数人是辛苦劳累的,但对于苏晴这个头脑聪明灵光又过目不忘的丫头来说根本不算回事。 不过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做的,不打击同学和让父母放心也是有必要的。

今天是周六,好不容易得到允许独自外出,苏晴决定在花鸟市场逛一圈。为小白(给白狐起的名字)和凤凰(变小像只金丝雀却坚持我叫它凤凰说那是尊严问题)的正大光明出现找个理由,买不买花倒是其次。

市场里的花鸟鱼甚至是蛇都有的买,包罗万象。兴趣爱好因人而异,喜欢养老鼠或者蛇的大有人在。只要有人愿意消费就有市场。虽然那些花草没有空间里的漂亮,但还物有所值价格适中。外公喜欢养花,爷爷也对兰花情有独钟。她有很多兰花却不能往外拿,在市场买似乎零用钱负担不起。虽然是大家族但是不是经商,自家拿工资生活父母又清廉所以我和哥哥的零花钱并不多。堂姐总是拿她的富有取笑自己,却被一笑置之,苏晴期待这个被惯坏的孩子哭得时候。

一路走来带着露珠的玫瑰、香气馥郁的百合、优雅的鹤望兰、娇艳淳朴的非洲菊,雍容富贵的牡丹,还有康乃馨等等看的苏晴心情愉快。给母亲买了一束她最爱的百合,也顺手带走被当垃圾扔掉的花枝花苗。她相信有空间在一定可以变废为宝,不用花钱的感觉就是好。

回到家没人在,把百合修剪好Сhā入花瓶换下玫瑰花,然后一个闪身进入空间。小白和凤凰立马迎了过来,迫不及待扑到苏晴怀里。蜂王酷酷的忙着指挥采蜜谁都不理,不过吩咐打听消息时行动迅速消息准确。而且那些蜂蜜和蜂王浆太美味。检查了一下,将花枝栽种,带着几株在花市捡到的兰花苗出了空间。小白和凤凰得知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呆在外面陪主人高兴地不得了。凤凰飞来飞去,还在空里翻跟斗;小白象一个淑女似的摆着高傲的姿势站在苏晴的肩头,凤凰鄙视它翻白眼她见了哈哈大笑。兰花被栽种到花盆中浇上空间泉水立刻由病怏怏的变得生机勃勃长大不少。现在可以看出这是两盆剑兰两盆蕙兰,再浇水说不定就开花了。

苏晴瞥见了那束玫瑰花,有了做糕点的冲动。将那束可怜的玫瑰摧残一遍,要做成用了这些花瓣的假象,做事谨慎总是好的。苏晴又采集空间无公害含灵气的玫瑰花瓣,开始动手做玫瑰糕点。糕点出炉,两只宠物护着各自的一块糕点在津津有味的品尝时,苏晨回来了。

苏晨和同学打了一下午的篮球出了一身的臭汗,一进家门就进了浴室。当他换好一身休闲服来到厨房时,苏晴正在做晚饭回头和哥哥打了声招呼。苏晨十六岁身高快一米八了,曾经的小正太已经成长为一个容貌俊美­性­情沉稳内敛的美少年。若戴一副眼睛应该更像温文尔雅的学者。

苏晨准备拿糕点时才发现两只袖珍小宠物在一脸享受的品尝美味。看着它们的表情都差点认为自己眼花了。

“晴晴,你今天买的这两只小家伙吗?这俩小宠物是什么品种,还挺可爱的。”

“我也不知道,看着可爱就买了。”真是的,它们变成现在这样子说了是什么动物也没人信吧。

“要不给它们拍照片找个专家问问,我挺好奇?”

“不行,万一到时候跟我们要它们去研究怎么办,这么可爱乖巧的宠物我可不想失去。”

“那听你的,今天的点心在哪买的味道真不错?”

“这是我学着网上做的,好吃以后还作。”知道糕点味道好,但听到表扬还是很高兴。至于点心苏晴前世学的,说是网上看的只是找借口。

“又有口福了太好了。对了晴晴今天没买两盆花回来吗,爷爷只收极品兰花我们买不了不过外公对漂亮的花都喜欢的”

“买了,给妈妈的一束百合,还有在阳台上。”

苏晨急忙来到阳台上,他很好奇妹妹买了什么花。从小就感觉到自己这个妹妹不简单,在家活泼可爱又懂事,小小年纪家务做的无可挑剔;在外人面前时极力让别人忽视自己,毫无表现。他总感觉苏晴在扮猪吃老虎,现在是蛰伏期间有一天她会一飞冲天。在外人眼中他是苏家崛起的天才,那个眼高于顶的堂妹丽莎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小美女,却不知在苏家还有一个女儿那个从不参加宴会的苏晴才是真正的天才真正的美女。苏晴有意隐瞒,父母也默认了这种做法,他自是不会多事。现在他好奇是什么花入了她的眼。

当苏晨见了阳台背­阴­处的四盆名贵的兰花时,还是惊讶不已。见多了军区大院里那些老家伙们养的兰花对兰花已经有了不错的研究。这样的极品兰花怎么会出现在花市,估计一出现就被有权势的人买走了。苏晴怎么弄到的,果然看不透的人啊。

晚饭时父母说晚饭和糕点很好吃,妈妈也很喜欢拿书百合花。苏晴提到阳台有没得花,若是不够送军区大院的档次就都送给外公。爸妈点头应着,心知苏老爷子只养极品花,很少有能入眼的。但苏晨在一边听着差点被饭呛到,这样的花不够档次那爷爷就不用养花了。苏晨也没有说什么,巴不得父母也受一次惊吓。

苏爸爸没当回事过了几天见到花时兰花都快开花了,被如此的兰花着实吓了一跳,自己不好养花但眼光不差,反应过来急忙给父亲和丈人送去了。这样的兰花若是在自己这里出毛病就亏大了。话说苏老爷子见了花高兴地跟孩子似的,立即让警卫员通知他那些爱花的老伙伴们赏花。把那些老家伙们激动地晚上差点没睡着,多亏苏晴没有把空间的花直接挖出来,不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激动地心脏病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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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留宿明府

闵家的马车在府郡的城门外被拦了下来。[txt全集下载]

一名气质雍容的中年男子对着从马车上下来的闵岚笙躬身施礼道:“闵大人,小人奉明太夫人的命令,已经在再次恭候了五日了。”

世家做派就是寻常百姓不同,提前五天就在道上围追堵截,闵岚笙就是想绕道也是不行的了。

于是他态度温和的一拱手,对着来人说道:“有劳了,还请前面带路。”

“是。”中年男子态度恭敬的抱拳回礼之后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明府的马车。

闵岚笙转身撩开帘子,望着坐在里面的四个眼巴巴望向自己的娘子和小丫头们,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又要给娘子添乱了……”

苏夏至生来无拘无束的­性­子,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

好在她生在了小门小户,又嫁到了山下村这样的小村子,再加上闵岚笙宠她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所以别看她前几年是受了穷也收了累,唯独没有受过气。

除了年节给老娘磕过头,她还真没让膝盖遭过罪。

可去明府就不行了。

依着闵岚笙的辈分,明家的人大多都是他们的长辈,双方见了面,明家又是规矩繁多的世家,磕头行礼什么的自是免不了的。

“等一下!”苏夏至探身将正要上车的闵岚笙一把推了出去,她自己也纵身跳了下来,只是因为在车上坐了太久,她的腿和脚都麻酥酥地,一阵摇晃之后,赶紧抓住了闵岚笙想要扶住她的手!

“是坐累了想要下来走走吗?”闵岚笙关切地问道。

“嘘!”苏夏至眼睛望着马车的后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扶着他的手臂一瘸一拐地往会走去……

“娘子?”走了两三步之手,闵岚笙想要拉住她,却被苏夏至用力的甩开,然后她小跑着往回去的路上跑去!

摸不清状况的闵岚笙不敢停留,忙提步跟了上去。

“猫小白!我们在这里……”苏夏至的喊声让不少路人对她侧目而视,可她顾不上了,提着裙摆竟是越跑越快……

“猫小白?”听到她喊声的高越一下就从车上跳了下去,纵身一跃,已是跑到了苏夏至的前面,只听见他惊喜的叫道:“嫂子,真的是猫小白追来了!”

一条黑影由远及近,移动迅速,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一声狗吠之后,猫小白已经越过高越,只在他跟前停了一下,便迅速地扑向苏夏至……

也幸亏是闵岚笙跟在了她的身后,否则找猫小白这样膘肥体壮的体格,又是这么快的奔跑速度,一准儿能将苏夏至推一个跟头!

“真的是你啊猫小白!”苏夏至弯下腰鼻子酸酸的抚摸着使劲张着大嘴哈赤哈赤喘着粗气依旧不忘对着她用力的摇着尾巴的大黑狗……

猫小白长途奔袭,脖子上还挂着半根被扯断的绳子,许是太累了,此刻的它趴在地上满眼泪水地仰视着苏夏至,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我不是怕你离不开你的大小老婆吗……”

苏夏至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再说咱家也得有人看着啊……”

猫小白闭上嘴巴听着她说话,然后又张大了嘴巴吐着老长的舌头继续‘哈赤哈赤’地散着热气……

……

苏夏至的马车里大人孩子已经坐了五个人,猫小白被高越带到了他的那辆车上,闵家的车队在稍事停留后,跟在明府马车的后面进了府郡的城门。

闵家的车队才在明府停稳,一名管事模样的斯文男子便迎了过来,与先前马车上的中年男子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那名管事走到才下了马车的闵岚笙夫­妇­身前行礼道:“闵大人一路辛苦了,太夫人请您携夫人以及嫡小姐进去说话。”

嫡小姐?苏夏至回身望着才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的几个小丫头,心里琢磨道:明家老太太的意思是只让我带一一过去吧?

“都下来,娘带你们去给外祖母磕头!”既然几个丫头都叫了自己娘亲,那就都是嫡小姐……苏夏至自作主张,把几个孩子从车上抱了下来,简单地给她们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把一一的小手交到闵岚笙的手里,而她则一手领着娇娇一手领着乐乐,笑模笑样的往前走去……

明府的管事只稍微一愣便不动声­色­的走到前面去引了路。

重重叠叠间,过了一进院子又过了一进院子,从雕梁画栋中穿行,苏夏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百年世家。

只看这些错落有致格局优雅的屋舍处处不经意散发的奢华底蕴便会让那些胆小的人畏缩。

这也难怪曾经在明府做过下人们先生的姬玄会那样的自卑,想来他那时也会有这样的感慨: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这样的身家吧?

走在那些穿着高贵的下人身后,会有种自己才是下人的错觉!

不过心眼大得绝对超乎想象的苏夏至是不会有这样的自卑,走在深深的秘道上,她左顾右盼地东张西望着,没有一点压力,倒是替明府的下人们感慨了一番:这么多房子啊,一天擦一遍都要累个半死吧……

在苏夏至不靠谱的碎碎念中,一家人终于进了内宅,并在一所高大宽敞的屋子外面停了步。

走在前面的管事弯着腰对屋子门口立着的婢子轻声说道“|来了。”

婢子抬眼看了看跟在管事身后的一家子,眼神最后在闵岚笙身上一顿,随即转身,姿态娉婷地进了屋里。

“娘,那个姐姐的仪态很美呢……”乐乐扯了扯苏夏至的时候,小声说道。

“呵呵!”在人家的门口,苏夏至不好议论主人的婢子,只是一呲牙,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那意思十分明显,几个孩子常跟在她的身边,自是懂得。

“闵大人,太夫人请您进去呢。”转眼婢子走了出来,抬手挑了锦缎的门帘,从里屋走出一位打扮的绢人似的年轻女子,端庄地对着闵岚笙行了礼,轻声漫语道。

嗯?闵岚笙一皱眉,并未动身,而是沉声问道:“太夫人只让我一个人进去?”

“都进来吧!”屋里传来明岑氏温和的声音:“你们啊,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我这外孙子眼里第一等重要的便是他的娘子……”

“不敢。”闵岚笙不温不火地一笑,也并未否认,回头看了苏夏至一眼,领着一一迈步进了屋子。

“挺胸抬头站直喽,你们都是娘的闺女知道吗?”在进门前,苏夏至弯腰在娇娇和乐乐的耳边说道。

“知道。”小姐俩齐声应了。

屋子比苏夏至想想的还要大,从门口到正对着的堂画下面的桌子前离着挺远。

一身贵­妇­便服的明岑氏与一身素衣的明澈分别坐在桌子的两边,脸上都带着笑望向门口。

走在前面的闵岚笙放慢了脚步,待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之后才对着左首的明岑氏行了礼,等到苏夏至走到身侧时,才与她一起对着老太太跪了下去:“岚笙携妻女给外祖母,祖母请安!”

“快扶起来!”明岑氏笑逐颜开,她身边的掌事嬷嬷赶紧走了出去伸手扶起了苏夏至。

老太太对跪在闵岚笙身旁的一一招招手:“妮子,过来!”

“嗳!”一一脆生生的应了,起身走到她的身前。

明岑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之后,笑着说道:“瞅瞅你娘给你打扮的,怎么一直都穿小小子的衣衫?”

“回太祖母的话,这些衣衫都是我祖母和我大姑姑亲手给缝制的呢,我若是不穿,便辜负了长辈们的一份心思了。”

“听听,这孩子多懂事,左不过才几岁的娃娃,就懂了孝道,你娘教的不错!”

一一的话对了老太太的心思,原本就喜爱她的明岑氏对着身后一伸手:“拿来。”

一只小巧的木盒被掌事嬷嬷打开双手递到了明岑氏的手中,她伸出保养的极好的手去挑起里面的一根掐丝金链子,把缀着一方宿玉的牌子挂在了一一的颈间:“这是咱们明家嫡系才有的。”

老太太拉过一一将她揽在怀里说道:“你不姓明,你知道太祖母为何要给你吗?”

一一点点头:“太祖母喜欢我。”

“哈哈!”老太太仰头一笑,似乎是心情极好,她回身对身后跟了自己一辈子的掌事嬷嬷说道:“素颜,你说她好不好玩?”

被唤作素颜的掌事嬷嬷微微一笑,随即说道:“难怪您上次出去见了这孩子便赞不绝口,如今一看,果然是与别家的娃娃不同。竟然像是您亲手带大的呢!”

这话入了苏夏至的耳朵,不禁让她的心一沉,随即便警觉起来。

她的孩子,谁动心思也不成!

只是不等明岑氏开口,一一却先说道:“太祖母,姐姐们的呢?”

明岑氏一愣,眼睛望向苏夏至身边两个小丫头的时候明显有了不同。

“看来太祖母是准备少了啊……”她沉思了一下,才说道:“既然小妮子开口要了,就再去准备两块吧。”她回头对着素颜说道。

“是。”掌事嬷嬷应了,只走到门口去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句便又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姐姐,快来给太祖母磕头……”一一走过去拉着娇娇和乐乐站成一排,似模似样地给明岑氏磕了头,并自觉地退回到了苏夏至的身边。

第三章 出奇制胜

一一才退回到苏夏至的身边,明岑氏便笑着对闵岚笙说道:“你大舅舅正在家,你难得回来一趟,不如到他的院子里都去转转,总不会有亏吃。八零电子书”

“是。”闵岚笙沉声应了,随即对苏夏至说道:“娘子不必随着我去,看好了孩子们,不要让她们吵闹。”

“知道了。”苏夏至低眉顺眼地接了话,心里明白秀才也是不放心把孩子单独留下。

“去备膳吧。”明岑氏见闵岚笙一个人出了门,心里略感不快,面上倒是一贯的平和慈祥。

伸手扶着素颜起了身,她对着一一招手道:“妮子,太祖母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老太太起了身,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明澈便也站了起来。

“你们都别跟着,我就想和孩子玩会儿,等晚膳摆上我们就回来。”

“娘亲。”一一回头望着苏夏至等着她发话。

“看你娘做什么,太祖母领着你玩去,谁敢拦着?”明岑氏走了过来直接拉起了一一的小手。

小丫头依旧未动,眼睛看着苏夏至。

“去吧,乖乖地,不要像在家里一样的疯跑。”苏夏至弯了腰,与她顶了顶脑门儿。

“知道啦!”小丫头一笑,如春花绽放,像极了闵岚笙。

“走吧……”素颜扶着领着一一的老太太往侧室走去。

“孩子们长得真快!”有母亲在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明澈终于走了过来,挨个儿摸了摸娇娇和乐乐的脑袋,不禁感慨道。

苏夏至领着两个孩子再次给婆婆见了礼,明澈连忙扶起了她:“到我屋里坐坐。”

娘几个跟在明澈的身后出了屋,她才往后面一走,几个丫鬟婆子便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

“都别跟着。”明澈头也不回的吩咐道:“送些孩子们喜欢吃的东西过来。”

“是。”几个人齐声应了,果然退回到了屋檐下立着。

明澈回到娘家后依旧住在她过去居住的闺房里,与明岑氏的院子是个前后的构造,只是明府经过几代的修建,已经庞大的惊人,因此这娘俩虽然前后院子的住着,互相走动起来也是要会子功夫。

见到主子回来,站在门口的婢子忙伸手撩了帘子,明澈走了进去,不忘提醒身后的孩子:“仔细脚下,外祖母这屋子门槛高……”

与明岑氏房间里的气派奢华不同,明澈的房间里摆设却简单的很,靠着窗前的一座书架上摆了不少书籍,苏夏至用眼睛一扫,便觉得那些书看着像佛经。(

“一一很得你外祖母的欢心,明家孙辈儿的孩儿也不少,没见她老人家对谁这么多话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随身伺候的下人指使出去,明澈说话也随意起来。

“呵呵!”当着婆婆的面苏夏至不好说‘你娘真­操­蛋,同样的孩子,亲外孙女生的却连正眼都不看呢!’,于是她只咧了嘴,笑的很勉强。

“呵呵,你这孩子……”明澈抬臂拢袖掩­唇­一笑,一套动作下来姿势妙曼优雅以极。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母亲。”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她在打我家一一的主意,我没法喜欢她。”苏夏至与明澈相处的时间不短,知道她的­性­子简单单纯,而且是个少话的人,因此对她说话也并不刻意的避讳。

“明家历来重男轻女,几代人下来,我明家的女儿少的可怜。”明澈才说了一句便住了嘴,眼睛望向门口。

“小姐,点心送过来了。”屋外有女子通报的声音响起。

“嗯,送进来吧。”明澈轻哼了一声,语气冷淡地说道。

帘子挑开,两名穿着一样的年轻女子一人端着一只托盘进了屋。

“放下吧。”明澈对着她们挥挥手,二人忙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上,施礼后退了出去。

“别看着,过来吃!”两个丫鬟才出了门,明澈便起身将立在苏夏至身后的娇娇和乐乐拖了过来:“家里吃饭规矩多,你们两个未必习惯,先垫垫肚子……”

转眼的功夫,她说话的语气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再不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想吃就吃。”苏夏至也对孩子们说道。

明府的点心­精­致小巧,一看便是大师傅花了功夫和心思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家见不到的品种。

苏夏至一碟子一碟子的看过去,发现这些糕点大多后世都已经失传,不禁觉得可惜!

得到了母亲的允许,娇娇和乐乐一人挑了样喜欢的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吃了起来,而苏夏至则拿起另一只托盘上的茶盏来先给明澈奉了茶,自己也端起一盏抿了一小口,只是茶太烫,喝着费劲。

“但凡世家之间往来,联姻是必不可少的手段,明家的嫡亲女儿孙儿辈的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我看母亲是动了要留住一一的心思了。”明澈压低了声音说道。

“夏至,你要有个准备。”

“没什么准备的。”苏夏至想都不想便接口道:“别说明家女儿少,我闵家也不多,我的孩子,只能由我抚养长大!”

“这话你在娘这里说自然说的通,但在我母亲那里怕是由不得你任­性­。”明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总之,你若是不想留下一一,便要早作打算。”

苏夏至听了婆婆的话点了头,又端起茶盏来若有所思的小口抿着,只是一盏茶下去,她都没有喝出滋味来……

明府的晚膳果然如明澈说的比一般人家开的晚。

在马车上晃悠了一天的苏夏至对着一大桌子的珍馐美味并没有胃口,再看看围坐在饭桌前的明岑氏和明府的家主,她连提筷子的兴致都没了……

与苏夏至的蔫头耷脑相反,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却显得异常高兴,她不停给一一夹着菜,并无比爱怜地说道:“慢慢吃,以后在太祖母这里天天都吃这些好不好?”

一一一边嚼着菜一边摇头:“太祖母啊,不如您和我们一起吧,我娘做的菜才好吃呢。”

“……”小丫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说的话也是好话,只是……明岑氏却听着刺耳的很。

苏夏至瞟向女儿,轻笑出声:“你啊,就是嘴甜!总哄着娘进厨房……”

“话说孙媳­妇­,你也不缺银子,家里怎么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呢?”

接着话茬明岑氏开口道:“不如在咱家的家生子里挑几户­干­练的,你们带着进京吧。”

所谓家生子就是主家奴婢生的孩子,因为这些孩子的父母就是卖身到主家的,所以他们一生下来身份便于父母相同,依旧是奴婢!

这死老太太,简直是越来越过分了!

苏夏至满脸带笑的暗自磨牙:老子带着明家的家生子到京城里安家,那不就是等于带着一帮白吃白喝自己不说,还永远喂不活的白眼狼吗!

现在苏夏至是完全明白明岑氏的意思了:她想控制秀才,因此便寻了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往自己家里送‘眼线’监视着他们夫妻……

“让他们进来见见新主子。”不等苏夏至表态,明岑氏便对身旁的掌事嬷嬷吩咐道。

“是。”掌事嬷嬷走到门口,有人从外面挑了帘子,她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帘子打起,她又带着六名年轻的模样俊俏的女子进了屋:“这六人都是教会了的,手脚麻利,也懂事,做个针线,写写画画,吹拉弹唱也都能拿得起……”

“嗯……”明岑氏笑着点头,似乎是很满意,她面向苏夏至问道:“你看着如何?”

“挺好!”苏夏至也笑着点头:“各个长得都不赖,寻了婆家没有啊?”

“……”除了明澈,明家的人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她。

“少­奶­­奶­您是说笑了!”立在明岑氏身侧的掌事嬷嬷客客气气地开了口:“这些人都是特意挑出来跟着您和闵大人身边伺候的,将来怎么安排她们也得听您的……”

“听我的啊?”苏夏至适时地接了口:“那就让她们还留在这里吧,既是家生子,那他们的父母想必也在府里,我不能做拆散人家母女的事儿。”

话一说完,苏夏至眼睛便瞟向了坐在正位上的老太太。

“别不懂规矩!”明澈的长兄,如今的明家家主沉声说道:“仆­妇­六名,壮丁十名,都挑的是拔尖儿的,再配上三辆马车,明日都会与你们一起上路!”

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是赤­祼­­祼­的威压,哪里有半点商量的意思了?

苏夏至心里的小火苗越烧越旺,大有辽源的态势。

她伸脚偷偷踢了娇娇一下。

‘啪’,一声脆响之后满室异香……

“哎呀,摔坏了!”娇娇惊呼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只小巧的玉瓶来:“娘,我还没有用呢!”她委屈地说道。

“摔就摔了,等下娘在给你一个便是,这东西不要拿着,留神割了手!”苏夏至接过娇娇手里的玉瓶随手放在桌上,而她则捧起孩子的手细细地瞅着,唯恐她受了伤……

“这味道……”一股熟悉的记忆伴随着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明岑氏眼睛抬手一指苏夏至丢在桌上的玉瓶:“拿过来……”

玉瓶被包在帕子里递到了明岑氏的手中,她先是凑到瓶子破碎的地方闻了闻,脑子中电石火花闪过,一个多年未见的影子慢慢地清晰起来,她不自觉地浑身一颤。

“让她们……下去吧……”老太太轻声说道:“我也累了,得去歇歇……”

第四章 平安离开

六个明家的家生子丫头才偷眼瞅着新主子是个年轻俊秀的青年,也早就听说了闵岚笙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郎,正为能贴身伺候这样的主子而窃喜不已的时候,那个看着穿着毫不起眼的淡蓝­色­袄裙的女子居然问她们许配了人家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年轻美貌的她们勾引了主子不成?

哼,即便是将来主子真的对我们另眼相看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敢把我们几个退回明家?

就在这些小姑娘满打满算以后可以跟着闵大人进京的时候,苏夏至开了口,不但毫不畏缩明家的权势还­干­净了利落地拒绝了带她们同行!

几个家生子小姑娘先是一怔,随即想到明家的面子,便都低头敛目地等着看苏夏至被老太太收拾……

明老太太确实是张了嘴,不过却半点没有责备那个胆大妄为的女子的意思,而是真如苏夏至所愿地将她们几个赶了出来!

“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何连咱们太夫人都忌惮她几分?”

几个女子闷声出了屋子,才离了后宅的大门便开始嘁嘁喳喳起来。[txt全集下载]

“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喧哗!”

跟在她们身后的下院管事戾声喝道。

小姑娘们立时闭了嘴,又垂首敛目站成了一排,闷声不响的回了下院。

明太夫人离了席,众人自然不能再坐着,甭管吃饱没吃饱的都要装出一副‘我吃好了’的样子,起身离去。

“回去好好歇着,此去京城路途尚远,大人还好说,单只是苦了这几个孩子。”明澈送儿子儿媳一家五口到了别院,不放心地又嘱咐了几句。

“您放心吧,我们回去歇着。”苏夏至接口道。

明澈站在院子门口,盯着闵岚笙的看了很久,最后点点头径自离去……

……

“母亲,可是身子不适了?”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明家的家主,也是明岑氏的长子明澄紧跟着她进了侧室,赶紧嘘寒问暖。唯恐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再积了病。

“你看看这个。”明老太太扶着素颜的手臂坐在软榻上,从正屋在侧室,几步路的事儿,她居然走的脱力。

明澄伸手接过母亲递过的帕子,知道里面包着的就是方才闵家的丫头摔坏的那只玉瓶。

“这瓶子……倒是好玉……”帕子一打开,异香扑鼻,他拿起来看了看那瓶子的样式,倒是先看出来这块好玉。

一般只有珍贵的药物才会用玉瓶盛着,而越是少见的药物用的玉便越好,能用如此莹润的玉石雕琢玉瓶装的膏脂或是药物想必是极为罕见的东西。txt小说下载

明澄只从这只玉瓶上看出了这些,但只是这些已经够让他吃惊!

不是说闵岚笙娶得只是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农­妇­么?

今日饭桌上一见,似乎他调查回来的消息有误啊!

此女虽然穿着打扮还不如明府里的掌事嬷嬷,可那气度却分明又是见过世面的。

而摔了玉瓶的女娃还不是她的嫡亲女儿,她便毫不在意地将如此少见的东西随意给了孩子……可见那东西便是再珍贵,在她的眼里也不过如此了……

难不成她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巨商大贾不成?

明岑氏见儿子只拿着那只坏了的玉瓶反过来调过去的看得仔细,便知道他定是想错了地方。

“岚笙那娘子确实没什么背景,娘畏惧的是这瓶子真正的主人啊!”明岑氏身子往后一靠,将重心倚在软榻的靠背上,素颜忙弯腰扶着她的两条腿一起搭在了榻上。

“这瓶子难道还有主人?”明澄不解的问道。

“自然。”明太夫人闭着眼点了头,似乎已经沉入无边的思绪里……

“这瓶里原本装的什么,娘不得而知,只是那味道却出自一种花;牵情。”

“定是牵情!这个就算了隔了几十年,娘也不会记错……”明岑氏肯定的说道。

“居然是牵情!”这种连明家也只听过未见过的话,全天下只在一处地方生长,而能用这牵情来萃取香气的也只有一个人,因此在听到母亲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后,明澄惊得几乎站起,他瞪大了眼睛对着明岑氏小心翼翼地说出了一个名字:“万皇贵妃?”

“除了她还能有谁……”

呣子俩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竟不约而同的哆嗦了一下。

“不过,她现在已经是昭诚皇太后了。”明岑氏喃喃地说道。

万皇贵妃是当今圣上的父亲梁景帝的皇贵妃。

是她一手将当今的圣上抚养长大成人的,因此在梁昭帝岑相思即位后一反常态的昭告天下,封了万皇贵妃为皇太后,而并不是他自己的生母宸妃。

世人只道是皇帝宅心仁厚,心心念念不忘万皇贵妃的养育之恩,实则里面另有隐情。

这个万皇贵妃不仅将岑相思一手带大,并且倾其所有,也将自身的绝世武功传了他,更是在他登上皇图霸业的道路上起到了无法想象的作用!

在岑相思平定大梁后便匆匆赶往渭国寻妻期间,万皇贵妃坐镇帝都,用雷霆手段血洗皇城,明里暗里几乎杀尽那些心存异心的皇亲国戚以及臣子,背负了毒­妇­的骂名,为岑相思携妻归来后顺利执掌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据说她还亲手培养了一支叫做‘影’的队伍。

这些人才真是让明家这样的世家真正的惧怕的!

他们似乎无所不在,毫无痕迹的散落在大梁各地,搜集着有用的消息,监视着各地的官员,事无巨细,只要是你不小心露了口风的事情,最后必定能传到宫里皇上的龙书案去……

无所不在的‘影’,令人惧怕的快如闪电的狙杀,这让明里光鲜暗里龌龊的士族门阀以及那些封疆大吏们头疼不已!

因为那些人是防不胜防的……

如此,为了太平,他们也只好收敛了往日的锋芒,尽量本份的活着……

这也是岑相思登基后整个大梁在一片血雨腥风中迅速的恢复了平静的最有力地保证。

“那年,莫名其妙的用钉子在自己身上的扎了无数个血窟窿,最后血尽而亡的知府和自己把脑袋撞碎了知州难怪会有那样的死法了……”

想起那位死命的想依靠明家的知府大人,明澄又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眼前不断晃悠的一个个冒着黑血的血窟窿让他烦躁不已。

他用手帕包好玉瓶,纳入了自己的袖笼,随后小心的问道:“那村­妇­不会真的和万皇贵妃有联系吧?”

明岑氏睁了眼,目光涣散地瞅着屋顶声音嘶哑地说道:“否则,连咱们都见不到的东西又怎会到了她的手中?”

“母亲断定这香气就是牵情香么?”明澄做事稳重,这也关系到今后明家用何种态度去对待闵岚笙的问题,因此他分外小心。

“我自然不会弄错……”明岑氏又闭上了双眼,轻声说道:“我的嫡亲姐姐,当年就是因为闻到了万皇贵妃身上的这股子香气才……使人想方设法地偷了一瓶出来。”

“结果不曾想却中了那毒­妇­的诡计……”

“母亲慎言!”骤一听到母亲竟叫了万皇贵妃毒­妇­,明澄吓得差点坐到地上。

他起身走到门口四下望了望才惴惴不安地走了回来:“幸好有素颜姑姑在外面守着……”

“我姐姐不过是喜欢那香,便被追来的万皇贵妃剁了手,可怜她没了手,痛的满地打滚,口不择言,骂了那她‘心肠歹毒,不像个女人!’”

“万皇贵妃当下大怒,给我姐姐使了毒后离去……”

“那毒药无­色­无臭,连御医也查不出是如何侵入肺腑的,只是那药只要挨上便会奇痒无比,我姐姐没了手,又不能挠,浑身连心肝一起都是痒的,她挨不过,最后撞到了蜡烛将自己活活烧死了……”

两滴泪水自明岑氏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

她在姐姐的房间里闻到过那花香的味道,又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在大火中扭曲挣扎,如今想起这些,她对万皇贵妃依旧是彻骨的恨!

也正是因为这些,她才更了解那个女人的手段,所以她有多恨万皇贵妃,此时便就有多惧怕她……

“罢了……”摆摆手,明岑氏蜷着身子转向了里面,她低声说道:“娘是好意,想留下她的小丫头替她养着……”

“既然她不识抬举,我也就不受那份累了,随他们去吧。”

“是。”明澄听了沉声应道。

“还有,尽我们所能的帮着闵岚笙,莫要与他为敌。”明岑氏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有那个毒­妇­拉着他,岚笙怕是前途无量哦……”

……

在明府修整了一夜,苏夏至与闵岚笙天不亮便收拾利落准备启程。

明岑氏身边的掌事嬷嬷一早便赶了过来,只说老太太夜里染了病,他们便不用去告辞了……

临行前,素颜将两只­精­致无比的秀囊塞进了乐乐和娇娇的衣襟:“只是你太祖母特意嘱咐了一定要给你们带上的……”

娇娇领着妹妹对着掌事嬷嬷行礼道了谢,闵岚笙也从明澄的院子里辞行归来,一家人神清气爽地上了马车,在初秋皑皑的雾气里驶出了明家。

明澄派了自己的长子依照迎送贵客的礼仪亲自护送闵家的车队出了城门才客客气气的告了别,又留下了一辆马车的东西说是给老太太赏的。

这个闵岚笙没有再推辞,而苏夏至却瞪了眼!

看着明家的气派的马车走远后,她快步走到了新来的马车跟前,一把撩开车厢上的帘子,见车里只放着两只木箱,随即笑逐颜开地说道:“嘿嘿……只要不是那几个小姑娘就好……”

------题外话------

草稿啊~

感谢大家投出的月票~

这个月俺一直下班晚,累的半死~

实在不好意思求票~

刚一进门,俺开机一看,居然一下子涨了那么多~

于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鞠躬感谢!

明天加更~

草稿~

第五章 寸草春晖

明家这次倒是识趣,直接留下了马车,连驭夫都为没有派。[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真懂事啊……”检查了车厢里没有女人之后,苏夏至对着更在自己身后的闵岚笙一吐舌头,随即嘿嘿傻笑了几声。

闵岚笙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心里却窃喜着:娘子这是嫉妒了……嘿嘿……嘿嘿……

“小武,过来赶车!”苏夏至这次全家迁往进城,她除了带着高越以外,还带着这几年一直给她驾车的小武。

小武是镖局的武师,爹娘早就没了,在平县只有一门亲戚,便是早就嫁人了的姐姐。因此光棍一条的他也十分愿意跟着东家。

“是!”小武从后面的车上跳下,几步跑到明家的马车前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

“我们也来啦!”小武才坐好,高越便也追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窜老高的猫小白。

这组合……苏夏至看得皱了眉,心道:我可是和高婶子说的挺好,让你在京城混个一两年,娶个帝都的姑娘回去风光风光,你可别领着个汉子媳­妇­回去……那我和你娘不可好交代啊!

“娘?!”这边苏夏至还看着形影不离的一对儿新好基友挠头,身后的闵岚笙已经快步朝着路边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快步走了过去。

苏夏至回头,正看见换了一身缁衣的明澈素素净净地立在道边,正面­色­平和的望着他们。

“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方才我和娘子去您的院子辞行,见里面还黑着……”闵岚笙走到明澈面前躬身施礼道。

“您这是?”苏夏至看见又换了几年前装束的明澈总觉得有事儿,于是她顾不上行礼便直接问道。

“娘送送你们。”明澈拉起了对着自己行礼的闵岚笙,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摩挲着,眼中俱都是不舍:“娘总是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为何你大了,娘也总是会想起那时的你呢……”

闵岚笙听得眼中一热,拉住了明澈的手说道:“您既然出了明府,就不要回去了,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城吧?”

明澈的眼睛依旧盯在儿子的脸上,似乎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娘回娘家住下就是觉得你要去京城里做官,有明家在后面支撑着,就会容易些。”

明澈说的没错。[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古人做官,尤其是做在了高位上的大官,身后大多是氏族支持的,否则势必人单力薄,难以施展作为。

闵岚笙摇摇头,轻声说道:“我并无野心,只是觉得生为男儿总要有所作为。这做官也如是,不管是在平县还是在帝都,我尽本份就是了,其余的皆不强求。”

“那样也好。”明澈点点头:“昨日晚宴,娘看着夏至拒绝了明家送给你们的那几个人就知道了,你们确实不需要娘在明家待下去了。”

“那就与我们一起进京吧。”苏夏至走近她,劝道。

“生而不养,娘总是觉得欠了她们姐弟的。”明澈眼神清净如水地望向苏夏至:“你们两个,娘放心了……”

“青兰有孕,我准备去陪她几个月,待她生产后,我还会回菩提庵常住,你们若是有了闲,多写几封书信与我就是了。”

“娘,您为何不愿与我们一起进京呢?”闵岚笙拉住她,小孩子似的问道。

“我一个人住惯了,还是喜欢庵里的清净。等再过上几年,实在老了的时候,再去与你们同住吧。”

明澈说着话走到苏夏至乘坐的马车前,对着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观望的几个小丫头招招手:“过来!”

“祖母!”几个小丫头一起爬了出来,站在车厢的门口叽叽喳喳地对着明澈叫着。

明澈笑着挨个抱了孩子,然后从袖笼中拿出三只荷包来给几个孩子挂在颈上:“原本外祖母是想把那块宿玉给你一一的,现在你已经有了一块,外祖母只好也给你这个了……”

“谢谢祖母!”明澈­性­子虽然清冷,对孩子们却是很好,也只有见到这几个孙女的时候,她才会长久的笑。

“好好听你娘的话。”孩子们的小脸依次摸了过去,最后她对着一一说道:“一一要照顾好姐姐们。”

“嗯。”一一重重地点头,似乎岁数最小的她照顾姐姐们是应该的一般。

“走吧,别误了时辰。”说的话再多终是要分别,明澈对着身后的儿子儿媳挥挥手,又站到了路边上。

“娘,若是手里亏了银子或是有了事情,便去山下村……”对于这个神仙一样婆婆,苏夏至是颇有些放不下的。

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她不能逼着明澈与他们同行。

“走吧,这次娘看着你们先走……”

晨曦里,飘散着雾气的道路边上,面­色­苍白的明澈一直看着儿子的马车没了踪影还痴痴地立在路边。

“小姐,我们是去平县么?”一名壮硕的仆­妇­走到她身后低声问道。

“小姐?我孙女都这么大了,你们还叫我小姐?”明澈回了头,语气冷淡的说道:“以后都叫我夫人吧……”

……

闵家的马车在天亮前已经驶上了管道,朝着京城的方向稳稳地行驶着。

车厢里的闵岚笙一直闭着眼靠在身后的大包袱上沉默不语着。

苏夏至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与孩子们说话的身影都可刻意的压低了很多。

“娘亲,这是什么?”一一摘下明澈给她挂在颈间的荷包,掏出里面的一张叠的整齐的丝绢来看了看问道。

丝绢一入了苏夏至的手,她便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再一看上面的文字原来是梵文,便猜到这一定是明澈手抄的经文了。

“给爹爹看看。”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一一从母亲手中拿过丝绢双手捧给了父亲。

闵岚笙拿起丝绢来只看了一眼,便红了眼眶,他别过脸去对着车窗,直到将眼里的泪水都忍了回去才轻声说道:“这是文殊心咒……”

丝绢上的蝇头小楷字字娟秀,正是明澈的手迹。

而为了防止经文褪­色­,和表示自己抄写时的虔诚,抄经的墨汁里她加了朱砂和自己十指的鲜血……

文殊心咒有十八大功德!

善男信女常会诵念,以求破除烦恼障碍得大智慧。

尤其是家里有小孩子的更会供养这个咒子,求菩萨保佑娃娃们聪慧伶俐,辩才无碍!

三个孩子,三张经文,她的左手指尖已经被刺得没有一处是好的,可她写的心情愉悦极了!

这上面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是她亲自写下的,甚至连那点朱砂丝绢也是用她过去抄写经文攒下的银子买来的,没用明家的一点东西。

这是她作为长辈,留给孩子们的最最诚心的祝福了,而她也深信这祝福必会灵验,她的儿子儿媳还有她的孙子们,都将幸福……

“好好留着吧。”苏夏至小心地那那张丝绢叠起,又装回荷包里给一一挂在颈间:“这是祖母的一份心呢……”

“是!”一一听了母亲的话,将那只荷包郑重地塞进了衣襟里,并拍了拍:“这下好了。”

“娘,您看看。”娇娇也从脖子上摘下一个荷包来递给苏夏至:“这是太祖母给的。”

苏夏至接了,先是用手一捏,便猜了个十有八九,待到拿出来一看,她马上撇了嘴:“收着吧闺女,能卖不少银子……”

荷包里一块雕工­精­致的玉片用金链子穿着,显得富丽堂皇,上面刻着娇娇的名字。

只是那玉用的却是羊脂玉,明显的与一一戴的那块天差地别!

明岑氏终究还是看不上闵青兰的两个女儿,哪怕是她们已经过继到了闵岚笙的名下,她依旧看不上……

“我的闺女我来疼,用不着别人给分个高下!”想起明家老太太的做派就堵得难受的苏夏至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

苏夏至用那只装过‘花塑骨’的玉瓶忽悠了明家老太太一番才得意顺利脱身。

她以为是借了姜温那个国舅爷的光。

殊不知明家老太太怕的却另有其人。

当年也正是因为明岑氏的姐姐死的太惨,让帝都里的几家皇亲国戚都看不下去,一起联名弹劾万皇贵妃。

而当时在位的皇帝景帝为了平息事端,才封了明岑氏一个一品郡主,这对于她家这样的岑­性­旁支的郡王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恩典了,深说起来,明岑氏倒是沾了死去姐姐的光了……

这其中的渊源隔了年头不少,又是皇室秘闻,她这样身份的人自然难以知晓。

不过瞎猫碰到死耗子,她用对了招数,总之是一家子全须全尾的出来了,苏夏至也就不去心疼那只玉瓶了。

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她没经历过如今这般的长途奔袭,直到走了几天之后,苏夏至才知道了这天天坐在马车里的厉害!

才上路时的新鲜感退去,在马车里摇晃颠簸了几天的大人孩子们都有些蔫蔫地。

苏夏至非常没有形象地歪在一只装着衣服的包袱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明儿咱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坐着了,老子的ρi股都给颠成两半了!”

闵岚笙望了她一眼,自己也换了个姿势,很羡慕娘子能想怎么呆着就怎么呆着的坐姿,不过他心里仍旧不忘腹诽:你的ρi股本来就是两半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一想到娘子ρi股,闵岚笙的心思就活泛起来,眼睛不受控制地在苏夏至的腰上胸脯上扫来扫去。

“你老看着我­干­嘛?”感觉到秀才不明所以的眼神,苏夏至大大咧咧地问道。

“我……我饿了……”闵岚笙似是而非地答道。

“哦。”苏夏至弯腰在身下的凳子下摸索了一阵掏出两个­鸡­蛋来塞进他的手里说道:“多吃几个,好几天了,再不吃完都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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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母亲才会更理解母亲~

每个妈妈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只是她们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

俺老娘就经常这样对俺说话:还不吃饭?饿死你!

现在听起来,就觉得很幸福……

第六章 终于到了

苏婶子跑闺女和姑爷出门受委屈,着着实实地给煮了两锅­鸡­蛋,装了满满的一篮子给撂倒了车上。txt小说下载

感动的苏夏至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温暖牌’煮­鸡­蛋连着吃了几天之后,几个小丫头已经死活不肯吃了。

只有秀才和她还勉勉强强地对付着吃。

如此又过了两三天之后,苏夏至自觉者打嗝放屁都是­鸡­蛋味的时候,秀才也不吃了……

看着还有一篮子底儿的煮­鸡­蛋,苏夏至快愁死了!若不是几个驭夫拦着,说那几匹马就吃草料不吃­鸡­蛋,她就张罗着把剩下的­鸡­蛋都喂了马了!

如今她一下子拿出两个来塞进闵岚笙手里,然后眼巴巴地等着‘饿了’的相公赶紧吃。

哪知秀才却是连看都未看便又弯腰将­鸡­蛋送回了篮子,然后闭着眼往车厢上一靠,不说话了。

­鸡­蛋没有打发出去,苏夏至很郁闷,到帝都的路途遥遥而无期,这更让她郁闷!

好在平县到帝都没有山路水路,只靠马车就能到。

看着车厢里几个蔫头耷脑的小丫头,苏夏至有点……不,是非常迫切的怀念起现代社会的飞机火车了……

因为是长途赶路,所以闵家的车队一直走的是管道。这不仅安全,道路的状况也相对好些。

饶是如此,十几天下来,不只是孩子,连苏夏至也受不了了……

天一擦黑,车队寻了最近的驿馆休息。

吃了两个­鸡­蛋,喝了两大碗茶水之后,苏夏至开始巾巾处处的忙活。

第二天天不亮一行人照例起床洗漱了,好歹在住处吃了点早饭之后,驭夫套好了车,招呼着闵家人上去,准备出发。

闵岚笙挨个把小丫头们抱上了车,结果进车厢一个就会兴奋的叫一声,待到他自己好奇的上了车想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苏夏至从车厢里探出了头:“脱鞋!”

车厢里的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两床被子,是昨晚住宿的时候苏夏至从驿馆里多花了银子买的。

几个小丫头贴着一边躺了一排,还剩下一半的地方正好留给他们夫妻。

几天之后,一篮子煮­鸡­蛋终于吃完,咽下最后一口­鸡­蛋,苏夏至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以后再也不吃煮­鸡­蛋啦,现在都开始拉­鸡­屎了!”

“咳咳!”对于娘子偶有的粗鄙言辞闵岚笙早已习惯,只是现在他正在吃一碗烂糟糟的面条的时候她说了这句话让他有点接受无能。

放下手里的碗筷,闵岚笙掏了帕子来擦了擦嘴,随口问道:“还有多远的路车?”

隔着一张桌子吃饭的驭夫赶紧接口道:“回大人的话,照咱们目前这个走法,还得六七天的路程……”

“唉!”一听这个时间,苏夏至便长长地叹了口气,率先进屋‘挺尸’去了。

迷迷瞪瞪地睡到半夜,她忽然坐了起来,瞪着眼往四下望着:“嗳,秀才……”

“嗯?”闵岚笙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马车怎么停了?”几天来都是躺在马车里行进的苏夏至睡晕了,睡到半夜一睁眼以为自己还在车上,只是‘车厢’没有在摇动,她才稀里糊涂的问了一句。

“呵呵……”听了她的话闵岚笙半晌无语,最后一声轻笑之后将娘子扑到,拉进了自己的被窝,一边上下起手地脱着她的衣裳一边说道:“娘子莫急,马车这就走……”

……

白天在马车上摇晃,夜里偶尔还要在床上摇晃一阵的苏夏至,在摇摇晃晃了将近一个月后终于听到驭夫在外面说了一句:“前面就是皇城的东门了……”

“什么?”躺在车厢里正昏昏欲睡地苏夏至猛的坐了起来,跪在车厢里往外探出头去,果然,就在道路的正前方,远远的高大威严的帝都外城的东门赫然映入了眼帘!

“我了个大艹的!终于他娘的到了!再不到老子都要摇散了……”

“……”闵岚笙一把将娘子拉回车内,随即小声说道:“这样的话以后只在为夫面前说说就好……”

大梁的帝都分内城与外城,因此到了东城门也只是才进入帝都而已,要到内城还得走上一两个时辰。

饶是如此第一次出远门的苏夏至和几个小姑娘也在车里坐不住了,娘几个都争着把脑袋往那不大的车窗里挤,好奇地看着外面传说中帝都的景­色­……

只是看着看着,当苏夏至的眼神与走在车外的行人的目光对上的时候,她便没了兴致……

“那都是什么眼神啊?是把老子当了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了吧……”她在心里不以为然的想道。

“呵呵!”

与苏夏至的无­精­打采不同,一直撩着车帘往外看着的闵岚笙突然一声轻笑,一脸兴奋表情地对着苏夏至招招手:“娘子,快来看个好玩的!”

嗯?瞅着一向稳重的秀才忽然露出这样少见的模样,苏夏至马上来了­精­神,手脚并用地爬到车厢的出口处,兴致勃勃的问道:“秀才,看什么?”

“嘘!”闵岚笙将好看的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地动作,然后他往旁边一错身子让开一些小声说道:“你看……”

苏夏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就见到不远处的路边立着一匹毛­色­漂亮的高头大马前面立着一个青年。

此刻,那青年正垂着头,身子倚在马上,两手抱胸,怎么看都是一副衰样!

“姜温!”马车一进了外城,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因此苏夏至虽然叫出了声,但因为声音很小,所以那青年依旧垂着头,摆出一副是人不理的架势。

显见的是没有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哈哈!”而躲在苏夏至身后的闵岚笙幸灾乐祸地笑道:“娘子,你说好不好玩?”

“这有什么好笑的?”苏夏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口中虽然也说着没啥可笑,可还是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娘子没有看清他穿的衣服吗?”闵岚笙凑到她耳边说道:“那是二品的官府,娘子看那个补子绣的不是鹤鸟吗?”

“是哦,还真是两只仙鹤呢……”苏夏至眯起眼睛来仔细地盯着被姜温的手臂盖住了一半的补子说道。

“国舅爷最怕受约束,如今他一入朝为官,心里定是极不痛快的……呵呵……”

苏夏至就听见秀才‘呵呵’了半天之后才喃喃自语道:“看到他这么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苏夏至扭头,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家笑的很­奸­诈的相公,心道:至于吗,这是多大仇啊!

似乎是心有所感,一直闷闷不乐垂着头的青年忽然地抬起头来,正看见那一对儿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鬼鬼祟祟地夫妻,他勾­唇­一笑,随即便风情万种地对着苏夏至抛了个媚眼,温柔地说道:“你怎么才来啊,人家都等了你半日了呢……”

于是摇晃了将近一个月都很结实的苏夏至终于在听到国舅大人的一句话之后——吐了!

“哎呀,真是巧啊……”见对方已经看到了自己,闵岚笙马上恢复了常态,待马车停稳后他下了车,对着姜温抱拳道:“一别几年,姜大人别来无恙!”

“闵大人您客气了!”见对方打起了官腔哪壶不开提哪壶,姜温面上也不见生气,俊俏的天怒人怨的脸上带着微笑说道:“虽然一别几年,闵大人在任上兢兢业业是为朝廷卖了力气的……”

“我不如你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这几年姜某不过是虚耗时光,除了玩,什么也没有做……便是这个官,也是今天才接的任命……”

“呵呵,以后我与闵大人就要同朝共事了,看在你我旧情的份上,闵大人一定是极高兴的。”

“那是自然。”闵岚笙也笑的花儿似的接了口,心里却道:我在平县任上忙活了三年,你却在帝都里玩了三年,还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是想气死我吗?

呵呵,我偏不生气!

两个美男子口是心非的斗着罪,这让在一旁完全Сhā不上嘴的苏夏至听得‘蛋疼’,她看着两个人撇着嘴说道:“累不累啊,啊?”

摇晃了一个月终于到了京城的一家人此刻俱都是风尘仆仆地模样,亟待休整洗漱。

车前两个还在‘呵呵’的男子马上都闭了嘴。

“走吧,我是特意来接你们的,先送她们几个去官邸。”姜温回身走到马前,一只脚踩在脚蹬里飞身上马:“跟着我就是!”

他用眼睛一扫几个驭夫,示意他们跟上之后便拍马缓步走到了前面。

几个驭夫不敢怠慢,连忙驱车跟上,不过心里可是惴惴不安地想道:这闵大人这次不知要做多大的官啊,那么面子竟然这么大,连二品官老爷都给他带路呢……

从外城到内城,再到朝廷安排给进京官员住处,七转八拐的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

“幸亏有你,否则光是找到这里就得天黑了!”终于到了他们此行最终的目的地,身子酸软没有一点力气的苏夏至­精­神却是亢奋的。

歪头看着官邸还算气派的大门,她点点头说道:“家里我先收拾着,秀才,你不是要先去递公文吗?不如也请国舅爷帮个忙,省的你两眼一抹黑地再去找了。”

“那就还要有劳姜大人了。”闵岚笙上了小武赶着的马车,微笑着说道。

“不去!”姜温骑在马上使了­性­子,今儿被老师狠狠的算计了一道,他心里正堵得难受,还有人想把他当佣人指使着带路去交公文,真当他好脾气呢吧?!

“不去,我给你带来的礼物就不给你!”已经领着孩子上了台阶的苏夏至大声说道。

“走吧……”姜温二话不说拍马就走……

早去早回,他还等着拿礼物呢!

------题外话------

十点十分到家~

上午我们这里宽带机房出了故障,到下午才慢慢修好~

其实这两章都是俺昨天夜里码出来的~

本来还想再写一章的~

太累了,不写了~

明儿再继续两章吧~

ps:再次感谢那些给《秀才的锦绣年华》投了月票的朋友们~

鞠躬感谢~

柳边风絮两更~不算多,俺的一点儿心意~

第七章 夏至教女

闵岚笙跟着姜温去户部衙门交调任的公文,告知上司自己已经如期进京,而苏夏至则带了孩子们上了官邸的台阶,准备先收拾一下新家,好歹晚上也能烧个水洗澡睡觉……

只是上了台阶之后她便发现了不对。

这一套院子不是安排给她们一家子住的吗。为何这院门是从里面锁死的呢?

“闵夫人,咱们车上的东西要不要往里面搬?”走长途的驭夫跟了这家人一路,如今终于到了地方,他们几个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说闵岚笙在平县任上口碑极佳,就是这一路走来,苏夏至待人也不薄。

以往的主顾从来都是当他们这些赶车马的是下人,吃饭住宿也都分别对待。

而闵夫人不同,这一路相处的个把月时光里,他们一家子吃什么,就同样也给这些驭夫吃什么,不止如此,就是在住宿上也是一视同仁,从来不给他们订下人房大通铺!

人与人都是处出来的,与这一家人相处下来,几个驭夫都暗暗点头,私下里也曾说过:“难怪山下村那样的小村子现在变得那样富庶,闵大人夫妻俱都仁义,老天都护着呢……”

“不忙。”苏夏至对着身后摆摆手,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两扇紧闭的房门:难不成连门房仆人也给准备好了?

想归想,她也只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便抬手敲了门。

只是敲门之后院子里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里面没人?

那也不对啊,里面没人院门是怎么从里锁上的?

‘咚咚咚咚!’估计是手掌轻拍的声音太小,苏夏至握手成拳用力在门上砸着,听着很有气势!

“谁呀?王大人家里没人么?我在后院都听见有人敲门了!”

一听就含着怨气,还分不清是哪里口音的­妇­人絮絮叨叨的话语声由远处传了过来,嗓门到是不小,也不知道是甩给谁听的。

站在门口的苏夏至一扬眉,示意孩子们后退一步,她一个人站在前面。

院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穿着仆­妇­衣裙的肥壮­妇­人堵在门口对着苏夏至一扬下巴:“你是谁啊?”

苏夏至面无表情的往门里一指:“这里是你家?”

“这不是废话吗,不是我家还你家啊?”那肥壮­妇­人扯着嗓子吆喝道。

对上这明显不会说人话的女人苏夏至皱了眉。

只一思索便想到:这里是姜温带着过来的,依照他那稳重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弄错地方。那这院子里怎么会还有一家子人呢?

再一琢磨她刚才说的话,苏夏至大概明白了:这所谓的官邸不过是朝廷提供给入境官员的住处,而且不是一家子独用,是几家子‘共享’!

哼!她心里一阵冷笑:热闹!

“说对了……”愣了片刻,就在那­妇­人不耐烦的想要将门关起的时候苏夏至开了腔:“这是我家!”

“你家?我怎么不认你?”那­妇­人非常无理的问道。热门

“老子还不认你呢!”摇晃了二三十天的苏夏至身子是极度疲乏的,但才进了帝都的她­精­神又是亢奋的,面对那­妇­人几番言语冲撞苏夏至便失了耐­性­,心道:住在这里的定也不是什么大官,这狗,老子就打了!

话起腿落,她­干­净利落地一抬腿就将一扇门板踹开,随后径直走了进去:“你们先在外面候着。”她头也不回的说道。

“是!”几个驭夫都是跑长途的汉子,又高又壮皮肤黝黑,此刻同时出声应了,还真有几分气势!

那掩着门板的­妇­人眼看着手里的门板弹了开去,扶着门板的手被震得生疼,刚想对着身材纤瘦的苏夏至破口大骂,便被门口立着的几个壮汉的喊声给镇住了,张了张嘴,没敢出声儿……

走在前面的苏夏至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见方才还很有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一转眼便偃旗息鼓老实了,暗道: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东西,看来,这主子也不咋地!

这院落瞅着挺大其实院子很小,一长溜的盖了八间房子每间门上都落了锁。

苏夏至驻足往把头的一间门口望去,见门框上钉着一面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字‘平江郡宁水县王’!再看看原来每间房子的门口都钉着名牌,她明白了,名牌上写的就是这房子现在的主人。

头进院子的一排房子看完,她穿过右首的月亮门往第二进院子走去,身后的女人又吵吵开了:“那边是我乔家才能走的!”

苏夏至仰着脑袋如没听见般的信步走了过去,与头进院子里的那排房子一样构造的另一排房子随即映入眼帘,她走到那房子的檐下又看了一遍,在靠左边连着的四间房子上发现了写着‘府郡平县闵’的名牌。

四间房子,还是与几家合住在一起的院子,这让才到进城的苏夏至感到分外憋屈!

旁边姓乔的那家看来东西不少,连屋外的檐下也堆着一些。苏夏至只扫了一眼便提步上了不高的台阶,走到自家的门前随手一推,门没锁,应声而开。

“呦!老子人还没到连饭都给预备好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那个……那是我家的,是我家老爷还没有放衙回来……所以……”

一直盯着苏夏至的胖女人也意识到这房子的正经主人到了,随即不敢在猖狂,只是她在原来的地方是霸道惯了的,这几个月住在如此拥挤狭小的地方也给憋得够呛,所以才对苏夏至发了火,谁知道一张嘴就惹了个硬主儿,她的火气马上熄灭,说话老实了起来。

“一刻时间。”苏夏至对着她伸出了一根手指,随即扭头往外走去:“赶紧将我家的屋子和檐下给腾出来,否者便视为无主的东西,那就都是我家的……”

“你家的,凭什么是你家的!”那­妇­人直到苏夏至的身影除了院子才小声地嘀咕起来,转眼想到人家抬脚踹门的气势,不敢再耽误,她忙对着屋里喊道:“花儿,快点出来收拾东西,西屋房子来人了!”

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院门口,苏夏至的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什么狗屁帝都啊,外面的人说起来个个都是面带向往一片痴迷的样子!

可看看这­鸡­窝似的几间房子,哪里有她在山下村的那座大院子敞亮痛快?

再想想方才一推门屋里那黑乎乎的墙皮和热气腾腾的憋闷的饭菜味道,苏夏至真想再爬车上‘摇’回去!

“娘,咱们以后是要住在这里吗?”乐乐迈步上了台阶,伸手拉着了苏夏至的手,好奇的往里张望着。

住在这里?

光是想想就觉得糟心的不行,可才来了帝都,一家子人都累得没了模样,肯定是要先休整一下了。

有什么事也都等缓过劲来再说吧。

心里打定了主意,苏夏至脸上的表情也缓了下来,她先对着乐乐点点头,随即下了台阶对几个驭夫说道:“怕是还要辛苦几位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领头的驭夫大手一摆赶紧接口道:“闵夫人您有话尽管说。是不是要我们哥几个将您家里的东西都搬进去啊?”

“我的意思是咱们这车先不要卸,今儿先在这里将就一宿,明儿我就出去找房子去……”

“好说!您用什么便拿什么,我们就不卸车了。等您找到了好的住处咱在搬!”把式头乐呵呵的说道。

与车把式说清了自己的安排苏夏至开始忙活起来,几个小丫头到了新的地方,倒是心情挺好,一起跟着她跑前跑后的搬被褥。

四间房子每间都有一张架子床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看着都是提前给预备下的,并无分别。

苏夏至因为不打算长期住,因此也就没有用心打扫,只是在前院的井里打了水好歹将桌椅擦了擦,又用扫炕笤帚扫了炕,准备把被褥先铺上晚上凑合凑合。

“娇娇,和妹妹到外面玩一会儿,娘收拾好了带着你们到外面吃去……”苏夏至蹬了鞋子上了炕,先铺了炕被,顺便将几个无事可做的小丫头打发了出去:“就在院子里玩,别出去啊!”

“知道啦!”娇娇应了一声,轻声细语地招呼着乐乐和一一走了出去。

闵家大人孩子一共五口人,再加上四个驭夫还有小五和高越,苏夏至一共就收拾出三间屋子来,要求不高,只要能将就地睡个觉就成,反正她也没打算真把这里当了家。

才铺好了炕被,她正琢磨着要不要铺床单子的时候,几个小丫头拉拉扯扯地回来了……

“我不回去!”头上的一个抓髻已经散了的一一站在门口就是不进屋,而进了屋的娇娇则用力的把她往里拽:“妹妹,先进来吧……”

“怎么回事?”苏夏至停了手里的动作,回身瞅着门口的几个女儿问道。

见母亲问了,一一倒是不用叫便进了屋,还随手关了屋门说道:“我们在前院玩,有个比我们大的孩子不许我们在院子里扔包,说是他的地方呢!”

“然后呢?”苏夏至不动声­色­地问道。

“然后我就与他理论啊,这里明明是大家的地方怎么成了他的了?”一一板着小脸说道:“可不等我说完姐姐就把我拉回来了!”

“娘亲,您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回来?”一一扭头对着苏夏至问道。

乐乐和娇娇听了这话也同时望向她。

原来是小孩子为了争地盘打架……

苏夏至微微一笑点头道:“娘觉得一一做得对。今儿你们让了一块地方,别的孩子就会得寸进尺,早晚欺负得你们几个连这屋门都出不去呢!”

“哪个时候,你们几个就在屋里憋着吧,娘可不管……”说完,她又没事人似的开始收拾床铺,将几个孩子晾在了一边儿。

“娘,可那个孩子大啊,还是个男孩子呢……要是打了妹妹怎么办?”愣了片刻娇娇小声问道。

“娘只知道我三个闺女是怕了一个娃娃,而娘就不信你们三个打不过他一个。”苏夏至慢悠悠地说道。

“我也不信!”一一听了苏夏至的话‘呼’地转身就冲出门去:“姐姐,妹妹,走!”

------题外话------

下班先贴一章~

俺马上去写第二章~

估计会晚~

困了的就睡哈~

别熬夜~o(n_n)o~

第七章 秀才教女

一一开了房门‘呼’地一下就冲了出去,娇娇怕她吃亏也忙追了出去,乐乐是反应最慢的,见姐姐和妹妹都跑了出去她自然也就跟了出去。

苏夏至下了地,穿上鞋子,轻手轻脚地跑到门口,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而后站在门后竖着耳朵倾听着,打算万一闺女们吃了亏她好随时出去救她们……

前院里先是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说话的声音,离着老远苏夏至便听出是一一在与一个说话带着乡音的男孩子在交谈。

不过没多大会儿前院的谈判似乎失败,在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中双方开了战,一阵高过一阵的孩子的叫声里,苏夏至听得抓耳挠腮唯恐孩子们真吃了亏!

可等了一会之后,她听出来了,那嗷嗷叫的似乎不是自家的孩子,再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一披头散发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苏夏至赶紧装模做事地弯腰站在床边装着叠被子。

“娘,爹爹的笔墨呢?”小丫头进门就在几个包袱里翻腾着。

“­干­嘛?”苏夏至问了一句,还是将笔墨找了出来给了她。

一一蹲在地上将毛笔在投过搌布的脏水里沾湿,随即又跑了出去:“爹爹说审定了案子就要让人犯签字画押,否则罪犯翻供会很麻烦……”

“扑哧!”小丫头才跑出去,苏夏至就忍不住笑开了:“谁家的孩子这么倒霉呢?落到我家一一手中可成了犯人了!”

苏夏至的两间铺子都在平县,她要经常过去查看。

而每次去了之后一般都会到平县的县衙去落脚休息。

这个时候一一便会不声不响地偷偷溜进县衙的屏风后面听闵岚笙公­干­或是审案子,久而久之,几次过堂听了下来,她也学会了不少她爹爹在堂上说的话,今天就来了个活学活用……

“不写!”前院,男孩子尖声尖气的叫道,还挺有骨气。

‘啪!’一声脆响之后,前院便又没了声音。

“早这样多好,还省得我脱鞋呢……”一一慢条斯理说道。

“噗!”苏夏至听得一吐舌头:“脱鞋?”

这丫头不是真用鞋底子抽人家脸呢吧?

西屋里苏夏至躲在门后乐得合不拢嘴,东屋的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前院吵吵什么?”一个病怏怏地声音不耐烦地说道:“去,嬷嬷过去看看。”

“是。”房门开合的声音响过,一阵脚步声急急地往前院去了,接着便是一嗓子歇斯底里的叫声:“天杀的啊!你们是谁家的崽子!有娘生没娘教养的东西,竟敢都骑在我家小少爷的身上?我……”

不等那­妇­人的话说完苏夏至已经开门疾步而出,一到前院她就捂着嘴笑上了,只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趴在地上,娇娇和和乐乐骑驴一样的坐在他的后背上,而一一则一手拿着笔一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正对着她们大呼小叫的­妇­人说道:“你是谁家的老太婆?竟敢这么和一一说话!”

“一一?”那­妇­人就是给苏夏至开门的肥壮婆子,此时正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地上的小孩子问道:“一一是谁?”

她的意思大概是问:一一你是谁家的孩子?

没想到一一竟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一一就是我!”

“你是谁?”胖婆子被她说得有点晕,又问了一句。

“我是一一!”

“……”几句话下来,那婆子只觉得脑袋大了几圈也没搞清楚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这是在玩什么呢?”苏夏至忍着笑摆出一副面瘫的表情走到了前面。

“这是你家的孩子?怎么如此没教养?”自从苏夏至进了门,那婆子就瞅她不顺眼,如今又见苏夏至出来身边连个仆­妇­丫头都没有,便又生起了瞧不起人的心思,连带着说话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苏夏至的­性­子是颇有些吃软不吃硬的。

明家老太太一品郡主的身份她尚且不惧,何况面前一个狗仗人势的下人?

那婆子说话一不客气,她马上就沉了脸,却是对着趴在地上的孩子说道:“你爹娘呢?”

那婆子也来了气,竟走到苏夏至的身前叫道:“我家老爷是六品,如今到了京城是从五品治少尹,你相公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你嚣张什么!”

大梁的幅员辽阔,正规的县便有将近两千个。而这些县的大小却差别很大!

因此在任命县令的时候,有些大县的县令品阶就高些。闵岚笙主事的平县是小县,因此他的品阶也低些。

然,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老话也是现实!

那婆子刚才回去向自家主母打听了隔壁人家的出身之后便耀武扬威起来,自觉自家老爷现在已经是从五品的大官,根本不用将一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放在眼里。

“滚开!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身份与我说话!”苏夏至抬头,不紧不慢地往前迈了一步:“你又有几个脑袋在这里议论朝廷命官的品阶大小?嗯!”

她那一声‘嗯’声音拖得老长,真是问到了那婆子的痛处!

不管官阶大小,人家都是朝廷命官,而她作为一个仆­妇­这么明目张胆地对这个说三道四,那真是找死了!

不仅是自己找死,还连带着要给自家主人找事呢。

苏夏至往前走一步她就只好退一步,退了三四步之后她终于稳住了身子,想了想,还是往后院跑去:“夫人,您快出来看看吧,咱家小少爷被人给打坏了!”

“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账!我家几个丫头被欺负的时候她们就装死,现在倒是叫的挺响……”

苏夏至暗自骂了一句之后赶紧给孩子们使了眼­色­……

待到东屋从五品治少尹的夫人被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头扶了出来的时候,她见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她的儿子如众星捧月一般地站在院子里,被几个看不出男女的小娃娃们围着,眼巴巴的望着她。

“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们三个见一次揍你一次!”与男孩子面对面站着的一一小声说道。

ρi股上被抽了几鞋底子的半大孩子撇撇嘴没敢说话。

长了这么大,在家里都是他称王称霸的欺负别人,没想到来京城才几个月便被几个屁大的孩子按到了地上,他有点不适应……

“这位是闵夫人吧?”那病怏怏的女子看着儿子好端端地站着心已经放了下来,仰着头似笑非笑地对苏夏至说道:“以后咱们两家都要在这个院子里住着,要说呢,还是都安分些好,别给自家的夫君生事。”

“呵呵。”苏夏至怎么听这些话是怎么不爱听!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那位对着她说话的女子一眼之后答非所问地说道:“我家里素素静静安生的紧,倒是夫人家里花团锦簇的怕是不省心吧?”

那­妇­人年纪轻轻地,身子却不好。

为了怕自己的相公在外面沾花惹草,她只能任自己的两个陪嫁丫头与他明里暗里的眉来眼去。

尤其这几个月到了进城,住进这几间小屋子之后,她更是避无可避,隔着一面墙,时不时传来的种种声音,傻子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她想方设法藏着掖着的事情,却被住进这院子没多大会儿的女子一语道破,立时堵得她没了话!

……

闵岚笙回来的时候,下了马车才要提步走上台阶,就被一一叫住了:“爹爹,我们都在这里?”

“哦?”闵岚笙听了脚步,耳边听着院子里影影焯焯的吵闹声皱了眉。

他走近马车撩了帘子,看见坐在里面的娘几个问道:“院子里有人在打架吧?”

“不知道。”苏夏至摇摇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招呼着秀才赶紧上车:“国舅爷呢?不是说要给咱们接风洗尘吗?怎么不见人了?”

“他到了户部就离去了。”姜温现在也是官,而是也二品大员,闵岚笙可不能随意地去打探他的事情,这是规矩。

“那咱们就随便找间铺子吃点东西,回来赶紧睡觉,明儿还有的忙呢!”

苏夏至对着驭夫吩咐了一声,闵家的车队有拖家带狗地行驶起来……

在外面随便吃了顿饭之后,又照着原路返回,娇娇和乐乐了靠着苏夏至都困得几乎睡着,一一则坐在闵岚笙的怀里瞪着眼发愣。

闵岚笙与苏夏至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苏夏至简简单单地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闵岚笙低了头,瞅见女儿神情不禁问道:“一一在想什么?”

“爹爹您看!”一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叠起的纸张来递给父亲:“爹爹不是说过‘口说无凭,不足为据’吗,所以我让他写了这个。”

闵岚笙接过孩子手里的东西打开,苏夏至也凑过来往纸上望去,见上面字迹深浅不一地写了两行字:院子是一一的,乔弃庸!

字迹端正,显见那孩子已然有了功底,练了几年。

“孩子学你呢。”以为秀才会对女儿的这个举动说笑一番,苏夏至忙解释道。

哪知闵岚笙却把那张纸举到一一面前非常认真的说道:“这份文字漏洞百出并无大用。”

“为什么?”一一低着头又看了一遍之后说道:“他的名字也写上了啊!”

“可上面并未写清你们所说的院子的确切地址啊。”闵岚笙耐心地给小丫头讲解道:“他日若是你们再起了争端,你拿着这封‘缔结的文书’去找他,他可以说‘京城的院子成千上万,谁知道你说的是哪座?’”

“多谢爹爹指点!”一一探头在闵岚笙的脸颊上‘吧唧’了一下说道:“明天我要让他再写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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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不上审核了~

贴了大家明早看吧~

晚安~

第八章 五品郎中

闵岚笙夫妻在教育几个孩子上是有志一同的,默契非常!

苏夏至从不把几个小丫头刻意地当丫头养着,自打娇娇和乐乐也归了她以后,三个小家伙全部被她散养了。

与寻常的大户人家或是官宦人家不同,苏夏至身体里就住着个‘没规矩’的现代灵魂,因此她的女儿她也没规矩立给她们。

她心里暗暗的说过:女人这一辈子啊,太难太苦!

所以你们几个在娘亲身边的时候,我只想宠着爱着你们,让你们感受温暖与幸福,长大了,也是灵魂坚强与阳光的女子。

心里敞亮了便无惧­阴­暗,她的孩子才能面带微笑的迎接一切……哪怕那个时候她与秀才都已不在她们的身边……

闵岚笙更是把小丫头们都当了大人对待。

只要她们有了问题需要他这个爹爹帮助的时候,他便会从一个大人的角度去给孩子们讲解一些道理,让她们的视野也提高的很快,如今闵家的三个女儿早就与寻常同龄的孩子有了很大的不同,只是苏夏至从不把自家的孩子与别家的孩子相比较。

在她的眼中,她的孩子才是最­棒­的!

……

一家人在外面随意的吃了顿饭,又在几间屋子里凑合了一夜,在听了东屋的全武行打斗之后,苏夏至一早就带着几个孩子出来。

闵岚笙昨天交了入京的公文,算是到户部报了到,所以今天要到户部正式的公­干­了。早晨夫妻两个又带着一家人在外面用了早饭,约好了晚上在堪比大杂院的官邸汇合之后,两个人分了手。

苏夏至今儿是铁了心要赶紧找到新的住处好尽快安顿下来。

如果光是他们夫妻两个还好说,如今她拖家带狗的和另外两家子人挤在一处实在不方便!

“闵夫人,去哪儿?”驭夫一扬鞭子,却对京城里的各个地方并不熟悉,因此他问得心里也是没底儿。

“随便走走吧。”苏夏至把两侧车窗上的帘子都撩了起来,对着外面说道。

对于京城也是两眼一抹黑的她就是想找个适合一家人住下的院子,所以可以说是漫无目的。

“闵夫人怎么不去求求昨日那位大人,听他说话就是帝都人士,想必找个院子还容易些……”驭夫赶着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慢慢地行驶着,他好心地提醒着车里的苏夏至。

去求姜温帮助吗?这个想法从未在苏夏至的脑海里出现过。

她与姜温的相处并不多,但相信彼此都是把对方当做了朋友的。

而朋友在苏夏至脑海中的定义便是:哪怕你穷困潦倒狼狈的不成样子,你都敢毫不犹豫的站在他的面前,而他,也能笑着问你:“有什么事,说吧?”

她现在只不过暂时没有满意的住处而已,这些她自己就可以安排好,只是需要时间罢了,远远没有到要朋友出手的地步呢!

苏夏至没有搭话,驭夫也不敢多话,只挑着有成片院落的地方去,如此走了一天,苏夏至在看了几处房子之后非常吃惊——京城的物价太高了,内城一处破破烂烂地小院子就贵的令人咋舌!

大杂院里的厨房已经被乔家的人占了个严实,苏夏至没心思开火。

等天黑的时候秀才回来,一家人又到外面的铺子凑乎了一顿。

院子里乱糟糟的情形落在闵岚笙的眼里,他也支持娘子的想法。

只他家那几个生的花骨朵似的女儿与东面乔家那蠢猪一样的儿子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让他憋闷!

人可以凑合,可跑了这么远路程的牲口不能凑合。

苏夏至把家里的几辆马车都安排进了客栈,这样才能让马匹得到休息并吃上草料。

天­色­全黑的时候,闵岚笙和苏夏至领着孩子们溜溜达达的走回了官邸,这回倒是一敲门马上就有人过来开了门。

“闵大人!”开门的文质彬彬的老者见了闵岚笙便拱手施礼。

闵岚笙微笑点头,道了谢,一家人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是前院王大人的亲随,今日我们在户部衙门里见过。”进了屋,闵岚笙摸了桌子上的火折子点了灯,一边随意的给娘子解释道。

来了两天了,苏夏至都没有见过前院的邻居,不过她对这些并不上心,倒是觉得隔壁乔大人家今晚是格外的安静,让她觉着有些反常。

“不是昨晚上打死一个吧?今儿怎么这么消停?”苏夏至侧耳停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嗤!”秀才轻笑一声,见屋里只是他夫妻二人才贴在她的耳边嘀咕道:“是为夫的任命派下来啦……”

“哦?”苏夏至扭头对上他亮晶晶地眼睛问道:“这回给你派了个什么差使?”

“户部郎中。”闵岚笙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那是……多大的官?”苏夏至脑子里那些古代的知识如今经过这么多年的沉积早就成了一锅膙子,不过只看着秀才的眼神,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呢!

“正五品。”他仰着头得瑟道:“这院子里为夫的品阶最高,你想欺负谁家的娘子就欺负谁家的娘子,他们一准儿不敢说话!”

“噗!”秀才的这番话让苏夏至好悬没笑掉下巴,摇着头,勾下他的脖子来,在他的两片薄­唇­上吻了一下,她撇着嘴说道:“瞅你那点儿出息!”

话虽这么说,苏夏至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她是替秀才高兴,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闵岚笙在平县任上的时候对待公务严谨到了苛刻的程度,这不是对下属,而是对他自己。

只为治理好小小的一个县城,他没少费心思,因此现在朝廷给他派了个五品的官职下来,这虽说是已经破格提拔了,苏夏至却很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就是封秀擦一个一品大员也不过分……她家秀才就是有才!

秀才是五品郎中,隔壁的乔大人是从五品的治少尹,两家男人的官职往一块一比较,闵岚笙大了对方半级。

对于乔家人来说这半级就足够用了,所以今晚上秀才就用这半级官职为娘子赢来了一份久违的安静……

“我看东屋那家子也不像是个穷主儿,为何就挤在这个破地方呢?”好歹洗漱了,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苏夏至贴着秀才小声问道。

“不过是为了博一个清廉的名声罢了……”娘子主动的贴到自己怀里,闵岚笙自然欣然接受,口中说着话,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衬裤里:“这些外郡被调派或是推举上来的官员大多不敢露财,每个都会在朝廷给安排的地方住上一二年的才会遮遮掩掩地在京城置宅子……”

“如前院的那位大人,其实在别处早就安了家,还是会装模作样的来此处住个几日呢……”

夫妻二人的谈话到此便戛然而止,只片刻功夫,被窝里便传来了几声断断续续隐忍的声音……

这破房子太不隔音了,苏夏至既不敢将在自己身上生龙活虎的秀才踹出去,又不敢发出丁点声音,只能咬着­唇­强自忍着,直到才安生了没多大会儿的秀才又蠢蠢欲动地时候她才揪着他的耳朵嘀咕道:“够了啊!你有完没完!”

“这怎么会有够呢……”知道她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秀才变本加厉地行动起来,并臭不要脸地小声说道:“一定是为夫没有喂饱娘子,看娘子双­唇­紧闭的模样便是不满意呢……”

……

天亮之后,夫妻两个神清气爽地起了床,洗漱之后到客栈去吃了早饭,闵岚笙去了户部。

因为是新来的外郡官员,他现在只是在熟悉情况,并未给他安排具体的事由,因此便也不用去早早的起来早朝,倒是很轻松的。

苏夏至这边依旧在帝都里没头苍蝇似的转悠着找房子……

“去外城!”又看了半天之后,在看了几座又小又旧的院子之后,她对内城的房子彻底没了好感,决定往远处走走。

往外走了一个时辰的路程,沿途瞅了两处院子,还真被她瞅出点门道来!

帝都这房价越往外城越便宜,而且帝都的住户也是择群而居的。

内城往北,住的大多是达官显贵,外城往南,住的大多是平头百姓。外城往东,住的大多是商贾生意人,而西边,却是一个独特的所在!

那边现在的任何土地和房屋都是不许买卖的,能住在西边的,都是被查的身家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人!

只因为当今的皇后娘娘把家安在了西边,所以若说最难买到的院子在西边儿也不为过。

苏夏至对这位皇后娘娘是早有耳闻的,除了知道她是姜温的姐姐之外,还知道她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她也是个穿越人士!

不过现在她可没有闲心去拜见这位老乡,一家子人已经凑合了两天,苏夏至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先把家安下来。

“去南城。”晌午在酒楼吃过饭之后,苏夏至思前想后的,又估摸了一下兜里的银子,她觉得还是到南城去安家比较靠谱。

如此在南城转悠了一阵之后,她心里有了谱:就买这里的房子了!

南城不只是院落的价格比内城合理了不少,而且院子的格局也不赖。

而最让苏夏至喜欢的还是这里平头百姓们面上平和的表情。

那是只有在太平年景里才有的安稳的表情,不急不躁,如家家户户的日子,不温不火却有滋有味……

下午的时候,她快刀斩乱麻似的拍板,直接买进一所庭院宽敞的两进宅院,门房,仪门,厢房,再加上后面的一进院子,这套宅子真是漂亮极了!

当然,银子更漂亮——一口价,一千二百两!

------题外话------

草稿~

先贴~

错字等下改~

第九章 安置新家

一千二百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

就是闵岚笙现在的官职的俸禄银子十年不吃不喝的总和!

是绝大多数大梁的平头百姓一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苏夏至只在这家院落管事前后带着走了几趟,每间屋子都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便拍了板:“我买啦!”

院子好看,银子也好看,原主是做生意亏了本儿,既急于出手又不肯还价,几番讨价还价,对方也急了眼:“夫人有银子咱就谈,若没有银子也不要耽误着彼此的时间,一千二百两,连带着院子里的剩下的家具,就这个价了!”

“成交!”京城里转悠了两天,苏夏至对于这里的房价心里是有数的。

但她作为一个商人,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早就成了习惯。

不还下点银子来,她就心里不痛快。

现在房价虽然没有变,但两进院子的家具都归了她,这便宜可算是不小,苏夏至见好就收,当即签了契约,与原主到了主簿衙门去结清了房契方面的手续,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南城这座数一数二的宅子几个时辰之后便改姓了闵!

傍晚,闵岚笙从户部衙门回了官邸的时候,在门口候着他的是将他们一家送来帝都的驭夫:“闵大人,是夫人让小人在这接您的,夫人买了新宅子,嗬!可气派了……”

小武的马车更在前一辆马车的后面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地方。

“大人,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小五先跳下了车,随后伸手把脚蹬摆在地上,高越便从车厢里一跃而下,一手撩着车帘子,一边扭着头往到新家看去:“嚯!这比咱山下村的院子看着还大啊!”

闵岚笙不慌不忙地下了车,才往门前一站,高越便急吼吼的三步两步跨上了台阶。

“咳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高越身子一顿,忙稳住了身形,装模作样地说道:“大人,我这是想想给您开门呐。”

“稳重些。”闵岚笙慢步上了台阶,面无表情地说道。

“呵呵!”站在路边的小武弯腰收了脚蹬,不忘笑话一下心急的高越。

“小武,咱们把车放后院去。”带他们过来的驭夫吆喝着将马车往院子旁边的一条胡同里赶去:“这宅子真大!两进院子,后面还有个牲口棚呢……”

高越抬了手臂去敲门,小武跟着车把式把车赶去了后院。

只是高越的手才搭在门上,虚掩的门板便应声而开,他先往里看了一眼,便眉开眼笑地一把将门推开,并往旁边一错身子,笑着说道:“秀才哥,嫂子真难­干­!这么好的宅子都给她找到了……”

负手立在自家的门口,闵岚笙面无波浪。

帝都,几年前他就来过。这里的物价房价是个什么样子,他心知肚明。

那次来科考的时候,只住了个把月的客栈,银子花的都像流水一样!

现在娘子不言不语的就置下了这么一处房产,闵岚笙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爹爹?您为什么站在那里?”拿着簸箕从厢房里出来的一一看见闵岚笙之后,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就迎着他跑了过来:“爹爹快来看看咱们的新家!”

被女儿牵着手在几个房间里穿行,一间屋子一间屋地看了过去,闵岚笙有点眼花缭乱。

“秀才,回来了!”对面厢房里传来苏夏至的声音。

“嗯,才进门。”终于被女儿放开的闵岚笙施施然进了东厢房,一边挽袖子一边问道:“这宅子看着房间不少,花了不少银子吧?”

正弯着腰在一张架子床前铺着被褥的苏夏至停了手,回身往四敞大开的门外望了一眼才小小声的说道:“一千二百两,房契都过了。”

一千二百两……

闵岚笙在心里将自己的年奉银子算了算,不禁暗暗一声长叹:十年都买不起……

“我家秀才心里泛酸了……”闵岚笙眼里神­色­只稍稍一变,对他太过了解的苏夏至马上便感觉到了。

她笑眯眯地走向他,伸手一揪他的衣襟,推着他回退了好几步,就手咣当一声将他身后的门板合上,随后将他拍在了门板上……

闵岚笙的后背堵着门板,苏夏至抵着他,她踮起脚尖嘟着嘴在他的­唇­上,脸颊上,眼睛上四处乱亲一气……亲的他一脸湿哒哒的口水之后才面带红潮地小声说道:“甜了没有啊……”

“唉……”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之后,闵岚笙伸臂将她揽在胸前喃喃道:“娘子太辛苦了……家里的事情都是你担着……”

“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被他揽在胸前,苏夏至歪着脑袋仰视着他,模样很是俏皮。

“娘子说过: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挣钱养家。”盯着她清澈的眼睛,闽兰僧觉得自己是一尾快活的鱼,在她看不到边的温柔里自由自在地游着……快活极了!

“不是这句。”苏夏至摇头,笑的很荡漾:“我是说,你若是觉得觉得我太辛苦,以后就多多­肉­偿好了……”

“……”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情话让闵岚笙听得脸颊绯红,眼神朦胧,一副微醺欲醉的样子。

他低下头,将一句甜得腻人的话送入她的耳朵:“都是你……为夫从里到外早就都是你的……”

……

心里仅有的一点点别扭被娘子的温柔化得无影无踪。

闵岚笙脱了外面的长袍,也挽着袖子帮着收拾。

新家太大!

进了门,过了影壁就是一处宽敞的庭院,四四方方规规矩矩。

迎面五间正房,左右各有三间厢房,只头进院子就有十一间房子!

第二进院子与头进院子差不多,只不过正房比前院的五间正房略小。

过了第二进院子的月亮门,后面还有一处可以车马进出的后院,除了可以停放几辆马车之外,东西两侧的下人房各三间。

这么大的一处宅子,闵家一家五口再加上高越和小武住着都显得有些空旷……

但苏夏至想的比较长远。

后院三个小丫头一人一间,她们夫妻两个亲戚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偶尔有个走动,哥哥嫂子或者是闵青兰夫­妇­来了京城总不能打发他们到外面住客栈。

前院的西厢房高越和小武再占一间……东厢房将来留作客房……这么一算计房子也不多。

一家人从平县奔波千里,如今总算是安置下来,苏夏至挺高兴。

这么多房子要收拾利落不是一两天的事,倒是他们走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现在都是快十月的时候了。

转眼又要到冬天了……

在留了那四个长途的驭夫在家里休息了三天之后,苏夏至结清了车马费,又额外每人多给了五百文钱,还一人给买了些帝都的特产带上。

四个预付感恩戴德,愈发觉得闵大人一家都是仁义的,若不是看见他家已经有了个小五,那个带头的还真有心想留下来伺候。

客官送到了地方,他们也该回去了,苏夏至请他们在家门口不远的酒楼吃了顿饭之后,几个驭夫此行踏上了归程,还顺道捎上了几封信。

信,都是闵岚笙提笔写的。

原本苏夏至想自己写的,只是提笔写了一页之后她便把那张纸给揉了!

自己的毛笔字丑的她都不想看第二眼,实在不好意思拿出去给大家看,万一给他们笑死了,她觉得也挺对不住人家的……

期期艾艾地把笔墨纸砚往闵岚笙面前一放,苏夏至笑得非常狗腿:“相公啊……”

这酸不溜丢的一句话立马让闵岚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话不说铺好纸拿起笔望着她:“说吧,为夫写就是了……”

信件一共写了五封,分别是写给苏婶子,闵青兰,陈冠西和守诚的,其中四封用的都是苏夏至的口气,只有一封写给明澈的信是闵岚笙用自己的语气写的。

除了告知他们已经平安到达了京城以外,还把新家的地址附上,以便今后大家能够书信联系。

……

站在自家的门口,苏夏至目送着四个从平县来的驭夫又赶着车缓缓离去,心里无限感慨:“养家糊口的,为了吃上口安生饭,谁都不容易啊!”

当然,这四辆车并不是空着回去的。

这几天苏夏至顾不上收拾新家,而是一个劲的在帝都里四处转悠,看见新鲜东西,只要是平县或是镇子上没有的,便迈上些,如帝都特有的锦缎她就装了一车回去,这些都是让小胖子在他家的茂昌记里代卖的。

家安顿下来,以后就是要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了。

带来的银票一下子就出去了一千多两,苏夏至并不心疼。

钱挣了就是花的,她不是守财奴,但,她会想法子再挣的!

京城里的新鲜玩意被她弄回去了四车,至于有没有销路,那要几个月后才知道。

打发走了那几个人之后,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把这个偌大的新家收拾出来,把孩子们也安排好,还要给娇娇找所学堂去念书,过了年,乐乐也到了开蒙的年龄,也是要送出去读书的。

……

白天,闵岚笙坐上马车一离开,苏夏至便关好院门带着几个孩子在家开始折腾!

她只收拾自己搬得动的东西,如果要移个床啥的,就要等秀才放衙回来再说。

如此又折腾了四五天之后,新家终于有了模样,而闵岚笙也被指派了事由,要开始日日早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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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们,六一快乐!o(n_n)o~

虽然咱们早就过了过六一的年龄,可谁能拦得住我们在心中保留一份童真呢?

我总是认为: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小孩子……

所以我们永远都是可爱的~

……

ps:满签的同学可以抽奖哈~

要是抽到了评价票或者月票您愿意投给钱财的话,俺将不胜感激!

当然了,一定要选五星啊!

哪怕您觉得俺还有该改进的地方,也请手下留情哈~

第十章 不速之客

早朝是个苦差事,而凡是能入京为官的官员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去做这份苦差事!

皆因为能上早朝位列朝班的官员,最小也要官居五品。

闵岚笙如今是五品郎中,不大不小,正好赶上个早朝的尾巴!

大梁朝廷现今的早朝已经被当今皇帝陛下从过去的卯时正改为了卯时中。

用现代对应的时间就是已经从过去的清晨五点改为了清晨六点。

这个改动是破天荒的,也是让百官极为拥戴的。所以昭帝岑相思在推行这个早朝的时间的时候完全没有遇到阻力便被群臣认可了。

毕竟晚半个时辰,这让过去凌晨就要起身的官员们可以多睡一会儿,这对那些上了岁数的官员尤为重要。

诚然,昭帝改动早朝时间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方便自己!

皆因为他的皇后姜氏在京西的尚武庄住惯了,死活不愿住进宫里。

宠妻无度的皇帝陛下无可奈何,只好自己辛苦些,天天城里城外的跑了……

如今哈赤连天的爬了起来东倒西歪地准备去厨房里做早饭的苏夏至一把被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闵岚笙捞了回来,拦腰抱起又给塞回了热被窝:“才寅时过些,太早了,娘子再睡吧……”

“哦。”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苏夏至脑袋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比平时起的还晚!

坐在铺的厚厚的软软的床上,苏夏至睡意褪去,心里一阵愧疚!

这几天收拾新家里里外外的忙活,再加上她从平县到帝都又坐了将近一个月的马车,到了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体力透支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睡得这般死,让秀才空着肚子就出了门。

早朝到散朝一站最少要两个时辰,如秀才这样的五品官员虽然按例必须早朝,可也就是个旁听的身份。

在朝堂上真正能参与政事并有资格与皇帝陛下说上话的,最低也要正四品以上的官员。

如同木头桩子一样站了两个时辰之后,散朝,他还要赶紧回到户部衙门处理他的那一摊子事……

如此一天下来,直到放衙回家。

昨日第一次上了早朝的闵岚笙就是让高越在外面随便买的吃食加上高越三个人对付了一顿。

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苏夏至‘噌’地撩开被子下了地,穿好了衣裙开门走了出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

秀才出门的时候走的早,因此他们是从后院里直接套了出车出去的,等马车出了门,再从外面锁上,这样院子里再有猫小白跑着也安全些。

正趴在院子里的百无聊赖地似睡非睡地猫小白听见正屋的动静也是马上起了身,待到看见出屋的是苏夏至后,它摇头摆尾地便扑了过去!

“空虚寂寞了啊……”想着在上下村天天出去‘欺男霸女’的猫小白徒然的没了用武之地,苏夏至觉着它也挺孤单,随即弯腰摸了摸它的大狗头说道:“待会儿我出去买菜,多给你买些骨头回来啃哈……”

新家的水井在二进院子里,苏夏至与猫小白说了几句话后便穿过垂花门进了院子。

这新宅子的建造确实讲究,头进院子和二进院子中间的这座垂花门修的极好!

苏夏至站在台阶上仰着头盯着垂花门上雕刻繁复华丽的莲花茎叶的木雕看了一会儿,‘呵呵’一笑:“大户人家的规矩啊……”

她这一句是有感而发的。

那是因为老话里有这么一句,是说名门闺秀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二门’说的就是二进院子的垂花门,也就是宅子的内院了。

如今她把几个小姑娘安排住在了后院倒是没想这么多,就是觉着正屋住着舒服,南北通透的也敞亮。

迈步上了台阶,进了二进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估计几个孩子也是累了,都睡得实……

轻手轻脚的走到东屋娇娇的房间门口,苏夏至趴在门口往里看着,不曾想门板竟是没从里面栓死,她一趴上,门就开了。

苏夏至心里一动,想着孩子慢慢的也该长大了,开着门睡觉终究不算安全,等下还是得和她们都说说这个事……

心里想着事儿,她本想着往里看一眼便关上门出去的,谁知往里面的床上一看倒是平平整整的,根本没有睡人!

嗯?孩子呢?

顾不上关门,她转身又去了旁边乐乐的房间,房门又是应声而开,屋里的床上­干­­干­净净!

“娇娇!乐乐!一一!”看了两间屋子都没见到闺女的苏夏至马上心慌起来,她快步走到正屋的门口想推门看看里面的情况。

房门是从里面的锁上的,苏夏至用了力气也没有推开。

这倒是让她瞬间安静了下来……而且屋里马上就有了响动。

一阵踢里踏拉的脚步声快速地移动到了门口,抓髻已经散了一个的一一趿拉着鞋子,穿着里衣就跑过来开了门:“娘亲?”

“睡得习惯吗?”

宝贝女儿出现到了眼前,苏夏至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

她弯腰抱起了一一亲了亲,随即往里面走去,‘啪嗒,啪嗒’,两声之后,一一脚上趿拉的鞋子都掉到了地上。

“姐姐们是不是都到你房里来啦?”苏夏至边走边问。

“是呢。”一一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屋里地上的鞋子,她决定还是赖在母亲的怀里不要下地……

“昨儿夜里姐姐们就过来了。”一一趴在她的肩头小声说道:“姐姐们胆子很小,都不敢自己睡……”

“呵呵,还是一一胆子大!”苏夏至把一一放在床上,又看了看还横七竖八睡着的小姐俩,回身把落在厅里的鞋子捡了回来。

孩子们只要都在就好,苏夏至并不会去管她们要怎么安排房间睡觉。

“自己穿衣服,穿好了娘给你梳头。”对着一一吩咐了一声之后,苏夏至去了院子里打水洗漱。

闵岚笙一走,家里便剩了她们娘几个。

有孩子们伴着,苏夏至倒是并不寂寞。

烧火做饭,她们母女四个吃了早饭之后,苏夏至提着篮子带着几个小丫头出门了。

因为已经搬来的几天,她也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些了解。

特意叮嘱了孩子们都跟紧了自己,一家四口溜溜达达地去了菜市。

如今是早晨,是一天里菜市拥挤的时候。

从城外一大早就进城赶着买菜的农户,一个挨着一个,招揽客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苏夏至提着篮子,一看就是要买菜的架势,因此招呼她商贩也不少。

可她都是笑了问了价格并不急着掏银子买菜。

如此,一个一个商贩询问下来,这边的时令菜价苏夏至已经了然于胸。

她过日子虽然不抠门,该花的银子花起来绝不手软,可该算计的时候也是极算计。

“娘,同样的菜您都问了几遍了,为何不买呢?”一一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问道。

在一一看来,菜市实在是个无趣的地方,除了乱还有脏。

她并不喜欢像母亲这样来回的溜达。

“那是应为要货比三家啊。”苏夏至将女儿临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回手指着身后的菜摊子说道:“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必受穷!”

“这话的意思就是:过日子不要怕吃喝,这都是正常的该花的花销,可正常的花销也要算计……”见女儿小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情,苏夏至耐心的解释道。

“菜市从东到西有那么多摊子,就说这蕹菜,这边摊子上的就比紧东头的那家一捆便宜一文钱。”

“丫头们,你们说说,娘一种菜省几文,咱们家这么多人吃饭,一天下拉是不是也能省下十几文呢?那一个月呢,一年呢……”

苏夏至的这番话让一一发了呆,小丫头咬着下­唇­半晌不语,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娘说的没错,这样算计着一年就可以省不少银子,可要是不算计,一年也会白白地多花费好多银子,这样不好!”

“说的对啊!”苏夏至赶紧表扬:“娘才说了一半,你便能想到余下的那些,举一反三,一一爱动脑子真不错!”

“我给娘拿着篮子!”被母亲这么夸赞,一一小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

她伸手接过母亲手里的竹篮,拉起乐乐的手说道:“姐姐,我们领着吧,人太多,不要冲散了……”

……

一趟采买,四个人都没空手回了家。

苏夏至进门就扎进了厨房。

昨天秀才已经在外面凑合了一顿,今天更是饿着肚子出了门,明早说什么也得给他喂得饱饱的才放出去,否则她这一天都闹心呢!

……

闵岚笙放衙回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上了桌。

五菜一汤,有荤有素,瞅着就引人食欲。

“都去洗手,我给你们盛饭。”苏夏至拿起饭铲子往外轰着进门就围着饭桌子转悠的高越。

“多拿一副碗筷,真是的,怎么连椅子也少了一张呢!”一阵抱怨声过后,换了便服的姜温皱着眉头施施然进了屋:“我心情不好……”

“姜大人呐,我家的院门都关着呢,您是如何进来的?”苏夏至端着一碗才盛好的饭问道。

“都说了,我心情不好……就吃一碗就好了。”他从苏夏至手中接过饭碗,拿起筷子,加了一块红烧排骨动作优雅地咬了一口之后,忽然一抬头:“多给我留一碗饭!”

第十一章 倒霉的姜温

来到帝都已经半个多月,几乎天天都是在外面凑合的高越,见苏夏至终于又开始像在山下村一样煎炒烹炸起来,正高兴得围着饭桌子吞咽口水的时候,来了个心情不好的国舅大人!

国舅大人是闵岚笙都不敢轻易得罪的,高越就跟不敢在这样身份的人面前坐下吃饭,于是只好端了碗米饭随便扒拉点菜蔫头耷脑地往门外走去……

“你和小武都去厨房吃吧。[起舞电子书]”高越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本来就能吃,苏夏至一瞥他碗里那点食物就知道他肯定吃不饱。

“锅里还有米饭,窗台上扣着的大碗里也是红烧排骨……”

“知道啦!”听到厨房里还有的吃,高越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动作迅速的朝着厨房跑去:“小武,快来,就咱俩!”

“……”苏夏至摇了摇头,就怕身边再出现一对儿好基友,她回去对高婶子可不好交代。

“再来一碗。”闵岚笙换了便服洗了手,人还没有坐下,心情不好的国舅大人一碗米饭已经见了底儿,此时正举着个饭碗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娘子等着盛饭。

闵岚笙看得­唇­角一抽,随即不动声­色­地坐下,将自己面前盛了米饭的碗推到姜温的面前:“姜大人饭量不错……”

“我心情不好,不要理我……”姜温放下空碗,端起送到自己手边的米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待到他自己又把筷子伸了出去,见围坐了半面桌子的几个小娃娃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讪讪一笑:“你们怎么不吃啊?”

“爹爹还未坐下,娘亲说过,我们是不能先动筷子的。”一一脆生生地回道。

“这里……我最大,我都动了筷子,你们就可以吃了。”姜温不明白自己­干­嘛要去讨好一个小孩子,还费劲的多了说了那么多话去解释。

小丫头们似乎并不领情,依旧规规矩矩地坐着,直到闵岚笙坐好,拿起了筷子接过了苏夏至递给他的饭碗,并颇为得意的对着孩子们说了句:“吃吧。”

小姑娘们才一起拿起了筷子,开始安安静静地吃饭。

姜温冷眼挨个儿从几个小姑娘的脸上扫过,看着她们不言不语小大人儿似的表情,越看越有意思!

最后他把视线落在一一脸上,摆出一副自认为最美的笑容来轻声说道:“你是一一吧?”

“嗯。”小丫头随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姜温放下筷子,摸了摸下巴,有点受伤。

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是过了十岁以后,他的笑容对于所有年龄的女子都是通杀的呢!

怎么到了苏夏至和她女儿这里就不好使了?

闵岚笙两条秀气的眉毛挑起,有些警觉地盯着一肚子坏主意的国舅爷,直觉对方没憋好屁!

因为一一对自己不感兴趣,这反倒激起了姜温对她的兴趣。

他不见动静的起了身,就在闵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身子一闪便没了踪影,就在娇娇和乐乐仰着脑袋满屋子寻找他的踪迹的时候,姜温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一一身旁的空位上,并笑的像朵花似的问道:“我厉害吗?”

“嗯。”一一点点头,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这样的小眼神落到姜温的眼中让他分外得意!

他心情大好的问道:“一一拜我做­干­爹吧,你不觉得有我这么厉害的­干­爹很有面子吗?”

“­干­爹?”一一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显见是对这个新词听着陌生。

只见她思索了一阵之后似乎是自己想明白了,继而又抬了头望向姜温。

“考虑好了?”姜温弯腰细细地看着小丫头­精­致的容貌,越看越喜欢,心道:这孩子生的真不赖,我就是说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估计旁人也会信得!若是以后我整天带个孩子在身边,朝堂里的那些老顽固就不会再想往我身边送女人了吧……

“嗯。”满怀希望的国舅大人正在心里愉快地扒拉着小算盘的时候,一一又摇了头并指着闵岚笙说道:“可我已经有了湿爹了,­干­爹就不要啦……”

“噗!”

女儿的话让同桌坐着的湿爹和湿娘一起喷了饭,夫妻两个很不厚道地笑个没完,这让国舅大人的心情又不好了!

他耷拉着脸起了身,又坐回到到原来的位子上,将搬盆红烧排骨都端到了自己身前,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几口气哼哼地说道:“明天我要吃水煮鱼……”

“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夏至听了这话一下子便笑不出了,她试探地问道:“你是打算在我家住两天?”

“不!”姜温两眼瞅着闵岚笙,赌气似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搬过来住了,闵大人,您不会有意见吧?”

“呵呵!”闵岚笙沉着脸将姜温面前地红烧排骨抢到了自己的面前,不温不火的说道:“怎么会呢!”

两个漂亮的男子的眼神在方桌前默默地交集了,一片刀光剑影,看得苏夏至头疼欲裂:妈蛋啊!这闹得到底是那样儿?

……

苏夏至并不讨厌姜温,相反的,她倒是挺待见这个生的俊秀的青年。

相处不多的几次,让她知道这孩子心地不错,脾气也好。唯独的,应了那句话了: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他和秀才就是不对盘!

闵岚笙也没法看他顺眼!

一个家室学问都比自己优秀的小白脸天天觊觎着自己的娘子,搁着谁也没那么大的心!

甭管心里多不痛快,他还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瘟神趾高气扬的住进来,而且那个臭不要脸的自己挑了地方:“为了说话方便,我就住你们隔壁的那间屋子吧……”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小武和高越帮忙,将东厢房的一张床搬了过来,苏夏至又当着姜温的面给那张床上上下下的擦了一遍。

只看那小子皱着眉头对着床看来的嫌弃表情,苏夏至就知道他洁癖的症状不轻!

“流年不利啊!”说到了伤心事,姜温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撩了袍子坐在了八仙桌的一头,瞟了眼坐在桌子另一头的闵岚笙,他有点不想说了。

而闵岚笙正襟危坐,一脸坦然,大有‘我娘子不走,我就不出去’的架势……

床擦­干­净了,趁着晾­干­的时候,苏夏辉到后院的房里抱了一套被褥枕头过来,怕他嫌弃,特意多说了一句:“这都是里面三新的,没人碰过呢!”

“夏夏你最懂我了!”姜温起了身,一边笑模笑样地拍着苏夏至的马屁,一边朝着她走了过去。

“娘子,这些让国舅大人自己动手就好,我们回去吧,不要耽误了他休息。”

姜温一起身,闵岚笙也站了起来,竟是先他一步走到苏夏至身边,拉着她就要离去。

“哎哎哎……哪有你们这样待客的?”见闵岚笙吃醋已经快到酸死的地步,姜温心满意足的又坐了回去,心道:我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

“我给这被褥铺好就走。”苏夏至打心里将姜温当做了还需要照顾的孩子,也感激他几次伸手帮了她的大忙,因此还是站在床边独自忙活着。

姜温心里有气,生的是他姐夫的气。

他从小跟着姐姐长大,而当今的皇后娘娘也是个穿越人士,对于教育孩子的理念与苏夏至是不谋而合的。

所以姜温也是被散养的环境下自由自在的成长起来的。

而这样的自由自在一旦成了习惯,那他便极为排斥朝堂上的繁文缛节!

让他帮着姐夫做事可以,事实上,这几年来他明里暗里做的事情一点不少。

而且经过他老师简玉的教导,再加上跟在昭帝身边的耳濡目染,姜温养成了外表不温不火而内里杀伐果断的个­性­!

几件差事办了下来,昭帝是从心里满意自己小舅子的能力。

作为一个黑心姐夫,在他看来,宠溺姐姐顺便压榨小舅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他早就答应了姜暖:“朕,会在四十岁的时候传位给太子,以后的时光,只陪你逍遥快活……”

既然想在四十岁的时候从朝堂抽身而退,那昭帝岑相思便必须为自己的儿子培养一批肱骨之臣,在他不断挑选的名单中,姜温的名字一直在册并首当其冲!

当皇帝太累了……

岑相思心疼儿子,不想他十八九岁一登基就那么劳心劳肺。所以他便只好对不起小舅子了!

上次科考过后,姜温在殿试上一举夺魁,赢了自己的老师简夫子,按照师生的约定:败者入朝为官,简夫子只好认了命,而后他又逍遥了三年。

奈何时光如流水,三年转眼即逝。

在闵岚笙与苏夏至拖家带狗地坐着马车往帝都赶的时候,简夫子也脱了官袍封了官印,并写了一封措辞极为华丽的推荐信,把自己唯一的学生举荐给了昭帝岑相思,随后落荒而逃不知所踪,现在连姜温都找不到他……

依照当年的约定,姜温只能不情不愿地穿起了官袍,每天闭着眼打着哈欠从京城的西边往皇城里赶着早朝,今天下来,感到自己明显睡眠不足容颜憔悴的国舅爷当着姐姐期期艾艾的诉了苦。

这下可正好被他姐夫抓了个正着!

岑相思竟让人把他的东西都给送回了姜府在皇城里的旧宅,只说:“那里离宫里不远,你自己住着,也不用见了我拘束……”

姜温就这样被‘好心的姐夫’给从家里轰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姜府膳房里做的饭食与姐姐的手艺天差地别,他想凑合都难!

因此在估摸着闵岚笙已经放衙回家的时候,他便如影随形地跟了来……

------题外话------

草稿~

没有挑错字呢~

先贴了~

第十二章 相爷的礼物

被姐夫巧令名目从家里轰出来的姜温自觉心里比黄连还苦,而且还是个有苦说不出的状态。

不过他在苏夏至家过的非常习惯,颇有些乐不思蜀了!

皆因为苏夏至与姜温的姐姐姜暖有些生活习惯太像了,而且她们两个都是喜静的人,身边也不爱留仆­妇­丫头,只这一点就让姜温舒服了很多。

别看他面上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实则心里是烦透了那些见到了他就犯花痴的女子!

再一个,苏夏至做饭菜的手艺比他姐姐一点不差,若是凭良心说:似乎闵家的饭菜花样更多些呢……

抛开心里那些使人不快的东西,姜温躺在里面三新柔软洁净的被褥上,翻了个身,决定就在闵家安家了!

“影……”吹熄了灯的宽敞房间里,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大人!”几乎姜温的声音才一发出便有人应了。

这让明明只有床上躺着人的屋里立时显得诡异起来!

“回趟府里,明儿一早把浴桶,还有我的换洗衣服都送来。”

“是!”一声过后,房间里重新归于平静。

躺在床上的姜温又翻了个身,脸朝着外,看着从窗中映出的朦胧的月­色­出了神:“那些老顽固要是再敢给我提亲,我就真给夏夏当小妾去!”

给隔壁睡着的那个女人当小妾?

这话一说出来姜温自己的脸便火烧火燎地红了起来!

尽管知道屋里没人,他还是将头整个蒙到了被子里:“气死那个姓闵的,我就是老大啦……”

……

寅时才到,听着外面更鼓响的苏夏至便摸着黑起来了。

“还早吧?”闵岚笙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直觉娘子是起早了。

“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等会儿我叫你……”回手给秀才的被窝掖好,苏夏至开门出了屋。

外面的天­色­将明不明,正是夜里最黑的时后。

苏夏至小心翼翼地进了二进院子。

要说这个新家还有什么地方不可心,就是厨房的位置了。

新家的厨房在二进院子的西面,这房子的原主是个使奴唤婢的商人,厨房在后院,做好了饭菜往外端的时候自有丫头婆子。可闵家就不行了。

现在几个丫头还小,高越他们到厨房出来进去的倒还将就,再过几年,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高越和小武再这样进进出出的便说不过去了。

在井边打了桶水,洗了把脸,苏夏至进了厨房,点火烧水。

昨天就打好的­肉­馅现在已经入了味,她切了两根大葱进去,加了芝麻油拌好,调成了猪­肉­大葱馅,又淘了半碗粟米煮了粥……

半个多时辰后,前院正屋里亮起了灯光,闵岚笙没用娘子叫自己起了床,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小武和高越说话的声音。

苏夏至把才出锅的一笸箩馅饼和一盆子熬得黏糊糊的粟米粥端上了正屋的桌子,解了围裙准备回屋睡回笼觉:“都吃饱了再走……”

姜温打着哈欠迈步进了屋,一副愁眉苦脸没有睡够的模样,不情不愿地第一个坐在饭桌子边上:“早朝!早朝!这么早就要出门,看看……这么好的­肉­饼哪里有胃口吃……”

早饭摆上桌,­干­的稀得都有,他们几个都是大人,也用不着苏夏至再盯着,只要她家秀才出门不饿着肚子就成……苏夏至不理国舅大人的牢­骚­,径自回了屋补觉。

待到天光大亮,她­精­神饱满地起了床,院子里早就恢复了清净。

秀才不在,家里就剩了她们娘儿几个,苏夏至便觉得一天挺长。

慢悠悠地穿衣叠被,又拿了梳子梳了头,看了看天­色­,她迈步出了屋,打算将院子打扫一遍就把孩子们叫起来吃饭。

才拿起了扫帚,院子还没有扫,大门便被敲响。

苏夏至站在门里,猫小白趴在门口,都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是闵大人府上吗?”

“正是。”确认没有听错的苏夏至把手里的笤帚立在墙边开了门,猫小白先窜了出去!

门口站着的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明显被悄无声息出现的大黑狗吓了一跳。

他眼睛一眯眉毛一扬,拢在袖中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别怕,我在这里,它是不会咬人的。”苏夏至赶紧迈步出了门,回身将猫小白赶回了院子。

再一回身,看见自家门口停着的两辆马车,不禁问道:“您是?”

“小人是姜丞相府里的管事,奉了丞相大人的命令将这些东西送给——闵大人。”

姜府管事说的语气很奇怪,最后还不经意的皱了下眉。

但苏夏至已经顾不上观察别人脸上的表情了,她已经完全被来人的一番话砸晕了……

“!”她知道姜温的官不小,比秀才大了很多,可没想到居然是丞相!

丞相啊……苏夏至的脑子里想的上一世看过的古装剧里那些狡诈­奸­佞的白胡子老头的造型,怎么也和心情不好就多吃两碗饭的姜温重合不起来。

“夫人,请问这些东西都放到哪里?”中年管事见她失了神,又候了一会儿才问道。

“啊?什么东西?”从吃惊中缓过神来的苏夏至这才望向来人。

然后她就明白姜温的管事为何用了那种奇怪的语气说话了……

“呵呵,您说这个是你们姜大人要送给我家秀才的?”

苏夏至要笑不笑地看着两个壮汉抬着的崭新的浴桶问道。

“我家相公,就是您说的那位闵大人。”怕对方没明白自己的身份,苏夏至又多话解释了一句。

姜府管事的表情如今看来有意思极了:也是强自忍着震惊,保持着平和的姿态,但苏夏至看得出来,这男子心里一定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法不吃惊!

谁会想到一个独身了二十多年的青年才俊会给另一个已经娶妻生子的青年才俊送浴桶呢!

这……这事儿从哪里说起都是太吓人……

“成了,既然是送给我家相公的,那就别在门口抬着了,都送进来吧!”

一大清早,自己家的门口就被两辆宽大豪华的马车堵住了,这势必会引起左右街坊的围观,为了避免闲言碎语把她家秀才淹了,苏夏至不敢让这些人久留,赶紧打开了两扇房门,让来人将车里的东西都送进了院子。

两辆马车的东西,一样样的搬了进来,苏夏至越看越有气,最后她气得笑了起来,心里暗道:这妖孽啊!是要打算在老子家里扎根了!

马车里的东西卸完,院子里占了老大的一块地方。

跟车来的下人看着立在台阶上的管事等着吩咐。

管事看着苏夏至,没有说话。

这是闵郎中的府邸,他就是姜丞相的管事也不能在人家的地方指手画脚。

姜府管事的态度让苏夏至心里略略地舒服了些,倒是觉得姜温御下有方,手下人挺有规矩。

“先把那个浴桶给抬到浴房去……”作为主人,苏夏至看着那堆姜温楞塞进来的东西,只好先找地方给安排好……

不大会儿功夫,院子里摆的东西都归了位,苏夏至对着姜府的管事一笑:“您吃早饭了吗?”

“……”姜府的管事又是一愣,还是据实答道:“已经用过了。”

“嗷。”苏夏至笑着点头:“我还没吃呐,劳您驾,稍候片刻,我想用用您家的马车!”

“……”这女人,可这没把自己当外人,连丞相府的马车都敢用?

管事想都没想便点了头,谁知道姜大人和这一下子什么关系呢,反正必定是非同一般的,否则……­干­嘛要送给闵大人一个浴桶呢?

闵家的马车如今是闵岚笙用着,苏夏至出来进去都是带着几个孩子走着,若是想去远的地方,或者想买点大件的物品便很不方便,如今姜温大大方方地住进了自己家,苏夏至也就毫不客气地用上了他家的马车。先把几样早就该添的东西买了再说!

把馅饼和粟米粥一热,招呼着已经起了床的小丫头们吃了饭,苏夏至荷包里装上银票,门一锁,领着闺女们出门了。

姜府的马车果然还在门口候着,只是姜府的管家已经不见了,只剩了赶车的驭夫和两个壮汉。

娘几个做了一辆车,姜府的一行人坐了一辆车跟着,苏夏至让驭夫将马车赶去了集市。

这一趟溜达的是满载而归!

她不但拉回了几袋子粮食,还买了一盘石磨!

这东西沉得要死,姜府的驭夫和下人都伸了手才把东西弄进了院子装好。

又把车上采买的东西都帮着搬进了院子,姜府的马车才离去。

……

晚上闵岚笙和姜温这对儿好兄弟又是同时的回了家,才一进院子,他就眉飞­色­舞的往正房里跑:“有水煮鱼吃了!”

被甩在后面的秀才不禁皱了眉:­干­嘛他要吃水煮鱼就吃水煮鱼?我还想吃水煮­肉­片呐!

正想着,就听见屋里的苏夏至说道:“早晨出去的晚,没买到鱼,我做了水煮­肉­片。”

闵岚笙撩袍子上了台阶,眉目含笑,瞅着就美滋滋地。

“秀才。”苏夏至抬头看见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说道:“我都不知道姜大人是丞相呢……”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水煮鱼也好水煮­肉­也罢,姜温的舌头早就馋这又辣又麻的味道了,他又是第一个往饭桌边一坐,探头在那大盆子菜上一闻,随即搓着手说道:“好香啊……”

“这还不算大事?”苏夏至瞟了他一眼,问道:“那丞相大人送了我家秀才一只浴桶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嘿嘿……嘿嘿……”姜温抬头,对着才进屋的闵岚笙勾­唇­一笑:“小事一桩了!”

“哼!”闵岚笙俏脸一沉,立时就黑了脸。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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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帝都的日子

“先吃饭。txt全集下载[t]”看看秀才那张脸黑的,苏夏至就知道自家的相公是被那个妖孽给算计了一道。

这个时候要是让他们开了火,估计一家子谁都别想好好吃饭了。

她盛好一碗饭,递给了一一,使了个眼­色­。

“爹爹啊,快来吃饭吧,一一早就饿了呢,娘亲说要等了您回来才能开饭!”小丫头机灵的很,对上娘亲的眼神,马上就跑到闵岚笙坐的位置上,举着小手把米饭摆好,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就……先吃饭吧。”秀才满腹的怒气,在看到女儿那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小脸之后瞬间消散开来,他坐在椅子上,伸手将一一抱起放在膝上,一一却自己滑了下来,站在一边说道:“爹爹累,要很早就起床去公­干­,娘亲说,爹爹回家来就要好好歇息。”

“唉……你们一家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姜温一手端着饭碗,一手的筷子上还夹着一片­嫩­滑的猪­肉­片,苦着脸瞅着在闵岚笙身边的小棉袄慢声细语地说着暖心的话,心里那叫一个酸!

“还是生女娃娃好,我那几个外甥,就不会这样对我说话啊……”想起家里那几个少年老成的外甥,姜温又觉得一阵头疼,她姐姐也生了个女儿,奈何人家两口子也宝贝的和眼珠子一样,他是捞不到亲近的妖娆召唤师最新章节。

“羡慕别人不如自己有。”苏夏至给桌上的每个人都盛好了饭,小武和高越现在见到姜温便自动回避,饭桌上只剩了闵家人加上国舅大人。

苏夏至坐了下去,对着一一招招手,示意她也坐下吃饭,才接着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天这么飘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寻个合适的人家,早点成亲。”

成亲?这个话题是姜温现在最不爱听也最不想说的,因此他目不斜视地开始吃饭,专挑­肉­片吃,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讨厌的很!

苏夏至也不在继续这个话题,古往今来,剩男剩女们不喜的话题料想也差不太多,没人喜欢被逼婚!

尤其是姜温这样的花样男子,更不知是帝都里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他不成亲,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苏夏至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也招人讨厌了……

想想自己的年龄,满打满算不过二十三岁,怎么就像老太太一样碎嘴唠叨起来啦?

“吃饭吃饭,这么好吃的饭一定要多吃点!”有错就改的她马上转变了话题,并从桌子中间的大盆子里挑了几片­肉­并夹了几筷子豆芽给乐乐和一一放在碗里。

她们两个还小,坐在桌边吃饭就是站起来也够不到放在桌上的菜。

这顿饭虽然吃的安静,却不是索然无味的。

帝都里辣椒并不多见,所以像水煮­肉­这样的明显带有现代烹饪技法的菜肴更是绝无仅有的!

姜温先是挑着盆子里的­肉­片吃,等­肉­片吃完了又挑着里面的豆芽吃,最后直到里面挑的就剩了调料,他才放下了筷子,自己盛了碗粟米羹放在桌上:“夏夏,你太讨厌啦,做的饭菜这么好吃,我会长胖的……”

“嗯,那就长吧,正好赶上过年……”苏夏至低头扒拉完碗里的米饭粒,也觉得吃的有点撑。

赶上过年?那不是正好杀猪么庶女慧娘最新章节!

被人家调侃了,姜温也不气,依旧很有风度地说道:“我也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这样吧,我让府里的马车过来,你用着也方便些。”

“嗳,说起这个马车,我还想问问呢,怎么我家秀才在平县做县令的时候还有官府给派的车马,如今到了京里升了五品郎中反而要自己备车马,待遇大不如前啊!”

既然有机会与大梁的丞相大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苏夏至就顺便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省的她家秀才面子薄,这样的小事不说,你就自己预备车马吧,说了又显得矫情。

“嘿嘿!”姜温端起粟米羹,意味深长地瞅了瞅了闵岚笙:“我都送浴桶给他了,还怕没人给他送车马?”

“……”本想也喝点粟米羹的闵岚笙顿时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起了身,就手把姜温手里的碗也夺了下来放在桌上,拉着他就往外走:“丞相大人已经吃好了,娘子可以收拾了……”

“哎哎……我还没喝完呢……”姜温被闵岚笙揪了袖子拉着去了书房,临出门前不忘对着苏夏至抛媚眼:“我与闵大人有要事详谈,夏夏你不要多想!”

苏夏至摇摇头,懒得搭理那个没有正经的东西,扭头望向几个愣呵呵望向门口的小丫头问道:“吃饱了吗?”

“吃饱了。”娇娇马上就应了,并起了身,开始帮着收拾桌上的碗筷。

“真是娘的好宝贝儿!娇娇就是有大姐姐的样子!”

苏夏至的一声夸赞让娇娇红了脸,只抿嘴笑着并不接话。而乐乐和一一也赶紧站了起来,争着帮娘亲­干­活,要当‘好宝贝儿’……

娇娇和乐乐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可两个小丫头大小就在闵家养着,苏夏至不偏心,哪个都疼。

而几个孩子之间感情也很好,平日打打闹闹的事情常有,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用不了半刻的功夫就会和好如初,苏夏至从不搀和。

三个孩子中娇娇最大,在山下村的时候跟着安逸读了几年书,开蒙的书籍早就读完,离开村子的时候她已经读到了《语论》,

苏夏至正准备忙完手头上的这点事儿就再给她找间学堂去接着读书呢重生之天才神棍conad;

……

“夏夏在叫谁好宝贝?”被闵岚笙揪进了书房的姜温如今正歪七扭八地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支愣着耳朵听着隔壁影影焯焯地说话声。

“我。”闵岚笙大言不惭地接口道。

“……”姜温一愣,随即拍着书案大笑道:“别看科考闵大人不及我,脸皮倒是比我厚呢!”

“姜大人连浴桶都与在下送到府上了,就不要再说别人脸皮的厚薄了。”

闵岚笙淡淡地看了姜温一眼,一侧身,半拉ρi股就坐到了书案上。

于是两个在人前都是一副翩翩佳公子形象的年轻才俊,此刻就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在书房里开始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

“府里的下人不会做事,也不知道信口开河说的什么,明明是我用的浴桶,怎么就给说成了是送给闵大人了呢?估计是要有人说闲话了,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了……”

姜温托着下巴,口中说着道歉的话,只是语气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哪有半点不好意思对不住人家……

“姜大人要的不就是有人说闲话吗?”闵岚笙一手支着书案,一手撩了袍子右腿往坐腿上一搭,身子探向姜温,而姜温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躲……

闵岚笙心里一阵冷笑:装断袖?你就这个样子差的太远!

“姜大人要的不只是京城里那些眼睛盯着你的那些人的闲话,而且还巴不得这些闲话能传到左相大人耳中吧?”

“嘿嘿!”姜温身子前倾,又成了八道弯的坐姿,无赖似的说道:“这都被你看不出来了?不简单啊!”

闵岚笙别开了头,实话实说,他对于姜温的无赖是束手无策的。

明知道自己是被这厮利用了,还不能张口去解释。八零电子书

总不能说:哎呀,诸位大人,你们千万不要误会啊,其实姜大人送到我府上的浴桶真是他自己用的,我们不在一起洗澡啊……

闵岚笙从平县到了帝都,官职也从七品直接升到了五品,这是当今圣上的破格提拔重生小地主conad;

饶是如此,他虽然位列朝班,还是没有开口议论朝政的份。于是一大清早往金殿里一站,他不打瞌睡的时候几乎都在偷偷地观察站在前面那些可以说话的大人们。

观察着这些站在自己前面的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几天的功夫,还真被他抽出点门道了:左相大人看见姜温就眉开眼笑,亲热的很!而姜温却不咸不淡的,似乎还挺嫌弃人家。

在想想从户部衙门里听到的那点捕风捉影的传言:左相大人家的十小姐对姜大人一见倾心害了相思病,听说都要病死了……

见了人家几面就要死要活的,这病的确实不轻,闵岚笙心里也觉得这样的女子挺讨厌,可还没等他去同情一下国舅大人呢,那厮就把浴桶抬到了自己家里,闵岚笙立时觉得这国舅大人更讨厌,与左相家的十小姐乃绝配!

“嘿嘿!”见对方一眼就猜到了*不离十,姜温也不打算再隐瞒,于是对着闵岚笙大倒苦水:“左相家的那个蠢货……”

“咳咳!”左相大人家的嫡小姐不知道是多少人家的公子求都求不到的呢,到了国舅大人的口中却成了蠢货,闵岚笙轻咳一声,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的挂了上来!

“哼!我就知道和那个女子有了牵扯便会成了笑柄!”

闵岚笙的笑意让隐忍了许多天的姜温恼羞成怒起来。

他‘噌’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拉开了泼­妇­吵架骂街的架势在闵家的书房里来回走了几圈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前两年,我姐夫才登基的时候,就是左相那个老匹夫带头上书,逼着我姐夫充盈后宫,还说我姐姐是祸国妖后,要独霸六宫呢!”

“这些都是姜大人亲耳听到的?”闵岚笙Сhā嘴问道天才邪少conad;

“他递折子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当初我姐夫就是拿着这些折子逼着我姐姐……”

姜温说到这里忽然闭了口,俊脸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闵岚笙一看他的表情,心里却是明白了:当今陛下独宠皇后娘娘一人,如我心里只有我家娘子一样,实在是放不下别的女人的。

陛下一定是拿着那些折子装模作样地去骗皇后娘娘了,只要让皇后娘娘‘偶然’地看到这些折子,她便会体谅陛下的难处,感恩戴恩自是不必说了,陛下也正好用这个由头让娘娘多为他生几个孩儿!

闵岚笙猜的一点没错,当今的皇帝陛下正是用了这个法子,骗的皇后娘娘心软,一口气又生了四个孩儿。

就是四年前的那场突然取消的秋试,也是因为正巧与皇后娘娘的产期碰上,于是昭帝便不声不响地将科考做了改革,将秋试与春试合并,几场考试一并举行,让天下举子省了来回的车船劳动之苦!

想到这里,闵岚笙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家里:我与娘子成亲年头不短,为何到现在只有一一一个还儿呢?

难道是我耕种不勤?还是闵家祖上福德不够,我就注定了是个子嗣单薄的?

闵岚笙失了神,坐在书案上半晌不语。

姜温却依旧气哼哼地在书房里走溜,一扭头瞅见闵岚笙的表情,他停住了步,指着秀才说道:“你这样子一看就是没有想好事,当真是和我姐夫算计我姐姐是一个样子的!”

“咳咳!”被人一眼看穿心事,闵岚笙尬尴的咳嗽了两声,倒是笑了起来:“姜大人怎么不说了?”

“还说什么?那个老匹夫一定是早就想着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现在看这条路已经绝了,便又打起了我的主意,我姐夫不要的蠢货,我就要了么?”

“所以呢?”闵岚笙坐直了身子,双手抱在胸前,警觉的看着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国舅爷。

“哎呀,所以我不是就断袖了吗我老婆是校花全文阅读!”姜温停了脚步,鬼一样的飘到闵岚笙的身侧,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怎么样?我可救过你的命,这点忙你都不帮我?”

闵岚笙被他的­骚­样儿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子不自觉的往后仰去:“离我远点!”

……

两个男人关起门来在书房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苏夏至既不关心也不好奇。

反正她是知道的,那两块料在一起除了坑爹­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从正房里收拾了碗筷送去厨房,还要穿过二道门的台阶,上上下下的很不方便,从搬过来苏夏至就打算着将这厨房改造一番呢。

先烧开了一锅开水,泡了一壶茶让高越给秀才送去了书房,她则借着剩下的热水加了把碱面,刷洗着碗筷。

“娘,我来洗吧。”娇娇擦完了桌子又扫了屋里的地,她不声不响的站在了苏夏至的身后,要解她腰上的围裙。

苏夏至闪身躲了一下:“加了碱面了,烧手,娘来吧!”

见母亲不许,娇娇不再坚持,她又拿了一只木盆舀了水,将苏夏至才洗了一过的碗再用清水洗­干­净。

苏夏至抬头看了看这个懂事的孩子心里也是高兴,若不是手上有水,她就会伸手去揉揉孩子的脑袋了。

“从家里带来的书要常看,别丢下了。娘亲忙过这阵子就会给你再找间好的学堂,你和妹妹们都要去读书。”

苏夏至的灵魂是现代的,对待女孩子的教育也是现代的。

与古人固有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不同,她却认为女孩子更要多读书才好。

试想一个大字不识的母亲,即便是再疼爱自己的孩子,又能给孩子多少帮助呢?

总是要读些书,有了见识,眼光才会开阔。

只是她的这番见地也只能是她这样的母亲才会去这样做大婚晚辰conad;

而大多数人家,哪怕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在没出阁前,接受最多的教育不过琴棋书画与女红,而她们读的‘书’自然与男子读的书是不同的。

苏夏至实在无意于培养自己的女儿成为那样的‘名门闺秀’!

“娘放心吧,我每天都会按照先生说的继续练字抄书呢,您做晚饭的时候,我还和妹妹们一起抄了篇字呢。”

娇娇说话时的语气不紧不慢,小大人似的,每次看见孩子这么规矩的说话,苏夏至就心疼!

这孩子在周家名为小姐,实则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连自己的亲­奶­­奶­都不待见她,再加上闵青兰胆小怕事的个­性­,养成了娇娇从小就爱看人眼­色­的个­性­。

哪怕是到了闵家这么多年,苏夏至有意无意的纵容着她宠着她,小丫头依旧是成了含而不露的­性­子,比一一和乐乐胆小了很多,倒是照顾起两个妹妹来是个名符其实的大姐姐模样。

“还再练安先生给的那几张帖子?”苏夏至随口问道。

“是呢。”娇娇点头道:“那几张帖子上字笔画简单,妹妹们正好跟着一起练。”

“嗯。”苏夏至没再言语,想着收拾书房的时候,好像是见到书架上有本什么字帖,等晚上没事儿的时候问问秀才,看看孩子们能不能用。

娘两个一起把碗筷洗了,苏夏至又烧上了一锅水,准备让孩子们等下洗澡用。

那个时候的浴桶并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起的东西。

一只浴桶都是经过打磨出弧度的特殊的木头箍成的,买一只要不少银子。一般人家洗澡沐浴不过是烧锅水用盆子盛了凑活着洗洗就是了,能痛痛快快洗澡的必定是讲究的有钱人。

苏夏至自问不是讲究的人,可她爱­干­净,更爱瞅着就­干­净的人。

所以她家里的人也被她养成了习惯,即便是天冷了,也得隔三差五的洗个澡。

安排好了孩子们,她解了围裙,一边放下袖子,一边出了二道门,站在垂花门下最后一阶台阶上她左顾右看着,看了一阵子之后,又从两边的秘道上走了几遍,心里有了主意重生之爷太重口了conad;

“秀才,我想把咱家的厨房移到前院来。”进了书房,屋里只剩了闵岚笙一人,苏夏至拉了张椅子坐在书案对面,伸长了两条腿过了界,偷偷摸摸地踹了下正在低头看书的秀才一脚。

闵岚笙不动声­色­的抬头,然后一把将她的腿捞起,脱了鞋子在她的足底上隔着足衣搔了几下,引得对面的苏夏至笑得蛇一样的扭动着身子才放了手。

“你就是个闲不住的。”放下手里的书,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娘子问道:“这院子里的房子盖得挺规矩,娘子准备将厨房移到哪里呢?”

“先把鞋给我穿上!”笑得浑身软绵绵的苏夏至红着脸又踹了他一脚,大咧咧的将没穿鞋子的那只脚放到了他的腿上。

闵岚笙笑了笑,听话的捡起鞋子给娘子穿好,并用手在她的小腿上轻轻的揉搓着,这让累了一天的苏夏至感到很舒服……

不过即便是舒服,她也不敢多享受,唯恐姜温或者孩子们推门进来,那就不好看了。

“你来看。”她起了身,拉着秀才出了门。

屋外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苏夏至拉着闵岚笙立在左侧的秘道处比划道:“咱这正房的两边都有这么一处过道,我看留一面就够了。”

家里的事情闵岚笙从不Сhā手,娘子既然愿意和他说说,那么那就姑且听听,反正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从来都没意见。

这次两口子商量的结果依旧是闵岚笙最后点头拍了板:“照娘子说的这么改就是了!”

既然得到了相公的支持,苏夏至马上来了兴致,又拉着秀才回了书房,弄了张纸,画起了草图……

闵岚笙认认真真地听着娘子嘁嘁喳喳的说着新厨房的设计,又探着头两眼直视着她画的草图看了很久,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似乎是完全说不出异议来。

就在苏夏至摇头摆尾醉心于自己的‘伟大设计’的时候,闵岚笙却冷眼瞅着那张花了一堆线的草图暗道:这画的都是什么?照娘子的这张纸上的东西去做,怕是连狗窝也盖不出吧?

第二天,苏夏至照例是半夜起来给要出门的几个人做了早饭,然后依旧是哈欠连天的去睡她的回笼觉官路红颜conad;

然而等傍晚,闵岚笙和姜温前后脚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家里已经刨起了大坑!

“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家里到处都是砖瓦木材,瞅着就闹心,姜温负着手站在坑边问道。

“我娘子说要把后院的厨房移到前院来。”天已经半黑,闵岚笙站在坑边小心翼翼的不肯往前,唯恐掉进去。

他对于大舅兄和脚丫子和大坑心里都有­阴­影,唯恐避之不及!

“这挺好的院子你就由着她这么折腾?”姜温好笑地瞅着闵岚笙:“盖房造舍是多么大事情,总要选个良辰吉日,商量一下的。”

“昨晚就商量了,我没意见。”闵岚笙说着话绕道从右侧往后院走去,准备洗手吃饭:“我娘子说什么时候开始盖,什么时候就是好日子,不用选。”

“这两口子……真成!”被闵岚笙几句话噎得没了话的姜温眼看着他绕着圈去了后院,忽然心里一动:“其实,我姐夫也是这样的人呢……”

“哎?”见每次都从后门进出的秀才忽然从前院溜达了进来,从厨房里端着饭菜准备送上桌的苏夏至不禁好奇的问道:“今儿怎么从前面进来啦?”

“是户部的车马人手都已经派了下来,为夫明日上朝出行都不必用家里的马车了。”闵岚笙从井里提了水,蹲在地上洗手,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

这都是姜温那只浴桶的作用,让风言风语的消息满天飞,也让他这个才进京的小官被上司注意到了,接着车马驭夫长随书吏等等人手配制便一股脑的都被置办齐了,让他想藏头藏尾的都不行了!

而且今天早朝,他在金殿外候着的时候,左相大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他一眼,闵岚笙是看懂了那眼神的含义的,那是厌恶!

厌恶就厌恶吧,他无法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上自己护花狂龙conad;

所以闵岚笙虽然不明不白地沾了姜温的‘光’,但其中的缘由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姜温帮过他两次,否则周里正一家也不会死的那么彻底,而投靠了明家的知府大人也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在监狱里。

他欠了国舅大人的情,而这人情他是愿意偿还的。

因为苏夏至的存在,闵岚笙高傲的内心里,更愿意用一种平等的姿态去面对姜温,那是他作为男子和丈夫的骄傲……

……

日子表面平静的一天天过着。

不知不觉间,闵岚笙与姜温的大名已经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如今帝都坊间最热的话题不过就是:前科状元与探花郎不能与人言说的过往……

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盖大厨房’的苏夏至­干­劲冲天!

闵家正房左侧的大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前后不过二十天的光景,闵家宽敞的大厨房便竣了工。

当天回来往厨房的门口一站便愣了神的闵岚笙,半晌都未开口说话。

“怎么样?”灰头土脸的苏夏至拉着秀才往厨房里走:“看着眼熟吗?”

“嗯。”闵岚笙轻轻点头,伸臂揽住了身前的女子:“娘子,四十岁,为夫一定陪着你回山下村……”

除了门的方向和房间的大小,这间厨房的布置与山下村闵家老宅的厨房几乎一模一样!

闵岚笙一进来便知道了娘子的心思:她啊,还是思念故居的那些人和那个一砖一瓦都是他们夫妻两个眼看着建起来的家……

落后一步的姜温在门口就见到了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夫妻二人,他低头敛目,脚步一顿,随即神­色­黯然的离开了。

苏夏至倒是没有秀才那般多愁善感,对于家这个概念她的想法很简单:有秀才和孩子们的地方就是家重生之温婉最新章节!

因此在厨房建好之后,她又马不停蹄的继续在家里不知疲倦的折腾着。

就在闵岚笙看着前院渐渐归置利落没了渣土的时候,二进院子原来的厨房地上又被苏夏至请的匠人们刨成了大坑!

如此又叮叮当当地折腾了十几天后,原来的厨房被改造成了一间浴房,专门给几个小丫头用的浴房。

至此,苏夏至总算是对新家完全满意下来,一看日子已经快到腊月!

帝都比山下村是更北方的位置,因此冬天也就更冷。

还不到十二月,地上已经早早地见了霜。

一早一晚明显觉得冻手冻脚的苏夏至又开始不识闲地准备期过冬的食物和木材煤炭来。

因为家里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的进行着房屋改造,苏夏至忙忙叨叨地便忽略了时间。

如此等她闲下手来的时候,冬储的蔬菜已经开始涨价。

眼瞅着大白菜萝卜芥菜疙瘩这些冬天的当家菜一天一个价的疯长,苏夏至索­性­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专门用了一天的时间往家里买菜!

她这个采买是全方位的,想着家里现在吃饭的人口不少,她下子就拉回几车大白菜和萝卜来,连已经很贵的青瓜也买了不少。

菜买足了,她便不再担心那一天涨的菜价,又出去买了几口大缸回来,只这些东西,就将西厢房占了满满的一间屋子。

东西买齐了,就该摞胳膊挽袖子制作了。

苏夏至将白菜分好坏分了两堆儿,摸着不那么瓷实都被她一切两半,用开水烫了渍了酸菜,码了整整的一只半人多高的大缸!

酸菜不怕冻,因此也好保存,大缸就摆在了厨房外面靠墙的地方,盖上木头盖子,再用石头压上,只等着发酵了有了酸味就能煮酸菜白­肉­了。

这道菜是闵家人无论大人和孩子都喜欢的,因此苏夏至今年渍的酸菜格外多龙血战神最新章节。

青瓜这种东西吃的就是个清脆劲,苏夏至把洗赶紧晾­干­了水分的小青瓜腌了泡菜,不大一坛子泡菜,花了银子不少,这东西还算金贵,不能敞开了吃,她便把泡菜坛子放到了堆放杂物的那件厢房的不起眼的地方。

前前后后又忙活了十来天,终于把过冬的东西都准备齐了,苏夏至一个多月忙活下来,人瘦了不少,她知道自己是累过了劲!

好在这一通忙活之后就到了猫冬的季节,她领着孩子们呆在家里,准备好好歇息几天。

躺了两三日之后,瞅着黄历上的日子,就要腊月初八了。

苏夏至一算计:艹!又该准备东西过年了!

来到京城以后的日子是简单而忙碌的,这边没有生意需要她照看着,她就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照看家上。

有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闵家一家大小外加那个在闵家扎了根的国舅大人都齿白­唇­红的越发水灵起来……

这期间苏夏至也曾带着孩子们在南城的附近找过学堂,哪知打听之后的结果让娘几个有些泄气:不要说南城,便整个儿帝都也没有一家学堂是接受女娃娃来上学的!

苏夏至起先还不信邪,让小武赶着马车在帝都的内外城里转了个遍儿之后才接受了现实:这古代女孩子想和男孩子一样的读书识字上学,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娘,要不……就算了吧……”娇娇怕她着急,懂事的开解道:“我和妹妹们先用安祥生给的那几张帖子练字,读书的事娘不用急,等有了机会再说。”

机会?重男轻女的风气什么时候给过女孩子机会了?

对于娇娇开解自己的话,苏夏至听了也只是笑笑:“先踏踏实实的过年,等过了年,娘会给你们请个先生回来的。”

既然没有学堂肯接受家里的几个小丫头,苏夏至只能入乡随俗,请先生来教了。

入学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她又把心思转到了准备过年上重生之特种兵夫人最新章节。

准备年货迎接新年,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事情,因此苏夏至每日被几个小姑娘围着,娘三个一起兴致勃勃讨论着年货和过年要置办的新衣。

商量好了,几个人就坐上马车把该买的东西买回来,等闵岚笙回了家,娘几个再围着他将白天采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显摆一番……

闵岚笙白天对着的是朝堂上和衙门里一张张板着的面孔,回到家只有看到娘子和女儿们的热切的眼神和明媚的笑脸的时候才能让他放松下来,慢慢地一点点地感受着家里的温暖,他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才能得到短暂的放松。

“秀才,若是在外面­干­的不舒心,你就辞了官吧。我们不必等到四十岁的。”两口子躺在一张床上,他辗转反侧的时候,苏夏至忽然开了口。

“吵醒娘子了?”见她还未睡,闵岚笙一下子掀了自己的被窝,钻进娘子的被子。

“你身上怎么这么冰!”已经在被窝躺了一会儿的苏夏至一挨近秀才的身子,心里便一疼!

他有男人的志向,她不拦着。可苏夏至看不得秀才受委屈,哪怕是一点点,她都会心疼。

“这床可没有咱们家的火炕暖和。”闵岚笙手脚并用的攀上娘子的身体,将头抵在她的胸口上长长了出了口气:“你相公没有那么没用。”

“若是这么点风浪就将我逼回了山下村,那,为夫可是不甘心的!”他说着话,将脸颊在她两团柔软的胸脯上轻轻蹭了蹭。

细腻的,只有夫妻间才会有的亲密的不能再亲密的举动让苏夏至纤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不过她并未像往常一样的推开他,倒是伸臂将秀才的头搂在了自己怀里:“外面的事情我不懂,怎么做都随你,只有一样:你不许小心眼儿,真把那些破事往心里去,糟践坏了自己身子可不行!”

闵岚笙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听着她的呢喃,心境一片平和……万事开头难,可局面总有打开的时候,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确实没什么值得自己发愁的。

……

估摸着又到了该起床做早饭的苏夏至扭头先往后窗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睡意全无,猛的惊醒,她赶紧推着身边还睡得香甜的闵岚笙叫道:“糟了都市特种兵conad;

!起的迟了,天都亮了!”

待到闵岚神手忙脚乱的起了身穿好了衣服急吼吼的开门而出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竟是一地的莹白,屋顶和树上处处银装素裹,帝都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大雪!

“娘子你看!”把蹲在床边正在地上摸索着找鞋子的苏夏至一把抱起,闵岚笙几步走到房门处往外一努嘴:“是下雪了呢……”

房上地上都落了厚厚的积雪,映的外面的天­色­如清晨一般,难怪苏夏至以为是误了时辰。

搂着秀才的脖子,她看着一院子的洁白,耳朵听着远处的更鼓,也放松下来:“吓死爹了!”

“……”闵岚笙望着怀里那个胡说八道的小媳­妇­摇了摇头:“我才是爹爹呢……”

起了个大早,夫妻两个一起进了厨房。

苏夏至放了案板准备烙饼,闵岚笙坐在灶台边烧火熬豆浆。

豆浆是昨晚就磨好了的,细细的过了箩,如今锅里的豆浆要开未开,水气淡淡地在厨房里晕开,有着香甜的大豆的味道。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在眼神偶尔交集的时候相视一笑,心里俱都是静怡的甜……

只觉得就算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

……

一夜之间下了这么大的雪,路上肯定不好走,因此闵岚笙和姜温没有等户部衙门派的马车,而是又坐了闵家的马车赶去早朝。

临出门的时候,姜温磨着要去睡回笼觉的苏夏至又给他卷了一个烙饼卷­肉­夹酸青瓜才高高兴兴的上了车:“夏夏啊,明天我还要吃这个……”

苏夏至送他们出去后关了院门,却是睡意全无,一个人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娘和守诚他们收到信没有,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回信呢?

第十四章 风雪人来

大半夜就起来做早饭,又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苏夏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txt小说下载

再睁眼的时候耳边正响着孩子们悦耳的笑声!

这笑声让意识还模糊的苏夏至心情一下好的不得了,她翻身而起,这才看见自己居然是穿戴整齐的睡了个回笼觉。难怪觉得身上那么不舒服。

站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她把床铺收拾利落,又抻了抻身上的衣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初雪后的空气仿佛都被孩子们的笑声感染了,沁人肺腑的清凉中带着一丝湿润。

苏夏至双手扶着门板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才睡醒的她此时分外清明。

“娘!早啊!”娇娇的小脸冻得红通通的,眼睛也笑得弯起像个月牙,正是她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应有的模样。

“娘,我们在玩雪呢。”乐乐手里攥着一只雪球,头上的抓髻东倒西歪,一看就是起来就跑到院子里来玩了。

“娘,看镖!”披头散发的一一小牛一样的冲向苏夏至手里还举着一个雪球,身后追着膘肥体壮的猫小白!

苏夏至笑吟吟地看着她,小东西对着娘亲狡黠的一眨眼,手里的雪球已经扔出,却是朝着乐乐飞了过去,在乐乐愣神的功夫,雪球在她的肩膀上开了花!

“好哇!坏一一,姐姐来帮忙拦住她……”

孩子们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苏夏至站着看了一会儿,偷偷地在后面每人丢了一只雪球后便进了厨房。

看外面那几个疯丫头的架势似乎还要嬉闹一会儿,倒是不急着做早饭。苏夏至先把厨房里收拾了一下。

看着盆子还有些磨豆浆过出来的豆渣,她想了想,从面缸里揪出一团老肥用温水泡软加到了豆渣里,又抓了把苞米面加了半瓢面粉和成了面团,盖上屉布后,把盆子放在不碍事的地方饧着。

“娘,我饿啦!”

一一咯咯笑着推门跑进了厨房,一下子躲到苏夏至身后,抓着她的衣服小声说道:“娘,我得手了!我把雪球塞到乐乐姐姐脖子里去了!”

“……”难怪一进来就做贼似的躲着,原来真是做了贼……

苏夏至抬头往外一看,见已经追到厨房门口的小姐俩,大的那个正在帮着小的从领子里往外掏着什么……

“淘气!”苏夏至回身点了点闺女的脑门,用手一拍她­肉­嘟嘟的小ρi股:“快点和姐姐们收拾利落了过来吃早饭。”

“知道了。”一一小声应了,眼睛叽里咕噜地盯着外面正虎视眈眈地候着她的乐乐,忽然两手高举笑嘻嘻的走了出去:“姐姐们,我投降了……咱们都说好了的,不能慢待俘虏!”

“!”女儿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倒是让苏夏至一怔,随即哭笑不得的摇头:“这耍赖的脾气可是有点无师自通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脾气太倔而不知道的圆融的­性­子,大了以后只会让自己吃更多的亏。[起舞电子书]

一一聪明而不刻板,倒是有点滑头滑脑的意思。

看着几个孩子拉拉扯扯说说笑笑地回了屋子,苏夏至也赶紧准备起早饭来。

晃晃悠悠的时间过的就快,吃了早饭后苏夏至生了一盆炭火端到正屋里烘着屋子,娘儿几个又都凑到了这间屋里。

孩子们趴在书案上抄书练字,苏夏至则端了一盆子蒜过来,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旁剥蒜。

“娘,是要泡腊八醋了吗?”娇娇抬头看了一眼,把笔架在砚台上走了过来。

“是啊,明儿就腊八了,娘先把蒜剥了。”

冬天的蔬菜少,北方人吃饺子就多些,饺子沾腊八醋,正是北方人过冬的民俗。

“我帮娘剥……”娇娇拉了椅子过来坐在了苏夏至的身边。

“我也要剥!”

一眨眼的功夫,一一和乐乐也凑了过来,娘儿四个又对了头。

苏夏至一边给孩子们讲着胡编乱造的故事,手里也没闲着,不到半个时辰,一小盆蒜便被剥了个­干­净。

……

闵岚笙和姜温回来的时候,一大盆子热气腾腾地酸菜白­肉­冻豆腐已经上了桌。

姜温几步走到饭桌前一掀盖着屉布的笸箩,就看见了摆在里面的烙得两面焦黄的豆面饼子。

“今儿这饭食好!”他撮着手就要落座,苏夏至却对着门口一指:“洗手!”

“我今天什么都没­干­呢,连笔都没有摸过……”

“洗手!”

“哦。”

拧不过她,姜温只好不情不愿的往门口走去,一眼瞥见摆在窗台上的一盘子码的整整齐齐大头泡在水里的蒜瓣,他停了步:“这­干­什么?是在种蒜吗?”

“种点青蒜,过年的时候正好割了炒盘菜。”苏夏至接口道。

“不是都种水仙吗?”姜温低头凑过去一闻,随即皱着眉躲开:“太臭了!”

“就你香!”苏夏至白了他一眼:“等过节的时候我做个青蒜滑炒­肉­丝,你一口都不要吃。”

“嘿嘿!口误,我错啦!”知错就改,有好吃的不吃是傻蛋!

在美食面前,姜温从善如流,马上就认了错,然后一阵风似的飘出去洗手。

“外面冷吧?”见闵岚笙换了便服进来,苏夏至笑着问道。

“嗯,还是家里暖和。”走到窗前,他也驻足了看了看她新种的蒜瓣:“腊八了?”

每年快到腊八的时候娘子都会泡腊八醋,再栽上一盘子蒜瓣,过春节的时候正好吃。

如今一见到窗台上的盘子,闵岚笙不禁感叹这时间过得太快!

“可不么!”把乐乐和一一分别放到椅子上,苏夏至从笸箩里拿了个饼子一掰两半,分别递给她们:“一转眼就又过年了,再一转眼啊,闺女们就大了……”

虽说日子过得快,可也得一天天的过。

闵家的几个小丫头也得一天天的长,所以苏夏至感慨完了也就完了……

初八一过,她便开始准备起过年的年货来。

孩子们一人一身新衣是必不可少的,家里这些人吃饭,平时舍不得常吃的食材也要多备下些。

家里人多然不多,可都是正能吃的时候,苏夏至进进出出的准备东西,每天也挺忙。

头场雪才见了晴没几天,第二场雪便紧跟着落下,积雪落在已经冻透了的地上并不消融,而是厚厚的成了一层,天气­干­冷­干­冷的!

拨旺了炭盆里的炉火,苏夏至伸手在上面烤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是不是秀才早晨出门的时候穿戴的太少了?

闵岚笙身子单薄纤细,总给人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苏夏至总是不自觉地惯着他,家里的事一点儿不让他­操­心。

正出神间,听到趴在檐下的猫小白很大声的叫了一声,把屋里的苏夏至吓了一跳。

“来人了,我去开门!”正带着妹妹们练字的娇娇说着话不慌不忙地开门走了出去。

“娘!”不一会儿,娇娇的声音字外面传来:“您过来看看吧。”

透过猫小白堵在大门口的肥硕的身躯的缝隙,苏夏至似乎看到门口立着一个破衣啦撒的女子。

不会是讨饭的吧?她心里猜测着那女子的身份,缓步走了过去。

娇娇一手拉着一扇门门板,小心翼翼地看着门外的人,并没有放来人进来的意思。

“娘,您看!”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娇娇回了头,随即往旁边一站:“问她找谁,也说不清,就问咱们是不是平县来的呢。”

“哦?”苏夏至迈步上了台阶,打开一扇大门,望向那个女子。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门口站着的人是个女子,可单凭外貌,苏夏至并不能判断那女子的娘岁,再看看她身上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裙,倒是有点像不错的锦缎。

在对方脏的不能再脏的脸上审视了片刻,苏夏至断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夫人,您不认识我。”那女子穿的单薄,明显不能抵御现在这天黑地冻的天气,身子瑟瑟抖着,连声音都打着颤儿。

对于这个找上门来的陌生人,苏夏至还摸不出对方的底细,因此并不贸然开口,只是客客气气的点了头:“你有什么事吗?”

“妾身……”那女子一开口,一溜鼻涕便淌了下来,她赶紧背过脸去,用袖子抹了几把才又说道:“让您见笑了!”

虽然对方说话挺体面,可脏兮兮的样貌实在是让苏夏至看了头疼。

她压着心里的那份腻歪心思,尽量平和的问道:“有事请直说。”

“好。”脏兮兮的女子用力一吸鼻子说道:“妾身是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贵府的。”

“我就想问问,您府里的老爷是不是上一任在平县?”

“哦!就是府郡的平县。”怕苏夏至不明白她说的地方,那女子特意又把地名解释了一遍,然后眼神迫切的望向苏夏至。

“是,我家相公上一任正是在府郡的平县做的县令。”那女子的话没头没脑,苏夏至心里听了不禁有些忐忑,心道:莫不是秀才在任上的时候断错了案子,人家苦主找追到帝都来了?

“阿弥陀佛!老天爷啊,总算是让我们娘俩给找到了!”那女子听了苏夏至的话竟激动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她也顾不上再擦,而是往身后一招手:“元宝,快过来,就是这里了!”

嗯?这是来了多少人啊?

苏夏至打开两扇院门,提步迈了出去。

这是她的家,她是不能允许什么人都往里面的走的。

台阶下,鼻涕眼泪已经糊了一脸的女子正蹲在雪地上用手给一个瘦小的孩子拉起一顶破旧不堪的风帽,她定定的看着那个孩子,眼睛都不眨地看了很久才小声说道:“元宝啊,娘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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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一点儿写的俺好难受~

看看哪位妹纸能猜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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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自己读文是非常不喜欢看着看着就断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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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呣子歧路

脏得瞅不出模样的娘俩个在雪地里对视着,那个女子伸出双手将孩子往怀中紧紧地搂了一下,随即扭脸推开,跌跌撞撞地开:“元宝,别怪娘……”

她捂着嘴呜咽道。[求书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孩子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小小的身子晃悠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地上,只是他顾不上起来,便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娘!娘!”

声音哑的像一只几日不曾喝水的小猫崽……

人心是­肉­长的,苏夏至自从当了娘以后,在面对孩子的时候,心更是软的像豆腐。

她顾不上去追那个踉踉跄跄的女子,而是直奔了伏在在地上的娃娃。

即便是在冬天,苏夏至一抱起那个穿了一身乱七八糟衣服的孩子还是闻到了一股子恶心的酸臭味,这让她胃里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错开脸,抱着孩子小心地上了台阶,苏夏至给了蹲在门口的猫小白一脚:“平时就爱往外跑,见人就追,今儿该追的人你却不动了!傻缺!”

“娘,咱猫小白不是拴着么……”娇娇见青石台阶上雪挺厚,赶紧迎过来扶着她。

“……”低头看看猫小白脖子上挂着的绳索,和它挨了一脚后依旧对自己摇头摆尾示好的模样,苏夏至很惭愧!这才想起还是自己把它拴在门楼檐下躲避风雪的……

“猫小白,大人也有犯错的时候,我错啦……”无缘无故的踢了它一脚,苏夏至赶紧道歉。

猫小白摇头摆尾地围在她腿边小范围的转悠,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既然你这么大度,晚上我就多给你些­肉­吃!”

‘扑哧’!娇娇抿着嘴一笑,看看左右无人才小声说道:“娘怎么还给猫小白道歉啊,它又不懂。”

“猫小白虽然不懂娘说了什么,可娘做错了事自己总是懂的,若是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咱们做人的也不过如此了……”

娇娇抬头仰视着她,愣了下神,随即扶着苏夏至进了院子回手关上院门前又往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小丫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幽幽地叹了口气,颇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

“哎呀,这孩子烧的好厉害!”抱着一个脏孩子不知往哪里放的苏夏至忽然觉出了不对!

方才还挣扎着哭闹的娃娃此时眼睛紧闭,呼吸急促,她只要稍稍一低头便能感觉到孩子呼出的气息都是烫人的……

“娘,您咋捡了这么一个脏东西啊!”一一和乐乐都从屋里跑了出来,瞅见苏夏至怀里那堆脏兮兮的东西,乐乐撇了嘴。

“娘若是不捡回来,这孩子得在雪地里冻死。”苏夏至站在院子中间往几间房子看了一遍,心里忽然涌出一个念头:若是把这个脏孩子放在姜温的床上,他回来能不能疯掉啊?

这段时日被那厮粘着,秀才已经快疯掉了!

苏夏至心疼秀才,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便很想试一试。(

不过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就是在她的脑袋里随便转了转了,苏夏至便对着东厢房一努嘴:“快点帮娘开门去……”

东厢房是她预备做客房用的,因此里面已经摆了床和家具。

顾不上孩子身上太脏,苏夏至先把他放到了床上,随后对跟进来的娇娇说道:“大丫头,去烧点水,乐乐和一一去给娘段鹏子拿布巾还有澡豆……”

“嗳!”几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应了,先后出了屋。

这孩子太脏了,如今又病着,苏夏至就是不给他洗澡,也得先给他拾到一番,否则就是请大夫过来诊治,人家也会嫌弃他!

连着两场大雪落下,外面已经是天寒地冻地天气,东厢房虽然有床有铺盖,可平时并不住人,苏夏至只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动手动脚。

赶紧出了屋子,用搌布垫着先把正屋里烧的正旺炭盆端了过来烘着屋子,苏夏至又回了自己房间,翻箱倒柜的把闵青兰给一一做的还没上过身的棉衣找出一身来。

看那孩子的身量也就是和一一和乐乐差不多高矮,估摸着也就是五六岁的年纪。

就是不知道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呢。

苏夏至拿着衣服回到东厢房的时候,一一和乐乐正围着床上那个又脏又臭的病孩子研究着什么。

苏夏至一皱眉,伸臂将两个小丫头都往远处拉了拉:“这孩子病着呢,娘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你们两个要躲远些,不要招上!”

“娘,您听听,他在说话呢。”一一和乐乐站在门口,远远地指着床上的孩子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就在说话。”

“说什么?”苏夏至俯下身去侧耳听了听,只觉得孩子的呼吸粗重,并未听到他说话。

“不要丢下我……娘……我天天不吃饭都可以的……娘……”

站在门口的一一忽然学着那个孩子的语气含含糊糊的说道。

苏夏至眼睛一热,虽然明知道一一是在学别人说话,她心里依旧是针扎似的疼!

“唉!哪个做娘的能狠心丢了自己的孩子……他娘估计也是实在没了活路了……”

……

漫天风雪中,闵家大门外宽敞的巷子里人迹罕至。

厚厚的积雪上只有不多的几串脚印和车辙的痕迹。

远远的,隔了好几条胡同口的一处墙角,那个从闵家跑开的女子正痴痴地望着闵家大门的侧影颤抖着。

“元宝啊,你要好好的,外面太冷,你的病娘实在没银子给你治了……”

“娘打听了,闵大人在任上口碑极好,他的夫人想必也是个心善的。”

“你跟着她比跟着娘好……”

“把你送到了地方,娘就去找你爹了……”

“娘得问问他,为何口口声声的说喜欢娘,却不给咱们呣子一个名分呢……”

“娘走啦……元宝啊,你好好的吧……若是挨不过去这场病,说不定咱们呣子还能在­阴­曹地府里遇上……那咱们就一起找你爹去……”

“活着的时候娘怕他家里的那个女人,做了鬼,娘可不怕她呢……”

一阵喃喃自语中,那个女子扶着墙拖着已经懂得麻木的两只脚往胡同的深处走去。

大风卷着飞雪抽在脸上是刀割般的疼,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只一步一步的走着,腰肢在破烂的衣裙下摆动,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妖娆……

风雪的尽头便是她的归处,身后却留着这一世她唯一的牵绊……

……

东厢房里暖融融的。

那个孩子身上穿的脏的没了模样的衣服已经被苏夏至都给脱了,直接丢在了门外!

只是这衣服一脱,她才发现这烧的火炭似的孩子瘦的太可怜了,细胳膊细腿大脑袋,薄薄的一层肚皮向下凹着,胸腔上的肋骨根根可见……

“唉!你娘给你起的名字倒是不赖,元宝……可你看看你瘦的……”

孩子身上与外面的衣服一样脏的起了皴。

明知道孩子病着洗澡不好,苏夏至还是一狠心弄了几盆子热水,好好的给他洗了三遍才算洗出个模样。

就是他的头发实在是脏的狠了,苏夏至也没心思一点点给他摘开,而是拿剪子卡卡几下就把他一头擀了毡的头发齐根剪了!

只是剪得既没有技术也谈不上美感,七长八短,完全一副狗啃的模样。

头发剪了,澡洗了,这孩子也看出了模样,苏夏至越看越觉得他眼熟,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像一个人……及至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琢磨过味来了:这孩子长得像安逸!

虽然烧的糊里糊涂一直未醒,可只看他长长的闭着的眼裂以及尖尖的下巴颏,那孩子已经有了五分像那个狐狸­精­……

“他也有这个!”看着娘抱在怀里还光着ρi股的孩子,一一凑过来,指着他的小­鸡­­鸡­说道:“我爹爹也有!”

“噗!”醒过神来的苏夏至赶紧把新衣服给元宝穿了起来,心道:我家这个丫头就该托生个男娃娃的,怎么都这么久了,这点事还记着呢!

“娇娇,你和妹妹们在家看着门儿,娘出去请个大夫回来给他瞅瞅。”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那个孩子愣是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身上倒是越来越烫。

本想着等姜温回来再给孩子看看的苏夏至坐不住了。

把几个孩子都轰到了正屋,又生了一盆炭火之后,她披上斗篷匆匆的出了门。

几日连着的大雪,路上非常难走,早晨怕误了早朝,闵岚笙和姜温是坐着闵家的马车离去的。

如今苏夏至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医馆走去,想赶紧请个大夫回来。

这样的天气没人愿意出门,好在医馆坐堂的年轻大夫宅心仁厚,听苏夏至说了孩子的症状之后,先去柜台里抓了几副药,然后带了风帽提着一只木箱便与苏夏至出了医院。

苏夏至只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先生不死还没有给孩子诊治吗,怎么连药都抓好了?”

“夫人不用多虑,我方才听了您的叙述,已经有了初步的断定,就等着见到病人才能确诊。”

“提前将药抓好,不过是省了您再跑一趟医馆而已。”

到了闵家,大夫掰开孩子的眼睛嘴巴看了看,又给他把了脉,证实确实只是得了普通的风寒,只是这孩子拖延的时日似乎有些过长,因此病才加重了……

付了诊金和药费,大夫并不收苏夏至打赏的银子:“夫人您菩萨心肠,我也不会贪图您的打赏!”

“嗯?怎么说?”大夫的话不明白,苏夏至狐疑地问道。

“十来日前,这孩子的母亲就到医馆里给他看过病,只抓了一副药,还是在医馆里熬的……”大夫解释道:“当时正是我给他诊治的。”

“不是吧?”苏夏至扬眉说道:“就他那么脏,您都能认出来?”

“呵呵,夫人与在下看得并不是一样的地方,这孩子口中有一处溃烂的地方,如今更厉害了。”

“难怪他呼吸出来的味道都那么臭!”送走了大夫,苏夏至关了门站在门楼下小声说道。

------题外话------

这一章的题目是:呣子歧路~那便是一生一死~

儿子被苏夏至救活了,母亲却死去了……

这个孩子是安家的孩子,但不是安逸的~

他是安逸哥哥在外面养的外室所生,没有名分的私生子:安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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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安家后人

好心的大夫虽然留下了几副药,本意是想让苏夏至少跑一趟,只是她似乎并没有哪种好命。txt全集下载

送走了大夫,又回东厢房拿了药出来,苏夏至才想起家里根本没有熬药的砂锅!

别的可以对付,煮药却是不能用家里做饭的铁锅的。

苏夏至在厨房里转悠了两圈也没踅摸到可以替代的炊具,只好又穿起了斗篷出了门……

……

傍晚闵岚笙与姜温顶着风雪回了家的时候,被苏夏至直接迎进了东厢房。

“秀才,你看看他长得像谁?”

床上的孩子已经喂了药,现在睡得安稳了很多,只是身体的热度退去,他一张瘦的脱了形的小脸也越显灰白!

负手立在床边的闵岚笙弯腰拧着身子对着孩子的正脸一看,马上就蹙了眉:“安逸?”

“安家?”听了闵岚笙的话姜温也凑了过来,盯着孩子的脸盘看了会儿才说道:“我看着像安然!”

闵岚笙白了姜温一眼没搭理他。

安然是安逸的二哥,也是安怀远的儿子,所以姜温说孩子生的像安然,那就是句废话!

“这孩子是从何而来?”莫名其妙的家里就多出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闵岚笙转向苏夏至小声问道。

苏夏至没有隐瞒,将一早家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最后说道:“那女人丢才孩子就跑,我也没追。”

“嗯,她若是安心要跑,娘子就是追上了她,说不准她什么时候还是要逃走的,外面路不好走,娘子不追也好。”

闵岚笙说着话看了姜温一眼,抬步先出了屋。

姜温跟在他身后才要动却被苏夏至揪着衣袖又拽回窗前:“你不是大夫吗,给这孩子看看吧。”

“这孩子明明已经看了大夫用了药,何必多此一举。”姜温知道闵岚笙有话要说,所以他急着出去。

“你们两个还真就好成一刻都分不开了?”苏夏至拧眉,一手叉腰一手推推搡搡地把他推到床边。

姜温倒退着走了两步,忽然贱贱地一笑:“夏夏,你想­干­嘛?”

“­干­你妹!快点给小狐狸­精­看看啊!”苏夏至被他说的先是一怔,随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给这孩子看完了我才能踏实,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呢,我总怕那几个也给招上……”

“哈哈!”姜温侧身坐在床边,一边拢袖一边说道:“我姐姐也说这句话,结果我姐夫就会说:朕没有妹妹……”

“……”苏夏至看他坐好,忙从被子里将小狐狸­精­的手臂抽了出来,并将胳膊上的棉衣往上撸了撸,露出纤细的手腕来。

至于姜温那个姐姐,苏夏至现在并没有多少心情去见她。

两个穿越而来的亡灵,以古人的面貌在古代相遇,能说的话并不多。

而两人地位悬殊,苏夏至也不想给另一个穿越人士磕头!

手指搭在孩子看着可怜的手腕上,姜温的眼睛随意地望向元宝的小脸,待到看清他脑袋上那七长八短的狗啃发型之后,他撇了撇嘴:“真丑啊……”

“如何?”丑不丑的也不是自己儿子,所以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倒是这孩子的病更让苏夏至揪心。

“我看看方子。”收了手,姜温站起身子,走到桌前坐下。苏夏至赶紧从袖笼里掏出那张药方子递给他。

姜温低头看得认真,随后拿着方子起身往外走去:“我去书房给加两味药材,明日再从新抓了吧,这孩子并无大病,就是拖得久了,有些伤了肺腑。”

伤了肺腑?耳边听着孩子偶尔咳嗽的声音,苏夏至忽然想起了那一年在镇子上遇到小厮在药铺子外面自卖自身的情景,心中一动,她追到门口说道:“阿温,大人的事情你们大人去处理,可我求你别伤了孩子!”

姜温回头,眼神清澈地回望他:“夏夏,现在我不能给你答复。我要去查一下……”

“嗯。”苏夏至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尽管她还弄不清这个孩子到底是谁,但她只凭他的长相便已经猜出这孩子是和安家脱不开关系的。

安怀远当年在昭帝登基的时候急流勇退回了故里平县,只带走了安逸安静兄妹两个。

安家长子和次子当时还在帝都为官。

只是新帝登基,实事不明,朝廷上的变动更是风云莫测,安家兄弟俩看不清状况,总觉得岑相思这皇帝位坐不稳,因此暗地里便意意思思地与已经逃出京城的十一皇子勾勾搭搭,暗通款曲……

只是这样勾勾搭搭的日子并未长久,昭帝便用雷霆手段,连夜抄了九位朝廷命官的府邸。

一夕之间,与这九人有牵连的方方面面的人更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不少。

安怀远远在平县,眼见两个儿子不听自己的劝告,最后进了死局,他心一狠,又亲自上书,检举了儿子以及当年同朝为官的故旧的一些秘事!

一张折子送上了朝廷,安怀远知道以后安家就只能靠安逸去延续后代香烟了……

这其中的内情苏夏至并不知晓。

可她明白,留在帝都安家的人能死的那么­干­净,绝对是‘上面’的人才能办到的。

而姜温就是‘上面’的人。

所以她明知不妥,还是开口求了他:“别伤了孩子。”

孩子与大梁江山社稷的稳固比较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所以姜温并未直接答应她的请求,而留了个活话:“我要去查一下……”

因为安元宝的到来,闵家晚饭时饭桌子上的气氛有点凝重。

用了晚饭之后,姜温就没了踪影。

而秀才也闷声不响的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苏夏至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收留了那个孩子引起了秀才的不快。

思前想后的,她觉得秀才不是会在这方面小心眼儿的人,于是她泡了一壶茶后,端着进了书房。

“有劳娘子了。”闵岚笙正伏在书案上写着什么,苏夏至不好过去抻着脖子看,只是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随后拖了把椅子过来在他的对面坐了下去。

“娘子有话说?”闵岚笙很快放下笔,抬头面­色­平和的望向他。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秀才,我收留了那个孩子,是不是惹事了?”苏夏至身子往前探了过去,脖子伸到老长地小声说道。

“娘子想多了。”闵岚笙淡淡一笑,抬手端起茶壶,倒了杯茶放在她的眼前:“不关你的事。”

“那……你和姜温为何都神神秘秘的……”秀才的话让她心安,又觉得不行全信,苏夏至吭哧了半天,还是又问道。

“……”闵岚笙直视着她,似乎是在想接下来的话应不应该说。

苏夏至见他为难,索­性­起身:“得啦,你忙吧,我看看几个孩子去。”

“娘子。”闵岚笙开口叫住了她:“因小看大,你想想看,如果安家都有朝廷不知道的后人流落在外,那么别人呢?”

“姜大人与我担心的都是朝廷的安稳,而非旁的。”

“懂了。”苏夏至点头直接出了书房,并关上了房门。

不该问的她多一句也不问,只要不是因为自己收留了元宝让秀才为难了就好。

书房内闵岚笙端起那杯他倒给娘子的茶来轻轻饮了一口,随手放在案头,眼睛盯着在自己面前摊开的公文皱起了眉头。

书案上那册公文的落款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名字:姬雅。

……

外面的更鼓声才响过,苏夏至便起了床,准备做早饭。

穿戴整齐之后,苏夏至开门出了屋,却意外的发现猫小白正趴在东厢房的门口对着屋里‘呜呜’着!

深更半夜的,她不好大声呵斥,只好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猫小白,不许乱叫,大伙都在睡觉呢……咦?”没数落完大黑狗,她就发现东厢房的两扇门板间有着一条裂缝,昨晚临睡觉前她还过来看过的,难道是门没有关严?

推开房门,屋子里有着淡淡的药材的苦气。

苏夏至借着屋外的雪­色­往靠墙的床摸了过去,着手之处,被褥还是温热的,床上却没了人!

孩子呢?

她心里一急,忙走到桌边摸了火折子点了油灯,口中也跟着叫道:“元宝,元宝……”

只叫了两声,她便在才亮起的摇曳的灯光里看到了贴在墙边站着的孩子正用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她!

“呼!”

孩子还在房里没有跑丢,苏夏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提着心落了地。

她走过去,伸手抱住吓得哆嗦的孩子,只觉得他入手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

低了头,想用额头试试孩子的体温,可怀里的孩子似乎是怕她,仰着身子一个劲儿地躲避。

没有办法,苏夏至只好伸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感觉已经正常。

“小孩子就是好的快!”孩子的病好了大半,苏夏至也觉着高兴。

“你都睡了半天了,现在一定睡不着,跟我去厨房坐着吧,也暖和。”吹了灯,苏夏至抱着元宝穿过院子,走到积雪上,脚下是‘咯吱咯吱’的声音……

路过姜温房间的时候,她脚步停了停,只见屋里一片漆黑。

……

“你叫什么?”生火做饭,厨房里的两个柴锅烧起,不一会儿就暖和起来。苏夏至把挂在厨房檐下的竹篮里,冻的能砸死人的馒头拿出来十来个放到笼屉上蒸上,扭身又走到门口将那只带盖的竹篮挂在了檐下。

另一只锅加了水,她淘了些米丢了进去,又切了几片南瓜,剁碎了扔进粥锅里,准备熬一锅南瓜粥。

半晌之后,发现那个孩子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苏夏至才回了头去找:“姑姑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

厨房的门口,瘦的豆芽菜似的孩子正使劲仰着脑袋,用近乎贪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挂在檐下的那只竹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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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热闹的早晨

灰蒙蒙的雪夜,大头小身子的男孩儿用近乎贪婪的眼神仰视着挂在厨房檐下装着冻馒头的竹篮。txt小说下载

“唉……”轻声叹息之后,苏夏至走了过去,牵起孩子的冰凉的小手往屋里走:“姑姑知道你饿了,等会馒头热了就给你吃……”

“夫人,您行行好……赏我一个吧,不是热的也行!”一直不说话的孩子终于说了话,声音还是嘶哑的,才说了短短的一句话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苏夏至想起了昨天姜温说的话:这孩子的病拖得久了,伤了肺腑……

看来今天是必须赶紧给他再去照着新方子抓药了,这孩子身子这么单薄,再拖,怕是熬不住。

“你坐在这里等着,姑姑这锅里的馒头用不了多大会儿功夫就热了……”把孩子领进了屋,苏夏至让他坐在靠近灶台的小板凳上,正好烤着火。

“我就要个冷的就好……”元宝才坐下,眼神还是追逐着在厨房里忙活的苏夏至说道:“就一个……我要留给我娘……”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苏夏至没有多说什么,走到檐下,将竹篮摘了下来拿了一个冻馒头塞到追过来的元宝的小手中:“元宝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很久没有得到过夸赞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

他双手捧着那个冻的梆硬的馒头放到鼻尖上闻了闻,咽了口口水后,他把手又放下了,乖乖地坐到了灶台边的板凳上,望向冒着热气的笼屉。

“你就叫元宝么?”苏夏至将案板上的芥菜疙瘩细细的切了丝,加了辣椒油,白糖,醋拌好放在一边儿,又到柜子里拿了十来个­鸡­蛋出来打到一个大碗里……

“嗯。”坐在灶台边的小男孩儿轻声应了。

“安元宝?这是大名儿?”苏夏至总觉得这个名字像是他娘给起的­乳­名,若是当大名叫着可是有些宝气。

“您怎么知道我姓安?”元宝的眼中又现出那种惊恐的眼神,他猛的站起来往门口跑去:“不要抓我和娘!不要杀我们!”

幸好苏夏至站的里门口近,抢先关了门拦住了他,然后揪着他的衣领又拖回到灶台边:“你傻啊!老子也是杀你还用留你到现在吗?”

“这一院子的人都在睡觉,你要是再大呼小叫的,我就把你丢出去!”苏夏至假装凶巴巴地说道:“那个馒头也留下!”

说什么都没有留下那个馒头好使,几乎是苏夏至的话一说完,元宝就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两只手使劲攥着馒头,偶尔拿起来偷偷的闻一闻……

“这孩子好吵!”姜温打着哈欠推门而入,脸­色­有些难看。

他这突然的一出现,连苏夏至都紧张起来,想着他说的‘要去查一查’,她便更紧张,唯恐他查出什么来,一会就揪着小元宝出去喂了狼!

“夏夏,你喜欢他啊?”姜温走到灶台边掀了锅盖,已经煮的黏糊的南瓜粥正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泡,香甜的热气立时将宽敞的厨房弄得烟雾缭绕。

“我就心疼他是一条人命……”拿了盆子走过去,苏夏至把锅里的粥都盛了出来,接着刷锅,倒油,待到油热之后,她把调好的蛋液倒进铁锅,‘刺啦’一声,­鸡­蛋液在锅里快速的膨胀成熟,屋里又加了股子炒­鸡­蛋的香味……

“那你给我做水煮鱼吃,今儿晚上我要是吃到了水煮鱼……”姜温眼珠一转,望向不知何时已经贴到墙边上的元宝说道:“他就归你了!”

“成!”明知道这厮是利用职务之便在敲自己的竹杠,可苏夏至这次被敲的心甘情愿。

如果一碗水煮鱼就能换回这孩子的一条命,她不在乎多给姜温做几顿吃……

从天冷了开始,几个人的早饭就移到了厨房里,这让苏夏至省了不少事。

不大会儿功夫,热气腾腾的馒头,香喷喷的­鸡­蛋炒­肉­粒也上了桌,闵岚笙才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娘子辛苦了!”

“手掌辛苦!”苏夏至笑着把手上的水都抹到了他的衣服上:“才洗了手,­干­净的。”

不­干­净又能怎样?反正衣袖已经湿了两块,闵岚笙没事人似的往桌子边一坐便看见了贴着墙壁立着的元宝,不禁皱起了眉。

“先吃饭,早上时间紧,你们吃了好上朝。这孩子的事儿晚上回来再说。”

知道自家相公不待见安逸,如果自己收养了这个孩子,以后就会见天的在自己家里瞅见他,也是挺腻味。

可苏夏至确实没有想收留这个孩子的意思。

她是想着安逸和守诚估计这辈子也就那样儿了,他们两个甭管谁上谁下都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因此这个元宝若是让安逸带走去抚养,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几个大人围坐在厨房的桌子边吃的正香,元宝一声不吭地立在墙边眼巴巴的看着。

苏夏至拿了碗给他也盛了碗粥放在灶台边晾着,又放了勺糖进去:“过来吃。”她对着元宝招招手。

元宝先看了饭桌子上几个大人一眼,随即忍不住腹中饥饿,还是走向苏夏至,端起一碗南瓜粥,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稀里哗啦的弄得动静还挺大!

苏夏至先是劝他慢点吃,后来发现这孩子和饿死鬼似的,你说什么都没用,­干­脆就闭了嘴随他去。

这一放任自流的结果就是元宝扔了碗里的勺子,先是仰脖子和倒似的仰着头往嘴里灌,这样在碗里的稀粥都进了肚子之后,碗底只剩了米粒。

元宝低了头,一手托着碗,一手伸到碗里去抓里面的米粒,三把两把的往嘴里填!

粥里加了南瓜,本来就是黄橙橙颜­色­,让这个孩子这么一吃,再弄得脸上胸脯上到处都是之后,像极了茅厕里的东西,饭桌子上的几个大人都没了胃口。

“……”别说人家吃饭的,就是在旁边看着的苏夏至也觉出了恶心。

她点了点元宝的脑袋,一把抢过被他拿在手里还在舔的饭碗放在一边儿,又取了只新碗给他盛了粥,还给他弄了个馒头加­鸡­蛋……

这小子真是饿狠了,用手抓着馒头大口下口的下了肚,伸着脖子鹅似的,差点没噎死,一碗粥又是不用勺子,喝完了稀得,把­干­的用手抓着塞进了口中!

不止如此,他还把脏手舔了之后在新换的棉衣上随便蹭着……

姜温和闵岚笙先后快步出了厨房,元宝吃饭和野人似的,没有一点规矩,他们是吃不下去了……那孩子太脏了!

“这孩子夏夏要养多久?”站在门楼下等着马车的姜温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本来是有洁癖的人,如今看到元宝的吃相,差点把昨天吃的饭都吐了。

“不知道。”闵岚笙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他也烦,昨日看了姬雅的折子本来晚饭就吃的少,现在倒好,连早饭都省了……

“没查到他母亲么?”看着左右无人,闵岚笙小声问道。

“死了。”姜温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是安然在外面养的外室生的孩子,安然惧内,平日也甚少去探望他们呣子。”

“因此安然入狱抄家也没查到。”

姜温打开了院门,迈步出了台阶:“这孩子她娘也不会过日子,安然留给她呣子的宅院都被她卖了,最后弄得居无定所讨了饭。”

帝都的一处房产都不便宜,那个女子如果小心经营着,怎么也不至于弄成现在的模样。

因此姜温一说闵岚笙便点了头,心里也是万分的庆幸:我的娘子可比这些女人强百倍呢!

“那,这孩子是能留下了?”看着小五赶了马车过来,闵岚笙追问了一句。

“夏夏都要给我做水煮鱼了,我可是看她的面子才留下这孩子的!”姜温心里知道闵岚笙不爱听什么,如今他没吃饱饭,心情不好,所以专挑闵大人不爱听的说。

夏夏?管自己的娘子叫的这么亲热?

闵岚笙听到心头火气,见姜温迈步下了一阶台阶,他跟在丞相大人的身后,不动声­色­的抬起了脚,随后赶紧利落的踹了下去!

‘扑通’一声,姜温毫无防备的着了道,应声倒了下去,好在他反应迅速,单手在雪地上一按,身子已然弹起,眨眼间白衫一闪,人已落到了一丈开外的地方。

倒是秀才这一脚踹得太过实在,脚下一个不稳,劈着叉就摔倒在了自家的门前,这一抻,他的两条大腿分别朝着前后的方向分开劈了开去,是个很标准的压腿的姿势,疼得闵岚笙冷汗出了一头!

“哈哈!”姜温身形一闪,将闵岚笙从地上拉起,在一动,二人已经进了才停到跟前的马车里:“走吧!”车里的人淡淡的开了口。

马车吱吱嘎嘎的上了路,摇曳的车厢门帘的后面,闵岚笙正坐在一边对着姜温怒目而视!

“哈哈!”姜温拍着大腿只是笑:“你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找到你的?”

闵岚笙不说话,腿疼的厉害,要不是不愿这厮看自己的笑话,他早揉上了。

“那个女人就是听了关于你我的传言,才知道你是平县来的小官……”

小官和小倌同音不同字,如今在姜温的口中很随意的冒了出来,闵岚笙怎么听怎么不是味。

“嗳,你这么看着我就不对了!”姜温身子往边上一躲,似乎已经猜到了闵岚笙下一步的动作:“旁人一直在说你我的闲话,听说帝都最大的赌坊还开了赌局,就是赌你我谁是谁的相公……如今你这腿成了这样……呃……呃……”

不等姜温的话说完,忍无可忍的闵岚笙已经扑了过去,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叫道:“老子要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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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一的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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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门口热闹的苏夏至匆匆走出来的时候,闵家的马车已经在雪地上走出去老远。[txt全集下载]

看着摇摇晃晃地车厢她也摇了头:“秀才和阿温都没吃什么东西,今儿早朝可要饿肚子了!”

心疼不已的她直看着马车一直没了影儿才慢腾腾的关了房门,回身眼睛瞟到厨房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她惊呼一声:“糟了!”

脚底下打着滑,冲进了厨房,元宝正站在灶台边把笼屉里的馒头死命的往衣襟里塞,他的嘴边油脂麻花的还留着炒­鸡­蛋的痕迹,苏夏至一回头,桌子上的一盘子炒­鸡­蛋也不见了踪影!

他这是吃了多少东西啊?

那可是给四个男人准备的早餐,光­鸡­蛋就炒了十个呢!

苏夏至赶紧走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喊道:“住手,你这是­干­什么呢!”

元宝并不说话,只玩命地双手抱着胸,死死地护着他衣襟里塞着的几个馒头。

“快拿出来!这馒头这一直在锅里热着,你不怕烫坏吗?”

苏夏至毕竟是大人,力气比元宝大了很多,一条腿将他的小身子抵在墙上令他动弹不得,她几下就把他塞进衣服的馒头拿了出来放到灶台边上。

馒头是吃的东西,被他往怀里一揣,连苏夏至也觉得再吃有点不好,正好家里有狗,她决定把这几个馒头到时候切碎了拌上­肉­汤给猫小白吃。

“别动!”看着还在挣扎的元宝一个劲的要够灶台上的几个馒头,苏夏至顾不上收拾,抱起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可不能让他再吃了,会撑坏的!

进了屋,二话不说,苏夏至就把这个小东西扒了几个­精­光塞进了被窝:“这回再出去就挨冻吧!”

眼前没了食物,元宝又变得乖巧起来,老老实实地躺在被窝里瞪着怎么睁都好像睁不开的细长的眼睛望着苏夏至小声问道:“姑姑,我娘呢?她是不是不要我啦……”

“胡说!”苏夏至把他才脱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她坐在床边说道:“没有当娘的会扔下自己的孩子不要的,你娘……”

眼前浮现出那个穷困潦倒的女子的背影,苏夏至又想叹气了。

“你娘一定是找你爹爹去了。”

这话一出口,苏夏至心里就莫名的一疼。

不管元宝是安逸哪个哥哥的孩子,他的父亲现在早就成了刀下鬼,她随口说的那么一句话,一琢磨却是那么的丧气!

“不管你娘找得到还是找不到,她都是大人啦,用不着你担心。[txt全集下载]”缓和了一下语气,苏夏至伸手把他肩头的被子掖好,轻怕着他说道:“元宝……”

“嗳。”他乖巧的应了,如同一只伏在主人身上的小猫咪般温顺。

“那就在姑姑家好好呆着,等养好了身子,姑姑想法子送你去找……去找你新爹……”

明儿得了空得给安逸和小厮写封信了,这孩子常在闵家也不是个事儿,毕竟他身份特殊,这里又是帝都,万一他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就会给秀才找麻烦!

说话间不大的功夫,手下的孩子已经睡着,苏夏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又开始发了热。

拽过床里的被子来给他又盖了一层,她拿着椅子上的脏衣服出了房门。

进了厨房,先把胸前一片狼藉的棉衣抓了把碱面揉搓了几下,随后又在盆子里加了瓢水泡上,苏夏至升起了煮药的炭炉。

昨日那大夫留下了三副药,还剩了两副,苏夏至想着那孩子又烧上了,还是先熬了给他对付着喝了,总要等到天大亮了才能再去照着姜温给开的新方子去抓药。

一面小火煮药,一面收拾着被元宝弄得乱糟糟的灶台,苏夏至心里还盘算着给小厮写信的内容。

等洗了衣服晾上,再把煮了两过的药汁兑好,已然是天­色­大亮。

没睡回笼觉的苏夏至感觉身子有些皱皱的发紧,端着药给又烧起来的元宝灌了下去,她嘱咐了才起床的娇娇看好家,自己则匆匆的出了门。

敲开医馆的门,苏夏至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上姜温开的方子:“那个,麻烦您照着这个方子再给抓三副药吧。”

坐堂的还是昨日出诊的那位大夫。

他面带疑惑地从苏夏至手中接过方子来随意看了两眼之后,便面­色­凝重地走到柜台里拿来本医书出来翻阅着。

若不是冰天雪地的路上难走,苏夏至说什么也不会到这间医馆来抓药。

拿着别的大夫的方子过来,这明显就是对原来那位出诊的大夫的不尊重。

好在苏夏至并未存了小觑大夫的心思,所以她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坦坦荡荡:“这是我朋友看了先生您的方子之后又给改动过的。”

放下医书,大夫点点头,脸上没有半点不快的表情。

“夫人这位朋友乃杏林圣手,是高人呐!”

拿着方子抓了药,他试探­性­地问道:“我能见见这位老先生吗?”

“老先生?啊,是啊……”苏夏至口中一结巴,随即已经接着说道:“这个,他­性­格怪癖,不喜见生人。这样吧,我再见到他的时候问问他,他若是愿意的话才好与先生您引荐!”

“应当的,应当的!”大夫忙点了头,在争得苏夏至同意后,又拿笔将姜温开出的方子誊抄的一份收好,才将药方和药一起递了过来:“此方不才学了,这药,夫人就拿去吧,我不能再要您的银子。”

“呵呵!”苏夏至笑了一声,左手接了东西,右手的银子已经放到了高高地柜台上面:“两码事。”

“一张药方本是治病救人,您抄了也就抄了,非要给它定个价钱,不是俗了吗?”

苏夏至说完拿着药出了门,留下医馆里被她说的瞠目结舌的大夫……

“可不是俗了吗……”良久之后,大夫笑着从柜台里转了出来,关起了四敞大开的房门:“这夫人可真有意思!”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了家,才低着头上了台阶,就听见院子里已经人欢狗叫已经闹翻了天!

敲开院门,苏夏至迈步进了院子,急急地问道:“娘才出去一会儿,你们这是闹腾什么?”

“是元宝啦!”关好院门的娇娇气呼呼地说道。

“元宝?娘出门的时候他不是在睡觉吗?”苏夏至站在院子里听了听,觉着那嗷嗷的惨叫声似乎是从厨房里发出来的,于是她快步往厨房里走去。

只掩了一半一半的房门在凛冽的寒风中不停的左右摇摆着。

而比寒风还慎人的却是从屋里传出的孩子的叫声!

“我姐姐叫你穿衣服,你为什么不穿!”

这是一一的声音……

苏夏至推门进了厨房,就被屋里热闹的场景气得立在了门口儿。

屋里一一和光溜溜的元宝纠缠在一起,乐乐则正蹲在地上往锅里捡馒头……

厨房里的桌椅板凳都挪了位,灶台上的锅盖也扣在地上落了灰,而原本在锅里的几个雪白的馒头也都成了灰头土脸的模样,东一个西一个的滚在地上!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苏夏至往门口一堵,屋里的几个人是谁也别想跑了。

“娘才出去,我看元宝还睡着,就去后院帮着妹妹们梳头发。”娇娇走了过来,一五一十地开始学舌。

“梳好了头,才想到厨房看看有没有热水洗漱,谁知一进来就看见元宝在偷馒头!”

“我怕他受了冻,便让他回去先穿了衣服……”

“元宝不听话,还推了娇娇姐姐一个跟头呢!”一一小脸通红的瞪着元宝接了口:“你就是个猪!不是不穿吗,冻死你!”

“……”事情基本已经弄白了的苏夏至也有些无可奈何。

元宝跟着他娘许是讨饭久了,养成了贼习惯,就是吃的再饱,他也得吃,哪怕是苏夏至并不拦着他吃喝,他还是要偷!

这习惯是他在外面混久了才慢慢形成的,要改岂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能改的?

苏夏至伸手扶额,摇摇头,看着光着ρi股的­精­瘦孩子只好说道:“元宝,你先过来穿衣服!”

“娘,您先等会再让他穿衣服,我正在给他讲道理呢!”一一眼睛不离元宝的小脸,认真的模样像极了秀才。

“哦?”苏夏至觉得有趣,不禁让乐乐也进了屋,关好了房门,她也想看看自己的闺女是如何给人家讲道理的……

“偷东西对不对?”一一脆生生地问道。

元宝抿着嘴不说话。

“到底对不对!”见他不语,一一右手一拽,元宝马上就嗷嗷地叫了起来。

我艹!苏夏至这才看见,原来自家的闺女是抓着元宝的小**呢,那孩子不通话她就拽一下,难怪在院子外面就听见那孩子鬼叫似的声音!

这招儿也太狠了……

“说,偷东西不对!”一一不理元宝的惨叫,手下稍微松了些,又说了一句。

“偷东西不对……”**在人家的手里,元宝拗不过一一,在哭了几声之后,他只好委委屈屈地小声说道。

“娇娇姐姐让你穿衣服,你推了她,对吗?”一一不松手,依旧逼问道。

“不对……”

“既然知道不对了,你是不是要给娇娇姐姐认错呢?”一一淳淳善诱地说道。

“姐姐……我……我错啦……”元宝落在一一的手中,又没了母亲的依仗,他的全部的执拗的­性­情都化成了害怕与驯服,再加上**真的好疼啊……他也没了脾气,只好人家说什么是什么了。

“好了,娘,您快让妹妹放开他吧……”娇娇毕竟大些,已经知道了害羞,她脸一扭儿抱着苏夏至的腰小声说道:“您看看妹妹啊,把……他那个都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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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的王道就是揪住对方的‘小辫子’不放~直到对方认怂~嘿嘿~嘿嘿~\\(^o^)/~

这孩子有前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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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夫妻同心

厨房里桌仰椅翻混乱不堪,显见一一是在一番追逐之后才揪住了元宝的‘小辫子’!

苏夏至不禁好奇,一一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竟能制伏个男娃娃,那元宝到底多大了?

见闺女松了手,苏夏至顾不上检查元宝小­鸡­­鸡­是否受伤,赶紧抱着赤足站在地上的他往东厢房跑去,临出门前不忘嘱咐道:“乐乐,馒头掉到地上沾了土,不要再放进笼屉上了啊……”

“知道了。txt下载”乐乐马上把手里还攥着的馒头递给了娇娇:“娘说不要放在笼屉上。”

娇娇接过妹妹递的馒头,在厨房里看了看,也只好放在了灶台边上:“这个元宝可真是……”

小丫头摇摇头,闷声不响地开始摆正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

再扶起一张椅子之后,她突然小声地说一一说道:“妹妹,我们是女孩子,不应该……不应该……你懂姐姐说的什么吧?”

“他光着ρi股偷馒头,把咱娘辛苦做的饭都毁了。还推了你,我才不管应不应该!反正他知道疼就对了!”一一和乐乐也再帮忙收拾残局,头也不抬的回道。

……

炭盆快燃尽的时候,苏夏至就把它端了出去,否则在古代弄个神马‘烧炭自尽’的事情也是很普通的。

屋里没了炭盆,很快就冷了下来,这让苏夏至也怀念起山下村的火炕来。

只要烧上一会儿,几间屋子都是暖和的。

不像这烧炭的,只要炭燃尽了,屋里也就冷冰冰的了,热气散的快。

元宝的脚上还穿着他来时的一双靴子,不过却是女子的样式。又是奇大无比,苏夏至一看便猜到那大概是她娘的东西。

脱了他的靴子,让元宝光着身子站到床上,苏夏至弯腰要看看他的­鸡­­鸡­,那孩子马上拧着双腿,两只手都捂在了上面:“姑姑……不用看了……没……没揪下来……”

“哈哈!”孩子说话就是可爱,苏夏至听到耳朵里便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伸手一摸他的脑门,入手还是热乎乎的。

再听听他说话呼哧带喘的声音,她不敢耽搁,忙把元宝又塞进了被子:“好好躺着,姑姑再给你找身衣裳穿去。”

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昨天才收起的包袱又从柜子底下掏了出来放到了床上打开,苏夏至一件一件地看着那些衣服的大小,随手拿起的一身棉衣明显感觉比旁的厚实,她展开一看,那是老娘给自己做的一套棉衣!

“真是亲娘啊……”苏夏至喃喃地说了句,脑子里又想起他们一家离开故里,苏婶子站在道边一直望着马车张望的身影……

“也不知道娘和哥哥他们怎么样了。”稍稍一失神,苏夏至马上就甩了甩头,让自己从这种眼睛酸涩的情绪中逃了出来。

没人的时候,她偶尔就会乱想,想苏婶子,想山下村,甚至想起她上一世那个不着调的亲妈……

每次陷进这种情绪的时候,苏夏至都会迅速的调整自己,徒劳的黯然神伤对任何人都是没有好处的。

在这个家里,她是孩子们的娘亲,是秀才的娘子,所以,眼前的这些人才更是需要她去想着的,正应了那句话:活在当下!

家里只有给一一做的衣服是元宝能穿的,苏夏至顾不上收拾摊了一床的衣物,赶紧抱着挑出的棉衣回了东厢房。

偌大的房间里,孤零零躺在床上的元宝显得分外的瘦小。

苏夏至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着,尖尖的小脸上是不自然的红。

不用摸就知道他是又烧上了。

把一早出去新抓的药赶紧放到砂锅里泡上,苏夏至生了煮药的小火炉端进了元宝睡着的屋子,正好一边煮药一边取暖。

再回到的厨房的时候,桌椅板凳全部都整齐的归了位,几个小丫头也回了后院去梳洗。

苏夏至看着收拾利落的厨房,不禁心里一甜,感叹道:“还是生闺女好啊,个个都是小棉袄……”

小棉袄们很乖,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让孩子们饿着。

灶台上堆着的几个馒头都沾了土,苏夏至收到了盆子里放到一边儿,又赶紧和了面,炝了锅,做了一锅热汤面,外加一人一只荷包蛋。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只能凑合一顿了。

早饭过后又把正屋的炭盆笼上,她把竹笼架在火盆上烘烤着元宝的棉衣。

“娘,您去睡会儿吧。”娇娇进屋,赶紧放下手里拿着的笔墨,推着苏夏至往卧房走:“您起的早,不睡觉可不成。”

“是的呢!娘亲要歇歇。”一一皱着眉看着竹笼上架着的棉衣看了看:“这是我大姑姑给我做的……”

“元宝没衣服穿,你别那么小气啊!”才出了门就听见闺女嘀咕的苏夏至停了步,看着门里的女儿说道。

一一摇摇头,把小手在火盆上试探了下,马上收起,她看着苏夏至回道:“我不是舍不的,是他太脏了,新衣裳都不知道爱惜呢,大姑姑知道了会难过的!”

这孩子,做事大刀阔斧的,小心眼儿倒是挺细。

“娘睡一会儿,你们几个好好玩儿。”元宝在外面不知道流浪的多久,养了一身不好的习惯,吃起东西来尤其没有模样,不懒一一说他脏,早晨那几个吃饭的不是都被他给恶心走了吗。

想起一早就出门的秀才和姜温,苏夏至进了屋,把床上摊着的衣服都包回包袱又放进衣柜,她披着斗篷开门走了出来。

“娘,不是要睡一会儿吗,怎么又要出去?”听见房门的响动,娇娇从正屋支起的窗子里探出头问道。

“娘去买两条鱼,去晚了怕是买不到……”

为了留元宝一条小命,她答应了给姜温那个馋嘴的东西做水煮鱼的,所以就是再累,她也要说话算话。

苏夏至心里明白,姜温给安元宝留了活路实则也是留了祸患。

不管如何,他只要姓安,他的爹爹是安然,他便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姜温成全了她,所以这一碗水煮鱼她做的心甘情愿。

……

连着几天的大雪,帝都里的菜价涨的吓人。好在苏夏至入冬的菜准备的充足,并不太受外面价钱的影响。

在街上转了半天也没见到几个买菜的,就在她准备要失望而回的时候,在人迹稀少的市场的尽头被她看见了卖鱼摊贩挑着的木桶。

几乎是扑过去的探头往桶里望去,还好,里面还躺着两条二斤多的鲤鱼!

鲤鱼有股子土腥味,并不是做水煮鱼的最佳原料,可聊胜于无,苏夏至还是花了大价钱将它们买回了家。

将两条几乎都要冻僵的鲤鱼放在盆子里用水养上,已经困得头发晕的她才踏实的回屋去补觉。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下午才醒,娘几个都没有吃中午饭。

先到东厢房去看了看依旧睡着的元宝,又在他身上一摸,入手湿乎乎的见了汗。看来新药还是效果好些,孩子已经退了烧。

“饿了吧?”一进厨房就看见一一在里面转悠着找吃的,苏夏至赶紧从柜橱里拿出一包番薯­干­给她:“去和姐姐们一起吃吧,先垫吧点,娘这就做饭,你爹爹放衙回来就开饭。”

“嗳!”一一接了油纸包打开,先挑了一块看着橙黄的用小手拈了举着往苏夏至的口边送:“娘亲也吃。”

苏夏至笑着用嘴咬了那块番薯­干­,又在她的小手上亲了一口:“乖宝贝儿,去吧……”

一一捧着放番薯­干­去找娇娇和乐乐,苏夏至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饭。

两条小鲤鱼实在不够一家人吃的,她给收拾­干­净后,将鱼片加了­鸡­蛋和芡粉浆好,而把改刀剩下的鱼头鱼骨用油炒了下,加了姜片熬上了鱼汤……

许是下雪的原因,今儿秀才和姜温回来的格外的早。

娇娇跑出去开门的时候,苏夏至还有两个菜没有炒。

闵岚笙面无表情地小心翼翼的进了厨房,和娘子打了招呼之后便洗了手出去换衣服。

而先回了屋里换了便服的姜温却伸着脖子笑嘻嘻地在苏夏至身边转悠开来,瞅着心情不错。

“别在我旁边溜达,碍事!”一手抓着一把葱花一手拿着炒勺的苏夏至眼睛盯着锅里的油,心不在焉地说道。

“夏夏,你看看啊……”姜温见自己转悠了半天也没找来人家一个眼神,忍不住自己伸了脖子过去。

“快躲开,油都热了!”苏夏至把手里的葱花扔进锅里,扒拉的几下炒出香味之后又把案板上的­肉­片丢进锅,炒熟之后,才把焯过的木耳和­鸡­蛋加了进去,又加了调料烹炒之后,一盘子木须­肉­出了锅。

把才炒好的菜往姜温手里一放,苏夏至皱着眉说道:“我­干­活呢,你别往跟前凑合,油星子蹦出去就能烫个泡出来!”

“夏夏,你快看看啊!”姜温端着菜,躬着身子,把脖子又伸了过来:“看见没有?”

苏夏至凑过去一看,他白皙优美的脖颈上,几道红痕赫然在目!

“呦!姜大人啊,我都不知道,您还爱玩上吊自杀呢?”

那几道红痕虽然颜­色­挺深,可一看就是伤的不重,苏夏至看了一会也没弄明白遮掩的伤痕是怎么弄上去的。

“这是岚笙掐的!”姜温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苏夏至,如同说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他早晨说要掐死我呢!”

“差不多就得了啊!”苏夏至不在搭理他,回身拿了炊帚开始刷锅:“你别老欺负我家秀才!”

“他都掐我了,怎么是我欺负他!”姜温噘着嘴说道。

“秀才那个­性­子最是稳重,你若不欺负他到了一定的程度,他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苏夏至挥挥手,示意他的话是废话。

“嘿嘿!”姜温不以为意的接着凑近她,并小声说道:“早晨我扶着闵大人上朝,你没见左相大人那张老脸呢,哈哈!”

“等等!”苏夏至抬头止住对方得意洋洋的‘哈哈’声问道:“你­干­嘛要扶着我家秀才上朝?”

“还不是他不长好心眼!”姜温对着外面努努嘴:“他就站在台阶上想偷袭我,结果自己到抻了腿!”

‘啪!’苏夏至重重地吧手里的炒勺往灶台上一扣,‘呼’地一下跳到姜温身前伸出一只手:“药!你要是敢伤了我家秀才,看老子不掐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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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的文今日大风吹,明天入v《权宠病态萌妻》作者:刃上舞

http://。/info/678567。html

简介:顾曲幽18岁父母双亡,是个怀揣亿万遗产的小富婆。

但她有病!病得不轻!医生断她命不过20。

而她这辈子做过最病态最无耻的事就是偷那个老男人的户口本写自己的名字,死也要坑他做一回,寡夫!

却不料,坑他没坑成,反而坑了自己。

男人壁咚一声把她抵到墙上:“既然领了证,就要履行义务!”

她吓得冷汗直冒:“什,什么义务?”

“传、宗、接、代!”

她腿软:“不行,我有病,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在我身下欲、仙、欲、死……”

……

她半死不活,他说:“记住,我是阎王,只有我才能断人生死!”

文真心不错,大家戳戳看吧~

第二十章 谁的脑袋硬

“哈哈!夏夏,你可知道,早晨你家相公就这这么对我说的!”

姜温见他夫妻两个居然连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样的,不禁又是想笑又是酸溜溜的。

“你是没看见左相那个老白毛见到我俩拉拉扯扯上朝时的表情,嗯,小爷我看着就是痛快啊!看他还没事盯着我么……”

“少废话,药!”回身又拿起炒菜的勺子,苏夏至在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姜温面前挥舞着:“我家秀才的腿是受过伤的,你得赶紧给他治治!”

“就是很轻的拉伤,又没有伤到骨头,你­干­嘛这么凶!”眼前挥舞的饭勺子让姜温受了伤,他从袖笼中摸索了一阵,拿出两瓶子药来,还没等细看,变都被苏夏至抢了去:“我都要啦!”

……

吃饭的时候,一碗浸在红油中的­嫩­白的鱼片带着浓郁的椒麻香味被摆在了嘟着粉­唇­做西子捧心状的丞相大人面前,姜温马上白脸变红脸,非常狗腿地看了苏夏至一眼,兴冲冲地拿起了筷子。

吃了两口滑­嫩­的鱼片之后,他忙着吐刺,不忘左一眼右一杨地瞅着坐在主位上香气袭人的闵岚笙,似乎是在强忍着笑。

苏夏至安排好一大家人吃饭,自己则去了东屋,推门进去只觉得药味愈浓,吸进鼻子的空气都带着苦味。

“醒了?”对上明显有了­精­神的那双细长的眼睛,她淡笑着走了过去,伸手摸了他的额头。

元宝的额头一片冰凉,带着微微的汗渍,烧全退了。

“姑姑,我娘来接我了吗?”元宝开了口,苏夏至理他很近,很容易便闻到了他口中的秽气。

她不着痕迹的侧身拿起放在床里的棉衣,并随口问道:“在姑姑这里饿不着,冻不着,元宝就留下不好么?”

元宝抿着嘴,眼神纠结,似乎是在做很大的决定:“姑姑,不能连我娘也一起留下吗?”

孩子的话苏夏至无法回答,她只好把躺在被窝里的他拉了起来,赶紧帮着他把棉衣穿好,屋里煮药的小炉子已经被端了出去,现在正是温度下降的时候。

“元宝几岁了?”直到给小家伙穿好了衣裳,苏夏至与他对视着,才发祥自己居然看不出他的年龄。

元宝身材瘦小,单看身量像个三四岁的娃娃,可那孩子的眼神分明又透着只有大孩子才有的狡黠与稳重。

“娘说,我过了年就八岁了。我是大年初一的生辰,爹爹见了我便给了娘一锭金元宝……”

“所以你娘就给你取了个叫元宝的名字?”

可怜的孩子,居然已经这么大了!猜到他可能会比一一大些的苏夏至还是感到了吃惊。

八岁的年龄,三四岁的身形,这孩子看了是没过几天好日过,难怪见了吃食就不要命!

穿好了棉衣才发现元宝是光着脚丫没有足衣的,苏夏至让他坐在床边别动,自己则出去给他找穿戴。

“今儿先这样吧,明天姑姑带着你出去买几身衣服和靴子去。”给他的脚上套了娇娇的足衣,又穿了娇娇的鹿皮靴子,苏夏至把床边那双已经底子透了的棉靴扔了出去。

“走,跟姑姑吃饭去。”

牵着打扮整齐的元宝到了正屋,正拿着筷子在大碗里挑鱼片的姜温马上丢下筷子就往门外闪去:“夏夏,水煮鱼很好吃,就是鱼片太少了,我没吃饱呢……不过一看到这个孩子我就没胃口了。”

比花儿还香的闵岚笙也慢悠悠地起了身:“娘子,我也吃好了。”

身边一阵香风之后,苏夏至也皱了眉,她看着秀才进了书房之后,站在门口对着姜温的房间喊道:“嗳,你那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香?”

“那不是药……”姜温将门打开一条缝,只露了半边脸要笑不笑地说道:“那是本公子沐浴后涂得香脂,是保养肌肤的,京城里不知又多少人相求还求不到呢!”

“什么?”苏夏至长大了嘴巴,半晌之后才说道:“我说怎么看着瓶子都变大了呢,以为你弄了个新包装呢……”

“我这里的药很多,平时都是靠瓶子来区分的,谁让夏夏你心急呢,好在这香脂也有舒筋活血的作用,虽然效果慢些,总算还是有点作用呢。”

“……”书房里,坐在书案后面正在偷偷揉着大腿根的闵岚笙一言不发的黑了脸。

他就知道,跟那厮在一起一准儿没好事!

……

听说那瓶子不过是沐浴后抹的香脂,苏夏至便放了心,大不了待会再找他要瓶子药就是了。

姜温作为一个美男子,平时也是讲究的很!

隔三差五的就会弄一堆东西放在浴桶里泡个澡啥的,倒是比苏夏至这个女人还在意。

所以他随身用的东西必定是好的,那两瓶子抢来的香脂她也不但算还了。

“元宝,过来吃饭。”

走了两个大人,饭桌子上空了下来,只剩了还未吃完的三姐妹。

苏夏至将元宝放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边给他盛饭边说道:“晚上吃饭可不许用手抓了,知道么……”

她嘱咐的话还没说完,元宝就在椅子上站了起来,半个身子趴在饭桌上伸手就去抓一一面前的木须­肉­!

“哎!元宝,不能这样!”不等他的小手落到菜里,苏夏至便将他拦腰抱起,用严肃的口吻说道:“你要是这样姑姑就不许你吃了!”

见到了食物眼睛都泛了红的元宝在苏夏至身上拼命的挣扎扭动,口中哦哦不清快速地说着什么话,苏夏至根本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安静!”苏夏至声音提高了些。这下连屋里的孩子们都停了吃饭的动作,同时望向她。

元宝被他一呵斥也吓了一跳,终于不再歇斯底里般的乱叫乱闹。

“好了,这才乖!”被他折腾的几乎就要抱不住他的苏夏至终于试探着将他又放到了椅子上:“等着姑姑盛饭给你吃。”

一桌子的孩子都没有吃饭,个个瞪着眼瞅着元宝。

元宝也老实了下来,直到苏夏至盛好了米饭递给他,他才老老实实地接了。

“多吃点菜!”小东西因为高烧口里起了火泡,不敢让他吃辣菜的苏夏至挑着桌上清淡的菜肴给他夹了些。

元宝吃饭不挑,给什么就吃什么,只是拿着勺子没有一会儿,他便将勺子往桌上一扔,把碗往口中一送,用小手死命的往嘴里扒拉,几乎同时的,他口中掉出的米粒就落了一地!

“……”才嘱咐过的话完全成了放屁,苏夏至心里有些起火,她板着脸放下手里的碗筷就来夺元宝手里的饭碗,哪知元宝灵活的像一位活鱼,瞬间就从她的掌中逃脱了。

一一紧闭着小嘴儿恶狠狠地盯着满屋子乱窜的元宝,就在他才停在地中间又开始用手抓着吃饭的时候,她快速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牛犊子似的冲到元宝的身边,双臂伸出猛地推了他一个跟头!

并在他愣神的空档,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饭碗连汤带菜一股脑都扣到了元宝的脑袋上:“我娘的话你都不听?我让你吃不着!”

几个屋子的房门同时打开,闵岚笙,姜温,以及高越和小武都进了正房。

“一一?”看着一地的狼藉,和脑袋上还扣着个碗的元宝,闵岚笙轻声叫了女儿。

“爹爹,娘亲,你们都不要管!”

一一弯下腰,两只手一起抓向元宝的衣襟:“我娘那么疼你,给你穿的都是我的新衣,是我姑姑和姥姥给我做的!你就这么不爱惜……还敢不听我娘的话?我爹爹都要听娘亲的话呢!”

“咳咳!”闵岚笙夫­妇­同时­干­咳起来,唯恐女儿再说出什么今天动地的话来。

好在一一马上领悟了父母的意图,闭了嘴不再说话,拖着坐在地上已经吓傻了的元宝往门外走,直到她将身材瘦小的元宝拖出了门外,众人才在屋里听到她一声清喝:“你要罚站!不向我娘承认错误,不用筷子吃饭,以后你就别吃饭了!”

苏夏至养了三个闺女,但她从不打骂孩子,偶尔赶上她们调皮的时候,最多也就是罚站而已,没想到一一竟是把这招记到了心里。

听着门外元宝只会小猫崽子一样细声细气地哭泣,苏夏至叹了口气,就想走出去看看。

“娘子。”闵岚笙很快就叫住了她,并对她使了个眼­色­:“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去解决,娘子快坐下吃饭吧。”

“是啊,小孩子打架不是常有的吗,再说咱们一一做的漂亮!”高越坐在门槛上,脸冲着外面,饶有兴味地看着小丫头管教小小子,并不停的小说嘀咕着:“一一,揍他!揍他!”

“认不认错?”一一两眼瞪着闭着眼哭的元宝,忽然伸手去扒他的眼皮:“你看着一一……”

外面闹得吵吵嚷嚷,苏夏至听了秀才的劝告,安心坐下吃饭。

小武拿了簸箕进来,把屋里地上的米饭粒都打扫了,然后也拥到门口去看热闹。

只是这元宝也是个倔脾气,明明被一一吓得要死,可他出了口就是呜呜地说一些含混不清的话语,说来说去就是不认错。

一一被他如此大声的哭泣吵得头都大了,小丫头憋着通红的一张小脸再次问道:“你以后会不会用筷子吃饭?”

元宝逼着眼睛,只管哭叫……

‘咚’!一声闷响之后,高越和小武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一一!”

苏夏至再顾不上别的,起身冲了出来。

正屋的门口,元宝已经紧闭着双眼瘫软在地上,而一一正呲牙咧嘴的自己揉着脑门:“让你不听一一的话,看谁的脑袋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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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世狂龙早就该还的鲜花加更~

虽然迟了,还请收下~

鞠躬感谢!

第二十一章 何为厉害

从屋里冲出来的苏夏至看着门口正在揉脑门的一一,在看看闭着眼没了声音的元宝,一时有些不知先看谁是好了。热门小说

姜温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先伸手在元宝的鼻尖探了谈,又抓起他的一只手臂来号了脉,随即转身抱起一一往自己屋里走去:“撞晕了,死不了……”

“……”本想追着姜温去看看一一的伤势,转念一想:在他手里还怕什么……

弯腰先把元宝头上的饭碗拿了下来递给小武,她抱起软绵绵的元宝对着高越说道:“给我送盆热水到东厢房。”

走了几步,苏夏至回头看了眼秀才。

闵岚笙点头,已经皱着眉往姜温的房间走去。

只是他的手才搭到门板上,里面妖孽的声音已经悠悠地传来出来:“岚笙,你终于肯进我的房间了……”

“哼!”闵岚笙身子一僵,随即收了手,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姜叔叔……”一一站在凳子上看着姜温正用两支药瓶里的药汁勾兑,国舅大人头也不抬的说道:“叫我舅舅。”

“爹爹说要称呼您叔叔啊?”

“你也看见了,你爹爹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所以舅舅决定还是做你娘的娘家人了……”

“一一知道,您是不愿意我爹爹看到您做这些,对不对?”一一指着他手里的药瓶说道。

“聪明!”勾兑出一瓶新药,姜温将摆了一桌子的东西统统收回袖笼,用指尖沾药汁在一一的额头上轻轻地凃开:“一一这么聪明,看来脑袋是没有撞坏!”

“那,舅舅您说一一厉害吗?”听到姜温夸赞自己聪敏,一一­唇­角上扬,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就是看不得他不停我娘亲的话呢。”

“厉害?”姜温看着小丫头想了想,在一一紧张的目光下,他摇了头:“我觉得一一不厉害。”

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一一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去,便已经急急的问道:“一一为什么不厉害?”

将指尖上的药汁在她已经开始泛起红肿的额头上抹匀,姜温勾­唇­一笑,把手指上最后的那点药都抹在了她红嘟嘟的小脸蛋上:“不服气?”

一一蹙着眉头,认真的看着他:“舅舅,您是大人了,既然说一一不厉害,就要讲出道理。只是说这么一句‘不厉害’,我怎么服气?”

“嗯!”姜温眼睛大亮,并重重点头:“你说的不错。”

“那我就给一一讲讲为什么说你不厉害。”姜温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坐下,望着小丫头说道:“凡处理事情,高下分三等。”

“懂得趋利避害,将利益谋到最大,这是一等。txt全集下载”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也是胜利了,可自己收的伤害也不小,这是中等。”姜温说着话伸臂轻弹一一的额头,痛的小丫头‘嘶’地吸了口冷气。

“疼吗?”他问道。

“嗯。”一一不好意思的点头。

“你用自己的脑袋撞了元宝的头,自己也痛成这样,所以我说你不厉害。”

一一盯着姜温的眼睛,半晌无语。

姜温饶有兴味的与她对视,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在动脑子思索了……

“最下等的法子一定就是我娘常说: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对吗?”

“然也!”姜温笑着点头,心道:这孩子为什么是个女娃娃呢?若是个男娃娃多好,我一定收了做徒弟!

“那,我的脑袋已经撞成这样了,元宝醒了还是不服气怎么办呢?”

举一反三,小丫头已经懂得遇事往深了想了。

“一一问得好!”姜温也来了兴致,他探过身子来对着她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了吗?”

一一不说话,眼睛叽里咕噜的东看西看着,最后落到了姜温手中的药瓶上……

……

元宝被撞得并不是很重,才被苏夏至抱进了东厢房便已经悠悠醒来。

他躺在苏夏至的臂弯里,目光呆滞,额头上红通通的一块,像特意点上去的胭脂。

“呵呵!这是傻了?”苏夏至坐在床边上,并没有把他放在床上。

这孩子脑袋上油脂麻花的除了饭还有菜,被一一把碗往他头上这么一扣,他领子里都是汤渣。

看来这身刚穿的衣服又得洗了……苏夏至一边给他脱着衣服一边无奈的想到。

“嫂子,您看看一盆水够不够?”高越端着一洗衣盆的热水进了屋,放在地上,看着穿着单衣站在地上的元宝笑道:“嗬!你这脑袋可不赖,肿的和寿星公一样!”

元宝呆愣愣地站在地上,不管谁说什么他都不言语,瞅着挺可怜。

“这么多水?”蹲在盆边上,伸手摸了摸水温,苏夏至拉了元宝过来:“正好,问问谁会剃头,把他头上的这点头发都剃了拉倒……”

高越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小武拿着刮胡子的剃刀进了东厢房。

三个大人通力合作,一通忙活,洗­干­净的元宝成了个锃光瓦亮的小秃瓢!

幸好早晨洗的衣服已经烤­干­,否则这家伙真得裹着被子出不了门了。

把元宝再次收拾­干­净利落之后,苏夏至领着他出了门,方才这一通闹腾,大人孩子都没有吃好,她预备着再做点夜宵给大伙吃。

正好姜温也抱着一一出了房门,隔着老远,苏夏至就闻见了孩子身上那沁人肺腑的香气,甜香甜香的……

“娘亲。”一一的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对着苏夏至晃了晃:“舅舅给我的……”

“不是一直叫姜叔叔吗?怎么又成了舅舅?”苏夏至迎着二人走了过去,想看看闺女脑门上的伤重不重。

才走了几步,手边领着的元宝就不走了,畏畏缩缩地直往苏夏至身后躲,他是真有些怕了一一了!

“你躲着有用吗?”一一扭了扭身子,示意姜温把她放在地上,她走近躲在母亲身后的元宝,一手抓着他的手就往屋里拽:“你听话,我就不撞你的脑袋!”

元宝畏畏缩缩的跟在他身后,走的拖拖拉拉,还不时地回头看苏夏至一眼:“姑姑……姑姑……”

“现在你知道我娘是好人了?那她的话你怎么不听呢?”一一完全不为他那副可怜的模样所动,依旧拖着他进了正屋。

才进了屋,她就把元宝拖到身前来细细的看着他的经了热水肿胀的厉害的额头,随后问道:“你看我的脑袋有事吗?”

元宝偷着瞄了一眼她光洁的额头,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你再看看你自己的的!”出其不意的将手里的小镜子往元宝面前一杵,元宝下意识地就往镜子里望了过去,随即就愣住了……

镜子中的自己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样,他慢慢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头顶,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额头,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吧?是一一的脑袋厉害!”一一收了镜子,好脾气地说道:“所以你要听话,听我娘的话,我就不撞你啦……”

……

吃夜宵的时候,比脑袋硬的战事已然有了结果。

元宝小猫似的跪在一一旁边的椅子上,右手抓着筷子,笨拙的挑着碗里的面条往嘴里送,而一一则一边纠正着他拿筷子的姿势,一边小声说道:“你是猫小白吗,为什么吃东西要搞那么大的声音?”

……

不打不相识,从此元宝成了一一的跟班。

除了睡觉的时候,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苏夏至看出来了,这孩子崇拜上一一了。

大雪停了一天之后,天,终于放了晴,人们迎来了冬日久违的阳光!

一早,秀才和姜温又换乘了户部派下的马车和驭夫一起去了内城。

而在天大亮之后,苏夏至喂饱了几个孩子,带着他们坐着自家的马车一起出了门。

他们也去了内城,皆因为卖衣服布匹的铺子大多都在富人与达官显贵多的地方扎堆,所以道儿虽然远点,好在有马车代步,倒不会弄了一腿泥。

路上的积雪似化非化,又是冰又是泥的裹在一起,脏的厉害!

苏夏至让马车一直听到铺子的门口才带着孩子们下了车。

临近年根,虽然天冷的厉害,内城的街道上还是人头攒动,人们都在为采买年货忙活着。

一连走了几间成衣铺子之后,大概了解了下行情,苏夏至一口气给每个孩子都买了过年的新衣,尤其是元宝,更是从里买到外,连足衣和靴子都置办了不少!

看着他泛着青­色­的头皮,苏夏至伸手摸了摸,感觉刺刺拉拉的扎手:“倔脾气!”她笑着说道。

“啊?”元宝茫然的抬头,似乎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又做了错事。

“姑姑听说啊,人的头发软,­性­子的就好,反之,头发硬的人,脾气都倔!”苏夏至低头与孩子说笑道。

“你看我­干­嘛!”对上元宝望向自己的目光,一一没好气的说道。

元宝默默地盯着一一被苏夏至梳成吊眼哪吒一样的发髻没敢言语……

进城一趟不容易,虽然是皇城的内城,也算是进城了,因此苏夏至带着几个孩子足足的逛了大半天,将过春节需要东西,有用的没用的,一下子采买了不少,每个孩子都收获颇丰,乐的叽叽喳喳地说笑了一路。

当然,这一趟出来苏夏至是存了心思的。并不是只为了买东西而来。

不远千里的来到了帝都,如今家也安下了,日子也渐渐的习惯。她的心思便又动了起来:总得再­干­点什么才成!

瞅着天­色­,不等太阳偏西就嘱咐小武赶紧往家里赶。

回去还得做晚饭,她不能让秀才一进门连顿热乎的饭菜都吃不上。

马车晃晃悠悠地拐进了闵家的那条宽敞的巷子,坐在车里昏昏欲睡的苏夏至便听见外面的小武轻呼的一声。

“怎么啦?”她揉了揉眼睛,撩开帘子探出身去,远远的看见自家的门前停着两辆马车,而站在台阶上的两个人正搓着手往他们这边望来……

“哎呀!守诚,狐狸­精­来啦!”苏夏至兴奋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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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时间赶不及了~

明儿一准儿贴~

……

安逸和小厮来接他们的儿子啦~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

第二十二章 父子相见

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在树梢屋檐的积雪上,苏夏至只觉得抬眼望去四处都是金橙橙的晃眼,看不清故人面上的表情。

小厮听到苏夏至的声音先是身形顿住,他眯着眼睛望向迎面而来的马车,一眼便认出了穿的厚实的小武,随即便看到了从车厢里探出一张笑脸来望着他们的苏夏至。

“是东家!”他鼻子一阵酸涩,回身摇着安逸的手臂说道:“你看见没有,那个是小武赶的马车,东家回来了!”

安逸被他拽着胳膊斜着身子快步走了几步就停了步:“你就在这儿等着,这是她的家,待会儿马车一准儿得停这里……哎!哎!”

小厮不听他啰嗦,已经松了手,小跑着迎向闵家的马车。

安逸喊了几声,眼看着自己媳­妇­发疯似得冲向另一个女人,他不禁一脸苦笑:“这个小王八蛋,怎么把爷倒给扔了!”

“东家,我来了!”小厮迎着闵家的马车跑的蹒跚,靴子上不断扬起黑乎乎的泥浆,苏夏至看得心里忽悠忽悠的,唯恐他脚底打滑摔倒在才化的雪地上。

“别跑,地上滑!”示意小武停了马车,苏夏至先跳了下去。正扶着身子向前扑到的小厮:“看看你啊,多大了,还像个孩子!”

“东家!东家!”小厮的手扶着苏夏至的两只手臂,真相个孩子似的轻轻摇着,一泡眼泪在眼睛里含着,眼巴巴地望着她,让苏夏至心里隐隐作痛:“­骚­狐狸欺负你啦?”

“我自己的媳­妇­,疼还疼不过来,哪敢欺负?”安逸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对着苏夏至抱了抱拳,一看就是对付着行了礼:“嗳,我们俩可是刚进腊月就上路了,这一路颠簸的,先问问,你跟秀才这里住的下么?要是住不下,我们得先找间客栈去。”

小厮从小被父母卖掉,一直无依无靠,直到遇到了苏夏至,才体会到什么是被尊重与爱护的感觉,因此他对苏夏至的感情是特殊的,犹如亲人般的亲近。

如今他才见了亲人,双方话都没说上几句,安逸这个败兴的就要先去找客栈,气得小厮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要跟东家走!”

“哈哈!”苏夏至一看小厮说话的气势就知道定是被安逸惯的可以,与早年那个含胸塌背的小跟班小屁孩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厮能幸福,苏夏至打从心里替他高兴,因此也一起煽风点火:“走,咱回家去!让狐狸­精­自己去找客栈住!”

“……哎,你们这是……这是怎么说的啊!”苏夏至拉着小厮与安逸擦身而过,安逸又被甩着一边,伸手拍着脑门叫道。[txt全集下载]

“安先生!”娇娇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轻声说道:“您一路辛苦啦!”

安逸眼睛一眯,脸上马上就挂了笑,不疾不徐地跟在马车旁边慢悠悠地往闵家走:“娇娇啊?还是跟先生读了书的孩子有教养,不像……”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一一已经‘嗖’地从娇娇身边挤了出来:“安先生!”

“啊?呵呵!一一啊……”直接对上那张小了几号的闵岚笙的面容,安逸­唇­角一抽,莫名的就有些心虚了,余下的话也只好生生地咽了下去……

到了家门口,苏夏至问清了这一趟的来人,原来安逸一行虽然赶了两辆马车,却只带了两个武师,再加上赶车的驭夫,统共不过六个人。

“都住家里吧,正好快过节了,热闹!”苏夏至走到才停下的马车边上把车厢里的孩子一个个抱了下来。

“呦!”安逸原本站在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从车厢里一个一个的掏孩子,没想到掏着掏着竟掏出一个小光头来!

安逸乐了!

几步走到元宝身前,伸出他瘦不拉几的手掌在元宝的小秃瓢上摩挲着:“我知道你婆婆现在可是住在庵堂呢,没想到你也供养上小和尚了!”

苏夏至看看元宝,又看看他,想到如今还站在大街上,便没有言语。

小厮也一直看着东家的动作,因为都是女孩子,他不好过来帮忙,如今苏夏至的眼神稍一变化,他就觉出了不对,随即将视线移到了低着头元宝身上。

“嗳,小和尚,你怎么和一车小丫头坐在一起啊,你是不是个花和尚?”

安逸一张嘴就是不着调的话,见对方又是个男娃娃,他便起了调笑的心思,伸出右手托起元宝的小脸,他的眼神在小家伙的脸上一转,随即笑容隐去,他的面­色­凝重起来。

元宝先是被动的被安逸抬起了脸,他不得不望向身前这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只看了一眼,他就颤巍巍的张了嘴:“爹爹?你是爹爹吗?娘亲去找你了……”

小厮的脸已经气得铁青,紧咬着双­唇­,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对儿正在脉脉相望的‘父子’,看看元宝,又看看安逸,他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心里气苦,反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小武,带着这几个兄弟先安排他们住下。”苏夏至一看小厮的脸­色­就知道这孩子定是误会了,可站在大街上,很多话都是不能说的,于是她先对着小武使了眼­色­。

“知道了!”小武点头应了,对安家赶车的驭夫招招手:“二位哥哥跟着我就是了……”

几辆马车排着队拐外进了胡同,往闵家后院驶去。

台阶上站着的人都在注视着安逸与小厮,连乐乐都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她走过来紧紧拉着苏夏至的手,小声叫道:“娘。”

“都先进来,有话咱们家里说去。”苏夏至几步上了台阶,结果娇娇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门上的锁,一推门,猫小白就热情的窜了出来。

外面站的都是熟人,它挨个闻了闻,并未大声吠叫,只是兴奋地在每个人的脚边蹭来蹭去……

对于猫小白的热情,安逸等人显然是没有心情回应的。

听了苏夏至的招呼,安逸与小厮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一言不发地往院子的四周打量着。

“娇娇,去带着妹妹们把咱们今天采买的东西都送娘屋里去!”

等下该说的话不是孩子们该听的,苏夏至先微笑着将几个跟屁虫打发走:“元宝也去,车上也有你的东西呢,你是男子汉,要自己搬!”

“嗯!”元宝看了安逸一眼,还是听话地跟在娇娇等人的身后去了后院。

“来,屋里坐。”开了正屋门上的锁,苏夏至推开房门,往里一挥手,自己则去了厨房。

等她端着才泡的一壶茶和几个茶杯回到正屋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八仙桌旁边的小厮正拧着身子默默的抹着眼泪而安逸却在急赤白脸的说道:“真不是我造的孽!爷这一辈子就没碰过女人!你是真冤枉我了……”

正说着话,安逸抬头看见苏夏至进了门,赶紧起身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皱着眉头说道:“秀才家的,咱不带这样的!你得赶紧和我媳­妇­说说这小秃驴到底是谁的野种!”

“要不他今儿晚上得和我玩儿命!”

“……”听见安逸说话难听,苏夏至眉头紧锁地走到桌子边坐下,先给他们每人都倒了茶。

“哎呦,姑­奶­­奶­,算我求您了!”安逸对着苏夏至一揖到地,心急火燎地说道:“咱先不忙着倒茶,不把事儿说清楚,您就是弄碗老参汤我们也没心思喝啊!快说说吧,那小崽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你别一口一个崽子的叫那么难听啊!”苏夏至拍了桌子,示意安逸坐下:“他叫元宝,安元宝!”

“你听见吧!”小厮伸手一摸眼前的泪水,­唇­瓣哆嗦着说道:“东家都说了,他姓安!”

“我就说看他的模样就如同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都不认吗?”

见有了自己在旁边坐着,小厮似乎也是底气愈足,都能扯着脖子打架了,苏夏至捂着嘴只想笑。

可这会又不是笑的时候,她只好又拍了下桌子说道:“你们俩都别喊了,先听我说吧……”

“元宝是你二哥安然的孩子,她娘是安然养在京城的外室,现在已经死了。”苏夏至言简意赅地开了口,将元宝的身世以及自己收养他的过程详细地讲给了安逸和小厮听。

语毕,屋内一片沉寂。

安逸两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垂着头,眼睛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自己是错怪了他,小厮心里难受极了,张了张嘴想道歉,可看公子的沉思的表情,他还是住了嘴。

“东家,您是要收养这个孩子吗?”暂时不敢招惹安逸,小厮转向苏夏至,小声问道。

“这个孩子不能长久的养在帝都。不是我容不下他,而是他姓安!”苏夏至实话实说。

“这个,要听守诚的意见。你要是同意,以后咱们就把他养在身边,若是不成……我再想法子吧……”一直沉默不语的安逸垂着头接了话。

“啊?”小厮一愣,安家的孩子公子要养着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问自己­干­嘛?

“嗯,是要问问守诚的意思。”苏夏至也用相同的口吻说道:“你啊,要想好喽,养孩子不像养猫狗,那是个人,所以你要有足够的耐心去面对元宝……”

“因为只要收养了他,你便是他的父亲啦!”

父亲?我就是他的父亲了?

小厮茫然的看着苏夏至如同呓语般地说道:“这辈子,我以为会跟着公子断子绝孙的……现在我也能做父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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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贴了啊~

看见错字大家自己捂脸啊~

第二十三章 安家三口

去了一趟后院搬东西,在回到前院的时候元宝就有了爹,而且是一下子就有了两个爹!

面对着同样还是一张娃娃脸的小厮,元宝吭哧了半天,一句‘爹爹’也说不出口。

安逸怕小厮难堪。抬手就照着元宝的小秃瓢上轻轻地地来了一下子:“让你叫爹就就叫,想那么多­干­什么!”

元宝纤弱的身子是禁不得他这轻轻的一巴掌地,摇晃着便扑到了小厮的怀里,几乎同时的,小厮与苏夏至的话便同时响起:“你手欠啊?没说一句话都动手,这孩子白叫一声爹了!”

“不要打元宝!他是我儿子!”

二十出头的爹从此便认下了这个八岁的儿子,小厮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这爹当得很省力气。

……

家里一下子来了六个人,苏夏至忙着赶紧安排他们的住处。

让小厮和安逸住在了东厢房元宝隔壁的屋子里,剩下安家的随从也都两人一屋凑合着住下,她让小武把家里的炭盆都笼上,给几个屋子都放了一只烘着。

出去闲逛了大半天,她顾不上歇歇,看着住的地方安排妥当后,忙又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先和了一大盆子软面盖上屉布在一边饧着。

苏夏至端着盆子到门外立着的大缸那里捞了满满的一盆子酸菜出来。

酸菜泡在清亮亮的酸菜汤里又是冰又是水,冻得手指生疼,苏夏至赶紧用冷水洗了手,双手来回揉搓着,直到两只手掌都犯了热才开始切酸菜,切五花­肉­……

一盆子酸菜丝,一盆子­肉­片,先后下了锅,她用小火咕嘟着锅里菜,又切了几大块冻豆腐扔了进去,随后开始放了案板下剂子烙饼。

那个时代,还没有现代人用的饼铛,因此苏夏至做的加了油和面的油酥烙饼也是只有她家才有的面食。

只不过她也是用大铁锅烙熟的,每一张油酥饼都微微向上兜起,放在笸箩里摞着看起来很像盘子。

临时加了这么多人,又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苏夏至来不及准备七个碟子八个碗的招待他们,便炖了一大锅酸菜白­肉­,既当汤又当菜,在雪后的湿冷天气里吃了,身子会暖暖和和的……

人一忙活,时间便过得飞快,天­色­暗了下来的时候闵岚笙和高越回了家,出人意料的,姜温没有跟回来。

见家里来了客人,虽然是自己不那么待见的安逸,但作为家里的主人,闵岚笙还是换上了一副和和气气的表情在正屋里与才有了儿子很不适应的安逸说着扯蛋的话……

“嗳,你说我怎么就当了爹呢?”明显惊魂未定的安逸,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他看着闵岚笙问道。

关于元宝的出身,闵岚笙与苏夏至早就商量好了:这个孩子不能让外人知道是安然的子嗣,因此他既然以后要跟着安逸生活,那么元宝只能是安逸的孩子。

所以,以后元宝在外人口中就是安逸造的孽,早年在帝都的时候不学好,养了外室留的种。如今孩子的娘死了,孩子没人管,也只能找上他这个当爹的了……

“你这样的人确实不该当爹。”闵岚笙一手捧着茶杯一手在桌子边上轻叩着。

对于闵岚笙的话安逸无比认同,他不以为耻的说道:“我本想着这辈子眼一闭腿一伸,让守诚把我往土里一埋也就打发了,可谁知这趟来的好啊,竟多出来这么个崽子!”

“要我说,我二哥才是王八蛋!”

闵岚笙一挑眉,没有接口,心道:安然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胞兄,他是王八蛋,你又是什么东西?你父亲又是什么东西……

闵岚笙不说话,安逸便开始自说自话。

他也端起茶杯来‘咕咚’就是一大口,也不顾及他公子哥的形象了:“他既然生了孩子就得养啊!”

“现在这他娘的算什么事?他两腿一蹬撒手不管了,留下个崽子跟着他那个没用的娘挨冻受饿,要不是遇到了你们夫­妇­,不是一样成了饿死鬼!”

闵岚笙听着他说话,虽然言语粗俗,道理却是说的通的。

想了想,他眼睛盯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开了口:“元宝那孩子不好教养,我劝你还是将他交给守诚管教,兴许他大了能好起来……”

在闵岚笙的眼中,安逸就是个怪胎!

就是好孩子让他养活了也能养成了小怪胎。

所以为了元宝的将来着想,闵岚笙觉得安逸还是离元宝远些好。

“你这话说的可是有点瞧不起人了。”安逸和闵岚笙说了会子话,心里起伏的心情正在逐渐平静,他本来就是个油头滑脑外糙内细的­性­子,所以秀才的话他一琢磨便咂摸出了不对味儿!

“我喜欢男人,又不会逼着我儿子也喜欢男人……再说了,现在学堂里三十多个孩子都是我教着,怎么就得躲我儿子远点呢?”

“教人读书与教养成人,是不是一回事,守诚的­性­子绵软,比你更适合教养孩子。”这是闵岚笙作为一个父亲的经验之谈,为了元宝,他总算是愿意多和安逸说几句话。

“呵呵!”安逸抬手‘啪啪’地拍着脑门,忽然又高心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有闺女,我有儿子,我说,咱们结个亲家怎么样?”

闵岚笙‘当’地一声将茶杯蹲在了桌子上,斜着眼瞅着安逸。

“你还别瞧不起我们安家!”安逸贼眉鼠眼地又往四下看了看才说道:“安家虽然在我手里给人看着是败落了,可我告诉你,我们安家不必你闵家家底薄!”

“将来我死了,安家的产业都是我儿子的,你说,你家丫头不是睡在银票上吗,几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嗤!”闵岚笙冷笑一声,都不带用正眼看着安逸的。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只怕你儿子还没那个胆子做我闵家的女婿……”

“嘿,你要这么说,我今儿就开始窜到我家元宝去求娶你家那个小丫头去!等我们回去的时候,非把这门娃娃亲定下来不可!”

安逸说了话气势汹汹仰着脑袋去了东厢房。

不大会儿功夫,苏夏至在厨房里喊着要孩子们把碗筷送到正屋去。

东厢房里,安逸正想方设法地逼着安元宝去和闵岚笙说长大了要求娶一一的事。

只是那孩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听到他这个新爹一说一一的名字眼睛就瞪大了,及至又听到他说要自己长大了娶一一做媳­妇­,元宝直接红了脸!

他两条腿拧在一起,小声地对小厮说道:“父……父亲……我要尿尿!”

开门放就要尿了裤子的元宝出去,屋子里的一对儿公鸳鸯才傻了眼:闵家那丫头是母老虎啊?怎么元宝听了她的名字连尿都吓出来了!

安逸气势汹汹的离了正屋,再回到正屋吃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蔫头耷脑的模样。

他算是明白了: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他儿子也没有胆子娶闵家的女儿做媳­妇­!

真是白瞎了他安家那么多聘礼了……

一大桌子人,中间就一大盆子白­肉­炖的软烂酸菜,旁边摆着一笸箩焦脆的酥油饼,宾主都吃了个身上见了汗,在满屋子的酸气中是种说不出的痛快!

这样的饭菜虽然简单,可吃着顺口有舒服,安逸回了东厢房就小声嘀咕道:“闵岚笙这小子怎么这么有福气,他媳­妇­做的菜我都爱吃……”

一回身看见小厮正沉着脸给元宝脱衣服,他赶紧又加上了一句:“不过爷媳­妇­做的饭食更好吃!姓闵的还吃不着呢!”

站在两个陌生男人的元宝木呆呆地听着他们说话,然后趁着小厮分神的功夫,他穿着单衣就往外跑:“我要告诉一一去,你说她爹的坏话!”

“嘿,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正站在门口的安逸一把薅住了元宝的衣领,单臂夹着他往床边走去:“今儿爷要不揍得你认识谁是爹,我就跟你姓!”

“爹!爹!”才挨了一巴掌的元宝马上咿咿呀呀的小猫一样的哭出了声,他扭着头,对小厮伸着小手使劲拍着:“救命……爹爹救命啊……”

小厮看着安逸把孩子按到床上打ρi股,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过去在安家被按在椅子上挨揍的情景,他心里丝丝拉拉的疼,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几步走到床前,他俯身挡住安逸的巴掌,一把夺过已经哭岔了气的元宝,随即咬牙启齿的说道:“安逸,你要是再敢动我儿子一手指头,老娘就和你拼了!”

“……”安逸先是一怔,随即大笑着走了过去,伸臂抱住了那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说道:“成!以后儿子和爷都归你管,媳­妇­啊,你可真威风!”

……

东厢房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阵的搞不清是说笑还是哭闹的声音,尽管书房的门窗紧闭,闵岚笙还是皱了眉。

家里清净惯了,今儿晚上忽然多了这么多人,他觉着有些鸹噪。

苏夏至看着闺女们挤在一个屋睡下,又在二进院子的浴房里洗了澡,回来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便推门走了进来。

只看了一眼,她便知道秀才的心情不好。

“是嫌家里人多吵闹吗?”她走过去,伸手抚摸着他皱起的眉头:“别这样皱着,我都怕你了……”

口中说着怕他,苏夏至却走到他的身边侧身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抬臂搂着他的脖子轻声细语地说道:“给我说说,秀才心里在烦什么……你可不是为小事就挂脸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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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买卖扩张

“这么明显?”娘子的话让闵岚笙坐直了身子,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揉了几下:“那为夫是要注意些了……”

苏夏至见他并不想言说便想起身:“我先过去铺床,你也早点歇着。”

哪知身子才动,闵岚笙的两只手臂便都围到了她的腰上,“娘子别走……”他轻声说着话,一张俊脸已经凑了过来,不偏不倚地埋在她的胸口间。

“陪为夫一会儿。”他闷声闷气的说着话,口中呼出的热气已然钻进了苏夏至微微敞开的衣襟,吹到她才洗过澡有些冰凉的肌肤上,让她不由自主的颤了下。

“娘子……”感觉到她的轻颤,闵岚笙又坏心思地在她的胸口上拱了拱:“好软……”

呃……自己洗­干­净了送到人家腿上去的苏夏至先是伸手推了他的脑袋一下,结果没有推动,她只好俯下身子在他的头顶说道:“咱进被窝说吧……”

“好!”秀才马上抬了头,不过还是不放下她,而是直接抱着她起了身,吹熄了书案上的油灯,开了门只虚掩上便迅速地闪身进了俩人的屋子。

“搂住了。”用脚将门踢上,闵岚笙单手抱着苏夏至,腾出一只手来把门拴好,摸着黑就往床边走去。

“放我下来,我去点灯。”苏夏至轻声说道。

“不用点灯,为夫心里有数……”闵岚笙说的一本正经,可苏夏至听着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这东西自成亲以后便越来越不要脸,连夫妻间说点情话也是弯弯绕绕的,有时候到了第二天,苏夏至偶尔想起的时候还会乐上一场。

“不点灯怎么铺床啊!”苏夏至并不用力的挣扎了下,人已经被他放在了床上。

“为夫就是你的被子……定不会让娘子冻到……”说着话,他的人已经欺身伏了下来:“娘子,给我再生几个孩儿吧……”

他呢喃着,不给她思考与反悔的机会便开始了进攻。

苏夏至在他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热情里,如冰遇到了火焰,迅速都化成了水,躺在床上只剩了随波逐流,她努力的想要清醒,可身上的他似乎根本就不想给她清醒的机会,于是她在苦苦地支撑了一刻之后,终于放开了紧咬的­唇­瓣随着他的呼吸低声啜泣:“我生……我生……”

……

一场犹如狂风暴雨似的欢好,让两个人人的身上都汗津津地。

闵岚笙伸臂够过已经散乱在床上的被子,也顾不得分辨到底是谁的就把两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娘子……我错啦……”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上,为她轻轻的揉搓着,方才他就看见娘子的胸口上留下的那两道刺眼的痕迹,是他情不自已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现在他人清醒了,便赶紧趁着她还迷糊的时候道歉吧……

“你也知道自己今天疯疯癫癫的……”这疯狂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苏夏至的身体累极了,可脑子里却残留着一丝亢奋。

伸手在他光洁的脸颊上扭了一把。她转过身去,后背窝在他的胸口里想要睡觉:“姐姐……感觉还不错……饶了你了……”

只是在她转身的功夫,眼尖的闵岚笙又在她的肩头上发现了一处殷红……

他赶紧收拢了被子,并把她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里可怜兮兮地说道:“为夫……今天错的很严重……”

“都说算了……”苏夏至含混不清的说道,随即便体力不支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太过彻底的发泄让闵岚笙也略感疲惫,只是压在他心里的­阴­霾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

此刻他四肢绵软,怀中软玉温香,耳边听着娘子悠长的呼吸声,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通透的,这感觉让他身心愉悦:有姜温在前面顶着,左相又能把我怎么样?若是他一定要将姬雅举荐给圣上,那就来吧,我还怕了不成!

一夕之间,秀才锁了几日的眉头舒展了,大半夜的吃饱喝足又把帮着他换衣服的小媳­妇­亲得小脸红扑扑地,他才面无表情的出了门:“娘子再睡会儿吧……”

睡个屁!

脸红心跳的苏夏至看着他四平八稳的上了马晨,才想关门,就见车窗上的帘子一闪,秀才俊俏的脸露了出来,对着她做了个舔­唇­的动作之后,他笑着放下了帘子:“走吧。”

车厢里传出的声音平常的不能在平常,坐在前面的高越应了一声,驭夫已经挥起了鞭子……

“闷­骚­的东西!”苏夏至倚在门口笑着看户部的马车走远才轻手轻脚地关了院门。

昨日才有些化开的积雪,经过一夜的寒冷如今又冻得结实。

宽敞的院子里留着一处处的冰疙瘩。

站在院门口的门楼下,苏夏至往院子里细细地看着,一会儿之后,她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啊湫!”

“这院子太空了……”她自言自语地先去厨房吹了屋里的油灯,然后停在屋前的一小片儿空地上比划着:“等开了春了,就让小武和高越在这里铺上肥,可以种一茬韭菜……”

走道书房的门口她又停了下来:“这里的地砖要抛起几块来,还是种上一架葡萄,春夏看绿叶遮­阴­凉,秋天吃果子……嗯,再放个石桌在这里,秀才可以坐着喝茶看书……”

“东家。”小厮穿戴整齐地站在东厢房的门口,对着院子里那个孤单瘦小的女子轻声唤道。

“守诚?是不是我吵醒你了?”苏夏至搓搓手,赶紧往自己屋子的门口走去:“现在还早,你快回去接着睡,起这么早是等着吃早饭吗……”

“呵呵!”见她拿自己说笑,小厮只是抿嘴一乐,还是站在门口说道:“睡不着了,早就醒了……”

“这样啊……”苏夏至脚步一顿,随即改了方向:“那就过来说说话吧。”

她推开了正屋的房门,示意小厮先进去:“火折子就在门左手边的窗台上。”

小厮进了正屋,摸索到火折子点了灯,他站在门口四下打量着,只觉得屋里的每一处家具的摆设都是那么亲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坐啊,怎么还站着?”苏夏至把自己屋里的火盆端了进来,随即又快步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她端了一只托盘进来,小厮赶紧走过去接了端着放到了桌子上。

回身掩上房门,苏夏至也走到桌边坐下,把托盘里的一只大碗推向他:“吃吧,吃饱了肚子不想家!”

碗里是才沏好一碗油炒面。

油炒面是苏夏至亲手炒的。

家里小孩子多,又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的快,所以她总是会准备些做起来食物。

准备冬储菜的时候,她就顺手也炒了二十多斤炒面,里面加了芝麻,核桃碎,西瓜子,放的是素油。

吃的时候用开水一冲,再加上勺糖就可以吃了,方便的很。

炒面做好了就放在厨房里的一只小缸里存着,刚才她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的炒面已经下去了半截。

估摸着是高越和小武也更着没少吃。

吃就吃吧,苏夏至把他们都当了孩子,不只是他们,便是面前这个留在上下村给自己看家的小管家守诚,她也一样是当孩子看的。

碗里的食物冒着热气,带着一股子­干­果的味道外加一缕甜香,好闻极了,小厮低下头去深深地吸了口气,张嘴说的也是孩子话:“真香啊,闻了就觉得肚子饿!”

“吃吧,趁热吃。”苏夏至也端了一碗,用勺子搅拌着上面的糖:“正好给我说说家里的情况。”

“对了,我带来的那只包袱里都是大伙写给您的信呢!”小厮说着就要起身,苏夏至赶紧制止了他:“不忙,等下再拿也不迟,你别一趟趟的跑了,屋里的人别睡觉了!”

“哦。”小厮听话的坐下,也学着她的样子在碗里搅拌着,然后浅浅的吃了一口,随即一眯眼睛:“真甜啊……”

“看你那德行!”打他一眯眼,苏夏至就撇了嘴:“怎么和那只狐狸­精­在一起久了,你的动作也随了他了!”

小厮的脸一红,赶紧低头喝炒面,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脸上的红­色­才渐渐退去。

“咱们两个村子的收成都不错,辣椒我都按照您说的,一并收了,存到了杏花村的院子里。”

“现在来咱们村里想买辣椒种子的人很多,来府郡都来了人呢!”

“别卖!咱们这辣椒现在是奇货可居,还能狠挣几年前,也就三两年的事儿,马上就能传播开,那时候,咱家的辣椒可就买不上这个价了!”

尽管走的时候苏夏至已经嘱咐过哥哥,此时听了小厮的话,她还是又嘱咐了一遍。

“舅老爷看得可严呢,是谁也买不走的。”小厮想起苏春来那倔驴一样的脾气,求收的时候,连明澈过来想要几个辣椒做菜吃,他都给把辣椒剪开,倒出了里面的辣椒籽后才给明澈送去……

“您发回去的几车货,都是陈公子帮着卖了的,他也给您写了信,估计里面会提到货物,到时候您看看就知道。”

“嗯,挂面作坊怎么样?”

“作坊现在是高婶子和高伯父看着,又招了十来个人,现在咱们做饭的声音是不愁卖不出去,而是经常买断了货!”

“这也不行!”货源的充足与否,也决定了挂面是否能过有更大的销路,苏夏至抬头思索了一整之后便说道:“再招人,这次多招点,你回去就把学堂后面的那块空地给圈上,盖上晾挂面的棚子,家里要多多的存货了!”

“东家您是想……”小厮放下手里的勺子,低声问道:“把买卖开到帝都来?”

“是,不只是挂面,咱家面馆的生意我也准备开到帝都呢!”苏夏至毫不隐瞒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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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收购镖局

“太好了!”苏夏至的话让脸上红潮才褪去小厮又有了­精­神,他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既然东家是想把咱的买卖做大,那为何不索­性­就在帝都这边也开个作坊呢?这不是还少了长途贩运的银子?”

“行,有长进!”苏夏至把自己碗中的油炒面都喝完,放下勺子,一边用帕子擦着嘴一边对他夸赞道:“你能想到这个,说明对经营之道已经入了门。”

“呵呵!”小厮抿嘴一笑,眼中­精­光闪动,带着几分孩子似的得意低下了头,也把碗里的一点炒面都扒拉到了口中。

“那咱再算笔长远的账。”收了帕子,苏夏至笑模笑样的望着小厮说道:“咱作坊里一个人手每个月要付多少月银,你是有数的,现在那些钱可都是打你手里发下去的。”

“这个,我是知道。”小厮点点头:“您不是说在作坊里­干­满三年的就要给涨一百文的工钱吗?今年除了高婶子那些已经涨了工钱的人,可又有四个人要涨了。”

“这是人家受了三年累该得的,只要到了年头你就要把月银给涨上去,要不经年累月的在咱作坊里有啥奔头?”

苏夏至笑着说道:“你现在在家里帮我掌家,手里紧是对的,可该花的银子也得替我花出去,咱家的买卖才能长久呢。”

“如今挂面和辣椒的生意可不只是我闵家自己的事儿,咱担着最少两个村子百姓的营生,所以,咱们必须把生意经营好才行。”

“嗯。”小厮表情凝重地点头应道:“东家您说的我都记下了,那几个人是头三年四月到咱作坊上的工,到今年四月再发月份银子的时候我会给她们都加上。”

“好!”苏夏至接着方才的话茬继续说道:“我再给你算笔账,我来帝都日子不长不短,有些事情是一直留心的。”

“刚才我说了,咱作坊要开的长久就要有长久的打算,所以这账也要算的更细。”

“帝都这里不比别处,人工是咱山下村三倍不止!若是在这里也开一处作坊,那就要再买一处大的场院才行。”

“你看看,现在我住的这个院子还是在外城的,买下来也用了千把两银子……”

“这么贵?”小厮瞪着眼急急地说道:“咱在平县县城里花一千两能买五处这样的宅子!”

“可说呢,同样的银子在咱平县就禁用,在帝都就毛了很多,花上几千两银子买了地方,还得花上最少三倍的工钱去雇人,而这些人请回来还得咱们手把手的教他们抻面……”

“不行!”小厮听着听着就慢慢地理解苏夏至话里的意思了:“而且这些人咱们还不能知根知底,万一咱挂面的方子传了出去,可是更糟糕了!”

“是啊。我算了一下,就是山下村的作坊多招三十个人,再加上顾车马运到帝都来,也比在帝都直接开个挂面作坊省钱。”

“东家?”两人说到这里,小厮的眼睛又亮了:“­干­嘛要雇人家的车马啊,咱自己办起个车马行多好?”

“……”苏夏至没有说话,眼睛望着桌子上的油灯发了呆,好一会儿之后,她‘蹭’地起了身,大步走到门口,开了房门对着院子里喊道:“小武,别睡了,赶紧过来!”

“哦!”西厢房里,小武很快就应了,并很快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单腿蹦着往一只脚上套靴子,一边问道:“东家,是要套车出去吗?我这就去……”

“这么早,套什么车,赶紧过来,我有事问你!”苏夏至转身回了屋。

“嗳,你也知道这么早啊……”安逸打着哈欠,手里还系着腰带晃晃悠悠地往亮着灯的正屋走来:“我说睡了半夜床上空了半边,原来我媳­妇­跟着你跑了……”

“说人话!”苏夏至才走到桌边就听见安狐狸那­阴­阳怪气的话,不禁对着门外喊道。

“呵呵,媳­妇­儿,咱走了快一个月了,你不累吗,这么早就来给她报账啊?让她给你加银子!要不咱不­干­了,回安家也是你当家……”

一进门就看见小厮正黑着脸对着他,安逸赶紧眯起眼睛来陪了笑脸儿。

当着东家的面,小厮给他留面子,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奈何安逸是个没羞没臊的,依旧凑到小厮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往桌子上一探头,正看见摆在上面还有没有收的装了油炒面的饭碗,他‘嘿嘿’一笑:“东家啊,我说我媳­妇­怎么这么傻呢,原来你尽给他喝膙子了!”

“喝你妹!”听他说话这么不招人爱听苏夏至就有气,那句:‘也就是你给他灌浆糊喝’在嘴里转了三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太糙,实在不是她一个女子该说的话。

“嘿嘿,我妹妹死了,喝不着了。”说完忽然甩了甩脑袋。

安家现在除了他还多了个元宝,否则他也可以说是个孤家寡人了,而且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啊,这些人也没了有三四年了……

“你们说你们的,我不说话还不成吗?”看着旁边小厮黑的快成了墨条的脸­色­,安逸见好就收,不敢再耍贫嘴。

“东家,什么事?”小武跑到厨房里用凉水洗了把脸才进了屋,如今面上还挂着水珠儿。

“我问问你平县镖局的事儿。”苏夏至拉出身边椅子示意他坐下。

小武没敢坐在她身边,而是把小厮身边的椅子拖了出来坐了下去。

安逸斜着眼瞟了过去……

小厮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呵呵!”安逸马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盯着桌子上的饭碗不说话了。

“你们镖局过去不是长跑外郡吗?那是不是有不少车马?”苏夏至开口问道。

“好主意啊!”小厮手掌一拍桌子,满眼兴奋的说道:“东家这主意太妙了!”

“果然是膙子喝多了,她说什么了就把你高兴成这样?爷怎么不明白啊?”

安逸看看小厮再看看笑着点头的苏夏至,忍不住又张了嘴。

“我想弄个车马行,就跑平县到进城这条路,把两地的特产都运过去,这样既节省了雇人家车马的银子,还能降低自己货物的支出。”

“现在天下太平,匪盗只在边境才有,镖局的日子万分艰难。”小武沉声说道:“东家您要是能收了平县的镖局,可是也算做了件大好事呢!”

“镖局里那些武师都是四处为家惯了的,若是真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他们自己也难受!”

小武在镖局里待过,因此对于苏夏至的问话基本都能回答到点子上。而一直坐在边上倾听的安逸也慢慢的收敛了说笑道心思,凝神细听起来。

待到苏夏至细细地问过镖局的情况之后,她又陷入了沉思中。

听着小武的叙述与原来她听高伯父说的情形差不多,要说三四年前镖局的生意已经江河日下,那现在他们一点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若是这个时候去提买下镖局的事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可她现在远在帝都,家里几个孩子坠着,哪里离得开啊……

“我来做吧。”在苏夏至思考这些的时候,安逸的脑子也没闲着。

深思熟虑一番之后,他开了口:“镖局那些野汉子心­性­也野,你一个女人家家的不好与他们相处。”

“我怎么说也在平县里混过几年,不入流的朋友也是有的,所以这桩生意我去谈最合适。”

安逸不胡说八道的时候,是一副非常稳重的派头。说话也中规中矩,让人把他与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很难联系到一起。

苏夏至听他说完便点了头:“确实,吞下镖局,你去做确实比我合适。”

“可买卖归了你,不是和我顾别人家的车马一样吗?”

安逸摇摇头:“我没心思经营这些,否者安家的产业就够我折腾的。谈下来也是你去经营,我投点银子进去,你按年给我拿利就成。”

“这么好?”苏夏至皱着眉,用狐疑的眼神望着他。

“到时谈完了看。最终能多少银子成交,我就出一成,你就照着那个投一千两银子的小白脸的利,按年给我媳­妇­当私房吧!”

“!”小厮被他这话气得才要张口,苏夏至已经对着他使上了眼­色­:“给你,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可说的!”

安逸笑着摇头,也不解释。心里明白苏夏至还是怕他终有一天会负了守诚,所以劝守诚存银子傍身。

“那咱们就把这桩事细细的商量一下吧。”苏夏至取了纸笔过来放到安逸面前:“重要的地方你还是记下来好。”

“为什么是我写?”安逸伸手就想推拒。

“我不会写字。”苏夏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了理由。

“你相公是探花,你连字都不会写像话吗?”安逸对苏夏至的理由嗤之以鼻。

“你老子还是一品大员呢……”

“得得!我写……”不等苏夏至话说完,安逸就铺好了纸,自顾自的开始研磨。就怕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

几个人在正屋里嘀嘀咕咕一番之后,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然大亮。

吹了油灯,苏夏至拿起安逸写了几页的纸张看了看,最后点头:“先这么多吧,谁想起什么咱在补充。”

“你不是不会写字吗?这怎么还能看呢?”放下笔安逸不忘调侃偷懒的苏夏至。

“你老子还是一品大员呢……”

“那个,待会儿也给我弄碗‘膙子’喝,坐桌子边闻了一会儿,还挺香!”安逸赶紧起身出了门:“待会儿咱吃了早饭就到城里逛逛去,怎么也不能白来一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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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儿子难养

大半夜几个人不睡觉,坐在一起这么一合计,算是又决定了一件大事。

别看睡得少,但个个都是面红手热,一副老神在在的兴奋状态。

时辰不早不晚的,再睡也睡不好。

苏夏至便遂了安逸的心思,烧了一锅水,给每个人都冲了碗油炒面喝。

又烙了几锅油酥火烧,炸了二十多个­鸡­蛋,才算是把这一桌子的后生喂饱。

吃了饭,安逸带来的那一伙子人变得无所事事,又不敢在闵家的院子里四处溜达,只能穿戴整齐了立在东厢房外面的屋檐下站了一排,等着屋里的主子吩咐。

苏夏至收拾了碗筷,一出厨房,看见贴墙边立着的那一排小伙子就乐了:“同志们,稍息!”

安家的驭夫和无视互相对着看了看,也没听明白闵夫人说了什么,倒是几个人中像是个当头的武师往前一步问道:“闵夫人可是有事吩咐?”

“啊?我……是有点事儿。”本想说没事儿的苏夏至,低头一看院子里积雪结成的坑坑洼洼地面便改了口:“小武啊,带着你几位兄弟到后院拿了镐头和扫帚,把咱这院子收拾收拾吧!”

“知道了!”小武从屋里应了一声,马上走了出来,安家的下人又互相看了看,那两个做驭夫的便走了出来跟着他往后面走去。

“你听听,你听听,这娘们连我的人都指使呢!”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支愣着耳朵听外面几个人说话的安逸低声说道。

小厮正弯腰在他身边空出的地方收拾衣物,将随身换洗的几身里衣才叠好了要往衣柜里放,听见他又不­干­不净的说话,气的将衣服都拽在了他的脸上,还用力地在安逸的大腿根上扭了一把:“又叫主子娘们!连我都要听她指使,用用你的人还不成了?”

“哎呦呦……”安逸大呼小叫的按住了小厮的手,他可不嫌寒碜,也不怕外面的人听见,张嘴就喊:“媳­妇­,你轻点啊……呜呜……”

不等他说完,小厮就扑了上去,手边实在没有东西可用,便拿了枕头盖在他的脸上!

“外头有人,你就不能小声点么?”他按着枕头低声说道。

“呜呜……呜呜……”安逸手脚乱晃的挣扎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又不是山下村的小院子,娃娃们一走,关起门来我都随着你,这是闵大人家!你还叫东家娘们!”

小厮越说越气,松了按着枕头的手,起身,把安逸翻过来,照着他的ρi股就是狠狠的一下子:“早就说了,你总是不长记­性­!”

安逸原本还挣扎的身子忽然一僵,随后就趴在床上不停的颤抖起来,带着身下的床一起跟着他‘吱吱’地哆嗦……

“我……我没事多大劲啊……”见自己一巴掌竟把公子打哭了,小厮心里也着了急,赶紧跪在床上爬了过去:“别哭,别哭!打人是我不对,我……我给你赔罪!”

哪怕现在他是自由的身子,安逸在小厮的心中都永远是主子。这样的认知早就根深蒂固,明知道安逸会宠他、纵容他,小厮的心里还是别扭到不行!

他自己挨过打,知道挨打的滋味。

曾近他就想过:这辈子都要与人为善,不要抬手打人……

今儿心里一急竟对主子动了手,小厮自己心里这道坎都过不去了!

“打人不对!公子,您打我,打我吧……”

“你都说了‘打人不对’,爷再打你不是也不对了吗?”安逸面孔闷在床上,说话是个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那,那怎么办?”小厮试图将趴在床上的主子翻过来,可明明瘦的橡根竹子似得安逸现在却沉的像块秤砣,他竟搬不动!

安逸左手紧紧抓着床栏杆,听见旁边那个小傻子自己说了傻话,他心花怒放地伸出四根手指去……

小厮看着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四根手指,先是一怔,继而面上一片通红!

他咬着嘴­唇­看着那几只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终是心里一横,也伸出手去把安逸的手指按倒了一只:“三次……不能再多了……多了……我……走不了路……”

“成!”小厮才一回了话,安逸便一个利落的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轻轻地在他的脸蛋上一拍:“咱回了自己家,爷在伺候你三回,这是闵岚笙的地方,爷不瞎折腾……”

小厮看着他的脸­色­,再看看他的眼睛……哪里有半点委屈落泪的意思……心里明白自己是又着了他的道儿!

不过好在主子是个有分寸的人,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进退都是很有样子。

只这一点,小厮这暗亏也是愿意的吃的……只要他别让自己在东家面前出丑就好了……

“起来收拾吧,今儿爷带你到城里去转转,要不来了一趟帝都,你什么都没看见。”

安逸先起了身,随手拉起了躺在床上的小厮。

“我们带着元宝吧?”小厮站在床前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袍一边说道。

“带着他­干­嘛,多麻烦!”安逸独来独往惯了,现在身边除了小厮他看谁都是多余的,因此一听到元宝的名字他就皱了眉:“让他跟着几个小丫头玩吧,姓闵的还说让我离他远点,别把他也带的喜欢上男人。”

“什么麻烦!”小厮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抬头瞪了他一眼,走到他身前:“抬手!”

安逸笑着张开了双臂,大模大样的由着小厮给他整理的衣服。

“元宝是咱们的孩子,你这个当爹的嫌麻烦,就丢个旁人看着,以后你老了,他也嫌你麻烦,把你丢一边不管你!”小厮弯腰抻着他棉袍上的褶皱并小声说着话。

“嗨,你要这么说,也现在就不要他这个白眼狼小崽子!”安逸脾气很驴,不吃将,小厮的话让他心里一阵的憋闷,就势瞪了眼。

“行了啊,你这什么脾气啊?”小厮抬头看着他,扭头见门栓死了,便快速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人心换人心,四两对半斤,咱把儿子好好养着疼着,孩子知道好赖。等回去你教他识文断字,等他大了再给他娶上媳­妇­,再生了孙子,不比咱两个孤苦伶仃的好么?”

“媳­妇­你说的对!”打小厮一亲上他,安逸就已经觉得自己这个百多斤的体格全没了分量,完全成了一副贱骨头!

这个时候守诚说什么是什么,而且还听得身心都舒服,只恨不得守诚能再拿鞭子抽他几下才能让他飘着的心落到胸腔里。

“那咱就带着儿子一起出去逛逛,正好给他买个帽子戴上,你说秀才家的是咋想的啊?怎么天这么冷倒给咱儿子刮了个秃瓢啊?”

“主子说元宝来的时候已经多日未曾沐浴,身上脏臭不堪,而他的头发也瞎成了一团生了虱子……”

“唉!咱儿子命真不好,遇到那个没用娘和王八蛋的爹……”

说起元宝可怜的身世,安逸也没了调笑的心思,低头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弯腰把衬裤往靴子里面塞:“备车,爷要出去!”

他吩咐了一声。

……

穿戴利落的安逸和小厮想要进城里去看看,可他的那一巴掌打得元宝从心里怕了他,抱着苏夏至的一条腿不松手,就是肯和他们一起出去。

安逸的耐心有限,叫了几声见元宝都不过来便又瞪了眼,小厮赶紧偷偷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教几十个娃娃也没见你瞪眼打孩子,怎么就对自己的儿子这幅脾气!”

安家几兄弟长得模样都很像,说白了便是统一的遂了他们的爹安怀远。

元宝生下来一年到头见不到父亲几面,所以对与父亲的相貌是模糊的。

因此在见到的安逸的那一刻,他几乎没有任何疑问的便认为那是自己的父亲。

只是这父亲实在是不怎么样!

元宝偷偷地看着他,再看着闵岚笙与一一姐妹们说话时的笑言笑语,他小小的心里便羡慕不已,很想和一一换个爹……

“元宝。”本来站在正屋的门口看着院子里一堆人热闹的一一抬腿从屋里走了出来,伸出暖暖的小手拉住了元宝的小手朝着小厮走去:“我娘说守诚哥哥是好人,你跟着他在一起就好了……渴了,要和他说。饿了,也要和他说。知道吗?”

见两个小娃娃手拉手走到了自己面前,小厮赶紧应了过去,伸手从一一的小手里接过元宝微凉的小手:“爹爹带你出去玩……”

元宝终于被安逸和小厮带上了马车,看着马车缓缓的驶动,苏夏至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还是守诚有耐心,孩子跟着他定是错不了的!

安家一大家子人一离开,院子里又省了苏夏至和几个小丫头。

她对着几个人一招手大声说道:“小武,套车,咱也出去,过年怎么也要买些烟花爆竹热闹热闹啊!”

一听说又要出去采买年货,小丫头们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地往后院跑,片刻之后便都披着斗篷跟着苏夏至出门上了车……

“娘,给我们买灯笼吗?”

“买!”苏夏至回答的痛快。

“娘,多买一只吧,给元宝也买一只……”一一靠着她小声求道。

“都买……”苏夏至伸臂将孩子搂紧了些。

……

傍晚的时候,闵岚笙有是一个人回的家。

想着到了年根,姜温估计是要回家过年,苏夏至便没有多问。

看着桌子上被碗扣起的饭菜,洗了手换了便服的闵岚笙扬眉问道:“那一家子出去还没有回来?”

“可不是么!”苏夏至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往窗户的方向望了望说道:“一大早就出去了,都这会儿了还没回来……”

“娘子?”闵岚笙快步走到她的身前,惊奇的叫了一声。

“嗯?”苏夏至诧异的抬头:“怎么了?”

“你在做针线啊?”与娘子成亲了好几年,闵岚笙都没有穿过她亲手缝制的衣衫,如今见她竟破天荒的拿起了针,他的心里只能用惊喜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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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娘子的秘密

“不许看!”见闵岚笙径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苏夏至把手里的东西往怀里一抱,绕过桌子便朝外跑去:“我……我才学的,还没有学会!”

“那也给为夫看看嘛!”闵岚笙身子一闪往门口堵去,才把娘子捞到怀里就听见院门被敲响了。

“安狐狸回来了!”两个人对视一眼,苏夏至马上从秀才的怀里的逃脱:“先不要看,等我做好了再看……”

外面已经传来门板开合的声音,是小武从屋里走了出去开院门,苏夏至也趁机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想了想,把手里没做完的东西用一张包袱皮包好,放到了床底下。

这是秀才从不会动的地方,所以苏夏至总会把一些私人的东西放在床下的笸箩里,比如每个月癸水来的时候要用来装的草木灰的袋子之类的……

收好了东西,苏夏至又把铺在床上的单子拉扯平整,随即面­色­平常地开门走了出去。

院门已经打开,安家的武师和驭夫正在大包小包的往院子里搬着东西,几趟功夫就在东厢房的门口堆起了一大堆!

“这厮咋不把帝都里的铺子都安个轮子推我家里来呢!”苏夏至站在正房的门口饶有兴味地瞅着安家的这伙子人折腾。

闵岚笙偷偷看看了看她,随后悄无声息的贴着墙边溜进了两人的屋子!

进屋,小心翼翼的关了房门,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架子床走了过去,撩起床单子,弯腰把床底下的笸箩拖了出来,他先是观察了一下里面东西的摆放位置,才一样一样儿的把上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果然,在笸箩的最下面藏着一个新加进去的小包袱!

闵岚笙两条秀气的眉峰一抬,警觉地转身往门口看了一眼,就听见了娘子‘大气磅礴’的笑声,他自己不禁也是摇头一笑:“傻娘子,不知又看到什么了……”

把小包袱打开,他心情激动的拿起里面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倒是能看出是条衬裤的模样。

开心不已的把针脚堪比喝醉了的长虫似的做的半半落落地衬裤往自己身上一比,闵岚笙笑了:“是给我做的……嘿嘿!”

娘子就在门外,他不敢过多的在屋里流连,只粗粗地比划了一下便又把没做完的衬裤叠起包好放进了笸箩里,随后又把拿出去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按照拿出去的次序原封不动的在笸箩里摆好,把笸箩推回床底,他起了身,看了看带了褶皱的床单子,又细心的抚平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原本站在正房门口的苏夏至此时正站在门楼下面围着安家父子三人笑的开心,她的小声不仅让小厮羞愧的面红耳赤,元宝傻傻的不知所措之外,还把后院的几个小丫头也吸引了过来。

闵岚笙想了想,还是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正房的门口。

门楼下安逸两只手都揣在袖笼里,臊眉耷眼的回头看着苏夏至:“嗳,你这是找什么呢?”

“尾巴!”苏夏至笑得一张脸红扑扑的,从安逸身后转过来之后抬头看见立在正屋门口的闵岚笙,她指着身后的安家三口子说道:“秀才,你看,我就说他是个狐狸­精­吧?现在可是长了毛了!”

安逸有钱,比起他父亲安怀远安逸是个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富豪。

这次带着小厮来帝都,他是憋足了劲要给‘媳­妇­’多花点银子的。

小厮跟了他年头不短,早年他眼里只有闵岚笙,根本看不到小厮的好,经历了一场生死,安逸的心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早就在心里发了誓:自己的这条命就是守诚的,而且只对他一个人好!

所以他们一家三口出了门,安逸在帝都是生活过的,直接让驭夫赶着马车到了内城的北城。

北城这里住的大多是达官显贵的富贵人家,所以开在这里的铺子和酒楼也是整个儿帝都里最体面的!

出门前就说好了要给元宝买顶帽子,因此几个人便先逛了皮货铺子。

挨着的两间皮货铺子逛下来,安逸就自作主张给小厮买了一袭雪白的狐裘大氅!

小厮一问价钱,吓得心里一哆嗦,待到想要脱下来的时候,安逸瞪了眼:“怎么着?你是想在外人面前扫爷的脸吧?”

他一瞪眼小厮就低了头不敢再说别的。

安逸心里高兴,脸上却依旧沉着,又给元宝买了一顶狗皮帽子,和一件不知道什么毛皮的披风,他自己则选了一件和小厮身上穿的样式差不多的大氅,只不过小厮的那件是白的,而他的这件是黑­色­的。

苏夏至看着他们一家子出门时别别扭扭,回来的时候更是浑身长了毛,尤其安逸和元宝,这爷俩穿着一般的棉袍子都瞅着像狐狸,如今在穿上裘皮的衣服,一下子就把苏夏至给笑喷了!

院门外活脱脱进来两只直立行走的狐狸­精­!

小厮和元宝被苏夏至笑得都有些抹不开面子,如今垂头丧气的立在门口,就剩了流里流气的安逸揣着手等苏夏至笑够了之后才淡淡的说道:“丫头们,爷来一趟没给你们带见面礼呢!”

说着话他迈步下了台阶,走到那堆在一起的包裹堆前,挑出一只最大的来,就蹲在地上,让他身上价值千金的狐裘拖拉在身后把那只包裹打开,拿出里面一模一样的裘皮斗篷来给几个小丫头都披在身上:“得,都长毛了!让你娘接着笑去吧……”

“……”笑的正欢的苏夏至看着迎着自己跑过来几个头上顶着一圈雪白绒毛风帽的小丫头不禁一怔,还是笑着说道:“我家闺女就是穿上这样的斗篷也瞅着像个瓷娃娃,你们父子俩就是不穿外面这层皮,瞅着也像狐狸。”

“东家,真……真这么难看?”狐裘穿在身上暖和是暖和,可也沉!小厮只觉得周身被压的不舒服,再被苏夏至这么一笑,他自己也没了谱,只好小声问道。

“不难看!”领着小手热乎乎的元宝,苏夏至招呼着几个人进屋去吃饭:“赶紧都去洗手,咱们开饭啦。”

院子里的人分别进了两间屋子,高越和小武带着安家的下人去了厨房吃饭,而小丫头们则互相摸着身上柔软的绒毛往正屋跑。

“站住!”走在后面的苏夏至清喝了一声,小丫头们一起停了步:“这是安先生送给你们的,既然收了为何连个谢字都不说?娘是这么教你们的?”

“哎呀,是哦!”小姐儿几个对着一吐舌头,齐刷刷的走到安逸的身前行了礼:“谢谢先生!”

“就你娘事儿多!”安逸好脾气的扶起几个孩子:“我给的东西必须拿着,别管你娘愿不愿意,听见没有?”

娇娇抿嘴一笑,不说话,一手牵着一个妹妹往闵岚笙跟前走去:“爹,您看,好看吗?”

闵岚笙负手而立,笑着点头:“很好看……”

秀才的夸赞让安逸更加得意,不仅走到苏夏至面前说道:“听见没有?还是你相公有见识!”

“你先生身上的那件丑极……”闵岚笙丢下一句之后,领着孩子们进了屋儿。

“……”这话说的,让安逸几次张嘴都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拉着小厮往东屋走:“咱赶紧换了衣服过去吃饭,要不都让那小崽子吃完了!”

一早就出去,几个人逛到中午的时候,安逸带着小厮和元宝去了酒楼吃饭。

结果叫了六菜一汤,外加一人一碗米饭,两个大人喝杯茶的功夫,一桌子的菜就被元宝狼吞虎咽的连抓带胡噜的进了肚子。

安逸和小厮看得既吃惊又恶心,都没有胃口。最后­干­脆结了银子准备会闵家再吃。

闵家一家人和安家一家人都在饭桌前踏踏实实地坐了吃饭。

安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一一身边的元宝。

“嗐,真是邪了啊!我儿子怎么一回家吃饭就这么老实?”他摸着下巴说道。

‘啪’!一一把手里的饭碗往桌子上一顿,利落的滑下椅子之后一把揪住元宝的衣襟问道:“你是不是又用手抓着吃饭了?”

一一的动作太快,本来想跑的元宝被她揪着衣服跪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只好把手里的筷子放在桌上,然后两只手捂着脑门说道:“不要再撞脑袋了!最后一次,以后我真的不敢了……”

“怎么回事儿?”安逸眯着眼看着对面的两个小人,好奇的问道:“我儿子­干­嘛要怕你闺女啊?”

“因为我脑袋比他的硬!”一一扬着下巴脆生生地回道。

……

吃了晚饭,苏夏至在厨房里收拾,小厮径自跟了进来。

“东家。”

“嗯?”苏夏至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说完。

“那裘皮穿着真那么难看么?”小厮凑近她低声问道。

“哈哈!”想着猛一看到这一家子‘毛­色­蓬松’的从外面进来的画面,她还是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最后还是好言好语的说道:“咱山下村旁边就是山,冬天的时候­阴­冷,穿这个挺好。”

“你穿着也不寒碜,而且啊,我看得出来……”苏夏至眼里带着笑意的抬头看着小厮说道:“安逸对你不赖,这我就放心了!”

小厮红了脸,别过头去看着地面轻声说道:“他……现在确实对我很好。”

厨房外,手里拿着茶壶想进去添点热水的安逸立在那里,屋里二人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苏夏至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出来:“人家对咱好,咱也得好好更着人家过日子,没理没节的事别做,若真是那个狐狸­精­欺负了你,你也别闷着不说,这里就是你的家,到时候捎封信来,看我不回去掐死他的!”

第二十八章 两对夫妻

听着屋里暖心的话,安逸咧嘴一笑,不声不响地端着茶壶进了书房。

闵岚笙坐在书案后正写着东西,见他推门进来只抬头望了一眼便又低头去忙自己的事情。

闵家的三个小丫头正趴在立在窗前的一张桌子上练字,看见他也没说话。

安逸把茶壶放到桌子边上不碍事的地方,伸手把摆在中间的那册书拿了起来,翻到封面一看,他皱了眉:“怎么还是这册?我都不是都给你讲过了吗?”

“帝都的学堂和书院都不收女孩子,我娘说过了春节再给我们请先生。”

娇娇见他问便起了身,恭恭敬敬地答道。

“什么玩意儿!”安逸把书摔到桌子上,拉了椅子坐下说道:“什么帝都么,人人都挖空了心思要往这里钻!要我说,这里还没有咱们山下村好,最起码咱们村里的女娃娃现在便都是读书的!”

闵岚笙停了笔,默默地把他的话听完之后,又接着写了起来。

“不过帝都里有学问的先生不少,让你娘多打听着,要请明师而非名师!”安逸接过娇娇手里的笔,把她写字的纸拖到眼前,在空白的地方分别写下了‘名师’和‘明师’四个字。

“到时候给你娘看看,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安逸把手里的笔送回到娇娇手中:“在先生我看来,在世的那些名师多半是沽名钓誉没什么真本事,你们和这样的先生是学不出正经东西的。”

“那……安先生您说,这世上谁当得明师呢?”娇娇从开蒙就跟着安逸学习,加上她勤奋刻苦,很得安逸另眼相看。

如今难得的又听到安先生的教导,娇娇不禁开口问道。

“嗯……”安逸一撩袍子,架起了二郎腿,侧着头表情严肃的沉思了片刻之后答道:“早些年,老太傅姜承算是一个!”

此时,坐在他身后书案前伏案写着东西的闵岚笙也不自禁的点了头。

“老太傅为人正直,桃李遍天下,而弟子中多为能臣,很多朝廷的栋梁。”

安逸在说起老太傅姜承的名字的时候,语气中是罕见的恭谨。

“老太傅姜承……也是姓姜?与姜温舅舅是同一个姓氏呢。”一一放下手里的毛笔Сhā嘴道。

“哈!你说的不错,老太傅姜承正是你口中那个姜温舅舅的祖父。”

“啊?”几个小丫头一起张大了嘴,最后还是一一说道:“难怪他能做那么大的官,原来是和他祖父有关系啊……”

“这回小丫头可说得不对!”安逸伸手敲了敲她光洁的额头说道:“脑袋硬是不赖,可咱们顶着个脑袋是用来想事情的,你个小丫头却把脑袋当锤子用,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一一被他说的不好意思的一笑,自己也拍了拍脑门说道:“好吧,明儿我就找个锤子去,元宝要是再用手抓着吃饭……”

“那也不能用锤子给我儿子一下子!”安逸听了一一的话吓了一跳,心道:元宝现在虽然不成材,我媳­妇­可以宝贝的很!要是被你一锤子砸死了,我这狂蜂浪蝶的恶名白担了不说,我安家怕是真要绝后了……

“哈哈!安先生也怕了吗?”一一仰着小脸笑道:“我说着玩呢,我娘亲也不许我动手打人。[八零电子书]”

“这还差不多!”安逸把两条大长腿交换了下位置,继续架着说道:“说到这个小白脸儿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他的老师简玉简夫子也算的是明师。”这话让闵岚笙又默默地点了头。

只是简玉学问虽然高深,奈何心思不在朝堂,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家底又殷实,连陛下都留不住的人物,他们怕是寻着都难!

否则简夫子这样心­性­的人来教导不用去科举应试的几个女孩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先生,明师与名师的区别是什么呢?”一一走近她,认真的问道。

“《语论》中有这样一句话‘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能做到‘务本’的先生可算是明师,他们不仅教导你们学业,还能告诉你们如何做个君子。”

安逸亦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并没有因为一一是个小孩子就敷衍她。

闵岚笙再次停了笔,也倾听起这大人与孩子的谈话来。

“那先生,您是君子吗?”

一一这个问题让安逸一噎,他顿了下方才说道:“我不算是君子,可我还是能教出好孩子来的。”

“嗯,安先生,我喜欢您!”一一拉起他的手摇了摇:“我娘亲说过,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不足并敢于去面对的人都是勇敢的,一一很喜欢勇敢的人!”

“哈!”安逸被一一说的心花怒放,不禁抱起她来笑着说道:“安先生也很喜欢你这个小丫头,要不,你给我家元宝当媳­妇­吧?”

闵岚笙提笔摇头,心道:才说了没几句正紧话就有没了正行,老大不小的人了,和孩子说话也这么没有分寸!

“当媳­妇­?”一一重复着这个词,随后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才不要给人家当媳­妇­呢,我要娶媳­妇­!”

“啊?”一一的话把经常胡说八道的安逸都给说愣了,他回头看着只安静写字的闵岚笙说道:“嗳,你听听,你家这个小丫头都说的什么?”

“我在就说过,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闵家的姑爷的。”闵岚笙低着头,眉目含笑的说道。

……

这边儿和闵家的几个小丫头聊得开心,安逸哼着小曲儿回了东厢房,进门就看见躺在床里面的元宝睡得正熟!

“真他娘的是头猪,吃饱了就睡!”安逸先脱了棉衣挂在衣架上,随即走到床边坐下,弯腰脱靴子。

“人家闵岚笙家的几个小丫头还在屋里抄书练字,看咱家这个秃瓢儿,吃饱了人就不见了,才什么时辰啊就睡下了!”

安逸回身,伸手就在元宝已经冒了头发茬的刺头上拍了一下。

“你­干­什么啊!”桌子上堆了一堆东西,都是他们今天出去买回来的。

小厮一边看着一边收拾,把暂时用不上的直接打了包袱。

一眼没看见,就听见‘啪’的一声,气得他赶紧走个到床边去看了看。

“男孩子,你别养的和女娃娃似的娇贵!”安逸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架子上,两手十指交叉垫在后脑勺下不以为意的说道。

“什么养的娇贵!”小厮白了他一眼,也侧身坐在床边:“元宝吃了饭没一会儿,东家就喊他服了药。”

“服药?­干­嘛服药?元宝病了?”安逸直起身子,伸手往元宝的脑门上摸去:“不热啊……和爷差不多。”

“你啊!”小厮打开了他的手,小心地将元宝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正看见他好似还抱着样儿东西,便又将被子掀开一点,把他怀里的东西抽了出来,却是那顶今天才给他买的狗皮帽子!

“唉!”小厮看了看,叹了口气,又把帽子给他放回了胸口抱着,把被子给他该严实了才小声说道:“他娘是眼看着她的病没钱医治了,才给孩子送到了闵家。”

“哦?”安逸皱着眉,扭脸看向元宝,似乎直到此时才发现,孩子的脸­色­是不大好看。

“是东家求了国舅大人给他从新诊治开了方子,还说那孩子伤了肺腑,这药最少要吃上十副才行呢!”

“这些我怎么不知道啊?”安逸听完小厮的话再次看向睡熟的元宝,越看越觉得孩子的小脸瘦的皮包骨,简直就像条黄鼠狼!

“你的脑子都在琢磨的三次四次呢,哪里会想着去问问咱元宝的情况!”小厮横了他一眼,猛的想起苏夏至方才对他说过的话,遂换了语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当爹了,别老没心没肺的对孩子。”

小厮这话前面严厉后面又是绵软,再加上他水汪汪的眼睛横了安逸一眼之后,安狐狸立时又晕头涨脑的变成了贱骨头,忙不迭的点头:“媳­妇­你说的对啊,爷这脾气就是混,以后再和儿子说话的时候真要注意些,今儿爷就发现了,这小崽子和谁都好,就是不爱理我!”

“你还说,若不是你到了他,至于吗?”小厮见好就收,起身又到了桌子边,开始收拾那一大堆东西:“还有,你这花钱手脚太大,以后也得改改……”

话说完了,身后却没人搭茬,小厮回身一看,方才还两眼放光地坐在床上的安逸,此时已经用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成了个缩头乌龟,摆明了是不爱听自己说话了!

不爱听就不说了……小厮回身自顾自的将给元宝新买的一件衣服叠好收到衣柜里,抬头看见摆在最上面一层的那件白­色­的狐裘,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

身后的那个大被窝卷里,安逸正从挑起的缝隙里贼眉鼠眼的看着他的动作,最后也是笑了:“爷就知道你喜欢……”

“嗳,再穿上给爷瞅瞅……”

……

东厢房里春意融融,而同在一个院子里闵氏夫­妇­的房间里苏夏至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闵岚笙无语地下了地,又给她投了把布巾,伸手想要把她手里的信件接过来,可苏夏至却一扭身子闪开:“­干­嘛你?我这么远见我娘一趟不容易,你连她写的信也不让我看啊……”

“……”

闵岚笙知道娘子若是泛起倔来那是九头驴都拉不回来的,因此也不理会她的无理无脑,先托着她的下巴把她满脸的眼泪擦净,又把她没拿信件的手擦了擦,这才拿着布巾端着盆子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苏夏至正拿着信件发呆。

“娘子若是想岳母了,明日就可以修书,让守诚带回去,把岳母接到咱家来住上一段时间就是了!”

苏夏至神情异常严肃的摇摇头:“这封信是你姐姐写的,信里说她请名医把了脉,说这一胎一定是儿子呢……”

“这样啊?”秀才心里好笑,只觉得娘子风一阵雨一阵的像个孩子,他口上却回道:“那要恭喜姐姐了!”

“不行!咱也得生个儿子……”苏夏至说着就把摆了一床的信件一封一封的收起,全部放到了床前的小桌子上:“秀才,赶紧睡觉吧!”

闵岚笙站在床前先是一怔,随即嘻嘻哈哈的脱衣服上了床……

苏夏至一脸正气,正儿八经的从被子里探出来给了他一拳:“等着你生儿子呢,你笑声么?”

“哈哈!”看着一晚上都老神在在的娘子居然说起这个事情来也紧张兮兮的,闵岚笙终于忍不住笑倒在床上:“娘子啊,你就是现在怀上也来不及了啊,姐姐怕是下个月就该省了吧?”

“可不是么。”秀才的话终于让苏夏至明白了过来,她看了在床上笑作一团的相公一眼,小声说道:“那就老老实实地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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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俸禄上交

“娘子啊!生毛线?生什么也要让我进被窝啊……”秀才犹自笑着双手双脚都抱着骑着苏夏至卷的结实的那个被窝卷,左右摇晃着……

本来两口子心情挺好的一封封的拆着小厮和安逸给他们捎来的信件,看着看着,苏夏至这情绪就随着信里面的内容开始起伏了。热门

千里递家书,报喜不报忧。

那些信里的内容也都是好话,偏平时大大咧咧的她忽然就多愁善感起来。

一会儿看苏婶子说几个孙子淘气,她腿脚老了撵不上了便落了泪,一会儿看闵青兰要生儿子,她也起了争强好胜的心,非要再生两个才能心里舒坦!

如此小孩子似的闹了一场,倒给秀才留了话把,如今手脚并用的扒在被窝卷子外面非要和她‘生毛线’……

两个人纠缠了片刻,最后连苏夏至也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咯咯’地笑开了,秀才得了空,‘刺溜’一下就滑进了娘子的被窝,抱住了笑的身子乱颤的她。

“秀才,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苏夏至按住他伸进自己衬裤作乱的手,轻声问道。

“嗤!”闵岚笙回了她一声不以为然的轻笑:“娘子比为夫还小些,为夫觉着自己还很年轻呢……”

“你啊,就是想岳母了,想咱们在山下村的家。”他轻声细语的说着,三言两语地就说到了苏夏至的心窝里。

“唉……你说的是……我心里总是惦记着咱们家院子里的那架葡萄,还有咱们家的火炕……秀才,你­干­什么!”

没说几句话,就觉得屁屁很凉快的苏夏至惊叫一声,衬裤已然被脱了下去。

“生毛线……”秀才翻身吻住了喋喋不休的娘子的小嘴:“姐姐都要生儿子了,我们夫妻当然不能输给那个姓赵的……”

……

腊月二十六开始苏夏至就忙的没了一点空闲去胡思乱想。

满院子的孩子满院子的后生都要在自己家里过年,她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其余的时间几乎全部扎进了厨房!

好在有安逸在外面和孩子们玩成了一气,这几天他倒是成了孩子王。

再加上他身上装着花不完的银票,几个孩子跟着他总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经常是几个小丫头和他嘀咕一番,他们就套上车出去了……

等苏夏至觉出院子里素净的时候,安狐狸却又领着小丫头小小子们嘻嘻哈哈地从外面走了回来。

不是买回几包还带着热气的糖炒栗子,就是抽空又去内城逛铺子,买回一堆既没用又贵的吓人的东西来,让苏夏至和小厮看得心疼无比,而安逸和孩子们却高兴的不亦乐乎!

连着蒸了两天的馒头,如今厨房檐下挂着的竹篮已经有了五只,苏夏至仰着头甩着两只发酸的手臂,估摸着这些馒头够家里头这些人吃到大年初五了。

腊月二十八,闵岚笙放衙回家的时候,也是步履轻松,脸上含而不露的带着那么一丝喜气!

正屋里点着灯,几个孩子和安逸却在天­色­微暗的院子一人手里拿着一只鞭子在抽一只陀螺!

闵岚笙不动声­色­的立在他们身后看着几个人玩的大呼小叫……

“娇娇,该你了!”安逸手里的鞭子一抽一卷,陀螺在地上飞快地转着,而娇娇则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只转动的陀螺,等着它旋转的速度稍微慢下来的时候抬手也是一鞭子:“一一!”

“来了!”一一小脸通红,往陀螺跟前凑了凑……

闵岚笙也跟着女儿往前走了一步。

“哎呀爹爹!你不要追着我啊,我们这个有彩头的,赢了的才能进屋吃饭!”

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便被自己的女儿嫌弃了,闵岚笙抬手摸了摸鼻子,转身进了厨房。

“快抽啊,要不停了可就你吃不上了……”安逸看着秀才的背影得意的说道。

闵岚笙翻了个白眼儿,决定不予小人得志的他一般见识。

“元宝!”‘啪’的一声脆响之后,一一出其不意的喊了一声。

“一一!”她的声音才停,元宝小猫崽子一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反应倒是极快……

“秀才。”苏夏至回身看见带着一身寒气的相公叫了一声:“等着啊,就剩这个汤了,等煮好了咱们就吃饭……你先洗手,盆子里的水是热的。”

闵岚笙挽了袖子,弯腰洗了手,一边擦一边看着外面的几个人酸溜溜地说道:“等过几天他走了,孩子们还是得管我叫爹!”

“扑哧!”苏夏至抿嘴一乐:“看你酸的,说得就和咱闺女们现在都不叫你爹似的。”

“哼!”看着门口安狐狸眉飞­色­舞的模样,闵岚笙越看越碍眼,­干­脆走到门口把厨房的门关了起来:“他赶紧滚吧!”

“哈哈!”房门关上,屋里就剩了夫妻两个人,苏夏至笑的没心没肺:“家里来个人你就看着别扭,姜温在的时候你不是也天天盼着他滚蛋吗……”

“其实,安狐狸脾气不错,别看和大人老是犯浑,倒是和孩子能有个好脾气。这几天多亏了他带着孩子们玩,我才能腾下手来准备过年的吃食。”

“不要提这些人……”

姜温?安逸?这些在闵岚笙的心里一个赛着一个招人讨厌的东西总是­阴­魂不散地在自己家里晃悠,他自己也颇感无奈!

意意思思的欺身靠近娘子,他先是从身后抱住了她,引得苏夏至赶紧往门口看去,直到看见厨房门的关严了才松了口气,就势扭头‘吧唧’一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嚯,外面好凉!”

闵岚笙俊脸一红,也扭了脸,把另一侧送了过去……

“哈哈!”苏夏至笑着在他另一侧的脸上,­唇­上都亲了几口才扭过头去看着锅里的汤:“别闹了啊,马上就开锅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闵岚笙把一叠东西塞进了娘子的衣襟,并趁机在她的胸口上摸了一把。

“嘶……”苏夏至举起来大炒勺作势要打。

“是为夫的俸禄银子,还有粮饷,一年的……”闵岚笙把头枕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今儿放衙前才领了回来,那几张粮饷的票子在帝都几家官商的铺子都是可以兑换的,家里需要的时候再去提吧。”

原来是把揣在身上还没有焐热的俸禄连锅端给了自己……

从秀才做了平县县令的那一年开始,他便是如此了,每年年底只要年奉一发下来,他便会马上交给娘子,自己一分私房都不会留。

而这么多年下来,苏夏至虽然也给秀才随身装着张百两的银票,可她知道,那银票一直在他的荷包里装着,他甚至都没有拿出来看过……

外面,远远地传来一声清脆的鞭炮响,四处都散发着浓浓的年味。

不知不觉间,他们在一起已经五六个年头了。

一千多个日夜的时间沉积下来,苏夏至只觉得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

她放下手里的炒菜勺子,回身搂住了他依旧纤细的腰身:“秀才……我爱你啊……”

闵岚笙亦是伸手揽住娘子的后背:“因为为夫交了俸禄银子才爱吗?”

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可他就是愿意听听她说说爱自己的理由,闵岚笙故意说道。

“胡说八道!”苏夏至果然上当,伸手在他的ρi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咱家现在的日子还差你那些俸禄银子吗?”

“我知道你是真心地待我的,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变过……”

这答案,让闵岚笙相当满意,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勾起了她柔软湿润的舌头,一个轻柔缠绵的吻伴着一句缠绵温柔的话语:“为夫也是一样的……”

“嗳,你们拴上门做什么?到底吃不吃饭啊?”安逸的声音伴着厨房门板被推动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

灶台边紧紧搂抱在一起的小夫妻瞬间分开,闵岚笙抬手将娘子额上一缕发丝捋到耳后,然后才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开门。

“让给他赶紧滚蛋吧!”苏夏至把碗里的­鸡­蛋液撒进早就开得哗啦哗啦响的大锅里,小声说道。

“爹爹,您为什么不和一一一起玩啊?”厨房的门一开,一一便满头是汗的冲了进来,拉着闵岚笙的手臂就往他身上爬。

“不是还有菜头吗?你们谁输了?”闵岚笙笑着弯腰将女儿抱起。

“嘿嘿!”一一回头对着娇娇和乐乐一眨眼睛,小姐儿几个便一起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家这几个小崽子……”

“怎么说话呢?”苏夏至端着一大盆子汤往正屋走去,顺便瞪了安逸一眼。

“呵呵!”安逸迈步进了厨房,也弯腰在盆里洗着手:“你家这几个小丫头太坏啦!”

“她们是一直只叫她们自己和元宝的名字,没人把陀螺传给我,最后倒落得个我输啦。”安逸一边洗着手一边不以为意地说道。

“哦,那你还洗什么手?反正晚饭也不用吃了……”闵岚笙抱着一一抬步出了厨房。

“……”安逸擦了手快步跟了出去:“没你们这样的,这是耍赖!”

“规矩是安先生自己定的,我们才没有耍赖。”一一抱着闵岚笙的脖子,小脸对着身后的安逸说道:“安先生是长辈,我们都是小孩子,哪里有直呼长辈名姓的道理?所以,只能都不传给您啊。”

“一一做得对。”闵岚笙暗自一笑,不忘随声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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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除夕夜的饺子

两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饭,苏夏至和小厮收了碗筷去厨房刷洗,而闵岚笙则带着一伙子小家伙们进了书房写春联。

自古就有腊月二十八贴哈哈的风俗,闵岚笙原本并不太在乎这个,而闵家年年过春节都要贴春联的习惯还是苏夏至给带来的。

闵岚笙站在书案之后,连平时坐的椅子都被搬走,就是为了方便他挥毫泼墨。

提着一只大楷羊毫沉思了片刻,他左手拢袖,右手落笔,笔尖在大红的纸张上刷刷点点……

而在他身旁负手躬身而立的安逸此刻也面­色­凝重的盯着案子上的那张纸,待闵岚笙写了三个字之后,他马上走过去将红纸往书案外送了送:“原先我只说你的漂亮,如今在看来,这字已是有了风骨……让我望尘莫及啊……”

闵岚笙凝神静气,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一口气将上下联写完,又写了横批才把笔放下,抬手一摸额头,竟是微微的见了汗。

安逸挤到他身边来,居高临下的欣赏着书案上的春联,不禁大点其头:“嗳,你的字这么好,为何不写个帖子给你家的几个小丫头临呢?”

闵岚笙端起晾在一边的茶水来饮了一口才说道:“还是让她们去临古贴吧,我的字才成形,还未稳,怕是一两年的还会有变化。”

这话让安逸也点了头:“不过,你家几个丫头可不小了,请不到先生的话你就自己先教着点,别耽误里时候。”

“嗯。”闵岚笙淡淡的应了一声。

随即二人之间便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而此时闵岚笙与安逸居然都想的是一个问题:我们居然还能这样好好的说话?邪了……

“爹爹,春联写好的要贴啊!”一一跪在书案对面的椅子上,小手正在闵岚笙写的字迹上一点点地勾画着:“我要学爹爹的字……”

“去,让你娘给咱们打点膙子,爹爹带你们去贴春联!”闵岚笙放下手里的茶杯,绕道一一的身边。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放在地上。

“嗳!”小丫头应了,蹦蹦跳跳地跑出了书房,才出了门就听见她喊道:“娘亲,打膙子,贴春联啦……”

……

转眼间两天过去,细雪纷飞中,两家子人迎来了大年除夕!

苏夏至几乎是才吃过晌午放便开始准备起晚上的年夜饭来,着着实实的准备了两大桌­精­致无比的菜肴。求书网

如此­色­香味形俱佳的菜肴,别说是安家的下人,便是安逸也是头一次见她做小炒菜,免不了在吃得撑了之后又对小厮发了感慨:“那小娘们做菜的手艺简直没挑了!媳­妇­,要不,你也跟她学学吧……”

东厢房里没人,两人是进来给孩子们包压碎钱的,耳边听得他又管东家叫了小娘们,小厮不动声­色­的靠近他,随后眼疾手快地在他大腿内侧用力掐了一把:“小娘们……不长记­性­……”

这下拧的不轻,安逸又是个猝不及防的,当时就疼的他呲牙咧嘴的要解裤腰带。

“­干­什么呢?”小厮按住了他的手,并往门口努努嘴。

“不行,得让爷看看!你这是手吗?怎么拧人和蝎子蜇似的……”

“疼了?”小厮笑眯眯的看着他。

“啊。”安逸撇着嘴,皱着眉,声音里带着一分委屈。

“那以后就别再叫的这么难听了!”小厮说着话,把桌上包好的几个红包递给了他。

“爹爹!”‘咣当’一声,没有拴住的门板被从外面撞开,元宝提着一盏Сhā着小红蜡烛的灯笼冲了进来:“姑姑给我的,漂亮吗?”

橘红­色­的彩纸扎起的竹坯小灯笼,­精­致喜兴!面上还画着一个红­色­的娃娃抱着条大鲤鱼,正是寓意吉祥的富足的图案。

小厮蹲了下来,先是握着元宝的小手把灯笼举高了些,然后指着上面的娃娃说道:“这上面画的娃娃就像我家元宝呢。”

“真的?”小秃瓢如今头上戴了个大人的狗皮帽子,正是个大头娃娃的模样儿,瞅着挺可爱。

他听了小厮的话又仰了头望向安逸,似乎还要等着他再次确认一下才安心。

安逸揉着腿,本来就是有些面目扭曲,等他在看了灯笼上的画像之后马上就撇了嘴:“就你……”

小厮伸手在元宝的身后对着安逸做了个拧人的动作。

看得安逸不禁又是身子一僵,他极为生硬的改了口:“就你……比灯笼上的娃娃还漂亮!”

瘦的只剩了大头的元宝在听了两个爹爹众口一词的夸赞之后,眼神都有了光彩:“姑姑说,我好好喝药,身子就能长高,以后,我也能进学堂。”

“能!指定能!”小厮伸手将孩子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闻着他衣领子上散发的小孩子的味道,他埋下头去,轻声的说道:“有爹爹在,我家元宝一定能长高,长大,进学堂,将来还要娶个更漂亮的媳­妇­……”

“爹爹。”小家伙似乎是有话要说,他抬头看了看安逸之后,才趴在小厮的耳边说道:“娶媳­妇­,可不可以不要一一啊……”

‘啪’一声闷响,元宝头上的狗皮帽子应声而飞,安逸咬牙切齿的骂道:“小王八蛋,你个没出息的!”

“走,咱们到院子里提灯笼去!”小厮伸手指对着安逸点了点,伸手捡了那顶有些大的狗皮帽子又给元宝扣在头上:“你二爹喝多啦,咱不理他。”

小厮与元宝手牵着手亲亲热热的出了门。

东厢房里只剩了安逸一个人。

他脸朝着里,三把两把的解了腰带,又把棉袍子的衬裤推到腿弯出,他自己撩着袍子的下摆,低头往大腿根上一看便又是一撇嘴:“守诚这手劲是越来越大了,看看他这一下子,又是一片红!”

摇着头,想着最近俩人之间的力量似乎已经与从前调换了个个,安逸有些心惊:媳­妇­是长大了!

及至他传好了衣服,又整理利落了往外走到时候才琢磨过味来:“嗨,我怎么倒成了二爹了?”

……

嘻嘻闹闹间,就到了午夜时分,帝都里一片火树银花,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已经连成了个儿,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家放的了……

孩子们先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放了满地的烟花爆竹,最后又登了梯子上了房,在屋顶上喝着凉风看城里城外的焰火。

而站在屋下的苏夏至仰着脑袋,紧张兮兮的看着几个孩子,生怕她们哪个脚下一滑再掉下来……

极致的疯狂过后,便是极致的沉寂。

细雪变成了大雪,除夕换成了初一,闵家迎来了从山下村到帝都后的第一个新年!

而这个新年是和安逸还有小厮以及元宝一起度过的……

孩子们从房上下来之后便都哈欠连天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睡觉,苏夏至跟着看了看丫头们屋里的碳火盆之后才放了心。

挨个脸上亲了一口之后,她出了屋,径自去了厨房。大年初一一早就要吃饺子,她得赶紧去预备下。

“守诚?困了你也去睡吧。”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厨房里传来了‘当当’的剁馅的声音,苏夏至推门一看,小厮正站在屋里剁白菜馅。

“人多,又有几个能吃的,东家一个人包得包半夜。”小厮对着她笑了笑,继续忙着手里活儿。

“那我和面。”苏夏至挽了袖子,拿了只大的木盆,盛了三瓢面粉倒了进去,又捏了一小撮盐洒在面里。

加了水不大会功夫便和好了一块饺子面,正是标准的:面光,盆光,手光!

“­干­得漂亮!”在拿湿屉布盖上面团后,苏夏至非常不要脸的自夸道。

小厮听着她自言自语,也低着头抿嘴一笑。

“娘子,红包包好了。”闵岚笙打外面推门而入,见屋里还站着个小厮不禁一愣,但还是提步走了进来:“守诚也在啊。”

“闵大人!”小厮见他进来忙放下菜刀要行礼。

“快拉倒吧!”苏夏至摆了摆手:“现在都是自己人,你们见了他动不动就要行礼,弄得大伙都跟着拘谨。”

几颗白菜剁完,苏夏至把一块屉布铺在盆子里,包了剁好的菜馅挤水分,等挤­干­了菜里的水份之后,才把白菜馅和早就喂好的猪­肉­馅拌在了一起。

“我说人都哪儿去了。”厨房门打开,安逸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搓手一边说道:“他娘的,这里比咱们山下村还冷啊!”

“帝都的位置比府郡更往北方,可不是比山下村要冷些。”一说到山县村,苏夏至便会身不由己的想到她家那暖呼呼的火炕,于是她赶紧换了话题说道:“正好,我擀皮,你们几个包饺子,咱们人手多,倒是包着快!”

“包饺子?”安逸为难的看着小厮,最后还是说道:“你要是不嫌我包的寒碜,我就上手……”

结果在安逸包了一个‘仰巴饺子’之后就被苏夏至用嫌弃的语气轰到了一边儿:“快别糟践东西了!这包的啥?要是煮一锅,还不都和死耗子似的!”

“嘿嘿!”安逸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又从案板上拿了一块面剂子在手里捏来捏去:“甭嫌弃我,过了初三我们就回去喽……”

“不过,也别想我们,明年,我和我媳­妇­儿子还来,以后咱们两家年年都在一块过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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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大年初一

“初三就走?”苏夏至停下手里擀皮的动作,抬头看着小厮问道:“急什么?家里不是都安排妥帖了吗?不如待到过了十五呢!”

小厮手里包着饺子轻声说道:“咱山下村和帝都离着太远了。八零电子书( 800)路上顺当的话还要走二十多日。”

手里的饺子包好,他把它码在拍子上,整整齐齐的和前面的饺子们排着队,然后又拿起一个饺子皮来,用尺板挑了馅放在饺子皮上,两手拇指往中间一合,一个元宝状的饺子就包了出来,正是苏夏至教给他的挤饺子的方法。

又把这个饺子也和先前的排好队,小厮见苏夏至还盯着他在看,于是继续说道:“来的时候只有我和公子两个人,自然可以走的快些,而回去的时候要带着元宝。我们就不能急着赶路了,总要不慌不忙的才好。”

“是啊。”苏夏至拿起一个剂子按扁,又擀起饺子皮来:“这样放慢的了走,是要多走五六日的。”

“这么一算,到家也二月初了……”

“这么一算,我们来回一趟就要两个多月,正好是农闲的时候,家里的事情不是太多,回去还能歇歇。”小厮接着苏夏至的话茬说道。

“那也别初三就走。”苏夏至手下的动作稍一停顿便又忙活起来:“初五吧,吃了破五的饺子再走!”

她一语定音,安逸与小厮对视了一眼,皆是一笑并一起点了头:“听东家的!”

如此,他们离去的日子又挪后了两日,虽然不算什么,但屋里的人俱都觉得轻松不少,毕竟还有五天他们才走呢……

“他娘的!”饺子包完,排了整整齐齐的五拍子,安逸个子高,把案板上摆不下的一只拍子送到了碗柜顶上,随即开口骂道:“如今爷倒要伺候他们了!”

安逸口中的他们说的是跟着他来帝都的驭夫和武师等人,当然,少不得也包括了高越和小武。

“人家一年到头的伺候你,你一年给他们包顿饺子还喊屈?”苏夏至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往案板上撒了把薄面。

“再说了,咱们在厨房里坐着说话不是挺好?他们谁敢没事凑过来?”

想想也是,安逸本身也就是在屋里凑个数,他就包了一个饺子还被众人嫌弃了,因此便不再废话,洗了手推开房门往外走去:“明儿一早得让小丫头们给我拜年去,要不我可不给压岁钱!”

“切!”苏夏至撇了嘴,对着安逸的后背说道:“说的谁要要是给你去拜年都是奔着压岁钱去的似的……”

“哈哈!”已经出了门的安逸又进屋里一把拖走了小厮:“赶紧走吧,没看人家两口子有话说么。热门”

“啊?”小厮被他说的一愣,没敢回头,赶紧跟着他走了出去。

“嗳。”一出门才走了几步,安逸就侧头在小厮的耳边说道:“你给我拜年吗?爷给你点别的,都存了有些日子了……”

这话……让小厮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他强自不动声­色­的走到东屋,才进了门,二话不说就朝着安逸的大腿内侧掐了过去:“下流胚……越来越下流啦你!”

“哎呦,哎呦……”安逸猝不及防又被他掐了一把,倒是不气,先喊了几声疼之后又笑了起来:“必须下流……呵呵……”

关起门来,就剩了他们两个,小厮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耳边听着他越说越离谱的话,脸上除了和火烧似的,他心里也是暗暗的觉着好笑。

只是他得强忍着不笑才行,否则被那个没羞没臊的东西知道了他并未恼怒,以后不定还能说出什么来呢!

……

那一对儿公鸳鸯才离开,闵岚笙就赶紧起身去关了厨房的门。

回身看见娘子的架势似乎是还有活要­干­,不禁心疼:“歇歇吧,不是够吃了吗?娘子怎么还忙?”

“这个是我单给元宝做的。”苏夏至低着头把一块包饺子剩下的面在案板上揉了揉,然后用擀面杖擀开:“明儿初一,是元宝的生辰……”

“儿的生辰,娘的苦日,如今她娘没了,咱怎么也得给他做碗面吃!”

“嗯,应该!”要是那个女人活着,明天元宝一定会过的开心快活,可现在他夫妻两个小声的说着话,闵岚笙只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苏夏至把那一小块面在案板上擀开,成了长条的形状,然后拿了刷子在面上摸了薄薄的一层猪油,随后把面片对折按死,她开始在案板上小心的搓了起来……

“这是?”闵岚笙瞅着娘子做面条的手法眼生,也猜不透她要­干­什么,只好问道:“这是做面条吗?”

“是啊。”苏夏至点头说道:“中间抹了油,在搓条把面条搓细,这做的是空心面,明儿下锅就煮这一根,就是一大碗……”

“空心面……”闵岚笙小声的重复了一遍之后马上就发酸道:“为夫都未曾吃过呢!”

“那,等你今年过生辰的时候我也给你做,你想吃多少做多少,行了吧?”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苏夏至糊弄小孩子似的说道。

“哼!”眼看着娘子压箱子的手艺又掏出来一样儿,居然不是做给自己吃的,闵岚笙心里终是酸溜溜的,可想想元宝可怜的身世,他也只能作罢。

“为夫生辰的时候不止要吃空心面!”作罢是作罢,不过他不忘讨价还价。

“还要吃什么,说,只要我会做的,一定做给你吃!”苏夏至仗义的说道。

“还要吃娘子!”他放小了声音嘀咕道。

“臭不要脸!”她扬起了满是面粉的手作势要打……

厨房外飞雪漫天,已是把帝都打扮的银装素裹分外的美丽。

厨房里暖意融融,秀才抱着娘子‘啃’的正忘情:“反正就这一次,以后娘子的第一次都要给我……就是新做的吃食,也必须先做给为夫吃……”

……

大年初一一早,闵家的院子里便是一片的欢声笑语!

三个小丫头穿着一式的粉红小袄裙,头上梳着一样的抓髻,还戴着一样的银铃铛,走起路来都会落下一片的清脆的声响,显得屋里格外的热闹。

头上铃铛花的步摇是安逸买给她们的,价值不菲。

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银子花了出去,往小丫头们的头发上一戴,连苏夏至都不禁感叹:真是好看!衬得几个孩子都和画上的仙童似得!

先摆了香案摆了祖宗,苏夏至便想去厨房先烧上水,她这边才推了门出来,就看见东厢房的门也是才打开,小厮领着同样换了一身簇新棉袍子的元宝走了出来。

“东家,您新年吉祥!”俩人一对了脸,小厮便赶紧领着元宝走到她身前撩袍子要行礼,这是拜年的大礼,是小辈见到长辈才要行的磕头礼!

苏夏至双手就拉住了他:“咱们之间不兴这个!我也给你拜年啦!”

倒是元宝不管不顾的往雪地上一跪,一个头磕在地上,他光着脑袋直起身子,狗皮帽子却落到了雪地上:“姑姑,元宝也给您拜年!”

“哎呦,快起来!”一看就是在屋里教好了孩子,所以元宝见了苏夏至就磕头。

苏夏至赶紧弯腰捡起扣在地上的狗皮帽子来,拍打了几下给元宝戴上,然后直接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你的病还没有好,不要跪在雪地上……”

说着话她看了小厮一眼,两人先后回了正房。

走到闵岚笙身前,苏夏至伸了手:“先给咱元宝个压岁钱,希望今年咱健健康康皮皮实实的,长得又高又壮!”

元宝在苏夏至怀里对着闵岚笙作揖百年,闵岚笙摸了摸他的脑袋,从袖笼里拿出一个红­色­荷包递到孩子的手中:“拿着,去殃除凶,大吉大利!”

古时,压岁钱其实就是压秽钱……所以闵岚笙是对着孩子说了一句祝福的话。

“呦,我儿子都先收上啦?”安逸手里拿着几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进了屋,对着几个小丫头一招手,闵家的女娃娃们便一起拥到了他的身前,规规矩矩的行礼百年。

安逸笑的眼睛已经眯成缝,马上就把手里的东西往每个孩子手里递了一个:“大吉大利!这是安伯父和你守诚哥哥给的……”

一个伯父,一个哥哥……这辈分……

苏夏至把元宝放在地上,让他在正屋和姐姐妹妹们一起玩,而她则开门出去准备烧水煮饺子。

“东家,我来烧火就好。”小厮不声不响的跟着她进了厨房。

“不忙。”苏夏至往外面看了看,然后从袖笼里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小厮:“这个,也有你一份!”

小厮一愣,还是伸手去接了:“我……我都是大人了啊……”

“什么大人,在我这里你就是孩子!”苏夏至笑着说道:“这个红包是我单独包给你的,最大!大吉大利哈!”

小厮两手轻颤地捧着那个上面绣着一个‘吉’字的荷包,然后慢慢地收拢抱到了胸前,他低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从记事起,他便过得是颠沛流离的日子,很小便被父母给卖掉了。

那时候,过年别说是压岁钱,便是吃一顿饱饭都是奢望!

几经转手,他到了安家,可那个时候,包括安逸在内的安家人,又有谁把他当人看了?

只有东家,这世上第一个把他安守诚当做人看的便是她!

也正是这个女人曾经不厌其烦地告诉过他:挺胸抬头,堂堂正正的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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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相约来年

“就图个吉利,这荷包里没多少压岁银子……”苏夏至知道小厮心里不好受,因此故意拿话逗他:“你这眼泪巴巴的是嫌我包的少了吧?”

“没有!真的没有!”小厮被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背了身子抹了脸上的泪水:“东家,您别笑话我,其实……其实我是心里高兴呢!”

小厮脸朝着厨房的门口,而厨房的门并未关严,湿冷的空气从门缝里挤进来,刮到有泪痕的脸上是生疼的。

他下意识的想躲开门缝,于是往边上闪了闪身子,正看见高越小武和安家的驭夫武师一起拿着扫帚簸箕从西厢房里出来,看样子是要打扫院子里的积雪了。

小厮心里一急,又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之后手里紧攥着那个红包冲了出去:“不许扫!”

包括厨房里的苏夏至都被他喊的愣了愣。

喊完了,小厮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嗓子声音有多高!

他马上不好意思地说道:“初一,不是不扫地吗?会把福气运气扫出去的……”

“啊?”高越这几年都跟在闵岚笙的身边,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都少,苏夏至过日子细,可老理懂的不多,平时都大大咧咧的没有那么多事,现在小厮这么一喊,他也记起来了,似乎他家也是大年初一不许扫地。

“是有这么个讲究。”高越想了想对着另外几个人说道:“那,要不咱别扫了?”

“过年,图个喜庆吉利,不扫了!明儿再打扫一样的!”小武开口应道。

“正好都在……”灶台里生了火,烧上水,苏夏至笑嘻嘻的出了厨房。

一院子的后生见了她,俱都过来拜年行礼,说着吉利话。

受了他们的礼,苏夏至一人给了个红包:“讨个吉利!”

高越小武在闵家时候不短,年年都有红包拿,而安家的几个人就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这一趟跟着三公子来帝都一趟竟是肥差,天天没事儿就在帝都里闲逛。在闵大人家里吃的好住得好,人家大人夫妻两口子还没有官架子,现在更是一视同仁,待他们如自家人一样,连赏银都有他们的一份!

“闵夫人。”安家带头的武师接了红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看了看手里的笤帚忽然说道:“明儿我们几个一早就把您家的院子都打扫了,连房顶上的雪都给扫下来,您放心吧!”

“呃!”没想到一个红包的作用竟会这么大,苏夏至不好打击人家的热情,只好说道:“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你们都赶紧洗洗手,马上饺子就下锅了!”

“知道了!”高越把众人手里的家伙都收了,带着几个人先回了屋。

灶台上的锅开了以后,苏夏至先把饺子下了锅,边用笊篱在锅里推着,边对小厮说道:“碗柜旁边有个坛子,里面是我泡的腊八醋,端上来吧……”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了桌,蘸着蒜香浓郁的腊八醋一吃,那滋味简直是没挑了!

苏夏至把两大盘子饺子摆上了桌儿,用筷子夹了一个尝了尝味道就点着头摆出一副‘太好吃了’了表情风风火火地去了厨房。

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端了一只不大的饭碗放在元宝面前。

一桌子的人都停了筷子看向那只碗……

里面装的是­鸡­汤面,微微带着点汤­色­的­鸡­汤里是一整根面条,面条上面放着一只荷包蛋,旁边躺着两片­嫩­黄的白菜心,面看着很清淡的样子,只是一凑过去就能闻到­肉­香!

“姑姑?”元宝的小手里还用饭碗托着一只饺子,没来得及放进口中,他抬起头,每个人面前都看了一遍之后才小声问道:“为……为什么只是我有?”

一碗与众不同的­鸡­汤面,让他觉出了异样,竟害怕到不行!唯恐这碗面吃过了,就是自己被扫地出门的时候……

“姑姑,我,只吃饺子就好了……”他低了头,眼睛不敢看她。

“今儿初一,是元宝的生辰不是么……”苏夏至接过他手里的装饺子的碗,指着桌上的­鸡­汤面对他说道:“因为只有元宝一个人过生辰,所以姑姑就只做了一碗,你喜欢吗?”

“我喜欢!”元宝扶着苏夏至的手臂爬上了椅子,然后跪在了上面,探着头趴在面碗上很认真的看着:“这是寿面,我知道的,娘亲告诉过我的……”

“……”莫名的心里一紧,苏夏至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摸着他才长出头发来的小刺头说道:“你个小屁孩儿,说寿还太早,不过姑姑亲手做的面一定要吃光啊,还有那个荷包蛋也要吃掉……”

“汤都不会剩的!”元宝低下头用筷子在碗里搅和了一下,随即抬头看着苏夏至说道:“谢谢姑姑……”

“呵!我这儿子也挺会说话的吗?”小家伙的几句话让安逸听了也挺不是滋味,他眯着眼睛瞅着总躲着自己的元宝说道:“你的生辰原来是初一啊,倒是好记!”

这话……苏夏至心里忽悠滴一沉!

元宝挑着面并未送进口中,而是轻声问道:“爹爹难道不知道我的生辰吗?”

安逸只觉得一噎,赶紧说道:“记得啊,这点屁事爷还不住吗?”

“那爹爹,还记得我出生的时候,送了我什么吗?”

“啊?”安逸挠了挠脑袋,他哪里知道二哥送了什么给元宝娘啊!

于是只好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说道:“都那么多年了,我送给你娘的东西多了去了,哪里记得清啊……”

元宝脸上看不出神­色­的垂头吃面,一言不发。

……

闵岚笙与苏夏至在帝都里没有亲戚朋友,姜温虽然与他们走的近便,但碍于他国舅的身份,他们两口子是不会主动找上他家的门去的。

因此虽然是过年,他们也是在家里踏踏实实的过,并没有什么人家需要去走动。

转眼初三过了……

再一转眼就到了初五。

昨儿开始安家的下人们就开始了收拾,已经将所有的行李都装了车,连带着苏夏至给想的起来的娘家以及山下村的街坊邻居包括明澈和闵青兰带回去的信件礼物一起统统打点完毕,只等着安逸下令出发……

天不亮,苏夏至就早早的起了床,一个人到厨房里生火烧水。

初五吃饺子,这是北方人过年的习俗,俗称‘破五’,寓意:到了初五,过节的诸多禁忌过此日皆可破!

她已经留了他们住到了初五,如今虽然还是舍不得让小厮他们回去,可也只能让他们回去了……

两家人默默地吃了顿团圆的饺子,算是在桌子上告了别。

苏夏至不愿说那些道别的话,总觉得说多了就是徒增离愁,因此她只说这样的话:“记得点日子,咱家里的农活一收,你们就早点过来,到时候也能在这里多住写时日,省的赶赶落落的……”

“知道了。”小厮不住的点头应了。

“把这个给元宝带上。”她回屋去提出一大包子药来,顺带连姜温写的方子一起递给了安逸:“两张方子都在了,是国舅大人给开的!按时给孩子吃,元宝还小,给他调养好,让他壮壮实实的长大。”

安逸伸手接了,点点头。回手把药递给了身后的武师,而药方子他则给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他沉声说道。

“东家,那,我们走了。”小厮抱着元宝看看苏夏至又看看她身后的闵岚笙:“闵大人,留步吧!”

安逸和小厮抱着元宝转身往院门口走去。

苏夏至和闵岚笙带着孩子们送了出来。

才走到门楼下面,一直乖乖的搂着小厮脖子的元宝忽然对着苏夏至伸了手:“姑姑!”

苏夏至紧走了几步过去,从小厮的怀里接过了他,感觉抱着是沉了些:“回去,要听你两个爹爹话……”

“嗯。”元宝搂住她的脖子,头上戴的狗皮帽子上毛扫过苏夏至的脸颊,让她有些痒痒的。

“姑姑。”元宝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我娘……是不是没了?”

苏夏至猛的一怔,不由自主的伸臂抱紧了他。

“我爹也没了吧?他不是我爹爹,是三叔……我娘跟我说过,我爹爹叫做安然,而三叔叫做安逸……现在我记起来了……”

“元宝。”苏夏至扭头,在他还有些发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生为父母,养亦为父母。”

“你的两个爹爹都很疼爱你,所以,姑姑希望你懂事孝顺。”

元宝果然懂事的点点头,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在苏夏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极小声的说道:“娘……我就叫一次,偷偷的叫……您别嫌弃我……”

“乖!”苏夏至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的落下,她身子颤抖着,似乎有些站不住。

闵岚笙赶紧往前一步扶住了她,而小厮也走了过来,接过了元宝。

“走吧,走吧……”苏夏至捂着嘴,背身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路上多注意些!”

驭夫在马车下摆了脚蹬,安逸扶着小厮和元宝先上了车,然后他自己最后一个上去,不等坐好便对着驭夫开了口:“走吧!”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上了路,而安逸则蹲在车厢的门口,一手撩着帘子对着苏夏至做了个抬手饮酒的动作:“秀才家的,这次你给我们捡回个儿子来,这情我记住了!家里你就放心吧,等年底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多做几个好菜,让我和秀才好好喝几杯……”

“好。”这次不等娘子开口,闵岚笙就代她应了:“好好的对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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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请忽视~

赶出来的,肯定错字多~先贴了~

第三十三章 她的礼物

元宝离去前对苏夏至说的话,是让她震撼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

一直以为那个木木呆呆的孩子,除了吃以外什么事情都不会上心,临了临了他贴着她耳边叫的那一声‘娘’几乎让苏夏至崩溃!

扑到床上,她把脸蒙到被子里,直哭了一身大汗,才算把心里的这个坎过去……

听着被子里娘子的哭声渐渐的小了,直到慢慢的停歇,一直默默地立在床边的闵岚笙才轻叹一声坐了下去,把蒙在被子里哭得热气腾腾的她掏了出来。

“哭过就算了啊,可不许往心里去。”让娘子坐在自己的腿上,他一边轻声细语的开解着她,一边把她头上的散乱的发丝拢到了耳后。

“元宝跟着守诚吃不了苦,你不要想那么多。”元宝走时说的话,他是听见了的,闵岚笙心里也很难受。

与苏夏至一样,他也没有料到少言寡语的元宝心里竟是如此清明!

而他们夫妻却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什么都不懂的。

现在看来,不懂的恰恰不是孩子……

“他叫了我娘……”一说到这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的她眼泪又落了下来:“可我只是把他当做捡来的孩子,哪有像对咱们家几个丫头那么疼着……”

“我还……嫌他脏,嫌他吃饭没有规矩。”

“秀才,你说,我哪里配他喊我一声娘?”

她哭得像个泪人,抽抽搭搭的,越说越伤心。

闵岚笙安静的听她说完,才把她的头搂到了自己的胸前,随后他摇晃着身子,连带着怀里的娘子也跟着他一起摇晃着,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说道:“娘子做的很好了,不要那么苛责自己。”

“我,做的很好了?”泪眼朦胧的她抬眼看着模糊不清的秀才追问道:“元宝不会认为我是个大骗子吧?连他爹娘的死讯都要瞒着他……”

闵岚笙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夫妻二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

“娘子心善,对大家都很好。元宝虽然小,可他懂事,能体谅你的苦心的。”

“那样就好了……”秀才总是懂她心里想的什么,苏夏至自认不是个爱哭的­性­子,可自打有了一一之后,她自己都觉得眼窝子潜了,尤其的在面对的孩子的时候,心里更是软的不行。

家里三个小丫头,哪个她都放不下,现在可好,元宝伏在她耳边偷偷摸摸的叫的那一声‘娘’,又她叫出了心病!

这孩子从此是在她的心里住下了,让苏夏至再难放下。

将头枕在秀才的胸口上,随着他身子的晃动而晃动。苏夏至的眼睛因为肿胀,让她只想眯着。因此眯了一会儿过后,她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

“躺下睡会儿吧。”感觉到她气息逐渐平稳,闵岚笙低头一看,娘子正是似睡非睡的样子。

他的话似乎是惊到了她,苏夏至猛的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了看闵岚笙,随即伸臂紧紧揽住了他的腰,眼睛慢慢阖上:“我要你抱着我睡……”

“躺下也能抱着的。”闵岚笙小声地安慰着她,伸臂放在娘子的腿弯处将苏夏至托起放在了床上,又把枕头拽过来放在她的头下枕着。

脱了靴子,又脱了外面的棉袍,闵岚神侧身躺在她的身边,苏夏至自己靠了过去,窝在了他的怀中。

“睡吧,家里家外都是娘子­操­持,年过了,你也好好歇几日。”

从秀才的腿上到了床上,这一折腾,本来迷迷糊糊地苏夏至倒是醒了过来。

现在并不是睡觉的时候,她不过是蒙在被子里哭多了,脑袋里有些缺氧,现在安安生生地躺在了相公的怀里,她红肿的眼睛眯缝着若有所思……

“唉!”闵岚笙一看的表情便知道娘子的脑子里一定是有开始想那几个孩子了,于是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之后,他噘着嘴说道:“娘子不爱我了……”

“什么?!”我不爱他了?在秀才的口中能把‘爱’用的这么好,这让苏夏至一时觉得自己是又从粪坑里穿越回去了!

“娘子就是不爱我了!”闵岚笙探头过去张开嘴巴,把苏夏至张开的两片­唇­瓣给咬在了一起:“你还不承认吗?”

“我……”苏夏至认真的想了想,觉得没爱上别的小白脸,从始至终都是只爱她家秀才一个人,于是她非常有底气的摇头:“我爱你!”

于是两个人都怔住了……

孩子都老大不小的夫妻两个竟为这么三个字发了愣……

“别臭美了!”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表白,苏夏至果断改口:“我……”

“娘子……”脸上带着红晕的闵岚上一下子探头过去又把她的嘴咬住了:“不——许——胡——说——”

咬着她的嘴巴,他含混不清的说道。

“呵呵!”两个人紧紧的贴着,苏夏至又嘴巴不能张开,只能闷声乐着。

“好在为夫嘴快!”看着怀里只顾了笑的娘子,他松开了嘴:“你若是敢说不爱我,为夫定不会饶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说了三遍了,满意了吧?看你还说我不爱你……”

苏夏至眼睛睁着费劲,舌头却是灵巧,一句话说的像绕口令一样,语速还很快。

“哼!”闵岚笙绷着脸,眼睛里含着笑意,那表情看得苏夏又是一阵笑:“想笑就笑吧,不要憋坏了!”

“从年三十到今天,娘子给咱家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连岳母,母亲,姐姐甚至山下村的街坊邻居都有礼物,唯独没有为夫的!”

“啊?”被他这么一说,苏夏至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没给他准备下什么。

于是她赶紧小心翼翼地说道:“咱们都老夫老妻了,就不用在搞这一套了吧?再说……你不是也没给我准备吗……”

“谁说为夫没给你准备?”秀才似乎是真来了气,他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夏至说道:“为夫准备的礼物在三十那晚就放好了,可你根本没看!”

“啊?不会吧!”苏夏至也赶紧起了身,拍着脑门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怎么也记不起收了秀才礼物的事情。

秀才翻身下了床,顾不上穿靴子,穿着足衣蹲在地上,把床底下的笸箩拖了出来,两手端着给苏夏至看:“你看吧,为夫给你备下的礼物到现在你都未曾看见呢!”

“等等!”苏夏至起身爬到床边上,对着笸箩努努嘴:“这个……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就发现了。”闵岚神看笨蛋一样的看着她说道:“为夫天天都在坐在这里弯腰穿鞋,有时候鞋子被踢到床下还要去够,娘子不会认为床下放着这么大的笸箩,为夫会视而不见吧……”

“……”原来,自己以为藏得最为隐秘的地方压根就不安全,秀才早就知道了……

眼睛瞟向笸箩,看着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见不得人的东西,苏夏至只觉得脸上一热,忙伸手去抢:“不要脸!你一个大男人看人家这些东西……”

“别说这个,就是娘子身上,为夫又有那一寸没有看过?”闵岚笙端着笸箩往旁边一闪,厚颜无耻且大言不惭的说道:“娘子你都是我的!”

“……”

苏夏至与他在一起同床共枕多年,如何不知道他胡搅蛮缠起来的功夫?

于是她好笑地看着他,大大方方的摆手:“若这么说,秀才你端的那个笸箩里有我来‘亲戚’时的那些带子,你不妨也拿去用吧!”

“咳咳!”‘义愤填膺’的秀才被娘子说的一噎,面上扭捏的神情一闪即逝,他伸手从笸箩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来递给她说道:“这是为夫为娘子准备的礼物,你还说没有?”

“啊?真有礼物啊?”苏夏至伸手接了,心里马上有些不是滋味,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准备礼物给他是‘不爱他’了……

“秀才……”低头看看手里的锦缎小包裹,苏夏至臊眉耷眼陪着小意说道:“礼物……我忘了准备了……要不……”

“娘子!”秀才似乎是真生气了,他对着苏夏至磨了磨牙,然后从笸箩的最下面拿出那个一个小布包来:“娘子准备了这个,难道不是送给为夫的?”

苏夏至在看见那件东西之后脸‘腾’地就变了颜­色­:“这个不能看!太丑了!”

“为夫在问你话呢,这个到底是送给谁的?”

“你不是都看见了么,还问。”苏夏至作势要去抢。

闵岚笙往后退了一步,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是送给谁的?”

“你的!闵岚笙的!秀才的!闵大人的!行了吧?”云本心里只是觉得自己手艺实在寒碜拿不出手的苏夏至在他咄咄逼人的话语下竟委屈的落了泪:“你混蛋,就想看我出丑……”

“娘子冤枉我……”惹毛了娘子后果是十分严重的,最起码晚上她的被窝是别想进了,大冬天的,鬼才想自己睡呢!

闵岚笙赶紧把笸箩又放在地上,一脚给踢回了床里,手里拿着那个布包一把将苏夏至抱了起来:“娘子啊,你知道为夫见到它的时候多高兴吗,从见到它的时候就盼着穿上呢,你为何不给我?”

“我缝成这样,你怎么穿啊?”苏夏至恼羞成怒,别着脸就不看他。

“只要是娘子你亲手缝制的,什么样儿为夫都是喜欢的。”闵岚笙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即美滋滋的打开了那个包袱,然后就傻了眼……

“为何这么短?”秀才拿着衬裤在腰上比划了一下,感觉长短也就到大腿根!

“因为我缝的时候把自己衣襟也给缝上去了,结果用剪子拆开的时候,把它剪了个大洞,我怎么缝都不好看,就只好剪掉了……想着既然这样了,不如就给你该条夏天穿的短裤吧。”

“结果不知怎么的,我又把裙子给缝上去了……反正剪了两次就成了这样了……”苏夏至垂头丧气的说道。

第三十四章 又回来了

闵岚笙一直就认为娘子是很能­干­的。

可能­干­不等于什么都会­干­。

别看自家娘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唯独见不得针线!

在别的女人看来最简单不过的针线活,就活活能把娘子逼疯!

好好的一条衬裤的布料,被她七剪八剪的成了上面一个洞,连着下面两个洞的奇怪的东西,可闵岚笙坚持要穿:“这是娘子第一次拿针线,而且初衷也是要给为夫做的,所以,娘子一定要做完它!”

“这是大裤衩,你真的要穿?”在自己的‘作品’面前深受打击的苏夏至抬眼问道。

“穿!”闵岚笙种种点头,颇有些壮士断腕的勇气。

趴在床上,把床底下的那个笸箩又够了出来,苏夏至拿了针线荷包和剪子出来,先把剩了不多的裤头对折,将两条长短不齐的裤腿剪齐,然后盘着腿儿大刀阔斧的缝了起来……

闵岚笙坐在床边,看着娘子为自己飞针走线,心里只觉无比幸福,而苏夏至也­干­的几乎走火入魔,两口子,四只眼都盯在她手底下缝出的歪歪曲曲的针脚上,早忘了屋外还跑着三个孩子!

“好了!”缝好最后一针,苏夏至咬断棉线,无比激动的将大裤衩递给秀才:“穿上,我看看合适吧……”

闵岚笙解了,脸上一红,只在身上比了比,俯身亲了苏夏至一口:“为夫沐浴了再穿!”

“行。”见他那么高兴,苏夏至也跟着高兴起来,只觉得两只手臂也不那么酸痛了。

她回身拿起放在一边的锦缎包裹来才想打开看看,闵岚笙眼疾手快的一把给抢走了,他媚眼如丝地瞟着她:“晚上娘子也沐浴了再看……”

“呃!”挺大的人了,一进屋就发­骚­,苏夏至被他的小眼神刺激的打了个冷战:“我还是去外面雪地上暖和暖和去吧……”

……

安家三口加上驭夫武师一走,闵家的院子似乎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总觉得院子里空落落的苏夏至游魂似的过了一天,到了晚上哄着几个也有点蔫头耷脑的小丫头上了床,才磨磨蹭蹭的洗了澡回房准备睡觉。

难得的,看见秀才先笔管溜之的躺在了床上,苏夏至一想日子,明儿初六,也是他该去上早朝的时日了。

“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长的休沐,过的太快了。小说txt下载Http:///”苏夏至感叹着走到床头的桌子边上,准备吹了油灯睡觉。

“娘子!”闵岚笙发春的猫儿似的轻声叫了她一声,随即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棉被……

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并排摆在床上,那风光真不是一般的好!

苏夏至嘿嘿笑着走了过去,两只抓在都按在了他的大腿上,毛手毛脚的揉搓着:“怎么着,寂寞空虚冷了?等着姐姐来温暖你冰冷的肌肤呐?”

闵岚笙侧过头去勾­唇­一笑:“贫嘴!若是心情好了,就陪着为夫‘生毛线’吧!”

苏夏至翻了白眼,起身要去吹灯,却被秀才伸手拉住:“穿上给为夫看看嘛……”

手里多了的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锦缎小包裹,苏夏至看了他一眼,随即有坐下慢慢地打开了……“为什么又是肚兜?!”

苏夏至用手指捻着那绣着一个光ρi股娃娃的大红肚兜嘴咧得瓢似的:“这?这怎么穿出去啊?”

“这个当然不能传出去了,为夫的这个也是,只是穿给娘子你看的。”闵岚笙歪着头,眼睛盯着苏夏至,两手慢慢的拉起了自己的里衣,露出了衣襟盖着的已经被他穿在上身上的大裤衩……

衬裤最后变成了短的不能再短的裤衩,套在他的腿上,更显他大腿纤细白皙,苏夏至看得眼睛发直,心里妒忌:“艹,好想把这两条大长腿换老子身上来啊……”

屋里的油灯吹灭前,绣着光ρi股娃娃的艳红的肚兜上了苏夏至的身。

秀才两眼冒光的起身吹了油灯,钻回被窝的时候顺便把娘子也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穿着‘新衣’相拥而眠,他一伸手正好摸到她光洁­祼­露的后背,而苏夏至的手正放在他的ρi股上轻拍着,都觉得彼此的衣服甚是方便……

……

秀才到了大年初六便又开始了早朝,半夜吃了饭就和高越一起去了内城。

送走了户部的马车,关上了院门,看着宽敞清冷的院子,苏夏至自言自语道:“又过了一年……”

举着一盏油灯,她独自往东厢房里去看了看,一推门,扑面而来的是属于安家的味道,这让苏夏至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元宝。

“这间屋子就给他们留着,反正到了年底小东西就又会跟着他两个爹滚回来了。”

这么想着,她整个人也轻松了起来,掀了床上的单子想拿出去清洗,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根抽陀螺的鞭子压在褥子下面。

她拿起来甩了两下,不禁笑道:“这个也给你留着,只是等你再来的时候已经九岁,不知道还能不能和几个小丫头玩到一起了。”

……

节前采买准备饭食,节后又是要收拾客人走后的屋子,苏夏至在家里整天的不得闲。

闵岚笙过了节后第一天去早朝,回了的也比平时晚了些。

早就做好了晚饭的苏夏至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忙迎了出去:“才过了节就这么忙吗?”

“夏夏,我都忙死了!我身子一累啊,心情就不好,今儿你做了什么?”姜温一把推开走在前面的闵岚笙,抽着鼻子闻着味径直进了正屋:“笋­干­腊­肉­,排骨萝卜汤,米粉­肉­……今儿有米粉­肉­!”

他高声叫了一句,人已没了踪影。

苏夏至看着秀才对着身后指了指:“怎么回事?今儿才初六他就跟着你又回来了?”

闵岚笙是一脸的无奈加不甘,看着正屋里已经站在饭桌前拿着筷子挨盘夹菜往口里送的白衣妖孽他负在身后的手攥了拳:“这厮早朝才下就去了户部!已经与为夫待了一天了!”

“你别不识好人心!”姜温口中嚼着东西不忘与秀才拌嘴:“本座是怕你寂寞……”

“哼!”闵岚笙一甩袍袖转了身子,朝着卧房走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御史大人为你和左相的小姐提了亲呢!”

“岚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姜温夹起一块米粉­肉­先闻了闻,随后一口吞掉:“人家为什么拒绝左相家的蠢货……那个千金,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你快拉倒吧啊!”秀才气哼哼地回了屋子换衣服,苏夏至见他是被气的不轻。

心里心疼自己的相公,口上只好数落起姜温来:“我看你挺聪明一个小伙子啊……”

“夏夏也觉得我聪明啊?”姜温好看的眼睛眨眨,眸光闪烁,连看管了闵岚笙这样的美人的苏夏至也不禁暗暗的赞叹一句:真他娘的是勾人的小妖­精­!

“嗯。”对于他的问话,苏夏至老实的点了头。

“那夏夏为何不喜欢我?”姜温追问道。

“老子很喜欢吃猪­肉­,你说我是不是要弄头猪养着?”好在孩子们都在后院,苏夏至对于嘴欠的他也不用照顾面子,倒是有啥说啥。

“……”正好捞起一块排骨的姜温顿时觉得筷子上的­肉­吃了会咯牙:“夏夏,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了!”

“别扯淡!”苏夏至坐了下去,盯着他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家秀才?”

“只要没人去找我姐夫提亲了,那事情就好办了。”将筷子上的排骨勉为其难的放进嘴里,姜温嚼的斯斯文文。

“这话就是扯淡的话!”难怪秀才和他在一起天天都黑着脸,苏夏至觉着自己和他说话听着都能气死!

“你系出名门,身份高贵,年轻多金,人又生的好……一日不成亲,帝都里有闺女的那些人家就会盯着你不放,你不会以为真那么多人都把你当了花儿了吧?”

“那夏夏的意思呢?”姜温放下筷子,笑的温文尔雅地望着她。

“那些人家不过是看中了你的身份,所以才想与你联姻的!所以现在别说你装断袖,就是装不举都是没用的!”

“咳咳!”饭桌前的姜温和才跨进门口的闵岚笙听了苏夏至的话一起咳嗽起来。

本想叫孩子们赶紧回来吃饭的秀才也暂时先闭了嘴。

“能混一天是一天呗。”温文尔雅的公子转脸就变成了一副无赖相:“其实啊,我之所以看上了岚笙还真不是因为他漂亮……”

“那你就赶紧找个年轻漂亮的小白脸去呗?省的把我家秀才无囊出病来!”

“不行啊。”姜温痛心疾首的摇头说道:“这帝都里谁家的饭也没有你家的好吃,所以我现在也是无路可走了,唉……”

话说到这个分子上,苏夏至与闵岚笙对视了一眼,如今才算明白,是他们两口子一起着回这么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祸害来!

“呵呵!”既然轰不走,那就扒层皮吧,苏夏至生意做惯了,心里的小算盘一扒拉便对着后院喊了一嗓子:“丫头们,来给姜温舅舅拜年啦!”

“都初六了,就不要那么麻烦吧……”姜温伸手偷偷地摸了摸自己袖笼里的东西,暗暗叫苦。

“不过十五就是在年里呢,拜年是一定的,国舅大人不会小气到连个红包都不给孩子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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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等下再修改~

先贴赶审核~

第三十五章 针线师父

小厮和安逸带着元宝才走,晚上就回来个赖皮赖脸的姜温,这让闵家才安静下来的院子又热闹了起来。热门

吃了晚饭,苏夏至收了碗筷去厨房刷洗,几个小丫头还在正房里扯着姜温的两只大袖子要往外掏东西。

在厨房里听着在朝堂上身居高位的丞相大人,在自家闺女的蹂躏下大呼小叫:“没了……这边也没了……一一,你抢那么多药瓶子­干­嘛……”

苏夏至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闺女们­干­的漂亮啊!”

……

出了正月十五,年节算是彻底的过完了。

闵岚笙也从才入京提拔的新官渐渐凭着他沉稳利落的做事风格在户部立住了脚。

拜国舅大人所赐,户部衙门里那些进出的大小官吏一提到他的时候,都会带着一种含义不明的笑意低声说道:“小闵大人呐,知道,知道!一定又被右相大人请去公­干­了……”

末尾这句话里的‘公­干­’二字说的更是暧昧,任谁听了都会掬花一紧,然后在送上一个‘明白,明白’的表情……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同样在户部衙门出来进去的闵岚笙看多了听多了这些,反而不把这些闲言碎语的放在心上。

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嘴长在那些人的ρi股上……不对,嘴长在那些人的脸上,爱说什么就由着他们去说,反正他身上又不能掉块­肉­!

该他自己分内的事情,他会做的滴水不漏,不该他管的,闵岚笙是多一个字也不会说。

如此一两个月下来,户部的那些同僚除了觉得他与右相大人关系不清不楚之外,倒是说不出别的来。

而且来这些大老爷们儿也不得不承认:右相大人与小闵大人真是一对儿璧人!

秀才在户部的差事苏夏至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早在闵岚笙做平县县令的时候两个人就说好了:互不­干­涉。

因此就在闵岚笙逐渐在京城的户部里逐渐找好了自己位置的时候,苏夏至也开始着手她自己的事情。

想着过年的时候与安逸商量好的收购镖局一事,再估摸一下时间,要是这事能顺利的办下来,那么立夏前她就能接到第一批从作坊里运来的货了!

中间这几个月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小说txt下载HtTp:///

小厮来的时候将去年收的银子换成大梁通用的银票几乎都给她送了过来。

苏夏至大概算了下,只留下一半,剩下的又让他带了回去。

过几个月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把面馆开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又会有银子挣,家里的钱她并不想动。

现在三个女儿,少不得还要给秀才再添个儿子,自己牛皮又早就吹出去了,嫁妆聘礼什么的就够她攒一阵。

并且秀才也说过了,四十岁以后就陪她去过他们的神仙日子,那她到时候就把家里家外的生意都推出去,看看哪个孩子是经商的材料就丢给谁,她把手里的银子一收,就算是再加上给婆婆和老娘养老,也是花不完的花。

而抛开这些远的事情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给几个小丫头请个先生回来。

一个人坐在正屋里发了会呆,苏夏至竟觉出右边的手臂连着肩膀都是酸酸的疼。

“这是未老先衰了?”她左手按在右肩上甩动着手臂,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是这几日自己偷着学做针线活儿给累的!

“什么事儿啊这叫!”她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起身开门,扑面清凉的空气吹到她的身上,让她不觉­精­神一振。

自己拿着炒勺在厨房里煎炒烹炸三顿饭手臂都好好的,这几天不过是拿多了针线身子竟是比­干­了重活还累,想想跟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丫头,她又动了心思……

……

“哎呀,水煮鱼片……米粉­肉­……哎呀哎呀……都是我爱吃的!”

才从外面回来的姜温一闻屋里的味道便眉开眼笑的往饭桌子前凑:“夏夏,这个是特意做给我的吧?”

“嘿嘿!阿温就是聪明!”先给黑着脸的相公递了个眼神儿以示安抚,苏夏至一抬手将一大碗红通通的水煮鱼片又往姜温的面前推了推:“帮我请个手艺好的绣娘回来吧?”

苏夏至前思后想了半天,觉着自己家里的几个小丫头不仅需要一个教授课业的先生,还需要一个教她们针线活的‘先生’。

而姜温的姐姐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执掌六宫,放眼帝都,针线活最好的绣娘不就在皇宫里的‘尚衣局’吗?

同为穿越人士的苏夏至与自己的那位同乡姜皇后只是神交,并不认识,因此她只好张嘴求了吃货国舅大人了。

“就这点事儿?”姜温看看那一大碗水煮鱼片,似乎觉得‘酬劳’不菲。

“嗯,就这点事儿。”苏夏至点头:“我一点儿针线活都不会做,所以不敢去外面随便请个人回来教孩子们,那样,就是被人糊弄了我都不知道呢!”

因为自己不会做,所以对于各种针法的好坏自然也是一窍不通,她原本是个现代人,对于这门技艺的掌握与否要求并不高。

而孩子就不行了。毕竟一一她们生活的空间便是如此,苏夏至虽然没盼着孩子们都学成了刺绣大家,最起码女子该会的缝缝补补还是要学的。

“这事儿我去办。”姜温笑着对坐在对面的一一说道:“孩子们叫了我半天舅舅总不能白叫了……”

一碗鱼片进了国舅大人的肚子,作用巨大!

第二天才到了晌午,就有人上门了。

望着气势非同一般的那个穿着宫装的看不出多大年龄的女子,苏夏至挠了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我怎么称呼您呐?”双方见了礼,苏夏至将来人迎进了正屋,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闵夫人,我是尚衣局七品绣官颜夕,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出宫来贵府当差的。”

话一说完,颜夕的眼圈一红,看着就要落泪。

嗯?这是什么情况?苏夏至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就打了鼓:咱么觉着我就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啊……

“颜夕……是吧?”抬手倒了杯茶拉着她坐了下去,苏夏至才开口说道:“我呢,有三个女儿,需要请个师傅交给她们些针线活……”

“一早儿娘娘就对奴婢说了,奴婢十五岁进宫,一直在尚衣局当差,娘家是安南郡的颜家,祖传便是颜家绣法,这个,只要夫人您信得过奴婢,几位小姐的针线活,奴婢还是可以教的。”

头一次和宫里的女人打交道,苏夏至听着对方口中一句一个‘奴婢’就觉得头疼!

事实上她的手也确实是在拍脑门……

“我不是不放心你的手艺,而是……”

“算了,我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苏夏至把手放下,看着颜夕说道:“我是看你眼中神­色­不舍,若是你舍不得离开皇宫,回去就是了,我这里再给孩子们请师傅……”

“奴婢没有那个意思!”苏夏至的话还未说完,颜夕便又站了起来,对着苏夏至低头说道:“奴婢已经到了放出宫的岁数,原本就该今年出去的。”

“只是皇后娘娘仁慈,对宫里的宫人内侍都是再好不过了,奴婢只是想到临出宫前皇后娘娘嘱咐奴婢的话才有些失态了……”

“哦——”苏夏至松了口气,拉长了声音点了头:“那你今年多大啦?”

“奴婢今年二十了……”这个年龄一说出,颜夕的脸便一片通红,羞臊无比的垂了头。

古时女子嫁人都早,定亲更早。

而像安静那样至死都未嫁的可以说少之又少。

如颜夕遮掩入了宫呆上几年再放出来的女子也并不多,而她们不管娘家背景如何,出来以后都并不好嫁人。

毕竟是在宫里待过的,而宫里的女子在外人的眼中便都是皇帝的女人,这样的女子谁愿意娶?

因此很大一部分都是拿着出宫的那些银子孤老终生。

所以颜夕一说自己的年龄,便红了脸。

“不大啊,比我还小呢!”苏夏至知道她尴尬什么,于是拉着她又坐了下去:“你且坐着喝茶,我去把几个丫头叫过来,你瞅瞅。”

“我和您一起去吧,哪有让小姐过来见奴婢的道理。”颜夕忙起了身,放下臂弯中挎着的小包袱要跟着她出去。

“那就一起去。”苏夏至笑着拉起了她的手臂,便往外走边说道:“我随意惯了,你若看着几个小丫头投缘愿意留下那是最好,若是不愿,也别勉强……”

“还有一个,若真留下了,以后咱们说话你也别一口一个‘奴婢’了,我听着就累……”

颜夕一愣,随即也笑得自在了些:“我记下了。”

“对,就这样才好!”

“那就一起去。”苏夏至笑着拉起了她的手臂,便往外走边说道:“我随意惯了,你若看着几个小丫头投缘愿意留下那是最好,若是不愿,也别勉强……”

“那就一起去。”苏夏至笑着拉起了她的手臂,便往外走边说道:“我随意惯了,你若看着几个小丫头投缘愿意留下那是最好,若是不愿,也别勉强……”

“还有一个,若真留下了,以后咱们说话你也别一口一个‘奴婢’了,我听着就累……”

颜夕一愣,随即也笑得自在了些:“我记下了。”

“对,就这样才好!”

第三十六章 活学活用

“收留?”苏夏至前脚从几个小丫头的房里出来,后脚才琢磨出颜夕的话有点意思:“嘿嘿,这是不想走了啊……”

二进院子里好几间房子,几个小丫头一人一间占了正房三间,苏夏至便把颜夕的住处安排到了后院的东厢房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颜夕跟着她进去看了看,别提多满意了:“这里真好,这么清净。”

十五岁离家,二十岁出宫,颜夕这五年的时光都在与针线和尚衣局的姐妹们为伍,如此离群索居的日子让她有些害怕与人接触。

当今陛下六宫无妃只宠皇后娘娘一人,宫里留下的人也比过去少了很多。

虽然皇后娘娘执掌后宫对宫人内侍极好,也早就放了话,她们若想早早出宫也是可以的。

可颜夕和宫里的女子还是大多要熬到最后出宫的期限才会离去,这其中的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她们就是清清白白的回了原籍,也会被人说闲话,这些人伸着包括了自己的家人!

因此出宫后再回到家里并不是她们这样的女子最想要的结果。

如今和闵夫人才处了一会儿,颜夕心里便觉得她和蔼情切,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与皇后娘娘的有点相似……只这一点,她便不想走了……

留在闵家,照看着几位小姐,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也不错。好过回家去看旁人的脸­色­。

……

中午几个人吃了饭,让颜夕惊讶的是闵家偌大的一个家里竟没个下人仆­妇­伺候着,居然是当家主母下厨亲自在料理家务!

心惊胆战地吃了一顿午饭,她和苏夏至抢着洗了碗:“夫人,不如以后这样,碗筷都是我来洗。我煮饭手艺不好,洗碗却是可以的。”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没多少活儿,我若忙不过来了,你就帮着我一把,也挺好!”

听她说话实在,苏夏至别也没有虚头巴脑的假客气,笑着应了。

两个人一起在厨房说着闲话就把家务活儿­干­了,倒是有了伴。

收拾利落了厨房,苏夏至让小武套了马车,带着三个丫头和颜夕一起去买了各­色­丝线,绣绷,各­色­纯­色­的布匹都采买了些回来。热门小说

在一回家,几个小丫头便拉着颜夕去了后院再没出来。

苏夏至收好了采买的一些食材之后才去了后院,见几个闺女正围在颜夕的身边,听着她慢条斯理的说着如何捻线……

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苏夏至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泡了壶茶给送去了后院,见几个孩子的绣绷上已经都上了经纬密实的细白布,每块白布上都用炭条画了样式简单一样的花朵,而小丫头们则齐刷刷地低了头,认认真真地穿针引线,瞅着手法还相当生涩。

颜夕不时的弯腰指点她们一二,不管小丫头们绣的多差,她说话都是轻柔委婉的,整个人都似水做的,脾气透着好!

屋里静悄悄的透着斯文,苏夏至呆了一会儿也Сhā不上嘴,所以又不声不响的开门离去。

虽然她给孩子们请个针线师傅不过是想让小姐儿几个学会缝缝补补的活计,而颜夕教的却是正儿八经的绣工,与自己想的略有出入,可苏夏至还是觉着挺好。

刚才只在孩子们的房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她们的稚­嫩­的小手捻着针线的样子,她便在心里有了一番感慨:学学也不赖,以后我的闺女也能装装大家闺秀……

装装大家闺秀……

只凭这几个字就可以看出苏夏至对于所谓的‘大家闺秀’的态度。

于安静那样系出名门的生着花容月貌的心机­婊­似的大家闺秀,苏夏至是嗤之以鼻的!

……

晚上天黑的时候,闵岚笙与姜温照例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这回不等他开口,苏夏至便赶紧道了谢:“替我好好谢谢皇后娘娘,等时机对了,我带着几个丫头给她请安去!”

“呵呵!”姜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是小事,夏夏不用心上。”

“每年,我阿姊都会为了如何安排宫里出来的宫人伤脑筋,能留在你家里也是她们的造化,总比回原郡去孤苦终老或是随便嫁个什么人好很多。”

“颜夕姑娘脾气很好,和孩子们也处的来,不过确实是老大不小了,我也替她留着意,若有合适的人家,总是嫁出去有个伴的好。”

这边和姜温说着话,等着秀才换了便服坐好,几个小丫头也嘁嘁喳喳的拉着颜夕过来用晚膳。

只是到了门口,颜夕一看饭桌子上的几个人,便停了步,规规矩矩地给姜温和闵岚笙见了礼,自己则跟着高越去了厨房吃饭。

苏夏至想了想便也由着她去了。

若愣是留着颜夕与姜温和闵岚笙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估计几个人都会别扭。

……

家里有了颜夕照看着,苏夏至出来进去的倒是不用再随身带着几个小丫头了。

让她在闵家熟悉了三两天之后,苏夏辉便把几个孩交给她照看着,而她自己则见天的坐着马车在内外城的各处转悠。

她要选一处合适的地方,把面馆再开起一家来。

山下村和杏花村两个村子的人可以说是指着她在吃饭,所以虽然离着远,她还是得想法子把生意铺开了做,这样才能长久的保住那些人的饭碗。

做生意的都这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就好不怕巷子深。其实这是一句无奈的话。

也就是说,开铺子选址是非常的重要的。

苏夏至与小武在内外城逛游了几天,也没看中一处十分可心的地方。

而这些临街出售的铺子之所以入不了她的眼的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没有水井!

“去那个什么‘甜点心’看看吧。”在又转了大半天后,还是一无所获的苏夏至对赶车的小武吩咐道。

‘甜点心’是帝都有名的点心铺子,它的东家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姜暖!

自打来了帝都,苏夏至已经不止一次地在众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招牌的名字,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她一直是回避着与同为穿越女的姜暖相见,同时也回避着姜暖的生意。

如今在帝都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日,都没有寻到一处合适的地方,苏夏至决定换换心情,也去看看自己那位‘老乡’是如何做生意的。

“东家,您想去那家‘甜点心’?”小武在马车外问道。

姜暖将‘甜点心’开的京城里四处开花,几乎每隔四五里路便有一处,所以小武才会有此一问。

“去……当然是去第一家啊!”苏夏至想了想说道。

……

马车在帝都内城的一处繁华的街道边停了下来,苏夏至等小武放了脚蹬才慢悠悠地下了车。

站在马车边,她一边抚着头上的发丝,一边往街道两边的招牌,牌匾上观看,没几眼便看到了街道对面一间窗口外有人排着队的铺子。

看了眼窗户上挂着的写着‘甜点心’几个字招牌,苏夏至忽然笑了:“当初,你开着第一间铺子的时候想必也是艰难的……”

“啊?”听着东家口中不知在和谁说的话,小武稀里糊涂地,他只好开口问道:“东家,您是在和我说话么?”

“是啊。”苏夏至放下了手,径直朝着甜点心走了过去:“我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买几样点心回去……”

走到街道的那头,她自觉地站在了那些人的身后,眼睛叽里咕噜地左右踅摸着,看了一会儿,她才看明白:原来这甜点心是开在旁边这家‘品香楼’里的……

“呀!”只看了两眼,苏夏至便眼睛一亮地发了呆!

乃至于前面的客人都已经买完,轮到她的时候,苏夏至还是在用心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姜皇后这招用的好啊!买卖才开的时候既没有名气也没有销路,她把第一间铺子开在买卖这么好的品乡楼,正好借着人家的客源为自己的买卖拉些生意,正是借力打力的法子,实在是妙不可言拿……”

“夫人,您还没选好吗?要不您先合计着,让您身后的婶子先买?”

窗口里一声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让独自发呆的苏夏至回了神,她扭头往窗口里一看,竟是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在与自己说话。

“啊?”她愣了一下,眼睛马上往窗子里摆着的一溜托盘上望了过去,随后说道:“蜂蜜蛋糕,枣糕,槽子糕,外加起酥各来二斤吧……”

“您稍后!”

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从站在前面的小伙计手中结果了秤盘子,亲手装起了糕点,又小心细致的用油纸包了,双手捧着递给了苏夏至:“夫人是第一次来吧,瞅着您眼生呢。”

“第一次来?呵呵,是啊,你家这铺子,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苏夏至笑着接了几包点心,付了银子,扭头离去。

“嫂子,您看着就是了,怎么还自己动上手了?”见客人走远,小伙计才小声的对有退回到自己身后的女子说道:“若是把您累着了,青山哥来了我可不好交代!”

“呵呵,不碍的。”那女子面上微微一红,便扭脸望向了正在上马车的苏夏至。

方才,她清清楚楚地听见那个女子说了‘槽子糕’三个字,而这三个字是连蛋糕作坊里那些天天做点心的伙计们都不知道的呢。

皇后娘娘早些年前曾经说过:这种蛋糕还有个称呼,叫做槽子糕,能叫出这个名字的人估计只有我了……

那个女子是如何能一口就叫出这个她都快忘记了的名字呢?

刘秀托着腰,慢步走出了不大的铺子,站到了品香楼的门口。

第三十七章 紧锣密鼓(端午安康)

回家提了几大包的点心给迎出来的孩子们,苏夏至先去洗了手才回了正屋坐下。

颜夕双手捧了茶给她:“夫人喝茶。”

“谢谢!”苏夏至接了茶杯仰脖一口喝­干­,颇有些豪气冲天的意思。

放下茶杯,两人都有些若有所思。

夫人喝茶……苏夏至脑子里琢磨着这句话,怎么就觉得有点别扭呢?

大户人家的小妾向当家主母奉茶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呃!这问题延伸了一想太过恶心,苏夏至摇摇脑袋,赶紧止住了自己这个无限遐想出的故事!

而颜夕则是听着她说的‘谢谢’愣了神,宫中都知道,只有皇后娘娘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一想,颜夕自己便想通了:一定是那些命­妇­们知道了娘娘的这句话便传出来学的,没想到连才入京几个月的官府人家也流传上了。

两个女人各自胡思乱想着,一一却已经将几包点心都打开了:“娘亲,这点心和咱们在平县买的不一样呢!”

“这是……”

“这是咱皇后娘娘创制的点心,都是咱大梁帝都才有的呢!”看到桌上几个打开的油纸包,颜夕面带惊喜的说道:“这点心是‘甜点心’买的。”

皇后娘娘创制的?这话让苏夏至撇了嘴:什么她创制的,不过是她‘搬’过来的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啊!”几个小丫头点着头凑到桌子前,娇娇先拿了一块送到苏夏至面前:“娘,您先尝尝!”

苏夏至摆了摆手:“你们和颜夕姑姑一起吃吧,娘不爱吃甜食……”

看着几个孩子和颜夕嘻嘻哈哈的一边说话一边吃点心,苏夏至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拿在手里捂着手,她又想起了第一家甜点心铺子开的地方……

这给了她很大的启示!

接下来的几天,再出去看铺子的时候,苏夏至专挑那些开着的,生意并不是太好的饭铺酒楼查看,若有大小位置看着如意的,她便直接找铺子的东家问价,如此几次三番下来,还真被她谈成了一家!

虽然铺子的位置并不在她最初设想的皇城内城里,可好在那地方倒是离家不远。

新铺子挺大,对于只想开间面馆的苏夏至来说简直地太大了些!

上下两层楼的格局,后院宽敞,除了一溜三间的厨房,还有两排空余的房子,正好可以住伙计和做仓房,而还有一件事是苏夏至特别满意的:后院里还有一口甜水井!

因为新铺子挨着帝都南城的护城河不远,所以那口井打的也不深,她看了之后对此很满意:“不错,跳进去也淹不死人……”

拉着秀才和姜温黑灯瞎火的过去看了看,两个志不同道不合的花美男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倒是一起点了头:“不错!”

“挺好!”

如此,在得到了两位很有学问的大人的认可之后,苏夏至吃了定心丸,心安理得的掏银子,过房契,足足地折腾了两三天之后,一座原本开的饿不死撑不着的酒楼算是归了她。[求书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等房契到了手之后,秀才似乎才想起一件事来:“娘子,不是只开面馆吗?这铺子只一层都比咱平县的‘面中滋味’大出一半去不止,两层是不是太大了?”

“是有点的大。”苏夏至头也不抬的坐在桌子边算账。

这次买的铺子因为是正在经营的地方,所以人家东家可以说是狮子大张口,还不还价!

她花了比正常高了三四成的银子才将房契攥到自己手里,因此必须好好计算一下投入的成本,看看要多久才能回本。

“不过大有大的好处。”她轻声说道:“正好可以把楼下的一半经营咱家的挂面,辣椒酱,以及从平县运过来的一些当地的特产,我还省得另外再找地方去了。”

“哦。”闵岚笙点头:“娘子又要忙碌一番了。”

“是啊……”苏夏至停了笔,抬头望向灯影摇曳的窗户叹了口气:“先要请人回来将酒楼彻底改造一番,还得招兵买马……在这里咱两眼一抹黑,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啊!”

小厮回去的时候,苏夏至已经托他给仕林春的韩陆青带了话,原本那里有周恕盯着就很妥帖了,如今苏夏至身边实在没有可用之人,她也只能先从信得过的人里挑着用了。

“要不,让高越跟着你去历练历练?”闵岚笙彻思了片刻问道。

“高越?”苏夏至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转了下,马上摇头道:“那孩子从小就跟着你,而且你在户部里也得有用着顺手的人才行,最主要的,他那­性­子不是经营铺子的料!”

闵岚笙点了头不再言语。

……

拖拖拉拉的二月已经过半,苏夏至才盘下了铺子。接着,不管身边有没有人,她都要先亲人回来将两层的店面重新改造一番。

如此家里外面的跑着,她又是忙得没了半点空闲时间。

三月底,正是新铺子修整的快要完工的时候,陈冠西带着一队车马到了帝都!

半年多未见,苏夏至猛然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笑容满面的少年很有些不适应……

“姑姑!”小胖子不管不顾的一下拥住站在门口的她笑模笑样地说道:“您看看,我是不是长大了还长高了?最主要的是我越长越漂亮了!”

小胖子的身上已经很难在看出早几年那圆头圆脑的样子,不过是分开半年多未见,这孩子已经抽条得有了青年的身板,壮壮实实的,说话的时候要是眼珠子不再乱转,那喜兴的样貌是颇讨人喜欢的!

“你怎么长成这样了?”苏夏至推开他,仔细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看了一会儿她不禁感叹:“这我还怎么叫你小胖子啊!”

“姑姑愿意叫,我自然还会应,您什么时候叫我小胖子,我都会答应的。”陈冠西口中说着规规矩矩的话,一双眼睛却在苏夏至三个女儿身上非常不规矩的挨个儿扫过,最后还是落在了身量最高的娇娇身上:“妹妹,你想哥哥了吗?”

娇娇已经将近十岁,正是对人事似懂非懂的年纪,原本是跟着母亲出来看热闹的,不曾想却被那半大小子问了这么一句,她立时红了脸,没敢接口。

一一看看娇娇再看看小胖子,忽然说道:“娘,他不是好人!”

“对,这混小子确实不是好人!”苏夏至伸手杵在小胖子的脑门上,正­色­道:“妹妹们都大了,以后说话要有分寸,不要乱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陈冠西亦是正­色­道:“我从见到姑姑的时候便立了志向,将来一定要做您的女婿!现在我长大了,可妹妹还没有长大,我会再等几年的。”

“可姑姑,您是知道的,我陈家也是人丁稀薄,您就是再疼妹妹,也别养在家里太久……”

“我知道个屁!”苏夏至先是好笑地听着他说话,结果越听越不对劲,于是抬手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子:“你自己想的还挺周全,我家娇娇才几岁啊,你就惦记上了?再敢说这样的话,看我不把你的嘴缝上!”

“嘿嘿!”小胖子看看苏夏至的脸­色­,果然不敢再提,不过他心里却是暗暗想到:现在不惦记成么?我要是不早点把娇娇订下来,再过几年,您家闺女真成了帝都里面的大家闺秀,哪里还轮得到我去求娶,早就会被媒人踢破了门槛了!

小丫头们确实越来越大,苏夏至就是一个现代人,也得遵循她所生存的那个朝代的规矩,于是对着颜夕使了眼­色­,让她带着孩子们回了后院。

小胖子则跟在他的身后去了正屋。

“姑姑,我带了个车队过来,是您的,领头的是咱平县镖局的一个镖师,我给他们安排到客栈去住了。”

一进门先当着娇娇表了忠心,现在屋里就剩了他和苏夏至两个人,小胖子绝口不提求娶的事情,只说正事。

“谈下来啦?”这倒是个好消息,苏夏至听了心里也兴奋起来,倒了杯水给他:“好好把家里的情况跟姑姑说说。”

“家里的情况?”小胖子端着水并未喝,似乎有点难为情,少顷之后还是说道:“我爹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我了,他现在就天天泡在那个年年十八的老妖­精­摊子上,唉,我看呐,等我这趟回去,他们怕是连小妖­精­都要养下来了!”

“……”没想到陈茂昌那个守财奴还能整出这么一出戏来,苏夏至听着就觉得好笑,等小胖子说完了,她才忍着笑说道:“谁要听你爹那点好事,我是在问山下村里的情形呢。”

“啊?姑姑啊,您都听我说完了才说不听了……这也太……”小胖子端起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把后半句话又吞了回去。

安逸一回了平县便约了高仲武一起去镖局谈了收购的事情,这样的好事对于正愁没了生意的镖局东家是求之不得!

又是安逸出面,所以收购这个镖局并未花了多少银子。

只是照着车马的实价付了钱。而原本那些走镖的镖师也大多是在平县安了家的,除了家里有地或是寻了别的营生的,余下的二十多人俱都被安逸接受了下来。

原本这第一趟货物,小厮是想亲自押送的。但却被一直关注着闵家生意的陈冠西截了去。

他家原本是有几辆车可以跑远途的,此时不管是说为了私心也好,为了将来的生意也罢,他是自告奋勇的接了押送头次货物的差事,就为到京城里见见苏夏至!

------题外话------

端午节,祝所有读文的朋友安康顺遂!

第三十八章 韭菜与花藤

陈冠西做事从来都是目的明确的。txt全集下载

这次他不远千里押着闵家的车队到了帝都,头等重要的事便是要摸清楚苏夏至把家安在了哪里!

这样他以后再托媒人上门求亲的时候也不会找不到门口了。

再其次,既然从小厮的口中已经知道苏夏至准备在帝都施展一番拳脚,那他陈家不借着这条线挣上银子,也太没用了!

陈冠西是把这一趟帝都之行看得非常重,几乎可以说是要影响他今后半生的生活的。

他今年十八岁了,打从某天清早起来看着ρi股下面湿乎乎的一片,他就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就得娶媳­妇­。

放眼平县,除了闵家的女儿,他有这个自信,没人配的上他!

所以打认定了苏夏至这个岳母开始,他就耐心的等着她生闺女……

等到苏夏至真生了闺女之后,他心里又打了鼓,猫在山下村边上住了几年,又没皮没脸的到闵家蹭了无数顿饭之后,他心里有了谱:“我要娶娇娇!”

娇娇脾气好懂事,模样生的也不差,最主要的便是她是闵家三姐妹里年岁最大的,小胖子只要咬牙再等三四年就可以提亲了……

而他也知道闵家的规矩,娶了她家的女儿自然是不能允许后院再有妻妾的。这点小胖子自问也是能做到的。

陈家的男子俱都爱财不甚好­色­,他爹守着银子过了大半辈子如今不是也才老房子着火吗,所以为了能娶上娇娇小美人,陈冠西认为再委屈自己几年也是值得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娶上个可心的老婆……

小胖子想的挺美也意志也挺坚决,唯独一样:忘了想人家娇娇长大了是不是愿意嫁给他了!

他根深蒂固的认为,只要把苏夏至哄好,那他能娶上娇娇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吗……

而苏夏至作为闺女们的母亲,也早就有了打算:将来孩子们的婚事都由着她们自己去选,她这个做母亲的绝对不会去­干­涉。

只有情投意合,婚姻才能长久。强扭的瓜不甜,作为现代人,这点道理她懂!

……

小胖子这一趟押着十五辆车到的帝都,除了一半是挂面以外,还有几车辣椒和辣椒酱。

跟车的镖师驭夫加在一起有二十人,谁家估计也搁不下,所以一进城他就把车队安排进了客栈。

“对了,还有个人跟着车队一道来的!”小胖子把山下村的一些他知道的事情不分大小,全部都讲给了苏夏至听:“还给您捎了好多封信呢。”

“是不是韩陆青?”苏夏至现在身边缺人手,看见小胖子都想给留在帝都,但想想陈家那么大的家业,没了他还真不成,所以她也只是想想便作罢。

“就是他!”小胖子马上点了头。

在屋里坐了一个多时辰,把想的起来的要紧话先说了说,苏夏至让小武套车,带着陈冠西先去了客栈。

车队是安逸打着苏夏至的名义谈下来的,而镖局的总镖头也是冲着闵岚笙夫­妇­在平县绝佳的口碑才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

如今作为东家,她必须出面去见见这些新招的伙计们以后才好相处。

对于东家的到来,那些常年在外跑镖的糙汉子们是感激涕零的!

本以为她一个­妇­道人家,便是做生意一定也是闵大人在背后支撑的,可几句话说了下来,这些跑多地方见识不短的汉子们便明白了:东家不是闵家放在明面上的摆设,而是实实在在的东家!

“你又不是不认识我,为何不和陈公子一起到家里去坐坐。”苏夏至与押车来的镖师们见了面,挨个儿道了辛苦之后,笑着问一直站在人后的韩陆青。

这一问让韩陆青也是一愣,他其实心里有些怕苏夏至。

至于为什么怕,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自打在仕林春见过她与安静过手,又见了她用一鱼缸的水泼醒了小邓堂主,韩陆青便越来越怕她。

苏夏至不会动手打人,甚至她说的话粗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可他静下来的时候在琢磨她说的话,却是会脊背冒汗的。

这女人太过明白,明白到你不敢在她面前说一句无关痛痒的假话!

模模糊糊的,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有股子力量,那是居高临下的,通达的力量。

若这样的能力在男人身上,不足为奇。可偏偏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天天围着锅台转的女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这样的如同身临其境,对很多事情都见解­精­准的能力到底是如何而来?韩陆青想不明白……

但有一点他明白:安静如果不去碰她的霉头,现在一定不会死!

因为看不透一个人所以恐惧,这就是韩陆青面对苏夏至时的复杂心情。

“方才陈公子也是头次去您府上拜会,这里也需要人打点着,我便没有跟着去。”韩陆青过来与苏夏至见了礼,并解释了几句,

苏夏至对着他一笑,不置可否:“陆青,帝都是你的老家,今儿这边安排好就回家去看看你母亲吧。”

“是!”韩陆青听到‘母亲’二字,心里一阵愧疚。

这许多年,他一心追逐着安静的脚步,从帝都到平县,一切以她马首是瞻,直到那一天梦碎,他才明白自己是处在一个多么不堪与尴尬的地位!

他固执地留在了平县并未离开,一方面是因为想在仕林春跟着苏夏至多学点手艺,一方面也是想看着安静嫁人,然后彻底死心。

于是一晃几年光­阴­,仕林春的生意稳中有升,他也年年托人往家里捎银子,唯独没有回去过!

“我把你请回帝都,就是因为知道你的家在这里啊。离家人近了,才会心安吧……”

在请同来的那些人去了客栈的雅间之后,苏夏至对走在最后的韩陆青说道。

……

请一行人大吃大喝了一顿之后,第二天,苏夏至就让车队住进了还未开张的铺子后院。

“这是咱们的新铺子。”苏夏至把自己对这间铺子的设想粗粗的讲了一些给韩陆青:“暂时这里只经营各种汤面小菜,你是大厨的手艺也会暂时用不上,所以我的先问问你愿不愿意留下。”

韩陆青抬头看看装饰一新的气派的二层楼,再对上苏夏至平和的目光,他点了头:“东家,我留下!”

“哎呀娘啊!”他的话才说完,就见苏夏至常常的出了口气,随后指着身后的铺子说道:“这里重装改造一直都是我在盯着,都快累死了!”

“嘿嘿!从明儿起……不!从先在起,剩下的活儿都归你了!”苏夏至如释重负的说道。

“……”韩陆青跟着车队摇晃了二十多天才到了帝都,还没来得及回家见老娘一眼便被无良的东家给拍了一堆活儿,他望着将账本丢给自己之后扭身就走的女子,只能无奈的摇头!

……

有了韩陆青到来,苏夏至身上的担子终于松了很多。

店里的小事都丢给他去处理,而外面需要抛头露面应酬的事情也交给他,苏夏至一心只管教授新招的大师傅调低汤做抻面……

帝都四处飞花的初夏时节,南城护城河岸边不远处官道上的一间装潢别致的面馆开了张,而那间面馆的牌匾据说是前科的探花与状元合写的!

就为了一睹二位的墨宝,这座原本位置并不算太好的铺子从开张伊始便是顾客迎门!

然而当那些本来是打着看热闹的心思来这里的看客们心不在焉地点了一碗面再吃过随面赠送的特­色­小菜之后,看客几乎都转变为了吃客,从此面中滋味的汤面与只有在这家铺子楼下才能买到的挂面和辣椒酱一起成了帝都初夏季节的一道风景……

……

这边面馆的生意迅速的上了正轨,而苏夏至也迅速的全身而退,把掌柜的事情全部都丢给了韩陆青,她自己则做起了甩手东家。

小胖子在把货物留在帝都后,又雇了苏夏至的车队回去拉了一批平县都不曾有人贩卖的锦缎,并与苏夏至做了一番密谈之后,志得意满的回了家。

以后一年三趟,闵家的车队来往于平县与帝都之间,送来作坊里产出的挂面与辣椒酱再拉回去平县和镇子上紧俏的商品。

如此几年下来,竟引得附近的商贩都要去山下村找小厮才能买到一些别家没有的货­色­……这是后话。

帝都的春天极端,才过了春天,苏夏至还没觉得舒服几天,便已感觉到了热意。

面馆的生意一做起来,她反倒闲了下来。

拉着小武一起在家又开始折腾。

五月初,闵岚笙放衙回家的时候看见出房门口的一小片平地的地砖被刨了出来,地上被添了一层过了筛子的黑土。

再过一两日,一茬绿油油的韭菜齐刷刷地冒了出来,一场细雨过后,头发丝粗细的韭菜喝饱了水,竟也郁郁葱葱地长高了不少。

闵岚笙放衙回来,每日都会负手而立看上片刻,更是常常会不自禁的俊脸上挂上笑意。

与秀才喜不自禁的表情相反,姜温在看出那一地冒出的竟是韭菜之后,每每对着嗤之以鼻,甚至偷偷的去拔过一些:“壮阳的东西吃多了要拉肚子的!”

五月过半,书房前的几块地砖又被刨了出来,同样在撒了肥又盖了土之后,苏夏至不知从哪里买回一架紫藤花来!

请人做了一副­精­巧漂亮的花架,指使着小武把那些已经挂了大量花苞的藤蔓小心的挂在花架之上,她又买回来一套带着四个石凳的石桌回来安置在了花藤之下。

“我本来想买架葡萄回来的,可一见这花就喜欢上了!”夜里,孩子们都睡下的时候,苏夏至拉着闵岚笙出来看她新栽的紫藤:“现在这家又有韭菜又有花,秀才,你喜欢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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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冤家路窄

“喜欢!”闵岚笙低头吻向娘子的发间:“家里的一切,为夫都喜欢……”

她总想在家里种一畦小菜,种一架绿荫,如今才种上的紫藤已经挂了层层叠叠的一串串花苞,等不了几日,他家的院子里还会多一片繁花……

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是娘子种给他的一片安宁啊……

“唉……”后背靠在他的怀里,苏夏至淡淡的叹了气:“秀才啊……”

“听着呢。[txt全集下载]”他又低头在她的发髻上轻吻了一下。

“你姐姐的儿子都好几个月大了啊,我们的儿子怎么还不来啊?”她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

“呵呵,这个事情哪里急得?”闵岚笙心里一动,忙把背着身倚在自己怀里的娘子转了过来:“为夫都不急,你急什么?”

苏夏至仰着头,望着他如玉的容颜,伸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胸上。

明明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话,她却听了心酸。

早几年,他还会接长不短的提起这个话题:娘子啊,什么时候给一一再添个弟弟或是妹妹呢……

最近他却不怎么刻意的说起这些了。

他是怕给自己平添了负担。

“没错!”她笑着牵起闵岚笙的手往房里走去:“我们还年轻啊,急什么……”

算了算日子,最近几日应该是易受孕的时期,苏夏至决定拉着秀才回屋‘种毛线’去。

临进屋前,闵岚笙有意无意地抬眼往屋顶上望了一眼,随即勾­唇­一笑进了门,关门落闩……

银­色­的月光洒在正屋高高的屋顶上,姜温正有一搭无一搭的扇着扇子乘凉。

闵岚笙与苏夏至的话声音不大,奈何他从小习武六识过人,所以那些没羞没臊的话一个字没落的都被他听了去。

“家里的一切为夫都喜欢……”他学着闵岚笙语气轻声说了一句。

随即便用扇子用力扇了几下:“骗子!男人都是骗子!”

“我姐夫就是惯会说这些花言巧语的,骗得我阿姊现在都不关心我了……”

“还有夏夏也是个傻瓜!和我阿姊一样的傻瓜!”折扇扇起的风不小,但打在脸上,姜温觉得那风中带着一股子燥热。

屋内二人在­干­什么,他虽然看不见却听得清清楚楚,片刻的功夫,国舅大人便俏脸通红地从屋顶上立了起来,一转眼的功夫,白影一闪,便融入了月光不见了踪影。

五月中旬的夜晚,初夏才过。

开着前后窗,安静地待在房中是很舒适的。

姜温在屋顶本来已经坐的肌肤微凉,而此刻他一路逃也似的在树梢上掠过,身上又热了起来。

放慢了身子的速度,他辨认了下方向,再一提气,便朝着护城河的方向纵了过去。

远远地看见面中滋味的原木黑字牌匾在两串红灯的映衬下已然清晰可见,姜温在一棵树上落了脚,瞅了瞅前后左右,身子一飘落了地。

抽出Сhā在腰间的折扇,调整了下步幅,国舅大人状似悠然的朝着苏夏至的面铺子走去:“心情不好,不能亏了肚子……”

与在平县一样,这间新开的二层楼面铺子还是十二个时辰都会开门迎客。

面铺坐落在南城护城河不远的地方,只一走进便能感觉到丝丝带着湿气的凉意,这让狂奔而来的姜温立时觉出了舒适。

立在河边,望着河水带着洒在河面上的灯光缓缓流淌着,姜温一阵失神,如此形单影只的站着,他头一次觉出了孤独。

摸了摸似乎已经空了的肚子,他笑的灿烂:“无妨,我不过是肚子饿了……”

……

酒楼下面一层的一半被隔开成了杂货铺子,此时铺子的一面已经关门歇业,而连着的一层半店面却人来人往的甚是热闹。

才一进门,姜温就皱了眉:“她家的生意怎么好成这样?连个安静的坐处都没有了!”

他是这里的常客,铺子一开张国舅大人便过来露过脸,再加上他那长相与气势,哪个伙计见了他一面都忘不掉。

因此姜温才进了门,一个伙计就满脸带笑的迎了上来:“姜公子,楼上请吧,楼下已然坐满了!”

这是早就嘱咐过的,为了方便,伙计们都称呼他一声姜公子。

“嗯。”不用伙计说,姜温一进来已经被扑面而来的一股子带着各种汤面味道的热气冲的只想冒汗,如此拥挤的楼下,他可不想坐下来受罪!

跟在伙计身后顺着楼梯上了楼,宽敞明亮的店面里所有的桌子都是沿着窗摆放的,这样让人一上来就能透过四面支起的宽大窗扇感受到夜风的微凉……

站在楼梯口,姜温与先上来的伙计一起四处打量着,很不幸的,二楼里的客人虽然没有一楼拥挤,可每张桌子后面都坐了人。

挨张桌子扫了一遍,他死了心。看来今晚想独坐讨个清净都难了。

“给我来一碗菌菇猪肚面,配一碟蓑衣青瓜,再来一大盏镇过的糯米酒。”

吩咐了伙计一声,姜温朝着一桌只坐着一个白衣少年的临窗位子走了过去。

伙计应了,忙转身下了楼。

整个二楼,只有这一桌是坐了一个人的,并且那位远看­干­净利落的少年又穿了一袭与自己相同颜­色­的白衣,这让姜温看着顺眼,自然而然的便走了过去。

“这里没人吧?”落座之前,国舅大人非常客气的问了一句。

其实,在绝大多数时候,姜温都时刻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此刻也不例外。

只是,在如此瘦弱的少年面前竟已经摆了两只空了的面碗,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因此国舅大人一面面带微笑地等着那少年回话,一面在心里暗暗地腹诽:“吃货!大吃货!”

少年一头如墨染的青丝只用一只檀木簪子束起,并未及冠,显见年岁并不大。

他的整张脸几乎都趴在大碗上,‘西里呼噜’一阵不甚文雅的声音过后,少年抬起头来,望着姜温便是一愣!随即他一抹油乎乎的小嘴幽幽地叹了口气:“唉!伙计……”

“来了,来了!”一直候在四处的伙计听到他的声音变赶紧走了过来:“客官,您吩咐!”

“再来一碗面!嗯……”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碗,蔫头耷脑地说道:“就来一碗三鲜伊府面吧,少放菜心,多放面……我心情不好……”

“好嘞!”开店的不怕大肚汉,伙计见有生意做,两条腿跑的飞快下了楼。

“……”站了半天的姜温这回也不等人家回话直接坐在了那姑娘的对面儿,看看摆在她面前的两只空碗,以及就要空了的一只碗,他只觉得吃惊!

实在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和自己如此一样的人,心情一不好,胃口就好,非得大吃一顿慰劳的肚子才能缓解那皱巴巴的情绪。

而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对方居然还是一位做男子打扮的女子!

姜温奇怪的不是因为对方着了男装,而是因为她居然在吃了三碗面之后还能吃!

当然,最最让他想不通的还有一点:那女子在看清自己的面容之后,他竟然清清楚楚地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两个字:嫌弃!

嫌弃啊?

这让对自己容貌自信到没了边儿姜温感到了深深的不解:明明是个女子啊?为何见了我会是这个反应?

难不成,她眼睛不好是个瞎子?

“姑娘?”不死心的对着对方晃晃如玉般白皙的手掌,他和颜悦­色­的开了口。

“你不要和我说话。”那女子­干­脆端了面扭身对着窗户:“你一说话,我心情就更加的不好,可我今天实在是不能再吃了!”

从十岁开始,就迷倒无数少女和已婚­妇­人的姜温如同被人搂头盖脸敲了一闷棍似的,现在是从里到外的挫败!

怎么会这样啊?

放下手里的扇子,他伸手到袖笼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面小镜子便照着自己的脸颊仔细的瞅了起来。

“受不了了!”

‘当’地一声,白衣女子将手中的面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又掏出一小块碎银丢在桌上,兔子一样的弹起,纤手挥出,只在椅背上略一借力,她高挑匀称的身子已然利落的跳出窗外:“面,我不要啦,银子多了的算下次……”

竟是连找的银子都来不及手便落荒而逃了!

伙计端着姜温点的汤面和小菜送上楼的时候,正看见他人影一闪,从二楼的窗户里窜了出去……

……

眼看着那个女子离了面馆,姜温心底一律顿生,想也不想的便跟了出去。

开始时,二人你追我赶,一前一后的跑着。

那白衣女子专挑高低起伏大的地方乱窜,无数个起落之后,二人对彼此的功夫都有了底。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林子里,那女子俏生生地立在一棵柳树的枝桠上,身子随着那枝条的晃动上下悠然的摆动:“姜大人,深更半夜的追着小女子围着护城河跑了个来回,您这是何意啊?”

“姑娘认得我?”立在地上的姜温皱着眉仰头看着树枝上飘来荡去的女子,诧异的问道。

“呵呵!”那女子只冷笑了一声,并不搭话。

“你功夫不错。”这句褒奖是真心的!

姜温的一身功夫­阴­柔,原本已轻功巧力见长,而这女子竟能在他的面前发力狂奔逃了这么久,还是很让人佩服的。

要知道,就是大内高手,也未必有如此功力呢!

“技不如人,否则我早把你甩掉了。”树上的女子不以为然的回道。

“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姓,那是否可以告知您的芳名呢?”

帝都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轻功如此厉害的高手,而他竟然没得到一点消息,这绝对是不正常的事!

若是这样的人化身刺客混进宫,可是大大的祸患!

“呵呵!”白衣女子低头对上姜温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姜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不是经常口口声声地叫我一声‘左相家的蠢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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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父亲节,祝福天下间的父母健康长寿~

……

先贴文,不通顺的地方以及错字俺等下修改~

第四十章 心生悔意

被人家正主如此不留情面的揭了底儿,姜温也是心里‘突’地一跳!

跳过之后,他秀气的眉峰一簇便沉了脸:“东西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

“姑娘何时亲耳听在下说过你是‘左相家的蠢货’啦?所谓人的嘴两张皮……”

哪怕是当面被人揭穿,姜温都自信凭着自己一手颠倒黑白死不承认的耍赖手段还是能够对付的。

他堂堂七尺男儿还怕了小姑娘不成?看看谁脸皮厚!

于是温润如玉的国舅大人便开始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胡说八道起来……

气定神闲的听着他说完,站在树枝上飘飘荡荡的白衣女子开了口:“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吧。”

嗯?什么远的近的?姜温听得一头雾水,但也隐隐地觉出不好来!

“大年初六,坤宁宫,皇后娘娘依礼受三品以上命­妇­拜谒,巳时一刻,众命­妇­拜谒毕,退出。内侍报:中书省协理刑部主事上卿右相姜温求见!”

“让阿温进来吧。”她一个人,在学到姜暖说话的时候竟变了语气,连从小与姐姐一起长大的姜温听了都暗自吃惊:“粗粗一听,还真与阿姊有几分相似!”

“阿姊……”就在姜温吃惊分神的时候,那女子忽然又换了强调,拉长了声音叫着‘阿姊’既委屈又愤怒,其中还带着几分无奈……可不正是他自己的语调吗!

“……”姜温猛一抬头,原本想看看那女子的表情,哪知才望上去,正好看见柳枝随着夜风微微摆动,而站在枝桠上的那个女子正好从他的头顶摆过,透过条条挂着绿叶的枝条,他清楚的看见了那个女子两截白­嫩­的小腿在眼前一闪而过!

原来……她竟是怕热,连足衣都未穿,赤着脚穿着鞋子,长衫的下面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衬裤!

头上的风景太美,让国舅大人的神­色­一凝,只紧紧地盯着那两截白生生的小腿晃来晃去,唯恐一错眼珠眼前的美景便消失不见……

白衣女子说的兴起,哪里注意到足下那生的如花般美丽的男子眼神已变得幽幽。

她如男子一样的负着手,脸上带着一抹嘲笑,眼睛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继续说道:“刘长峰那个多嘴驴竟然在金殿与我姐夫说起了我的亲事!提亲的对象居然还是左相家的那头蠢货!”

“哎呦!”仰着头笑眯眯看得带劲的姜温骤然听到这句话,带着笑意的嘴巴赶紧合上,一不留神动作太快,他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

“呵呵!”白衣女子低头,足尖在脚下的枝桠上用力一压,借着柳枝落下再弹起的势头,她双臂展开,夹着衣袂被风吹起的声音,如白鹤一般骄傲的一飞冲天,随即又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txt小说下载

姜温的头随着她的动作抬起又低下,最后,两人的目光直视在一起……

“你是月影!”在听她说了那么一番对白之后,姜温终于明白,只有当时在坤宁宫的人才能听得一字不差,而她又学的惟妙惟肖……

当时除了坤宁宫坐在凤位上的阿姊以外,就是两名立在宝座后面的宫人了。

有一点姜温是清楚的:为了皇后娘娘的绝对安全,不管在何时,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近处必有影卫隐藏。

而姜皇后是女人,能保护她安全的便多了一些女子护卫,这些女子护卫个个武功高绝,善于影藏自己。

为了与男子影卫相区分,这些女子影卫便被叫做月影!

月影也是由万皇贵妃一手训练的,难怪连身居右相高位的姜温都不知道这个白衣女子的消息。

白衣女子款款走向姜温,没有一点寻常女子遇到他时的忸怩之态。

她一双圆溜溜的杏核眼,趁着月­色­水汪汪的望向他,眼中带着一种姜温看不懂的东西。

“我爹爹五十二岁才得了我这唯一的女儿,因此我从小便骄纵异常。”

“又因为上面已经有了九个哥哥,我跟着他们一起,也养成了男儿的­性­情。”

“为了使我修身养­性­,父亲拿了不少古籍帖子让我临着,许是缘分……”说到这里,她眼神一阵暗淡,随即望向了别处。

姜温也随着她的眼神心里一揪,只觉的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有点小小的理亏。

“在几册名家字帖里,我独独喜欢老太傅的帖子,打小临着,再未换过。”

“八岁的时候,又迷上了你姜家铺子里的点心……”说着话,她信步往河堤边上走了几步,姜温忙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后来一次诗会,我见了你,那时的你真是可爱,还给了我一个菜团子,说是你阿姊亲手做的。”

“我,给了你一个菜团子?”姜温的脑子狠狠地想着她说的那些话,却是没有一点记忆。

小时候家里穷,他和阿姊食不果腹,他很吃了几年苞米,所以对菜团子这样的饭食并不是很喜欢。

现如今她说自己曾经给了她一个菜团子,那一定是他从家里拿了而又不想吃,扔了心疼,便随手给了她……

“原来,你竟不记得……”白衣女子瞟过他的面容,声音愈冷:“那时候我不懂事,拿了那个菜团子藏在怀里很久不舍得吃,还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这是姜公子送给我的……”

“菜团子藏得久了,自然会坏掉,我自己的一句话,也传的满城风雨,变成了左相家的十小姐死乞白赖的缠着要嫁给你……然而,此事既然因我而起,所以不管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后果我也会担当,并未真的找过姜公子的麻烦吧?”

“今儿既然咱们围着护城河跑了一圈,那话也在这里说个明白:小时候,我喜欢过你……”

‘腾’!姜温的脸立时红了起来:“姑娘……”

摆摆手,白衣女子止住他说的话,继续说道:“就像那个菜团子,小时候我藏着宝贝似的,后来才发现它坏了,不能吃,所以只好丢掉。”

“你也一样!”她转身,眼神不躲不闪地望着他,清明以极:“别人传什么,我自然不会信的,然,那句‘左相家的蠢货’是我亲耳听到的,我心里很不好受!”

“你连我是谁都没有记住,便断定我是蠢货了?可见你也不过如此!”

“话,该说的都说了,姜公子也不必再装什么断袖恶心不了别人,却是恶心了自己。你大可踏踏实实上朝下朝,左相家的那个蠢货便是再蠢,也绝不嫁到你姜家!”

一语既毕,她转身,纤手一抓头顶的柳丝,高挑的身子已然荡起,如御风而行的仙子身姿优美的滑到了河对面,在几个起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这次姜温没有再追。

两人虽然没有动手,但只从脚力而言,他只是略略地生过她一些。

如今她不动声­色­的说走就走,姜温猝不及防,已是追不上了。

往前走了几步,立在河堤之上,他望着那个女子消失的方向,直到耳边传来更鼓的声音,他才急急的转了身往离去,再过一会儿就是该早朝的时候了,他不能在耽搁。

“去找到左相家……那个十小姐的材料,什么都要,等晚上放衙的时候就要交给本座!”

“是!”耳边一声轻响,有人在暗处应了。

……

闵岚笙已经用过了早饭,也换好了朝服,如今正站在书案前收拾昨晚带回来的公文,就听见院子里姜温的声音传来:“夏夏啊,有没有什么能带在路上吃的?”

“芝麻火烧夹红烧­肉­啊……给我包五个吧……我今天心情真是糟透了……”

闵岚笙不自觉地便皱了眉: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心情不好不是都食滞纳少吗?他怎么还变得胃口大开起来?

姜温在外面跑了半宿,回来来不及吃早饭,拿了苏夏至给他包的几个烧饼夹­肉­便与闵岚笙一到挤上了户部的马车。

清早,空气清新带着微凉,呼吸起来使人感到平静。

而闵岚笙斜眼瞅着坐在车厢一侧的国舅大人,吃几口烧饼叹一口气,吃几口烧饼再叹一口,他都跟着愁死了!

待到进了内城,眼看着姜温把五个气蛤蟆似的烧饼夹­肉­都吞进了肚子,闵岚笙一手揉着自己的胃部,慢慢地往边上又靠了靠,只觉得那几个烧饼是进了自己的肚子,现在他已经撑的要死!

“你怎么了?”拿出帕子擦擦油脂麻花的嘴巴,姜温诧异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秀才:“揉肚子­干­嘛?有了?”

闵岚笙横了他一眼,决定不和他斗嘴。

“你­干­了什么昧良心的事了?”

“看出来了?”姜温抬ρi股,一下子挤到了闵岚笙的身边,并抱起他的一只手臂说道:“我伤了人的心了啊,而且还是在人家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伤了……”

八岁的女孩子是个什么样子的呢?姜温的脑子里浮现出闵家几个小丫头的样貌,个个都是天真烂漫,可爱的花儿一样的……

如此一想,他更觉罪孽深重,把手伸进闵岚笙的怀里……

“你­干­什么!”秀才正想把拉皮狗一样贴在自己身边的国舅大人推开,揣在怀里的那个油纸抱着的烧饼夹­肉­便到了他的手里。

“我就知道夏夏会给你藏私的!嗷……”一大口下去,烧饼上是个大大的月牙,姜温痛苦的大嚼着,口中呜呜说道:“这次,我真的错啦……”

第四十一章

姜温一路哀声叹气地­干­掉了六个芝麻烧饼夹­肉­,看得闵岚笙差点撑死。

国舅大人自己也撑的够呛!

马车一停稳,闵岚笙撩开帘子不等驭夫摆上脚蹬就先跳了下去。

“小闵大人啊,人家可是肚子难受的紧,昨儿折腾了半夜,你就这么甩手就走吗?”姜温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只觉得肚子坠的难受。

闵岚笙气得要死,拢在官袍了手掌早就握成了拳,只是他一转身对上国舅大人的时候便又笑的­色­若春花:“阿温,要不要给你揉揉?我看你是快生了!”

“……”姜温心里一阵郁闷,心道:这人也太小气了!不就是我上车的时候说了他一句是不是有了,他便说我是快生了!太恶心人了,说的我跟断袖一般似的……

夏天,天长且亮的早。

两个人坐的是闵岚笙户部给派下来的马车,是所有朝臣里官阶最低的,因此驭夫把马车远远地停在了御水桥外,排在别家的马车后面。

这是当官的规矩,不能轻易僭越。

两个青年命官一个在马车下一个在马车上,几乎是对着头在喃喃低语,那画面要多碍眼有多碍眼,惹得要上朝的官员们都躲在车厢帘子的后面偷看着,只觉得今日午膳的时候又有了谈资。

一辆三匹马拉的宽敞的马车不紧不慢的从闵岚笙的马车前驶过。

车厢门口的帘子以及两侧车窗的帘子都被挂起,须发半白的左相褚公义坐在车里,似是无意中看到了卿卿我我的闵郎中与姜丞相正在贴面说着话,他轻咳了一声,随即面带微笑的对着姜温拱了拱手,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

看见姜温眼神不对,闵岚笙回头,正望见左相大人温和的面容,他不禁心中一凛。

再转过头来看见姜温呆若木­鸡­的模样,他冷笑一声:“恭喜国舅大人,如你所愿,褚丞相终于不再把你放在眼里了!”

天天上朝,闵岚笙与姜温在一起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眼神,唯褚相望向姜温的眼神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

那是长辈对小辈的苛责与爱护,懂点好赖的人就能看出那老头儿是在痛心疾首呢!

而今天不同,褚公义居然换了一副平和的目光去看他们,这情景落到姜温和闵岚笙眼里,他们都清楚意味着什么:人家不在乎你了!

不过今天的功夫,是什么让褚相的心里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呢?这只有去问褚相自己了。

看着姜温还在若有所思的望着褚相已经走远的马车发呆,闵岚笙轻哼一声:“就算你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也要看着点时辰,否则就是陛下不予你计较,那些长着大嘴巴的言官也能咬死你!”

“说的是啊……”姜温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见动作,身子已经飘然落地,几步走到与闵岚笙并肩而行的位置,小声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宁可四处跑着为我姐夫做事,也不愿与着一殿的白胡子黑胡子老头儿们为伍!”

“每天只要多看这些人几眼,我都能多吃几碗饭!”

“所以,你看看……”姜温一拉朝服,露出一段肌肤雪白的手臂来在闵岚笙面前晃动着:“我都胖啦!”

闵岚笙只瞟了一眼,便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两人官阶差的太多,他得让出距离来才是。

“手臂还很纤细,国舅大人不妨回去给我看看大腿,都说­奸­诈之人生贼­肉­,国舅大人若是长­肉­也只会长在大腿上……”

闵岚笙挺胸抬头,目不斜视,任谁看着也是一派正气凛然,然而他口中说的话可太过惊悚,连胃口大脸皮奇厚的姜温听了都一时变得失神。

直到闵岚笙施施然甩着广袖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他才缓过神来:“向来都是我调戏他,如今到换成了他调戏我?”

……

六个烧饼太过瓷实,别说吞进肚子去的姜温,便是看着他吃下去的闵岚笙也堵得没有用午膳。

晚上二人互不搭理的回了家,一进院子就看见摆在紫藤花下面的饭桌子上摆的清淡的青瓜小菜,闵岚笙与姜温都不自觉的感到一阵轻松。

“天热,吃点清淡的吧!”苏夏至端了一盆子桂花绿豆汤出来放到桌上:“没泡茶,煮了这个,去去暑气……”

一碗清凉解渴的绿豆汤下了肚,闵岚笙觉着堵在自己嗓子眼的那六个烧饼终于是不再堵着。

如此他也有了说话的兴致。饭后,姜温一头扎进了屋里在没有出来,而闵岚笙则与苏夏至一起坐在紫藤花下乘凉。

“咱在山下村住着,山上的苦蒿生的哪哪儿都是,这里啊,要到护城河边上才有!”

点上一根晾的半­干­的苦蒿辫子熏蚊子,苏夏至随口抱怨着。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先生吗?”闵岚笙去厨房里泡了壶茶,只拿了一个茶杯出来,倒上,先让苏夏至喝。

“没有!”一说到请先生苏夏至就脑袋疼。

不是她不找,而是前后去见了三四位不止,没有一位让她看得上眼!

她给孩子们请先生是为了让孩子们多识字,开阔眼界的。而那些帝都里所谓的教授女弟子的名师,她拜访了几位便已经灰了心!

给出的教授的书籍名目一水儿的:《女戒》、《内训》、《女语轮》、《女范摘录》……等等,只看了这些书名,苏夏至已经满脑子都是裹起的小脚儿,刻板的规矩!

边说让自己的女儿们去学,就是她自己也是不会看上一眼的!

于是原本心急火燎的想给孩子们请个先生的事儿就这么一天天的耽搁下来。

她也愁……

好在来了个颜夕,小丫头们和她学秀活儿,目前已经学的有了些眉目。

几个孩子天天围着她,现在都开始在衣服上练习刺绣了。

“孩子们都跟着颜夕在学习针法,也正好给了点时间再找。”端起热茶来苏夏至浅浅的饮了一口便放在闵岚笙的面前:“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干­脆就你回来教教她们吧?总好过现在天天只对着一本书抄!”

“嗯。”闵岚笙点点头,眼睛往姜温住的屋子门口一瞥:“他家的书法家传,老太傅的帖子据说是有几册专门留给姜氏子弟的……”

“哦……”苏夏至眼睛也瞄上了那两扇紧闭的房门,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明白!”

“他这是在­干­嘛?”闲聊到现在,她似乎才想起天天围着她两口子国舅大人竟一直关在屋里没了动静:“大热天的,房门关这么严,是坐月子吗!”

“噗……”早晨自己才说了他有了身孕,到晚上娘子就说他做了月子,闵岚笙一口茶喷在地上,吃吃的只是笑。

……

屋里书案上摆着一张颜­色­发黄的宣纸,上面写着几句话,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完。

姜温正坐在书案后面两手抱胸盯着那张纸发呆:“褚谦谦……十八岁……为褚公义填房所生,左相家的十小姐啊……”

这是那个白衣女子的全部资料。

少的让他吃惊!

能把自己包裹的如此严实,果然是月影的作风。

一想到褚谦谦一介贵女,经肯屈尊降贵地为姐姐做影卫,姜温就觉得自己过去的话说的太过刻薄!

也确实如褚谦谦所说,当着人家女孩子的面说人家是蠢货,没人会爱听。

思前想后一番,国舅大人起了身,决定去向十小姐当面道歉!

收好了书案上的纸张,他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了苏夏至笑的花似的脸:“听说姜公子做了月子,我还没见过男人生孩子呢,不知是添了个小公子呢还是个小丫头儿!”

“夏夏!”他身边一直跟着影卫,被她这么一调侃,姜温都能想象的出那些影卫为了忍笑儿憋出内伤的表情。

“嗳,没看我心情不好吗,你还说风凉话,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嗯,你心情不好我家的粮食就下去的快!”苏夏至堵着门口不许他出去:“问题是你什么时候心情能好啊?”

“说吧,我就是心情不好,你的忙也是会帮的。”姜温倚在门框上,眼睛瞟了紫藤花下的闵岚笙,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

秀才倒了杯茶,手里拿了册书,自斟自饮,自得其乐,连头都不曾抬。

“看我!看我!”苏夏至伸手在姜温的面前挥了挥,将他的视线引向自己之后才说道:“真有事儿。”

“说。”姜温看着她,做出侧耳听听的模样。

“你有简夫子的消息吗?”苏夏至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家这几个闺女早就该请给先生回来教教了,可我在帝都里寻了这么久,也没遇到个合适的。”

“倒是不知一个人与我提起简玉简夫子,我就想……”

“夏夏,你还是不要想了。”苏夏至的话还未说完,姜温就截住了她的话头儿:“不止是你,就是我阿姊也在四处的寻找简夫子的下落。你是知道的,我阿姊也生了几个孩儿,一直琢磨这轻他回去做先生呢。”

“那个无所谓,到时候两家的孩子放在一起,让先生挑就是了……他愿意教谁家的都好。”

“可现在到底要到哪里去找他啊?”

“我亦不知!”姜温耸耸肩:“他为了躲避我姐夫和我,连家都不要了,他的宅院外面我派了人把守着,这么久了,都没有一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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