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 >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周家落败

“乐乐……”一直默不作声的闵岚笙也跟着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扭头对着方才还淘气不已的娘子点头:“娇娇,乐乐就很好,大名也可用。

“闵娇娇,闵乐乐。”苏夏至在口中念叨了一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对闵青兰说道:“其实,这个也不急,你可以慢慢多想想的……”

“不想了。”闵青兰自女儿的小脸上抬起头来,对弟弟说道:“回去我就把她们姐妹的户牒给你,还要麻烦岚笙帮着姐姐去衙门办一下。”

“嗯。”闵岚笙点了头。

“不急,不急啊。”苏夏至赶紧打岔,见闵青兰和秀才都瞪着自己,她只好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现在还年轻,难道就准备这么在家过一辈子?”

苏夏至是考虑到了闵青兰现在还是年轻的时候,没准儿以后还要嫁人。

她要是带着孩子嫁了人,若是夫家要求,说不定还要改成夫家的姓氏,那时候再改来改去的岂不是麻烦?

不如现在先放一放再说……

闵青兰红着一张脸垂下了头,咬着­唇­说道:“我不想成家了,岚笙还是帮姐姐给孩子们改了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周家如同死了一次的闵青兰再也不奢望现象中的夫妻和美。

现在的她一想到成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周存孝的夜不归宿,想到周家二老话里话外的生不出儿子来的女人就是个废物,还有最后打掉她所有念想的一巴掌!

够了,真的是够了!

闵青兰想到这里,马上伸手去拽放在板车中间的包袱:“不能成家……不能成家……”她低声的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并把包袱拉到了身前,就要解开。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就是给孩子改户牒也不急在这一刻啊。”瞅着­精­神有些激动的大姑子,苏夏至忙伸手按住了包裹。

“吁……”坐在车前的把式叔一声吆喝,正在行驶的骡车意外的停了下来。

车上坐着的三个人一起扭头望向前面:“怎么停了?”苏夏至问道。

“过官兵呢!”把式叔利落地跳到车下,手拉着套在骡子头上的辔头用鞭子朝着大路指去:“看,怎么往杏花村去了?”

杏花村是个小地方,而且附近的村子都不大。苏夏至在这里住了一两年的时间,别说见过,连听都未曾听到过村子里来过官兵。

因此她也好奇的跳下车,甚至跑到了把式叔的身边站着,一边看得更清楚。

“官兵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苏夏至瞅着打眼前迈着整齐的步子,穿着一样的衣服的快步走过的一队男子好奇地说道。

这一队官兵的人数并不多,百十来人的样子,只有一个武官模样的中年汉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耀武扬威的抬着下巴。

听见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那武官马上扭了头朝着路边望来,随即就看到了一袭水蓝­色­衣裙身材窈窕生的清秀的苏夏至!

那武官一勒缰绳,让马站在那里,而马上的他则对着苏夏至挑了挑眉毛。

坐在骡车上的闵岚笙自然看到了武官面上对娘子挑逗的表情,他一撩袍子的下摆跳下车子,缓步走到了娘子的身侧,紧紧地挨着她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子配上他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度,不怒自威!

马上的武官先是怔了怔,瞅着璧人似的小夫妻那么般配地站在那里,他扭了脸,用腿一夹马腹,无趣的离开了……

“还真是去杏花村的!”他们的骡车才出了杏花村上了大道,伸着脖子直到看着最后一个官兵也从面前走过之后,苏夏至有些吃惊的说道:“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车上的闵青兰也有些慌乱地看着弟弟,说不上为什么,她心里有一丝预感:这些官兵都是到周里正家去的!

“出事也与我们无­干­。”闵岚笙的视线从才走过的队伍上收回,脸上带着一抹淡笑,拉着娘子又上了骡车:“把式叔,走吧。”

“好嘞!”车把式跳上车,一甩鞭子,停下的骡车再次驶动,径直奔了山下村。

高高的青砖院墙,气派的带着雨檐的门楼,以及厚重的没有上漆的木门上那两个反­射­着日光的铜兽首上的两只铜环环在微风的吹拂下轻晃着……这些落在已经有一年没回过娘家的闵青兰的眼中显得分外的陌生!

她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抱着孩子下了骡车,她左右看了看,直到确定了这就是山下村的时候才吃惊地说道:“这是……咱家?”

“是啊,才翻盖了的,前段日子可是累坏了我娘子!”闵岚笙既自豪又心疼的说道。

不管在任何人面前,秀才对于娘子的称赞都是还不吝惜的,实实在在的,哪怕是在姐姐面前,他也是说得心安理得,唯恐别人不知他闵秀才是个为妻命是从的家伙!

看着弟弟上了平整的青石台阶敲响了院门,闵青兰有些奇怪:岚笙和她都去接我了,家里难道还有别人?

院门很快从里面打开,高越才把门开了一道缝,猫小白就毫无声息的从里面钻了出来,先对着秀才摇了摇尾巴后,它直接拦到了闵青兰身前,口中呜呜地冲着她直叫!

猫小白现在已经长成了一只半大狗,退去毛茸茸的­乳­毛之后它现在身上披着的是一层十分少见的茂密的长毛,这让生的膘肥体壮的它看起来像是一头狮子!

“!”而乍一见到它的闵青兰被吓得不轻,抱着孩子只剩了哆嗦,连喊叫都忘了。

“高越,看好了猫小白,别让它吓了人!”正在给把式叔结车钱的苏夏至赶紧对高越说道。

“知道了!”高越一下从门里跳到了台阶下,先对着闵青兰施了礼才弯腰摸了摸猫小白脖子上的软­肉­,好声好语地说道:“大姑姑是秀才哥的姐姐,你不许讪脸啊。”

看那态度就像是在对小孩子说话一般。

“你是高越?”对于高婶子家的小儿子闵青兰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对面站着的高高的少年也变得不是自己记忆中高越的样子了。

“我是高越啊。”高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让开了道:“大姑姑先进屋吧,娇娇在我家和我娘玩呢,我这就给您领去!”

说完他抬腿就往自己家里跑去,带起一阵风。

猫小白仰头往高越跑去的方向看了看,又伸嘴在闵青兰腿上闻了闻,随即扑向了才过来的苏夏至,抬起前爪来把在她的身上,大长毛尾巴在身后扑扑簌簌的摇晃着,真像是小孩子见了娘似的兴奋。

“好了,好了!”苏夏至笑着摸了摸猫小白的狗头,拖着它的两条前腿上了台阶:“好好认认自己家人哈,别咬错了……”

咬错了?走到最后的闵青兰特意看了看牛犊子一样的黑狗的大嘴巴,觉着它一张嘴就能把自己的小腿咬断!

“这个真不咬人?”她哆嗦着问道。

“不咬,猫小白非常聪明,只要给它说清楚了,它从不咬自己家人。”

“哦。”闵青兰将信将疑地点了头,对一只狗的脑袋她实在是不能完全信任起来,觉着以后还是得小心些好。

如果说看到了闵家的新院墙和新门楼只是让闵青兰感到了吃惊,那么前脚才一迈进院子的她在看到了迎面立着的五间敞亮的新瓦房以及漫了石砖的平整的院子的时候,她彻底直了眼!

一语不发的抱着孩子一间一间屋子都看了一遍,又去了才建起来的后院也转了一圈,她仰头瞅着宽大的屋檐下挂着的一只铜铃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闵青兰的问题问的是苏夏至。

即便是亲眼见到了闵家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还是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无法想象,一个一年前还被杏花村的人说成傻子的女子,竟把她和岚笙的日子过成了这样!

为什么人家就能把日子过成这样?闵青兰在心里不断的问着这个问题。

“这个是你和孩子们的屋子。”闵青兰的问题没法回答。所以苏夏至便不回答。

拉着神情有些黯然呆傻的大姑子到了最东头的那件屋子,苏夏至推开了屋门,先走了进去:“连着的三间屋子都是火炕,你隔壁那间屋子如今住着客人,是我家秀才的朋友,不过他不喜欢被打扰,你不用理会他就是。”

“炕上的被褥都是新作的,若是夜里冷,西屋架子床上还有两床富裕的,你可以自己去拿。”

“茅厕移到了后院西面的墙边上,茅厕旁边的小屋是沐浴的浴房,洗澡的话就用烧炕的那口灶上的热水。后院的柴房放了我腌的­鸡­蛋,因此上了锁……”

“才给乐乐买了头­奶­羊,家里没有羊圈,反正就一大一小两头羊,现在就养在门口的狗窝里,我不爱打扫羊粪,这个喂养和打扫羊圈的活儿归你自己做……”

苏夏至把家里几间房子用处都简单明了地与大姑子说了一遍之后,便挽着袖子准备去做午饭。

“你歇着吧!”恍若梦中的闵青兰晕晕乎乎的听着弟妹和自己说话,待到看见人家又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她才清醒了几分,赶紧把已经睡熟的孩子放到了炕上,抢着要去煮饭。

“不用。”苏夏至和大姑子说话倒是不客气:“以后做饭还是我来,因为我做的好吃!”

“……”闵青兰站在东屋门口看着她进了厨房,半天没说出话来。

只是一顿午饭过后,闵青兰再也没对弟妹这句有些伤人的直白的话语提出过异议,因为人家做的饭确实好吃!

闵家大姑娘和离回了娘家这件事像旋风一样的,一顿饭的功夫就传遍了山下村这个小村子。

吃了午饭的闲在家里的媳­妇­婆子们几乎才吃饱撂下饭碗就都奔了闵家来闲扯淡,顺便看看闵青兰的小闺女。

苏夏至不爱闲聊,就把这些人都请去了东屋,才找了个借口开门躲了出去,高越就从外面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见到她便问道:“嫂子,秀才哥在屋里呢么?”

“在呢。你这急吼吼的跑成这样是怎么了?”回手带上东屋的屋门,苏夏至对着高越问道。

“我爹才从平县回来,是去和镖局镖头辞工的。”

高仲武现在在帮着苏夏至做事,他们一家子都在她的手底下吃饭,而且这几个月下来挣得不少,也很安稳。如今他彻底辞了镖师的活儿,也很正常。

“这有啥急的,至于你跑成这样?”苏夏至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高越几步到了正屋的门口,一手推着房门一边说道:“是我爹看见官兵抓了很多人,而且那些人里有周里正一家呢!”

“什么?”东屋的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闵青兰站在门口盯着高越说道:“是杏花村的周里正家?!”

------题外话------

第二更送上~

草稿~

第六十四章 土崩瓦解

“哎呦!不行!我还得还得回去帮我娘把挂面晾上,她这两天老寒腿犯了,抬不起胳膊呢。”猛然看见东屋忽然出现了一堆女人,高越一拍脑袋转身又跑了出去。

周里正是闵家大姑姑原来的夫家,他家败落不管是好是坏都能让这几个女人扯上半天的闲话,高越知道不管是秀才哥还是秀才娘子,其实都不是多话的人,自然也就最讨厌嘴巴大的,否者六婶子早就能进作坊了。

因此这小子眼珠子一转,屋都没进,跑的比来时还快:“秀才哥,待会儿我再过来啊……”

想听的没听到,见闵青兰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没了闲聊的心情,才在东屋坐了没一会儿的女人们先后告辞,扭搭扭搭地出了闵家的院子,一转身又都奔了高家。

既然消息是高仲武带回来的,还是去高家听听热闹更好。

送走了叽叽喳喳的邻居们,苏夏至关了院门,回身直奔了正屋。

端坐在窗前的闵岚笙正眼睛望着窗户出神,手掌撂在一本书上,白皙好看的手指轻轻地在书的顶端摩挲着。

听见门板开合的声音,他扭过头来,见进来的是苏夏至便张嘴微微一笑,眼神温柔:“陪我坐一坐。”说着,他起身搬过一把椅子来放到了书案前。

苏夏至走过去敛衣坐下,这才看见秀才方才看的竟是一本黄历。

“真没想到啊,前几天还在村子里帮着官府收赋税的周里正竟被官府抓了。”

闵岚笙把黄历往书案边上一推,把手里端着的茶杯和茶壶放在书案书案上才坐了下来。

倒了一杯茶举着到了娘子的­唇­边,他笑模笑样的说道:“喝一口,这茶叶很香,我从隔壁那家伙那里翻出来的。”

想到平日里风光霁月的秀才竟不知在何时做起了小偷小摸的行当,苏夏至扑哧一笑,借着秀才的手抿了一口茶水,她眼睛一亮:“呀!这茶是很南边的!”

回手,就在娘子才喝过的茶杯边闵岚笙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喝茶的时候,他抬着眼,勾人的望着她……

看得苏夏至小心肝乱跳,小脸发热。

“你怎么这么高兴?”成亲一年,人前人后的相公是两个模样,苏夏至早就能从他眼神的细微变化里感觉到他心里的变化。

“娘子好见识啊!”闵岚笙把茶杯放到苏夏至的手中,就势一侧头把脑袋枕在了她的肩上小声说道:“这茶是宫里的贡茶,咱们这里可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

他只说茶却不回答娘子的问话,可见又是不想说这个问题。因此苏夏至也不追问,用手推了推他的脑袋说道:“好好坐着,一会儿你姐姐就得来找你。”

几乎是她的话还未说完,房门就被敲响,闵青兰在外面叫道:“岚笙。”

“你这个嘴!”在起身前,秀才抢着在娘子的小嘴儿上啾了一口,然后才懒洋洋的起了身开了门,抱着孩子的闵青兰快步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嗯?”闵岚笙挑着秀气的眉,狐疑的看着姐姐。

“你别装傻,我是说存孝……”叫惯了的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闵青兰自己把自己说楞了。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周存孝家是怎么回事?”

“我亦不知。”闵岚笙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姐姐,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

“小四儿不是过来了?没和你说什么?”闵青兰仍旧狐疑地望着他,从那天在大道上见到了官兵,她就隐隐约约的这些人是冲着周里正家去的。

如今高越的一句话已经坐实了自己的猜测,闵青兰又影影焯焯的觉得这事儿和自己的弟弟脱不了­干­系,也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想法。

“他都没进屋就跑回去了,我还等着他把话说完呢。”闵岚笙面上还是平淡无波的表情,让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哦。”见实在问不出东西来,闵青兰原地转了身,心事重重的往回走,一转脸的功夫就看到了摆在案头的那本黄历,闵青兰脑中有东西一闪而过!

“这是今年的新黄历?”她走过去俯身在黄历的封面上看得仔细。

“是啊,就是周里正前几天过来卖的。”苏夏至拿起那本黄历随意的翻着,眼睛却盯着大姑子看。觉着她此时的神情有些奇怪。

“原来是这样……”她咬着­唇­,望着弟弟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抱着孩子往门口走去。

“姐姐。”闵岚笙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用一种非常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不管周家如何,都是周家的事,你现在和周家已经没了一点联系,这点,姐姐一定要牢牢的记住!”

闵青兰默默地点头,一语不发地抱着孩子回了东屋。

秀才跟在姐姐的身后关了屋门,又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才要端起那杯茶,就见娘子侧着脸瞪着眼睛纹丝不动的瞅着自己,秀才委屈的说道:“我真不知道!”

苏夏至见他一句实话都没有,起身就往屋里走,刚吃完饭,她有点犯困,想进屋去躺躺。

闵岚笙马上也起身跟着她进了屋,见娘子才坐在炕边上踢了鞋子,他马上躬身伸胳膊把炕里边码着的枕头拖了过来,在一头摆好。

苏夏至扭身上炕,才躺下,秀才就狗皮膏药似的贴在了她的身上。

她闭着眼说道:“你要是不知道就见鬼了……”

“呵呵……呵呵……”身后的闵岚笙也不回话只得意的轻笑,揽着娘子的腰又往自己的怀里用力一收,让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不过苏夏至对周里正家里的事倒是并不感兴趣,所以相公爱说不说,她屁大会功夫就靠着他的怀里睡去……

……

一家人吃了晚饭,闵青兰想帮着弟媳­妇­刷锅洗碗,总觉得自己在娘家白吃白喝的不­干­活,不硬气。

她觉得自己得把弟妹哄好,以后才能有踏实的日子过。

不过苏夏至却把她直接从厨房轰了出去:“你回去看着你的两个闺女去吧,别在这儿围着我转了,就算你不帮着洗碗,咱家也不多你们娘几个的饭碗……”

人家这话说的要多直白有多直白,让小肚­鸡­肠的闵青兰听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心里还是暖呼呼的。

“那我回去给乐乐洗个澡,正好后院的锅里还有热水。”她说着话径自回了东屋。

“哎,我该走了啊。”一声幽怨的好听的男声忽然地从苏夏至身后响起,她猛然回头,就看见姜温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

“好走,不送!”这妖孽来家里搅和的时间不短,苏夏至已经习惯了他神出鬼没的存在,乍一听说他要走,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夏夏啊,你是木头吗?我对你的心……”

“停停停!”苏夏至瞅着做出一派痛苦表情的他就想笑!

听着他牙碜无别的话不打磕巴的吐露出来,苏夏至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首先呢,夏夏是我家秀才才能叫的,你得叫我姐姐!”

“再者,姐姐成亲了,你这个有恋姐情节的屁孩子要是忍不住发疯,请对你亲姐姐招呼!别对着我胡说八道的,我怕我忍不住!”

“真的啊?”姜温不见动作,身子已经飘到了苏夏至的身前,他垂下头逼视着她的眼睛­骚­包地问道:“你忍不住了?是终于看到了我比秀才的好吗?”

“想多了公子!”苏夏至一撇嘴,顺手将让自己很感动压力的花美男推开,她觉得眼晕心跳啊……

“我是怕你再嘴欠,我忍不住抽死你!”她恶狠狠的说道。

“唉……”颇为幽怨的一声长叹之后,姜温开了口:“真是个狠心的人!”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啊?”这东西有事没事的总想套自己的话,甚至还总是怀疑自己身份,因此苏夏至和他说话总是加着小心。

“这边的事儿了了,我是真该回去了。”姜温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苏夏至与他面对面的站着,听他继续说,并没有Сhā嘴。

“我喜欢我姐姐,你和她很像,所以我也喜欢你。”对着一个已婚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姜温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果然是有恋姐情结的小屁孩儿!”苏夏至笑了,她早就觉察出妖孽对自己的感情很奇怪,而且有点莫名其妙的,如今他肯这么说,让她心里一阵的放松:“你很好,不过姐姐已经有了秀才,他又是个小心眼儿的,所以从今儿开始,你就不是我的小妾了,你自由了!高不高兴?”

“哼!”姜温紧绷着脸忍着笑说道:“你要是没和他成亲,那我一定会挖个更大坑,然后把他埋里面!”

“……”对与这个答复,苏夏至很无语。

“拿着。”姜温说完从袖子里摸呀摸呀,终于掏出一张银票来递递到她的手里。

苏夏至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张一千两的面值!

她马上警惕的问道:“没事儿给我银子­干­嘛?”

“什么给你的,想得倒美!”妖孽一扬头,下巴抬得高高的说道:“我看你还有几分经营的才­干­,这一千两算是我投在你这里的,以后,你每年的收入都要算我一股,到年底我会派人来收的!”

“……”妖孽说话不靠谱,可做事极其稳妥,苏夏至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贪图自己作坊那一股的收入的,而他也不会平白的就给自己一千两银子,想了想,她点头收下:“我马上就写个字据给你,以后按年给你分成,至于这分成有多少,到时候我算出来再说。”

姜温轻笑着点了头,转身欲走,忽然又回了头问道:“夏夏啊,你们真的没有同类了吗?”

“滚吧,回去问你姐姐去!她就是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的顶头上司!”看他还是疑神疑鬼的把自己当了鬼怪,苏夏至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等苏夏至和闵岚笙起床的时候,姜温已经离开了山下村。

此刻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的他,膝盖上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坛坛罐罐的装着一些辣萝卜条和辣白菜,以及几十个腌­鸡­蛋……都是苏夏至亲手做的……

“给你姐姐带好,若是实在在家里混不下了,就还回来找我们,总还不至于饿死你……”

一想到那个女子昨晚开玩笑的话,姜温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要是没有死秀才,我一定会下手的……”

……

进了腊月,眼瞅着春节一天天的临近。如今已经到了腊月初八。

坐在厨房里的小饭桌旁苏夏至和闵青兰正在剥蒜,准备泡腊八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高越身上带着雪花推门就闯了进来:“嫂子,您知道吗……”

见屋里还坐着闵家大姑姑,他马上闭了嘴。

“说吧,是关于周家的吧?”苏夏至淡淡地开了口。

闵青兰听了这话,手里动作没停,依旧不紧不慢的剥着蒜。

“听说周里正家这次是被抄了家的,罪名已经出来了,是参与了逆贼私造黄历的事情,这是大罪,已经被全部家产充了公,而且周家上上下下无论大小都将被流放北疆!”高越看着苏夏至说道。

‘吧嗒’,闵青兰手里的蒜瓣滚到了地上,她吃惊的抬头问道:“流放?!”

第六十五章 只有她懂

黄历也叫皇历。顾名思义它的内容就是写趋吉避凶相关的规则和内容的历书。而且必须钦天监计算颁订,这点已经被写入大梁的律典,任何人不能更改!

之所以要定下如此严苛的律法,也是根据大梁赋税收取的制度造成的。

说的简单点就是:在古代收取赋税的方式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卖黄历!

不管农户商户,都是要给大梁交赋税。这赋税可以交粮食也可以交银子。

当一家人按照人头全年的赋税交清以后,就会领到一本钦天监颁订的新的一年的黄历以证明这户人家赋税已清。

所以黄历在大梁还是重要的赋税凭证。因此印制黄历的权利一直被皇家牢牢地攥在手里,严谨民间任何人等私造!

而给周里正定的罪名就是‘私造黄历’!这罪名确实很大,大到让周家经营了几代的家业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房屋,田产,以及在平县县城里经营的两间铺子全部充了公!

高越把这个惊人的消息说完又跑了出去,厨房的门在关闭的时候,苏夏至瞥见外面的雪已经在院子里铺白了一片。

“这雪下得大,明天的菜价又得涨,还好我入冬的时候备下了那么多小菜。”她有些得意的显摆道。

苏夏至做的辣萝卜条和辣白菜如今在山下村是抢手货!

自打闵家乔迁新居的宴席上她故意地把用辣椒调制的小菜上了桌,就已经在街坊邻居中有了极大的影响。

接二连三的有人上门求着问她做法,她都是大大方方的教。不过即便是她教了,那些心急的主­妇­们也是做不成的,因为她们没地方淘换那个叫辣椒的东西去!

这就是苏夏至要的结果!

明年开春,她想大力的推广辣椒的种植,而让人们对种辣椒能够感兴趣的法子就是要先让大伙喜欢上它的味道。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苏家的地很少,地里产的庄稼蔬菜也就是够个吃,真想让辣椒产出银子来,就必须大规模的栽种。因此只靠苏家的那点儿地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她要把整个山下村的庄户都拉下水,种辣椒!

“乐乐满月过后,周存孝忽然问我要银子,说要跟着过去的同窗做点生意。”闵青兰发了阵呆之后忽然开口说道。

“当时我房里还有二三两银子,但我那时候在生他的气,自然不会给他。”

“他便嚷嚷着要去和公公二叔商量,还说这发财的路还是你兄弟给点的,没见你兄弟媳­妇­都带上一两金的金钗了……”

“所以,乐乐满月的那天你戴金钗是故意给周家的人看的是不是?”

“周家的人都改不了一个贪­性­,他们见了你头上的钗子自会想到是岚笙发了财,所以他们一定会向岚笙讨教发财的路子……”

“而盗印黄历这抄家灭门的事,是你和岚笙一手造就的……”

苏夏至弯着腰才想坐下,絮絮叨叨地听见闵青兰的一堆话之后,放下手里的一头大蒜,反手就抽到了她的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之后,闵青兰的右侧脸颊是火烧火燎的疼!

苏夏至几乎是横眉立目地指着她的鼻子说道:“别胡逼咧咧啊!我家相公才不会做那种事!”

“而且你给我记住了:闵岚笙做事顶天立地,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心里怎么想,我管不着!你对周家含情脉脉余情未了那是你贱!但是!”

苏夏至一脚踢开小饭桌,然后窜到闵青兰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说道:“但是你这些混账话说我相公就不成!”

小饭桌上摆了一碗的雪白蒜瓣因为剧烈的震动而撒出了一些,更有几瓣从桌上滚到了地上。

骂完闵青兰,苏夏至推门而出,出门前她又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是她姐姐,他护你帮你都是应该的。但你若是敢不知好歹,得了便宜卖乖,我可不容你!”

一身淡蓝衣衫的清瘦女子摔门而去,留下挨了一个嘴巴的闵青兰坐在小板凳上发傻:“我,我没说别的啊?我就是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而已,周家倒了霉,我高心还来不及呢……­干­嘛打我……”

寒风卷着雪花推开半掩的门板吹进厨房,刺骨的寒冷让闵青兰坐着浑身哆嗦了一下,不过滚烫的脸颊倒是除服了不少。

她先是起身关了房门,然后蹲在地上一粒一粒地捡起东一颗西一颗的蒜瓣,捡着捡着她摸摸脸依旧不解:“怎么说了实话还要挨打?我弟弟我都说不得了?”

苏夏至那一耳光的意思就是让这个小肚­鸡­肠子的大姑子闭嘴的!

闵青兰的话一说完,她就完全相信周存孝是进了秀才挖好的大坑!

甚至于她还能想到,闵岚笙的计策之所以能够进行的如此顺利,一定和姜温脱不了­干­系。

姜温那种身份的人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平县这种小地方。

他来,就一定是大事,是值得当朝国舅出手的大事!

事情的诸多细节苏夏至是不知晓的,但她知道一直参与办案的秀才肯定是利用了这件事­干­掉了周里正一家,而且手脚麻利心狠手辣地让周家一下子就流放到了北疆那种鸟不拉屎的荒地。到死也别想再会杏花村了……

进了正屋,秀才正在伏案看书,头都未抬。

苏夏至关好房门,轻轻走到他的身后,弯腰趴在了他的背上,脸颊紧紧地贴着他……

闵岚笙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娘子啊,你好歹也洗洗手,满身都是大蒜味。”

“还没剥完蒜呢,我待会儿还得接着­干­活去,今儿咱们得泡腊八醋,过年蘸饺子吃。”他的后背单薄而温暖。趴在他身上的苏夏至一点都不想起来。

“累了就歇歇,剩下的为夫去剥。”以为娘子是累了,秀才赶紧合上了书,作势要起身。

“我打了你姐姐一耳光!”从他的背上抬出头去,用下巴压在他的肩上不许他起来,苏夏至看见秀才才合上的书居然还是那本黄历。

“嗯?”秀才坐在椅子上果然不动了,只‘嗯’了一声,等着娘子解释。

“她说周里正一家之所以会被牵连到盗印黄历这种事里都是你设计的。”苏夏至把闵青兰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给秀才听。

“娘子说的不错,为夫做事自然是顶天立地的……”闵岚笙点头应道。

“啊呸!”对于秀才这么不要脸的行为苏夏至马上就坐了表示,她抬起尖尖的下巴在他的肩胛上面重重的磕了一下,然后两个人都疼的呲牙咧嘴起来……

“你姐姐说的一点没错,苏家就是被你设计的,这点我从未怀疑过!”苏夏至揉着被磕疼了下巴说道:“可那又如何?周里正父子三人若真是好人又怎么会去做明知道朝廷禁止还要去参与的事情?”

“所以,坑了周家父子的是他们的贪心,你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由头罢了……反正我看周家就是活该!”

“怎么办……”面带笑意的闵岚笙回手就把站在自己身侧的娘子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也不嫌她身上还带着浓浓的大蒜味就胡乱的在她脸上,额上,脖子上亲了起来:“怎么办呢娘子?为夫越来越想把你吞到肚子里去了……真喜欢你啊……”

娘子懂他!

这样的情感的契合,让闵岚笙开心到想落泪……

被他亲的痒的不行的苏夏至一边嘿嘿傻笑着,一边忙不迭的用手推着他:“不要亲啦!都是你的口水……”

这一说不打紧,倒是提醒了春心萌动的秀才,他真就伸着粉­嫩­的舌头在娘子的­唇­上舔了一遍,然后红着脸说道:“晚上我要把你全身都弄上为夫的味道,看你还敢嫌弃我……”

“……”感觉到秀才又有发春变饿狼的迹象,苏夏至心虚地只想跑,从搬了新家到现在,他夜夜折腾,她真是怕了他了……

好在秀才也只是说说,并未真的在做出什么来。

他双手环住娘子的纤腰,头靠在她的背上,就像方才她的动作一般。

“周家若是对我姐姐好一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淡淡地说道。

“北疆……很远么?”苏夏至头一次听到这个地名,因此很是好奇。

“大梁的最南面叫做南疆,最北面就叫做北疆。”闵岚笙极为耐心的为娘子解释着。

“南疆潮湿酷热多瘴气,北疆­干­燥极寒多风沙,这两处多是大梁的重犯流放之地。”

“而且但凡是被流放到这两处的囚徒,便是赶上大赦天下,依旧不能得到特赦,不死不休,世世代代不得离开流放之地!”

“这么狠!”如今苏夏至总算是明白点民勤蓝为何要那般的吃惊了,因为这就意味着周家这一走就是有去无回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闵岚笙的声音还是那么轻轻柔柔的好听:“娘子也说了,为夫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大丈夫行事自然不会有­妇­人之仁。”

对周家出手,是闵岚笙思量再三的结果。

而且他在行动前便已经想好,绝不给他父子三人留一点活路!

闵岚笙如今不是孤家寡人,从心里爱着娘子的他如今也有了顾虑!

苏夏至就是他的软肋。

所以既然动了周家,就是斩草除根!

他不能给他们一点机会,这样才能护得娘子的周全,他才能放心的离开家进京赶考。

……

晚上吃完饭的时候,闵青兰是红肿着一侧的脸颊出现在饭桌上的。

苏夏至看见的时候,­唇­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心道:没觉得使劲啊……

而坐在正位上的闵岚笙对姐姐脸上的伤痕是视而不见,他默默地吃饭,默默地喝汤,吃饱喝足之后,他轻轻放下手里的汤匙柔声说道:“明日我要去趟平县,娘子和姐姐也一起去逛逛吧,正好把娇娇和乐乐的户牒入了户。”

第六十六章 牵扯太多

临近年关,衙门里的人也是要假休,而一过完春节闵岚笙就要动身进京,因此他想趁着节前还有点闲暇时间赶紧把一些该办的事办了,比如两个外甥女的户牒入户就得抓紧了办。

闵青兰自打与周存孝和离后就不太爱见人,从苏家回了娘家以后更是往东屋一闷天天守着两个闺女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

在她的脑子里,嫁了人的女人,不管什么原因与丈夫和离都不是光彩的事情,所以她没脸在街坊邻居间转悠,更别提是去平县了。万一遇到杏花村的旧识就太丢脸了!

再说她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呢,这让谁瞅见也得多瞧的两眼……因此听了秀才的话闵青兰用手捂着脸颊说道:“我就不去了,乐乐太小,底子又弱,这几天又格外的冷,我们母女还是在家吧。”

“好。”闵岚笙随即望向苏夏至:“那娘子去吗?”

“去。”苏夏至喝完汤碗中的最后一口汤,见坐在自己旁边的娇娇正仰着小脸眼神恳切的望着她的母亲,便伸手把她粉扑扑的脸蛋搬向自己,笑着问道:“娇娇也想去吗?”

小丫头眼神一闪,又转向她闵青兰,最后低下了头。

苏夏至马上转头,正好看见闵青兰正在对孩子使眼­色­。

“别看你娘!”苏夏至又托着孩子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直接说不去,别磨磨唧唧的,舅母最烦这样的­性­子。”

“想去……”小丫头细声细气的说道。

“那今晚上就早点睡,去平县咱们老早就得出门呢!”苏夏至把孩子从椅子上抱了下来放到地上。

娇娇个子小巧,坐在椅子上吃饭,将将在桌子边露出个脑袋,两只脚丫还够不着地,需要大人抱上抱下的。

放下娇娇苏夏至也起了身,看着闵青兰几个人都吃完了,便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把碗碟摞好,她右手里攥着一把筷子端着碗就往外走,娇娇看见小跑着到了门口说道:“娇娇会给舅母开门。”

“真能­干­!”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很会看他人的颜­色­行事,每次苏夏至看到她这样,心里都是一阵莫名的难过。

她弯下腰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之后说道:“舅母出去就赶紧关门哈,外面冷,别出来。”

“嗳!”小丫头爽快的应了,果然她一出去,身后的屋门便关上了。

外面的雪已经下了一天也不见小,地上的雪松松软软地积了有三四寸厚,脚踩上就会在雪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一院子的积雪反着皑皑的银光,倒是显得夜­色­不沉。

进了厨房,苏夏至把手里的碗筷都放进灶上的大锅里,自己系围裙的功夫闵青兰进来拿搌布。磨磨蹭蹭地围在她身后不肯走,一看就是有事儿。

苏夏至最讨厌一家人之间的欲说又止,什么事都弄得不清不楚的。所以横了大姑子姐一眼,她转了身刷锅洗碗,不搭理她。

“夏至。”吭哧了半晌,闵青兰还是开了口。

苏夏至停下手里的活儿转身看着她。

“我早晨说那些话不知指责岚笙的,我就是忽然想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把整件事说出来而已。”闵青兰觉着自己这嘴巴挨得冤枉,有必要和弟妹掰饬清楚了。

“那你就是还没想通!”苏夏至回身接着­干­活,心里暗道:瞅着挺机灵一个人,怎么竟说傻话呢!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闵青兰听不懂她说的话,只好张口询问。

“什么意思?”苏夏至对着大锅里的碗直翻楞眼睛:意思是你就是傻x!

“我的意思就是,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都要管好自己的嘴,永远记得一句话:祸从口出!”

“秀才不管做什么,总不会害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你一张嘴说的话就有可能将他打到万劫不复!”

“就你早晨说的那番话若是让第二个人听到胡乱传了出去,会对秀才产生多坏的影响你想过么?”

“周家毕竟还没有流放,万一,这话传到他们的耳中,他们借题发挥反咬秀才一口,就说自己是被诬陷的,别的不说,一场官司下来要耗多少时日?秀才的春试以及前途就会败在你一张嘴上!”

压根就没有想这么多的闵青兰听了这话立时呆住了。

琢磨了半晌之后她也知道了怕。

于是她赶紧说道:“以后我跟谁也不说这事是岚笙做的!夏至你放心吧!”

“我放心个屁!”苏夏至一把将手里的刷碗用的炊帚扔到锅里,对着闵青兰压低了声音说道:“秀才压根就没对周家做过任何事,你再胡扯我还抽你!”

这下闵青兰终于有点明白了,抬头看了一眼泼­妇­似的弟妹之后,她‘哦哦’了两声算是应了,拿着搌布去了正屋收拾饭桌子。

“呃!”苏夏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弯腰从锅里捞起炊帚继续洗碗,洗了几下之后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真傻Ъ,没救了!”

……

北方有句谚语叫做:风后暖,雪后寒。说的就是大雪过后必定是个寒冷的天气。

第二天,下了一天的大雪停了之后,天气果然异常的清冷!

赶着要把事情办完的闵岚笙和苏夏至还是在这种天气了早早的出了门。

本来不想让娇娇跟着,怕冻病了孩子。奈何她缠着苏夏至非要跟着去,两口子只好一人牵着她的一只小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带着她同行了。

才出了村子就遇到把式叔赶着车送儿媳­妇­到作坊上工,苏夏至就直接雇了他的车。

“叔,过了年我包您的车得了。”坐在四面通透视野开阔的板车上,苏夏至把小丫头裹进了自己厚厚的棉斗篷里,还是觉得有点冷。

“那感情好!”天天蹲在镇子上等活儿的车把式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惊喜!

能让人包了自家的骡车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最起码每月都会有固定银子的收入,比他天天等散活儿饥一顿饱一顿地强了百倍。

“包车的银子咱随行就市,市面上多少我就出多少。”过了年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要开始春耕,那个时候也是挂面买卖红火的时候,如今送货进货的数量越来越大,每次都要为雇车­操­心,苏夏至觉得还是包辆车安稳。

包车,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要自己买牲口套车了。不过自己套车虽然出入方便,但每月的花销比包车费了不少,苏夏至决定还是一步一步的来稳妥。

“不过您得把您这个板车加个棚子,这四敞大开的坐着也太凉快了!”苏夏至上牙打着下牙哆嗦着说道。

“成,今儿回来我就收拾这车板子,只加个坐厢应是费不了多少时日,不会耽误你过了节使唤车!”加一个坐厢也需要些银子,不过车把式决定哪怕是借,也要按照秀才家的要求做。

他可不能让眼看着到手的机会白白跑掉,在心里掂量了一下的车把式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正在与车把式哆嗦着闲聊的苏夏至忽然觉得冰冷的身子一暖,原来是闵岚笙坐到了他的身侧,伸臂把他披着的斗篷打开,把攒成一堆的大小两个女子一起揽进了自己的手臂之下。

苏夏至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待身上的这股寒气去掉之后,她感觉到了来自秀才身上的温暖……

……

一场大雪,让平县的街道肃静的几乎冷清。

车把式的骡车走在行人寥寥的道上,径直的先到了平县的县衙。

待车子停稳后,闵岚笙先跳了下去,随后扶着娘子下了车,又抱下了小脸冻得红通通的娇娇,和车把式交代了几句之后,三口子一起进了县衙的侧门。

赵主簿公­干­的屋子外面已经有了几个人在候着。

屋子的外面只有一个年岁不小的衙差守着,原本正在与人不耐烦地闲扯的他一眼看见闵岚笙马上就换了一副笑模样说道:“闵公子,您也是找主簿大人的吧?今儿可得有的等了!”

“哦?怎么说?”闵岚笙对着那个相熟的衙差略一点头,抱拳打了招呼。

“嗨,你还不知道吧?咱平县出了大事了!”那衙差说着话便熟络地拉着闵岚笙到了一侧,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咱平县出了私造黄历的重案,这案子是朝廷直接派了人来查的,连我们这些都不知道内情呢!”

“哦。”闵岚笙点点头,面上是非常认真倾听的表情。

“这一查可不打紧,我的老天爷啊!您猜怎么着?”衙差说话神神秘秘的,没一句有用的!

闵岚笙非常配合地一挑眉,表示自己猜不到。

“咱们平县竟查出十一皇子的余孽来!而且这些人可是数目不少,大大小小的几百口人!我的老天爷,您说吓人不?”

十一皇子是当今大梁皇帝岑相思的亲侄子,是在岑相思没有即位前他皇兄最属意的太子人选。

奈何成王败寇,在先帝莫名其妙的禅位给他的九皇弟岑相思后,十一皇子便不知所踪!

只是树大根深,十一皇子失踪之后,各种余孽却还在大梁各地不断的滋事,当今的大梁皇帝也是用了雷霆手段一面收编一面打压……几年的功夫下来,倒是做到了风平浪静,再难听到这些人的消息。

谁会想到他们的人竟会在平县这种小地方偷偷摸摸的盗印黄历呢。

“还有啊,这一查可不打紧,您猜怎么着?”

闵岚笙又是一挑眉,表示自己还是猜不出。

“连咱们的县令大人也给牵扯进去了!”

“哦!”闵岚笙吃惊的说道:“那可如何是好?”

“谁知道呢!”衙差撇着嘴摇摇头:“如今咱们平县的县衙里人人自危,就怕和县令大人扯上关系。”

“那,县令大人那边的公务如今是谁在办着?”这才是闵岚笙关心的问题。

“赵主簿啊,要不我说您今儿有的等了呢……”

第六十七章 准备置业

闵岚笙并没有在房外久候,而是马上就和与他闲扯的衙差拱手告辞,带着娘子和娇娇直接去了县衙。

真让衙差说着了,才从侧门进了县衙的院子,苏夏至就看见了偌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人,而且这些人到多是押解走远途的衙差,粗粗一看也有几十口子了!

而比衙差更多的是排在院子当中的两排囚车。

暂时替代县令行使职责的赵主簿就站在这些囚车的前面,手里拿着几本册子,正低头和跟在他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接着赵主簿依照册子上的人名开始对囚车里的人犯验比对身份。

一车车被叫到名字的囚犯被披枷带锁地拉走了,整个县衙大院里一片鬼哭狼嚎,那些坐在囚车里的人们都知道:此一去,九死一生,终其所有也休想再回到平县了!

“周庆!”前面的囚车被人拉了出去,苏夏至侧头看着,那些被拉出去的囚车如今都被套上了马匹,应该是马上就要离开了。

“罪民在。”一生老迈的含混的声音传来,让她觉得有些耳熟,苏夏至扭头又往前面望去,见穿着囚服的那名­精­神委顿的老者正是周里正!

“爷爷。”紧贴着苏夏至站着的娇娇小声说道。

“一直周里正周里正的叫着,到现在才知道他原来叫周庆。”苏夏至轻声对闵岚笙说道。

看着那个头发稀疏苍老,几乎都认不出模样的周里正,闵岚笙如平时一般淡然。

而立着老远的那脸囚车上靠着木桩子坐着的一个男子却在此时回过头来,他在看到闵岚笙的那一刻,绝望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抹疯狂!

他两手紧紧的抓着囚车上的木栅栏,对着闵岚笙喊道:“你……”

这个时候苏夏至正好抱了娇娇起身,那个男子的眼神不经意间扫到了娇娇的小脸上……

娇娇被他看得一阵哆嗦,双手使劲搂着苏夏至的脖子说道:“舅母,我怕!是爹爹……”

把孩子用力的抱紧,苏夏至对上周存孝的眼神,用和秀才一样的目光与他对视,平淡无波。

周存孝的眼神不断的在闵岚笙和苏夏至的面上移动,面上的表情扭曲,最后落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那暴躁的神情才渐渐归于平静。

看了孩子片刻,他又移开了目光,开始在闵岚笙夫­妇­周围热切地寻找着。

“周存孝!”终于轮到他,在听到赵主簿喊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周存孝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又把视线放到了女儿身上,眼神摇摆不定。

“周存孝!”站在周里正身边的穿着押解官差服饰的­精­瘦男子不耐烦地用手敲了敲囚车的栅栏:“耳朵聋了?怎么不吱声!”

囚车里除了周家父子以外还挤着另外两个男子,只是个个都是神情木然,如痴如傻的坐着,面上没有表情。

慢慢地,周存孝的眼神也变得木然,他直直地,最后望了娇娇一眼,然后缓缓的转了身子面对着赵主簿说道:“我是周存孝。”

“什么你是周存孝!”还是方才那个­精­瘦的男子接了口,他用手里的马鞭照着囚车上抽了一下,恶狠狠地说道:“你要自称罪民,知道了吗!”

“罪民是周存孝……”周存孝有气无力的说道。

“大人!民­妇­真是冤枉的!”周存孝的话音未落,隔着几辆囚车上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歇斯底里地叫道:“民­妇­和周家没有任何­干­系!连民­妇­肚中的孩子都是我表兄的!求您放过我吧,我不是周存孝的妾室!”

就在柳四姐的喊叫声几乎把一院子的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的时候,周存孝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望着不断哀求哭喊的那个害的他抛弃妻子的娼­妇­冷冷地说道:“小柳儿,你到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我真是伤透了心,我知道你怕跟着我受苦,可为了你和孩子我已经该做的都做了!所以,乖些吧,我们夫妻以后就是死也要死到一起的……呵呵!呵呵!”

周存孝冷冰冰的话语,在雪后冻得人血液都要凝固天气里说出来,真是听得让人心惊­肉­跳!

柳四姐哭的脸上已经起了皴,皮肤皱巴巴的,鼻子下面还挂着一溜鼻涕。

她望着周存孝用力的摇着囚车上的栅栏心有不甘地喊道:“存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请你看在我们也曾做过露水夫妻的份上和官老爷说实话吧!我真的不是你的妾室啊!”

“呵呵!”周存孝恶狠狠地盯着她,点了点头。

柳四姐的眼中立马闪出一抹狂喜!

“大人,周存孝有话对您说!您听听他说的话就知道民­妇­是冤枉的了!”她对着赵主簿喊道。

“大人。”周存孝也扭头对着赵主簿开了口:“此­妇­确实非我妾室,前段日子,我已抬了她做我的正妻,这点罪民一直未曾对大人禀报……”

“你胡说!”周存孝的话没有说完,绝望的柳四姐就尖叫一声身子一软,瘫倒在囚车里晕了过去,而挤在她身边的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却拍着巴掌笑道:“死了好!你死了,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给相公生儿子……”

……

院子里残酷的画面以及各种各样的哭喊声实在不是小孩子应该看到的,苏夏至没有多停留,而是抱着身子瑟瑟发抖的娇娇退了出去。

雪后的天气实在不宜出门,在衙门的侧院里站了片刻之后,苏夏至觉得自己脚下像踩了块冰一样的难受。

于是她把娇娇放到地上,笑着对她说道:“跟舅妈学……”

赵主簿与闵岚笙一路低语着走过来的时候正看见苏夏至带着走路摇摇晃晃的小丫头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你追我赶,两个人都跑的口中哈着热气,头上微微见了汗!

“娘子。”停下脚步,闵岚笙轻唤一声。

“呀,主簿大人也在啊!”苏夏至忙停了下来,转身拦住气喘吁吁追过来的娇娇小声说道:“看,舅舅!”

“舅舅!”娇娇扭头脆脆的叫道,不等闵岚笙应了,她已经抬起手臂,用尽全力地朝着他丢过一只雪球来!

雪球打在闵岚笙的斗篷上,滑落在地,马上摔了了个四分五裂,而小丫头瞅着吃惊不已的秀才忙躲到了苏夏至的身后:“舅母,我砍中了目标……”

‘砍中了目标’这种一听就是娘子口中才能说出的话语让闵岚笙有些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对赵主簿说道:“内子顽劣,让主簿大人见笑了。”

“我哪里顽劣了!”听见相公说的话,苏夏至领着娇娇笑着走了过来,对着赵主簿行了礼:“老早前就说请您和赵大厨到我家坐一坐的,您总是不得空,今儿一看,您这公务还是真忙!”

“唉!”赵主簿苦笑着摇头,左右看看之后才小声说道:“皆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使!若不是上面下了公文要速战速决,我才不会Сhā手这些呢!”

北方的冬季天气寒冷,而且越往北走就越冷!

这次囚犯的流放之地就是北疆,在如此寒冷的数九寒冬里催命似的让这次盗印黄历案子案犯们急急的上了路,上面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只这一路怕是就要冻死绝大多数了……

原本应该县令行使的职责如今要他一个官小职微的主簿去做,这让在衙门里做了半辈子万金油的赵主簿有点胆战心惊!

上百口的人犯,谁知道到底有没有被冤枉的?

所以早晨在发送囚犯的时候,他特意拉了府衙的一位差役来伴着,为的就是找个见证,让外人知道自己是用心办的差。

若是以后再出纰漏,也不至于惹出什么祸事来。

毕竟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啊……

“娇娇的户牒办好了?”苏夏至对着秀才问道。

“办好了。”闵岚笙微笑着点头:“多亏了主簿大人呢!”

“小事……小事……”赵主簿客气的说道。

闵秀才开春就要进京应试,依着他的才学,怎么也能混个一个官半职的,赵主簿在衙门里混了十几年了,最会看人下菜碟,因此当他一问清闵岚笙的来意之后,马上就给办了,非常痛快!

“太好了!我家大姑子这几日一直担心孩子户牒的事情,如今她可是能放心了。”苏夏至再次对着赵主簿行礼道谢。

“太客气了!”赵主簿笑着摆手。

“那,这公差是办完了吧?不是早就说要请您到家里坐坐吗,您也老是不得空。不如今儿就到我家去用午饭吧?”见人家这么快就把事情办了,苏夏至心里也高兴,于是诚心邀请好吃的赵主簿到家里去吃顿饭。

“唉!”赵主簿再次叹气。

他摇着头说道:“我和我兄弟却是早就想到府上去叨扰顿饭吃呢,奈何您看看现在这里的事情一件件的堆着,而且每一件不急的!”

“就说这次查抄的房产田地铺子就有几大摞!府衙批文,让节前必须都卖掉换了银子收缴国库,可那么多东西啊,是说卖就卖得了的吗?”

赵主簿字字血泪的小声发着牢­骚­:“眼瞅着就过节了,谁卖房子卖地不瞅瞅看看?这哪儿办的完……”

“哦?”苏夏至迅速地抬眼看了秀才,闵岚笙不着痕迹的一点头,

“杏花村是我的娘家,不知原来周里正家的田地在这些被卖的田地里面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想想啊……”赵主簿拍着额头思索了一下回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份地契。”

“那我买!”苏夏至马上接了口:“不用去看了,左不过就是我娘家村子的,从小看到大,早就知道那地界了。”

------题外话------

第一章~

明天晚上俺下班再贴一章~

不过俺明天第一天上班,不知道能不能正常下班~

所以估计贴的还是会晚~

大家可以第二天在看~

第六十八章 夏至有孕

“哦?”苏夏至的话显然是让赵主簿很吃惊。他马上转头望向了闵岚笙。

闵岚笙笑着应道:“我家娘子最会经营算计,如今家事都是她管着,我亦不会Сhā手,主簿大人有所不知,岚笙也是要吃我家娘子一口饭的。”

闵岚笙对赵主簿说的话是带着玩笑的意味的。但却明明白白地向赵主簿陈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闵秀才的媳­妇­很会持家,更会挣银子,他在家不管事,还要看媳­妇­脸­色­呢!

这么让人脸红的事他却说的坦然,仿佛惧内很荣耀似的。

连苏夏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我这就去查查那些记录的账册,看看杏花村这次被买卖的田地到底有多少!”赵主簿正为年前要办妥这些事情发愁呢,猛然听到有人愿意出银子,当然求之不得!

他拉着闵岚笙的一只手,唯恐他跑了似的拖着往县衙走,走到县衙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问抱着娇娇跟在他们身后的苏夏至:“闵夫人,你知道但凡是被朝廷抄家的田产地契在被贩卖的时候都是比市面上的田地贵上许多的!”

苏夏至摇了摇头,她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别说对现在的地价房价搞不清楚,甚至连一亩地到底有多少脑子里都没有概念。

但苏夏至明白一点:官府出卖的房屋地契一定是手续齐全不会扯皮的,说白了,买了这样的地很安全。更别说她现在急需将辣椒的种植推广开来,与其卖种子给比人,不如种在自家的地里产出大!

所以,即便是这些地贵些,看在离家近的份上,苏夏至也准备出手了。

“主簿大人先看看周庆在杏花村的田产有多少。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苏夏至轻轻地说道。

“好。”赵主簿率先拉着闵岚笙快步进了县衙,苏夏至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在衙门案头上堆着的几本账册中很快的就找到了周里正家的田产,宅院以及在平县里商铺的在册情况。

苏夏至放下娇娇,站在宽大的公案前面,伸出右手,指尖沾了一点研磨用的清水,一语不发的写写算算。

几乎是赵主簿报出的声音才结束,她就跟着开了口:“周里正家在杏花村的田地是五十一亩零几分,加上周家在杏花村的两进宅院二十多间屋舍以及在平县的四间门面房子,依照大人您才报出的官价,一共是九百二十三两,您算算对不对?”

赵主簿吃惊地从账册里抬起头望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取了一只算盘过来,手指灵活地噼里啪啦地扒拉着乌黑的算盘珠子,过了一会儿他重重地点了头:“对!”

“那我都买了。”家里的箱子底还压着妖孽走时留在自己这里的一千两银票,苏夏至牙一咬,准备都投在买房子置地上了!

“都买了?!”赵主簿两手扶着公案站了起来,他又望向了闵岚笙,仿佛只有他点了头,这事儿才是可信的。

闵岚笙非常配合的点了头,表情淡淡的,好像娘子一下出手小一千两银子根本不是事儿。

赵主簿震惊了!

他扭了头正儿八经的好好地打量了苏夏至一番之后才心有所感地说道:“难怪我兄弟总是说在平县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上闵夫人的手艺……”

苏夏至做事雷厉风行,想到了就会付诸于行动。

这边和赵主簿说好了,留下闵岚笙在县衙办理田产地契变更的手续,她则抱着妞妞到了县衙门口上了把式叔的骡车,急急的回了杏花村。

关上房门,从裹在一件旧衣的钱袋里取了银票贴身收好,她又上了骡车回了县衙。

这一去一回,再加上路上还有积雪,转眼便过了正午。

到县衙的时候,赵主簿这边已经把该做的都做的差不多,就差收了银子之后,在地契上盖上官府的大印就完成了。

只差一步……

苏夏至走近县衙的时候,赵主簿正在和闵岚笙坐着闲聊。她只听见了两句。

“闵公子,这房屋地契不是小事,你都让写上尊夫人的姓名总是不太好……”

“无妨,我的娘子才不会看重这点东西。”秀才说的自信满满,他似乎笃定地认为自己可比一千两银子值钱多了!

“赵主簿,给您!”苏夏至把还带着体温的银票拍在公案上,笑嘻嘻地说道。

“嚯!一千两啊!”赵主簿双手拿起银票来看到仔细,最后还是不放心,特意到了后院的账房那里请账房先生有过了目才摇头晃脑地感慨着回来。

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分明记得一年前这两口子还在靠朝廷发的廪膳费度日,怎么才这么点时日,人家就能拍出一千两银票呢……他决定这阵子忙过了,一定要到闵秀才家去坐坐了……

盖上大印,又让苏夏至在一堆纸张上签了字,赵主簿再次把才办妥的房契地契都细细地瞅了一边,随即递给了苏夏至,从此周里正家几代人经营的产业算是改了姓!

想那周徐氏和周里正在慢待自己儿媳的时候,是断断想不到周家最后能落到这么个下场的。

可见,人还是善良些好。否则在自己太张狂的时候,保不齐就会遇到些意想不到的事儿呢……

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现在周家从河东边过到了河西边,而闵家小两口红火的日子才正开始!

接过那些贵重的东西,苏夏至直接交给了秀才:“路上你收着吧,安全些!”

看着相公把那挺厚的一沓子纸收进了怀里,又拉紧了衣襟,苏夏至才放了心。

从才找回的几张银票里抽出一张一两的压在赵主簿眼前的账册下面,然后也不多话笑吟吟的告了辞。

赵主簿起身送了这对儿堪比财神爷的夫­妇­,慢慢踱回公案前,瞅着四下无人,才如无其事的从账册下拿起那张银票,看了看,然后收入了怀中:“这女子,真会办事……”

……

怀里揣了贵重的东西,闵岚笙和苏夏至不敢在外面瞎逛,上了车把式的骡车直接回了家。

来回跑了几趟,又加上天冷,苏夏至再给把式叔结车钱的时候特意多给了二十文。

大半天挣得银子不少,车把式兴高采烈的离去,只想着回去赶紧把板车收拾好,别耽误了秀才家的使用。

进了院子,看见闵青兰正蹲在狗窝旁边挤羊­奶­,她红着脸揉着母羊的­奶­袋子,还躲躲闪闪地怕被它踢了。

“回来了。”看见弟弟和弟妹回了家,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打着招呼。

闵家好歹也是诗书传家的人家,闵青兰从小受的就是那些闺秀的说教,如今她两手抓着母羊的那个东西,就是没人看她,她也会觉得脸红!

“你这样的不行啊!”看着大姑子笨拙的手法,苏夏至都替母羊疼!

就她那样死死的又捏又拽的苏夏至真怀疑能把母羊的­奶­袋子揪下来。

洗了手,蹲在母羊身侧,苏夏至把放着草料的食槽推向它,待到看着母羊垂首安安静静地开始吃东西,她才手把手的开始教闵青兰:“你得这样……”

细白的羊­奶­如水箭一样­射­到闵青兰捧着的大碗里,一股一股的,不大会儿就存了多半碗。

苏夏至接过碗来,让她照着自己的动作再做一次:“这有啥脸红的?你想想乐乐就等着这口­奶­吃呢,就会温柔的对待它了。”

苏夏至不吃羊­肉­,连带着也讨厌羊身上的味道。如今她屏息憋气地蹲在这里,时候一长,她有点想吐了……

“呕!”­干­呕了一声之后,她把大碗塞到大姑子姐手中,自己则捂着鼻子起身往旁边跑去。

谁知她竟忘了两手都是才挤了羊­奶­的,更是膻的可以,在清冷的空气中对‘羊味’过于敏感的她弯腰哇哇地吐了起来……

闵青兰赶紧把一碗羊­奶­送进了厨房,然后又小跑着到了院子里,一边拍着苏夏至的后背一边小声地试探道:“夏至,你……是不是有了?”

“嗯?”吐得晕晕乎乎的两眼带泪的苏夏至抬头看了大姑子一眼,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憋着气说道:“没有……屁都没有!我就是闻不了这羊膻气!”

“哦。”闵青兰听她一解释才点了头。

苏夏至出去了大半天,早晨出去吃的那点食物早就消化了个­干­净,如今吐得虽然剧烈,倒是只能吐出些水来。

闵青兰看见她吐得这么难受,又­干­净去烧水,顺便往屋里喊道:“岚笙,你出来一下,扶夏至进屋去,别在外面蹲着了。”

才把房契地契收好的闵岚笙在里屋听见姐姐的叫声马上走了出来,见到蹲在地上的一小堆儿娘子,他眼神闪动,快步上前,小心的扶着她站了起来,柔声问道:“可是恶心的紧了?”

“以后我再也不挤羊­奶­了,前几天也没事儿啊,怎么今天就闻不得了呢!”苏夏至吐得浑身发软脚底虚浮,泪眼朦胧的抱怨道:“我就不爱闻这膻味……”

“不闻,不闻……”闵岚笙哄小孩子一样的揽着娘子的腰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雪地上走过:“以后走路要慢些,可不能再风风火火的了!”

“啊?”秀才这话听着怎么跟别有用意似的?

苏夏至虽然吐得难受可还没到糊涂的份上,她皱着眉看着闵岚笙道:“你不是也以为我有了吧?”

“为夫播种如此勤勉,早就该开花散叶了。”闵岚笙眼中满是脉脉温情的垂首,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傻娘子啊,你就是了有了身孕了呢!是我的孩子啊……”

“不可能!”苏夏至吓得差点坐地上:“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题外话------

草稿哦~

夏至有宝宝了~

大家来猜猜是男娃还是女娃吧~\(^o^)/~

第六十九章 幸福瞬间

半拖半抱地将还不能接受现实的傻了的娘子弄回了里屋,让她坐在烧得温暖的火炕上,闵岚笙快步走了出去,端着盆子到厨房去盛了半盆热水。

“岚笙,夏至真有了?”正在厨房烧火的闵青兰叫住匆匆忙忙的弟弟,有些怀疑的问道。

刚才岚笙和苏夏至在院子里说的话她也听了个大概,闵青兰有些奇怪:哪有女子怀孕了自己不知晓而相公先知晓的道理?!

“是的。”闵岚笙端着木盆侧着身子想了想然后面带微笑的说道:“应该有两个月了吧……”

“……”闵青兰回头看见弟弟脸上那傻傻的笑意心里忽然一阵酸涩,同是女人,命却差了那么多!自己就没有弟妹命好……

“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自言自语道:“父亲,岚笙马上就有孩子了,他们夫妻也很好呢,您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回到里屋的时候见娘子还直眉瞪眼地坐在炕边上发呆,连身上的斗篷都没有脱呢,闵岚笙放下盆子,拉起那个才当了娘的小傻瓜帮着她解了还带着外面寒气的斗篷挂在了外面的衣架上。

脚下忽然的温暖让神游天外的苏夏至打了个冷战之后回了神。

她低头看见正在捧着自己的一只脚慢慢揉搓的相公赶紧说道:“大白天的洗什么脚……你快起来,让我自己来吧……”

“娘子有孕,一定要避讳­阴­寒,为夫帮你洗,你不要动,今儿太过寒冷,给你驱驱寒气。”闵岚笙握住她的脚不许她乱动,口中轻声细语的说道。

秀才细心温柔,总是在细微之处让苏夏至心里暖暖的,此时她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再挣扎。

“秀才,你会不会搞错了?”只是才坐住了没有半会儿功夫苏夏至便又想起了那个对她来说太过惊悚的事情,她心怀侥幸的说道:“又没有请大夫把脉,你怎么能那么肯定呢?以后可别在外人面前乱说,会被人笑话的!”

“娘子想想你有多久没来癸水了?”闵岚笙抬头笑眯眯的瞅了她一眼,然后捧起她的另一只贤足来轻轻地揉搓着。

“多久……”苏夏至把这个问题细细的一想,马上又心惊­肉­跳了一下!

前段时间记得自己还奇怪为何大姨妈迟迟不来,不过那个时候盖房子,闵青兰的事搞得她忙得疲惫,几乎都是躺下就着,心里也没把这个当回子事。

再说每次来大姨妈她都痛的要死要活脾气暴躁,不来还好呢!

基于这种心态,苏夏至便没把这事儿挂在心上,以为只是自己太累造成的月事不调。

她冥思苦想着最后一次大姨妈造访的时间,再想想秀才画在黄历上的那些小圈圈,她绝望了:“猴子在我肚子里都有两个月了?!”

“恭喜娘子好孕了!”闵岚笙笑嘻嘻地轻声说道。

“恭喜你妹啊!”把才擦­干­的双脚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苏夏至扭身上了炕,气哼哼的也不知道是在生什么气。

秀才好脾气的又端了盆子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见她还坐在炕上噘着嘴不与自己说话,他便爬上炕去拽了一床被子过来把瘦小的娘子裹了起来,然后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陪着她。

一眼瞥见天天夜里折腾自己的东西用那么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苏夏至心里一阵委屈,开始抹眼泪……

然后闵岚笙就听见自己的媳­妇­一直念经似的小声念叨着:“怎么会有了猴子呢?”

“都是那个­色­胚做的好事……呜呜……”

“生猴子要疼死了……”

“小猴子要是发育不好没有手脚怎么办……”

“万一小猴子生了三只手怎么办……”

“闵岚笙是混蛋……”

“呜呜……我不想生啊……要不,秀才你生吧……”

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的闵岚笙终于憋不住扑哧一笑:“娘子别哭了,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说话,为夫每次都听见你把孩子说成猴子呢!难道你要生个小猴子?”

“不要!我才不要生猴子!”眼泪巴巴的苏夏至马上斗­鸡­似的对着秀才喊道。

“就是就是!为夫生的这般俊秀,我的孩儿怎么会是个丑猴子呢!”闵岚笙连忙接口。

“不要脸!呜呜……你比猴子还讨厌!”一想到自己就是犯了花痴被美­色­迷了眼,最后上了‘贼床’才有了如今的下场,苏夏至悲从中来,接着哭!

怎么哄着都劝不好娘子的秀才起了身,走到衣柜前,拿出了那沓子房契地契来塞到抽抽搭搭的娘子手中,柔声说道:“看看这个吧……”

“嘿嘿!”展开手里的纸张,苏夏至心里一阵痛快,忽然美美的想到:自己如果活到现代,要想买到这么多田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没想到自己来了古代倒成了小土豪呢!

“这都是咱们的!”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颇为自豪的显摆着:“咱现在是有钱人了,我要顿顿吃­肉­!”

眼前的女人脸上哭的稀里哗啦,翩翩还带着得意的微笑,那模样瞅着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闵岚笙扭了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爆笑出声,坐到她的身边说道:“咱银子不多的时候你不是也顿顿吃­肉­吗……”

“那不一样……”苏夏至低着头一张一张的看着地契,越看越美,用手背一抹眼泪又嘿嘿的傻笑起来:“我王老五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呐……”

“哈哈!”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闵岚笙一把抱住满嘴胡说八道的媳­妇­吃吃笑着说道:“娘子高兴吗?”

“高兴!”大喜大悲之后,­精­神很是亢奋的苏夏至老实地回道。

“这些东西虽然没有什么,可我们总有老的一天呢。”秀才一手抱着妻子一手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等我们老的时候,为夫再也不能为你洗脚,而你也不能为我煮法的时候,我们也需要孩子们的照顾啊……”

“娘子说是也不是?”

抬头对上秀才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苏夏至忽然平静了下来。她将头慢慢地倚在了他的胸前,停了半晌才说道:“我是怕死……万一生猴子生死了,我就不能再陪着你了……”

“胡说!”娘子的话让闵岚笙心里一阵刺痛,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他收紧抱着她的臂膀哽咽的说道:“娘子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以后我会天天求菩萨保佑你,让我们的孩子平安降生,让我们白头到老……”

“嗯,那就生吧……”苏夏至似乎是终于接受了现实,自己也开始开解起自己来:“反正我可以好几个月不会肚子痛了……”

“呜呜……”闵岚笙哼哼唧唧地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来:“为夫要好几个月不能碰娘子了……好难过……”

“臭不要脸的!”听到这话苏夏至气得一把推开了他,拉过枕头倒在了炕上:“还不是你夜夜不消停折腾出来的?现在你倒难过了……”

“呵呵!”如今这个时候不管娘子说什么都会陪着笑脸的秀才也侧身躺到了她的身后,贴着她的耳朵小小声的说道:“娘子不要心急……为夫查过医书了……其实……再过一两个月,我们还是可以做的……嘿嘿!嘿嘿!”

真男人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苏夏至忍不了了,伸胳膊拉过一侧的枕头就朝身后砸去:“­色­胚!连孕­妇­都不放过!”

……

说来奇怪,自从那日闻了羊膻气而吐过一次之后,苏夏至再未有过呕吐的情况。

这不禁让她又开始怀疑起秀才的判断来。

特意去了镇子上的药铺找了坐堂的老大夫把了脉,在老头儿笑微微地道喜声中,苏夏至红着脸走了出来。

站在药铺的门口,她用手很轻很轻地摸了自己的肚子一下,悠地,一股过电般的感觉一直冲上了她的头顶!苏夏至似乎直到此时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她是真的要做母亲了……

那种感觉是无可言语的!

她要做母亲了,在她现在还瘪瘪的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那是她和她所爱着的男人的孩子……这是多么奇妙的事啊!

“娘子?”见一回家就从身后紧紧的抱着自己不松手的她有些异样,闵岚笙担心的问道:“可是身子有些不适了?不如去里屋歇歇吧……”

“秀才……”她松了手,走到他的身前,分腿跨坐在他的腿上,这种姿势很不文雅,可她不在乎!

“我觉得很幸福。”她仰着小脸轻轻地说道:“遇到你,我觉得很幸福……”

闵岚笙微微低着头,贪婪地凝视着妻子眼中那与往日完全不同的温柔,几乎想沉溺下去……

“为夫亦是如此……”他呢喃的说道。

“我……很开心!”苏夏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把脸靠到了他的胸前,才继续说道:“我很开心,有了我们的孩子……”

“……”闵岚笙闭了眼,温柔的如捧着一片羽毛般的拥着娘子入怀,幸福的快要不能自已……

她终于也和自己一样期盼着他们的孩子的到来了!

这是他心里一直想要的……

他想要她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生儿育女,并且和他一样觉得那是一种幸福……

那是只属于他们的幸福。

“娘子啊……”他轻声的呼唤道。

“我在……”她轻声地答道。

------题外话------

正月十五,元宵节,送上一章甜蜜的文字~

俺希望看文的您们同样的幸福!

元宵节快乐!钱财的朋友们!o(n_n)o~

第七十章 小厮来找

雪停之后的一场大风彻底的吹走天上的压了几天的灰­色­的云层,在蓝的清澈透亮的天空里日头高高的挂着。

天依旧的冷。

院子里的积雪没有融化的已经结成了冰疙瘩,一块一块地凝结在地上。

苏夏至怕在院子里跑着玩的娇娇踩在上面摔跟头,正两手轮着一把?头在在刨冻的瓷实的冰。

“夏至啊,你这有了身子的人了,别什么都不在乎,把?头放下,待会乐乐睡下我去收拾。”端着才煮熟的一碗羊­奶­,闵青兰走的小心翼翼。

“没事儿,我现在啥感觉没有,要不是秀才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了呢。”苏夏至‘嗨’地一声手下用力,将?头下的一块冰敲得四分五裂。

正屋的房门打开,闵岚笙挑了棉门帘子快步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从娘子手里抢了家伙,顺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瞥见姐姐进了东屋,他逼近娘子很‘凶残’的说道:“为了孩儿,夜里为夫都不舍得碰你,娘子若是这样,以后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呵呵!”苏夏至知道相公是心疼自己,她轻笑着伸手一揪他挺直的鼻梁,亦是小声的说道:“秀才啊,你还是不要那么大的火气了,否则真会憋坏的……”

苏夏至调笑完绯红着一张俏脸的相公,快步就往厨房跑:“我和上面,先醒着。晌午咱们吃烙饼吧。再熬一锅粥。”

“别跑!”眼看着已经怀上了的娘子还是这么大大咧咧,闵岚笙皱了眉。

“嫂子,再切点辣白菜吧,那个卷饼吃最香了!”高越喂了羊,从后院的才洗了手过来,直接跟进了厨房。

“多给­奶­羊垫上些草,别给它们娘俩个冻坏了。”苏夏至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说道。

“垫的够厚了。隔两三日我就到山上打点山草回来,给狗窝里换上新的,不会让它们冻着的。”

高越是苏夏至给秀才请回来的书童和保镖,结果这孩子哪哪都挺好,就是不爱学写字!

他自己若是练习功夫,能吭哧吭哧地在院子里站桩站半日,可你要是让他提笔临摹个字,看他的架势,手提着毛笔比拿着几十斤的虎头大刀还累。

苏夏至洗了手,高越连忙狗腿的递上了布巾。

她笑着接了:“那么爱吃辣白菜啊?我还说中午给你们炒腊­肉­吃呢。腊­肉­卷饼,多香啊!”

高越听得‘咕咚’一声咽了口水,带着纠结的眼神说道:“那个白菜的辣味吃了让人上瘾,吃一口还想吃!”

“那咱就切一大碗,让你吃个够。”见到无­肉­不欢的高小四儿居然肯为了辣白菜而放弃了腊­肉­,苏夏至心里一喜:说明用辣椒来做调味品是能被大多数人接受的。

越这样越好!明年春种的时候,娘家还藏着的那些辣椒就能大有作为了。

“高越。”小四儿听了苏夏至的话还没在脸上展现出笑意来,就被秀才清冷的声音叫的皱了眉头,小声嘀咕道:“阿弥陀佛啊!可别又让我临字帖去……”

“去吧院子的冰都扫了,扫­干­净些啊!别让娇娇滑到了……”娘子吩咐过,不许那么早就把她有孕的事情说出去,省的她在作坊里­干­点活儿,大家都不许她动手。

“嗳!”听说只是打扫一下院子,高越转悲为喜,高兴的应了一声,如同见了什么便宜似的连窜带蹦的跑了出去。

“老大不小的少年了,没事总是追着我的娘子,成何体统!”秀才对于高越整天追着娘子往厨房跑早就有意见了,如今把他打发了出去,闵岚笙心里才痛快了些。

“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你也真是的……”苏夏至对犯了小心眼病的秀才摇摇头,走到一侧墙边上立着的面缸里盛了一瓢面倒在了瓷盆里。

“这么早就和面?娘子是要出去吗?”才吃了早饭没多久,闵岚笙见娘子又开始鼓捣饭食,就猜她是要出门了。

“我想去趟镇子上。”苏夏至边与相公说着话边­干­着活儿,不大会儿功夫,一块软软的面团就和好了。

“别去了,路上还有积雪,不好走。”自从知道了娘子有孕,闵岚笙看她看得紧!就差到了上趟茅厕他也跟着了……

“不碍事,今儿咱挂面作坊要给茂昌记去送货,我正好跟着一起去。”

说着,苏夏至投湿了一块屉布盖在和好的面上,小声地对秀才说道:“你姐姐带着孩子回来,娘三个都得添置衣物,你看她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己不穿,孩子们过年总得有件新衣穿吧?我就是到镇子上买几块布料给她,她不愿意出门就在家自己裁剪缝制好了,再晚,就是买了布料,她一双手也做不出三个人的衣服啊……”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家家户户过节都是过孩子。

大人们就是节衣缩食也要在新年的时候给家里的孩子一人添置一套新衣,这早就成了习俗。

苏夏至虽然并不待见闵青兰,可她对大姑子姐的两个女儿是实打实的疼,唯恐委屈了孩子。

吃穿用度上从不亏着。

“唉,娘子啊……”闵岚笙抬手轻抚着她红扑扑的面颊,忍不住还是凑过去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你倒是比姐姐还要用心呢!”

“呵呵。”苏夏至想要擦去­唇­上被他印上的口水,手臂才抬起就被秀才抓住了:“不许擦!”他嘟着嘴撒娇似的说道。

“不擦,不擦!”推着他出了厨房,两个人一起往正屋走,看见院子里东一块西一块积雪凝成的残冰都已经尽数除去,高越正拿着扫帚簸箕打扫。

“高越,进来练字。”闵岚笙在进屋前扭头说道。

“哎呀!怎么老让我练字啊,秀才哥,我又不想考状元……”高越鬼哭狼嚎的叫道。

披了斗篷出来,闵岚笙拉住她,为她把背在后面的风帽戴好,仍不放心的嘱咐着:“回来的时候一定要雇车,别省那点银子。”

“知道了,娘!”苏夏至觉着秀才对于她有孕这件事有点小题大做了,絮絮叨叨地像个女人似的……

“哈哈!哈哈!嫂子嫌秀才哥你啰嗦了!”对闵秀才天天逼着自己练字早就怨声载道的高越哈哈大笑道。

“今天就把那一篇字帖都临完吧。”闵岚笙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啊!”高越扶着门板不想进屋。

原来不是每天就抄一百个字吗?那一篇字帖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三五百字……高越愁眉苦脸的顿时有了想死的欲望……

“小心眼子!”知道秀才又拿练字去欺负高越了,苏夏至摇头轻笑着出了门,随他们在家闹去,倒还省的闷得慌。

关了院门,慢步走下有些湿滑的青石台阶,她每一步都迈得格外小心。

孩子也是她的,她怎能不在乎呢……

“闵夫人。”

低着头下了台阶,当双脚终于踏上平地的时候,苏夏至才想喘口气,冷不丁听见有人唤她,忙抬起了头:“守诚?您怎么找到这里来啦?”

“闵夫人……我……”小厮对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之后垂着头吭哧着。

“你说什么?”小厮说话的声音太小,苏夏至没有听清他说话的内容,不禁抬了头四处张望:“就你自己来的?”

没看见他主子安逸跟着,苏夏至有点心惊:那下流坯子不会是病死了吧?

离着闵家几十步远的山下村村口的大榆树下露出半个身子,正在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

“切!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看清藏在树后的那个人是活着的安逸后,苏夏至厌恶的扭了头不去看他。

“一两银子花完了,还请主人把剩下的银两都给了我吧。”小厮回头对着大榆树后的那个人摆摆手,示意他走远些。

他知道闵岚笙夫­妇­都极为厌恶自己的主子,早晨出门的时候也都和他说了不要跟着,可主子不听,硬是一路陪着他走到了杏花村!

他身子才好些,外面的天气这样的寒冷,小厮真不想他出门的,可他管不住他!

上次得了苏夏至给的一两银子的救命钱,小厮断断续续的都给安逸买了药。

俺说一副药一般都是煎两剂,然后把两次煮的药兑在一起喝药效最好。

小厮为了省钱,也为了多陪陪主子,愣是把一副药煎了三遍,就这样对付着到了现在,家里再次没了钱花。

老大夫说的一点错没有,安逸的病真是无底洞!

寻常人家一两银子可以做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花销,可用在给他买药上,勉勉强强也就花了一个月零几天来。

有了药,再加上小厮用尽心思的伺候着他,安逸的身子逐渐地好了起来,连着这几天晚上都有了力气对他动手动脚的。

小厮看着又恢复了生气的他,心里是高兴又悲哀的。

眼瞅着一银子花光了,柜子里的药也只剩了一副的时候,小厮终是和安逸摊了牌,把自己自卖自身给苏夏至的事讲了出来。

这突然的事件打了安逸一个措手不及,气得他差点炸了非!

抬手就要打这个私自做了主的东西:“爷就说你抄经书能有多少进项,原是拿了那个婆娘的银子!好好!你就这么不待见爷,那我何必多活几天?”

抬着的手没有打向小厮,安逸反手重重地抽在了自己的脸上:“你这么做就是打爷的脸啊!守诚,你可知道,也就是死了,也不愿意你在作践自己啊!”

小厮心疼的要碎掉,可他再不想当着主子流泪了。

只好冲到他身前,两手抓着他的手臂,不许主子再伤害自己!

“主子,您别这样!这是我乐意的,真谈不上是作践自己。在说了,闵夫人是个好人呐!”小厮低着头一字已经的说着。

而此时这些话听在安逸的耳中字字句句都像刀剑戳向了他的心窝子……

------题外话------

元宵节快乐!

二更奉上~\(^o^)/~

草稿~

第七十一章 主仆对话

奈何木已成舟,安逸就是心里有更多的不舍,他都不能否认这一个多月来自己喝了小厮卖身银子买的药。

那些药的的确确的是救了他的命,可他的小厮也再不是他的小厮……

没了这世上唯一不曾嫌弃过自己的人的陪伴,安逸不知道自己还留着命­干­嘛?

一夜无眠,两个人枯坐到了天亮,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好的法子。

“主子,您好好活着,千万别做啥事!”小厮跟了安逸十几年,自然比谁都了解他有些疯癫的个­性­。因此在出门前他最后一次开导他。

“闵夫人是个极好的人,您也不必为我担心。跟着她,总是比过去在府里好混些。说不定,我放休的时候还能回来看您呐!”小厮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意对着主子。

安逸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一个卖身为奴的人,以后就是一切都只能听主人家的安排了,哪会有放休的时候?

想着想着,又钻了牛角尖的安逸突然双眼通红的起身,伸手拉着站在门口的小厮就往里屋拽:“既然不能痛痛快快地活着,就让咱们一起痛痛快快的死吧!”

抱着这种必死心态的他力气大的惊人!几乎是不容小厮反抗地就把他推倒在了被子还未叠起的炕上。

安逸开始撕扯小厮身上单薄的青衣:“守诚,守诚……你别推爷!”

他蜷起一条腿来压在小厮的腰上,让他挣扎更加费力。

“爷的身子你知道,你就让爷由着­性­子折腾一回!用不了多少时辰爷就会没了力气,到时候你趁着爷晕晕乎乎的弄死爷,然后……”

然后让小厮跟着他一起死?

小厮激烈的挣扎止住了,他两眼直直的望着安逸,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安逸,这个混账王八蛋!我真是看错了你!”

“难道我卖了自己就是为了等到现在在弄死你吗?!”

一夜没有合眼的小厮此刻因为悲愤也是双眼血红,两个男人用同样颜­色­的眼睛对视着,最后安逸移开了目光。

“你看着我!”小厮一抬腿,正好硌在安逸的胯上,马上就疼得他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小王八蛋啊,你是要废了爷吗……”安逸吸着冷气,口中‘嘶嘶’地说道。

“你都要死了,废不废的有什么打紧!”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小厮翻身而起,对蜷在炕上的主子怒目而视:“你给我起来,我有话说!”

安逸很快翻身坐了起来,懵懵的也忘了自己还在蛋疼的事实,老实地望着小厮,结巴地说道:“你……你说啊,爷不是听着么。”

‘扑哧!’瞅着他这个没出息的德行,小厮没忍住,破了功。

“好你个小混蛋啊!”清醒过来的安逸又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连爷你都敢编排了!嗯?看爷不弄死你的……”

“别闹,别闹了!”小厮瞅着才老实了没一会儿主子又有了疯癫的状态,心底也是怕的。

他两只手握住安逸瘦弱的手臂不许他再脱自己的衣服:“主子,咱们真的好好谈谈啦!”

“不谈!反正说什么一会儿你都得走,你走了,爷就弄死自己!”安逸现在的身子将将才好,也还虚的很,若论力气,自然不是小厮的对手,所以他现在手臂被人家控制了,只剩了个嘴硬。

“你有力气吗?”小厮心里难受,口中还得哄着孩子脾气的主子。

安逸低了头不说话,他折腾了这一阵,已是呼哧带喘的气息不稳,再强说自己有力气,估计连自己都会笑话自己了……

“就这点本事了?”小厮松了手,侧身坐在他的身边,小声说道:“一会儿弄死我,一会儿又弄死自己,你到底想怎么着?”

“不听!”安逸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背了身子对着小厮说道:“也不听你放屁,你敢走,爷就敢死!你要出这个门,就踩着爷的尸身迈过去……”

小厮心里一动。

原以为这个没心没肝的东西永远不会拿自己当回子事的,左不过就是把自己当个乐子耍着,如今看来,他对自己也并非都是无心!

“主子,您舍不得我走?”小厮轻声问道。

“这不是废话么!”安逸还是气哼哼的。

小厮低头偷偷地笑了,然后起身坐到了安逸的对面,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他胯上轻揉着:“我方才是心急了,主子您别计较了。”

“哼!”安逸舒服的浑身哆嗦,又想把小厮按倒了。

“那就别去找那个娘儿们了,爷就不气了。”

“你啊!”小厮停了手,才要坐正身子,安逸的手掌伸了过来,按在他的手掌上:“揉!”

“……”小厮真想揍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种心思?主子这人啊,心眼儿不坏,就是做事糊涂!

沉了口气,小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主子,咱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再说,人家闵夫人真是个好人!您别在一口一个小娘们的叫人家。咱得感激人家,当初您躺在这炕上昏死睡了几天,谁管咱们来着?要不是我遇到了闵夫人,人家请了大夫给您诊治,咱们主仆早就做了鬼了!”

安逸抬头看着小厮:“那个时候,你就想陪着爷死了?”

“嗯。”小厮不回避他的目光,重重的点了头:“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不会独活于世。”

“你个痴儿!”安逸抬手在小厮的脸上就是一巴掌:“你还年轻,爷糊涂,你不糊涂,守诚啊,爷告诉你,就算爷真的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我不死,主子,您也别死成么?”小厮看着安逸轻声说道:“我的卖身银子是十两。主子您好好的先把身子养好,然后再想法子挣钱找闵夫人把我赎出来。”

然后小厮低了头,很小声的说道:“只要您不嫌弃我,我就能跟着您过日子……”

“守诚。”安逸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两个对视着。

“爷现在就剩了你,有你爷就有家,爷早就把你当成了媳­妇­。”

小厮脸一红,扭过头去不看他:“我是男人。”

“我不管你男人女人,反正爷认准了你是我的媳­妇­!”安逸伸臂过来搂住了他:“爷只怕你嫌弃我没用,怎么会嫌弃你呢?”

“爷傻,可爷不蠢!知道你是实心实意的为了爷好。”

“甚至,爷也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如今这样和爷过日子,也都是被爷逼的!”

“可咱俩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爷还得逼你一遭!”

小厮扭过头来,皱着眉看着他。

“你可得想好喽,你要是承认是爷的媳­妇­儿,那爷就听媳­妇­的话,你说怎样就怎样。”

“哪怕你说咱们以后再想办法给你赎身,爷也愿意为你守身如玉的等着。”

“可你不承认是爷的媳­妇­,那爷可就不能听你的,今儿说什么也是不许你出这个门的!”

这是对小厮赤­祼­­祼­的威胁……

小厮不说话。安逸也不说话。

两个男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面上都是神情严肃……

长久的对视之后,小厮低了头,双手揪着自己的衣服使劲揉搓着,口中轻声唤道:“相公……”

羞死人啦!一声‘相公’出口,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小厮站起身子就想跑!

安逸伸臂就拉住了他,用力把他扭向自己,面带惊喜的说道:“那你这是应了?”

“嗯。”小厮羞红着脸点了头。

“爷怎么有点不信呐?!”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安逸高兴的晕乎乎的,他先用力地抱了小厮一下,感觉到怀中真实的存在,他才嬉皮笑脸的说道:“媳­妇­儿,亲个嘴儿!”

没想到主子又开始这么不正经起来,小厮羞恼的一把推开他:“你再这样我就反悔了!”

“别别别!”一连说了三个‘别’字,安逸还是觉着心里高兴!

虽然两个人马上就面临着分别,可他现在心里有了念想!

不就是十两银子吗?想他安逸过去就是花百两银子的时候也没眨过眼!

安逸想好了,一定要凭自己的双手去挣钱,然后好好的攒着,攒个几年,他要用自己挣的银子清清白白的把他的守诚赎出来!

主仆二人合了好。小厮还是得起身去山下村。

出门前,在屋里,小厮终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声的嘱咐道:“主子,您以后得自己照顾自己了,遇事多想想我……”

“你怎么还叫我主子?”安逸被小厮亲的心花怒放,也有了心情去挑他话里的毛病:“以后要叫我相公!”

“我不叫!”小厮又低了头:“两个大男人这样,会被人家笑话的!”

“那咱在家叫。”安逸并不为难他,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以后啊,就咱两个人的时候,你就叫我相公,这样总行了把?”

“嗯。”小厮终是点了头。

“那现在就是在家呢,再叫爷一声!”安逸得寸进尺,还是想听小厮这么称呼自己。

小厮拧不过他,推诿了半天,还是扭扭捏捏的叫了。

安逸在心中一声长叹:我他娘的又做了缺德的事儿了!逼着守诚认了我!活该这辈子断子绝孙!

转念他又想到:等以后有了银子,就买个娃娃回来,让他姓守诚的姓,也算是给他留了后……

安逸自己又犯了糊涂,高兴间竟忘了小厮早就改了姓,他叫安守成!

------题外话------

安逸已经改造的差不多了~

俺觉得,可以让他活过来啦~

大家同意吗?o(n_n)o~

谢谢那些给俺投月票的朋友!鞠躬~

草稿~

第七十二章 易求无价宝

该说的都说了,眼瞅着天放了大亮,小厮没有一点胃口,他手推着门准备出屋:“灶间里还有点白菜豆腐,自己热了吃吧,我走了。)”

真说到了走,小厮也不好受。

他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最能逆来顺受。和公子过两个人的日子过惯了,如今让他去独自面对闵秀才夫­妇­,小厮也是心里惴惴不安的。

“等爷一下。”安逸也站在门口,低头在周身看了看,弯腰把袍子的下摆掸了掸,然后说道:“也送你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识。”外面冷,老大夫说过主子不能受冻,小厮不愿意他跟着。

拒绝了主子相送的好意,小厮快步出了门,一口气走到幽深的巷子口,偷偷地回头一看,安逸正气息不稳的紧追着他,落后很多的主子只会咧着嘴对他笑……

“哎呀,真是的!”小厮心里先是一阵高兴,接着又是一阵气恼,原路迎着主子又走了回去。

“媳­妇­,不去了?!”看他朝着自己快步走来,安逸眼睛亮亮的,带着惊喜。

“别瞎叫!”小厮左看右看,直看到前后都没有行人的时候才抬手打了安逸一下:“刚才咱们怎么说的?”

“嘿嘿!嘿嘿!”守诚害羞带怯的这个小模样着实的使人喜欢,安逸傻笑几声接着问道:“咱不去了?”

“主子您以后出来可记得锁门!”走到小院的门口,从院门内侧的门环上取下挂着的铜锁,小厮把院门关上锁好,又用手晃动了一下铜锁,见确实锁好才又走了回来:“您得把家看好了,要不我回来了咱家都被毛贼偷光啦!”

“嗯,爷知道了。”安逸两手垂在身侧,乖乖地听着守诚的训斥。

“钥匙装了?”小厮这一走,哪哪都不放心他,知道他被伺候惯了的,只能不厌其烦的嘱咐着。

“装着呢!”安逸一提挂在腰间绣工­精­致的素锦荷包,拿在手里晃了晃,伸到小厮面前:“你摸摸。”

小厮果然伸手捏了捏,感觉到荷包里面的钥匙形状才放了心:“我的也挂着呢。”

回手从衣襟里抽出用线绳穿起的钥匙,小厮也对着安逸晃了晃:“这枚钥匙我留着,等我回家的时候用得着。”

“嗯。明儿爷就去找份工。实在不行,抄写经书的事爷也能做……”

两个人边说边走,走走停停。走一段路,小厮就要轰主子赶紧回去,而安逸总是依依不舍的哀求:“再送送……到下个路口爷就回……”

结果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的送了下来,就送到了山下村的村口。

安逸不敢往前走了。

脑子里还记着他爹给他下的死规矩:不许靠近闵岚笙的宅子!不许进山下村!

眼看着小厮一个人走到了闵家的院子门口,又看见从里面走出的秀才娘子,安逸这才想起自己这身份委实是招人家厌烦的,于是他赶紧躲到了大榆树的后面,只探头出去朝那边望着……

苏夏至听小厮把来意说完,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这孩子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要买他!

苏夏至来了古代时日不断,可她的身体里的灵魂毕竟还是现代的意识,因此从脑海深处她都认为人是平等的。

十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可让她用这些钱去做人口买卖,她还是不会做的!

人,毕竟不是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

苏夏至尊重每一个值得尊重的人,更何况是仁义厚到的小厮呢?

她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之下帮这孩子一把……

正在脑子里琢磨着要怎么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的功夫,小厮跪了下去,就跪在苏夏至面前的积雪上,他从怀里掏出那份被他看了多少次的卖身契,双手举过头顶呈上:“主子,您收下吧。”

“这是什么?”苏夏至没买过人,更没仔细看过卖身契,随手就接了并示意小厮赶紧起来:“别跪地上,担心腿着了凉!”

远远的,躲在大榆树后的安逸从见到小厮跪在那个女人身前的那一刻心就如针扎似的疼!

他的媳­妇­在那个人的媳­妇­身前跪着,这是他的耻辱!

脑子一热,安逸转眼就把老爹对他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大步走到小厮的身边,袍子都没有撩起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言不发!

“主子,您怎么……”当着新主子,看见跪在自己身侧的旧主子,小厮急了,一个劲地往起搀他:“您快起来吧,地上凉,要是再病了可怎么好!”

“呦呵!”苏夏至把看了两三眼的卖身契攥在手中,背着手大爷似的迈着四方步在安逸主仆身前身后的转悠着:“安公子,您跪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也求我买了你?”

“守诚这孩子不错,仁义本份,我挺待见他,他卖了十两银子,我也觉得值愿意掏!”

“可您一个公子哥儿会什么?除了吃喝玩乐­干­缺德事儿以外,您还有别的本事吗?”

安逸抬起头来,脸颊是病态的苍白。

他对着苏夏至的冷嘲热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没得说了?那就请回吧!我这里虽然缺人手,却不养闲人!安公子您这样的,就是倒贴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人心烂了,就是生的再好的皮囊,你也终究是个废物点心!”

对于安逸曾经对秀才做过的事情,苏夏至这么心大的人都是不能释怀的!

她能原谅嫂子曾经对自己的前身下的黑手,也能原谅闵青兰对自己的刻薄,可他总是不能说服自己去原谅安逸。

因为他伤害的是秀才,所以那是比伤害自己更为严重的事,苏夏至无法原谅任何人去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主子,求您别这样说我家公子!”小厮松开扶着安逸手臂的手,两手伏地,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我家公子原先做的事儿是错了!他也不会再去打扰闵公子!”

“可我家公子就是面子薄,他心里再悔,也说不出赔礼道歉的话!”

“我替他道歉!向您和闵公子道歉!您若是气不过就冲我来吧,我家公子这身子受不得打骂了……”

小厮伏在地上说完这些,不停地对着苏夏至磕头,只求这次之后,主子能够被原谅。

“呵呵!”苏夏至怒极反笑。

她快步在小厮和安逸的身前走动着,心里有些埋怨这孩子过于的迂腐让自己为难。

“你替你家公子向我们道歉?凭什么?嗯?”既然安逸找上了门儿,苏夏至是不打算给他留脸的。所以口中的话是怎么狠怎么说。

小厮听了这话,动作一滞。随即慢慢的抬头,双手还伏在地上,使劲地仰着头看着苏夏至说道:“我……我是他的人,是他的娘子……夫君有错,我愿代父受过!”

苏夏至呆住了。

如此小声的话语居然震撼到了她的心灵。

她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要怎么经营,可苏夏至却知道小厮这样的感情也是值得被尊重的。

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们想如何,外人也无权评论对错……

“我错啦!对岚笙……对闵公子曾经做下的事情,我安逸道歉!”

“不求贤伉俪原谅,安逸心甘情愿的道歉!”

小厮的话让安逸同样的震撼!

他没想到守诚能为了他而卑微到如此!

安逸告诉自己:从今而后,安逸的命便与守诚连在一起,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连被自己的父亲从家里赶出来都绝不说软话的安逸,对着苏夏至郑重其事的俯下了身子,将头磕在地上:“闵夫人,守诚与我是比命还珍贵的人,如今他为了救我卖身到贵府,还求闵夫人给我个机会,让我将来能够亲自赎出他。”

眼前的一对儿公鸳鸯齐齐地跪在地上,都为了对方将头磕向自己,苏夏至在这一刻确实被感动到了。

静默了片刻之后,她声音平淡的说道:“先都起来说话,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门前跪着。”

这是小厮第二次听到秀才娘子说同样的话,他现在有点理解这个­性­格有着男子脾­性­的女人了,她的娇小的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豁达细腻的灵魂,这样的灵魂,让这个容貌清秀的女子格外的有魅力!

那是使人仰视的魅力……

让小厮情愿在她面前垂首低头。

“主子,我们都起来吧。”小厮跪得时间有点久,扶着安逸的手本是托着他的,可没想到膝盖上一阵难忍的酸痛袭来,小厮踉跄了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媳­妇­!”安逸起身用力拖起他,然后伸手为他轻柔着小腿:“下次再跪的时候,爷替你。爷小时候­性­子顽劣,常备父亲责罚,挨板子罚跪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成了,别将你那不光彩的过去了,不嫌寒颤!”苏夏至瞥了一眼先扶相依的两口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随即脑洞大开,开始脑补这二人在一起的见不得人的画面,百思不得其解:安逸这黄鼠狼似的身子怎么能推到看着健健康康的小厮呢?这太不科学了!

不成,以后老子得给小厮讲讲这个上面与下面的重要­性­……

“闵夫人?”静候了片刻,小厮忽然发现秀才娘子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而那个眼神儿是咋看咋不正经呢?

“咳咳!我正在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有点走神儿……”苏夏至面不改­色­的说道:“这样吧,眼看这就到年关,我的作坊也快放休,你就是来了也是生手,暂时什么都做不了。”

“你先带着这个东西回去吧。”苏夏至从荷包里拿出一张一两的银票递给小厮:“过了上元节再来上工。”

“啊?”捧着盖着大红印章的银票,小厮有点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是说,今天我还可以回去等过了节再来?”

“是,就是这个意思。”苏夏至轻轻地点了头。

“多谢闵夫人!”小厮高兴的几乎想蹦起来,他满脸带笑的深深地给苏夏至行了礼道谢。

“不忙谢。”苏夏至摆摆手,一指安逸:“你不是想挣银子吗?说说,你准备卖几文钱吧……”

------题外话------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草稿~

第七十三章 漫天要价

“啊?”正在为小厮揉腿的安逸直起身来有些疑惑地望着苏夏至说道:“什么卖几文?”

“你刚才不是跪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也要把自己卖了么?”苏夏至又把小厮的卖身契拿了出来仔细地看着。

“我?”安逸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苏夏至抬起头望着他,那眼神分明就是肯定的。

“切……这……”安逸眼睛上翻,做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即说道:“爷买自己­干­嘛?爷不过是看着媳­妇­跪着觉着自己没本事,过来陪他的……”

“滚你大爷的!”苏夏至张嘴就骂:“什么爷,爷的!在老子面前嘴巴­干­净点儿!”

“……”安逸与小厮对视了一眼,没敢搭茬。各自心道:您这嘴巴也不见得就­干­净了……

“你还知道自己卖不出去,也算有点自知之名。”苏夏至原本想把小厮的卖身契还给他,脑子中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斜眼瞅着安逸一扬眉。

安逸莫名其妙的哆嗦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样吧,你媳­妇­呢,老子买了。”

苏夏至皱了眉头,觉着自己刚才这话挺­操­蛋,咋一琢磨就像是地主恶霸在强抢良家­妇­女呢?

“咳咳!”­干­咳了两声之后,苏夏至继续说道:“你想赎他?”

“想!”安逸的一双狐狸眼眯眯着,泛着­精­光!

“可以啊,可以赎。”苏夏至笑眯眯地点头:“看在守诚的面子上我给你指条明道儿。”

“过了节,你也和他一起来我这里上工吧,我们这里包饭食包住处,你的工钱可以全部用于抵消赎金上,直到你挣够了那些银子,立马就可以领着他走人!”

“那感情是太好了!”安逸听了苏夏至的这番话简直觉得面前就是一片光明了!可转念一想,他又有点灰心:“可我也不会种地啊!”

“谁用你种地啊!就你那力气连锄头都拎不动,人品又不咋地,我还不如买头驴省心呢!”苏夏至嘴撇的脸都歪了,那表情还挺难拿。

这话安逸有点不爱听。

他自认品­性­没有啥毛病。就是对闵岚笙做过糊涂事,可糊涂事就是自己脑袋糊涂的时候做的,现在自己明白了,就是用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闵岚笙自己趴在地上,他也是不会去做的!

现在他有了守诚了!天底下最最好的守诚!

当然,闵岚笙是不会自己趴在地上的,安逸知道人家看不上自己。

可那又怎样啊?守诚看得上自己行了!

“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也不用你种地。看你前段日子给­肉­铺掌柜的少东家教书还是那么点意思,这么着吧,过了节,我把村子里的娃娃们拢到一起,你来教他们,如何?”

山下村的住户虽然不多,可小娃娃还是不少的。

常年在村子里跑着玩的他们,不大点儿就要开始帮着父母做事,同他们的父母一样,就是长大了也是大字不识的!

苏夏至认为这样不行。不识字的孩子要比那些读过书的孩子欠缺了很多,而这种后天的不足,正是她一直想改变的。

开春以后,人们马上就要进入春种的农忙季节,而这个时候开办一所小小的学堂正好能够解决那些带着娃娃的父母的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够安心的种田,在作坊上工。

而安逸的人品,苏夏至冷眼瞧着也算摸出点他的个­性­,除了是个喜欢男子的公子哥以外,她发现他在教书的时候是很认真认死理的。

这点耐心对于那些连笔都不会拿的孩子们很重要!

“这个爷……我能­干­!”苏夏至的话一出口,安逸的狐狸眼就眯成了一条缝,笑的的弯弯的,他对着苏夏至作揖行礼:“我知道,这是你故意成全我的!我一定教好那些小孩子。”

安逸起身与小厮对视,不由自主的伸手想去拉他的手。

“打住!”苏夏至一声爆喝,吓了两个人一挑,齐刷刷的扭头望向她,以为她要反悔。

“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女子也要说话算话的!”安逸急赤白脸的说道:“我在陈家一个月几百文,还有一些粮食抵束脩,闵夫人这里既然包了饭食和住处,那粮食我不要啦,一个月给我八百文就好!”

苏夏至又是摇头又是摇手,她指着安逸说道:“我不管你喜欢男人是不是毛病,我也管不着。但是,你这个爱好必须收敛!”

“作为先生,对孩子应该起到言传身教的作用,你和你媳­妇­回家关门爱­干­嘛­干­嘛,那是你们两口子的事!在学堂里绝对不行!”

“我可不能让跟你学习的孩子将来长大了只喜欢男人,那还得了?山下村岂不是都要绝种了!”

“我……我知道了。”苏夏至的一番话说得安逸和小厮同样的面红耳赤!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子在说起这方面的事情也是如此‘痛快’!

而且‘痛快’到让他都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这是其一。”苏夏至继续说道。

“还有?”安逸觉着头都大了,没想到教个书竟有如此多的说道。

“还有就是你不许对那些男娃娃们动手动脚!对女娃娃们也不行!”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安逸不­干­了,马上对苏夏至瞪了眼,小厮赶紧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并小声说道:“主子,您别那么和闵夫人说话。”

“不成!这事儿必须和她说清楚,这关乎爷的人品!”

“切……别提人品,你没有!”苏夏至望天。

“……”一句话气得安逸差点吐血,他压了压心里的火才说道:“我是喜欢男人不假,可我也是知道礼义廉耻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有数。”

“以前,喜欢……他,让我不能自已,如今我心里只有守诚,你信,我就来,不信,我也不解释。总之我会再找挣钱的门路,一定要赎出守诚来!”

小厮眼中有泪光闪动,他看了公子一眼,马上低了头。

曾经为了挨打的事,主子宁可被安老爷误会也不多说一句,如今他已经肯为了自己对着闵夫人解释了这么多。

够了,这就够了啊……小厮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他都说了,心里只有我……

点点头,苏夏至对于安逸这番带着火星子的辩白表示了认可:“好,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就要算数!你的话,我信了。”

“那我们正月十六就来上工!”安逸一阵狂喜,马上转头对小厮说道:“媳­妇­……”

“这个称呼也得改!”苏夏至不合时宜的Сhā了嘴。

“守诚,十两银子,以后爷一个月可以还八百文,只要差不多一年的时日就能把你赎出来了!爷可真高兴啊!”安逸确实是真高兴,嘴巴笑的都合不拢了。

“高兴的有点早啊……”苏夏至又非常‘讨厌’的Сhā了话:“是最少三年时间,才能把守诚赎出来!”

“什么?”安逸和小厮一起傻了眼儿,两个人一起目瞪口呆地望着苏夏至,不知道这账她是怎么算的。

“这都算不清?三十两银子,一个月抵八百文的工钱,怎么也要­干­三十七个半月才能完全还清,这我还没算利息呢……”

“闵夫人,不是十两银子的卖身钱吗?怎么成了三十两?”小厮真快哭了!

三十两,那是什么价钱啊?当时买一个模样不错的年轻女子不过是五两银子,买一个伶俐的小厮更少,四两银子足矣!

也就是说这三十两已经可以买七八个人了!

所以小厮和安逸都对这个银子的数目表示了吃惊。

“我呢,开的作坊,做的生意。我家秀才是读书人,我可不是。”苏夏至开始给这主仆二人算一笔‘糊涂账’。

“你把自己卖给我十两银子不假,可我从未说过要十两银子在把你卖出去!”

“不挣钱我忙活个屁!”

安逸和小厮一起皱眉,都觉得闵夫人不仅做事像个男人,说话也是比男人还男人的……

“所以现在小厮的身价是三十两了?”安逸咬牙问道。

“然也!”苏夏至总算是文雅了一回。

可再文雅也是十两涨到了三十两,没商量!

安逸低头不语,在心里开始琢磨:“三十两确实是太贵了,可三年的时间也是不算太长,而起他还能和守诚在一个地方做工,最起码还是能见到的……”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头问道:“你得答应我点事儿。答应了,我就在你这里教三年书。”

“说吧,我听听是什么事儿?”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让我和守诚住在一个屋子就成!”安逸当着一个女人说这个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他没敢看她。

“哎呀,主子,看您说的什么!”小厮的脸腾地一下涨的通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赶紧钻进去!

“这是必须要说,让媳­妇­和别人同住,谁能放心?”安逸瞪着小厮说道。

“嗯,这个可以满足你。”山下村的村民都有家,就是在作坊里上工的也会下了工回家,人家还不愿意同你们住在一起呢!苏夏至在心里想到。

“多谢闵夫人成全!”安逸正正经经地对苏夏至行了礼,一揖到地倒也坦诚:“安逸心领了。”

十两变三十两,确实多了,可这个女人也是给了他们相对平静的三年时光!

最起码,在这三年里,他们可以衣食无忧的相伴着……

……

挥挥手送走了对自己感恩戴德的一对儿主仆,苏夏至站的腿都直了。

弯下腰用手敲了敲酸胀的小腿,再抬头一看天­色­,她扭头又上了台阶:“艹,都这时候了!还是回去烙饼吧。”

院门从里面打开,闵岚笙一只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嘿嘿!秀才啊偷听可不是君子的作为啊……”苏夏至好久都未见过秀才用这样的表情对着自己,她有点心虚。

“如此用人尚可。”闵岚笙缓缓的开了口,并伸手扶了一把正在往门里迈的娘子:“安逸虽然学识不算高深,教教学童们开蒙还是可以的。”

“呵呵!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苏夏至拍着小胸脯轻声说道:“我就怕你还在生那件事的气……”

“哼!那件事为夫自然还是要生气的!只是教书的事自当另说。”

“嗯嗯!还是秀才明理!”苏夏至伸出小手在相公的ρi股上拍了一巴掌:“走,我给你做饭吃去……”

闵岚生被她拍的身子一僵,赶紧做了贼似的左右看看,然后才红着脸小声说道:“我想吃你啊……”

“禽兽!”苏夏至憋着笑低声说道:“活该!我是孕­妇­!”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闵岚生辛苦耕作种了宝宝,而且为了娘子的身子着想,如今也只能眼看着娘子等着瓜熟蒂落了……

第七十四章 寻找活计

一大早就出了门,从镇子走到山下村,如今又得两腿紧倒的走回去,小厮倒是没见什么,安逸却是有点受不了了。[就爱读书]

早晨是心里有事儿没胃口,所以两个都没有吃早饭。

如今是‘夫夫’双双把家还,两个人的心情都好得很,才走到没有一半路的时候安逸便开始嚷嚷着饿了。

从他病重到现在慢慢的好转,都吃的是猫食,每顿饭几筷子的饭量就饱,如今竟知道了饿,这让小厮尤为高兴!

“一会儿到了镇子上,咱们先不回家。茂昌记旁边那家铺子里的羊­肉­羹很好,买一碗给主子吃。”

“不吃。走不了几步路就回家了,咱回家吃去,早上你不是说家里还有白菜豆腐吗?”安逸扭头望着小厮,似乎直到今天才认识他似的。

小厮知道主子在看他,可他忍着装作不知道,脸朝着前方轻声说道:“不是说肚子饿了?那咱们就去大吃一顿,算是……算是庆祝主子您大病初愈吧。”

“吃碗羊­肉­羹也叫大吃一顿?”安逸看着小厮已经开始泛红的面颊,越看越喜欢,心里也觉得他说话的凄凉。

过去自己大手大脚惯了,花钱如流水,从不算计。到最后被父亲赶出了安家身无分文,他才知道了那个道理:钱难挣,屎难吃!

心里叹了口气,安逸伸手拉住了小厮的手:“爷和你回家去吃,把吃羊­肉­羹的钱省了吧,攒起来,早点给你赎身!”

“不急在一时,咱们慢慢攒……两个人一起……也就不觉得日子难熬。”小厮越说声音越小,忽然他把脸扭向道边急急的说道:“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看看怎么了?”安逸觉得奇怪,他喜欢守诚,就算天天看着他也不觉得烦,守诚怎么还不乐意了?

要是守诚这样的看着他,他就会高兴!

可惜,守诚就是看路边上光秃秃的树,也不看他。

“好好好,爷回家再看。”见守诚的脸颊已经红成了绵苹果一样的,他才意识到:媳­妇­儿是害羞了……

收敛了自己的目光,安逸与小厮继续并肩前行。

接着方才的话题他继续说道:“到今天你不过才拿了她二两银子,剩下的八两银子过了节就要回来,一点都不要花,爷再和你去庙里领点抄经的活计,咱们一起抄,争取早点给你赎身。”

“其实,爷您也看出来了,闵夫人心地很好,她也并非是贪财见识短的女子,依我看,她都像是在帮咱呢!”一说到秀才娘子,小厮就满心的感激,越想越觉得这新主子人真不赖!

“两回事!”安逸毕竟出身在世家,见识比小厮开阔不少,他对‘媳­妇­’的这个看法是很不认同的。

一直红着脸不看他的小厮听出主子口气里有了不高兴的味道,忙扭了头看着他。

“小样儿!”安逸松了拉着他的手,轻轻的在小厮的脸上摩挲了一下,不等他瞪眼,马上就离开了。

“爷给你讲讲道理,为什么一定要赎身。”安逸心情好话就多,走的呼哧带喘的,再一说话,就有点气息跟不上了。

瞅着路边上的一块大石头,拉着小厮就要往上做。

“不成。”小厮赶紧拉住了ρi股就要落在石头上的主子:“太凉!你受不得。咱们走慢点儿,回家再歇着。”

冬日雪后初晴的天气,滴水成冰。露天里放着的石头也是冻透了的,那要是坐上去,安逸的身子还真受不了。

“嘿嘿!”ρi股还未落下就又被拽了起来,安逸笑嘻嘻的挪动着两条有些哆嗦的麻杆腿听话的跟着小厮继续走了起来,嘴里说的话可是挺欠:“爷的ρi股受凉了也不打紧,媳­妇­你的ρi股不要受凉就好……”

“……”小厮的眼睛紧盯着道边直溜溜地松树上,一张脸红了又红,最后转为苍白。

“嗳!你别这样儿啊,爷都不敢说话了!”安逸看着他的脸­色­变换不停,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爷就是嘴欠,就是想和你说点两口子之间才能说得话,你看看你这脸耷拉的,以后爷就不能说话,直接­干­!”

“滚你的!”小厮被主子的惊人之语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竟笑了出来!

笑完了,小厮又觉得此时自己不能给好脸儿,只想用力的绷住,可……就是忍不住……只能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笑脸。

“这就对了啊!”守诚的脾气好,不记仇,而且好哄,安逸是看着他哪哪儿都好,就是­性­子有点小老头似的死­性­!

“咱两个人说话可不就是胡诌八咧吗,你让爷天天跟你正儿八经的,那多无趣?”安逸往前看了看,发现两人说说笑笑地竟然已经走到的镇子口。

“爷跟你说啊,赎身的事儿不能拖着。你要是喜欢跟着闵岚笙的媳­妇­­干­,那也得是个自主的身子才好。”

“为奴做婢,再怎么说也是低人一头的。就算秀才娘子待见你,山下村的那些土包子也未必瞧得起你。人的嘴两张皮,好话坏话都能说!”

“你­性­子绵软,可爷不能让你再受这些委屈了。”

安逸不停的说,小厮默不作声的听着。心里方才因为被他调笑的点点不快早就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主子发自内心的呵护让他感到的温暖。

这样儿也挺好,主子除了到了炕上有点过火以外,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有心……小厮又知足起来。

“那等会儿吃了饭我就去庙里一趟,看看过节前做功德的人多不多,没准儿还能有抄经的活儿。到正月十六日子还长,我还能抄一部《地藏经》。”

“成。一会儿爷同你一起去。咱俩一起抄,怎么也比你一个人快。”安逸笑着点头,就知道守诚懂得好赖,自己一说,他就明白!

走到了镇子口,小厮去了药铺抓药,应为只在这里住到正月十六,所以他也只买到了十六的草药。

早晨出门的时候,小厮以为自己要好久才能再站在这所小院门前,没想到两个时辰之后他就又站在这里,一时间百感交集,思来想去竟说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难怪咱小小姐怎么对闵公子示好,人家都不要她。现在的闵夫人真真的是个好人!比咱们小小姐强百倍!”

安逸开了院门,回手又把铜锁锁在了门环儿上,耳边听着守诚的话,又想起妹妹在安府的明里暗里的那些作为也是一声长叹:“我妹妹啊,就是心太大了……”

“小小姐不是心大,她是心黑!”小厮进了院门,提着药往屋里走,嘴里难得的说了安静。

“呵呵!”安逸关了院门,跟在小厮的时候,待到他进来屋子,一把将小厮推进了里屋,按在炕上着着实实的亲了一口之后笑眯眯的说道:“当了她嫂子,厉害了啊……”

小厮心疼手里的草药,唯恐被他碰散了不能用,只好直愣着两只手任他胡作非为,等主子停了动作,又笑弯了眉眼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主子挺好看,好看的像狐狸……

……

两个人在屋里嬉闹了一阵,安逸想着吃了饭还要到庙里去找活计,因此不敢过意的纠缠,恋恋不舍的放了‘媳­妇­’。

小厮面红耳赤的收了新买的草药,又到厨房去热了剩饭剩菜,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吃了一肚子素后,一起出了门儿。

镇子不远就有一座名叫圆通寺的寺庙,远近闻名,香火很盛。庙里修行的僧众有百十来个,到这里做法事的善男信女也多,小厮平日就是到这里来领经书抄的。

临近年关,又是过了晌午,往日人来人往的圆通寺显得分外的肃穆。

过了山门,沿着一条碎石铺就的通道到了圆通寺的第一处殿宇‘天王殿’。这里供奉的是弥勒菩萨!

站在天王殿外,小厮整理了身上已经退了­色­的青衣,然后才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殿。

正身立在门口的蒲团前,小厮目不斜视,先对着笑容可掬的弥勒菩萨造像行了一个注目礼之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三起三落,每次头都磕在蒲团上,双掌向上……

行过礼之后,起身,又对着菩萨造像合十作揖后他才举目四望,见自家公子正背着手饶有兴味地观赏着殿里的壁画,而大殿的角落里,一个穿着褐­色­僧衣的老年比丘僧正盘着腿坐在地上闭目打坐。

小厮并不去打搅师父的修行,而是从天王殿里穿了过去,在外面的石井台上端了水盆和布巾进来,不言不语的把供奉菩萨的香案擦拭了一遍,并把巨大的铜香炉里的燃得只剩了竹枝的残香捡了丢了出去。

给盆子换了­干­净的井水,依旧放在井台上,他又取了扫帚簸箕进来,将被信众们踩得发亮的黑石地面打扫­干­净。

再次回到大殿的时候,安逸已经围着天王殿转了一圈,此时正对着对着一面墙上的‘佛本生’故事感慨:“修行不易啊……爷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这是寺庙,都说佛前不作恶,小厮知道主子平时说话就没个正行,唯恐他在说出什么不着调地话,于是赶紧走过去拉着他往外走:“主子,咱们回吧。”

“回去?咱们还没找到活儿呢!”安逸几乎是被小厮推出去的,站在殿外他不解的望着小厮:“合着咱来一趟就是帮着佛菩萨打扫的?”

“哎呀主子,快走吧!”小厮看主人胡说八道起来根本拦不住,只好急急地把他推出去拉到!

“佛菩萨清净无染,内外明澈,何须我等凡夫俗子打扫?”大殿内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听着凉飕飕的,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

安逸只听得后背发毛,他忙回头望去,天王殿的大门打开着,并未见到说话的人。

“师父,我家公子说话无心,多谢您度化!”小厮松开拉着安逸的手,恭敬的对着空旷的大殿里合十行礼。

“去菩提庵问问吧,那里正月十五有香客做法事。”殿里苍老的声音似有若无的说道。

“多谢师父!”小厮面上一喜,再次行了礼,拉着主子快步出了圆通寺。

------题外话------

看文的姐妹们:女人节快乐!o(n_n)o~

今天忙的要飞起来了,耽误了贴文的时间~见谅~

草稿~

第七十五章 缁衣女子

“刚才说话的是天王殿里坐地上的老和尚吧?”出了圆通寺安逸看守诚走的挺急,只好也憋了一口气使劲的跟上他的步调。

感觉到主子说话时明显不稳的气息,小厮才意识到他身子也是才见好,还虚着,就暗暗放慢了步子等着他:“是的,那个是圆通寺的监寺师父,人非常好!我每次到寺里找活计都是他帮我。”

“呵呵,你个傻东西,看谁都是好人!”安逸笑着说道。

小厮眼望着前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也不是看谁都是好人。”

“哦?”这话让安逸挺好奇,他马上扭脸儿追问:“谁啊?”

“你!”小厮不看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安逸一愣神儿,随即抬手就打到了小厮的后脑勺上:“嘿!你个小王八蛋啊,看爷回去怎么收拾你!”

小厮依旧是看着前面,脸上带着微笑。

他用手摸着脑袋说道:“一会到了地方,主子您可要紧不要再胡扯了!佛门清净的地方,您就消停会儿。”

“成,待会儿爷当哑巴,这总行了吧?”安逸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从小到大作恶做惯了,仗着父亲安怀远的身份没少做缺德事儿,要说信鬼怪神佛,他是没啥慧根。倒是一直过得顺风顺水,他反而信了另外一个歪理儿:神鬼怕恶人!

所以以前他愣可作恶也不积德行善,处处为非作歹……

后来看着他沦落到了要病饿而死的境地,小厮心里暗暗的想过:主子­干­的缺德事儿有点多,这是遭了现世报。所以每次抄经的时候,他也都会替安逸忏悔祈福!

“还有多远啊?”路越走越窄,行人也渐少,安逸伸着脖子往前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庙宇庵堂的影子,他只好问道。

一天走了太多的路,这对大病初愈的安逸来说消耗的体力太大,中午在家又只吃了一小碗白菜豆腐,于是走到现在他又饿了。

“到了。”小厮指着前面的一处外表普通的院落说道:“那里就是了。”

“那个院子?”安逸用手指着拿出非常不起眼的院落说道:“这……这不是民居么?”

也难怪安逸会如此意外,他实在没想到出家人修行的地方竟是这个样子的。

停在门口再三地看了看挂在院门口的匾额,上面‘菩提庵’三个金子倒是挺充门面。

“这里最早的一位一位比丘尼师傅原是这宅子的主人。父母双亡后,她看破生死童真入道,做了出家人。同时也把父母留给她的这处宅子布施了出去,再加上以后几位尼师的经营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主子您可别小看这菩提庵,里面的住持师傅可是通晓经藏会被很多咒子,所以来请她做法事的香客也很多呢!”

“嗯。”安逸点了点头。

能把这么一处不大的宅院一直经营下来,没有本事的人是做不到的。更何况听守诚的意思,就这所小小的庵堂还养了好几个尼姑,那这当家的住持就更得有点道行了。

迈步进了院子,迎面就是一排跪垫,在院子的正中放置着一尊巨大的香炉,此时还能看到Сhā在里面的密密麻麻的竹枝。

再往里望去,门窗敞开的正房内供奉着一尊佛菩萨造像。

安逸眯着眼瞅了半天也没认出到底供奉的是谁。

“这殿里供奉的是手持莲花的阿弥陀佛,主子也拜拜吧。”安逸小声的给他解释了几句,随后先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了头。

安逸无奈,只好随着他装模作样的敷衍了几下,随即一背手,就想在院子里四处看看。

“主子,您就在这里等着我就好!”还好小厮手快,一把拉住了不管不顾的主子,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里住的都是比丘尼师父,您可不能随便去看啊……”

“哦哦。”受了提醒的安逸忙点了头,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院门口说道:“爷在这里等你,你去里面问问吧。”

小厮慢步走到正屋改成的正殿门口,对着里面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没想到都这般时候还能来香客,在殿里执勤的一位中年尼师双手合十快步迎了出来,见到门后立着的小厮,点头道:“安居士,可是来请经书抄的?”

“是的,慧念师父!”小厮也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对着比丘尼师父行了礼:“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香主做功德。”

“你来的正巧,今儿一早就来了一户香客,是像菩萨求子的,发了愿,要供奉一百零八部《普门品》,就是都供在西配殿呢,你自己去请吧。”慧念师父慢悠悠地说道。

“多谢师父!”再次行礼,目送慧念进了正殿,小厮快步走到西配殿门口,还未说话,紧闭的房门就已经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缁衣女子,双手捧着一摞纸张和经书走了出来。

黑­色­的缁衣是出家师平时最为常见的穿着,可穿着缁衣的分明是一个云鬓蓬松的在家女子发式。

那个高挑清瘦的女子,低着头垂下眼脸,轻声细语地说道:“这是三十部《普门品》的用纸,居士可以先回去抄着,若是不够务必再来取,断不可自行裁剪。”

过去写字的纸张大多是很大的一张,用的时候需要用剪子或者刀子裁开。

缁衣女子如此嘱咐,想必是那发愿做功德的香客定了规矩。

“是。”小厮垂首点头,然后伸双手把女子手中经书以及纸张一起接了过来:“我最晚正月十四送来。”

“不可。”缁衣女子眼皮都不抬的摇头:“居士正月十三就要送来,我们还要校勘的。”

经文的抄写是神圣和庄严的事情,要求抄写着不但要恭敬,还不能有错别字。

一步《普门品》两千多字,抄写的时候必须小心再小心才行。否者通篇只要有一个错字,这一张就算是白抄了……

“是。”小厮在心里算计了一下时间,虽然很紧,但连个人抄写还是可以完成的,因此他轻声回道:“弟子知道了。”

“我不是出家人,你不必叫我师父。”缁衣女子神情淡淡地推开房门又走了回去。

小厮一抬头,只看见了扶在门框上的如葱般白皙的手指!

女人纤细的手指一闪不见,小厮只在心里赞道:这姑姑生得一双好手啊!

双手捧着一沓厚厚的纸张和经书走路很不方便,小厮走到靠墙立着的香案前把经书放在上面,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包袱皮来摊开在上面,仔仔细细的将东西包裹好,用手提着包袱说道:“三十部呢……咱们回家去就要赶紧抄了。”

安逸没有接话茬,站在门口皱着眉望着西偏殿发呆。

“主子?”小厮伸手摇了摇他,然后问道:“您看什么呢?”

“哦,都包好了?”安逸伸手要提小厮手里的包裹,小厮让开了。

“等一下!”才要出门的守诚又快步走到正殿的门口,从袖笼里摸出几枚铜钱放进了功德箱。然后才对安逸说道:“咱回去吧。”

从菩提庵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冷风阵阵,吹得小厮一连打了几个冷颤。

从安府出来,他一直穿着旧衣,就是天冷了,也不过是多加了两件单衣!这样的穿着哪里能够抵御北方凛冽的寒风呢……

安逸看着他,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明儿咱去置办两件冬衣,这么­干­冻着可不成。”

“给爷买一件棉袍子吧,我还不算冷。”小厮哆哆嗦嗦地说着话,随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哈秋!”

“看看!还说不说了?”安逸拿出帕子按住他的后脑勺就把小厮才流出的一点鼻涕擦了:“这个听爷的,明儿咱一人买一件后面袍子,就当……”

“嘿嘿!”安逸说着忽然不怀好意的一笑:“就当咱成亲要穿的吉服了!”

“……”冻的冷冰冰的面颊瞬间红了起来,好在现在天­色­朦胧,路上的行人看不清自己的脸­色­。否则可真是太丢人了!谁家的新人成亲是两个新郎官啊?

小厮紧闭着嘴,决定不搭理他。

原本心里以为主子定会再胡扯几句才会作罢,没想到他只说了这一句不着调的话之后到自己安静了下来,一路走的心事重重。

“您有心事啊?”眼看着主子的眉头越皱越深,小厮也跟着担心起来。忍了半天还是张了口。

话问出去了,小厮心里又后悔,觉着自己不该多问主子的事儿。

“你没觉着今天那个穿缁衣的女子生的面善?”安逸扭头盯着小厮:“是不是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没觉得啊……”当时小厮满脑子只记着她嘱咐自己的话,再说对方一个女人家,他总不好死盯着她的脸看吧?

冥思苦想了一阵,小厮发现自己对那个女子的面貌没有一点印象,倒是忽然想起了她扶着门框的一只素手来:“那姑姑……手生的好看……”

小厮说话的声音很小,也就是他和安逸两个人将将听得见,否者盯着女人的手看这样没规矩的事他也不敢说出来!

“是啊,岚笙的手就好看!爷那时候一见他的两只手就……”安逸忽然住了口,对小厮陪着笑说道:“这事儿过去了啊,爷现在可好久都没有记起他来了……所以你不能揪住爷的短处不放!”

“公子的意思是说,方才那个女子生的和闵公子很像?”小厮跟了安逸那么多年,主子说出的话他马上就能听出里面的意思来。只是今天主子这话的含义可有点吓人了:“难道会是闵公子的亲人?”

“您不会认错了吧?”小厮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安逸轻轻地摇了头:“别人我可能认错,唯独岚笙,与他相似的人,我定是不会认错!”

------题外话------

晚了,抱歉~

草稿~

第七十六章 夫妻冲突

一年四季种田的庄户人家还有个农闲的时候,而自从开了挂面作坊后苏夏至天天忙得连轴转。

倒不是作坊里还需要她去抻面卖力气,而是她家的挂面越做名声越大,农忙的时候是散装的挂面卖的红火,到了现在,装在竹篮里盖着红纸的礼品挂面又有了供不应求的趋势!

聚福楼的腌­鸡­蛋从一入冬开始就买的比平时多了不少,从五六天到山下村拉一次货变成了三四天拉一次货。

所以苏夏至现在是:忙并快乐着!

三天腌一次­鸡­蛋,隔四五天再到镇子上采买作坊里和自己一家子的吃喝,家里家外的事情让她每天都过得无比充实。

闵岚笙眼睛只长在娘子身上,看着她就吐了一次之后居然又没了半天有孕的迹象之后,他不高兴了!

娘子不许把她有了身孕的事早早讲出,可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娘子的腹中有了自己的骨血,那可是他作为男人的真本事啊!

早晨高婶子来家里和苏夏至说话的时候还笑着说道:“你家秀才怎么和大姑娘似的,在家真呆得住!”

哪个男人听到有人说自己是‘大姑娘’能高兴?

在表面同意了她的嘱咐之后,闵岚笙就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了他‘闺女’身上!

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的时候,也曾对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进行过严肃正经的探讨,那时,秀才的手放在娘子的胸脯上轻揉着说道:“是女娃娃。”

“不要!”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开始,秀才夜里确实老实了不少,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让他木头似的规规矩矩睡觉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对于他的一些毛手毛脚,苏夏至也只能由着他。

“要儿子!生了儿子之后你闵家也算有了后代香烟,我就可以不生了。”苏夏至意志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想好了,等生完这胎,就找找那个妖孽姜温去。

他医术那么好,一定有避孕的法子,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不受这份罪了!

两个人躺在一个枕头上,互相喘息的气息都听得清楚,更别说娘子这话几乎在他耳边说的了。

但闵岚笙听到这些出格的话之后只是闭了眼睛不搭理她,手下忙活着,心里却想到:随她怎么说,我只管种。种到你肚子里,不生怎么行,我就等着九个月后了……

听到院子里娘子正在嘱咐高越看好家,闵岚笙知道她又准备出去了,赶紧披了斗篷推门走了出去,她大大咧咧的不把自己当个孕­妇­看,他可不能让闺女受了委屈。

“嗯?”听见门响的苏夏至一回头见秀才正站在门口穿戴,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干­吗去啊?”

“你­干­嘛去,我就­干­嘛去。”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手里的提篮接了过来,秀才率先走到院门口:“为夫陪你去采买。”

“秀才哥真疼嫂子!我爹就从来都不陪我娘去买东西!”高越蹲在狗窝边伸手抚摸着卧在里面的小­奶­羊,猫小白则大模大样的低着头在羊食槽子里闻着……

“猫小白!你要是没出息的和羊抢食,就最好给我产出­奶­来!否者晚上就饿着你!”苏夏至一看她家狗子的作为就有气!

小的时候和­鸡­抢着吃,现在大了吧,还是那么没长进,最近几天又对羊食感了兴趣,弄得苏夏至老以为自己亏待了它似的……

“呵呵,娘子你给­奶­羊调制的草料加了那么多的玉米面,还拌了带壳的麦子,为夫看着和­鸡­食有点像。”拉着对猫小白运气的娘子出了远门,闵岚笙回头对高越招招手,示意他赶紧把门关上。

立在西屋门口,端着一盆子脏了的尿戒子出来洗的闵青兰正好看见小夫妻相扶相伴离去的背影,个子高高的弟弟小心翼翼的拉着弟妹的手下了台阶,如同牵着珍宝……

“命啊,这都是命……”她心里一阵唏嘘,想想周存孝对自己的态度,她眼睛发酸:还是夏至的命好,能遇到岚笙这样的好丈夫……

闵岚笙与苏夏至一路闲聊着走了一段路后搭上了马车,在镇子口下了车后,他拉着苏夏至就往药铺子里走:“去诊诊脉,看看我闺女好不好……”

“嗤!”哭笑不得的苏夏至被紧张兮兮的相公拖进了药铺子,她对着望向他们二人的老大夫和药铺掌柜的说道:“对不住啊,走错门了!”

说完扭身又把闵岚笙拽了出去。

秀才不敢用力,只得又随着娘子出了药铺:“娘子啊,你就诊诊脉么,这样为夫才能放心。”

“诊个屁!”苏夏至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老夫不诊屁……”站在药铺门口的老大夫捋着胡子说道。

“……”苏夏至很想哈哈大笑几声,再夸一句:老头儿,您真幽默!但碍于这是大街上,她还是选择了保持端庄的模样。

“是我家相公太谨慎了。总是要我来诊诊脉才安心,可我前几天才来诊过的,您不是也说我现在的脉象很稳吗?”苏夏至慢声细语地说道。

老大夫点了头:“这是你们夫妻的头一胎,若是一举得男,这便是你家的长男,你夫婿重视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正是。”闵岚笙连连点头:“不过,这一胎,我们是先要长女的。”

“长男!”苏夏至不装淑女了,又变了泼­妇­与相公顶嘴。

“闺女好,可以做娘亲的小棉袄呢。”闵岚笙好脾气的只想说服一心只想生儿子的娘子能改了主意。

殊不知此时已经铁了心就想生儿子的苏夏至根本不吃他这套!

“哼哼!”早知道相公没憋好屁的她此刻横眉立目地对着闵岚笙小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黑心秀才!什么闺女是娘亲的小棉袄啊,分明是你想要件贴身的小裤衩!不对,是小背心!”

老大夫双手Сhā进袖笼里摇着头走了回去:“公子自可领着你家娘子离去,她体健如牛,声音铿锵有力,身体好得很……”

“呵呵……呵呵……”已经离开药铺子很远了,闵岚笙还在笑个不停,偷眼看着气哼哼的娘子,只觉得那老大夫眼神不错,娘子拖着自己走了这么远还很有力气呢!

“姑姑!我都叫了您好几声了,您怎么不理我啊?”小胖子陈冠西头上戴了一顶毛茸茸的兔皮帽子,从支着的一扇窗户里探出头来叫道。

“姑姑没听见。”有点恼羞成怒的苏夏至停了脚步,稍微想了想问道:“你家给送货么?”

“我家人手少,不管送货。”小胖子摇了摇头,他头上的兔皮帽子有点大,随着他的晃悠把他的眼睛给遮上了,他抬手往上一推接着说道:“不过,若是姑姑您自家用,我们就送!”

“真够意思!”见这小家伙做生意越来越上道,苏夏至不禁笑着夸道:“你将来做生意定是把好手!”

“呵呵!”小胖子生的圆圆滚滚的招人喜欢,也因为胖,所以他一笑起来就显得憨厚,听到苏夏至夸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得意洋洋的感觉。

“姑姑您准备要多少猪­肉­,我先给您把好的留起来。”他依旧不忘招徕生意。

“你爹呢?”苏夏至想着送货是大人才能决定的事儿,觉着还是和陈茂昌谈才靠谱,毕竟小胖子还是个孩子呢。

小胖子脸一耷拉,对着街对面一努嘴小声说道:“我爹在给我找后娘呢!”

“噗!”苏夏至听得一愣,扭头往对面望去,见陈茂昌正撮着两只手满脸带笑地和那个豆芽菜似的做生意的女人说的热闹,两个人只顾了说话,都是连生意都不做了!

“唉!”瞅着对面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小胖子老气横秋的叹了气:“姑姑,您说他怎么能这样儿啊!我们俩半辈子都过了,临了,临了,他这是要弃我而去另结新欢吗?”

“噗!”苏夏至再楞了一下,随即笑道:“听你这口气是在吃醋啊?”

“也没有……”被人窥破心事的小胖子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哈哈!相公,你看这孩子有意思吧?我挺待见他!”苏夏至嘻嘻哈哈地指着小胖子对闵岚笙说道。

闵岚笙很想翻个白眼给她!

这没心没肺的女人!怎么谁都待见啊!

那天说挺待见安逸的小跟班,现在又说待见卖­肉­的小胖子,唯独不说待见我!哼!

想着想着,心眼儿原本就不太大的秀才也犯了酸。不过他面上依旧带着笑意的对小胖子点了点头。

“呦!是闵先生!”小胖子见到秀才忙从­肉­铺里跑了出来,然后对着闵岚笙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陈冠西有眼不识先生,还望闵先生勿怪!”

闵岚笙不着痕迹的挑了眉,心道:这孩子挺伶俐啊!真是会说话办事,难怪我家娘子高看他一眼!

抬手做了个虚扶的手势,闵岚笙淡笑着示意他起来:“不必多礼!”

“爹!”小胖子起了身,非常有底气的对着街对面喊道:“大主顾上门了,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啊?”听到儿子的大呼小叫,陈茂昌马上就回了头,待看清自家铺子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之后,他马上丢下瘦的豆芽菜似的女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死结巴!见到银子就丢下老娘不管了,你就回去抱着猪睡吧!”感觉受了冷落的女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七十七章 准备年货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样的说道的影响下,读书人是明显高人一等的!

而闵岚笙又是平县管辖的几个村落镇子中读书读得最好的秀才,这还不算,他还是生的最俊俏的秀才,因此站在­肉­铺门外的他便分外的引人侧目。

街对面瘦的和豆芽菜似的女子在骂了陈茂昌之后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瞟向了闵岚笙,马上就张大了嘴巴惊叹道:“好俊的小白脸儿!”

“闵……闵公子!”陈茂昌满脸带笑一团和气地与闵岚笙见了礼。

“陈掌柜。”闵岚笙淡笑着回礼,拿捏着态度不卑不亢不远不近。

“是……是……预备……预备过年的煮­肉­吧?”打过招呼,陈茂昌抬手往铺子里做了个请的手势:“进……进……进去……去喝杯茶!”

“不了。”这陈掌柜天生口吃,越急越结巴,苏夏至一和他说话就觉得自己会跟着他倒气儿,憋得还挺难受。

摆摆手拒绝了人家的客套,苏夏至对着陈茂昌说道:“进了正月您这里也得封刀,我这次想多买些存着。”

“这样,您若是方便的话腊月二十六给我送两口收拾­干­净的猪到山下村,我先付了定钱,剩下的,等您称了斤重再给。”

过去过年老规矩多,进了正月大多是人家便不会再动刀子杀生,因此过春节吃的荤食大多是提前备下。

好在北方的冬天寒冷,便是提前宰杀的牲畜­鸡­鸭放在盆子里往外面一扔,一夜的功夫就都冻的硬邦邦的,倒是不怕坏了。

“两……两口猪?!”陈茂昌心里暗暗吃惊!不知不觉间这个女子已经到了一下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地步,不容小觑啊!

要知道一头全须全尾的生猪可有二百多斤的重量,最少也要五六两银子才能买下,两头猪就是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而现在秀才娘子谈论要买两口生猪的语气与平常说话无异,可见十两银子在她那里已经不是事儿了……

“是啊,两口。”苏夏至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说道:“下水都带着,我都要。”

“好嘞!”这回不等他爹开口,小胖子就眉开眼笑的接了口:“姑姑是要做杀猪菜吧?腊月二十六我给您把两口猪送家里去,您赏我口饭吃吧?”

“哈哈!”见他胖成这样还只想想着吃,苏夏至笑道:“成,你爹要是舍得,我就把你扣我家里了,以后帮着我做生意,咱把茂昌记都买喽!”

“呵呵……呵呵……”一句玩笑话连陈茂昌也跟着乐了,他摸着光秃秃的脑袋说道:“铺……铺子……不算什么,儿子……不能给!”

“真给我还真不要,他太能吃!我家养不起呢……”苏夏至知道陈茂昌把儿子看得比命还重,自然是舍不得的,所以说笑了几句,交了两口猪的定钱与秀才一起告辞离去。

兜里有了银子,过年也有心气儿!

苏夏至拿出一张写的满满的纸张来,照着上面记录的东西条目采买,唯恐落了哪样儿。

“这么多?”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闵岚笙有点招架不住了,他小声的嘀咕道:“娘子啊,过了初八为夫就要动身了,到时候高越也会跟着,家里吃饭的可一下少了两个人呢……”

“知道。”苏夏至眼睛盯着在街道两边的招牌上审视着,然后看见布庄的招牌便径直朝着走了过去:“我就没把你们两的口粮算里面。”

“……”这话让闵岚笙觉着自己像是个被娘亲扔了的小孩子,好不失落啊……

“娘子!”他噘着嘴叫道。

“呵呵!又犯小心眼儿了!”苏夏至对着他咧嘴一笑,然后说道:“节前的东西采买价格低些,正好现在是冬天,食材有放的住。还有,咱们不是说好了,年初二接娘来家里住几天么?”

“咱新房盖好了之后还没请娘和哥哥嫂嫂过来坐坐呢,我琢磨着,趁着你在家的时候,咱们一大家子人也正好聚聚!”

“是的,是的!”闵岚笙连连点头:“还是娘子想的周全,为夫便记不得这些。”

“这些家长里短的用不着你费心,有我就成了!”苏夏至笑的眼睛弯弯的,露出了酒窝。

“就这家布庄,我去买几块布,给两个孩子还有你姐姐都做身新衣。”

“娘子也要做身新的,穿给为夫看!”娘子身材娇小玲珑,脾气­干­净利落,穿衣打扮别有一股子清爽的味道,闵岚笙看惯了自己女人的做派,如今看到走路如风摆柳的闺秀做派就碍眼。觉着还是娘子的气质绝佳,与众不同!

苏夏至摇了摇头,忽然有些扭捏的说道:“我娘说过的,小娃娃在肚子里四五个月就会显怀,我就要有大肚子了,等衣裙瘦小了之后再做一两套新的吧。”

平日说话做事很脆­性­的娘子忽然有了害羞的表情,这让站在布庄门口的闵岚笙看得一阵失神……

他的视线从她羞红的脸颊上慢慢地移到她的肚腹处,随即心中一柔:再有几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该出世了,我要快点回来,陪着娘子生产,等着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的来到……

“走啊,发什么呆?”已经走进门去的苏夏至伸手一拉还在门口傻笑的相公。

“嗯。”秀才回过神儿来,紧跟着娘子走了进去。

走走停停,把该买的东西买齐,望着堆了一地的东西,苏夏至叹了口气:“咱们还得雇车回去。”

“娘子就在这里等着吧,为夫去雇车,等下就来接你。”闵岚笙舍不得她提着这么多东西再走到镇子口去,嘱咐了一句之后径自快步离去。

走到镇子口的时候,闵岚笙拦住了一辆有车篷的马车,谈好价钱,他上了车,引领者车把式往回赶,去接还在布庄门口候着的娘子。

直到马车走远,镇子口那间药铺的门才慢慢的推开,一直站在里面看着闵岚笙离去的安逸和小厮慢慢的走了出来。

安逸是来找老大夫诊脉的,诊过之后才要离开就看见了闵岚笙从门前匆匆而过,他心里一惊,便没敢出来。

直到确认对方已经走远之后,他们主仆才谨慎的出了药铺。

“像!真是越看越像!”半晌没有说话的安逸突然冒出一句。

“像什么?”小厮奇怪的望着他。

对于主子方才那缩手缩头的表现小厮并不意外,不管怎么说,主子对人家安公子做过那样的事情,再见面的时候终会尴尬。

所以主子躲在药铺里面,他也陪着他躲着……

“像尼姑庵里给你经书的女子,这世上居然有两个生的如此相像的人!新鲜啊!”安逸摇头晃脑的感慨道。

小厮对主子的话不置可否,到时也上了心,暗暗想着等过段日子送回经书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看看那个女子。

……

马车到了山下村,高越出来帮着搬了几趟才把秀才和苏夏至出去一天买回的东西都搬回了院子。

“岚笙,夏至,辛苦了!”听到院子里的说话的声音,闵青兰领着娇娇从东屋出来,见到摆了一地的年货,心里也有了几分高兴,觉着有了过节的气氛。

“小的睡了?”苏夏至压低了声音问道。

“才睡下。”闵青兰点点头,牵着娇娇如风摆柳般的走了过来。

闵岚笙看得一皱眉头。

上一句还小小声的苏夏至见到娇娇马上又高声叫道:“娇娇快来!看看舅母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

“嗳!”娇娇挣开母亲的手掌,双手提着裙摆撒丫子就往苏夏至身边跑。

“娇娇!女孩子不能这样走路!”闵青兰一个没拉住,看着飞奔而去的女儿,她忙叫道。

“别听你娘!”苏夏至对着娇娇一招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袋子递到一阵风似的跑到自己跟前的孩子手中:“看看,喜欢吗?”

娇娇接过袋子,笨拙地打开上面缠着的丝线,然后往打开的口袋里一看,惊喜的说道:“坠子!娘,舅母给我买了真的坠子!”

苏夏至早就发现娇娇的耳朵上新打了耳洞。但孩子的耳洞里一只Сhā着一根细细的草棍儿,她问过孩子,为什么只带草棍?

那时候娇娇告诉她:“­奶­­奶­说了,要大了才能买坠子戴呢。”

“让你娘给你戴上,舅母手重。”

“孩子还小,就买了这个……”闵青兰接过孩子手里的锦袋倒出里面非常小巧秀气的一对银坠子不禁惊叹道:“做工可真好,你可真舍得!”

“娇娇姓闵,给我闵家的闺女花钱,我有啥舍不得的。”苏夏至笑着蹲下身子,开始在一大堆东西里翻腾。

“那我就替孩子收下了!等过节的时候再戴吧。”说着闵青兰对娇娇一努嘴:“还不谢谢舅母?”

“现在就戴上,留着做什么。”苏夏至不等娇娇说话就接了口,然后她找到了那个包着各­色­花布的包袱找了出来,才要提,闵岚笙马上伸了手:“这个重,我来吧。”

秀才提着包袱进了正屋,闵青兰和娇娇也跟了进去,苏夏至对站的远远的高越喊道:“躲什么啊,你也来,嫂子也给你买了呢!”

“还有我的?”高越眼睛一瞪,马上笑逐颜开的跑了过来。

大大的包袱才放在正屋的桌子上,苏夏至就迫不及待的想去解开。

闵岚笙拽住她,亲手为她接了斗篷:“看把你急的,怎么倒成了孩子似的……”

“呵呵!谢谢相公!”傻笑一声,苏夏至又直奔了包袱,打开系的结实的结之后,包袱皮摊在桌子上,露出了里面码放的厚厚的一摞布匹。

“这么多?!”闵青兰又是一声惊叹。

“这个是你的。”从里面抽出一块黑蓝­色­的锦缎递给高越:“让你娘给你做吧,嫂子不会针线活。做身新衣,穿着陪你秀才哥进京赶考去!”

“多谢嫂子!”高越拿着布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笑的合不拢嘴,然后扭头往外跑:“我先让我娘看看去!”

“去吧,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一会儿不用过来了。”苏夏至笑着说道。

“那可不成,待会儿我还会来吃饭呢!”转眼跑到院门口的高越头也不回的说道。

“吃货!”苏夏至笑骂道。

“舅母,这些花花真好看。”比桌子才高出一点的娇娇踮着脚尖伸着小手摸着最上面的小花布,看着有点吃力。

苏夏至把最上面的两块布拿下来觉着给她看:“娇娇觉得哪块儿好看?”

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娇娇的眼中露出纠结的表情,最后才小声说道:“都好看……”

“那就都是娇娇的了!”苏夏至把两块本来就是给她买的布料塞到小丫头的怀里:“你也得求你娘亲给你做了,舅母手笨呢。”

说着她抬头望着闵青兰说道:“剩下的这些布料都是你们娘仨个的,眼瞅着过节,咱怎么也得有个新鲜劲啊!”

走到桌前,闵青兰伸手摸着那些颜­色­鲜亮的布料,神情一阵恍惚,她轻声说道:“这么多啊……真是太多了啊……”

“其实我衣服不少的,就是……”

不知为何会想起说这些,闵青兰失神地望着苏夏至,过去的衣服再多又能怎样呢,现在的周家早就被抄了家,她还到哪去找自己的旧物呢?

“过去的不要再想了,没就没了。”苏夏至把包袱从新系好递给闵青兰:“老想着过去的事儿多累?咱得往前看……”

第七十八章 敲打姐姐

腊月二十三,到了小年儿,送走最后一批挂面,苏夏至给作坊里的几个忙活了半天的女子放了假。电子书全文下载

“二十六来我家吃杀猪菜!来的都有好处哦!”临放休的时候苏夏至对她们几个说道。

“一准儿来!”秀才家的想的周全,已经提前给大伙支了工钱,苏婶子摸着腰里鼓鼓囊囊的荷包笑逐颜开的高声应道。

“我就不来了。”把式叔家的儿媳­妇­见了苏夏至说话还是有些发憷:“我婆婆伺候­奶­­奶­很辛苦,我出来做工,家里的活儿都是她一个人做,我还是在家帮着婆婆收拾收吧,也该过年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中透着不舍。

作坊里的几个女子数她来的晚,而且她又不是山下村的,原想着和另外几个女子不好相处,不成想几个人投脾气,挺说得来,卢二妹没几天就喜欢上了挂面作坊!

这里的活儿确实累,可累过之后也就成了习惯。东家待她们又好,吃的喝的都管够,连婆婆都说她看着比过去还丰满了些。

卢二妹喜欢和她们在一起处着,现在她倒是不缺嘴,只是少了一次凑热闹的机会,这让她觉得有点遗憾。

“让把式叔赶着车来,把你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都带上,吃杀猪菜,人多才热闹!”苏夏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大大方方地请了她一家子。

“嗳!”卢二妹点头应了,东家做事爽快不磨叽,她若是开了口,那就是实心实意的,卢二妹虽然有点怕她,可更多的是对东家的佩服!

都是女子啊,像东家那样有本事的可真是太少见了……

“婶子,到时候还得请您早点去,咱一早就得蒸出几锅馒头来,我想着,咱一村子的人都得来!”苏夏至笑着对高婶子说道。

“那还用说么?这都多少年没人家办这个了?谁家过年能买得起一头猪?秀才家的,到时候你都不用招呼,他们闻着味都能敲你家院门去!”高婶子喜欢凑热闹,听她说要吃杀猪菜了,似乎比苏夏至还高兴。

“­干­嘛不招呼,待会儿你们回去的时候就到各家说一声,愿意来的都来,咱们忙活了这么久,也该好好热闹热闹了!”

苏夏至一句话,又请了一个村子的客,痛快的让卢二妹直吸凉气: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

山下村虽然是个小村子,可整个村子还是有几十号子的人的。txt全文下载因此要请这几十号子人吃饭,苏夏至头天就要开始准备。

把家里渍的酸菜掏了一盆子出来,苏夏至带着冰碴用刀切得‘唰唰’地响,切了有半个时辰。

哄着小闺女睡了觉,看着娇娇和高越在院子里玩的挺好,闵青兰嘱咐她听着点东屋里妹妹动静,自己则进了厨房想帮着苏夏至­干­点活儿。

“我来切这个,都是冰碴子,你别老摸凉的。”挽好袖子,闵青兰接了她手里磨得飞快的菜刀,按着案板上的酸菜切了起来。

“那我和上蒸馒头的发面。”苏夏至洗了手,擦­干­净了手上的水份,从面缸里盛了面往盆子倒。

“你这不是自己找累受吗!”闵青兰一边切着菜一边和苏夏至说着话,而且说的内容都是她认为的掏心窝子的话。

“自己累死累活的挣下点银子,­干­嘛要请一个村子的人来吃白食呢?”半棵酸菜切成了丝,闵青兰用手扒拉了一下,再看看旁边盆子里弟妹切好的,自己切得明显没人家的均匀好看,她心里又是一阵叹气,也觉着是处处不如人家……

“我想要把挂面作坊做的更大,而现在只有几个女子肯在我这里做工是肯定不行的。”苏夏至言简意赅地说道。

“啊?”闵青兰瞪着她好看的丹凤眼吃惊地望着弟妹说道:“还要做大?你可以女人啊,还怀着孩子呢!”

“女人怎么了?怀着孩子怎么了?”苏夏至好笑的回望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大姑子接着弯腰和面:“有些事情用的是脑子,又不是比力气。”

闵青兰对她的话是似懂非懂。

在她的意识里,女人不就是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吗?弟妹虽然能­干­,可也能­干­的过了头,娶了这么强势能­干­的媳­妇­,弟弟一定是有苦说不出的!

闵青兰不懂自己的想法,苏夏至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她没来就没有打算让大姑子姐姐搀和到自己的生意中来。闵青兰虽然能写会算的看着挺机灵,实则是个并不开通的榆木脑袋,这样的人只要她老老实实地照顾好自己的两个女儿就好,真说道做别的,她是做不来的。

杀猪菜当然不是白让大伙儿吃一顿的,苏夏至有自己的打算。

山下村这个地方基本可以说是穷乡僻壤,地少人稀。

她想要把作坊做大就必须要招更多的人手。

想做工的人不少,可想要招到可靠的,留得住的人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村子这里已经是大道的尽头,再往前走就得爬闪了。因此能找到这里上工的人几乎没有!

于是苏夏至就只能打村子里这些住户的主意了。

这场杀猪菜就是为了明年开春作坊开工招人做准备的。还有春耕开始她想要推广的辣椒种植,这些,都要先和村民们通通气,看看他们听到这些消息后的反应之后再作安排。

“娘子,和面这样弯着腰很累吧?不如去请高婶子过来帮帮忙吧?”娘子一个人在厨房鼓捣了半天,闵岚笙怕她累坏了,推门找了过来,却意外的发现姐姐也在。

“姐姐。”秀才客客气气地叫了闵青兰一声。

“岚笙,当着你们夫妻俩姐姐也得把这话说出来,女人毕竟就是女人,夏至就是再能­干­也马上就要当娘了,到时候孩子一生下来,她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经营作坊?那个时候你有在外面,谁能帮得上她呢?姐姐真的很替你们担心的。”闵青兰皱着眉说道。

“姐姐想多了。”闵岚笙淡淡地说道:“经营作坊,还有四处给挂面找销路,都是我娘子一个人在忙,我从不Сhā手,也帮不上她。”

“啊?”闵青兰觉着这说辞简直是不可置信的,要是照这么说,自己的弟弟难道还是靠苏夏至养活着?

在想的多些,自己呣子三人现在都在娘家白吃白喝,可不也是被她养活着吗?

“你不用吃惊。”苏夏至和好了面,直起了身子,洗了块屉布把面团盖好防止风­干­。

似乎是猜到了闵青兰的想法,她明明白白的说道:“经营作坊是秀才支持的,我们成亲的时候就有了约定,我负责挣钱养家!”

“那……”女人负责挣钱养家?闵青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望着弟弟问道:“那你负责什么?”

“他负责貌美如花……”知道当着自己的亲姐姐有些话是不好说出口的,苏夏至看着脸­色­突然红了起来的秀才,替他开了口。

“啊?!”闵青兰除了吃惊还是吃惊,这样的约定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所以……”闵岚笙脸虽然如火烧,还是逼着自己看向了姐姐,他语气坚定的说道:“现在闵家是娘子在掌家,姐姐只要好好的过日子就好,实在不必多­操­心的。”

从小一起长大,闵岚笙太了解姐姐­性­格中那些小女人的东西了。

为了断绝以后的一些麻烦,有些话虽然难听,他也得和姐姐说明白。

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女主人,多了,就会乱套!

“……”弟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闵青兰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味道?她回身低头默默地切着案板上冰凉的酸菜,觉着很失落。

弟弟长大了……

……

腊月二十六,苏夏至早早的就从被窝里异常艰难地爬了出来。

和高婶子说好了,要请她过来帮着自己蒸几锅馒头。而村子里的人好似都习惯早睡早起,因此她也不敢像往日一般的赖床了。

哈欠连天的梳洗完毕,苏夏至才把自己收拾利落,院门就被敲响了:“秀才家的,在家呢么?”

对着站在里屋门口正在穿衣的秀才吐了吐舌头,苏夏至赶紧走了出去开门,院门外除了高婶子之外还站着六婶子。

“秀才家的,蒸馒头的活儿婶子也能­干­。”六婶子不等让就走了进去,径直奔了厨房。

两个人揉面,揉馒头,一个人烧火上屉,倒是配合的刚好,这也显出了厨房大的好处。

“秀才家这厨房用着真是爽利,我家要是再盖房子的时候也要把厨房盖得大些。”高婶子感慨道。

说到房子一下子提醒了苏夏至,她试探着问道:“婶子,您说要是在咱村子里办个学堂如何?”

“那是好事啊!”苏婶子家的大孙子都已经好几岁了,现在和村子里一堆大大小小的孩子天天在村子里疯跑疯闹,都快成了野孩子。

可附近没有学堂,就算有,束脩也贵的很,因此就算是曾经想过要送孩子去读书,将来说不准也能出落成闵秀才一样的人物呢这样的想法,也慢慢的都没了念想。

饭都快吃不上了,拿什么去让孩子读书呢?

高婶子继续揉着面,忽然她停了下来,也用试探的口气问道:“你不是想在村子里开个学堂吧?”

秀才家的想到什么就会去做。高婶子和她打交道的时候最多,因此苏夏至一开口,高婶子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开学堂好!”蹲在灶边烧火的六婶子也起身凑到了苏夏至的身边,陪着笑说道:“咱村子里除了秀才就是你六叔最有学问了,要不,让他去当先生?”

“呃!”苏夏至挥挥手:“婶子您还是好好去烧火吧……”

------题外话------

秀才是个明白人啊~

遇到这样的相公,夏至也省了很多的心~

姑嫂关系有时候很难处理的~

草稿~

第七十九章 不租只买

头两锅馒头才下了屉,高越就一股风似的跑进了厨房,对着苏夏至说道:“嫂子,猪来了……”

“怎么说话呢?”顶着兔皮帽子的小胖子笑模笑样地进了厨房,瞪了高越一眼之后,他对着苏夏至行礼道:“姑姑,是我来了!”

“扑哧!”苏夏至抿嘴一乐,从才下屉的蒸笼上拿了一个红糖豆包给他:“才出锅的,我就蒸了几个豆包。”

“谢谢姑姑!”小胖子接过豆包就是一大口,香甜软糯的红豆馅入口倒是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他毫不见外的自己走到桌子边儿上又拿了一个:“姑姑,走,看看我给您挑的这两口生猪咋样!”

陈冠西走到厨房门口瞥见高越正皱着眉头望着自己,他一撇嘴,又咬了一大口豆包,口中嘟嘟嚷嚷地说道:“看我­干­吗?想吃自己拿去啊……”

“呵呵!就知道吃!”苏夏至印象里小胖子没事儿的时候都是再吃,不过别看他吃得多,身材虽然胖,但并不蠢,而且平时的动作还非常灵活,常使人忽略了他那圆滚滚的形象。

又拿了一个豆包递给高越,苏夏至把余下的几个豆包用筷子蘸着红颜­色­点了个红点,然后收进了一个竹篮挂在了厨房门口的檐下,这是她留着自家过年吃的。

解了围裙出了厨房,见小胖子正饶有兴味的在自家的院子里东张西望着,最后他蹲在了正在给小­奶­羊喂­干­草的娇娇身边和颜悦­色­的说道:“妹妹,你吃豆包吗?”

娇娇看了他一眼,继续喂养,不搭理她。

“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忘了,天热的时候我还请你吃冰酪来的?不过你现在可是长得比夏天好看了!”一个豆包吃完,小胖子开始吃另一个。

“我娘不许我和男人说话,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娇娇把手里的­干­草扔进了狗窝,起了身朝着才出厨房的苏夏至跑去:“舅母,您看他都那么胖了,还吃呢……”

“你娘一定是被男人甩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姑姑才不会这么说呢!”小胖子把手里的半个豆包都塞进了口中,自己嘀嘀咕咕地说道。

“你说什么?”苏夏至领着娇娇走过来问道。txt完结下载

“我说姑姑家的院子收拾的真好!前后敞亮还­干­净,我都想住下了!”小胖子眼睛贼溜溜的四下看着,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再吃东西,看着像个蛤蟆。

“你爹要是舍得就成。”走到院子门口突然想到杀猪这么血腥的场面自己还是不要看得好,万一吓到肚子里的宝宝就得不偿失了

门外台阶下,一架平板马车上倒放着一条结实的长条板凳,两只被系上了四只猪蹄的大肥猪老老实实地躺在板车上动弹不得,最搞笑的是居然每只斗上都还顶着一朵脏不拉几的红绸子团花!

“我给打扮的,今儿是它们的好日子了!”小胖子笑嘻嘻地说道。

“呃!”苏夏至觉着这话有点­阴­风阵阵的感觉。

“秀才家的,昨儿我们就得了信儿了,说你家要炖杀猪菜啊?”围在板车旁看热闹的村民倒是不分老小,来的挺整齐,苏夏至粗粗的一看,山下村的人估摸着是都出来了!

“是!”她马上就点了头,痛痛快快的说道:“馒头都上了锅,就等着炖菜了,大伙儿看了热闹,就把自家的桌椅都搬过来吧,咱们晌午就吃这个了!”

“好哦!”众人齐齐的应了。脸上俱都挂着笑意,马上就有一些人跑着回了家去搬桌椅,还剩了更多的人等着看杀猪。

“娘子,我带着大伙儿去吧,你留在家里准备饭食就好。”闵岚笙早就看出娘子是不想出去,于是他赶紧过来为娘子解围。

娘子是孕­妇­,确实不应该看这些的。

“好。”苏夏至感激地对着相公点头,拦着娇娇也不许她出去:“你也别看了,当心吓得夜里做梦!”

“闵先生!”小胖子见到闵岚笙忙行了礼,听了他夫妻的话之后,他马上说道:“既然晌午就要吃杀猪菜,那我现在就动手了!等下还得褪毛开膛,嫂子您做两锅开水预备着,马上就用。”

“好。”苏夏至点点头,后院烧火炕的灶上还空着,正好可以做开水。

“姑姑,您给我弄个大盆子,两头猪可不少猪血,对了,盆子要盐水啊,做血豆腐!”小胖子把两只袖子用力向上撸着,露出两条小粗胳膊,白白胖胖的。

“你动手?”苏夏至抬了下眼眉,瞅着这小子就像个心黑手狠的东西。

“姑姑要是看着外面的两头猪不顺眼我就上,保证折腾死它们!”

“……”杀猪讲究一刀毙命不让它死的受罪,小胖子这么一说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手艺不灵了。

其实这也是陈茂昌的造就的结果。

陈家几辈子都是屠户,现在积下的家业是外人看不到的雄厚,然后与这雄厚家底不相配的却是陈家几代单穿稀薄的人丁,这让陈茂昌伤透了脑筋!

陈茂昌头几年在外面也养了两房小的,没敢让家里的婆娘知道。

奈何直到他正房的老婆病死了,养在外面的那两个女人也相继得了病蹬了腿……这可把他吓坏了!

偷偷摸摸地请教了一个据说是很厉害的高人之后,他得到了指点:陈家祖上杀业太重,有多大的福德也给这滔天的杀业给抹杀了,因此必须要修福积德!

就为高人的一句话,陈茂昌再不许儿子动杀猪刀。

他把肚子里的那些做买卖的花花肠子毫不保留的都掏给了儿子,但有一样,他也给儿子定了死规矩:这一辈子都不能杀猪!

“别在咱门口,让大伙到村口去看然闹吧。”苏夏至把装了盐水的大木盆递给高越,并嘱咐道。

“知道了。”高越端着木盆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边喊:“走,咱们都到村子头的榆树下去,别在这门口堆着,大姑姑的闺女才睡下呢……”

“您家高越真会说话!”把下了屉的馒头捡到笸箩里,听着院子外面闹哄哄的声音逐渐远去,苏夏至对着高婶子说道。

“小四儿机灵!他爹也喜欢他这­性­子,要不我们老两口­干­嘛要和小儿子过呢。”扫了案板上的面,高婶子换上了一块切菜的案板,等着一会做杀猪菜。

“秀才家的,听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请好了先生了?”她家的大孙子眼瞅现在越跑越疯,都快成了脱缰的野马不服管教,因此高婶子便对苏夏至说的办学堂的事格外上心。

“咱村子里都没个正经的地方让孩子们踏实的读书呢,我哪能先请了先生啊。”苏夏至不提安逸的事儿,只说没地方就没法开学堂,让旁边两个听着的女人一起跟着着急。

“这事儿包婶子身上!”六婶子接口道:“让娃娃们能读上书是正经事儿,咱村子里空院子不少,很多家都迁走了不住这里,院子都荒着。”

“这不正好年根了?婶子天天给你盯着去,看谁家的院子能租下,一年也用不了几个钱,这钱,谁家的孩子进学堂谁掏!”

“这法子行!”高婶子忙点头附和:“左不过空着也是空着,有人住还能帮着看看家,我看挺好!”

“嗯……”苏夏至拉长声音答了一声儿,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不租,这学堂我是准备长久的办下去的,所以我要买个小院儿。婶子们多忙着留心看看,旁的都好说,一定要房屋门窗结实的才好,开了春一拾到咱们就让孩子们进去读书!”

“买?咱村子里这破房子也不值钱啊!”两个岁数大的女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买了这里的院子花钱有点冤枉。

要是真有富裕银子还不如买到镇子上住着气派呢!

可这话她们都不敢劝苏夏至,就怕她心思一活泛真跑了……

“所以才买。租房子还要有个房东打交道,更麻烦。不如买了归自己,咱咋用谁也管不着!”苏夏至坚持自己的想法。

她早就算过一笔账了,现在村子里适龄的学童大概有六七个,一个人收点钱意思意思就能把安逸的工钱挣出来,而现在作坊里的饭食都是在高家借着厨房在做,已经给高婶子一家添了不少的麻烦。

现在她还牟足了劲儿准备招人,那就也得有一处给大伙专门做饭的地方,所以买个小院,既解决了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又有了做饭食的地方,正是一举两得的法子,一劳永逸!

“真要买?”高婶子走近苏夏至眼中都是迫切的目光,就等着她给个准信呢。

“当然是真的了!”苏夏至对着高婶子一阵吃吃地笑:“看您这意思,不是要把您家二儿子的那处院子卖给我吧?”

“什么都瞒不住你!”高婶子一拍大腿,凑近她热切的说道:“我家老二一直想在平县置办家业,可那里的房子比咱们这里贵了不知多少。他夫妻两个现在也是租着人家的房子住,终究不是个长久的法子,要是你能相中他那处小院儿,婶子这就回家告诉他去!昨儿他还和我家老头子说这个事儿呢,愁得不行!”

苏夏至笑眯眯的不说话,心里盘算着到底若是买了高家的院子到底给人家多少钱合适。

她知道高家的这处房子空着没用,前段日子在她家房子翻盖的时候她和秀才还曾在那里住过几个月,自然对那处房子也是知根知底,可若说省钱,自然是买不太熟的人家的才好,可以随心所欲的谈价钱,她也不用心软。

“秀才家的,倒是成不成啊?你只要你点头,婶子这就和你高叔说去,价钱上你放一百个心,婶子断不会坑了你!”高婶子也知道目前山下村的院子那是根本卖不掉的。

没想到秀才家的竟动了这个心思,她可得抓住了机会!

只要把儿子的小院卖了,他们老两口再给贴补点,老二就能在平县买上房了,那总比常年租着住踏实……

------题外话------

苏夏至的心思是越来越大了~

一开春就是各种大手笔呢~

草稿~

第八十章 他的喜悦

高婶子说的急迫,似乎是苏夏至不买她家的院子,她二儿子就得在平县一直租房子住了。[txt全集下载]

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如果手里没点积蓄,只靠她儿子儿媳挣得那点银子也就混个吃喝不愁,要想在平县置办产业,那就是做梦!

现在高婶子一家都跟着秀才娘子­干­,连大儿媳也在挂面作坊做工,唯独二儿子十几岁送到平县的米店做学徒,一来二去的,又讨了那边的老婆,现在也是拖家带口的离不开平县了。

高婶子觉得有点对不住二儿子,总想着能帮衬他一把。如今这机会就在眼前,她满眼渴望的瞅着秀才娘子,就怕她摇了头!

“成,您先回家和高叔商量商量,若是有了准信儿咱在接着说!”苏夏至点了头,没让眼巴巴等消息的高婶子失望。

“哎呦!”高婶子激动地两手拍着大腿不知如何是好,口中喃喃说道:“秀才家的,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说着她站直了身子,颠三倒四的往外跑去:“我这就去和老头子说去!你们把重活都给我留着,待会儿我­干­!”

看着高婶子旋风似的刮了出去连厨房的门都没有关,六婶子有些愣神,她心里是失落的。

原本想着能在房子的事上为秀才家的出把子力气,让她能对自己另眼相待了,现在倒好,又被老高家的抢了去!她的心思也白费了……

六婶子觉着自己在秀才家的眼里没有姓高的近便。这让她有点灰心。

“六婶儿?”看着她拿着一根木柴直往地上戳,苏夏至小声的叫道:“是不是累了?”

“没有,没有,婶子这身子好着呢!­精­神头可不比你们年轻人小!”估摸着锅里的馒头就要成熟,六婶子把手里的木柴丢在一边,没有送进灶膛去。

“我看您身子也不错!”苏夏至走到灶边,看着她说道:“我想着过了节作坊开工的时候,单起一处地方煮饭,就让您担着,您看您能­干­嘛?”

作坊里的活是力气活,高婶子年纪有点大,确实不能胜任。而且她有些爱说闲话,就算她现在刻意的在改,苏夏至对她也不是很放心。

抻面的配方需要嘴巴严的人才能知晓,所以像六婶子这样的,她不能给放到很关键的地方去。

但做饭就没啥了,以后作坊再招些人手,这中午的一餐饭也是需要占个人专门去做的,六婶子做点日常的饭食还是可以的。

“我?交给我?”六婶子回手指着自己的大嘴叉子反复地问道。

“是啊。电子书下载txt免费下载”苏夏至点头:“就是让您单着,不过您一个不行,还得再给您找个帮手。”

“我行!”六婶子腾地起了身,两只手互相揉搓着,说话都有些哆嗦了:“不就那个娘们的饭吗?婶子一个人就行了!”

“不止是作坊里的那几个人,以后教书先生还有……反正以后咱们这里吃饭的人一准儿多,我还得再给您找个帮手,两个人还差不多。”

农忙的时候也是散装挂面卖的最好的时候,苏夏至想着,那段日子她就把只管一餐饭改为两餐,这样也能让做工的几个人不至于回家还那么累……

不过这些也都是她脑子里想的东西,至于如何执行,都还要看当时的情况再定。

“那就两个人。”秀才家的说了,做饭的事儿是她单着,就是再来一个人也是归她管,六婶子越想越激动,抬腿不由自主的也往门口跑去:“我……我也回家和老头子说说去……”

“切……多大点儿事啊……”

方才还热闹不已的厨房,如今只剩了苏夏至一个人,她估摸了下时间,把冒着热气的锅盖掀开一条缝儿,她侧着身子往里看了看:“熟了!”

彻底打开锅盖,一个个挤在一起的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出现在她的眼前,一股子带着甜香的馒头味飘荡在蒸气缭绕的厨房,瞅着和仙境似的。

“怎么只剩了娘子一个人?”秀才的身影出现在了厨房的门口,他几步走到灶台边上,帮着她把才熟的两屉馒头抬了下来。

“呕!”秀才才从外面进来,周身都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这个还不算,在这股袭人的寒气里还夹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这让猛一闻到的苏夏至立时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蒸腾了起来,坚持着把笼屉放到了桌子上,她捂着嘴就往外跑,直接进了茅房!

闵岚笙也赶紧追了进去,娘子从那次孕吐之后便再为有过任何不适,这次突然的这样让他非常担心!

一早起来就开始忙活的苏夏至胃里并没有什么,只是­干­恶心而吐不出来的滋味更难受!

蹲在茅房­干­净的石砖地上抱着头忍了一会儿,她觉得缓和了些,扶着闵岚笙的手慢慢的起了身:“没事儿,就是你什么有股大姨妈的味道,真难闻!”

“啊?”闵岚笙有点糊涂,实在听不懂娘子说了什么,总之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好话。

扶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她慢慢的出了茅房,正看见高越端着一大盆已经凝成了血豆腐的猪血在四下里找苏夏至。

高越也看见了他们,并且嘴快的说道:“秀才哥,嫂子,你们怎么一起去了茅厕啊?”

外面的猪已经傻了,正在用开水烫了褪毛。

有人正帮着从后院往外端开水,听见高越的话连此时已经停了步,好笑着望着闵岚笙夫­妇­。

连站在院子里摆桌椅的邻居也住了手,一起往这边看来。

才缓过口气儿的苏夏至又闻到了那股让人受不了的血腥味,摆着手扭身儿又扎进了茅房……

“快把这个拿远些,你嫂子闻不得这个!”闵岚笙对着才走过来的高越挥挥手,也追进了茅房。

这回院子的那些岁数大的过来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脸上带着笑意的窃窃私语着:“秀才家的怕不是怀上了?”

“估摸着是,也该着了!小两口成亲有一年了吧?”

“闵秀才家的孩子将来得有多俊啊……”

外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苏夏至是听不见的,她已经吐得要把肠子都拽出来了!

这一场大吐特吐,直持续了好一阵才过去,人都有些虚脱的她靠在闵岚笙的身上缓慢的走了出来……

“!”才一出来,就发现站了一院子的人,都在用探寻的目光望着他们两。

苏夏至心里‘突’地一跳,忙摇摇手说道:“没事儿……”

“是不是有了?”回来就听到消息的高婶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她是个天生的大嗓门,一张嘴,满院子的人都支楞着耳朵等着听结果。

完了,苏夏至还说等瞒不住的时候再说呢,现在是真瞒不住了……

见娘子不说话,闵岚笙便替她点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快三个月了。”

“嗨!这多好的事儿!”高婶子又是一拍大腿:“那句话咋说的来的?双喜临门!”

“到时候秀才你进京考个状元回来,让你娘子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你们这就是双喜临门了!”

“是啊,真是喜事一件连着一件啊!”

在人们不住声的恭喜声中,闵岚笙粉红着一张俊脸,浅笑着和每个人打着招呼,此时他的心里是无以言语的骄傲!

那是他作为男人的一种本能的骄傲。

在这种近乎于幼稚的情绪的影响下,他的话明显比平时多了很多……他极有耐心的应酬着每一个人,而乐此不疲,仿佛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心中的快乐似的!

苏夏至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颜,继而一点点的被他感染,竟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这个看着如此清冷的人啊,原来竟是对他们的孩子的到来藏着这么多的欣喜和期盼,笑容里的爱都要溢出来了……

“你就看着就好!”高婶子见苏夏至站在厨房门后正发呆,便拦着她说道:“杀猪菜就是乱炖,这个我和你六婶子就能鼓捣,你别沾手了。”

“我就是怕你们知道了消息啥都不让我动呢。”苏夏至把眼神从秀才挺拔颀长的背影上移开,迈步进了厨房。

“二位婶子去把血豆腐切了厚片吧,这回,换我烧火。”苏夏至对着已经在厨房里忙上的女人说道:“一会儿我动嘴,二位婶子多动手就是了。”

“那行!”两个上了岁数的女人现在都是心情好的时候,三个人配合的是出奇的默契!

两只大锅都做了水,把切片的猪­肉­,洗好有改了刀的猪下水都用水焯了一遍,苏夏至给两只大锅都换了清水,下了重重的葱姜,等水开了之后才把方才焯过的食材分两半放到两只锅里,中火咕嘟着……

“这个还没放呢。”六婶子端着已经切成了片的猪血豆腐就要往锅里到,苏夏至忙伸手拦住了:“这个等快出锅的时候再放,否则炖久了就会老,都是孔洞,硬硬的也不好吃!”

烹饪是门深奥的学问,讲究很多。所以很多人多能做饭,但做的味道连自己都不爱吃,就是没有掌握一些基本的烹饪技巧。

而炖制菜肴的关键就是火候了以及食材成熟的时间。

在锅里的­肉­才断生的时候,苏夏至把昨天晚上就切好的酸菜丝放了进去,又顿了半个时辰之后,眼瞅着一锅­肉­汤越来越浓,也从浅白变成了­乳­黄,苏夏至用筷子从锅里夹起一块­肉­片来嘻哈嘻哈地吹着,待到稍稍凉了些才放进了口中,在高婶子和六婶子的注视下,她悠悠地说了一句:“真他娘的香!”

最后的一味食材猪血下了锅,苏夏至抓了几把盐进去调味,看着两口大锅里面的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菜肴,她点了点头:“出锅吧!”

“杀猪菜出锅啦!”高婶子一声招呼,几个婆娘媳­妇­挤进了厨房,帮着把一盆盆热气腾腾的菜端上了桌。

霎时间闵家的院子里又热闹起来,大伙都从椅子上起了身,探着头往桌上的盆子看,而心急的孩子更是恨不得趴在上面直接用嘴巴啃了……

“真香啊……”村里的几个年长的老人坐在了一桌,六叔咽了口口水说道:“要是有杯烧酒就好了!”

“有。”六婶子一手抱着一只酒坛走了过来:“秀才家的说了,今儿就是要吃过痛快喝个痛快的!”

第八十一章 招兵买马

烧酒是在后院的灶上热了的,拍开上面的封口,一阵带着辛辣气味的酒香马上就飘了出来,酒还未下肚,只闻着酒香人的身子都觉着暖和!

苏夏至又炸了一大碗红亮亮的辣椒油断了出来:“能吃辣的的,自己来加作料!”

男人面前的各­色­临时充当了酒杯的瓷碗都已经被倒上了烧酒,他们端着酒杯,眼睛望着闵岚笙,等着他发话。热门

作为这场杀猪宴的主人,秀才双手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环视了一下再坐的众人朗声说道:“愿来年五谷丰登,和顺平安!”

“好!­干­了!”高仲武带头站了起来,于是围着主桌坐的一圈男人便都跟着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一扬脖,咕嘟咕嘟地大口的将一碗酒都灌了下去。

苏夏至看得只撇嘴,只觉得那酒的味道比马尿还难闻,不知道咋就那么多人喜欢喝!

闵岚笙是第一个端起的酒杯,在众人都举杯痛饮的时候,苏夏至分明觉得他家秀才隔着几桌人用宽大的衣袖遮着面颊,媚眼如丝地瞟了她一眼,那飘忽的眼神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还有道不尽的欢喜……

她心中一柔,似乎觉得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只这么看着都让她觉得脑子里已经点起了小火苗,大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苏夏至竟忽然想跑过去,抱住那个当着这么多人还敢与她眉目传情的公妖­精­,然后非常禽兽地将他按到炕上……

“吃!吃!吃!”身边的女人一阵聒噪,吓得苏夏至白毛汗都出来啦!

我艹!不是连老子心里想什么她们都看出来了吧?难不成我脸上还挂着­淫­荡的笑容?

赶紧伸手揉了把脸,苏夏至把眼睛从自家相公的俏脸上移开,低头一看:“嚯!谁给我盛的?”

面前的一只大海碗摆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满满腾腾冒尖的一大碗都是­肉­,够她三天的饭量不止!看得苏夏至直眼晕:“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啊?”

“吃!必须吃得吃!”高婶子咬了一大口馒头,又从饭桌子中间的大菜盆里夹起一块猪血放进她自己的倒了辣椒油的碗中蘸了一下,用筷子夹着说道:“你大了肚子,自己不吃孩子还得吃呢!”

“身子跟你说,这孩子在娘肚子里你给他养的足足的,生出来好养活!”筷子上的辣椒血豆腐终于进了嘴里,高婶子辣的直吸凉气,张嘴又咬了一大口馒头:“秀才家的,你是真会吃!弄得这辣椒油真下饭,吃了身上和冒火似的舒坦冒汗呐!”

“你高婶子说的没错,你现在就是得吃,你身子壮了娃娃才能壮!”六婶子也端着一只大碗,脸隔着热气说话,让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txt下载

苏夏至笑了笑,不置可否,心里还在暗暗得琢磨:什么时候这俩婶子好成这样了?

主桌上一开动,院子里摆的所有桌子边的街坊邻居便一起大吃特吃起来。

高婶子倒真是和六婶子配合的挺好,瞅着哪桌的菜空了就赶紧给续上,笸箩里的馒头吃光了,就再放上几个热乎的……一时间满院子的人连说带笑,吃的挺热闹。

闵青兰还是不太愿意出来见人,菜一出锅苏夏至叫过她出来一起吃,她吭哧了几句,只说是要在屋里陪着乐乐,等大伙儿走了她再吃。

苏夏至一听就知道她还是放不下面子,也不勉强,亲自给她成了一碗菜拿了连个馒头送进了屋,让她一个人在屋里猫着吃……

“姑姑,您这个是什么做的?辣的真够劲儿!”小胖子把碗放在桌子上,扭身又拖了把椅子过来,把坐在苏夏至身边的高婶子家的大儿媳­妇­挤到了一边儿,然后嬉皮笑脸的小声说道:“这东西茂昌记铺子里还没有呢……”

“嘿!”苏夏至抬了手,真想拍拍他的大脑袋!

这孩子太聪明了!眼光还独到,居然在自己家蹭顿饭都能看出商机来,苏夏至觉着将来这茂昌记落到他的手里准错不了,还得有发展!

“等开了春,姑姑就准备栽种这个,到秋收的时候就能出几样新鲜调料,那时候姑姑在去找齐掌柜谈。放心,就冲你,我也先做你们茂昌记的生意!”小胖子小声,苏夏至的声音更小,两个人在饭桌子边上嘀嘀咕咕,马上就引来主桌上一道凌厉的目光……

正说着话的苏夏至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于是她抬了头,正看见自家相公正面­色­平淡眼神冰冷地盯着小胖子!

“真是!”她好气又好笑,知道秀才哪哪儿都挺好,就是有点小心眼儿,见不得自己和男人,哪怕是男孩子亲近也不成!

“快吃吧,杀猪菜凉了不好吃。”为了不让相公肚子里不痛快,苏夏至只好先结束了与小胖子之间‘气氛友好的交谈’,拿了一个馒头递给他:“你带来的那个伙计呢?没饿着吧?”

“哪能啊!”小胖子往高越坐的那桌一指:“就脑袋扎饭碗里那个就是!”

苏夏至往那边看了一眼,也没多在意,反正别让那孩子饿着就好。

再扭过头望向主桌,那个小心眼儿的东西正一脸正经地听六叔说着什么,并不时的点点头,苏夏至不禁在心里使劲地鄙视了他一把:装!真能装!

一阵狂风暴雨似的狂吃之后,各桌儿上人们肚子已经有了八成饱,吃得也不在那么狼吞虎咽,开始渐渐有了闲聊的兴致,高婶子咽下口中的食物,将头探向苏夏至一方问道:“秀才家的,你不是说咱作坊的人来了就有好处吗,呵呵,婶子问问,到底啥好处啊?”

“你可真成!”六婶子抬手用筷子指着高婶子大声说道:“这还吃着人家的饭食呢,还和秀才家的要好处,真贪心!”

“嗨,你这话说的!这话是作坊放休的那天秀才家的亲口和我们说的,怎么成了我贪心了?”六婶子的话让高婶子心里非常的不痛快,马上就回了一句。

两个女人都是大嗓门,俩人这一吵吵让全院子的人头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扭着脑袋望着她们这里。

“是我说的!”苏夏至笑眯眯地起了身,在众人的注视里从饭桌间穿过进了正屋,不大会儿功夫又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只红布袋子。

“原本呢,这只是咱挂面作坊里几个人的事儿,我是想等大伙儿散了再给你们的,但婶子既然问了,我也就不捂着了,就把红包先发给你们几个吧!”

说着,苏夏至把手里的红包先给了高婶子一个:“婶子,我不在的时候,作坊里您一直盯着,幸苦了!”

“这!”红包过了几个人的手递到了高婶子手中,她两只手捧着站了起来,不知所措的说道:“秀才家的,作坊里的工钱你都是按时发了的,还管着我们的饭食,这钱……”

“这钱,您必须拿着!”不等她说完苏夏至接了口,环视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字字清晰的说道:“作坊是靠了大家的力量才办了起来,从它开张的那天开始,我就说过,只要作坊的生意能红火了,年底就多发一个月的工钱!”

“嗡!”院子里立时炸开了锅,大家带着各种表情纷纷议论着,总之是无比的羡慕那些有眼光进了作坊的几个女子。

苏夏至当时说这个话的时候很多人都听见了,但谁也没把她这句话当回事,以为她不过是为了鼓舞大伙的士气随便说说的,没想到,现在她真的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呢!

“真给啊?”卢二妹接过红包也有些发愣,她看着作坊的几个姐妹都拿了,她才敢伸手去接。

“二妹,你来的晚,所以这次也拿的少,只有半个月的工钱。”苏夏至对着她说道。

“不少,不少!”卢二妹连连摇头,“东家就是不给我也是应该的,我才来了几个月啊……”

“成了,就是这事儿,既然说完了,你们也把红包收好了,怎么接着吃!锅里还多着呢,大伙儿比替秀才省着,过了节他就得进京去赶考了,咱们再聚得好几个月呢!”

苏夏至说完又从人群里挤回了桌子边坐下,热情的招呼着左右都赶紧动筷子。

在她反复的客套声中,人们纷纷的拿起了筷子,但眼睛看着那几个女子手里拿着的红通通沉甸甸的布袋子,都有些食不甘味起来……

“呵呵,姑姑这手做的漂亮!”小胖带着兔皮帽子的大脑袋几乎扎到苏夏至的怀里,他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您当着众人一发红包,怕是用不了几天,这村子里的好劳力都得进了您的作坊!”

苏夏至心里一跳,这回是毫不犹豫的给了他的后脑勺字一下子:“这两头还没吃完呢,还买!”

这小东西脑子好使的出乎了她的意料,苏夏至忽然觉得不能把他当个十几岁的孩子看了。想了想,以后要是能和他成了生意上的伙伴,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呢。

“那等您把这些吃完了,一定再去照顾我家的生意啊!”小胖子抬起了头,对上闵秀才的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吐了吐舌头,非常小孩子气的说道:“我向姑姑讨个红包她都不给……”

“哈哈!这小子,还是个小财迷呢!”众人一怔哄笑,嘻嘻哈哈中谁也没注意他们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

一顿杀猪菜,苏夏至不着痕迹地在山下村这个小山村里掀起了波澜,从大家离去时各个若有所思的眼神里她就知道:明天,家里就该热闹了……

然而让苏夏至没想到的是,她家晚上就热闹了起来!

才洗漱­干­净的她,正坐在炕边上擦拭着头发,沐浴过后的秀才快步跑进了屋,稀里哗啦地将外屋的门闩好,他几步窜进了里屋,身上带着一股子凉气!

“你这是……”望着眼前几下就把自己脱了个溜光的秀才,苏夏至咽了口口水。

“娘子……”赤身走到娘子的身前,闵岚笙俏脸绯红,伸出如玉般白皙的手掌揪着她衣襟上的带子不撒手:“我……小心点……行吗……”

他声音轻颤的哀求道。

------题外话------

写着写着就又成了晚上贴文~

嗷呜~

俺有罪~

草稿~

第八十二章 夫妻夜谈

闵岚笙从浴房里一路跑回了屋里,身上只穿了一件袍子而里面空荡荡的。(

见能看不能动的娘子正安安稳稳地坐在炕边上擦拭着头发,他的小心肝如同被被猫抓着一样又有了想法!

毫不犹豫地脱了袍子丢在椅子上,他径直地朝着她走去,看着她目光闪烁了下还咽了口水……

闵岚笙心中一喜,洋洋自得的想到:无论什么时候,娘子都是无法抵挡我的美­色­的,哼!生的漂亮真是好啊……

秀才生的真是漂亮……与此同时,苏夏至的脑子里也在想着同样的话。

只是她的口中却言不由衷的问道:“你这是……”

“娘子……”闵岚笙俏脸绯红地盯着她,心道:我要做什么不是明摆着么,还问!

赤身走到她的面前,毫不犹豫地伸出如玉般白皙的手掌,他揪住了她里衣上系的松散的带子:“我……小心点……行吗……”

秀才声音轻颤着哀求道。

“猫小白呢?”苏夏至不为所动的问道。

自从狗窝被­奶­羊呣子霸占了之后,猫小白就睡到了后院的小灶间里,不过为了看家,一到他们睡觉的时候就得把它脖子上的绳索解了,让它能够在院子里自由活动。

苏夏至问的就是有没有把狗放出来看家。

“放了。”秀才又往前走了一步,苏夏至已经能看清因为冷,他身上激起的小小的­鸡­皮疙瘩……

“狗放出来啦,烧炕的火也熄了,柴房的门锁好了,钥匙放在书里夹着……娘子……”一口气把每天睡觉前他都要做的事情说完,闵岚笙两眼都快汪出水来,像一只要啃骨头的大狗,眼巴巴的看着她。

“那……”把手里的布巾搭在秀才光­祼­的肩头,苏夏至慢慢地起身,伸手缓缓地拉开自己衣襟上的带子,眼中带着笑意,歪着头望着秀才说道:“那就睡觉!”

“呵呵!”伸臂把娘子拦腰抱起,很轻很轻的放在烧的暖和的炕上秀才回身拉着一床大大的棉被将他和她一起包裹在了里面……

这是娘子亲手缝制的新被子。

里面的棉花絮的坑坑洼洼,被面上行的针脚也是里出外进,像一条长长的蜈蚣!

可闵岚笙就是喜欢这床被子啊!

从娘子盘着腿在炕上认真地做针线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床被子真大,比他原来的那床被子大了很多,只比炕被小一点儿,这样的被子足足能盖住两个人呢!

大被下,秀才做的小心翼翼,唯恐伤了娘子腹中的孩子……

苏夏至被他的样子逗得不停的笑,最后竟自己给自己笑的没了力气:“你……不……累么……”看他两只细细的手臂支着身子无比辛苦,她一字一顿的问道。

“别……说……话……”让娘子说的也想笑的秀才终于绷不住劲伏在她的身上轻笑着说道:“娘子不要笑啦……你一笑我也想笑,现在都用不上力气……”

“哈哈!”苏夏至哪里还忍得住,一只手拍在他光洁的背上啪啪作响:“没力气就赶紧滚下来睡觉……”

“我不!”秀才再次支起身子不理她:“我都想了好久啦……”

小夫妻的一场情事从嘻嘻哈哈中开始,又在嘻嘻哈哈中结束,苏夏至一把掀开盖住两人的被子长长的出了口气:“可憋死我了……”

闵岚笙也从被子里爬了上来,又把她掀起的被子拉了回来给她盖好:“别受了凉,你现在又不能用药,病了也是自己受罪。”

伸手拿过布巾给她擦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儿,摸着她的额头不再是湿哒哒的,他才放心的躺下,伸臂捞过身上热乎乎的女子抱在怀中,然后满足的哼哼道:“真好……”

两个人的身上都热,苏夏至一靠近他就想逃走,只是一听到他的呢喃还是停了动作,老老实实地躺在了他的怀里,拿过他手里的布巾把他额上的薄汗擦去:“瞧咱这点儿本事,累成这样……”

“这儿点本事对付你够用了……”忍不住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秀才接过她手里的布巾放到一边,然后把被子又往上一拽,连她的肩头也包了进去。

“热。”苏夏至不满的扭动了下身体。

“安静地躺会儿就好了,还是别着了凉。”秀才轻声细语的说道。

远远的,东屋里传来一两声婴儿的啼哭,夫妻两个都住了嘴,直愣起耳朵细细的听着。好在那边的小丫头只哭了两声便没了声音,苏夏至和闵岚笙同时松了口气。

“带孩子也很累。”她轻声说道。

家里的活几乎都是苏夏至一个人­干­了,闵青兰只带着乐乐还是忙的焦头烂额。不说别的,只每天的这一大盆尿戒子就得洗一阵子!

也亏得她现在是在娘家,吃穿不愁,也不用她做别的养家,只要照顾好那俩个小娃娃就是了。从这上面来说,闵青兰是非常感激弟弟和苏夏至的。

因此在那天听了弟弟话里话外的警告之后,她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嗯,姐姐一个人过日子不易。”闵岚笙接着娘子的话茬说道:“等她心里平复了,还是得给她找个好人家,毕竟姐姐还年轻。”

“是啊。”对于秀才的说话苏夏至很是认同,现在闵青兰自己过得和孤魂野鬼似的,除了自己家人她谁都不愿意搭理,如此长久的过下去,苏夏至也怕她憋出毛病来。

“不过姐姐带着两个孩子,找的如意的人家也不容易。”秀才闭着眼说道。

“随她自己的意愿吧,你也不必逼着她嫁人。”苏夏至伸出手臂去搂住了秀才纤细的腰肢,小手无意识地拍着他的后背,轻轻的,如同哄小孩子似的。

“要是真有了相中的人家,对方要是嫌她带着孩子,咱可以把两个小丫头都留家里养,反正也都是姓闵的,你当舅舅的养着也是应该。”

“哼!”闵岚笙冷哼一声,轻飘飘的说道:“你我夫妻替姐姐养育孩儿自然不是问题,只是若是姐姐相中的人家嫌弃她带着两个孩子,那便不是什么好人家,我是不会同意姐姐嫁过去的!”

当年周家的那门亲事他就苦劝过姐姐几次,奈何那是家里做主的是父亲,他人小言轻,说话没有分量。

现在他自己都要当爹爹了,自然与那时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到这里闵岚笙收回一直手臂,轻轻地贴在她的小腹上慢慢的抚摸着:“怎么还是如此呢?都没有变化呢。”

摸着娘子扁平的肚子,秀才小声的抱怨道:“要多久才能大起来?”

“呵呵!”听着他孩子气十足的话语苏夏至躺平了身子,就让他的手掌在自己的小腹上摩挲,这感觉很好,很舒服,她乐的静静的享受片刻。

“等你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儿子一定能长得很大了。”她闭着眼嘀咕道。

“女儿,是女儿!”闵岚笙抬起头来看了看她,见娘子已经阖上了眼,便放轻了声音问道:“可是乏了?今儿咱家这么忙活,有让娘子受累了!”

“没有,我不困。就是被你揉的舒服,现在不想动弹……”苏夏至笑着翻身又面朝着秀才问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女儿呢,万一我要是生了儿子可怎么办?”

“儿子?”闵岚笙似乎是叹了口气,随后才说道:“世人皆说生了儿子有多么多么的好,可我却觉得生为男子就要做个顶天立地的丈夫。”

“可……”犹豫了片刻,闵岚笙才很小声的说道:“可坐大丈夫很累的,我可不想我的孩儿们将来那样辛苦……”

苏夏至没有说话。她伸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肢,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这是她非常喜欢的一个动作。

每每这样与他毫无缝隙的贴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让她心安幸福。

天下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这份爱对于孩子是无私的,而对于外人来说又是自私的。

因此秀才说的话苏夏至懂。

他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尽管还没有见过孩子的面儿,在秀才的心里已经开始自私的想要把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愿意让他们的孩子受一点儿苦……

“有一件事早就想与娘子商量了。”静默了片刻之后,闵岚笙忽然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

苏夏至将头又躺到了枕头上,睁眼望着和暗中他脸颊的侧影说道:“我听着呢。”

“那次在县衙娘子一口气把周里正家的房屋田地铺子一股脑的买了回来,可是让赵主簿吃惊不小。”闵岚笙慢悠悠地开了口。

“这事儿到现在也就是你我夫妻还有赵主簿知道,我连你姐姐都告诉呢。”

“嗯。可以过了节再说的。也省的那些佃户都找到家里来,咱们连节都过不好。”秀才继续说道。

“我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藏了消息的。”

“周里正这一流放,左近这几个村子便少了一个里正。为夫想过,赵主簿十有八九会把这个职位指给大舅兄。”

“什么?我哥?”苏夏至‘噌’得一下坐了起来,不可置信的说道:“我哥那脾气哪里能当里正啊?谁家有点事去找他,他要是断不明白,非得把人家都打出去!”

闵岚笙侧过身,眼神幽幽地望着她,狼一样的……

“哎呦!”一声惊呼之后,苏夏至才意识自己全身上下还光着,赶紧又钻进了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实:“看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呵呵!”闵岚笙轻声一笑,手掌已经滑到被子下面又把她抱回了自己的怀里:“为夫就是看不够吗,娘子还总是那么小气不给看!”

苏夏至脸上一热,没有接口。

进了屋,上了炕,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现在索­性­他说什么,苏夏至都是听着不搭茬。

“娘子可要记着,里正这职位虽不是什么官职,担的责任科室不少,大舅兄实不胜任,若当真被为夫猜着了,你可一定要劝他辞去里正之职,万不可接受!”

果然,见娘子不说话了以后,秀才又把话转到了正题上。

“嗯。”苏夏至马上点了头:“这个我是一定会劝哥哥的。”

“那就好,但愿是我想多了。”闵岚笙眼睛望着屋顶说道。

“不说这个!”苏夏至又把身子贴上了他,有些郁闷地说道:“你一说这个我就会想起过了节,你就得进京这件事。”

“而一想到你进京,我们要分开好几个月,我就会舍不得……”

“为夫也舍不得!”闵岚笙回手也抱住了她,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面对面地看着:“若不是娘子有孕,这次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去赶考的。”

“你不怕人家笑话你吗?”苏夏至瞪了眼:“哪有拖家带口进京赶考的书生啊?”

“别人笑不笑的­干­我何事!”秀才鼻中轻哼了一声:“朝廷有没有颁下法令说进京赶考还不能带家眷了!”

------题外话------

月票过了六十张了啊~

俺明天送出月票加更~

谢谢给秀才和夏至投了月票的朋友!

第八十三章 执子之手

闵岚笙表面规规矩矩一派老成,内里却是个我行我素极有主意的人。所以他说要带着自己一起进京去科考,苏夏至信他能做的出,而且还能妥妥地给这出格的事儿找个非常合理的理由,让谁也笑话不了他们!

只是……自己现在确实是哪里也去不了了……

伸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苏夏至轻轻的叹了口气,有点儿意兴阑珊。

离别真不是一个好话题,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只紧紧的依偎着……

“娘子乏了就睡吧。”开始的时候是她在轻轻地拍着的他的背,像在哄一个婴儿般的。现在换了闵岚笙在轻拍着怀里的女子哄她安睡。

“是有些乏了,可我不想睡,”苏夏至在漆黑的夜­色­里贪婪地望着秀才漂亮的几乎完美容颜发呆,脑子里又在想那个已经想了千百遍的问题:他怎么生的这么好看?我怎么会遇到他?

“为夫也不困。”知道娘子一直地痴痴地望着自己,秀才低了头吻在她微张­唇­上,发出‘啵’地一声,这声音在如此静怡的夜晚里显得分外清脆!

两个人同时一愣。

“去年的这个时候啊,娘子你可是正天天爬我家的墙头勾引为夫呢……”秀才轻笑着洋洋自得地说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个好东西,我勾引的了么?”苏夏至被提起了那段‘光辉的历史问题’,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爱情这东西就是的得追!看好了就得下手,否则唧唧歪歪的拖着,一天两天的渗着,拖来拖去,貌美如花的秀才不定便宜了谁呢!

这就是苏夏至心里的强盗爱情观,并且她自己还深以为然!

“粗鄙!”秀才笑着用指尖点了她的脑门一下骂道:“真是个不学无术的女子!”

哼!老子好歹也是个正经的大学生呢,虽说不是学霸级别的,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咋一到了古代还成了不学无术了?

“好好的话从娘子的口中说来竟是如此的不堪!”闵岚笙眼神幽怨的横了她一眼,然后才说道:“这叫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真难听!”

“嘿嘿!”苏夏至傻傻的笑出了声:“别管说什么吧,现在你都是我的人了!这才是主要的……”

“嗯。起舞电子书”秀才重重地点头:“我是娘子的人了……娘子也是我的人了……”

苏夏至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失神。

如闵岚笙这样的骨子里的大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能不让她感动,感到到她莫名的想起了那句话:生死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也许啊,老天把自己送到这里,就是为了让苏夏至去与闵岚笙相遇的,然后相爱,再然后一起生儿育女一起变老……

苏夏至没说话,翻了身让自己光洁的脊背贴着他的胸膛,她整个人如同婴儿圈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蜷在秀才的身前,而她的眼睛则随意的瞟向了后窗上。

侧耳细听,一阵细密的沙沙声打在厚厚的窗纸上,“下雪了?”

才安静下来的她马上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光着身子爬到炕里面,起身推开了窗……

“真的下雪了啊秀才!”清凉的细小的冰渣从她指尖推开的缝隙里飘了进来,落在她的肌肤上,冰的苏夏至哆嗦了一下。

“真的的,怎么总像个孩子!娘子,你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子呢,你哪里有点当娘的模样!”

身上一暖,秀才也站了起来,贴在她身后用那床大大的被子保住了两个人,口中不断的埋怨数落着娘子的任­性­。

苏夏至笑着回头,踮着脚尖一下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软软的舌头甚至调皮的探进他的口中在他的­唇­瓣上仔细的扫过……

“相公……我错啦……”她糯糯的毫无诚意地认了错。

“真……真是的……”被娘子偷袭了秀才脸颊绯红,心跳通通,只能结巴着认了这个女子过分的行为。

伸手将窗户推开的更大,夫妻两个一起仰着头从几尺见方的窗户里看着广袤漆黑的夜空漫天的落雪,看着那些从天上落下的细小的冰渣慢慢地变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片片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铺天盖地的飘落……

“瑞雪兆丰年,但愿明年是个好年景!”苏夏至喃喃说道。

古时候农民靠天吃饭,哪怕是付出了再多的辛苦,依靠最多的还是风调雨顺。

苏夏至来了古代几年,年年春种秋收的看着,上一世对农民的看法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生活在这些人中间,她已经渐渐地模糊了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差别。

“关了吧?屋里有些凉了。”新修的正屋虽然改了火炕,但后院的灶火在他们入睡的时候已经熄了,如今这窗户一开,屋里不大会儿功夫便冷了下来。

“嗯。”苏夏至点点头:“我今晚怎么不困呢?”

拥着娘子伸臂关严了窗户,闵岚笙扶着她坐下,用被子包严娘子后他光着身子跑了出来。

点燃了外屋桌上的油灯,他又丝丝哈哈的吸着凉气跑了回来,自己拿了一套­干­净的里衣穿上,才不紧不慢地又穿上了外面的素­色­棉袍。

秀才很爱美,往年他嫌棉袍子笨重总是不肯穿。苏夏至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今年才一入秋就在成衣铺子里给他裁制了两件棉袍,里面絮的是整张的蚕丝,别看只薄薄的一层,穿在身上和夹袄似的薄厚,可极为保暖!

新袍子一上身,秀才就喜欢上了,觉着还是娘子想的周全,竟连这点小事都放在心里。

穿好了衣袍闵岚笙开了屋门去了后院。

一会儿的功夫,苏夏至就觉着ρi股下面坐着的火炕又热了起来。

“这时候还烧炕,你不睡觉了?”苏夏至对才从外面进来周身带着凉气的秀才说道。

“娘子不是说还不困么,那咱们就不睡。”待到身上的凉气散尽,秀才走近她,捡起散落在炕上的娘子的里衣,把她从被子里掏了出来要帮她穿上。

“我自己来吧。”黑灯瞎火的还没啥,如今灯火通明的光着身子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苏夏至还是会害羞。

闵岚笙笑眯眯的看着她,就是不松手,一件一件的衣裙给红着脸的娘子信心的穿戴好,又弯腰给她套上了鞋子,然后牵着她的手到了外屋:“娘子不是买了很多红纸吗,我们来写福字写春联吧。”

“好!”秀才的提议立马点然了苏夏至心里的热情,脑子里一想日子,今儿都腊月二十七了,依着民俗腊月二十八就要贴福字,现在写正应景!

闵岚笙又开门跑了出去,一会功夫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看见娘子正站在桌子边上弯着腰裁红纸。

“去年啊,娘子可是糊弄了为夫一遭,还说让为夫写了福字贴你家去呢,结果你却贴在了咱院子的门上……”

苏夏至抬起眼皮来看着他:“美吗?”

“啊?”娘子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连秀才都听不明白了。

“我是说,那时候你心里是不是特别美啊?说不定还会偷偷的骂我一句:这个不要脸的……”

“哪有这样的事情!”娘子是一猜就中,如同亲眼见了当时的情形一般,闵岚笙自然不会承认自己骂了她,一本正经的否认!

裁了几张大小不同的四四方方的红纸,苏夏至先拿了两张放到书案上:“我来研磨,你写吧,你的字就是漂亮,去年我是这么说的,今年我还是这么说……”

拿起笔架上挂着的一只大楷狼毫来蘸足了墨,秀才把笔递给了苏夏至。

“给我­干­嘛,我又写不好。”苏夏至不想接,但被他硬把毛笔塞到了手中!

“秀才,我不是客气,是真写不好!还是你写吧。”拿着笔在纸上比划了几下,苏夏至还是决定不糟践纸了。

“娘子坐下。”扶着她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闵岚笙将一张红纸一角朝上摆好,随即他站在了她的身后,弯下腰去一手按纸一手捉着她的执笔的手停在了红纸上:“我们一起写……”

苏夏至被他抱在怀中,屏住呼吸凝声静气的随着他的动作在纸上游移着,不敢动半点力气。耳边是他呼出的均匀的呼吸声,轻缓绵长……

那是秀才作为文人的本能了,只要一面对纸笔,人就是变得分外的沉静,而他的每一个动作也都会带着种天生的优雅。

苏夏至看着红纸上的福字一笔一划地在两只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手下逐渐出现,她看的入迷!

屋外飞雪连天,屋内一片静怡。

一张一张的红纸被闵岚笙铺在书案上,他不厌其烦的握着娘子的手用尽心思的勾画着,不知不觉间,身后的桌子上已经晾了大大小小的许多福字。

“娘子你看。”写完最后一笔,接过她手中的毛笔架在砚台上,秀才拿起书案上墨迹未­干­的那张福字吹了吹:“为夫觉得啊,今年的福字才是圆满的……以后,每一年,我们都要这些写……”

一场大雪到天明的时候还没有要停的趋势,闵家的院子里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一大早开了屋门,闵青兰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吹得立时没了瞌睡,她抬头往外一看,便看见了院子里几道并排走过的脚印。

“岚笙和夏至这么早就出去了?”她把门开大了些,往外正房那边探出头去,一溜的簇新的大红福字霎时便映红了她的眼!

闵青兰推门而出,独自站在偌大空旷的院子中间,细细地看着那些新贴上的福字,那飘逸俊秀的笔体一看便是出自岚笙之手。

“不对啊!”只是看着看着,闵青兰忽然觉出了异样,猛一看还觉得无比熟悉的笔体竟变得陌生:“这……这是岚笙写的么?”

为什么那些字的字里行间似乎带了浓浓地缠绵悱恻呢……

------题外话------

草稿~

俺今天应该休息的,结果被派出去跑外勤~

所以晚上回来才有时间贴文~

看到增加了那么多的月票,真是一阵惊喜!

谢谢大家~

俺会二十张月票一加更。

一会儿先送出六十张月票的加更章节~

但是会晚些~

俺不赖账~

文中错字俺夜里再改~

第八十五章 过大年

腊月三十,苏夏至起了个绝早。txt完结下载天还黑着就起来洗漱,然后一头扎进了厨房。

家里的人不多,而且年夜饭高越也会回了自己去吃,苏夏至还是费尽心思的准备了八个热菜六个凉菜一个汤。

从进了小年儿开始,村子里就陆陆续续地有了鞭炮声,到了今天,简直是东一声西一声地起此彼伏着响着。

对于这一惊一乍的爆竹声和空气中飘散的夹杂着炖­肉­香气的硫磺味道,大人们自是无所谓的。而一直住在东屋的闵青兰的二女儿却受不了!

孩子太小,平时吃饱了玩不了多一会儿便会睡觉,睡一个多时辰后喝一碗羊­奶­再玩会儿,从接回来一直都挺好,眼瞅着长得结实了起来,也有了小模样。

可这不时响起的鞭炮声惊得孩子白天根本不能好好安睡,几天之后,又哭又闹的小丫头已经变得只要放在炕上就哭,非得抱着摇着才能浅浅的睡一会儿。

闵青兰夜里要起来给孩子喂­奶­,白天乐乐又脾气暴躁的不能离手,现在她已经是累的几乎就要虚脱,一边抱着孩子在屋里的地上来回走动,一边困的打瞌睡。

“把孩子给我,你躺着睡会儿,等做年夜饭的时候你再起来。”屋里突然想起的声音将站着都快睡着的闵青兰瞬间惊醒,她身子踉跄了一下,手里的孩子已经换到了苏夏至的怀中。

“看把你困的,赶紧歇会儿吧!”其实这之前苏夏至已经进来过一趟领走了娇娇,闵青兰也是累的狠了,都未曾发觉。

“行,那我就睡一会儿,等做年夜饭的时候我帮着你做。”到了这个时候,闵青兰想客套都没了力气,斜着躺在炕上,拉过孩子的小棉被盖在身上,一歪头就睡了过去。

苏夏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拽过棉被来好歹给她盖上才出了屋。

“姐姐呢?”见娘子抱着婴儿的襁褓进了屋,正在给娇娇剥核桃吃的闵岚笙问道。

“睡了。这几天外面尽是放爆竹的,乐乐吓得够呛,白天孩子都没法睡觉,给她娘可累惨了……”低头看了看坏里的孩子,似睡非睡的扁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才坐下的苏夏赶紧又占了起来轻轻摇着她:“睡吧,睡吧……”

“唉!这也不是个事儿啊。”秀才把手里小的一块核桃仁给了娇娇,起身把大的一块塞进了娘子的口中,拍拍手上的渣滓,伸手接过了小婴儿:“舅母也是不能受累的,来。还是舅舅抱着吧。”

襁褓从苏夏至的怀里又到了闵岚笙的手中,她捶了捶略感酸涩的腰肢轻声说道:“大过年的,咱们凑活着吧,总不能让一个村子的人都不能放炮仗吧?过了十五再也没人放这个……”

“嗯。”闵岚笙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晚上放炮的人更多,到时候咱弄点棉花给乐乐的耳朵塞上,兴许管点用。”苏夏至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走来走去的秀才说道。

“哎,有了!”一抬眼瞥见粗壮的房梁,苏夏至心中一动,起身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长条笸箩和一床旧被单子。

“舅母,您要­干­嘛呀?”娇娇一手拿了一个核桃敲打着,蹲在苏夏至的身边看着她忙活。

三把两把将就被单子撕了几条,松松的编了两条布绳,苏夏至递给闵岚笙道:“给拴房梁上去,拴结实点儿啊!”

襁褓又回到了苏夏至的手中,闵岚笙看看布绳又看看地上的破烂,拉了把椅子过来站在上面把布绳系在在了房梁上:“娘子是要做个摇篮吗?”

“是啊,要不这到十五还有好几天呢,咱一家子就这么抱着她还不都累趴下?”苏夏至对着怀里的小丫头做了个鬼脸,看着她的眉毛眼的也是眉清目秀的挺好看。

夫妻两个一通忙活,长条笸箩被挂在房梁上成了摇蓝,乐乐安安稳稳的睡在里面,小耳朵都被苏夏至用棉花堵住了,娇娇站在摇篮的边上兴致勃勃地不时的推一下,玩的很开心!

而此时闵岚笙正紧挨着娘子坐着,为她剥着核桃:“再吃一个,老人们都说吃这个对孩子好,生出来聪明。”

“最后一个啊!都吃了五六个了,晚上还吃不吃饭了……”苏夏至小声地抗议着。

随着夜­色­的降临,院子外面的鞭炮声越演越烈,闵青兰在一长串噼里啪啦的响声里突然坐了起来:“我怎么睡着了?乐乐?乐乐呢?”

片刻的迷糊之后,意识逐渐清醒,闵青兰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地,发现自己睡了半天居然连鞋子都未脱掉呢。

屋里外面漆黑一片,她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听见灯火通明的厨房里传来一阵锅铲翻炒食物的声音。

娇娇提着一盏橘红­色­的纸灯笼站在厨房的外面细声细气的和里面的苏夏至说着话:“舅母,您出来的时候娇娇给您照着路。”

“乖啊!去喊你娘起来吃饭了。”在厨房里忙活的苏夏至说道。

“娘!”娇娇一扭头就看见了站在东屋檐下的娘亲,高声叫了一句,跌跌撞撞地朝着她跑了过来:“您看看,舅母给我买的灯笼,上面画着好几个小娃娃呢!”

大雪下了一天如今已经变成了细碎的小雪,只是还没有停,穿着棉衣的娇娇跑动起来很是笨拙。

“慢慢走,别跑!”在闵青兰的呵斥声中,娇娇脚下一滑扑倒在雪地上,手中的灯笼一歪也落了地,嘭地一下着起了小火苗,不一刻功夫就把个折纸的灯笼少了个­精­光,雪地上只留下了一滩水渍……

“哇!”眼睁睁地看着稀罕的好玩意烧成了灰,娇娇趴在雪地上只剩了哭。

“不是总告诉你走路要稳稳重重地吗?现在你不听话,摔了跟头,赖谁!”走到女儿身前,拉起她,闵青兰蹲下身子怕打着娇娇身上的雪花,口中不忘数落着孩子。

“没摔倒孩子就好,灯笼烧了就烧了,舅母屋里还有呢!”苏夏至手里端了一条清蒸鱼小心翼翼的往正屋走,闵青兰忙迎了过来接走她手里的盘子:“我来端,你也仔细着脚底下!”

几个人一起进了暖融融的正屋,满屋子的饭菜香气引得闵青兰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好在别人都未曾注意到,否者她睡了这么久,起来就吃现成的,不是要被旁人笑话懒吗。

“……”先是被一大桌子的菜吸引了目光,都没有注意到屋子正中间吊着的笸箩,闵青兰把鱼放在了桌子快步过来,声音透着欣喜的说道:“夏至,这一定是你的点子!你说我都在东屋溜达几天了,咋就没想到呢!”

“是秀才弄得,我只动动嘴。”伸手从靠墙立着的柜子顶上摸下一个小包袱,苏夏至对脸上都是泪痕的娇娇一招手:“闺女,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这么多啊!”包袱里摊着花花绿绿的好几只折叠着的纸灯笼和一小包蜡烛,娇娇看得眼睛都亮了。

“一个九个花­色­,舅母一样买了一个,够你提到正月的十五了,咱不怕烧,越烧日子越红火!”

这样的纸灯笼后世也是有的,在苏夏至还是夏夏的时候,小时候过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

每年都会缠着妈妈给她买好几个花­色­和样子的,挂满她的房间,然后点燃蜡烛,她会一个个的看着灯笼上绘制的那些图案,觉着那就是过年应该有的味道……

这一世她已经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可她还是固执的买了这些灯笼回来,也许只是想在这被娇娇提在手中的摇曳的各­色­灯光里去回忆过去的一些影子吧。

“都坐下,吃饭吧。”看着饭菜已经上齐,闵岚笙笑着招呼她们几个上桌。

“是有人敲门吧?”苏夏至才一坐下,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敲门声。

“我去,你忙活了一天了,快坐下吧。”闵青兰伸手摸了一下摇篮里女儿垫着的戒子,觉着是­干­松的,才起什么去开门。

“大姑姑!”院子里响起了高越急吼吼的声音:“您不用管,我自己拿了碗筷就过去……”

“这小子!连年三十都不放过咱们!”苏夏至看了秀才一眼笑着说道。

……

一家人加上高越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三十守岁,又熬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转眼就是大年初一!

闵青兰在东屋张罗着给两个孩子都换了新衣,怀里抱着小的,跟在娇娇的身后出了屋:“走,给舅舅舅母拜年去!”

正屋里迎面墙边已经摆好了一张香案,闵父的牌位摆在上面,香案上还郑重其事地摆了几样贡品。

“往年过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即便是祭祖也是草草的应付了。”闵岚笙见姐姐进来便点头:“我们先祭拜祖先,然后再给姐姐拜年。”

点起三根立香,闵岚笙双手捻着对着父亲的牌位拜了三拜,然后将香Сhā进了香炉,后退几步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身后的苏夏至和闵青兰见状也跪在了他的身后。

“闵家的列祖列宗,父亲大人,不肖子孙岚笙携妻苏氏与姐姐一起祭拜诸位先人!祈愿闵氏先人护佑泽陂子孙,愿闵家世代绵延,子嗣不绝!”

第八十五章 初二归宁

闵家的这一场新年祭祖闵岚笙做的分外严肃。跪在地上对着他爹的牌位絮絮叨叨的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大抵都讲述了一遍。

这其中也包括了姐姐的和离以及他的娘子已经有了身孕这两件事。

闵青兰低着头不敢看看香案上写着父亲名字的牌位,自己的日子过程了这样,她觉得寒碜!

难得相公能一次说这么多话,苏夏至却没听进去一个字。只觉得跪在前面的秀才现在像个大脚婆婆似得说个没完!而且对着块木头说话有什么呢?

盯着眼前闵岚笙那笔挺纤细的腰肢,又把目光移到了他的圆润挺翘的臀部,苏夏至脑子不受使唤地开起了小差,开始脑补相公光着ρi股时候的样子……

“娘子在笑什么?”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掌把苏夏至霍然从美梦中惊醒,她愣愣地抬头望着闵岚笙说道:“啊?”

低头望着娘子扬起的小脸儿,秀才不着痕迹的一扬眉,先用手掌将她­唇­角边的口水擦去,然后才把她扶了起来:“跪久了,腿痛不痛?”

他不说还没事,被秀才这么一提醒,苏夏至立时觉得两条腿麻麻的都没了知觉,尤其是膝盖部分生疼生疼的!

身子一晃悠,直接倒在了闵岚笙的怀里,吓得秀才赶紧搀着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心里不住的自责:都怨我!明知道娘子有孕,还说了那么多话,她平时都是最厌烦这个动不动就下跪的!

“哭什么啊?”才坐下的苏夏至一扭头看见闵青兰正站在新做的摇篮边上抹眼泪不禁有些奇怪,细想了一下,也没觉得刚才秀才说了是那么值得哭的话啊。

“没事,我就是听见岚笙方才的一番话有些感慨罢了。”闵青兰听见苏夏至的问话赶紧转了身子,拿出帕子擦了眼泪后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是个眼窝子的浅的……”

“嗯?”苏夏至皱了眉,低头看着正在给自己揉膝盖的秀才小声问道:“你都说了什么啊?居然把你姐姐都给说哭了。”

闵岚笙缓缓地站直了身子,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为夫也很想知道刚才娘子在想些呢……”

“啊?”苏夏至舌头有点打结,她刚才脑子里想的画面太过‘纯洁’,也不能说啊!

“嘿嘿!嘿嘿!”贱笑了几声之后她才一张嘴,闵岚笙已经施施然地朝着门外走去:“行了,为夫晚上再听吧……”

看她这么一笑,秀才就知道她准是又要胡说八道了,所以他才懒得听呢。

大年初一天不亮就要放爆竹除旧迎新,因此从后半夜开始,山下村的爆竹声就开始此起彼伏的响着,摇篮里的小丫头被吓得死命的哭,闵青兰只好又抱起了她不停地在房间里溜达。

苏夏至给两个小丫头一人包了一个红包,穿越过来之后,她一下子变成了‘长辈’,现在也得给小娃娃们压岁钱了!

娇娇拿着红包高兴的不得了,给她娘看了看之后又给要了回来递给了苏夏至:“舅母,您帮我收着吧!”

孩子的话让苏夏至和闵青兰都是一怔,随即闵青兰酸酸的说道:“我这女儿是白养了,倒是和舅妈比跟娘还亲!”

“嘿嘿!你还别说这话。”心里开心不已的苏夏至把娇娇抱到自己的膝上,从桌上的糖盒里拈了一颗糖给她放进口中,然后才对着闵青兰得瑟道:“现在两个闺女都姓闵,可不是要跟我亲么!”

一家人围在桌子随意的闲聊着,看着天快亮了,苏夏至去了厨房准备早饭。

早饭煮了饺子,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两碗饺子几个人才吃了半碗。苏夏至把剩下的饺子过了凉水从新换了一个碗盛着,也省的饺子粘在一起破了皮。

“要是高越在,这些准剩不下!”饭桌子上少了个最能吃的,瞅着剩饭就发愁的苏夏至自言自语道。

才把厨房里和正屋收拾利落,院门就被敲响,是街坊邻居们开始冲门子拜年了!

山下村的街坊们来闵家拜了年,苏夏至也和秀才一起走东家串西家的去给大伙儿拜年,说着同样的吉祥话陪着同样的笑脸,在谁家都是稍坐坐就告辞,饶是如此,这一天也是匆匆忙忙地过去了。

初一一天,苏夏至被问到最多的就是关于作坊招工的事情,而她说的最多就是过了年要在村子里办个学堂。

前几天便已经和高婶子家的二儿子谈好了买他家那所宅院的事情,连价钱也说定了,随行就市,就按照当地的房屋宅院的价格,只等过了节到衙门去过了房屋的房契地契这事儿妥了。

用过了晚饭,闵青兰娘三个在正屋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了东屋。

三十守岁都睡得晚,初一又起的早,几乎一夜没睡的苏夏至早就坐在桌子边哈欠连天了。

闵岚笙推门而入,看了张着大嘴打哈欠的娘子一眼,站在门口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又下雪了?”哈欠打多了眼泪都出来了,苏夏至揉了揉眼睛问道。

“嗯。”秀才轻应了一声,关了屋门上了门闩,端着油灯往屋里走。

“那咱睡觉吧……”苏夏至扶着桌子起了身,困倦无比的跟着他往屋里走。

“不忙。”秀才挑着门帘儿待娘子进了屋才放了手,他把油灯放在了小炕桌上,从后面抱住了走路摇摇晃晃的她轻飘飘的说道:“娘子好像还有事情没有和为夫说明白呢。”

“嗯?什么事?”苏夏至正在犯困,脑子有点不好使,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很有什么事没和他说明白的。

“为夫很想知道一早祭祖的时候娘子想什么想得入了神,居然流了口水都不知道……”秀才俯下头,在她的耳边幽幽地说道。

“那个……嘿嘿!嘿嘿!”苏夏至身子一僵,睡意顿消,她傻笑了几声之后闭了嘴,还是不能说。

“不急,我们进被窝慢慢说……”秀才伸臂将木头一样立在地上的女子拦腰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炕上……

“秀才,你听我说!”

“为夫听着呢。”

“你怎么又脱我衣服!”

“这样才能听得清楚些。”

“放屁!聊天和脱衣服有关系么?”

“那娘子可以不说话了。”

“……”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夏至果然说不了话了,只剩了哼哼。

屋外漫天的风雪,冬夜还长,屋内一室春光,有两个人伴着,总不会寂寞……

运动过后睡了一夜好觉的苏夏至是被秀才从热被窝里掏出来的。

“娘子啊,今天可不能贪睡,为夫要陪你回门的。”他心情愉快地地在她耳边说道。

去年新年才过他迎娶的娘子过门,一年过去了,娘子把家里的日子过得完全变了样,也把他变成了眼里只有她一个女人的男人。

十二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一路走下来,闵岚笙想起她的时候心里只剩了甜蜜。

这是她出嫁后第一次过年回娘家,他要陪着她,让她风风光光的走这一次亲戚!

亲自挑了衣裙给娘子穿上,闵岚笙把她陪嫁的那个妆奁拿出来摆在了书案上。

“不至于吧!”洗漱回来的苏夏至一见那打开的妆奁便皱了眉:“咱就回趟杏花村,用得着这么折腾吗?”

“往日自是不必,但今天是娘子嫁给为夫后的第一次归宁,当然要庄重些。”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闵岚笙散了她的头发,用木梳轻轻的梳理着:“攥着又多了些呢。”

“可不是么!”最近沐浴洗头的时候苏夏至也觉着自己的头发多了不少,顶在脑袋上也有了些分量了:“终于不再做黄毛丫头了。”

“哼!娘子早就不是丫头了!”秀才在她身后紧跟了一句。

这话说的!让人都没法接口了。

苏夏至眼睛瞟向面前的那面小铜镜,里面正显出秀才那张洋洋自得的笑脸……

……

“别拿了!这么多东西怎么提啊!”

被秀才打扮一新的苏夏至正愁眉苦脸的看着他:“我娘家现在的日子也是不错的,我们不必拿这么多东西的。”

下了一夜的雪,外面的路铁定不好走,苏夏至现在都有心不会门了,奈何古代的规矩死理太多,她也只好入乡随俗。

本想着轻装简行的也就是了,偏偏秀才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从西屋提出一堆礼品来,非要都带上才走!

苏夏至知道他这样也是为了自己在娘家有面子,可从上下村到杏花村还有老长的一段路呢,两人提着这几个筐子篮子的还不得累死!

她可不想成为第一个累死在归宁路上的穿越女。

商量来商量去,夫妻两个终于选定了几件礼品出了门,才开了院门就看见台阶下把式叔赶着他那辆修整一新的骡车满脸带笑的给他们拜年:“秀才,秀才家的,大吉大利啊!”

“把式叔?”苏夏至小心翼翼的走下了落着积雪的台阶,望着那架加了车棚的骡车问道:“这才初二呢,您怎么过来啦?”

“这几天路上不好走,想着你们今天就得回娘家,正好车也收拾好了,你们小两口赶紧上去吧,我送你们去!”

车把式为人老实厚道,不太会说话。自从那天吃杀猪菜的时候知道了秀才娘子有了身孕之后就留了心,最近连着下雪,他是特意赶过来接他们去杏花村的。

“稍等片刻!”见有了骡车坐,闵岚笙先对着车把式道了谢,然后又快步的折了回去,转眼间他又把苏夏至才收回去的那些不带的礼物都提了出来,一件不落的装上了车,然后才喜滋滋地扶着娘子上了车:“咱们走吧!”

“真是……唉!”苏夏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也只能由着他烧包。

------题外话------

第三卷马上就要完结了~

草稿~

第八十六章 惊人消息

苏家添了个小娃娃,把苏婶子和杨巧莲都累得够呛!

每天婆媳两个一起围着孩子转还忙得焦头烂额。电子书免费下载

可就是这样也没见婆媳两个瘦下来,相反的倒是都见长了­肉­!

苏婶子见天瞅着大孙子都从心里往外透着美!

活了这么大岁数,守了这么多年的寡,现在她终于活出了舒心。

抱着沉甸甸的小奕子,再看着俊的像朵花儿似的姑爷一趟一趟地往院子里搬东西,苏婶子乐得合不拢嘴!

从此她心里更信服了一句话:女人生的好,不如嫁得好。

她那个傻闺女嫁了幸福贤婿后,被人家调教的已经比她这个当娘的都聪明了,而自己的儿媳­妇­也是,让大愣子狠揍了几顿之后现在也变了­性­子,知道了孝顺。

这都是她们嫁得好才有的好结果呢,苏婶子自以为是的想到。

“娘,我和夏至来给您老拜年啦!”把骡车里的东西摆了一院子,闵岚笙才扶着娘子走到岳母面前,一撩袍子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头。

又磕头?!

苏夏至在心里哀嚎一声,只好也跪了下去。

只是她才跪了一半便被秀才拦住了:“娘,夏至才有了身孕,地上有雪,她这个头,我替她磕了!”

“嗡!”院门外堵着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先是眼热的看着闵秀才大包小包的往里提东西,接着又听到他亲口说了这个消息,大家立时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苏婶子福气太好了,能有闵秀才这样的姑爷!”

“看人家两口子是真好!带了那么多的礼,都是人家秀才一个人往院子里搬,舍不得让苏家二丫头动手呢。”

“没听他说么,苏家丫头有喜了!”

“哦哦,苏家这日子过得,越过越旺……”

“闵秀才真是好本事,看给苏家丫头打扮的,大小姐一样!啧啧!瞅瞅她头上戴着簪子,一准儿是真金的……”

门外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倒是苏家的人都围在了苏夏至的身边,看宝贝一样的看着她。

“真怀上了?”苏婶子围着闺女转了一圈,瞅着她还是前后一致细溜溜的小身子骨有点不太相信。

“嗯。”被这么多人看着,老娘还这么问她,苏夏至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太难为情了啊……

“贤婿,好样的!”苏婶子笑着给了闵岚笙一巴掌:“娘还说傻丫那瘦不拉几的身子得养养才能怀上呢。成,还是你成!”

“娘!您说什么呢!”苏夏至听着老娘说话又开始不着调起来,气得不知说啥好。

“娘,快看看妹妹和妹夫给你带了多少礼啊,这都是孝敬您的!”杨巧莲用手捂着嘴忍着笑,接过婆婆抱着的儿子,走近苏夏至低声说道:“咱娘就这样,妹妹你甭往心里去。我和你哥在屋里躺被窝里说话,咱娘在东屋还搭茬呢,你说羞不羞人!”

“呵呵!”苏夏至呲牙一笑,心道:你和我哥能在一个被窝里老老实实的说话吗?一定是动静大了,娘听不下去了呢。

“妹夫,屋里坐。txt小说下载”打扮的体体面面的苏春来拉着秀才往正屋走:“你教教我写名字吧,头两天我媳­妇­教给我写过几遍。”

闵岚笙心里一动,望了苏夏至一眼,口中客套着说道:“那让嫂子教是一样的。”

“不一样。”苏春来摇了头:“她教了我三天,我的名字三个字,光一个春子她就写了好几个模样的,我也闹不清到底那个是对的了。”

“……”闵岚笙又看了苏夏至一眼,心想:这一定是和我家娘子一样,写的字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那有什么关系的?”苏婶子走到堆在院子里的那些礼物旁边一样一样的看着,嘴里不忘说着儿子:“就大愣子事儿多!一个字而已,多一笔少一划的有什么关系,娘看着就都一样。”

“呃!”最近家里忙苏夏至回娘家少了,这猛一回到最初生存的环境她还正有点不适应了!

“哥,你想学什么字就赶紧让秀才都给写下来,以后你照着练就是了,别听咱娘的,多一笔少一笔的都是错字!”

苏春来拉着秀才进了屋,等到两个人都坐下了他才说道:“哎,妹夫,你还没给我拜年呢!”

“啊?”ρi股才挨了椅子的闵岚笙看着面无表情的大舅兄一愣神儿,随即起身对着他躬身施礼道:“舅兄,您新年吉祥!”

“嗯。”苏春来起什么还礼道:“妹夫,你也吉祥!”

两个男人正儿八经的拜年行礼,又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八仙桌的两头儿。

苏春来两只手掌按在大腿上,要背挺直大马金刀的坐姿,眼睛直直的看着院子里母亲正兴致勃勃的招呼邻居们进来围观姑爷带来的礼品。

他不说话闵岚笙也没啥话说,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着。

闵岚笙挺怕和这个大舅兄独处,一来是对他那一脚记忆犹新,另一个是和他确实没啥可聊的。说深了,他不懂。说浅了,他依旧是不懂……

“哎,咱两聊天你的说话啊,要两个人都说话才热闹。”苏春来是个木讷发浑的­性­子,可他喜欢热闹。现在妹妹和妹夫一来便引了一院子的人到家里来看热闹,娘高兴了,他也觉着高兴!

秀才心里一阵烦闷,暗道:我和你有什么可说的!

“方才舅兄不是说要写几个字吗?不如拿来纸笔,我现在就写吧。”闵岚笙硬着头皮说道。

“对呀,你不是说教我写名字吗,怎么光坐着。”苏春来起身从炕被下面拿出一卷子纸来放到桌子上,又从柜子里拿了砚台和毛笔出来,一并递给了闵岚笙。

秀才知道大舅哥就这记­性­,若真是他说什么你都往心里去那一准儿能活活被他气死!

“嚯!”两指粗细的巨大毛笔拈在手里几乎攥不住,闵岚笙忍不住笑道:“这笔也太大了!用这个练字也不好使啊。”

“你手小用小毛笔,我手大就要用这个。”苏春来认真地给妹夫解释道。

闵岚笙摇了头不置可否,也懒得把毛笔大小的问题和他多掰饬。研了满满的一砚池墨,把那个巨大的毛笔往墨汁里一蘸,眼看着半下子墨汁不见了!

执着沉甸甸的大毛笔闵岚笙又摇了摇头。

“你也不会?”苏春来把纸在大八仙桌上铺开,应为一直卷着收到炕被下面,纸张铺在桌子上也是不平整,边边角角的都翘了起来。

苏春来一看,拿起放在一边的茶壶和茶杯就把翘起来的地方压住了。

“……”在桌子上固定纸张用惯了镇纸的秀才望着‘镇’在上面的大茶壶咽了咽口水,继续保持沉默。

“有劳妹夫将我的名字写下来吧。就在这纸上就行。”苏春来脾气随混,但他却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礼有节的大丈夫,因此平时说话也是很有礼貌的。

只是在闵岚笙的眼里,他这个大舅哥基本上都是在很有礼貌的犯浑!

用他自己脑子里有异于常人的思维来要求着别人。你还只能由着他。

毛笔太大,闵岚笙握着悬在纸上比划了几下才落了笔,悬着手腕子,只用笔尖在纸上写下了苏春来三个字。

苏春来背着手转到了秀才的一边,与他站在一起低头瞅着纸上墨迹未­干­的字迹随即点了点头:“有点像!”

秀才差点翻了白眼儿!

什么叫有点像啊?如果连苏春来这三个字他都不会写,这秀才当的也太勉强了。

“妹夫,你在这里再写一遍吧。”看了半晌之后,苏春来指着纸上的一处空白道。

“好。”闵岚笙从善如流,马上就在纸上又写了一遍他的名字。

苏春来把秀才往旁边扒拉了一下,自己趴在桌子上,摇头晃脑的看着纸上的字,最后他起了身,拍着秀才的肩膀夸奖道:“你写的好!两次写的都一样。不像我媳­妇­写的,写几遍,就是几个样子……”

“……”闵岚笙握着笔无奈地点头:“这么说来岚笙写的确实说得过去,再过几天写,也还会是这个样子的……”

“再写我儿子的名字,写这里……”通过比较,苏春来终于认可妹夫的几笔刷子,随即又提了新的要求。

那边儿子缠着姑爷写字,院子里苏婶子正笑眯眯的显摆姑爷闺女带来的礼物。

“大家都进院子来看吧,都堆在门口哪里看得清呢!”把围在外面看热闹的街坊请进了院子,苏婶子两手拢在棉袄的袖子里笑着说道:“这么多的好东西,我看着就高兴,你们都看着眼馋吧?”

“要是你们看着都眼馋了,心里痒痒了,我就更高兴了!”她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听咱娘都说的啥!”已经和杨巧莲进了东屋的苏夏至一直支愣着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就怕她娘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说。

“咯咯!咯咯!”婆婆那大嗓门杨巧莲自然是听到了她在院子里吵吵的声音,此时她只顾捂着嘴‘咯咯’地笑。

苏夏至抓着头皮看着她。

“咋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被小姑子看得有点发毛的杨巧莲赶紧回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不是。”苏夏至摇摇头:“我是奇怪怎么你养了­鸡­以后连笑声都像­鸡­叫了!”

“呸!”听出她语气中调笑的意味,杨巧莲不轻不重地在苏夏至肩上拍了一巴掌:“贫嘴!”

“我哥怎么转了­性­子了?我在家的时候可从来没见他对识文断字感过兴趣,如今咋还写上字了?”院子里人多,因此苏夏至放低了声音说道。

“嗨,年前县衙里有个什么主簿大人来过一趟村子里,是来揭周里正家门上的封条的,还来几个衙差跟着,挺气派!”

苏夏至静静地听着,并不Сhā嘴。

周里正家是犯罪被抄了家的,门上有官府盖了大印的封条,这个封条寻常人等是不能私自揭去的。如今这宅子已经被自己买了回来,赵主簿自然要把封条揭了才算手续完成。

“当时一个村子的人都跑出去看热闹,我和你哥也去了。你说那个主簿大人也不知道怎么了,竟在那里打听你哥哥呢,待到与你哥哥见了面,人家主簿大人别提多么的客气了,还拍着你哥哥的肩膀夸他很好!”

“还问你哥哥会认字写字吗,最后还偷偷的嘱咐你哥哥一定要会写自己的名字。”

说起那天的事儿杨巧莲到今天也没弄明白,好端端的一村子人站在周里正家的门前,主簿大人咋就独独的和大愣子说了话。

凭着直觉,杨巧莲觉着这里面一定有事。

可现在都过了年了,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倒是自己的相公把主簿大人的话当了话,天天举着毛笔写写画画的,大有要做文人的趋势。

“哎,妹妹,周里正家的封条可是给去了,说明他家那房子院子已经出了手,我就琢磨啊,你说谁有那么多银子,能一下子把周家的那处宅子给买了呢。那可是有两个院子的大宅子啊!”

想到周家的两进院子前后两处宽敞的院子杨巧莲是一脸的向往。

苏夏至轻轻一笑,伸手抱起躺在炕上瞪着一双水葡萄似的眼睛胖小子,拿出一个红包给他塞进襁褓里:“姑姑给奕儿的压岁钱,好好留着啊,等你会走了自己拿着去买好吃的!”

“哦……”小家伙听不懂姑姑说了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啵’!忍不住在他­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苏夏至举着孩子站了起来:“这孩子长大了一准儿好看,就这双眼睛瞅着就有­精­神!”

小姑子再夸自己的儿子,而且夸的真心实意,杨巧莲也爱听,只顾了咧着嘴笑,口中一个劲儿的说道:“还给他什么压岁钱啊,也不会花呢……”

“闺女,娘先和你说啊,要是你这胎生了个小丫头,就和你个拉个亲家吧!”在院子里显摆了一圈,把街坊邻居都气走了的苏婶子一手提着一只篮子进了屋。

而且进屋就说苏夏至最不爱听的话:“你们这是姑表亲,亲上亲啊!”

“屁!”苏夏至立时横了眼,对着她老娘说道:“孩子才多大啊,您就开始给找媳­妇­了,再说了,我这胎是男的!您要让奕儿和我儿子搞基吗?”

“搞­鸡­?搞­鸡­­干­嘛?”苏婶子被闺女的话说糊涂了。

苏夏至抱着孩子转向杨巧莲,决定不和老娘掰饬这姑表亲的问题了,反正孩子们还小,有些事等到了时候再说也不迟。

“嫂子,你刚才不是问谁能买了周家的宅子么?”

“是啊,妹妹知道?”杨巧莲仰着头望着她。

“周家的宅子被我买了,而且不只是那所宅院,连带周家在杏花村所有的田地也都被我买了。”苏夏至平静的说道。

第八十七章 苦口婆心

从苏夏至口中说的话太过震撼,以至于让苏婶子和杨巧莲一起没了话,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她。起舞电子书

“妹妹?”

“闺女?”

长久的静默之后,杨巧莲和苏婶子几乎是同时开了口,在叫了苏夏至一声之后又同时闭了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你们没有听错,周里正家原来的宅子和田地现在都姓了闵!年前官府处理这些田产地契的时候我就一起给买了。”

“哈哈!好!”苏婶子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两声,及至笑过之后她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我笑什么?”

“没啥,您是听到杏花村大财主周庆的产业归了您闺女,现在有点不能相信罢了。”苏夏至平静地说道。

苏婶子点点头,直挺挺地走到炕边上,一手支着身子坐了下去,还是有点缓不过神来。

傻丫说她把周里正的产业都买了,那不就是说现在杏花村,不,左近几个村子里最大的财主就是她了?!

这个结果让苏婶子一时很难接受。

“这得多少银子啊!”愣了半天的杨巧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小奕子,叫姑姑!”苏夏至低了头脑门顶着小娃娃的脑门,闻着他身上散发的一股股­奶­味,心里忽然一柔:“到了年底,我也该能抱上自己的宝宝了……”

见小姑子一味的只顾着逗弄儿子,杨巧莲才醒过闷来,意识到自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她心里暗暗的盘算了一下,粗略估计着要把周家给包圆了也得有个近千两的银子,想到这里,杨巧莲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凉气:“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啊?”

“不是,这么多地,你怎么种啊?”先前的一句话又是犯了忌讳,哪有张嘴问人家银子来路的道理的?

幸而话一出口杨巧莲已经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了理智,赶紧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让我哥种。”这回苏夏至可算是从孩子的脸上把视线移了过来,她看着杨巧莲说道:“换句话说,就是让我哥帮我管着这些地,咱们请人来种。”

乍一听这话杨巧莲心里一喜,周家大片的土地都是村里最好的,谁不眼馋?如今小姑子想把这些地都托付给大愣子管着,也是只信家里人。

可把小姑子的话细细的一琢磨,杨巧莲听出了问题:“请人来种?不佃出去吗?”

“不佃出去。”苏夏至把苏奕递给了一直不错眼珠瞪着自己的老娘,然后也坐在了炕边上:“佃出去,人家要种什么咱管不了,到秋上收了租子就是了。”

“但今年开春了我想把我哥留的那些辣椒籽都种上,所以咱只能请人来帮工了,那样咱们才能想种啥种啥。”

“是这么个理儿。”杨巧莲点点头。

“我说那个什么主簿大人就相中了我们大愣子呢,原来是妹妹买了那些地……”

“这算是明白过来了。”苏夏至对上杨巧莲的眼睛说道:“嫂子,你说我哥那脾气的能做里正么?”

“里正?原来这样。”杨巧莲自言自语道。

“我也是猜的,周里正一被流放,附近几个村子就少了个里正。我最然现在攥着大把的地契,可毕竟我是个­妇­道人家,秀才也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嫂子你说还能有谁能担着?”

“那咱家就只有大愣子能担当里正之职了。”这回连苏婶子都听明白了。

“大愣子也是里正了?苏里正!呵呵!”她笑逐颜开的说道。

“娘!”苏夏至皱着眉对苏婶子说道:“我哥不能担这个职位!你也千万别在外面说这些!”

“为什么?他周家能当里正,我苏家就不能当了?”苏婶子不明就里,觉得女儿不懂事。

当里正多好,里正是村子里最大的‘官’了,以后苏家要多神气就多神气,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嫂子,这里正的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要担责任的。一个里正最少要管辖着上百户的人家,你想想,我们自己过日子天天都多少事情了?更何况这几百户人家呢?”

“不止如此,里正每年还要想着户牒,赋役,设置农桑等等的繁杂事物,就这些,我哥能做么?就算有你帮衬着,你自问有这个能力做到毫无疏漏吗?”

“这不是我们自己小门小户的日子,这是在掌管着几百户人家的生活,稍一失误便是大罪!”

“远的不说,咱就说说前段被抄家的周里正吧,他就是因为贩卖了假黄历而被官府定了罪的,我哥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怎么能胜任里正之职?你们就不怕他一时糊涂把苏家也坑了吗?那可不是一家子都要掉脑袋的!”

苏夏至洋洋洒洒的一番言论终于彻底浇灭了苏婶子脑袋里洋洋得意的小火苗,也让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的杨巧莲上了心。

和虚荣心比较起来,还是留着脑袋吃饭比较靠谱!

“那怎么办啊?”这时候苏婶子也知道了轻重,她一抬ρi股往闺女身边挪了挪小声儿问道:“若是官府指派下来,就让你哥去接任可如何是好?”

“好办。”苏夏至轻声说道:“实话实说,就让我哥告诉衙门的人,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干­不了这个差使!”

“嗯。今儿晚上我和你哥好好说说,就让他说个瞎话就成了。”杨巧莲接口道。

“呵呵,还是让我哥说实话吧,他确实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这个,装不来的!”

“哈哈!谁说不是呢?当初啊,那个主簿大人夸了他几句,大愣子就上了心,天天逼着我教他写字,可……呵呵……”

杨巧莲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识不得几个字,真是赶鸭子上架难为人了……”

“哎呦!”苏婶子惊呼一声赶紧把怀里的大孙子放到了炕上:“这个坏种!怎么­奶­­奶­一摸小­鸡­­鸡­就尿呢!看看尿的我这一手……”

……

在苏家待到快晌午,苏夏至有反复嘱咐了苏婶子和杨巧莲,让她们务必管好了嘴,千万把消息泄露出去。

初九秀才就要离家进京了,中间的这几天时光,苏夏至不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情来打扰他们……

她要安安静静的陪着秀才。

尽管如此,时间还是飞快的流逝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初八。

一早起来,苏夏至就扎进了厨房开始忙活,她得给秀才和高越准备路上的吃食了。

辣白菜细细的切了丝,用一个广口的小酒坛装了,上面封了几层油纸。

又把提前酱好的肘子切了薄薄的片包了一大包。

一荤一素,路上也够吃几天了。

想了想,苏夏至又盛了两瓢白面,用落开的水烫了,和了一块烫面团,醒好之后,开始一张一张的烙­鸡­蛋饼。

这样烫过的面团烙出的饼虽然比冷水和面做出的烙饼黑一些,但它有个好处,那就是放个三四天再吃也是松软的,不会硬的咬不动!

“娘子,可以了。”不知何时进了厨房的闵岚笙望着笸箩里摞得高高的一沓子­鸡­蛋饼心里一阵难受,他从身后抱住了她,像往常一样,把尖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苏夏至用力把手里的擀面杖在面团上推开,将面皮子擀大了些。

“你是女人,做事要适可而止,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他继续说道。

“嗯。”耳边听着他的呢喃,鼻间闻着他的气息,苏夏至眼睛涩涩的,突然好想哭……

“为夫一去要到入了夏才能回来,今年就不能陪娘子去买牡丹花了。”去年在拔了那一院子的苦蒿之后,他曾经允了她的,开了春要陪她去买牡丹,他们要在自己的家里种上一院子的春­色­无边……只是,他要食言了。

“没关系,我们明年再去,今年我就在院子里种韭菜,等韭菜长长了时候,你就该回来了。”

“呵呵!”一说到韭菜,两个人心有灵犀的想到了炕上,俱是面上一红,秀才用腹部蹭着她的后腰轻轻地说道:“你个不要脸的……”

苏夏至低了头,一滴泪水落到了案板上,在面粉里砸出一个浅坑,她舍不得,舍不得与他分开……

“娘子!”听到她喉中哽咽的秀才慢慢地将娘子瘦小的身子拧了过来,然后紧紧的拥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低着头在她泪眼婆娑的眼睛上胡乱的亲吻着:“你不要哭啊,你一哭为夫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答应你,我们就分开这一次,以后不管到哪里都再不分开……你不要哭……不要哭……”

“我不去了!”娘子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的从眼帘中滑落,流的秀才的心都碎了!

他忽然的深吸一口气之后,扳着苏夏至的小脸儿重重的吻到了她的­唇­上,柔软灵巧的舌尖顶开她的贝齿,疯狂地追逐着她的舌头:“谁爱笑就笑话我吧……我就是离不开我的娘子……”

在舌与舌的追逐缠绵里,他含混不清的说道。

“哎呦!”轻呼一声之后,眼神迷蒙的秀才突然惊呼一声,然后睁了眼,鼻子对着鼻子,嘴­唇­挨着嘴­唇­地看着娘子,说不了话了!

苏夏至咬住了他的舌头,而且咬得很重!

在对视了片刻之后,苏夏至松开了自己的牙齿,轻轻地,温柔的吮­干­他舌尖上溢出的血珠,然后放开了他:“咱就这点出息吗?”

------题外话------

送上80张月票的加更~

草稿~

谢谢您给秀才与夏至投出的宝贵月票!鞠躬~o(n_n)o~

错字俺夜里修改~

第八十八章 初次离别

被娘子说的俏脸一红,闵岚笙侧了头开始耍赖,吐着舌头小狗儿一样的只喊疼:“我疼……我疼……”

苏夏至仰着头看他挺大一个人又在撒娇,忍不住笑了,凑过去在他吐出来的粉舌上吻了一下,哄到:“好啦,不疼了吧?”

秀才砸吧砸吧滋味,又把舌尖吐了出来,媚眼如丝娇滴滴的说道:“还疼呢……”

苏夏至这回没客气,上去就咬了一口,然后再问:“怎么样?”

“好啦,好啦,一点都不疼了!”秀才倒吸着冷气幽怨地说道。电子书完结下载

“哼,贱!”苏夏至瞅着他小声说道。

“呵呵!”闵岚笙贴金她,再次把她揽进了怀里:“真舍不得你啊……”

“我也舍不得你。”苏夏至平静的承认,她也和他一样,面对分别的时候是痛苦的。

于是夫妻两个都不想说话,只紧紧的抱着,知道闻见了锅里传来的一整焦糊的味道……烫面饼糊了,而且糊的一塌糊涂!

“好了,明儿你踏踏实实地去赶考,路上照顾好自己,带的银票我都给你缝到了里衣的口袋里,该花就花,别苦着自己,我还能挣!”苏夏至把锅里黑乎乎的一团东西拿了出来直接丢了,口中开始碎碎叨叨地嘱咐起就要出远门的丈夫。

“嗯。”秀才抿嘴一笑,面上老实地听着,心里却在嘀咕:这女人,说的我好像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儿一样……不过,我虽然不会吃软饭,但是吃吃娘子的豆腐还是可以的!

“真是乖孩子!”见他那么听话的应了,苏夏至伸出爪子去拍了拍秀才白皙水­嫩­的脸颊,立马给人家拍了一脸黑!

“呦!忘了!”做了错事的她一吐舌头,回手看了看自己拿了糊饼后黑乎乎的右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赶紧打盆水洗了吧,瞅瞅你,花脸猫似的!”

闵岚笙抬头望天,然后笑眯眯的走近她……

“­干­什么你!”意识到危险靠近的苏夏至被相公捞进了怀里,秀才垂下头只把脏了一侧脸颊在她的脸蛋上蹭来蹭去:“这下都是花脸猫啦……”

“小心眼儿!”好不容易从他的手里逃出生天,苏夏至气喘吁吁的一面恶狠狠瞪着秀才,一面骂道:“一点亏都不能吃!”

秀才笑着走了出去,不多会儿功夫端回一盆热水来放到地上,拉着苏夏至去洗脸:“娘子,为夫好不好?连洗脸水都给娘子端呢。”

瞪了他一眼后,接过秀才手里的布巾擦­干­脸上的水份,苏夏至烧上火继续烙饼,觉着方才沉重的心情竟舒缓了许多。txt完结下载

他不过是出门几个月而已,早晚都得回来的,何必弄得凄凄惨惨的呢……

于是心大的吓人的苏夏至和心眼儿小的的吓人的闵岚笙都恢复了常态,又安安静静的各人去做各人的事情。

用了晚饭之后,沐浴过后的苏夏至又一次把摆在桌上的检查了四五遍的大包袱打开,拿着一张写了要带的物品的纸张,一样一样的核对着……

“可以了,不是查了几遍了么。”随后进了屋的闵岚笙一头乌黑的墨发犹自滴着水滴,染得他里衣的腰身上湿了一片。

“你怎么又这样跑过来?才洗了澡再着了凉!”苏夏至赶紧把搭在椅背上的袍子递给他:“快穿上。”

“不穿了,就要安歇了。”才洗了澡,屋里烧着火炕又很暖和,秀才接了袍子径自进了里屋。

“行了!”细细的检查一遍之后,苏夏至总算是放了心。把包袱皮系结实又提了提,她才端着油灯准备回屋睡觉。

秀才背身躺在床里,乌黑的墨发铺了一枕头,面朝着墙壁,似乎是睡着了。

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一直睡在外面的闵岚笙就自觉地睡到了里面,方便娘子夜里起来的时候下炕方便。

苏夏至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会神,随即吹熄油灯,轻手轻脚的脱了自己的衣裙,掀开大被慢慢地躺了下去。

她没有躺在枕头上,而是直接落在了秀才光洁手臂上。

“吵了你?快睡吧,明儿一早就得起来。”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吵醒了他,苏夏至带着歉意说道。

“我根本没有睡,一直在等你……”秀才的身子在大被中翻了个身,整个贴了过来,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身上:“娘子……”

贴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是完全赤­祼­的,口中勾魂似的轻唤着‘娘子’……那意图真是再明显不过。

苏夏至不说话,直转身与他面对面的躺好,伸手拉起他的手软的手掌轻轻地放在了自己衣襟的带子上……

……

­鸡­还没叫的时候苏夏至便起了身,把秀才出门穿的衣服摆在炕上,并未叫醒他。

昨夜由着他的­性­子折腾到后半夜,两个人都有点疯狂,已经忘了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存在。

事毕,情潮褪后才想起了害怕!

好在除了身体的疲倦以外,苏夏至倒是没有别的不适。

揉着酸痛的老腰和同样酸痛的大腿,她悄没声息的进了厨房。

古人事儿多老理儿多,出门要挑个黄道吉日,就连出门的吃食也是有讲究的,说是:送行的饺子接风的面!

秀才这次是要出远门,初二回娘家的时候苏婶子特意嘱咐了闺女:“幸福贤婿出门前一定要在家吃了饺子走,那样出门在外才会一直顺顺利利的呢!”

苏夏至把老娘的话上了心,昨晚上就准备了饺子馅和好了饺子面,早上倒是省了不少事。

醒了一宿的面团滋润有劲,苏夏至熟练的搓条,下剂子,按扁,擀皮……待擀了二三十个饺子皮之后,她再包了饺子整齐的码在篦子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秀才穿戴一新的出了屋,厨房里两篦子的饺子已经包好,锅里的水已经小开,就等着下过了。

不大会儿功夫高越也提着个不大的包袱兴冲冲的进了院子,好久没有出远门了,这孩子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又把路上该注意的事情嘱咐了他一遍,苏夏至郑重其事的说道:“高越,我可把秀才交给你了!”

“放心吧嫂子!过不了几个月,我就把秀才哥好好地给您带回来!”猪­肉­白菜馅的饺子真好吃,高越一边回着话,一边一口一个的往嘴里塞着饺子,他要多吃点,否则路上风采露宿的,哪儿也吃不到嫂子这样的手艺呢!

“那……我走了。”再回头往院子里细细的看了一遍,闵岚笙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苏夏至的脸上,他目光柔和地点了头,该说的都说了,以后就是各自珍重,总是还有再见的那天。

“嗯。”苏夏至领着娇娇走了过去:“我送你上车。”

把式叔的骡车早早地就停在了闵家的门口,高越已经把秀才随身带着的那个大包袱给放在了上面。

院门打开,台阶下站了很多人,都是山下村来给秀才送行的街坊。

“这回大伙把坑刨在哪里了?”故作轻松的苏夏至下了台阶,左看右看着。

“嗐!秀才家的,瞅你说的,那事儿咱是肯定不会再­干­了!”高婶子红着脸笑道。

苏夏至一句话让大伙儿都笑了起来,也冲淡了送别的那种淡淡的忧伤……

闵岚笙脸上表情轻松的对着大伙深深一揖道了谢,随即特意走到高仲武夫­妇­面前又行了礼:“我这一去,还望婶子对我家娘子多多照拂,万不可由着她累坏了自己!”

“哎,婶子知道。”秀才一开口,让高婶子鼻子一酸落了泪,她赶紧扭了身子用衣袖擦了泪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走吧,路上小心!”高仲武接了话茬,扶着秀才上了骡车:“家里有我们这些街坊呢,你就好好的考,什么都不用惦记!”

“是啊,秀才,家里有我们呢,你不用挂心……”

远亲不如近邻,此时围着送行的街坊们也纷纷的走过来与车里的秀才道别,并说着安慰他的话。

苏夏至被挤在了人群的外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把式叔清喝一声之后,架着骡车稳稳地驶出了村子……

人群散去,骡车也不见了影子,楞柯柯的站在台阶上的苏夏至才回了神:以后家里就剩了自己了。

“舅母。”娇娇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过:“舅舅出门了,还有娇娇,娘亲,妹妹会陪着您的。”

孩子的话让苏夏至心里一暖,才空下去的心又活了起来,她弯腰在娇娇冻的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下,余光瞥见眼角带着泪痕的闵青兰,她用轻松的语气说道:“都回去吧,你们都好好的,这样等秀才回来的时候我才好交差呢,别说我欺负了你们娘几个。”

“妹妹。”

“傻丫。”

两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夏至赶紧起身转身看去:“娘?嫂子?你们怎么想着过来啦?”

苏家和闵家离着不算太远,但平时除了苏春来隔几日过来送回­鸡­蛋,苏婶子和杨巧莲是极少过来走动的。

如今一看苏家竟都到了自家门口苏夏至觉得很奇怪:“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杨巧莲怕她着急赶紧解释道:“今儿妹夫不是要进京赶考吗,娘就说要送送他,结果一早我们就出了门,顺着大道往这边走,走到树林子那块儿就遇到了妹夫的车,和他说了几句话。左不过离村子也不远了,我们就一起过来看看你。”

“婶子,还没给您拜年呢!”闵岚笙见到苏婶子,赶紧擦了泪迎了下来,给她行了礼,并招呼娇娇道:“赶紧给姥姥磕头……”

两家人在家门口一阵子寒暄过后,苏夏至扶着老娘上了台阶:“娘,我们的房子盖好后您和嫂子还没来过呢,正好这次出来了,就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吧!”

“住下可不行,咱家那些­鸡­离不开我。”苏婶子笑呵呵的说道。

“让我哥自己回去喂­鸡­,您和嫂子住下不就行了?”苏瞎子继续劝道。

“那也不行,你哥离不开你嫂子……”苏婶子又说了大实话。

“娘!”还没进门的杨桥梁立时被臊了个大红脸。

【第三卷恩爱两不疑完】

第一章 忽略的亲情

闵岚笙前脚刚走,苏家一大家子人就登了门。

两家人凑在了一起,女人多男人少,嘁嘁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才清净下来的院子又活络起来!

苏夏至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觉着还是一大家子人好!

苏婶子进了院子没进正屋,看稀罕似的在闺女家里挨屋看了一遍,又去后院看了茅房和浴房,最后她站在宽敞的厨房里两口灶台前叹了口气:“唉!真没想到我闺女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从来到古代睁开眼活过来之后,苏婶子从未夸过她一句,如今能说出这么一番感慨,苏夏至也就自认是老娘对自己的褒奖了!

带着一分小小的得意,把老娘和抱着孩子与闵青兰闲聊的杨巧莲让进了屋,苏夏至拿了茶壶去泡茶。

苏婶子屋里屋外的审视一遍之后,脱了鞋自己坐到了里屋的炕头上,伸手在ρi股底下烧的温热的抗上摸来摸去又是一声长叹:“唉!这娘就放心了……”

“我什么时候让您不放心过啊?”苏夏至端着一只托盘进了里屋,把小炕桌拖到了苏婶子身边,将托盘放了上去。

“娘,喝茶吧,糖茶。”旧时岳母是轻易不登女婿的家门的,因此偶尔来一次也是贵客。

苏夏至就是依着当地的风俗,沏了糖茶给老娘。

“都坐啊!”招呼着嫂子也上了炕,苏夏至从她怀里把­肉­墩墩的小奕子接了过来。

孩子一到自己的怀里,苏夏至就觉着他又重了:“嫂子你这是咋喂的,这孩子都沉得快抱不动了!”

“你是猛一抱他不习惯,我和娘天天抱着他就不觉得他长得快。”杨巧莲一边和小姑子说着话一边四下打量着,最后也感慨道:“妹妹你这日子是过好了啊,我看咱这两村子的人家,谁家也比不上你家了!”

“有啥可比的,个人过个人的日子呗。”苏夏至说着话把襁褓放在了炕上,伸手小心的解开上面蒙着孩子小脸的被子角,意外的发现里面包着的孩子竟是醒着的!

“呀,你可真乖啊!”三把两把解开了他身上捆着的棉被,把小家伙儿从襁褓里抱了起来,一股热乎乎的尿­骚­味马上扑面而来,苏夏至只觉得右手托着的小ρi股湿哒哒的。

“快放下,留神他鸟你一身!”杨巧莲赶紧下了炕,到外屋那里他们随身带来的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块折好的尿戒子,把儿子尿湿的那块给换了下来。

“这小子坏着呢!一把尿就打挺,转往人身上尿!”苏婶子捧着闺女给沏的糖茶吸溜吸溜地喝着,眼睛笑眯眯的瞅着自己带着虎头帽的大孙子,怎么看怎么稀罕!

杨巧莲从东屋也抱了自己的小闺女过来,并排着与才收拾利落的小奕子放在一起,几个女人立时都把脑袋伸了过来,饶有兴味地在两个孩子的脸上扫来扫去做着比较。

“小丫头越长越俊!你们闵家的人大了都错不了。”杨巧莲在看到这个自己也喂了个把月的孩子的时候也是满心的温柔,不自觉的把她也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看。

“苏奕也好看,这孩子浓眉大眼的,瞅着就虎实!”人家夸了自己的闺女,闵青兰听了也高兴,自然也少不了去夸赞小小子几句。

“前段在婶子家住着,我们母女没少给您添麻烦,大过节的也没去看看您,实在是失礼!”闵青兰说着话拿出一张银票来双手捧着递给苏婶子:“婶子您拿着,这是我孝敬您的,您看自己却啥就添点啥吧!”

她和周存孝和离的时候在苏家住了段日子,那时候周里正家还没有被抄家,苏家肯收留她们母女实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就凭这个,闵青兰也念苏家一辈子的好。

因此这次苏婶子一来看闺女,她就赶紧回屋去取了银票过来,实心实意的希望苏婶子能手下。

那样她心里也还舒坦些。

苏夏至与杨巧莲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搭茬,这事儿是闵青兰这个做晚辈的与苏婶子之间的事儿,虽然苏夏至并不希望老娘收了这银票,但现在她也只能看着,若是Сhā嘴的话就是在外人面前对自己母亲的不尊重了!

“这是啥?”苏婶子活到这么大岁数,见过十两一锭的银子可没见过一两一张的银票。

从闵青兰的手里接过银票来正反两面都看了一遍,苏婶子抬头问闺女:“傻丫,这个是啥?”

“是银票,值一两银子的银票。”苏夏至指着银票上的文字给母亲解释道。

点点头,苏婶子把那张银票折好放在乐乐的襁褓里,然后抱起孩子说道:“他大姑啊,婶子现在家里日子过得可好了,什么都不缺。”

“就是幸福贤婿前几天给我拜年的时候还孝敬了我一个银锞子呢!”一说到自己的姑爷,苏婶子是一百个满意,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在婶子家住着,那因为咱们是亲戚,你是个小辈儿的,婶子不能眼瞅着你有了难处不伸手。”

“这银票啊,婶子不要,就当给小丫头压岁钱了!”

“那可不行!”闵青兰赶紧伸手要把那张银票从孩子的襁褓中拿出来。

苏婶子一扭身子避开了她的手,接着说道:“你先别抢,听婶子说完。”

“嗳。”闵青兰赶紧住了手,规规矩矩滴地站在了炕边上,等着听苏婶子说话。

“咱女人一辈子活的不容易,你也是当娘的人了,婶子这话一说你就明白,我闺女生下来就傻,十几岁了也没明白过……”

说到这里苏婶子自己也是一阵糊涂,傻丫原来一直是傻乎乎的,吃饭连饥饱都不懂,现在的闺女还算是个啥子嘛?

“不管怎么说吧,婶子知道你是看不上她的,觉着我家傻丫配不上你家岚笙。”

“婶子,您快别说这话了,那时候是我见识短,才会和夏至闹成那样……”一听苏婶子提起了旧事,闵青兰更觉得的惭愧,一时间思前想后的,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为了她和周存孝手头快雨点儿,月月都去贪弟弟的那点儿廪膳费……真是越想越不堪!

“是啊,旧事儿咱都不提了。可有一样儿,婶子得和你说说,以后和傻丫别老拧吧着,她现在是你闵家的人,我这个当娘的管不了太多,倒是你这个当大姑子的要多担待了!”

“婶子,我知道了!”闵青兰被苏婶子的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只能红着脸垂着头应了。

“娘……”苏夏至一直静静地听着这一世她生身母亲说的话,泪水慢慢地盈满了眼眶。

从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起,她便认为自己是一个孤魂野鬼,娘不疼哥哥不爱的……

乃至后来她口上虽然叫着他们‘娘’‘哥哥’,可到底没动几分真心。

只是本能的维持着彼此之间的那么一点点联系。

曾经以为,他们这样的人,几辈近亲成家,人早就淡漠的忘了血脉亲情。

孤独惯了的人,总是分外的渴望温暖。

所以苏夏至在大大咧咧的­性­格下面影藏着一颗分外纤细的心!

那是她作为女子最为柔软的一部分,她把它小心的藏好,从不展现在外人面前。

直到她遇到了秀才,然后凭着一股傻叉似的热情拼了老命的去追逐,那时,她都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执着的去做这件事。

现在她明白了!

原来,她一直都害怕孤独,害怕寒冷!

原来,被她隐藏的最深的那部分柔软才是最初的苏夏至!

原来,她一直都在渴望着温暖……

因为对感情的执着,她收获了闵岚笙全部的热情。

以为骨子里的善良慈悲,她同样收获了母亲的亲情与哥哥的爱护,他们都是她这一世割不断的血脉至亲!

日子是过出来的,人心是暖出来的。

如今的日子,如今的丈夫,如今的母亲和哥哥……她还求什么呢?

苏夏至走过去,用力的抱住了老娘的肩膀,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头靠在娘的后背上轻轻地叫道:“娘……”声音哽咽。

苏婶子被闺女这么一抱,只觉的后背上跟趴了一只狗熊似的,弄得她浑身的不自在!

自从老头子去世以后,她有多久没和人这么亲近的呆过了?过了一会儿,见闺女还没有起来的意思,苏婶子摇晃了一下身子,回头对着她说道:“闺女,快做饭去吧,今儿为了给幸福贤婿送行,我们都没吃早饭呢,娘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娘真背不动你了!”

“……”一腔温柔的趴在老娘背上撒娇的苏夏至被苏婶子搂头盖脸地泼了一盆子冷水,算是彻底醒了。在杨巧莲和闵青兰止不住的笑声里,她面无表情的滚去了厨房做饭,觉着自己的感情是用错了地方,完全对牛弹了琴!

过了晌午,把式叔回来送信,告诉苏夏至闵岚笙已经坐上管府里派的走长途的马车进了京,同行的还有几名一起赶考的举子,让她不必担心。

苏婶子在闺女家里待了半天,终是放不下家里的一百多只­鸡­,又准备离去。

把这一家老老小小的安排上了把式叔的骡车,苏夏至看着车子再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倒是没了早晨秀才离开时的失落。

用手轻轻的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苏夏至想感受下孩子的存在,哪知她才一愣神,六婶子就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秀才家的,你这是咋了?是身子不舒服吗?婶子扶你进去吧……”

“呵呵,没事!”苏夏至对着六婶子咧嘴一笑,扶着她的手臂往台阶下走去:“咱到学堂的院子去看看,我觉着那厨房还得盘个灶才行。”

你来我往,这就是日子,感慨多了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累……

------题外话------

月票100张加更~

感谢您给《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投出的宝贵月票!鞠躬!

ps:另外请大伙投评价票的时候手下留情,选择一下五星的吧~

俺这个文推荐少,大家的评价对俺很重要~

感谢~

第二章 解决之道

从菩提庵请回《普门品》,小厮和安逸就开始没日没夜的抄写,除了年三十晚上两个人一起包了顿羊­肉­馅的饺子,平日吃饭都是简简单单的煮一个菜再蒸几个杂粮饼子。

苏夏至虽然又给了小厮一两银子,但主子现在的身子只能靠吃药调理着,所以尽管手里有钱,小厮也是绞尽脑汁地算计着省钱。

节前他给主子添置了一件缎面的棉袍子。

那几天连着下雪,他们两个又买不起太多的柴火,屋里连个火盆也没有,小厮怕把主子给冻出病来,便咬牙给他加了一件棉衣。

就为这事儿安逸和他发上了脾气,足足的闹了一天,人和疯子一样的,让小厮又急又气又心疼!

因为单单只给自己买了棉衣,安逸是死活不肯穿,逼着小厮自己穿上,要么就再买一件。

小厮舍不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只能哄着他好歹穿了袍子。

哪知主子是犯了疯病了,非但不穿上那件袍子,还开始脱身上穿的衣衫,并哆嗦着问他:“你到底听不听爷的话了?是不是现在你归了闵家爷就管不了你了!”

看着只穿着里衣的主子一边说话一边直抹清鼻涕,小厮心里都快急死了,再听见他混不讲理的话,小厮心里也气他不懂事,因此说话也重了些:“爷都知道我现在是归了闵家了,就别再说这话,现在身子是您自己的,您要糟践谁拦得住!”

“好,守诚,你行!爷管不了你了是吧?那爷也不用你管!”

小厮的话刺得安逸心疼!他自问自己是个薄情寡­性­没心没肺的种,活到现在,除了在闵岚笙身上犯过痴他还没对任何事情上过心。

如今他是真对小厮动了情,他喜欢守诚,喜欢到愿意为他做一切,可偏偏那个东西就不领情!

安逸越想越气,再看着小厮对自己板起的面孔,他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着,不是冷,是气得!

一双狭长的凤目眯缝起来成了一条线,安逸微扬的头,从眼缝里死死的盯着小厮,一双瘦的见骨的手掌利利落落地把自己扒了个­精­光,赤条条的抬腿就往门外走。

小厮先是被他的异乎寻常的动作给骇得直了眼,随即才惊觉他要是这么光着ρi股跑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非得给活活冻死!

“安逸,你疯了!”小厮倒退着走到门口,回手将门闩拴好,然后用自己的身子往门前一堵对着他喝道:“不许出去!”情急之间竟直呼了他的名字。

“让开!”安逸轻易不发脾气,出了安府的这段时日他与小厮相依为命,平日的生活都是小厮尽心尽力的在照顾着他,他感恩戴德,对小厮是又敬又爱,哪里舍得和他发火?

今儿看着他对自己大呼小叫的真是翅膀硬了,连自己话里的好赖都分不出,因此安逸是发了邪火。

“不让!你有本事就把我打死,否则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好不容易把这个半死不活的东西给救活了,现在为了一件棉袍子,他竟摆出了和自己拼命的架势,小厮也伤了心,横眉立目的与主子拉来了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呵呵!”安逸轻声笑了笑,细长的一双大眼眯成一条缝,眼里­精­光一闪像只见到了猎物的狐狸­精­!

看得气势汹汹的小厮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里的火立时被浇下去一半,他有点怕了……

他咧嘴一笑:“爷不打死你……”

说完他张开双臂就朝着小厮扑了过去:“门儿是你关的,不是拦着爷吗,那咱就战一场吧,看谁站着走出这个屋!”

本来就是为了让他穿上件棉袍子,话赶话说的主仆两个开了战!

安逸一点没客气,揪着小厮的衣服领子只把他往炕上拽,小厮也拼了命,往日被他欺负也就算了,今儿自己原本是一片好心,如今也落了个被欺负的下场,他心里委屈又窝囊,手下也闲着,用了全部的力量抵抗!

但毕竟他是个身子还未完全长成的少年,个头上就吃了亏,再一个,安逸的目标非常明确,只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对付他的衣服上,身体就交代给了小厮,随便他又是抓又是打。

最后小厮气得狠了,连牙都用上,咬住安逸小腿不撒嘴,而安逸哆嗦了一下咬着牙忍了,两条腿依旧压在小厮的身上让他不好逃走,两只手腾出来专心致志的扯小厮的裤带!

“让你不听话!”身上见了汗的安逸终于把小厮扒了个­干­净,招呼都不打,直接开战。

“!”小厮身子一僵,停了手,头上立时出了一层汗,他打不动了。

“守诚,爷不想伤你,你听话去买件棉袍子穿吧。”守诚不折腾了,安逸的好脾气回归,继续和他商量买棉袍子的事儿,语气很是温柔。

安逸觉得自己要被他气死了,自己都这样了,主子倒来了兴致与自己聊天?现在就是苦于身子一点动弹不得,但凡他能使上力气,一定打死那个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的东西!

“你说话啊……”安逸慢悠悠的,声音颤着继续说道。

“我不说!”小厮疼得大汗淋漓,咬牙发狠,身子僵直的说了气话。

“好嘞……不说就不说吧……”安逸也不再和他废话,真就拿出了不要命的架势开始运动。

小厮先还是忍着,后来开始哀嚎,最后变成了哀求:“买……买……买……主子……我买……”

主仆之间的突然爆发的战争最后在炕上得以圆满解决。

过了晌午,被抓的满脸花的安逸喜滋滋地带着蔫头耷脑走路撇着腿的小厮出了门,到了成衣铺子,挑厚实的棉袍给他买了一件。

二人回了家,安逸又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穿戴整齐,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这多好,爷疼你,你得领情啊!”

小厮明白主子也是心疼他,可一件棉袍并不便宜,银子花出去了,过几天主子的药怎么办呢?因此他心里苦一阵甜一阵,都是说不出的滋味,再也不能把他当做正经主子看待。

欠着身子气哼哼地往炕上一坐,小厮ρi股疼的又站了起来。

“来来,过来,爷给你揉揉。”安逸满脸赔笑的走近他,手不老实地伸向了小厮的后面。

“滚你的!”疼得很怪异的感觉让小厮又来了火,抬手对着安逸就扇了过去。

安逸不躲不动,笑眯眯的接了他的一耳光,一声脆响之后,没什么­肉­的脸颊是火辣辣的疼。

小厮愣住了,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得了,别生爷的气啦!”他腆着脸走近小厮,伸胳膊把他抱进怀里:“现在你ρi股疼,爷脸疼,咱扯平了,你可不许生气了……”

“……”小厮的脸被他按在胸口上动弹不得,也不理他,只低着头偷偷地笑了,心道:这说的什么浑话,又是ρi股又是脸的,能一样么!

“笑了?”安逸想扳起他的脸来看看,小厮用力的垂着头不配合,于是他只好作罢:“你这脾气发的好啊,爷是因祸得福,你也有了新袍子,咱们是各得其所……”

从安逸病了到现在,小厮就不许他碰。

养了一个多月的身子,安逸自认为已经恢复了正常,早就蠢蠢欲动了,如今两个人闹了一场,他虽然被小厮打的浑身是伤,可以终于又得了手,安逸认为这顿打挨得值!

主仆两个重修旧好,而且安逸认为是比以前还好了。

因为守诚在发脾气的时候敢直呼他的名字了,当时从他的口中气呼呼的喊出‘安逸’这两个字的时候,安逸清楚地知道自己立时就来了兴致。

只是这话他可不能和守诚说,否则以后就再也别想听到他喊自己名字了!

一场风波过后,两个人开始心平气和的没日没夜的抄写经文。安逸毕竟是书香门第出身,从小被逼着读书写字,底子比小厮不知好了多少,写字也比他快。

三十部《普门品》,安逸一个人抄了十八部,最后执笔的手都抽了筋,心疼的小厮握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的揉搓:“下次不要写这么久,血脉都不通了……”

“唉!”安逸叹了口气,他不怕吃苦,可现在看着守诚和自己吃苦,让他从心里难受!

“明儿咱就把抄好的经文送过去吧。”主子的手冰凉冰凉的,小厮揉搓了半天也没给他暖过来,于是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衣襟里塞,想用体温为他捂着。

安逸眼睛一眯,­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伸手在他的胸口上揪了一把:“明儿才十二,那个娘们儿不是说让咱们正月十三送过去吗?”

小厮瞪了他一眼,把那只在自己的胸口上作乱的爪子又打了出去,他边整理衣襟边说道:“十六就得到山下村去了,咱这边的东西还得收拾收拾,怎么也得打出两天的富余啊。”

其实两个人被从安家赶出来的时候就没带什么东西,所以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小厮是想早一天把抄好的经文送过去,能早点拿到功德钱。

主子的药就剩了一天,明天要是拿不到钱,后天就断顿了……这才是他着急的事情。

“嗯。”安逸点了头。

闭眼靠在墙上,安逸伸胳膊蹬腿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他个子细高,蜷着身子坐在炕上抄了几天的经文,他早就累的腰酸背痛了。

想着明天要陪守诚到菩提庵去,安逸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又映出了那个缁衣女子的样貌,他猛的睁了眼对小厮说道:“明儿你问问那个娘们到底姓什么!”

“什么娘们娘们的!我都提醒您好几次了,可您总是改不了!”小厮起了身,站在炕边上开使收拾那些抄好经文的纸张:“庙里的出家人,您得喊人家一声师父,那天咱们见到的女子穿着缁衣,想必也是个修行人,咱要称呼她居士的。”

“呵呵!爷记着了。”安逸点头应了,态度倒是很好:“庙里规矩多,爷也不信那个,明天我跟着你去,不说话就是了。”

“您问人家姓什么做什么?若是在庙里带发修行的居士,都是要了尘缘的,咱要是冒昧的问了,怕是要犯忌讳。”小厮收好了经文,细细地码放整齐,到外屋拿了一张­干­净的包袱皮进来,将经文放了进去包好。

“爷就是觉得那个人和岚笙长得太像了,总觉的她们两个人应该有点牵连……”

第三章 她是明澈

正月十二,安逸和小厮在家用了早饭便早早的出了门。

路上鲜少见到行人,一般过了正月十五才算过了年,所以这么早的时候,大家几乎都猫在家里不会出门。

天太冷,一阵阵疾风卷着树枝上的残雪呼啸着从两个人身边打着旋地刮过去,和刀子似的!

安逸紧走了几步到了小厮的前面:“你跟着爷身后走就是了。”

揪着衣襟背身立在地上躲避着寒风的守诚听到他的话赶紧回了头,见主子竹竿一样的身子站在自己身前遮挡着一阵阵的冷风,小厮心里瞬间便觉得满满的!

他也紧走了几步,到了和安逸并排而立的时候,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掌:“我拉着你点儿,看你瘦的,别让大风给刮跑了……”

安逸歪头看着他笑了笑,手掌反握,将小厮的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掌中:“爷也拉着你点儿,别让我这么好的媳­妇­儿让人给拐走了……”

小厮也侧着头看他,抿嘴一笑,又把头转向了前面。

安逸心中一阵狂喜:在大路上,我喊他媳­妇­,他没有骂我!他没骂我!

一阵狂喜之后紧接着一阵心酸,有种苦尽甘来终于修成正果的欣喜袭上心头。

安逸握紧了他的手……

“慧念师父!”走到菩提庵前,两个人松了手。安逸怕自己说错话惹守诚不快,很自觉地站在了门口没有进去。

小厮一个人进了门,看到正拿着把大扫帚打扫院子的比丘尼师父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是安居士啊。”慧念师父生的慈眉善目,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来送经书的吧?”

“是啊,正是来送经书的。”小厮双手捧着抱着经文的包裹,说话也放低了声音。

“还送去偏殿吧,明澈在那里。”慧念师父说完拿了簸箕开始清扫地上的一小堆杂物。

小厮赶紧让开,并未直接去偏殿,而是先进了正殿,把手中的经书恭敬地放在了香案上,自己则跪在蒲团上先礼佛!

慧念时候收拾好了杂物,一手拿着笤帚一手端着簸箕,回头儿瞅了一眼正恭敬拜佛的小厮的背影,面带嘉许的笑意走开了……

“他娘的!连这些女秃子也看着我媳­妇­的ρi股笑呢,以后他再来这种地方,我可得必须跟着了!”背着手立在门口的安逸一直盯着院子的一切,慧念师父脸上的慈悲的笑容到了他的眼里也变成了­色­眯眯的!

佛教里有一句非常关键的话,叫做:万法唯心造。

大抵能堪破这五个字的,便是开悟,明心见­性­,修成了!

俗世凡人大多只能望文生义,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去解释这几个字,说白了就是:一切东西都是从心里想出来的。

现在安逸看见人家出家师慈悲的笑容都变了样儿,可见他平日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拜了佛,捧了经文迈步出了正殿,小厮往门口瞥了一眼,见他家公子还在那里老老实实的站着,不觉对着安逸一笑,随即径直去了偏殿。

才走到偏殿的窗前,他就听到了从殿里传来的好听的唱经的声音,伴随着不紧不慢的木鱼声一起传了出来。

小厮停了步,躬身站在偏殿的门口等候着。

“哎,守诚,你怎么不进去啊?”安逸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觉得好奇,忍不住张嘴问道。

小厮赶紧回头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那么大的声音说话。

“神神叨叨!”一脚已经迈进菩提庵的安逸只好把脚又收了回去,口中小声嘟嚷着退到了门楼外有阳光的地方站着。

一刻之后,梵音渐断,法器收声,偏殿里没了声音。

小厮侧耳听着,在确定里面已经没有人在做功课之后才轻声叫道:“明澈师父,我把抄好的经书送过来了。”

偏殿里出来极轻的推动案几的轻响,随后门口的棉门帘上伸出一只素白柔美的手来挑了帘子,就在小厮望着那只素手心中一动的时候,上次给他经书的缁衣女子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果然是她!小厮在心里暗暗地想到。

“您是明澈师父?”见她看向自己,小厮赶紧躬身问道。

“我是明澈,你不必喊我师父。”缁衣女子开了口,声音平缓清冷,平白的竟让人生出一种尊贵的感觉来!

“那我喊您一声明澈姑姑吧。”看来真是带发修行的居士了,那是不能称呼人家师父了,而小厮的岁数有小,自然也不能直呼其名,只好叫了姑姑。

明澈看着他点了头:“把经书给我吧。”

“是。”小厮将手里的包袱双手捧着递了过去,缁衣女子也是双手接过,她转了身迈步往回走,小厮紧走了几步走到门前伸手为她打了帘子。

两个人的动作配合的自自然然,仿佛一个就是天生的主子,而另一个,就是天生的下人!

进门前缁衣女子顿了下脚步,随意的瞟了小厮一眼,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只这一眼便让小厮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她,主子说的一点儿没错:这个女子和闵公子生的太像了,要说两个人没有关系,估计谁都不会相信!

再次望向门口,对上已经进了院子的的安逸的目光,两个人都是眼神一闪,目光交流中,安逸扬了扬眉。

小厮赶紧又转回身子面对着门帘站好。

缁衣女子正好掀了帘子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灰­色­棉布做的布袋:“这次的经文抄完了,暂时还没有施主再来许愿,施主若是愿意常做功德,不妨常来看看。”

“多谢明澈姑姑!”双手接了布袋,入手是沉甸甸的分量,小小的一阵窃喜,小厮知道主子明天的药是不用断顿了。

想到主子,他猛然想起安逸昨天嘱咐他的事情,于是赶紧抬头想与那女子说几句话,心里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才能不让人家觉得突兀的时候,耳边传来门帘的响动,那女子已经不声不响的转身走了回去。

“走吧,人家都进屋去了,你还发什么呆!”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的安逸还是忍不住过去拉了小厮:“咱回去吧。”

“嗯。”脑子里不断反复交替着出现着明澈和闵岚笙的模样,小厮拉住身边的安逸说道:“主子您说的不错,她和闵公子确实想象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呢!”

“刚才我特意近了去看她的容貌,当真是吓了我一跳,连她的眼神都与闵公子一般无二呢!”

“爷说的就是这个眼神啊,简直是太像了!上次她看了我一眼,若不是她梳着­妇­人的发饰,我几乎要认为那就是岚笙了!”

这回小厮也不说话了,人的相貌相似的不少,但能相像到这样的地步那就太少见了,除非这两个人真有什么关系呢……

“您见过闵公子的娘亲么?”两个到了家,小厮还在想这件事。

“没有,别说我了,连我爹都不知道他家的事情,我就知道山下村的宅子只是他家的祖宅,岚笙一家原来不住在那里,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在我爹的书院,但他从来不说家里的事情。”

“那……这事儿和闵公子说不说吧?”小厮隐隐的觉着这件事很重要,似乎应该和人家本家的人说一声才好。

“说个屁!”安逸端起炕桌上的饭碗里的水想喝,被小厮手疾的抢了过去:“等等,我去烧水。”

“岚笙现在估计已经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了,他不在家,你和谁说去?”安逸两手交叉着垫在脑后躺在了炕上:“再说他那个小媳­妇­瞅着挺厉害,咱们要是贸然的给她弄个亲戚回去,她兴许还得怪咱们多事呢!”

小厮听了他的话端着那只饭碗默默地走了出去烧水,安逸则两眼眯着思索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以前,他看见了这个女子一定会第一个跑到闵岚笙面前告诉他这个消息。

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小厮,那么一切就得为小厮着想。

万一,这个叫明澈的女子与闵岚笙沾亲带故的,自己就是多管闲事了,要是惹得那个傻子翻了脸,一准儿就不许自己赎出守诚了!

思前想后的,安逸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当着闵岚笙的面才能提。

……

正月十五在家里煮了一锅元宵吃了,苏夏至和闵青兰过了个没滋没味的上元节。

而娇娇也把苏夏至给她买的那几个小纸灯笼烧了个­精­光,抱着哭的抽抽噎噎的小丫头苏夏至告诉她:“这个咱不能再买了,要等明年过节的时候才有卖的呢!”

十五一过,年也彻底过去,人们都要为新的一年的活计发愁了。

苏夏至倒是不愁一年没活­干­,而是感慨现在忙得居然没了呆着的时间。

秀才一走,她就开始张罗着收拾自己新买的那个小院。因为大家都在农闲的时候,又看她怀着身子还为村里的孩子们忙东忙西,山下村的村民便自发的过来帮忙。

在小院的厨房里又盘了一口新灶,已经安了锅,让六婶子试了火,就等着正月十六作坊一开工,就在这边起火煮饭了。

小院里原来的家具已经被高婶子的二儿子鼓捣走了,现在是一连大间空空的房子,人站在屋子中间一说话,四处都是回音!

求了高仲武找了几个壮劳力,把闵岚笙原来睡得那张架子床抬到了这个院子的东屋,苏夏至又从家里把那个过节祭祖才用的上的香案搬了过来,杂七杂八的又有人给搬了两把椅子来,看着也能住上人了。

“秀才家的,你家的新房多好,你在还在这院里放张床呢?”高婶子看着她一个劲的折腾,有点不明所以。

“这间屋子是给咱教书先生和……他兄弟预备的。”一张嘴差点把‘他媳­妇­’几个字说出来,苏夏至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十六,先生就该过来啦,你们谁家的孩子准备上学的,都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

------题外话------

月票120张加更~

感谢您投出的宝贵月票~鞠躬~o(n_n)o~

草稿~

疏漏之处见谅!

第四章 先生到了

新买的院子房契还没有过完就已经被苏夏至起了咔嚓收拾了个利落,并且来帮忙的街坊邻居们宣布:“正月十六,教书的先生就来了,家里有孩子到了开蒙年纪的就都送来吧,反正收的束脩又不多。今儿就回去准备准备吧!”

谁也没想到秀才家的竟在新年过后先办了学堂!

这件在山下村的村民眼中根本就办不成的大事儿居然在她不言不语的时候就办完了。

几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里鲜有识文断字的,不是他们不知道识字的好,是穷的让孩子们读不起书!

如今小小的山下村也有了学堂,确实是件让全村子人都高兴的大好事!

几个准备送孩子过来读书的街坊听了苏夏至的话都有些踟蹰的立在院子里,不说走也不说不走的。

“还有事儿?”正屋是三间房里最大的一间,如今还空着。苏夏至准备吃了午饭之后就去镇子里买几套桌椅回来,以后这间屋子就是孩子们学习的地方。

“那个,秀才家的,孩子来学堂里都要准备个啥啊?”高婶子的大儿媳­妇­赵媛不好意思的问道。

“是啊,我和他爹都是连书都没摸过的,也不知道该给孩子准备什么。”另一个女子也接了口,说的是同样的问题。

“准备什么……笔墨纸砚总是要的。”苏夏至也说不清到底该让孩子们准备什么,被几个人追着一问她才想起来:读书读书,书也没有呢……

“这个,要看先生如何说吧。”想到此,苏夏至对着大伙说道:“笔墨纸砚是一定要的,至于读什么书要等先生到了再说。”

“哦。”这回总算是听明白了的众人开始纷纷散去。

“婶子。”苏夏至一声婶子让两个女人扭了头看她。高婶子和六婶子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和谁说话。

“高婶子,咱作坊里不是还有些剩下的米面粮油么,等下都给搬这院子的里西屋存着,您和六婶子过下手,明儿作坊一开工就到这边来用饭了。”

“好,我们这就去……”高婶子点头应了,和六婶子说着话离去。

院子里没了人,院门四敞大开着,一眼望去就能看见闵家新盖的一排房子。

苏夏至仰头瞅着自家的屋顶发了呆,秀才走了没几天,她觉得哪里都是空落落的,家显得分外的大,夜也显得分外的长。

“儿子,娘想你爹了……”摸着瘪瘪的肚子,她轻声说道。[热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

吃了午饭,苏夏至洗了碗,和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闵青兰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高婶子的大儿媳赵媛急匆匆的去了镇子上。

两个人在路上就掰着指头把有意到学堂上学的孩子算了个遍,估摸着好买多少桌椅。

“八张桌子就够了,一张桌子可以坐两个娃娃,也就十来个孩子。”赵媛家的大儿子明儿也要到学堂去读书,如今跟着东家来给孩子们采买桌椅,她心里是分外的高兴。

“最少十二张桌子。”苏夏至不疾不徐地说道:“还有好几个小丫头呢,你没给算上。”

“丫头片子读什么书?”赵媛脱口而出地问道。

苏夏至停了步,脸上带着笑意地看着她:“我就是丫头片子长起来的,你也是。”

“嗨,东家,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媛赶紧陪了笑,心里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可能有几个女子能做到东家这样?

“小丫头也会长大,长大了就会成亲生子,一个大字不识的母亲对儿女的影响是巨大的,所以我一直认为,小丫头更应该读书。”苏夏至说完继续朝前走去。

赵媛愣在原地,脑子里细细地品着东家才说的话,她就是个大字不识的母亲,但身为女子,小时候她也羡慕过弟弟可以进学堂的。也曾偷偷地跟着弟弟到过学堂的外面,只是在外面远远的偷看着……

“东家说的对,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呢!”赵媛自言自语道,抬头看见走出去老远的秀才娘子,她大步地追了上去。

一下子出手了十几套的桌椅,家俬铺子的掌柜笑的不见了眉眼,在谈好了价钱之后主动去雇了两辆马车帮着把这些东西送去到山下村。

又是几乎全村人都聚到了小院里,大家一起动手,轻手轻脚地把马车上的桌椅摆进了正屋,几个女人拿了搌布将这些桌椅都擦拭了一遍,又在屋里撒了水,把地扫了……

苏夏至在门口给人家结了银子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就见那些男人女人们都挤在正屋的门口往里张望着,表情肃穆,眼睛里带着向往的神情……

“咳咳!”轻咳一声,将大伙儿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后,苏夏至笑着说道:“过了今天,明儿作坊就该开工了,谁有意到作坊去做工的就去高婶子那里通个气儿,让她给你们说说在作坊做工的规矩。”

明里暗里的,从杀猪宴过了之后就有不少人找了苏夏至,她都给推到了过节后。

明儿作坊就要开工,那么招工的事儿也得开始进行了。

她早就与高婶子和高仲武私底下通了气,至于招什么样的人进作坊,就由他们两口子把关了,苏夏至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事必躬亲,因此她决定把能放手的事情都要放手。

“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别尽顾着忙,也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晚饭的时候,闵青兰亲自到厨房盛了元宵给苏夏至端到眼前,然后她也扶着桌子坐了下去:“岚笙不知道有没有吃上元宵呢……”

一句话让原本就有些疲惫的苏夏至顿时没了胃口,芝麻白糖馅的元宵吃到嘴里也是没滋没味的……

勉强咽下口中糯糯的元宵,苏夏至放下碗,心里想到:年算是过去了……

……

正月十六一大早苏夏至便起了炕,今儿作坊开工,招来的几个新手也要去上工,她怎么也要过去瞅瞅。还要准备出一批货来给茂昌记送去,顺道再把那对儿落了难的苦命公园杨接回来……

粗粗这么一想,苏夏至就一阵苦笑,知道今儿自己又是不得闲了。

不过忙点挺好,忙起来的时候她就会暂时忘掉很多事情,也不会总是想着秀才了……

“娇娇,过来关门,舅母要去高­奶­­奶­家。”打开院门,苏夏至招呼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娇娇管好门户。

“主子,我来啦。”见苏夏至开了门,站在闵家门口半天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小厮赶紧开了口,只是……

“!”一开门就看见了安逸和小厮,这让苏夏至没有想到。

虽说是告诉他们十六过来上工,可苏夏至想着他们零七八碎的东西应该也有一堆,不可能来的太早,还想着送了货把他们捎回来呢,如今这两口子就悄没声息地来了。

苏夏至瞪着眼一步一步的下了台阶,围着两个人转了两圈,前后都看了个仔细,然后双手叉着腰笑岔了气!

“呵呵,爷也觉得这样儿有点寒碜,可我家守诚会过日子啊,什么都不许扔,这不就都带了么……”安逸没羞没臊地说道。

因为和苏夏至说好了正月十六要来上工,小厮几乎一夜没睡,才躺了一会儿就起来开始折腾。

他和安逸被轰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什么也没带出来,但两个人在外面过日子,碗筷什么的东西总是要添置的。于是几个月下来,处处算计着花钱,他们还是有了些‘家产’,现如今这些一文钱一文攒出来的‘家业’都被这主仆二人给弄到了山下村,苏夏至看着都头大:“哈哈……你们这样……没人把你们当贼吧……”

安逸抖了抖被身后的铁锅压得生疼的肩膀,没说话,被闵岚笙的女人这么笑话,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主仆二人的胳膊上都挽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身上也都穿着一件簇新的棉袍子,不过两人的棉袍都有些过于的厚实了,瞅着有点窝窝囊囊。

不同是安逸的身后背着一口铁锅,而小厮的身后背着一张小炕桌,炕桌的四条腿上还分别绑着一个小板凳,一只烛台,两双鞋,以及一颗大白菜!

安逸空着的手里拿着一柄半旧的折扇,腋下夹着一只木盆,此时正心烦气躁的扇着西北风……这柄扇子是他离家的时候Сhā在后腰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出来的,如今也成了他对过去的那些昏天黑地的花花岁月唯一的一点念想。

小厮的两只手也没闲着,一手提着一只恭桶,一手提着用麻绳拴起的几只碗碟,而两个人吃饭的两双筷子被他Сhā进了衣襟了里,因此他现在正神情尴尬的望着苏夏至苦笑:“主子,我……没法给您行礼了……”

“不用行礼了……哈哈!”苏夏至擦了擦脸上笑出的泪水,起身带着他们往学堂走去:“你说你们俩啊,这么多东西就不能雇个车吗?”

“不用,反正东西也不多……”东西太多,小厮走路都有些不利落,所以说话也透着没底气。

他是没钱雇车了,要不这么远的路也不会背着抱着这么多东西天没亮就往上下村挪。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所以他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买了药,如今这些要就在他胳膊上的大包袱里搁着呢。

依着安逸的意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不要了,可小厮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什么都舍不得丢,安逸又扭不过他,两个人就只好这样上了路。

“呦,秀才家的,这是……”高婶子吃了早饭正准备和苏夏至说说招人的事儿,于是就和几个人走了个对头。

“这是……哈哈!”苏夏至看见这两个人就想笑:“这是咱们学堂新来的先生啊!”

“啊?”高婶子愣住了。

直眉瞪眼地打量了安逸片刻之后,高婶子得出了结论:新来的先生像个要饭的花子!他兄弟也像!

------题外话------

今天下班太晚了~

就一章了~

草稿~

第五章 何为先生

“婶子,您先回作坊吧,等下我把安先生安排好就过去。”走在前面笑的合不拢嘴的苏夏至对愣在原地的高婶子说道。

“成。车把式要是过来了,我们就先装货。”高婶子回着话,眼睛还盯在新来的两个不伦不类的男子身上,越看越觉得这两人像是逃荒来的。

苏夏至一路笑着把狼狈不已的安逸和小厮带到了已经被布置一新的院子,从荷包里拿出钥匙来开了院门,随后把铜锁挂在了门环上,然后把那把钥匙递给了小厮:“院门就两把钥匙,一把是做饭的六婶子收着,这把你要收好!”

“是。”小厮费力的抬起右手想去接她递过来的钥匙,猛的发觉自己手里还提着一只恭桶,立时臊的他脸红着垂下头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小厮的年纪比高越大不了多少,是以苏夏至也潜意识地把他当做了大孩子,与自己差了辈分。

看着那孩子尴尬为难的样子,苏夏至并不为难他,而是将那柄钥匙直接塞进了他的衣襟,却意外的从里面又掏出了一把筷子!

“呦!”手里的筷子的是四根,正好两双。

苏夏至知道那一定是小厮和安逸两个人平日里用的。丢一根都没得用。

心里暗暗地叹了气,苏夏至自己过过苦日子,比谁都知道没钱饿肚子的滋味,因此她收起嘻嘻哈哈的笑脸,将手里的筷子都给小厮Сhā到了头发上,转身先进了院子:“挺会过日子,知道节俭,不枉我高看了你。”

“真是!这女人!”看着守诚的脑袋上的四只筷子像一柄破烂的扇子的扇骨一样张牙舞爪地立在那里,安逸有点哭笑不得。

只是他两只手也都占着,只能眼睁睁地瞅着媳­妇­顶着这么个奇怪的发髻跟在那个女人的身后进了院子。

“这间东屋是你们两个人住的。把东西都放进去吧。”东屋的门上也挂着锁,不过锁头并未锁上,两柄铜钥匙用线绳穿了,一把还Сhā在锁眼儿里。

“钥匙要收好,以后中间那件最大的屋子就是安先生教书的地方,出来进去的都是孩子,你们要保管好自己的东西。”

推开东屋的房门,苏夏至往边上让了让,见安逸和小厮都进了屋才跟了进去。

“这屋里就住我们俩?”安逸站在门口两只眼睛四处踅摸着,见屋里的家具虽少,但收拾的颇为利落,可以说是窗明几净,­干­净的很!

“怎么,还怕你们两个人寂寞了?”苏夏至不拿正眼看他,说话也是很不客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

“没有!没有!”只有他和守诚住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了,安逸心里高兴的不行,也就不会在意苏夏至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好。

“这院子是……”前几个月小厮和安逸一直都是租房子住,总要看房主的脸­色­,因此一进了院子,看着连地面都扫的纤尘不染的,他便有些发憷,怕这房主又是个不好相与的。

“这院子是我新买的,你们踏踏实实住着,没人来收你们的房租。”瞅着小厮对自己说话谨小慎微的样子苏夏至就心疼,乃至于对安逸就更有看法:这孩子都是因为跟了这个坑货才过的这么凄惨的!

“真的?”小厮惊喜的抬头望向安逸,小声说道:“主子,这回咱们可是能安稳下来了。”

小厮的话让安逸听了也心酸,觉着是自己拖累了他。

把手里的东西先放在地上,安逸过来接小厮手里的东西:“先把东西放下,这几十里路走的,爷的两条腿都快断了。”

“床上的那两床被子是村子里的街坊们送来的,我晒过了。你们要是嫌弃的话就当褥子铺着,总还暖和些。”苏夏至看着两个人一样样的把手里拿着的,胳膊上挽着的,腋下夹着的以及怀里揣着后背上背着的东西都卸了下来,地上也堆了一大堆!

身上终于没了累赘,安逸和小厮俱都是一阵轻松,想着活动一下胳膊腿儿的,又碍于苏夏至还在屋里,他们也不敢造次。

只能身子僵直的立在那里等着她说话。

“待会再收拾。”苏夏至一会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想赶紧带着他们熟悉一下便离开。

“等下就回有孩子过来,安先生你要给他们讲讲入学该知道的规矩。”正屋的门窗都开着,屋里摆着昨天才买回来的崭新的桌椅,苏夏至自从有孕后鼻子就特别好使,她总觉得这屋里有股子漆味,便开了门窗散味道。

安逸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一圈,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走了个遍,他轻轻的点点头:“除了我爹的书院,你这里的学堂是最讲究的。”

“尊师重道原该如此,这算不得什么。”苏夏至表情严肃的对着安逸说道:“安先生,我也希望你时刻记得自己是这些孩子们的师长,所谓师者就是传道授业解惑,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安逸也看着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苏夏至才说过的话,然后非常郑重地说道:“安某记下了!”

苏夏至看着他点了点头:“好自为之,你虽然是安举人的儿子,功名也不及他,但用心的教导这些孩子,将来桃李遍天下,也未必不如你的父亲了!”

将来的成就比父亲还高么?安逸望着那些簇新的散发着漆味的桌椅有片刻的失神。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与父亲相比较的。纵使是勉为其难的当了教书先生,他也从没有有过这种想法。

他不敢!

作为安怀远的儿子,他认为父亲是永远需要仰视的。

扭头,对上守诚亮晶晶的满是欣喜的目光,安逸狭长的眼睛眯起,呵呵一笑:“守诚,爷好好教书,你说能教出个秀才来么?”

“能!”小厮想都不想就点了头:“陈掌柜家的公子脑子那么不灵光,公子也教了他几个月,最起码一本《语轮》便教会了他!”

“说的是!”安逸从衣领上抽出折扇,自认为很潇洒地‘刺啦’一声展开……正在琢磨事儿的苏夏至听到后赶紧往这两人身上看去:“不是裤子撕了吧!”

“……”还想摆个姿势显摆一番的安逸立时就呆在那里,默默无语地看着苏夏至。

“主子,我以后­干­点啥,您就吩咐吧。”忍住了笑的小厮怕安逸难堪赶紧找了个话茬说道。

“今儿你们才来,你先把住的地方收拾好。再一个,等下有孩子来入学的,你要收了他们交是束脩,然后记在书案上的册子上。”苏夏至指着摆在前面的书案上的一本账册说道。

“以后不比单起火,咱们这里有两个婶子专门做饭,管事的六婶子一会儿就来。”正说着话,六婶子已经和另一个本村的婶子说着话进了院子。

“小四他娘说来了个要饭的先生?”大嗓门的六婶子一进院子便吵吵道。

“咳咳!”苏夏至­干­咳了几声:“六婶子,这位是安先生,那是他兄弟守诚,他们是从平县来的。”

“哦哦!”六婶子进了屋,毫不避讳地朝着站在屋里的安逸和小厮身上打量着:“这就是教书的先生啊……”

“啊,我就是教书的先生。”

安逸又故作潇洒的摇开了扇子,呼打呼打的,苏夏至看着就冷。

“今天就这样吧,缺什么先跟六婶子说。”觉着说的差不多了,苏夏至脚步匆匆地离去,作坊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儿等着她呢。

六婶子与安逸与小厮东拉西扯了几句,也去了厨房,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又摸着那些桌椅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儿,安逸笑眯眯地抬了头对着小厮说道:“我觉得,挺好!”

“是挺好。”小厮也对着安逸笑,漂泊了几个月,直到今天他才有了踏实的感觉,怎么能不好呢!

“我先去把那屋收拾出来,今儿的药还没给主子熬呢。”小厮说着话抬步去了东屋。

安逸尾巴一样的马上跟了过去。

铁锅和小炕桌是用不上了,小厮把这两样东西都塞到了床底下,又把那棵辛辛苦苦的从镇子上背来的大白菜给送去了厨房。

地上便只剩了两个大包袱和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

安逸站在窗前伸手轻轻地推了一下新糊了窗户纸的窗扇,发现连窗棂都擦的很­干­净。

“不赖……”他又点了头,小事看大,只从这几件小事上就能看出闵岚笙的娘子是个细心的人,而且也真把他当做了教书的先生尊重着,在礼节上没有一点慢待的地方。

“闵夫人就是个顶好顶好的人!”从他卖身救主,苏夏至掏了银子救了安逸之后,小厮心中就把她当做了活菩萨,即便是安逸偶尔说话的时候提到苏夏至用的语气不尊重了他都不爱听。

这回听见守诚再次说了那个女人是好人的话安逸没有反驳。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也不能用简单的一句‘好人’便概括了她,安逸知道苏夏至绝对是个有见识的女子,而且很有些手段,岚笙家新起的气派的房屋和院子便是最好的佐证……

“我先把药给泡上,等下就给熬上。”小厮把大包袱提到床上摊开,取出了用麻绳系着的几个纸包就要出去。

“少喝一顿没事的。”安逸拦着了他,结果他手中药材说道:“咱先把这屋子赶紧摆弄好,说不准娃娃们也该到了。”

“嗯。”难得的主子做事这么有板有眼,小厮想了想就依了他:“是的赶紧收拾,让人看见咱摆这一屋子也不好看,主子现在可是先生了呢!”

“那,收拾之前,咱俩先亲个嘴儿庆祝一下乔迁之喜吧!”安逸怀好意地靠近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第六章 委以重任

到茂昌记送了货,苏夏至收了货款银子,又在镇子上采买了一些物品后才回了村子。

如今有了把式叔的这架骡车,来来去去的方便了很多,苏夏至也觉着春耕开始前有些事要赶紧的去做了。

骡车停到了学堂的院门外,苏夏至一下车就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嘁嘁喳喳说话的声音。

推开虚掩的院门,围着厨房的门口摆了几张饭桌,挂面作坊里的十几个人正坐在小板凳上吃饭,一边吃一边闲聊着。

见苏夏至从外面进来,那几个人忙放下了碗筷要起身。

“都坐着别动。”苏夏至挥了挥手,直接进了厨房。

六婶子和新来的­妇­人正忙着把刚出锅的杂粮饼子往笸箩里捡,大柴锅里剩下的五花­肉­炖白菜还冒着热气。

“秀才家的,你也没吃饭吧?婶子给你拿碗去。”六婶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了一副碗筷给她。

厨房里的一切用具都是新添置,瞅着都透着赶紧。

“我回去吃。”苏夏至只接了筷子,从大锅里夹了一块­肉­放在口中细细的嚼着,而六婶子和新来的春水娘则一起紧张地望着她。

“好吃!”咽下嘴里的食物苏夏至笑着说道:“您二位辛苦了!”

听到她的夸奖,六婶子和春水娘同时长出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如释重负。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道:“这算啥辛苦,不过是煮几个人的饭食。”

“别老给大伙儿吃杂粮饼子,我今天又买了两袋米,换着样儿吃。”苏夏至又从笸箩里掰了一小块杂粮饼子尝了尝,感觉还算松软。

“以后用多少米面菜­肉­都到新来的小安子那里去报个数,我把账本交给他了。”

“啊?”六婶子疑惑地看着她,见苏夏至也在笑模笑样地望着自己,便只好点头应道:“好嘞。”

只是她心里仍不免有了疑问:到新来的后生那里去报账,不就是说那个后生就是我们的账房先生了?那岂不是我们这些人以后都得听他的?

六婶子弄不清账房和管家的区别,但从小厮一来便得了苏夏至重用这事来看,这孩子应该是有来头的。

“主子。”苏夏至从厨房一出来,就看见小厮正在门口规规矩矩的站着候着自己。而坐着吃饭的几个人也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厮看。

“用饭了?”苏夏至对着小厮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进了正屋。安逸正一个人坐在书案后面拿着一个杂粮饼子细嚼慢咽。

两个人点了头,安逸并未起身。

而苏夏至则坐到了新买的桌子后面,像个学生一样的望着安逸:“安先生,收了多少学生了?”

“嗯……”安逸仰着头盯着屋顶算了算,然后说道:“交了束脩的有五个娃娃,还有七八个娃娃是家里的大人跟着过来打听的,我也摸不准他们会不会来。”

“会来的。”苏夏至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以后不只是村里的男娃娃,那些女娃娃也会来读书的。”

“而且不只是山下村,我想,用不了多久,旁边的村子里也有有人过来求学的。”

“嚯!这么多人啊!”安逸放下手里的食物和筷子,他出身书香门第,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行住坐卧的规矩,已经很自然的就能做到食不言寝不语的。

如今面对的苏夏至说话,他便停止了进食。

“你还是先吃饭吧,我有事和小安子说。”学堂的事是可以慢慢去做的,而有些事是必须马上就安排好的。

苏夏至做事还如同她上一世一样,讲究个轻重缓急。

“主子,您说吧。”

“小安子?他是小安子我不就成了大安子了?我怎么听着这么难听啊。”安逸看着苏夏至嘀咕道。

“你快吃饭吧,人家小安子才几岁啊,你都多大岁数了?好意思和人家排着么!还大安子?你看看瘦不拉几的模样,大排骨还差不多!”

苏夏至横了他一眼,噎得安逸没了话,只能拿起半个饼子堵住了自己的嘴。

小厮听见旧主子被新主子一顿的抢白也不好Сhā嘴,只能两手揪着袍子揉搓着。

“这袍子太难看了,你是多怕冷啊,穿的这么厚!”小厮的身子还未完全长成,如今身上套了这么一件年岁大的人才会穿的样式的棉袍,就显得过于的暮气沉沉了。

“我们原来住的那个屋子墙皮太薄,屋里又没有火盆,不穿厚点人都得冻病了。”袍子是安逸挑的,当时守诚就说太难看,他只怕守诚身上冷,至于别的,安逸确实没想过。

见他不老老实实的吃饭居然又Сhā了嘴,苏夏至不禁扭过头去细细的打量起安逸来,这一细看才发现这厮竟满脸都是已经快好了的小伤口。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苏夏至皱了眉。

教书先生不同于旁的,怎么也得讲究个穿戴­干­净样貌清爽,现在安逸这脸细看之下花瓜似的,也难怪她预计上午应该能收十来个孩子,而最后才收了五个!

“我媳­妇­抓的。”说起脸上的伤,安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看着满脸臊得红苹果似的小厮,笑嘻嘻的说道。

真不要脸!苏夏至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之后终是面无表情的说道:“这话也就到我这里了,安先生,你现在是教书先生了,不能张嘴闭嘴的什么都说。”

“那我说什么?”安逸莫名其妙的瞅着苏夏至。

“你可以说你的脸痒痒,自己在墙上蹭的!反正你脸皮也厚!”苏夏至慢悠悠地说道。

“呵呵!”安逸被她说的心里一堵,随即马上就又恢复了常态:“成,您现在是我的东家,您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只要您对我家守诚好点就成!”

两个主子互相看着不顺眼,小厮夹在中间很为难。

好在两个主子都不愿意为难他,因此见安逸说话服了软,苏夏至便不再废话:“写个书目吧,孩子们开蒙该学什么书,你把书名写下来,明儿我去平县就买回来了。”

“到时候,你要和孩子们说好,爱惜这些书,等他们学会了,别的孩子还是可以用的。”

过去书籍算是比较贵重的东西,除了读书人,一般的人家一年也就买本官府出的黄历,鲜少有人会去买本书看的。

一本书,反复的利用,可以让几个孩子受益,这女人的点子当真不错!安逸暗暗地点了头,心里对苏夏至也是佩服的。

“我等下就写。”他开口应道。

“嗯。”苏夏至又转头对小厮说道:“把你登记的账册拿来给我瞅瞅。”

“是。”小厮听了她的话连忙跑去了旁边的屋子,片刻之后便捧着账册和才收的束脩银子走了进来。

苏夏至接了账册打开,只有半页的内容,倒是记的清清楚楚,而且每笔交来的束脩后面还按了手印!

“有人教过你?”苏夏至抬头看着他问道。

“过去在平县的时候,我与公子也曾在安府的别院住过一段日子,那时府里的一应开销进账便都是我记录的,这些都是跟安府的账房先生学的。”小厮轻声回道。

“难怪了。”苏夏至合起账册对他说道:“以后你还做这个。”

“记账?”小厮追问道。

“先记账吧,跟着我熟悉一下咱这里的情况。刚才我才买回了一些物品,如今都在院子里堆着,等六婶子她们向你报了数目,你在看着她们入库。”

“哦,西屋现在就当库房用着,以后她们做饭用的食材,你也要记下的。”

“是。”小厮认真的听着苏夏至说的每一句话,最后点头应道。

“外面我会把你记账的事告诉大伙儿,你好好­干­,多用点心,为我把住了家,就像你今儿早晨搬家那样的,多替我算计着。”

山下村如今半个村子的人都在靠着自己吃饭,一切都要­精­打细算才行,所以小厮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

怕他不知道自己担得责任有多重,苏夏至特意又嘱咐了他:“过日子,­精­打细算才能长久……”

“是。”小厮把她的话都听到了心里,自然明白她说话的意思,没想到自己一来主子便把这么重的担子交个了自己,小厮接得诚惶诚恐!

他告诉自己:主子现在是把你当人看呢,你可一定得­干­出个人样来,不能丢主子的脸!

“快去吃饭吧,凉了就让六婶子给你热热。”说完了话,苏夏至站了起来:“明早吃了早饭和我去平县。”

“去平县?!”安逸和小厮异口同声的开了口。

对于他们来说,有着安怀远的平县是万万去不得的,因为赶他们出安府的时候安老爷说了:“别让我在眼前见到你们……滚得越远越好!”

“是怕安举人?”已经走到门口的苏夏至手扶着门框问道。

“小小姐也警告过我的,说让我和公子走的远远的,不要惹老爷生气,否则她就会对我们不客气……”想起被赶出安府时挨得那一顿板子,小厮现在还心有余悸,说话都不禁哆嗦了。

“呵呵!”苏夏至轻笑一声:“你现在我闵家的人,我倒要看看那个烂酸梅凭什么敢动你!”

原本小厮不提安静还好,偏偏这个小青梅就是苏夏至心里最搁不下的人,尤其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发现安静对秀才很有点意思之后,她便看安静更加的不顺眼!

“我在平县的夫子街买了几间门脸,还未曾去看过,明儿咱们就去那里。”清清冷冷的撂下一句话,苏夏至挺胸抬头的走了出去,如同一只斗­鸡­一般!

安逸与小厮直勾勾的看着她气汹汹地走了出去,两个人才对视了一眼:“夫子街,不就是老爷开书院的那条街么……”

------题外话------

月票140张加更~

感谢您为《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投出的宝贵月票!非常感谢~鞠躬~

草稿~

第七章 一往而深

从学堂的院子走回自己家没多远,苏夏至满脑子都是那个年轻貌美的小青梅!

若论心胸,苏夏至自认不是个小肚子­鸡­肠子的人。[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但这也得分遇到什么事儿。

但凡有人对秀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她都会瞅着这个人别扭,那种心情想掩饰都难,更别说她就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安静的厌恶之情,哪怕是面对的闵岚笙也会如此!

气壮山河大刀阔斧地上了自家的台阶,院子里传来娇娇和闵青兰说话的声音:“舅母就快回来了,我等舅母回来再吃……”

与人打架的气势就被小丫头的一句话给泄了气势,站在院门外,苏夏至立了一会儿才敲了门:“娇娇,开门……”

“娘,是舅母回来了!”一阵小跑的声音由远及近,后院还传来几声狗叫声,看来猫小白还被拴在后面。

狗通人­性­,养长了似乎都和主人一个脾气。闵青兰回来时候也不短了,猫小白总不能友好的对她,尤其是没人的时候,它便趴在东屋门口,只要闵青兰从屋里一出来,它便做出一副恶犬的姿态,口中呜呜着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

因此在苏夏至和闵岚笙不在家的时候,闵青兰就让娇娇把猫小白关进后院的小厨房里。

说来也奇怪,猫小白看不上闵青兰,对娇娇倒是分外的友好,膘肥体壮的它跟在小丫头的身后一直是温顺的。

闵青兰也不知道自己是咋得罪了家里的狗,反正就是挺怕它。

“舅母,您回来了!”院门应声而开,才够到门闩的小丫头双手拉着门板,还踮着脚尖。

“回来啦,娇娇在家乖了嘛,有没有想我?”弯下腰,毫不费力的抱起她,苏夏至抬腿进了院子。

“快下来,你舅母现在身子重,别累着她!”闵青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看样子是在煮饭。

“不打紧,她才有多重。”苏夏至说着话单手关了房门落了门闩:“现在秀才不在家,平日里就咱们几个女人,还是要把猫小白放出来,它看家是把好手。”

小黑狗现在已经长成了大黑狗,再加上苏夏至喂得­精­心,如今的猫小白是一只披着黑亮长毛的凶狠凌厉的恶犬,看见它的人没几个不腿软的。

“我……有点怕它。”闵青兰当着闺女说怕家里的狗,也觉得有些脸红。

“没事,它很聪明。等着我给你们正式的引荐一下就好了。”走进厨房,一眼看见小饭桌上摆着的一盆子煮的乱糟糟的汤菜,苏夏至顿时就没了胃口。

她实在是不爱吃闵青兰煮的这种堪比猪食似的食物。[八零电子书]

“我做饭的手艺不如你,将就着吃一口吧。”最近吃惯了弟妹做的饭食,闵青兰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厨艺与苏夏至之间天差地别的距离。

可弟妹作为一个女人,每天还要抛头露面的挣钱养家,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家天天吃白食也太说不过去了。

“咱以后这样,我在家的时候做饭的归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别起火了,就到学堂那边端些吃食回来,刚才我尝了尝,六婶子和春水娘煮的猪­肉­炖白菜味道不赖。”

苏夏至把孩子放下,舀了半瓢热水洗了手。

“这倒挺好!”闵青兰一听这法子倒是不错。

可才说了好,她又觉得自己得站到那么多人面前去才能把饭菜端回来,心里又发了憷:“要不,算了吧,你不回来也就是我和娇娇吃饭,随便煮一些,也不算麻烦。”

擦­干­手上的水份,苏夏至到碗柜前拿了碗筷出来,扭头看了看闵青兰的脸­色­,猜想她准是不愿意出去见人。

“就这么定了。”苏夏至慢慢地坐在了小板凳上,把手里的碗筷摆好,示意闵青兰母女也坐下吃饭:“以后我再出门就给六婶子留个话,让她们做好了饭给你送过来。”

“嗯。”闵青兰轻声应了,感激地看了弟妹一眼,觉着她特别的懂事。

硬着头皮吃了半碗菜饭,苏夏至先回了屋。明天要去平县看看买的那几间门脸房,她得先准备好房契。

万一那几间房子的封条还未撤去,就得拿着房契到衙门里走一趟了。

打开衣柜,望着里面空了半下的格子,苏夏至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柜子里少了的是秀才的衣物,而她是少了那个贴心人的守护。

“真是没使用啊……”摇摇头,咬牙鄙视了自己一把之后,苏夏至从一件卷着的衣服里摸出了那只装着贵重财物的袋子。

撩着门帘看见外屋的房门已经闩好,她才盘腿坐在炕上,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几章崭新的银票被叠好放在了一边,家里有多少钱,每月花了多少银子,苏夏至从来都是记账的,因此不用数,她也能马上说出袋子里银票的数目。

房契和地契是厚厚的一大卷子,她小心的打开,一张一张的过目,随即视线模糊,忍了多日的泪水终于决堤……

这些房契地契当初在过手的时候都是闵岚笙和赵主簿去办的,而苏夏至当时则回家去取银子,并未看到全过程。

后来她也是急吼吼地在一堆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而已,因为信任秀才,签字的时候她都未看内容。

还记得惊闻自己有孕的时候,还和秀才发了脾气,当时他就是拿来这些东西出来哄自己的,只可惜当时她全部的心情都被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占满,她还是没有细看。

如今她才知道,原来这些房契地契上写的都是她的大名——苏夏至,闵苏氏!

秀才就是那么不言不语的,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过到了她的名下。

过去的女子,嫁了人,便成了浮萍。

以后生活的好坏都要看着夫家和丈夫的脸­色­了。

而秀才则是给了苏夏至最最坚实的依靠,他甚至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的毫不设防地呵护着她……

有了金钱傍身的女子也许会过的锦衣玉食,再不为以后的生活而发愁。而有了丈夫全身心的爱恋的女子才是最最的幸福的!

尽管此刻闵岚笙与苏夏至隔了遥远的距离,可苏夏至依然觉得幸福与温暖……

即便是落泪,那也是幸福的泪水……

“秀才,你这个混蛋,对我这么好!我都想死你了……没有你我睡觉都睡不安稳……等你回来,我一定把你扒光了抱着大睡三天……呜呜……”

苏夏至抱着闵岚笙睡得那只枕头恶狠狠哭道,而那些房契地契则凌乱的散在炕上,甚至落在地上。

不重要,这都不重要!

现在苏夏至发了疯似的想闵岚笙,只想他能快点回来,好让自己能痛痛快快的‘欺负’……

日子一天天的过,她一点点的依赖上了他,怎么就这样的依赖上了一个男人呢?苏夏至自己都说不清。

而思念,此刻正如毒蛇一样的缠上了她,让苏夏至不能自己。

想念,真的好痛苦。

可爱他,真的好幸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苏夏至破天荒的睡了闵岚笙走后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便­精­神抖擞的带着哆哆嗦嗦的小厮上了去平县的骡车。

“主子。”见苏夏至的眼睛正盯着车厢外倒退而过的光秃秃的树木发呆,小厮试探着叫了一声。

苏夏至身子未动,只把视线移向坐在侧面的他。

“老爷的书院就在夫子街上。”小厮低了头,小声说道。

“你偷东西了?”苏夏至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没有!小人虽然穷,却从不做那么下作的事!”小厮猛的抬头,语气急迫的说道。

“那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缺德事了?”苏夏至又问道。

见不得人的事?小厮隐隐的觉得ρi股有点怪异的酸痛……

可这也只是他与公子之间的事情,虽然见不得人,也算不得缺德吧?

小厮定定的摇了头。

“既然都没有做,为什么和我说话要把脑袋扎在裤裆里?你有什么不能见人的?”苏夏至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没做亏心事,咱不怕任何人,安逸的老爹安举人也罢,还有那个烂酸梅安静也罢,他们如何与你何­干­?”

“可是……”小厮眼睛一亮,他觉着主子说的有道理。可一想到安府的大板子,心里便又没了底气:“可老爷当时说了,让我们滚得远远的……”

“在你还是安府的小厮,安逸还是安怀远的儿子的时候,你们已经滚过一次了。已经从平县滚到了小镇上。”

“现在你是我苏夏至的管家账房,你的卖身契也归了我,你和安府已经没了关系。咱们是大大方方的查看自己的产业,你怕个毛!”

怕毛?毛有什么可怕的?小厮听了个莫名其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安府的规矩再多也管不了我闵家的人,你跟着我,就给老子提起­精­神来,别蔫头耷脑的像个小贼!”

苏夏至说完,伸脚踢了他一下:“要背挺直了,别坐在那里弯腰驼背的,看着像个小老头!”

小厮现在还是个少年,又穿着偏老样式的棉袍,此时再一佝偻着身子坐着,确实看着就是老气横秋。

“是!”主子的几句话让小厮听了觉得胆壮,他苍白的小脸不自觉的挂上一抹羞涩的笑意:“我是管家账房?哎呦……”

身子一动,ρi股便猛的一疼,小厮竟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要死了!太丢人了!

小厮在自己发出这种声音之后,便又恢复了蜷在一起蔫头耷脑的状态,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你今年几岁了?”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苏夏至把头又看向了车窗外。

“十七。”小厮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安逸呢?”

“公子今年应该是二十二岁了。”看主子并不看向自己,小厮觉得自在了许多,调整了一下坐姿,他挺直了摇杆端正的坐好。

“难怪了……”一个是已经长成的大人,一个还是个半大孩子,苏夏至在把安逸自动归类到了禽兽的范畴之后,又替小厮的未来­操­上了心。

“以后要多吃点饭,别挑食,一天三顿都别落下。”苏夏至好言好语的说道:“你现在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吃才行。”

想着比他还小几岁的高越如今已经比小厮高了不少,苏夏至觉着现在给他猛补一下还来的及。

“是。”怎么好端端地就谈到了这上面呢?小厮冥思苦想了一下有了结论:主子既然想提拔自己做闵家的管家,那自己现在过于瘦小的身材便显得没了气势,自然说话也就没了分量。

看来以后真的要多吃些了,让自己长得强壮些才好。

“嗯。”小厮的­性­格柔软,听话懂事,苏夏至见自己一说他就明白了,便觉得还是和聪明人说话省心:“多吃,你才能长身体,而长了身体你才能有力气。”

“等你有了力气的时候,你的ρi股就不会疼了,呵呵……”苏夏至想着想着忽然呲牙一笑,心道:小厮的ρi股不疼了,安逸的ρi股就该疼了吧……

------题外话------

俺就说安逸到了山下村是自寻死路的~

咱夏至是为了他的将来­操­碎了心啊~啊~

o(n_n)o哈哈~

草稿~

第八章 查看铺子

有了小厮的指引,把式叔的骡车进了平县后直接驶进了夫子街。

苏夏至一直从车窗里往外看着,等到了夫子街她才发现这里原来离着县衙没多远。

一到了夫子街,苏夏至就和小厮下了车,因为不知道自己买的门脸房到底在什么位置上,所以她只好往道路两边的铺子上挨个踅摸了过去。

这一看,整条街道别样的繁华让她发了感慨:“难怪这里的四间房子比杏花村周家的那两进院子还贵!”

来了平县的次数也不算少了,这条街竟是从来未曾到过。

相较于以往在走过的街道不同,夫子街的街道都是漫着大块的青石的平整的路面。

街道两边的铺子只从外面看也比别处的气派高大不少,而从街道的这头到那头,一眼望到底,是一座一座的形制各异的牌坊,从这边一直立到了街道的那头……

走在这些石头木头搭制的牌坊下面,苏夏至有种泰山压顶的憋闷,仿佛每座牌坊上都坐着人,此刻都虎视眈眈的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牌坊隔着一小段路便是一座,上面镌刻的字迹因着年代的远近或清晰或模糊。

仰着脑袋挨个看了过去,最后在一处中间刻着进士字样的牌坊下停了步:“中试七十九名进士安怀远立……呵呵,都叫他一声举人老爷,我还以为他就是个举人呢,没想到竟是进士出身。”

“我家……”小厮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抬眼看了看苏夏至赶紧从新说道:“据小人所知,安老爷是平县这几十年里出的第一个举人,也是周府里出的为数不多的进士。因安老爷中举的时候才不到三十岁,因此一下便成了名,是以虽然第二年的殿试他中了进士,反倒没有当初他中了举的名声大了。”

“嗯。原来是这样。”苏夏至点了头头,伸手自己揉着脖子说道:“看了半天差点误了正事,咱们还是找房子去吧。[起舞电子书]”

“主子,您看是不是那几间。”

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望见街对面几间门窗紧闭的铺子,单从外表上看也是与旁边的商铺一样的高大阔气,不同的是,这间铺子的大门上和窗户上还残留着一些纸屑。

那些纸屑不是过年贴春联时用的大红纸,而是封条被撕去后留在门上的。

“过去看看。”

苏夏至带着小厮走了过去,在那间铺子的门口来回走了几趟,又扒着门缝往里看了看说道:“估计就是这里了。”

“这里吗?”小厮仰头往铺子门口该挂匾额的地方瞅了一眼,发现那上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这里,早先应该是间装裱字画的铺子。顺带还寄卖书院里的学子们写的墨宝字画。平县也只有两家这样的铺子,因此它原来的生意是很红火的。”

过去小厮在这条街上经常往来,所以对这里的相当熟悉。

“好像是卖字画什么的。”在买这几间门脸的时候,苏夏至记得赵主簿似乎是说了那么几句,但她当时最注意的是周家在杏花村的那些田地,对这个店面倒是没太在意。

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柄钥匙递给小厮:“开锁试试,能打开就没错了。”

既然门窗上的封条已经被撕去,那么就不用再多跑一趟县衙了,苏夏至在心里暗暗地对赵主簿添了几分好感,觉着这个人办事倒是脆­性­,不会拖沓。

‘咔哒’一声,大铜锁应声而开,苏夏至的心里也随着那声音猛跳了一下,这是她和秀才置办下的第一份家业啊,如今房子就在眼前,她还是小小的激动了!

两扇厚重的大门被小厮轻轻的推开,他退开一步,躬身候着主子先进去。

苏夏至毫无迟疑地迈步进了屋。

屋里还保持这被查封时的凌乱的样子,桌椅板凳都东倒西歪的堆在西侧的前边,东侧墙壁边上立着的两排从屋顶到地上的高大的书架也只成了空格子。

周家犯的是私造黄历的重罪,那书架上原来摆放的书籍就一定被当做罪证去检查的。

迎面的墙壁上还留着许多块大小不一的印迹,一看就知道那上面原来挂的是字画。

一间铺子,是一溜的四间房子打通了连在一起的,屋里除了架起来的房梁还保持着原貌,底下已经被一面隔扇分了两半,每一半都显得分外的大。

“不小!”苏夏至在屋里慢悠悠地四处看着。

“这还有个后门。”小厮站在隔扇的另一边说道。

后门不大,也没有上锁,苏夏至从前面走到了后面,发现铺子的后院不大,只是盖了两间不大的房子,加了院墙,围出一个小院来,院子里有口水井。

探头往井里看了看,还能看见映出头顶上蓝天的水面……

两间房子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撒了一地的纸!

“好东西啊!”苏夏至蹲下身子把散落在地的纸张捡起一张来看了看,随即对小厮说道:“都收了,给咱学堂的孩子们写字用!”

“是!”得了主子的命令,小厮忙蹲在地上收拾起来。

“没想到周里正一个土财主还做起了这么风雅的营生!”苏夏至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过后不禁感慨:“确实是人不可貌相啊。”

“主子有所不知,周家的大公子也是安老爷的学生,我在这里也遇到过他。”进了这间铺子,让小厮想起不少事来,他蹲在地上说道。

“周家大公子?不就是周存孝么。”苏夏至听得一撇嘴:“这个人以后不要提起,尤其是在我家的时候,更是连周家的事都不要说。”

“是。”主子既然说了不能提,那小厮就不再提。至于为什么不能提,那不是他该问的。

“挺好的纸,好多都踩脏了。”地上的纸张被收拾起来,居然一抱都抱不完,小厮有些惋惜的看着被弄脏了的纸张说道。

“不碍的。小孩子初学写字哪有那么多讲究。这面脏了的翻个面还能用,只要不是破了的,便都收走。”苏夏至经常给秀才买这些东西,自然是对纸张的价格心里有数,因此她一张都舍不得糟践。

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吧,让村子里的人拿出钱来送孩子们读书,这已经是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他们为难了。

“主子,这铺子咱们还开么?”小厮双手抱着满满的一怀抱纸张送去了外面骡车里。

苏夏至又从铺子的地上捡了几本书递给他:“开。等我想好了做什么再说。”

前后都看了一遍,苏夏至对这间铺子有了个大概的印象,让小厮又锁了门,她自己则把门窗上封条的残迹都抠了下去。

“东家,咱接着去哪儿?”待到等着苏夏至又上了车,坐在前面的车把式回头问道。

“就在这两条街上转转,别太快,然后咱们去典藏书堂。”

出门的时候安逸给了苏夏至一张写着孩子们要读的书名,苏夏至准备在这条街上溜达一圈之后再去买。

“好嘞!”把式叔答应了一句,赶着骡车慢悠悠地走在行人还不算很多的街道上。

小厮对这边的情况比较熟,便不时地指着两边房屋铺子给苏夏至做着介绍。

就在苏夏至听得认真的时候,小厮忽然住了口,身子往车窗侧面一躲,表情紧张的望着苏夏至。

苏夏至瞥了他一眼,随即往外面看去:“那是安举人办的书院吧。”车窗外一处修葺简洁的门楼一闪而过,她连镶嵌在门楼上的匾额都未看清,骡车驶了过去。

“切,这有什么可怕的?”苏夏至不以为然的瞪了小厮一眼,自己依旧趴在车窗处往外张望:“什么书院啊,两个学生都看不见,门口只有两个老头在聊天……”

“那之中就有一个是安老爷。”小厮咽了下口水,压低声音说道。

“安老爷怎么了?刚和你讲完,合着是白说了!你怎么见了他还像耗子见了猫!”苏夏至觉着小厮有点不争气,不过他毕竟还是半大孩子,又本来是个胆小的主,让他一下子长大也是不可能的事。

安怀远安举人的名号苏夏至没少听人说起过,但从未与他见过面。

听小厮说在书院门口说话的两个老者中竟有一个是他,苏夏至便认真的看了过去。

“到底是哪个是啊……”目光在两个老者的身上脸上扫来扫去,苏夏至忽然对着那边喊道:“秀才公,正想去书堂找您呢!”

正在说话的两个老者同时往骡车的方向望来,面上俱是疑惑的神情,“是不是有人在喊秀才公啊?”秀才公邓恒使劲往前看着。

“秀才公!”苏夏至利落地从骡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邓恒面前行礼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

“呦!”秀才公一拍巴掌,扭脸对着旁边负手而立的清瘦老者说道:“你不认识她,但你一定听说过她,她是你那得意门生闵秀才的娘子,叫……”

“苏夏至。”就在秀才公说话的空隙里,清瘦老者接了口,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盯着苏夏至说道:“确实是没想到。”

“您是?”明知道对方身份的苏夏至在没人介绍的情况下依旧选择装傻,而且安怀远当了大半辈子的官,而且最后身居高位,曾经做过十一皇子的授业恩师,如他们这样的上位者,身上早就不自觉的带了官威,那是他多年宦海沉浮养成的慑人气质,很难掩饰。

“呵呵!”安怀远轻笑一声,心道:老秀才明明已经说了你相公是我的得意门生,你装的什么傻……

而他口中却平和地说道:“老夫安怀远。”

------题外话------

月票160张加更~

感谢您投出的宝贵月票~鞠躬~o(n_n)o~

草稿~

第九章 安老先生

“果然是安老先生!”苏夏至在安怀远自报家门后并未表现出吃惊来,而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我果然没有猜错!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怕认错了人,不敢冒昧的打招呼。

安怀远为官多年,平常人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真实的喜怒哀乐来。

即便是他现在辞官归了故里,那他也是当官的本­性­不改,因此从小厮告诉苏夏至那个人就是安怀远之后,她便已经全神戒备了。

关于安家父子以及小青梅的事情苏夏至是问过的秀才的。闵岚笙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娘子在于男女之事上的心胸委实算不得宽阔,所以在对她说起安家的老底的时候也是避重就轻能少说一句是一句。

唯恐自己说错了话,夜里进不了娘子的热被窝……

但就是这些只言片语也让苏夏至有了一些认知:安怀远就是一只识时务的老狐狸!

识时务的人总是能活的长久安全,但,他终归是一只­奸­诈的狐狸!

从安怀远清瘦的身材和细长的眼眉上,苏夏至依稀看到了几分安逸的影子,只不过安逸的眼睛更大,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也更像狐狸。

看着眼前这个心黑手狠到能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打出去的文质彬彬的老者,苏夏至低眉敛目非常恭敬的行了礼,口中称呼他一声:“安老先生。”

安怀远现在是辞官闲赋在家,身上只剩了功名。

苏夏至不称呼他‘安老爷’而叫他一声‘安老先生’,那是依着闵岚笙这边叫的,倒也中规中矩。

“嗯。”安怀远捻着半白的胡须慈眉善目的看着她,就是个长辈看小辈的模样。

“岚笙成亲这么久也没带你到书院来走动,老夫也是从小女的口中才知道你们的事情。”

安怀远说话慢条斯理,语调低沉平缓,可着话里的意思分明带着埋怨。

“您是我家秀才的恩师,想必是最知道秀才的臭脾气。”苏夏至无可奈何地说道:“他那个人最要颜面,我与他成亲的时候已经是家徒四壁,他虽然口中不说,可也不会如此落魄的去登师门,让您看到他过的如此,岂不是他的罪过了……”

“原来如此。”安怀远这回是正正经经的又打量了苏夏至一番,心中点头:难怪闵岚笙会相中她,说话当真是滴水不漏!

“小友,你方才不是说要去书堂找老朽吗,不知是何事呢?”见这两人也是无话可说,秀才公Сhā了嘴。

“是我开了一间小小的学堂,收了村里的几个孩子读书,教书的先生给开了单子,让给孩子们把开蒙要学的书预备下。”苏夏至在这两个长须老者面前说话显得分外的恭顺。

“啊?你开了学堂?”

“不是岚笙开的学堂吗?”

两老头同时开了口。

“有区别吗?”苏夏至笑着说道。

安怀远不说话了。

这当然有区别,闵岚笙如今在进京赶考的路上,她口中开办的学堂只能是她自己开办的,女子办学,这要有多么大的气魄才能做得成?

“好,你把书目说出来,老朽这就回去准备。就冲小友你尊文敬道的见识,这些书我不要银子白送!”秀才公是个­性­格洒脱的书痴,最是看重那些同道中人,自那次在书堂与苏夏至的一番交谈之后,他早就对她高看了一等。

才从袖笼里拿出安逸写的那张纸,才要递给秀才公,苏夏至半途停了动作:“办学堂是件长久的事,以后一年年的下来用书一定不会少。秀才公您办书堂也是为了吃饭,若是每次我来买书你都白送,怕是书堂也吃不消的。咱先说好了,该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您若是看着我这小学堂是那么回事儿,不妨常去给孩子们讲讲课,那可是他们的造化了!”

“嗯!”秀才公面带嘉许的表情伸手接了她手里的纸张,打开后把手往远处送了送才看清上面的字迹:“《仁孝经》,《千字文》……好,这些书现在都有现成的,小友既然不愿占这个便宜,那就依你说的,等娃娃们学完了《千字文》,老朽可以给他们讲讲《仁孝经》。”

苏夏至立马敛衣行礼,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老师对学生的教诲与引导是能让他受益终身的事情,秀才公既然答应了将来要给孩子们讲学问,我先替孩子们道谢了!”

几句话让秀才公听到十分受用,他双手摆着叹道:“只凭着这些话的见识,已有多少男子要对你望其项背了!”

邓恒与苏夏至连说话带比划,手里的纸张就在安怀远的面前呼打着,不多的字迹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安举人不由得蹙起了眉。

“给我看看。”不由分说地从秀才公手中拿过了那张纸,上面的自己马上就刺得安怀远的眼睛生疼!

“这是学堂里教书的先生写的?”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拈着那张纸状似不屑的问道。

“是啊。”苏夏至一把将纸又夺了回来,慢条斯理的叠好收进了袖笼:“先生的字不错。”

“呵呵,这字倒是稀松的很,但愿他不要耽误了那些孩童才是!”安怀远微微一仰头,眼带­精­光地直视着苏夏至沉声说道。

苏夏至也微微一扬头,笑模笑样地看着老狐狸说道:“有道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安老先生教书育人自然道理比小女子懂得多。”

“我请先生呢,只看以后,至于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再看也是白看。您说呢?”

嗯?明显听出两个说话语气不对的秀才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闭了嘴不再搭茬。

安怀远手中的纸张被苏夏至毫不客气的收走,他也只好不尴不尬地收了回来,再一琢磨她说的话,那意思分明不想在追究他三儿子的过往了。

这让没事儿都爱胡琢磨的他又有了深切的想法,只是他暂时还猜不透苏夏至到底图的是什么。

“得,那我就不耽误秀才公和安老先生说话了……”没时间也没兴趣和老狐狸打太极的苏夏至开了口。

“我和你一块走,正好搭你的车。”秀才公听她话里的意思是准备开溜了,马上顺着她的话茬便接了下去:“也说了会儿话了,还请留步!”

原来是安怀远从书院里送他出来,难怪这两个人要站在书院的门口说话。

“告辞。”苏夏至也对安怀远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去。

一直坐在骡车上候着的小厮见主人匆匆而归,后面还跟着秀才公,他不敢再在里面坐着,连忙跳下了车,躬身立在车下。

而一直站在书院门口未动的安怀远在看到小厮的时候眼睛又眯了起来……

“嗳,小友和安举人打的什么机锋,老朽为何听不明白?”上了骡车,不待帘子落下,秀才公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请的先生就是安老先生的三公子安逸。”苏夏至淡淡的揭了谜底,看那样子压根就没打算瞒着秀才公。

“啊?安逸?”秀才公提着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是深锁的。

“看见没有,连秀才公说你你家公子的态度都是这样的,可见他的口碑过去有多差!”苏夏至撇着嘴对小厮说道。

笑死含羞带怯的低了头不敢说话。

安逸过去过的是什么日子,没人比小厮更清楚,说他是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都是抬举了!

“他成么?”自从知道苏夏至请的教书先生是安逸之后,秀才公的眉头就没展开过,一直拧着,成了一个大疙瘩!

“再怎么说他也是安举人的儿子,教不出秀才举人,教教孩子们识字总是可以的。”

“我还是那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只要教的孩子们认了字,知道了读书的好处,那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万一哪个孩子开了窍儿,说不定我们的小学堂里也能出个进士呢!”

苏夏至笑嘻嘻地说道。

开办学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孩子们识文断字,不要再成了和他们父母一样的睁眼瞎,至于别的,苏夏至可没想得那么长远。

“呵呵,有意思啊,真有意思!”把这点事儿思忖了片刻之后,秀才公又露出了笑模样:“我是听说安举人一怒之下把他的三儿子打了出去,你怎么能遇到他呢?还请去做了先生。”

“也是凑巧,他正好在镇子上给一家主顾的孩子讲功课,而那家主顾与我有生意往来,就这样遇到了安先生,我见他讲的不错,便请了回来。”苏夏至说话的时候眼睛瞟了小厮一眼,而小厮正面带感激的望着她。

主子给公子留了面子,并未说出他们主仆二人落魄儿荒唐的日子,小厮坐在旁边听着,心里俱是感恩戴德!

而苏夏至想的就比较直接了:在外人面前不给安逸留脸对自己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毕竟他现在已经是自己学堂的先生了。

“要说这事儿我觉得安举人做的有些过了。”秀才公抬头在骡车里四下打量着,口中说道:“原来十几二十年都让他那么过来了,骤一把安逸轰走,不是让他没了活路么!莫不是安家的老三做了什么太过的事情了?”

“嗯?”苏夏至心中一动:可不是么,安逸又不是一天两天才变成的花花公子,老狐狸怎么就突然的看他不顺眼了呢。

“老爷当时只是让人打了公子板子,是小小姐在老爷面前说了话才惹得老爷大怒,而我家公子又不会说软话,所以才……”见秀才公误解了主子,小厮急的忘了自己的身份,马上解释道。

------题外话------

刚进门~先贴~

草稿~

第十章 求之不得

“哎?这小子不是安家的吗?”秀才公听见小厮说话便看向他,因为他与安怀远交好,两人常有往来,因此在安家也是见过小厮的,虽说叫不上守诚的名字,但也瞅着他眼熟。

“这孩子是跟着他家公子一起被赶出来的,我看他识文断字人也本份便收在跟前当个账房使唤。”苏夏至说道。

“哦。”秀才公看了小厮几眼便移开了目光,对于他说的话也没往心里去。

不管怎么说,小厮不过是个下人,如邓恒这样的老秀才是不会把他当回事的。

“这骡车是你家的?”四下打量了一番,秀才公从车窗里往外探了头,然后说道:“车厢都是新的。”

“不是,这是我雇的。”实话实说,苏夏至并不爱显摆。

“不错……”秀才公对着她说道:“我认识你家相公几年了,也知道闵家的境况,这才多久啊,你都能出入有车使唤,闵岚笙有福气啊!”

“呵呵!”秀才公是在夸奖自己,苏夏至不好说别的,‘呵呵’笑了两声之后才想起一件事:“您老的那头牛呢?怎么没见您骑着?”

苏夏至话没说完,秀才公就变了脸,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他马上就落了泪:“我的老伙计死啦……”

“哎呦……什么时候的事啊?”人处长了会有感情,猫狗马牛之类的东西养长了一样会有感情。

苏夏至家里养着狗,现在看见猫小白都把它当做了家里的一份子,因此她很能理解秀才公没了牛后的心情。

“就是年三十晚上的事儿。”秀才公越说越伤心,平日一派仙风道骨的老者生生哭的鼻涕眼泪的一塌糊涂!

“书堂里新来的伙计不懂事,在牛棚左近放了一挂鞭炮,结果就惊了它,拽断了缰绳在院子里乱跑乱撞,最后倒在地上就死了……”秀才公哭的抽抽噎噎,很有点梨花带雨的味道,只是这梨树有点老。

想起家里的那头­奶­羊过了年产­奶­也少了许多,苏夏至猜想这些牲畜大概都是怕放鞭炮的。

无心的一句话惹得秀才公哭了一场,苏夏至很过意不去,不住嘴的安慰着他,唯恐老人家心里忧思过重再积了病。

“想开了点吧,等开春了,您可以再养一头,从小养的,和您也亲。”苏夏至劝道。

“老朽也是这么打算的,开了春就再牵头牛回来养着,牛比骡马通人­性­。”

两人在车上说着话,骡车已经停到了典藏书堂的门口。

坐在屋里的小邓堂主见门外停了车以为是来了主顾,便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不曾想车上率先下来的竟是自己父亲,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才哭过。

“父亲!”忙伸手扶了秀才公,小邓堂主看着父亲的脸­色­也不敢多问,想想父亲此行去安府的目的,他的心也沉了下来,心想:大约是与安府联姻的事情黄了!

转头又看见苏夏至也踩着脚蹬下了车,小邓堂主心里起了疑:父亲怎么和她坐一辆车回来呢?

“弟妹。”心里再有疑惑,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能问,小邓堂主先与苏夏至打了招呼。

“邓公子。”苏夏至侧身还了礼,几个人先后进了书堂,小厮和把式叔把骡车赶到了不碍事的地方候着。

“一说起我那头牛,老朽就……唉!”直到被儿子扶着坐在了案几前,秀才公似乎还未从悲伤中缓过劲来。

而小邓堂主倒是心中一喜:原来是为了那头牛啊,幸好不是为了我和安小姐的婚事!

“去,看看咱们柜上还有几套《千字文》和《仁孝经》,她就是来买这个的。”悲伤过后,秀才公并未忘了正事,吩咐正在倒茶的儿子赶紧先去找书。

“是。”小邓堂主倒了两杯热茶,分别端到了父亲与苏夏至的面前,转身进了柜台,仰头在一排书架前寻找着:“这都是开蒙的书籍,怎么这个时候要呢?”

“啊?买书还要分时间么?”苏夏至反问道。

苏夏至灵魂来自现代,对于古代开办学堂的规矩可以说是一点不懂。

自然不会知道那时孩子们的入学都是依照农忙农闲来确定的。

有‘正月农事未起,八月暑退,十一月砚冰冻时’几个入学时间,都是依照耕作的规律而设置。

苏夏至并没有想到过这些,闵岚笙知道这些规矩,但他也知道娘子办学不过是想让村里的孩子们多识字而已,并未有太高的要求,所以他也看不到这个学堂到底能办多久,因此也没有多说话。

而村里想把孩子送进学堂去念书的街坊邻居,有很多也存了让教书先生帮着看管娃娃的念头,他们更是不会在乎学堂开学的时间,于是前赶后错的,苏夏至就在正月里办了学堂。

小邓堂主被苏夏至问得一愣,他并未想到她是真不懂,还以为人家是嫌自己多事,于是便笑了笑没在言语。

人家这么一笑,苏夏至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露了怯,于是也跟着一笑说道:“就是山下村的几个孩子,若是学堂不开,他们也是见天地在村子里跑着玩,平白的耽误了好时候。”

“哦。”小邓堂主从书架上抽出她要的书籍并问道:“分别要多少册呢?”

“十五册。”现在学堂里实际只招到五个孩子,苏夏至已然买了十五册,她相信只要春耕一开始,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会被送进学堂的。

收了书,交了银子,苏夏至并未在典藏书堂里多待便上了车匆匆离去,她和闵青兰说好了,中午要赶回家吃午饭呢。

送走了苏夏至,小邓堂主赶紧到后院投了手巾给父亲,伺候着秀才公将脸擦­干­净之后,他才小声的叫道:“父亲,不知?”

“这事儿啊,我看和安举人说了也是白说。”秀才公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热茶,然后说道:“我知道你对安家那丫头是上了心的。不只是我,安举人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那您今儿提了这事儿没有?”小邓堂主自打见到安静的第一眼开始便惊为天人,从此念念不忘,如痴如狂的也有几年光景。

他与安静偶尔也是能见上面的,每次见面的时候,安小姐对自己也是浅笑聘婷的聊得挺好。

如此,经过几次他认为很默契的接触之后,两个人还是很有那么点意思的。

话里话外的试探,明里暗里的点拨,小邓堂主用了不少法子,想在安静面前将两个人的事挑明。

而安小姐呢,依旧的是浅笑娉婷,如同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似的,对与他这方面的话茬是一概的不接!

几次三番之后,他认为是自己说的太过含蓄,人家安小姐是大家闺秀自然要矜持些,总不能主动就了自己。

思前想后,小邓堂主决定拿出点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支了五十两银子的私房钱,他到一两金打了一对儿金镯子!金镯子做工很是­精­致,上面有山藤绕竹的纹饰,正是寓意有情人相陪相伴永结同心!

一对儿金镯,他拿了一只,另一只收在家里,心里想着与安小姐好事得成后,二人成亲的时候,他再把另一只给她戴上,也不失为小夫妻间的趣事!

想的都挺好,就是在真遇到安小姐表白心迹的时候出了岔。这岔出的小邓堂主连年都没有过好,一直心情惴惴的不踏实。

年前,因他存了这份心思,便约安小姐来书堂,用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新收了一册古籍,上面有一首据说非常出名的古曲。

安小姐是远近闻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听说是有古曲可赏,当即欣然赴约。

就在典藏书堂里,关上门,小邓堂主对来看‘古籍’的安小姐一五一十结结巴巴地表明了心迹,他自认为说的已经非常直白,而安小姐听了他的话依旧是端庄的‘浅笑娉婷’!

小邓堂主摸不清安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他认为自己说的这么明白,她还肯对着自己笑,那便是答应了。

于是欣喜若狂的从怀里掏出了那只金镯,哆哆嗦嗦地牵起她的小手,为她把镯子戴上了。

镯子被戴上的过程安小姐是抗拒的,一边躲着一边小声地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吗……快点把书拿出来,我要你的镯子­干­嘛!”

然而她再抗拒也终归是个女子,小邓堂主此时拿出男子的气势,一门心思的只想把镯子戴到她的手腕上。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种认可,只要镯子套上了,那安小姐便是自己的人了!

最终金镯子还是被戴上了安静纤细的手腕儿。

小邓堂主拉着那只玉手心里的激动之情是无以言表的!当即表示马上就请媒人上门去提亲!

安小姐当时就哭了,哭的梨花带雨,娇喘连连,似乎就要这样哭断了气。

小邓堂主被她哭的不明所以,而且又莫名的心虚,总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最后索­性­跪在地上哀求道:“静,你就应了我吧……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安小姐似乎被他这一跪惊到了,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呆了一阵,然后起身就跑了出去。

待到小邓堂主起身再追出去的时候,安府的马车已经跑出去了老远。

该说的都说了,可安小姐却哭着跑了,他还是没有得到一个确实的答复,但他心里也存了希望:因为安静戴走了那只镯子,并没有褪下来还给他……

------题外话------

月票180张加更~

草稿~

第十一章 落花有意

大年三十的时候父子两个一起回了家过年,小邓心里还是放不下安小姐,有心想去再问问,但大过年的跑到安家去似乎也不合情理。[txt全集下载]

耐着­性­子熬到了初一,书堂里伙计过来送信,秀才公养在后院的牛被炮仗惊了吓死了!

这个突来的消息差点要了秀才公的命,跌跌撞撞地跑回书堂一看,地上躺着的牛身子还是温热的,只是再没了呼吸……

牛,真的死了。心疼的秀才公当时恨不得跟着牛一起走……

盛怒之下,他一下把当值的伙计学徒全部都给打发了,可人打发了,牛也活不了了,秀才公觉着自己是没了半条命。

死了牛是大事,要向官府报备。但他都没有心情去管了,全部交给儿子去处理。

这些事让小邓一直忙到正月初三,而秀才公经过了几天在家里的休养情绪也渐渐了缓和了些。初五的时候,父子俩在家里喝上了闷酒,一个想牛,一个想安小姐,总之心里都不痛快。

几杯酒下了肚,小邓把憋在心里一直想不通的话都和父亲说了,父子俩一起犯了难。

不过秀才公毕竟年纪一把见识也比儿子高了很多,从小邓的话里他也大约是明白了:安家的丫头把他儿子当猴儿耍了!

五十两银子一对儿的金镯子没了一只不算什么,可儿子受了这不明不白的窝囊秀才公忍不了。

他一面觉着儿子小邓太没用,都把安家的丫头约到书堂了,怎么就没有生米煮成熟饭呢?一面又看不得他二十多岁的人天天为这点事墨迹,因此答应了他:过了节亲自找安举人去探探口风。

于是今天就在夫子街遇到了秀才娘子苏夏至。

看到凑到自己眼前一脸迫切神情的儿子,秀才公有些失落的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单从看人这点来说,我这个儿子与闵岚笙真是天差地别!

“父亲,安伯父到底是如何说的。”等了半天父亲也没说出个结果,小邓有些沉不住气了。

“能怎么说?他不过是说女儿年岁还小,不急着说婆家。”秀才公端起茶来猛的喝了一口,热茶从口中直接进了肚子,烫得他一伸脖子!

“啊?安小姐年岁还小?她早就过了二十了!”小邓提高了声音说道。

“你也知道她早就过了二十了?可人家父亲就说女儿还小,这你还不明白么?”秀才公瞪了小邓一眼,心里也来了气,暗道:这蠢东西到底是谁生的?!

“……”一ρi股坐在案几前的矮凳上,小邓失魂落魄的说不出话来,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安氏父女的态度,一个字,就是‘拖’!

什么时候你自己耗不起了,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而且还是你自己愿意耽误的时间,人家可是什么都没有答应过!

“我那只金镯子二十五两呢,就这么没了……”小邓堂主喃喃自语道,颇有些不甘心。

他倒不是心疼二十五两银子,而是还是不能相信安小姐心里一点儿没有他!

……

苏夏至一大早就到平县溜达的一趟,路途虽不算太近,但有了骡车,她回到山下村的时候也就是才该做午饭。

看着东家在闵家门口下了车,小厮和把式叔一起回了学堂。

院子里的几张小饭桌已经摆好,但作坊里面的人还未过来。六婶子看见小厮搬着厚厚的一沓子纸进来便从厨房里问道:“秀才家的回来啦?”

“主子先回了家。”小厮对六婶子点点头说道:“对了,主子说让把式叔以后也在这里用饭。”

“有车把式的饭,昨天就给他预备下了,他还不好意思过来吃。”听了小厮的话六婶子擦着手走了出来,对着门外喊道:“把式,饭都做得了,你还不赶紧坐下吃,一会儿作坊的人过来,连个凳子都没有了!”

“来了。”把式叔停好了骡车,手里也搬着一堆东西进了院子,跟着小厮的身后一起进了正屋。

“您把书就放前面的桌子上吧。”小厮才把抱着的白纸放下,转头对搬着书在门口踅摸的车把式说道。

两个人来来回回又搬了两趟才把骡车里的东西都弄进了屋,车把式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自行去厨房门口吃饭,小厮则抬腿去了东屋。

“媳­妇­儿,回来了!”正在东屋里伏案写着什么的安逸早就听见了小厮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如今见他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笔,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

“叫什么呢!”用最快的速度关上房门,小厮气得瞪了他一眼:“主子是怎么说的?你怎么还乱叫!”

“她是你主子可不是爷的主子!”安逸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后起了身,一靠近小厮他便将他拦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来,先亲个嘴儿!爷想了你半天了……”

“……”小厮仰头看着他,才想骂他几句,便被安逸擒住了嘴­唇­,他像啃骨头的小狗一样反复地在小厮的­唇­瓣上轻咬着……

“够了……”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小厮终于费力的推开安逸的脸:“以后不要咬我,怎么出去见人……”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而沉迷于这个吻安逸对小厮的态度很有看法,他认为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到家,否者这么使人沉迷的事情媳­妇­儿怎么就那么不配合呢?

安逸准备再来一次,不把守诚亲到意乱神迷誓不罢休!

“都说够了!”小厮的两只手用力的推拒着使劲贴近自己的那张大脸,外面院子里已经有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想是作坊里的人过来吃饭了。

他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今天遇到老爷了!”

“我爹?”安逸听到小厮的话立时就老实起来,他抬起头眯着眼睛问道:“说话了?”

“没有。主子自己过去了。”小厮借他愣神的机会赶紧站到离他远一些的位置上,伸手摸着自己两片发疼的嘴­唇­不满地哼哼道:“看你,准是又得肿!”

小厮对安逸的感情,与安逸对他的感情是不尽相同的。

他还小,心里没有那么多的爱恋与缠绵,或者说,他现在对安逸的亲近也只是接受了而已,若说对着个男人动了情,又好似没到那个地步。

安逸走近他扥着棉袍的袖子将他­唇­上的口水印迹轻轻擦去:“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现在公子又嫌我小了?怎么在床上的时候也不见你心疼我小?”小厮这番话是脱口而出的,并没有真过了脑子。待到话一出口,他自己一琢磨,已经先红了脸。

“呵呵!”安逸见到他这个强装大人的模样就觉得有趣,忍不住伸手有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越来越会犟嘴了!也越来越像个小媳­妇­了……”

“得,别臊着了,屋里就咱俩,你有啥不好意思的?”安逸拉着他的手,两人并排坐在床上:“把今天你见到我爹的事给爷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小厮定了心神,便把今天跟着苏夏至在夫子街遇到安怀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安逸。

“这么说,我爹应该是知道了我在这里教书了。”安逸一手托着下巴,眼睛不知望着那里沉思道:“他既然没有和那个女人挑明了说,应该就不会为难咱们。”

“那样最好了。”小厮叹了口气,在安府的时候过的日子他真是过够了,虽然衣食无愁,可见天的小心翼翼的要看老爷,尤其是小小姐的脸­色­,他宁愿和公子挤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吃着外面大锅里煮出的饭食,他觉得踏实……

“走,咱吃饭去。”安逸起了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哗啦一声拉开了两扇门板,而后得意的对他说道:“今天又来新娃娃了,爷已经登记在你的册子上了,你猜猜来了多少人?”

都说笑容是最能感染人的表情,小厮现在就被安逸这发自心底的笑容感染了,他也轻笑着起身走到门口。望着主子说道:“昨儿来了五个,今儿莫不是比五个还多?”

“嘿!还真被你猜中了!”安逸说着已经走了出去:“今儿来了六个孩子呢,咱们学堂已经有十一个学生了!”

“亏得主子一下就买了十五册的书!”有了学堂,有了书,早晨还从外面捡回那么多纸来,现在又来了这么多学生……小厮听着就为主子高兴。

他们现在过得才是人过的日子呢,安府再好,他也不想回去了……

“小安子。”小厮和安逸一起抬头往门外望去,苏夏至领着娇娇从外面走了进来。

院子里现在正坐了几桌子人吃饭,见到苏夏至便都打了招呼。

“这是我大姑子的孩子。”牵着小丫头的小手进了门,见安逸和小厮正在清点书籍,苏夏至自己坐到了书案旁边的椅子上:“我想把她也送到学堂来读书。”

“哦?”安逸低头看了看娇娇,笑着问她:“几岁了?”

“四岁。”跟着舅母出来,娇娇的胆子分外的大,也不嫌在家时那么怕生,居然安逸一问,她便脆生生地答了。

“难怪看着小,原本岁数也不大。”安逸走到书案前对着苏夏至说道:“四岁,小了点儿吧?”

“在家的时候我家秀才已经教了她不少字,秀才一直夸她是个聪明伶俐的,难不成……”话就说了一半,苏夏至住了口,笑模笑样的盯着安逸,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我家秀才能教,你就不能教么?

“你真准备送小丫头来读书?”安逸沉声问道。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家秀才出门前特意嘱咐过的,他说女子只有读了书才能更有见识,也才更懂得礼义廉耻,哪怕只读很少的文字,都能够获益终生呢……”

这话不是闵岚笙说的,而是苏夏至心里想的。

如今在学堂里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她就是想让外面坐着吃饭的那些人都听听……

------题外话------

草稿~

第十二章 一视同仁

“这是岚笙说的?”安逸笑眯眯地瞅着苏夏至,看着她胡说八道。txt小说下载

“当然了!”苏夏至回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就觉得安逸笑的不怀好意,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得,您说是就是吧。”安逸慢悠悠地又转回到书案的另一头,无限爱怜的抚摸着那一摞崭新的书册,心里觉着挺痛快!

作为一个男人,安逸是有涵养的,他不会因为苏夏至瞪着眼对他说了瞎话而与她掰饬。

他与闵岚笙虽然走的不近,可他也看得出闵岚笙的心思应该是在仕途上,至于刚才苏夏至说的那番话绝对不会是出自岚笙之口。

闵岚笙那个人是不会为不相­干­的事情­操­一点心的。因此苏夏至的话一说出来,安逸就知道那是她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心里愈发的痛快:这个女人有见识!

“那,表小姐来学堂读书还用在册子上记录吗?”小厮怀里抱着那本账册看着苏夏至问道。

“别的孩子如何入学的,我家娇娇就如何。”苏夏至低头从荷包里拿出一点碎银放到桌上:“安先生,这是我家娇娇的束脩,辛苦您了!”

说着,苏夏至起身让娇娇给安逸正式行礼。

安逸忙走过去扶起了孩子,而后不解的问苏夏至:“怎么你自家的学堂你还要交束脩?”

“一视同仁。”苏夏至正视着安逸,一板一眼地说道:“学堂虽是我家开的,但来读书的孩子们都是要一样对待的,这个不能有分别,凡是来咱们学堂读书的孩子都不用自己掏银子再去采买书籍,我只愿能有更多的孩子读上书。”

“好,东家能有这份心思当真让安某刮目相看!”安逸一点头,对着小厮伸出手去:“守诚?”

“是。”小厮忙把怀里抱着的册子双手捧给他,随即快步跑回东屋一手端着砚台,一手攥着笔又跑了回来。

不等安逸吩咐,他已经把砚台放在书案上,又把毛笔蘸了墨架在砚台边上。

安逸侧头对着小厮一笑,小厮又红了脸……

“来,我来亲自给你写上。”安逸单手撩了袍子四平八稳的坐下,打开账册拿起笔来轻声细语地问道:“你叫什么啊?”

“闵娇娇。”娇娇站在书案前只露出个脑袋来,她好奇地盯着安逸看。

“呦,你怎么行闵呐?”才想落笔的安逸心里顿时起了八婆的心思,笑眯眯地问道。

“我就姓闵,和我舅母一个姓。”关于姓氏的问题显然不是娇娇这样小的孩子能理解的,但娇娇从始至终都认为:舅舅家的人都姓闵,所以她和舅母一个姓!

“你舅妈不是姓苏吗……”安逸一开口就想到苏夏至现在是闵岚笙的娘子,她娘家虽然姓苏,可她一个出嫁的女子确实是要冠上夫姓的,所以小丫头说自己和舅母一个姓也是说的通的。

“对,和你舅母一个姓。”他提笔在账册上郑重地写下了‘闵娇娇’三个字,又让小厮去称了银子的重量,找了零头给苏夏至。

“明儿辰时正就来学堂吧,到时为师会把书分发给你们的。”安逸放下笔,对着娇娇说道。

“那我们明儿再来了。”见一切都已经办妥,而门外那些吃饭的人也支楞着耳朵听的差不多了,苏夏至起身想要离去。

“东家,舅老爷寻过来了。”坐在院子里吃饭的高婶子是认识苏春来的,因此他在院门外一露头,高婶子就对着屋里喊开了。

“我哥过来了?”听到高婶子的话苏夏至赶紧往门口走,心里还琢磨着:哥哥每次来都是挺早,恨不得把我和秀才都堵到被窝里,今儿这是咋了?

安逸与小厮对视了一眼也起身跟着苏夏至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苏春来,人高马大身子挺直的他此时周身收拾的利利落落难得的穿了一件淡­色­的长袍,衬得原本就生的英武神气的他平添了几丝儒雅之气。

“哥?”苏夏至人没过来声音先到。

苏春来扭头望向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杨巧莲不止在背后劝了他多少次,除了在家当着自家人,在外人面前少说话。

苏春来样貌生的好,如果不张嘴,任谁看着也是那么回事。当然,他要是一张嘴,大伙儿看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开始杨巧莲不让他说话的时候,苏春来是很不乐意的。他本来就话少,再让他少说,那岂不是让他做个哑巴么!

杨巧莲说了几次,苏春来瞪了眼,一撸袖子说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杨巧莲不敢试,怕挨打。

于是她只好自己闭了嘴。

私下里找苏夏至嘀咕,把苏春来远的近的冒傻气的话学了一遍,苏夏至笑得直说肚子疼。

后来找了个苏春来犯困,坐在桌子边发呆的时机,苏夏至故意大声对着杨巧莲说道:“我哥就是年岁轻,每次他只要一这样不说话,我觉得他面貌特别庄严,人也显得气派!”

姑嫂两个人闲聊了什么苏春来没听见,不过他妹妹的这句话他听见了,而且还听到了心里,以后说话越发的惜字如金,尤其在生人前的时候,苏春来基本是不开口的。

安逸负手立在屋子的门口,很随意地往院门口望着,眼神就与正好对着苏夏至点头的苏春来对上了,安逸原来接触的人都是写酒­肉­朋友,那些人既然想白吃他一口,当然会处处巴结他,因此他看惯了阿谀奉承的嘴脸,如今对上苏春来这直直的一眼,安逸觉着魂都飘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的,竟然觉得苏春来身上有了闵岚笙的清冷气质。

苏春来只看了安逸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了,对于不相­干­的人,他是从不看到眼里去的,苏春来活得简单,因此日子在他的眼里也是分外的简单。

“咱先回家说。”苏夏至出了院子,一手领着娇娇匆匆而去。

安逸目送着兄妹两一前一后的离去,眼睛还不舍得从苏春来的身上移开,六婶子已经端着碗对他喊开了:“安先生,您还不用饭啊?再不吃都凉了。”

“吃,早就饿了。”安逸缓步下了台阶,才要去厨房自己盛饭,春水娘已经忙不迭地送了两副碗筷出来:“安先生,您赶紧坐,我去给您端菜。”

“好。”安逸从小到大被伺候惯了,因此别人对他再热情,到了他这里也是觉得理所应当。

在一张人少的小饭桌前弯腰坐下,围着桌子坐的另外几个人马上起了身:“我们吃完了,您坐……”

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太阳地里,安逸并没有不自在的感觉,他笑着对大伙点了头,然后心安理得的等着吃饭。

小厮收了束脩账册出来又去洗了手,然后快步进了厨房,随后端着一大碗炖豆腐手里掐着三个个杂粮饼坐在了安逸的对面。

放下手里的菜碗,小厮把一个饼子递给了安逸,然后一眼不发的开始吃饭。

豆腐是用­肉­汤炖的,­肉­不多,但味道不错,不是清汤寡水的,小厮吃着很对胃口,不一会儿一个饼子便下了肚。

安逸一直是猫食,即便是现在身子恢复了不少,他的饭量也不怎么大。

看着小厮吃的香甜,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累着了?今儿怎么吃饭那么香?看你这么吃,爷都想再吃一个饼子了。”安逸低着头小声说道。

小厮抬了头马上起身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又拿了一个杂粮饼子。

“哎,爷就是一说,我可真吃不下了啊!”一个饼子巴掌大,安逸吃了半个就已经饱了,现在看小厮又举出一个来,他赶紧讨了饶。

“是我自己吃的。”咬了一大口饼子,又吃了一口豆腐,小厮抬眼死死地盯着安逸看了看,又低下头猛吃起来。

安逸被他看得后背冷飕飕的,竟觉得方才小厮放进嘴里的不是豆腐,而是他安逸!

……

一路无言地带着哥哥回了家,关上院门后苏夏至才开口问道:“哥,有事?”

“送­鸡­蛋。”苏春来回答的言简意赅。

他来给妹妹送­鸡­蛋,结果开门的是闵青兰,一个院子里带着两个寡男寡女,两个人都挺别扭。问清了妹妹的去处,苏春来二话不说便找了过去。

“嗨!”苏夏至听哥哥这么一说才放了心:“今儿哥哥可是晚了,往常都是挺早,您这突然的一改动,我还以为家里有啥事呢。”

“我算好了时辰过来的。”苏春来沉声说道。

“啊?”苏夏至皱着眉看着哥哥,不明白他算的这是什么时辰,当不当正不正的。

“咱娘和你嫂子做饭没有妹妹煮的好,我特意挑着吃晌午饭的时候过来的。”苏春来说完眼睛不受控制地往厨房瞟去,然后他揪着心问道:“你……吃完了?”

“……”苏夏至是吃完了午饭才出去的,家里就她和闵青兰两个女人,就算加上个娇娇也吃不多少,所以现在做饭便简单了很多,简单到苏夏至都觉得没了意思。

她还是喜欢过去秀才在家的时候,再加上个怎么也吃不饱的高越,那饭桌子上是多么的热闹!

“等会儿,我这就做去!”原来哥哥大老远的竟是奔了自己家的这一口饭,苏夏至听了之后立时来了煎炒烹炸的­性­质,一撸袖子便进了厨房。

一通忙活之后,苏春来如愿以偿的吃上了妹妹亲手做的饭菜,风卷残云般地­干­掉了两菜一汤之后,他才想起了杨巧莲带给妹妹的话:“村子里的人那几个佃户都在打听周里正家的地的事儿呢,妹妹是不是该早点拿个主意,别耽搁了春耕……”

------题外话------

草稿~

第十三章 早该放下

过了春节也就立了春,虽然离春种还有一段时日,可春耕却要早早的出手去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

北方大多数农户都会在出了二月,土地不再冰冻的时候开始犁地,为清明前后的播种做准备。

杨巧莲知道苏夏至对这些农活的节气安排是没什么印象的,因此便特意嘱咐了苏春来,让他提醒一下小姑子。

杏花村的地那么一大片瞅着是不错,可也得在地里种上庄稼才行,否则大梁是按照地头收取赋税,那一大片地要是荒上一年可是要出大笔的银子!

“我不懂种地,所以犁地播种上肥采摘的事情以后都是哥哥您管着,我不会Сhā嘴。”听了苏春来的话,苏夏至沉思了片刻才开了口。

“我算着时间是不是离开犁还能有个几天?”

“是还的有几天,现在正月还没出呢,地还冻着,梨不动。”苏春来歇了片刻觉着肚子又有了地方,起身到了灶台边掰了半个馒头又把菜盘子里剩的菜汤蘸着吃了。

从苏春来坐下开吃,苏夏至就陪着他坐着。及至他吃了四个馒头­干­掉了两盘子菜和一碗汤之后,苏夏至就看得眼晕!

现在他居然又大口二口的将半个馒头吃了下了肚子,这让旁边看着的苏夏至都受不了了,只觉得肚子里撑的难受,想吐!

“妹妹,周里正家的房子你不是给买下了吗,现在妹夫又不在家,你还如搬回去住呢。”妹妹做的饭菜实在是香,苏春来每次过来都存着念想,想在妹妹家吃顿饱饭。

这倒不是苏婶子和杨巧莲一直饿着他了,而是妹妹家的饭委实对了他的胃口,怎么吃都爱吃,吃多少都好像差点儿似的……

“那院子我留着有用,再说那里面周里正一家子住过,我才不会去住呢,膈应!”看着哥哥把口里馒头咽了下去而眼睛还在饭桌上的几个空碗碟上扫来扫去,似乎很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苏夏至赶紧起身把碗筷收拾了直接丢进了烧着热水的锅里。

可不能让他再吃了……

“周家的宅院是让你买了?”厨房的门一直开着,晌午的这个时候闵青兰一般都会抱着乐乐在东屋门口晒太阳。

耳边影影焯焯地听着苏家兄妹说着话,她并没有上心听着,就是从苏春来的口中一提到周里正三个字,闵青兰的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

抱着孩子不自觉地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她Сhā了话。

“是的,不止是周家的宅院,还有他家在杏花村的田地以及在平县的铺子也一并被我买了。”这消息苏夏至没想瞒多久,反正早晚也会让大家知道,因此大姑子一问,她就据实说了出来。

“……”闵青兰听得目瞪口呆,竟是一时间不能接受似的:“那么多地,两进大院子二十多间房子,平县的店铺也是门面房……你,都买了?!”

“是啊,我都买了。”苏夏至拿了一个方凳放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她抱着孩子挺累,示意她坐下说话。

“我怎么一点不知道呢?”闵青兰直挺挺地站着,两条手臂也僵直地搂着孩子,像抱着一个枕头。

“我妹妹买房子买地跟你说什么,又不是花你的银子!”苏春来也起了身,吃饱喝足就该回去了,家里那一百多只­鸡­也不让人省心,每天光­鸡­食就得剁几大盆子,现在还不到农忙的时候,因此这些活便都归了他。

“……”苏春来的话噎得闵青兰顿时语塞。

是啊,她买房子买地即便是商量也会和岚笙去商量的,实在是用不着和自己打招呼的。

“再有人问起地的事儿您就可以答复了,咱家的地只雇人种,不租了。没人问您的话就什么也别说,等我把手底下的事情料理好了就回去。”看哥哥要走,苏夏至忙去后院把那只空了的大背篓取了来帮着他背在了背上。

“嗯。”苏春来点了点头,开门大步下了台阶。

“哥。”忽又想起先前秀才嘱咐过自己的话,苏夏至又追了出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万不可接了里正的差使,咱别给自己找事!”

“嗯。”苏春来这回是连头都不点了,转身大步离去。

他对里正这个差使没多大兴趣,倒是对妹妹说的种辣椒充满了期待。

去年立秋辣椒成熟的时候,他家的后院是一片好看的红,那时候苏春来就想过:要是能把这东西种上一大片得有多好看呢……

杏花村了那么一大片好地在等着他,妹妹也说了,种地的事情都归他管,那傻子才会去当什么劳什子里正呢!

送走了哥哥,苏夏至转身才要迈步上台阶,安逸却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东家,咱学堂就要开学了,还没个名字呢。”

“名字?”苏夏至呆了一下,光想着一些零七八碎的事儿了,至于学堂的名字她还真没想过。

“要不要这么麻烦啊?要不,安先生起一个吧。”皱着眉拍着脑袋,苏夏至犯了难。

要是秀才在家就好了,这样的‘小事儿’交给他最好。准能起的是那么回事。

“学堂是您开办的,哪有教书先生越俎代庖的道理。”安逸笑眯眯的看着她,心道:早先听说你是个傻子,后来又听说你是个才女,这会儿正好探探你肚子的文墨。

“我想想啊……”苏夏至抬头望天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安逸则站在一边优哉游哉的看热闹。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个耳熟能详的对子在苏夏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喃喃地念出了声。

“好对子啊!”眼带戏谑的安逸听了她的话不禁也端正起来,他神情一肃,还在回味着对子的味道,用在学堂真是太应景了!

“三声三事堂!”苏夏至脱口而出:“安先生觉得如何?”

山下村的学堂规模太小,还不能用书院之类的名字,马马虎虎用个‘堂’字也算说得过去了。

“真真的不错!”安逸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后抚掌夸赞道:“今日方知传言不虚,你当得‘才女’这两个字!”

“哈哈!我也觉得这名字不赖!”对于拿着古人的东西糊弄古人的苏夏至非常不要脸的受了安逸的一句褒奖,并很有点沾沾自喜:在现代社会老子也就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小女子了,如今经过粪坑的洗礼,咱也是才女了呢……

得意了一会儿之后苏夏至发现安逸还站在自己面前并未离开,而且还不时地往自家的院子里张望着,于是她收起了笑容警惕地问道:“您看什么呢?”

“哦。没看什么。呵呵!”安逸呵呵了两声之后才状似无意地问道:“尊兄呢,怎么不见出来说话?”

“!”苏夏至眉毛一立,瞪了安逸一眼转身就往回走,心道: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打起我哥哥的主意了!真是淡出鸟来了啊!看来以后有了时间我还得多劝劝小安子,让他多吃点,早点长好了身体……嘿嘿……嘿嘿……

苏夏至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弄得安逸很是莫名其妙,他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苏春来,只是对苏春来心存好感有意结交罢了,并未存了别的心思,他不懂东家为何是这个态度……

回了院子,气哼哼地关了院门,苏夏至想去厨房把碗洗了,却看见闵青兰还坐在门口发呆,不禁皱了一下眉。

“想什么呢?”从闵青兰身边走过,苏夏至不轻不重的撂下一句。

“啊?”闵青兰显然是想事情已经入了神,被她突然的一说话惊得一个激灵,她赶紧低头看了看怀里只露出小脸的孩子,轻声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周家的家产最后会落到你的手里。”

“这话说的难听了啊。”弯腰在锅边借着热水洗碗,苏夏至头都不抬的说道:“那些田地我不买最后也会被别人买去,至于被谁买去那都是造化,别说的好像是我算计了周家的产业似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闵青兰确实不是那个意思,至于她心里想的什么,现在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随口的发了感慨。

没想到自己发的感慨倒惹了她。

“周家,已经完了。至于他家为何会完蛋,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结果,和我没关系。”

苏夏至把锅里的水淘出来,又换了新水,将碗过了一遍才拿着搌布擦­干­,端着送进了碗柜。

“而你,也早就与周家没有任何关系,别老给自己挖个坑,然后再把自己埋里面。我早就和你说过一句话,可我觉得你是没进去……”

苏夏至擦­干­净了手,一边解着围裙一边说道:“过去的早就该过去了,你的往前看,日子才能舒心,否则,就是永远圈在咱家这个小院里,你也得不到解脱!”

说完了话苏夏至径自离去,而闵青兰则木呆呆的瞅着她的背影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了。

……

第二天一早,苏夏至便起了身。

兴致勃勃地做了早饭,催着娇娇吃了,她要送孩子去读书了。

“夏至,我也去。”从屋里拿出一个连夜缝制好的花布带子,里面装着一方小巧的砚台和两只带了铜笔帽的毛笔,那是苏夏至送给娇娇的入学礼物。

“好啊!”把娇娇的小手送到闵青兰的手里,苏夏至笑着说道:“送闺女进学堂本来就是你这当娘的该做正经事呢,没事别老­操­心我家的房子地的,我怕你累着!”

------题外话------

月票200张加更~

感谢大家投出的宝贵月票~

看见吗,《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它现在的位置是月票榜第29位!

这是您们的功劳~鞠躬~

草稿~

第十四章 红火的学堂

苏夏至的几句话是笑着说的,不过绵里藏针,闵青兰也听出了她话里最直白的意思:该­干­嘛­干­嘛去,别Сhā手闵家的事!

这点闵青兰现在已经有了很深的认知了,同样作为女人,原来的婆婆周徐氏不可谓不手段狠辣,掌管周家二十年,一夕之间,周家的全部家产已经姓了闵,没人能想到苏夏至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这便是高下。

“那我先把娇娇送过去。”闵青兰对着苏夏至一笑,并不多话,领着闺女出了门。

小丫头去学堂上学了,小小丫头还在东屋躺着,苏夏至只能留在家里看家。

轻手轻脚的推开了东屋的房门,一股温热的,带着淡淡的­奶­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正是家里有小孩子才会有的味道。

苏夏至脸上立时带了笑,她才从屋外进来,周身带着寒气,不敢靠近炕上躺着的乐乐,只是尽量伸长了脖子往炕上看去。

乐乐还睡着,小嘴儿微微张开,一张粉扑扑的小脸儿越发的饱满,已经能看出点小模样了。

只是这孩子先天有些欠缺,一出生又没有喂足,所以看起来总是差了一些,有点孱弱的感觉。

再加上她的五官和脸型都格外的小巧,苏夏至每次看见她,都会觉得乐乐就是个布娃娃!

在门口站了片刻,带身上的寒气散去,苏夏至慢慢地走到炕边上侧身坐了。

身下的火炕是温热的,所说已经开春了,但北方开春后的倒春寒也很厉害,苏夏至并未停了火炕,每天依旧小火烧着。她是宁可多烧点柴火也不能让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受了冻。

钱是挣出来的的,该攒就攒,该花就花,她才不会做守财奴呢。

对着小丫头相了会儿面,苏夏至眼睛随意地在东屋里扫来扫去,自从闵青兰回来之后这个屋子就归了她们娘仨儿个住着,苏夏至很少进来。

她现在人虽然生在了古代,但身上的很多生活习惯还是现代的。

因此即便是在自己的家里,她也不会老往东屋跑,苏夏至给了闵青兰充分的自由与空间,那是她对大姑子的另外一种尊重!

屋子被闵青兰收拾的挺利落,别看有两个孩子,面上倒是看不到乱放的东西衣物。

可见闵青兰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也没闲着,家务活­干­不完,带着两个孩子还能把呣子三人都归置的­干­净体面,这也不容易。

自己一人枯坐着陪着乐乐,没多大会儿功夫苏夏至就犯了困。呆在这么安静温暖的地方想不打瞌睡都难。

她自有了身孕之后身子就爱乏,忙的时候还好,一时会忘了睡觉。只要一闲下来,她的­精­神马上就会不受控制的松懈,而后便是哈欠连天……

张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苏夏至眼角居然挤出来眼泪,她回手用手指在眼睑处轻轻扫过,还未把泪痕擦去便全身僵直的不动了!

刚才,她似乎是觉得肚子里轻微的跳动了一下,极轻极轻的一点感觉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似乎只是埋在皮肤里的神经在无意识的弹了一小下……

难道是……孩子?

苏夏至不可置信的把自己全部是注意了都转移到了肚子上,她想再次感受到那如心跳般的细微的动作。(

只是她几乎坐到身子半边发了麻也没有感觉的到什么。

“应该快四个月了吧。”把两只手都放到了还没有什么变化的小腹上,苏夏至第一次为这个孩子的担了心:“到底要多大在会动呢?我怎么没有一点肚子啊……”

回想起嫂子怀孕时那硕大的ρi股以及圆滚滚的腰身,她现在的这幅小身材与当姑娘时的身材没多大变化。

“不会有事吧……”手掌稍微用了点力气在肚子上按了按,她马上就抬起了手,怕自己不小心伤了孩子。

“怎么坐在这里发呆?”屋门拉开,闵青兰进了屋:“你快过去吧,都等着你去安排孩子们进学堂呢!”

“啊?这有什么好安排的?学堂里不是有先生吗,还用我去安排?”心思正在自己肚子上的苏夏至有点不想动。

不想动也得动,她慢悠悠地起了身,一手捂着肚子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算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学堂小院的门口和院子里都站满人,苏夏至才一露头,高婶子就迎了过来:“秀才家的,学堂今儿可是第一天,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不露面了!”

“呵呵,娇娇也是今天到学堂入学,她娘跟着一送,家里那个小家伙就没人看着了。”苏夏至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着,心里也不知道古时候学堂孩子么入学到底该怎么办。

“你快进去吧,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呢。”高婶子挽着她的一只胳膊快步往小院里走去,走了几步才发现她一直用手捂着肚子:“身子不舒服?”

高婶子马上停了步,紧张地望着她说道。

“没有。”见院里院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像自己望来,苏夏至赶紧换了一副轻松的模样说道:“早上吃的有点多,肚子坠……”

“哎呦,你可别有点啥的,秀才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婶子可得看住了你!要不没法和秀才交代呢。”高婶子听她这么一说总算是放下心来,扶着苏夏至慢步进了院子。

一路走着一路和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苏夏至才进院子就看见了迎门摆着的香案,上面立着圣人先贤的牌位,牌位的前面居然供奉着一堆瓜果蔬菜!

“这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苏夏至小心地抓起那棵蔫了吧唧已经有些脱水的东西细看了一番说道:“这是芹菜?”

才开春,应季的蔬菜还没有下来,去年秋天存的鲜灵的蔬菜已经有点看不出模样,她不懂弄这么一把寒颤的东西摆在这里是­干­啥……

“快放下!”六婶子从苏夏至手里拿珍宝似的把那棵丑的不能再丑的东西拿了回去又摆在了香案上。

“这东西可不好找了!昨儿安先生说供礼必有这么一样东西,我和春水娘就四处淘换,就差把咱山下村给翻个个儿了,才在吴老头家的地窖里找到这么一棵,晚一点儿就让他准备拿去喂猪了!”

“呵呵!不容易……”苏夏至呵呵笑了几声,没敢大笑,觉着做了古的先贤们的待遇委实不咋地,已经沦落到和猪抢粮食了……

“芹菜者勤才也,不过是图个好彩头,让娃娃们读书懂得上进。”

安逸瞅着苏夏至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准没想好话,抬头看着日头,他正了衣冠,轻咳一声说道:“吉时已到,让孩子都过来拜先师圣贤吧。”

“那就……拜吧……”苏夏至赶紧把香案前的地方让了出来,自觉地往不碍事的地方挪了挪。

她一动,堆在院子中间的街坊邻居也跟着动了,大家都往四周让了开去,而今儿要入学的孩子们则被各家的长辈推了出来。

与苏夏至一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孩子们脸上都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一个个木木呆呆的挤在一起,盯着安逸看。

小厮走过去,手里拿着三支香,这是才从厨房里的灶台上借了火点燃的,他把手里的香双手递给安逸,自己则站到主子的身后。

安逸接了香,先神态平和地环视了身后的娃娃们一遍,然后沉声说道:“从今而后,你们读得是圣贤书,自当以圣贤的门生品格来约束自己,勤奋学业,不偷懒懈怠……”

“是……”几个孩子开了口,稀稀拉拉的应了。

举着香对着先贤的牌位拜了三拜,安逸带着孩子们跪了下去,小厮走上前接了香,带他Сhā进了香炉。

焚香祷告,入学仪式在安逸的带领下做的似模似样,连一直叽叽喳喳的院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苏夏至也看得别有一番感慨,忽然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入学仪式庄重但不繁琐,不大会功夫便进行完成,安逸带着孩子们进了正屋。

苏夏至则拦住了又想围过去看热闹的众人,她笑着说道:“都回去吧,别影响了孩子们读书……”

围了一早晨的街坊邻居小声说着话渐渐散去。

苏夏至往正屋里望了一眼,发现坐在第一排的娇娇正瞪着溜圆的眼睛紧张的望着她。

心念一动,苏夏至对着正在收拾香案的小厮招了手:“想不忙着收,咱们把昨天采买的东西先入了帐。”

娇娇这这拨孩子里年岁最小的一个,坐在一堆年龄参差不齐的大小娃娃当中便显得有些孤苦无依要被欺负的样子。

苏夏至怕她胆小,于是便用了这个法子来陪她一会儿。

“主子,咱进屋去写吧?”清早的天气还透着寒冷,连空气中也似乎飘着雾气,小厮怕苏夏至嫌冷,便站在屋子的门口问道。

“就院子里吧。”她走到墙边拽过来一张吃饭用的桌子摆在地上,六婶子忙从厨房里送出两张小板凳:“要不到厨房里吧,比外面暖和。”

苏夏至摆了摆手示意六婶子自己去忙,她和小厮则一起坐在了凉气嗖嗖的院子里,只为了让屋里坐着的娇娇看见她……

苏夏至与小厮低声说着话,唯恐打搅了才开始读书的孩子们。

“书是无比宝贵的,上面的话语都是诸子先贤们留下的,因此,你们要爱护它……”正屋里安逸款款而谈,似乎是给孩子们发了新书。

‘咣咣咣!咣咣咣!’厨房里六婶子和春水娘也不含糊,一人轮着一把菜刀在剁馅,瞅着样子中午是要吃包子。

“为师在将书上的文章时候,你们切不可Сhā嘴打断,要等为师讲完,才可发问。”

安逸的声音沉稳舒缓,现在已经开始给新入学的孩子们讲到了规矩,苏夏至听着不禁点了头小声说道:“你家那口子当先生到似模似样……”

小厮的脸腾的便红了,头又扎进了裤裆里,不敢抬起来见人了!

“就我家那死老头子,昨天一人儿喝了四两烧酒,竟生生地给自己灌醉了,那个没出息的啊,抱着我折腾了半宿,你瞅瞅我这后腰,你瞅瞅!都是那个老不死的掐的!”

“哈哈!哈哈!”正在听课的孩子们集体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小崽子……你爹不骑你娘哪里来的你们……”六婶子笑着走过去关上厨房的门。

咣咣咣!咣咣咣!’剁菜的声音如雷贯耳的传了出来,显见她的腰伤并不重。

安逸缓步走到门口,无奈地望了坐在门口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的苏夏至一眼,随即关上了门……

“咱这学堂以后必定红火!”苏夏至双手叉着腰笑的很没形象。

“何以见得?”小厮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看看这屋里屋外的多然闹!”苏夏至起了身,嘻嘻哈哈的往外走去:“婶子,您轻着点……”

‘咣咣咣!咣咣咣!’厨房里两个女人连说带笑,忙活的不亦乐乎,根本没听见苏夏至说了什么……

第十五章 准备春耕

三声三事堂如火如荼地开了学!

在一片朗朗地读书声和一片锅碗瓢盆凌乱的碰撞声里红红火火的办了起来。热门

原来见天的村子里都有孩子们在疯跑嬉戏,骤然的少了好几个进了学堂后,余下的那些孩子也孤单起来,稀稀落落地就是玩也没了兴致。

没几天功夫,便又有几个孩子也进了学堂。

山下村彻底安静了下来。

学堂也真如苏夏至说的那样,有了红火的趋势,居然有邻村的人过来询问入学的事情。

前前后后的又耽搁了几天,学堂入了正轨趋于安稳,苏夏至数着日子觉着杏花村里新买的那些地也该处理了。

在准备安排娘家村子里那些地的同时,苏夏至又去了平县几次。而且是挑着一天里不同的时辰过去的。

在夫子街来来回回的溜达了十几趟,又把街道两边的店铺都细细的转悠了一遍,苏夏至心里对自己这几间铺子的营生有了个大概的意思。

“小安子,带上纸笔,咱们今天回趟我娘家。”

北方的春天是极其短暂的,才出了正月,似乎昨天还刺骨的寒风,今儿就变得暖洋洋了。

苏夏至一早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便揣着地契带着小厮回了杏花村。

小厮还穿着春节的时候新买的那件棉袍。他没衣服换。

在秀才娘子手下当差再穿安府下人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到了娘家,苏夏至自己下了车,让把式叔和小厮一起在外面等着她。

敲开院门,见到珠圆玉润白胖白胖的杨巧莲苏夏至愣住了:“这光看背影我真不敢认你了!”

“我都快愁死了!”杨巧莲生的骨架粗犷,正是北方女子那种常见的身材,如今苏家的日子安稳和美,她也一个劲儿的长­肉­,怎么也瘦不下来了。

拉着小姑子进了院子,瞥见门口停着的簇新的骡车杨巧莲也是一愣:“那车是你套的?”

“雇的。”

苏夏至先到东屋给老娘行了礼,又亲了亲肥头大耳胖乎乎的小奕子,转身就要出去:“我哥呢?我和他到田里看看去。”

“你天天忙活什么呢!急急吼吼的连坐下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苏婶子一把拽住了闺女,拖着她坐到了炕上:“进门连句话都没说就跑,你是腚上长疖子了?”

“……”苏夏至是贼不爱听她老娘说话,可鉴于她是自己的老娘,哪怕苏婶子说的再难听她也只好听着。八零电子书

“说话啊……”苏婶子推了她一把。

“娘!妹妹有身子了,您别……”杨巧莲端着一盘子水果走了进来,是家里过节时候存下的几个大梨。

“我没使劲。”苏婶子伸手从盘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拿了塞进苏夏至手中说道:“我要是真用上了力气,就傻丫这身子骨的,一准儿把她扔到院墙外边去……”

“呵呵!”捧着个比自己脑袋小不了多少的大梨,苏夏至呵呵地笑了:“娘啊,您要是真这么有力气就把我再扔远点,最好把我扔京城去,我好去找秀才!”

“不嫌寒颤!”苏婶子伸出食指来想戳闺女的脑门子,苏夏至眼疾手快的躲开了。

苏婶子也种了大半辈子的地,下手没轻没重,苏夏至可不想脑门上顶着一大块青回去。

“娘,您有话说话,别老动手……”苏夏至把手里的大梨翻了个个,发现在顶上烂了那么一小块儿,于是她便伸了手指头去扣。

“娘咋瞅着你这个肚子也没个动静啊?”苏婶子坐在闺女身边前前后后地看着她,就觉得自己的丫头还是一副伶伶俐俐的清秀模样,一点都不像有了身孕的。

“算日子也该四个月了,你嫂子怀小奕子的四个月的时候ρi股可是不小!”

“我ρi股不是长疖子呢么,没空长大了……”苏夏至瞅着她娘说道。

“扑哧!”杨巧莲先捂着嘴笑出了声:“我最羡慕妹妹的这个身子骨,顺顺溜溜的瞅着多四衬,我现在可像了咱家厨房的水缸了!”

“像菜坛子也不怕,只要我哥不嫌弃就行。”苏夏至也笑了,把手里的梨又放回盘子,出去洗了个手。

“娘,要是没事的话我真先找我哥去了?”苏夏至一边擦着手一边和苏婶子商量:“您要是想我了,就和嫂子带着孩子到我那住上段日子,反正咱家里也有地方住。”

“唉!”苏婶子叹了气:“幸福贤婿不在家,娘是放不下你。”

“那您一会儿就跟着我回去,等什么时候住腻了我再给您送回来。”

老娘说话虽然不中听,可对儿女那是真心的好,苏夏至懂得好赖,也愿意在苏婶子跟前多尽孝,因此她说让苏婶子跟着她回去也是实打实的。

上一世与母亲的缘分已尽,这一世,她不想让自己在苏婶子身上留下遗憾……

“眼瞅着就该犁地了,娘哪儿走的开啊。”苏婶子又是叹了口气:“你哥在后院呢,你们去说正事吧。”

“嗳。”苏夏至见老娘真没什么话说了,才撩了帘子准备出去。

“自己多爱惜着点自己的身子。”门帘放下前苏婶子对着闺女说道:“你也是要当娘的人了,别让娘老挂着你,该懂事儿了……”

撩在帘子上的手一顿,苏夏至眼眶一热,她没敢看苏婶子,强着咽下去一声哽咽,她又应道:“娘,我知道了。”

在母亲的眼里,不管孩子多大都永远是她的孩子,哪怕有一天她的孩子已经成家立业,她仍旧会用挂念小孩子的心去挂念着她的大了的孩子。

所以即便是现在,苏夏至在苏婶子的口中依然的不懂事……

苏春来正在后院的­鸡­窝里捡­鸡­蛋,他蹲在­鸡­窝的门口伸着一直大长胳膊正一点点地摸索着,而他身边站着的母­鸡­们个个头秃了吧唧的,尾巴上和翅膀上的长毛几乎被他拔了个­干­净!

因为没了可以折腾的羽毛,这些­鸡­们也没了可以炫耀争斗的资本,因此显得分外的老实,每天除了生蛋就是吃食,再也飞不出围在­鸡­窝边不高的木栅栏了。

“我先陪妹妹去地里看看。”

听苏夏至说明来意之后,苏春来是万分的高兴,不过他脸上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提着篮子跳出了栅栏,他把新捡的­鸡­蛋放在正屋的台阶下,自己则洗了手,准备和苏夏至出去。

“我也去。”杨巧莲抱着儿子追了出来,与苏春来走了并排。

苏夏至跟在这两口子身后冷眼看着,就觉得嫂子现在看着比哥哥还要粗壮,当真像了一块行走的门板!

“小安子,下来,咱们走过去看看。”苏夏至对着坐在骡车里往外探头探脑的小厮说道。

小厮听见了主子的声音,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左顾右盼着,直至苏春来夫­妇­下了台阶,他才看见了方才被挡的严严实实的苏夏至。

“是。”小厮赶紧应了,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还是谁家的?”杨巧莲停了步,好奇的打量着走在苏夏至身后的小厮问道。

“这是我家的账房小先生。”苏夏至伸手摸了摸正朝着自己看来的小奕子的脸蛋,只觉得入手是滑腻腻的幼­嫩­。

“嚯!”杨巧莲越发地瞪了眼往小厮身上细看:“妹妹是越过越像样了,出门还带着账房,过去周里正最风光的时候也没赶上你!”

苏夏至低头一咧嘴,算是笑过了。

不管是杨巧莲也好,闵青兰也罢,总是爱把她和周里正相比较。

这话开始的时候苏夏至是不当回事,听多了她便开始厌烦。

从她的内心里来说,她自认为与周庆那个土财主是不一样的。

周里正做事明里一套暗里一套,­阴­损狠毒,而苏夏至认为自己是个‘磊落’的人,偶尔下作一点,也是无伤大雅,更不会去做谋财害命的事。

可周庆就不好说了,单从他对闵青兰的态度上,就可说他是一个恶人!

苏夏至觉着自己这样的好人是不屑于与恶人相比较的。

所以杨巧莲的话她也没有接下去。

“最近还有人问起这些地的事吗?”苏夏至直接转移了话题。

“怎么没有啊!”杨巧莲带着几分得意说道:“过去租周里正家地的几户人家都快急红了眼了,四处吵吵着打听这些地到底被谁家买走了,听说他们还去了县衙呢,不过人家官老爷哪有空闲搭理他们!”

“哦?”苏夏至抬起了头,目光漫不经心的看着前面,心里却在琢磨着嫂子的话:那些人到了县衙能问的人只有赵主簿,而赵主簿什么都不说的就把这些人又都打发了,显然是护着自己的,倒是让自己又得了几天的空闲,先把学堂办起来了。

否则,自己早就被这些心急火燎的佃农给缠上了,哪里还能踏踏实实的做事。

如此这么一想,她便对县衙里那个油头滑脑而又不显­奸­诈的赵主簿更多了好感。

“妹妹你看!”杨巧莲忽然腾出一只手来抓着苏夏至的手臂说道:“看见站在水渠边上的那个人了吗?”

“那个人也来了几趟了……”

“嗯?”苏夏至抬眼往大片的田地前望去,正好看见一个身材中等相貌俊秀的年轻人也朝她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认识吗?”苏夏至低声问道。

“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杨巧莲也小声说道。

------题外话------

月票220张加更~

鞠躬感谢您投出的宝贵月票~

草稿~

又出来一个新人~

第十六章 他的身份

那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人目光只在苏夏至和杨巧莲身上一扫便移开了,倒是在看到跟在她们身后的小厮身上时顿了一下。

“嗯?”一直专注地看着他的苏夏至很敏感地注意到了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大步走在众人前面的苏春来从那个年轻人身边直眉瞪眼的走了过去,对身边的那个大活人是完全的视而不见!

“妹妹,天暖了,再缓两天就能开犁。”他站在水渠的边上,眼望着前面那一大片连在一起的开阔天地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

“大愣子,你家不是有地吗,咋不看你自己家的去?”蹲在地头上候着这片地的地主出现的一个佃农两只手拢在袖笼里仰着头看着苏春来问道。

听了这话,站在旁边的年轻人同样望向苏春来。

“这一片地很平整,若是有头牛就更好,套上铁犁……”苏春来根本不理会佃农的问话,而是眼睛放亮地看着眼前的一大片土地说的分外的温柔。

“那咱就买一头耕牛。”苏夏至迈步上了水渠旁边的田埂上,脚下的土地已经有了松动的感觉,不像寒冬的时候踩上去邦邦硬。

与哥哥并肩而立苏夏至显得愈发的娇小,而她纤瘦的脊背挺直的,一只手如男子般的负在身后,轻松的开了口,她说:那就买一头耕牛……

一头耕牛当时的实价最起码也要十几两银子!这对一年从春忙到冬也未必能攒下一两银子的农人来说那就是十年的时光!

双手Сhā在袖笼中的佃农茫然的望着这兄妹俩,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这地是你苏家的?”

“不。”苏夏至扭头对着他平和的说道:“这些地是我闵家的。”

“……”佃农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张口结舌的瞪着苏夏至,心里有太多的话想问,一时竟一句都说不出了。

“那平县夫子街的几间店铺是不是也归了闵家?”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开了口。

苏夏至与他之间隔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苏春来,因此想要看到这个年轻人就得探出头,苏夏至并没有探头去望他,而是依旧看着同村的佃农说道:“地虽然是闵家的,可现在都归了我哥哥去管着,你要是想到田里帮工就和我哥哥说吧。”

“帮工?每年不是都租吗?”佃户依旧面呈茫然的问道。

“我家的地要自己安排种植的庄稼,所以只请帮工,按月领月银。”

苏夏至说完那个佃农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快步跑下了田埂,朝着村子里跑去,边跑边喊:“大伙儿快出来吧,东家来啦……”

苏夏至从地里走回来的时候一下便被蜂拥而至的村民围在了当中,简直是寸步难行。

看着眼前这些相熟的或是不熟的面容,苏夏至很从容的说道:“都到我家去说。”

一行人跟在她的身后,并未走到村头的苏家,而是去了村子最里头的周里正的宅子。

拿出钥匙给了小厮,在众人惊异的眼神里小厮开了门,苏夏至迈步上了台阶回头笑道:“请进来吧……”

原来周家真的变成了苏家二丫头的家……

曾经富庶的周家如今一片狼藉,两进院子到处都丢着无关紧要的东西,苏夏至看了一眼,便把大伙留在前院,又从屋里七手八脚的搬出桌椅来摆在院子里,开诚布公地和围着她的老街坊邻居们说起了开春地里招工的事情……

……

离开杏花村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苏夏至没有在娘家用饭,这边土地招帮工的事情她已经当着大伙的面说的很清楚了,月银九百五十文,正和朝廷发给秀才们的廪膳费一样!

这样的诱惑对于一年到了冬季才能见到银子的农户是想当巨大的,但入门的门槛也挺苛刻,说是必须要苏春来点了头才行。

苏夏至对于种田一道是七窍通了六窍,唯剩了一窍不通。所以大主意她可以拿,但到了具体执行的时候就要行家去做了。

苏春来就爱种地,当然知道同村的这些佃户谁才是真正的好把式,因此挑帮工的事情哥哥说了算。

“把式叔,咱再去趟镇子上。”苏夏至上了骡车,对着等候了他多时的车把式说道。

“好嘞!”车把式答应了一声,骡车稳稳地驶出了杏花村。

苏夏至抬手挑开了车窗上的帘子,让外面的风吹进来一些。

早晨到晌午,她一直在说话,现在是口­干­舌燥,身子发热的状态。

“咔嚓!”看着窗外灰蒙蒙的景­色­,苏夏至把从娘家带出来的那个大梨啃了一口。

“他什么时候走的。”嘁哩喀喳的把一个巨大的梨子啃完,苏夏至把梨核从窗子里丢了出去,然后身子重重的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睛。

话说多了伤气,她自己已经觉出了气息不稳。一张嘴就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主子带着人去了新宅子,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就离去了。”

从田埂上下来的被众人围住的时候,苏夏至已经趁乱嘱咐了小厮,让他留心盯着点那个年轻人,所以主子开口一问,小厮就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去。

“认识?”身子忽然的非常疲倦,苏夏至说话已经到了­精­炼的地步。

“嗯……”小厮拖长了声音应了,并未给出明确的答复。

苏夏至睁开眼,面无表明的望着他。

“我只是不明白他到杏花村去做什么。”小厮在苏夏至的目光里低下了头,随即有想起她嘱咐过他的话,马上又抬起头来对着苏夏至说道:“我在书院见过他几次,都是给老爷和小小姐去送装裱好的字画的,有时还会给书院的学子们送些纸张过去……”

“他是主子您在夫子街买的那几间铺子原来的掌柜,也姓周,我听见小小姐叫他一声‘周公子’。”

点点头,苏夏至又阖上了眼,在脑海里回忆着‘周公子’的样貌,似乎与尖嘴猴腮的周里正并未有重合的地方,也许只是凑巧都姓了周而已。

可天下那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儿呢……

骡车在小镇口停了下来,苏夏至给了小厮一张银票:“正好到这儿了,你去给安先生抓几服药吧。”

这主仆两个穷的叮当乱响的投奔了自己,苏夏至自然不能让好不容易身子有了起­色­的安逸死到山下村,所以药还是得给他吃的。

“主子……”小厮拿了银票心里便是一热,他感激地看着苏夏至说道:“还有几副呢。”

苏夏至挥了挥手,闭着眼,一个字都懒得说。

小厮只好下了车进到药铺子里又抓了两大提药出来:“主子,这下连下个月都够了呢!”

“嗯。”苏夏至看不都不看地对这车外的把式说道:“叔,再去前面的成衣铺子。”

到了铺子,这回苏夏至也下了车,带着小厮走了进去。

让掌柜的兼裁缝拿出适合小厮穿的应季衣服来,她亲自挑选了两件长衫给他:“回去就把你这棉袍子赶紧换了,我看着都热!”

“主子,我……有的穿。”

实在不能再让主子花钱了!

小厮觉着现在欠主子的情已经太多太多,再让她花钱给自己买衣服,他自己哪有脸穿啊……

他不过是个卖身到闵家的奴才,小厮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过是个小奴,实担不得您对我这么多的好……”他两手揪着棉袍的腰带,垂着头低声说道。

在安家他看多了主子对下人们个各种脸­色­,如今作为他新主子的苏夏至的作为让他感到恐惧,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优待的地方。

他怕这种毫无缘由的好后面隐藏着什么秘密,比如他最怕的:将他打扮­干­净整齐后再次转手卖掉!

“小奴?!”苏夏至把手里包着新衣的包袱塞到他的腋下,然后薅着他的衣裳领子就出了店铺:“上车,回家。”

骡车掉了头,往回走去,车把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车厢里的谈话。

“谁说你是奴才了?”不想说话的苏夏至勉为其难的开了口,一张嘴就觉得无比的累!

“您不是十两银子买了我?”小厮觉着主子今天说话挺怪。

“我卖个大活人­干­什么?!”苏夏至反问他。

“……”小厮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你的卖身契我是收了,可人口的买卖也是必须要通过官府登记,并改了你的契约才行,我改了吗?”

“没有……”小厮猛的抬头望向她:“主子,您的意思是说……”

“嗯,就是那个意思。”苏夏至疲惫的靠在车厢上,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模样:“安逸那个人我不太信得过,他不是要攒钱赎你吗,以后他给你钱你就收着,当私房钱,有钱傍身,就算他以后再有了什么心思,你也不怕……”

“公子不会的!”小厮还未从欣喜中清醒过来,听到了苏夏至的话马上就急赤白脸地替安逸表白起来:“他,他都改了啊……”

苏夏至闭着眼没有搭茬,人学坏容易,学好太难。

安逸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花花公子,说他改了,还是看看再说吧……

……

一天忙忙碌碌的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苏夏至已经困得不行。草草的洗漱了便进了被窝。

把秀才的枕头拖进棉被,苏夏至凑过去深深地闻了一下,忽然又­精­神抖擞的起来身。

点了油灯,拿过黄历,她伸着指头一天一天的数上面的日子,从自己癸水没来的那个月算起,前后算了几遍才喃喃地说道:“还不够四个月啊……”

既然怀孕还不到四个月,那今天她感觉到的便不是胎动了吧?对怀孕毫无经验的苏夏至决定明早去问问闵青兰。

------题外话------

今天货车回来晚,俺入完库下班也晚~

只有一更~明天补上~

太晚了,抱歉~

第十七章 找上门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苏夏至便毫无征兆地醒来了……

醒是醒了,可她并不想动。依旧抱着秀才的枕头躺在被窝里发呆,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发呆。

肚子里轻微的一下跳动,如同脉搏的跳动似的。

苏夏至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把手小心的移到了肚皮上,隔着里衣她按了一下,手掌下是极其轻微的跳动感让她激动的想要大声呼喊……

“秀才,我们的儿子会动了……还不到四个月呢,你说他多厉害……”

终于确定了那是宝宝胎动的苏夏至把脸紧紧的贴着秀才的枕头,深深地呼吸,想要扑捉到那上面残留的秀才的味道……

还是想他,哪怕是肚子里里面他给她种下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有一个人在她的身体里陪伴着她,都不能抵消苏夏至对闵岚笙的思念。

“怎么办啊……”她扁了嘴,心里有高兴也有难过:“你才走了几天啊,我觉得日子过得好慢……”

……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

闵岚笙和同赴帝都的考生已经早早的起来准备赶路。

面对着桌子上的清粥小菜以及黑不溜秋的杂粮馒头,他没有一点胃口。

往别的桌上张望了一眼,高越问道:“秀才哥,要不咱们也添几个咸蛋吧,你这多少也得吃些。”

闵岚笙摇摇头,掰了半个馒头逼着自己必须吃掉:“一路上的咸蛋都咸的无法下咽,哪有我家娘子腌的­鸡­蛋美味。将就着吃吧,明日就到了。”

口中的馒头吃起来似乎是没有蒸熟,黏黏的嚼不烂,闵岚笙勉强将这一口咽下去之后问道:“咱们带的辣白菜还有吗?”

“前天就吃光了,坛子里的那点辣白菜汤不是被咱们拌菜吃了。”桌子上的饭食高越也不爱吃,在闵家吃饭久了,他的口味同秀才一样,早就被苏夏至给喂刁了。

闵岚笙低头拿了筷子,默不作声的把眼前自己的那份食物都吃了下去。

他告诉自己:娘子不在身边的时候更要好好的,不能让她担心……

“秀才哥,您要是考中了就能在京城了做官老爷了吧?”想着明日就能到帝都了,高越又高兴起来,旁边桌子上的考生们已经纷纷起身上了车,他一边弯腰提起凳子上放着的两个包袱,一边小声的问道。

闵岚笙起了身,从他手里拿过一只包裹来走了出去。起舞电子书

高越的问题他无法回答。但他知道,他与娘子是不能分开的,因此他只捱到考完就一定要与她相聚,否则便活不下去了……

单从这吃上来说就能把自己饿死!

……

“夏至,你怎么起这么早?”开了东屋的房门才出来准备梳洗的闵青兰看到院子已经被扫的­干­­干­净净,一大一小两只羊正优哉游哉地吃着东西,显见是早上已经被喂过了。

厨房里一阵切菜的声音传来,苏夏至听见她的问话便随口答道:“睡得早就起的早。一会儿咱们吃­肉­丝面,等下我还得去趟杏花村。”

一句话她说了三件事,闵青兰端着盆子进了厨房盛热水,背着身说道:“要是再去镇子上就买几块布头儿回来,我给你肚子里的娃娃做几身小毛衫。”

通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观察,闵青兰发现了,苏夏至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最起码女人都会的针线活她就不会。

正好自己的针线活还算说得过去,她在家做不了别的,那就帮着弟妹给孩子准备一下出生要用的衣服被子啥的也挺好。

“好。要是忙完了时辰早,我今儿就去买。”苏夏至没和大姑子客气,马上便答应了。

昨儿晚上她是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算的日子,估摸着自己肚子里的猴子要在七月中旬出生,自己就是现学做衣服也来不及了,而且她也没打算把时间耽误在这上面。

切了几刀白菜,苏夏至扭头对着要出门的闵青兰贱兮兮地笑道:“那啥,孩子他大姑啊,孩子他娘的衣服你也给做两件呗,眼看着她肚子就大起来啦,衣服都没法穿了!”

“给孩子她娘做几件衣服倒是没啥,可你得给闵家添个男娃娃!”难得弟妹和自己说笑几句,闵青兰简直是受宠若惊!

她也张嘴开起了玩笑,哪知这有口无心的玩笑一出口,就先把她自己给恶心了!

自己还不是连生了两胎都是女娃娃,有什么资格说人家……

苏夏至对这样的玩笑是毫不在乎的。秀才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定要生个男丁’这样的话。倒是常话里话外的告诉她:“多生几个女儿吧,样貌的像我,脾气像你,多好啊!”

而苏夏至的意识里也确实是生男生女没啥区别的,她觉得生儿子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不生了。

但,后来在秀才天天想法设法的钻她被窝之后,苏夏至索­性­做了一床大被,彻底把两个人都包在里面,该来的躲不掉,那就生吧……

“成啊,他大姑你就放心的做吧,我这一胎一定是儿子。”她笑嘻嘻的接了口,也化解了闵青兰的尴尬,心里却在想着:哼!凭什么你想要闺女我就生闺女,我偏要生儿子!长得像我,脾气也像我……嘿嘿!嘿嘿!

闵岚笙不在家,苏夏至和闵青兰之间竟是出乎意料的轻松。闵青兰如今在娘家过的非常惬意舒心,这是与她嫁到周家几年那种小心翼翼的日子是天差地别。

她虽然心眼小,但也是识文断字有点脑子的。她知道,现在的日子与其说靠着弟弟,倒不如说是全靠着弟妹。

所幸弟妹是个大度的人,并未揪着过去的那些事不放。因此她自己也收敛了­性­格,决定家里的事儿一点都不掺和。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她有了这个念头之后才发现整个人是无以伦比的轻松,与苏夏至处的也分外的容易,曾几何时,曾经见面就横眉立目的仇人似的的两个人如今也是能说说笑笑的了……

“你显怀的时候天都热了,别买太厚的料子。”闵青兰端着热水出了厨房,不忘嘱咐她一句。

“知道啦。”炝了锅,屋里都是葱香味,在锅里加了水就等着开锅下面条了,苏夏至头也不回的应道。

……

用了早饭,苏夏至出了门,照例嘱咐娇娇将院门拴好。

站在自家的台阶上,她无意识的左右看了看,竟看到昨日在杏花村地头上遇到的那个古怪的年轻人正站在村口和路过的邻居打听着什么。

“来了……还找上门了!”苏夏至转身又敲开了院门,对着正准备去上学堂的娇娇说道:“去把猫小白放出来。”

然后她对院子里的闵青兰说道:“看好家,不是认识的人,任谁来都不要开门。”

苏夏至这样的态度让闵青兰觉得很奇怪,又见她站在门口,也不好多问,便点头应了。

看着猫小白撒欢似的从后院箭一样的跑了出来,苏夏至总算是放了心,让娇娇又把院门关上了:“等会我让小安子送你去学堂,你先在家玩会儿!”

嘱咐好了家里的两个人,她气定神闲的下了台阶,果然见那个年轻人朝着自己径直走来。

还是月白­色­的袍子,但款式明显与昨天见到时穿的那件不同,这个人换了衣服来见她,可见是个注意小节非常讲究的人。

“闵夫人请留步。”那人紧走几步走到了苏夏至的身前几步处停了脚步非常有礼数地对着她行礼道:“在下周恕,是特意来拜访您的!”

“哦?”人家客气自己也不好失礼,苏夏至回了礼,依旧看着他问道:“公子何事?”

“就在这里说么?”周恕眼睛扫向了闵家紧闭的院门,轻声问道。

“那您跟我来吧。”见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的模样,苏夏至转身带着他到了学堂。

因为太早,孩子们还未曾来上课,院子里只有六婶子和安逸小厮在小饭桌边上坐着吃饭。

“东家。”小厮看到苏夏至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忙放下碗筷要起身。

“你们吃你们的,我和周公子借学堂的地方说几句话。”苏夏至说完直接上了正屋门口的台阶。

“安公子?”跟在她身后的周恕在看到安逸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他停下脚步对着安逸说道:“没想到安兄竟到了此处。”

安逸抬头看了周恕一眼,把手里的碗递给小厮:“再盛一碗,别太稠。”

随后才不以为意地说道:“周掌柜啊,生意都做到这里了?不错,不错。”

接过小厮捧给他的菜粥,安逸又低了头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看着一时半会儿是没工夫说话了。

“呵呵!”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站直了身子,周恕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看见正屋的门楣上一方小小的匾额上写的‘三声三事堂’,他开口问道:“原来安兄竟在这里开了学堂?佩服啊,佩服……”

安逸右手举起筷子来摇了摇,头依然对着粥碗说道:“别佩服了,这学堂不是我开的,我只是在这里教书而已。此间的主人是闵夫人。”

“啊?”显然这句话让周恕很是吃惊,他终于转向苏夏至,似乎才睁眼打量起她来。

“进来吧,我等下还有事,有什么话您就照直了说,不用兜圈子。”苏夏至抬腿进了屋,坐在了前排的一张桌子后面,对还站在门外的周恕说道。

“和他谈生意要留心,他可没少坑书院那些学子的银子。”安逸放下碗筷,起身往自己的屋里走去:“他最听我妹妹的……”

------题外话------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觉得的好人~

很多时候,好与坏只在我们的一念之间~

草稿~

第十八章 下作手段

周恕十分尴尬的迈步进了屋,苏夏至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相公进京赶考,家里只有­妇­道人家,实在不方便,见谅!”她客客气气的开了口,如同没听见安逸说了什么似的。小说txt下载

“安兄与我乃是故人,言谈难免随便,也请闵夫人不要在意。”周恕四下看了看,觉着自己坐在前面先生的位置上似乎不太合适,于是也在前排的桌子后面坐下,和她中间隔了一些距离。

苏夏至侧头淡淡的望着他。

周恕在她平淡如水的视线里,心脏竟是不愁控制的猛跳了一下,接着他便觉得脑子中一片空白,竟忘了此行的目的。

一个女人,为何能有如此平静透彻的目光呢?是什么让她如此的沉稳?

不自觉的,周恕在心里将苏夏至与安静做了一个比较,才惊觉女人竟是如此的不同。

苏夏至见他半晌都未说话,便将两只手都放到了桌子上,给人的感觉是随时准备起身离开的模样。

她也确实是准备要离开了,再过一会儿孩子们就该来学堂上课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会耽误孩子们听课的。

“我此行来是想问问您在夫子街接手的那间铺子要多少银子才能出手?”周恕觉出了苏夏至故意摆出的想要离去的动作,开门见上地问道。

“那间铺子我已经安排好了用处,不日收拾好就会重新开张,我并不想出手。”

目前手里挣钱的几样营生已经相继的走入了正轨,春耕前杏花村新买的那些土地也会招了帮工正式开耕,不会耽误了清明前后辣椒的播种。

那除了腌­鸡­蛋一项是需要她亲手去做的,其余的事情她都用不着去上手。

那样她便会又有了空余的时间,在生产前身子还方便的时候,苏夏至想再把夫子街上的店面做起来,那,她基本上就可以放心的生孩子了去了。

以后就算不再发展新的营生,她一家也会衣食无愁的过上一辈子了。

对于经营这些,苏夏至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她自认是个知足的人。

因此断然不会把自己绑在作坊和铺子上跟钱玩命!

钱是挣不完的,她要把时间空出来陪着秀才。

以后他是高中也好,名落孙山也罢,她都与他和孩子们淡定从容的生活在一起,还真不用靠他的俸禄去过紧巴巴的日子。(

“我多出银子!”没想到她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自己,周恕有些着急地说道:“闵夫人您开个价钱,只要我拿得出就一定给。”

“夫子街上两边的店铺那么多,你既然肯出重金,我想就一定有人愿意卖给你,又何必纠缠我那间呢?”苏夏至笑着问道。

夫子街不是平县最繁华的街道,但却是平县里最富贵的街道。能在那里开铺子的商贾大多是颇有些家底的,与那些土财主有很大的不同。

因此能在夫子街开上一间铺子,也可是说是身份的象征了。

苏夏至在商言商,她自然知道脸面对一个商人的重要­性­,所以这间铺子她是不会卖掉的。

“那铺子与我意义与旁人自是不同,因此在周家被查抄,铺子被封之后我便一直打听着,想等官府张贴告示的时候就去买了回来。”

“我从年前就天天在县衙外候着,总算是等到了衙门发的告示,那上面罗列了几处房产田地,都是这次被查抄的,可偏偏没有周家的房产和田地!”

“难道您不觉得很奇怪吗?”周恕的目光与苏夏至平视,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想知道为什么闵夫人能先他人一步买到周家的房产田地!”

“我要是你有这么多的疑问便会直接问上县衙的人去。”苏夏至虽然还摸不透这厮为何要非那几间铺子不买,但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现在是在威胁自己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差明说一句:你的房产地契是与官府勾结才买到的,所以你是占了便宜做了贪赃枉法的事情!

这些田地房产过手的时候她并不在场,但依着她对秀才的了解,闵岚笙立志仕途,他是绝对不会去做违被律典的事情的。苏夏至相信秀才。

所以周恕想威胁她也是没用的。

真金白银的交易,她按照官府的作价买回的这些产业要比市价还高,当时买的就是一个安全可靠。

现在居然被人威胁,苏夏至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是既不着急也不冒火,只觉得无聊:“夫子街的铺子我自有安排,至于您心里的那些疑问,我就不提您解释了,反正怎么说你也是不信的。”

两手扶着桌子起了身,苏夏至笑着对门口才进来的娃娃点了头,随后走了出去。

周恕只听见她对自己说道:“学堂的课才开没有多久,你现在要是想听安先生讲课的话,请将束脩交了……”

周恕当然不会在学堂坐着听安逸讲课,在看着苏夏至头也不回的离开后,他才出了屋子,在门口又站了片刻之后,终于等来了安逸。

“安兄,能不能请您帮我和闵夫人说句话呢?”安逸是安小姐的兄长,周恕虽然从心里看不起他,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一贯的谦逊的笑意的。

“不能。”安逸很­干­脆的摇了头:“有什么话你都直接找她说去,我没那面子替你说话,她看我还别扭呢……”

……

在学堂里耽误了一些时间,苏夏至有些心急。昨天和哥哥说好了的,自己要早就过去,如今这个点明显是迟了。

“公子让我告诉东家,姓周的心术不正,和他做生意一定要谨慎!”骡车走在没有行人的大道上,速度不慢。

一上车小厮就把安逸的嘱咐赶紧告诉了她:“他与小小姐过从甚密,我家公子说……他们连老爷的银子都一样的坑。”

“嗯。”把小厮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苏夏至点了头:“回去谢谢安先生,就说我知道了。”

周恕与安静能好到两个人一起做坏事,可见关系匪浅。

苏夏至对安静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是从各个角度地瞅着她都不顺眼,再加上安逸反复的提醒自己不要和姓周的做生意,她便更上心了。

“下午咱再去趟夫子街看看,这边的春耕的事情争取今天便弄好,然后就是准备铺子开张了。”苏夏至对小厮说道。

“东家也要开装裱字画的营生吗?”跟着东家去了几趟平县了,他还是没看出东家到底要做点什么,倒是在父子街上前后逛了很多次。

“不开。”苏夏至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有家挂面作坊,现在闵家的挂面已经卖出了名头,我会开间面馆,就买面条。”

那条街她去了几次,也看到街上是有一间不错的酒楼,这条街上的铺子面对客人主要是安怀远书院的几百学子。

这间书院靠着安怀远的名声可谓是声名远播,是附近几座州府里最大最知名的书院。

因此远近的读书人慕名而来的非常多,已经到了趋之若鹜的地步!

原本买周家的这处店铺苏夏至是没打算如何的,只是去了几次之后,她有了想法:要开一间非常特别的面馆,面馆里只买各种各样的面条,而且主打就是抻面!

做面食的成本小,但可以薄利多销,有斜多面书院的几百号子人,苏夏至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可行。

而且根据那些学子们喜欢熬夜看书的夜猫子习­性­,她想着面馆一开张就要招两拨人手,分别负责白天和夜里的买卖,那样后院的房子也可以用上,让在铺子里上工的伙计可以住在那里……

只是这想法虽然不错,她也有挠头的地方,那就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手做面馆的掌柜。

家里家外的事情很多都是离不开她的,苏夏至不可能总在平县的铺子呆着,那,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帮自己看着铺子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将自己相熟的半熟的人都在脑子里过箩似的过了一遍,苏夏至叹了口气:“还是没人呐……”

“是去平县看着新铺子吗?”见东家一直面­色­凝重的不说话,小厮试探着说道:“东家,您要是放心的我,我就去看着。”

“你?”苏夏至扭头盯着小厮看了片刻之后还是摇了头:“我不是信不过你,是现在这份账房的差事也离不开你,我不能把你扔到平县去。”

小厮为人­精­细谨慎,最可宝贵的是这孩子忠心。

不只是对安逸,对自己也一样的忠心。

自从他来到山下村,自己给他派了记账的差使,苏夏至冷眼瞅着,发现这孩子做事竟是少见的稳妥,而且还嘴严!

别看他天天守着六婶子那样的大嘴巴,也从不见他多说少道的打听闲事,一笔账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含糊。

因此小厮这孩子她是越来越喜欢,现在他还年岁小些,苏夏至心里想着,再把这个孩子历练个一二年的,那自己就可以把管家的差使放心的交给他了……

“其实那个姓周的非常会做生意。”小厮被苏夏至看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原来夫子街上是有两间同样的装裱铺子的,那家开的比周家的还早,姓周的就在那家铺子做的学徒,没多久周家便也开了铺子,他便去了周家,两家铺子都抢书院的生意,最后那家竟被周家的铺子给挤垮了……”

“所以我也听见小小姐夸他是个经商的材料。”

“呵呵!”苏夏至呲牙冷笑几声:“这东西就是个白眼狼啊,我可不要他!”

------题外话------

月票240张加更~

感谢您为本文投出的宝贵月票~鞠躬~

草稿~

第十九章 因材施教

东家说姓周的是个白眼狼,这话让小厮脸­色­一白。[热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细一琢磨这话却是在理,不管他多么的会挣钱,终是为新东家弄垮了旧东家,再怎么说也是路子不正的钻营取巧,细想之下可不就是白眼狼么!

进而想到自己也是先进了安府,如今又投了闵家,那东家不会……

“别胡思乱想。”看着小厮­干­净的一张脸上表情一会儿一变,苏夏至便猜到这孩子是想多了:“你是个好孩子,不要把自己和白眼狼去比较。”

就为这一句话,小厮当真想给苏夏至跪下磕个头!

在安家他一直是个低贱的奴才,乃至于被轰出安家他依旧改不了这个认知:自己就是个奴才!

而今天主子竟对他说‘你是个好孩子’……这是把自己真的当了人看啊!自己要是再不好好­干­事给东家长脸,真对不起她对自己的栽培了!

知遇之恩,恩同再造。

小厮此时心里已经认定了苏夏至就是自己今后的主子,他只会唯她命是从!

苏夏至满脑子都是事儿,当然不会知道自己一句话便收服了一个铁杆儿,她现在虽然生活在了古代,可对人的最基本的尊重还是与现代人一样的。

因此哪怕小厮现在依旧还是安府下人的身份,苏夏至也不会因为这个瞧不起他。

倒是周恕这样吃里扒外的,以及安静这样端着女神范生着绿茶­婊­的心思的人才是她不屑一顾真正蔑视的。

骡车离着周里正家的旧宅挺远就停了下来。

应为今天要确认并给准备到地里去上工的人登记造册,所以来的人格外的多。

苏夏至从车上下来只扫了那黑压压的人一眼便有了数:杏花村能出来人的都堆我家门口来了!

边走边与老街坊打了招呼,苏夏至来到曾经的周家的高门大户的门下意外的发现苏婶子得意洋洋的站在台阶的最高处还换了身烧包的新衣!

“咱娘天不亮就在这里等着妹妹呢,我和你哥都劝不回去……”站在人群里的杨巧莲偷偷地拉住了仰着脑袋看着苏婶子的小姑子低声说道:“快让娘回去吧,别在这儿掺和,昨儿几拨人找咱家去了,都是想到地里去上工的,咱娘是大包大揽,说能做了你的主!”

这个糊涂老娘!苏夏至心里既好气又好笑,当着一个村子的人总不能当众扫了当年的脸,她低头眼珠子一转便冲着台阶上张牙舞爪的苏婶子喊道:“娘,您赶紧家里看看吧,我才从咱家门口过的时候看见咱家的院墙上趴着一只黄鼠狼,拿石头砍都不走……”

“呦!咱家里有­鸡­,就着这些东西!娘先回家看看去!”苏婶子才想和闺女说话,听到她说了这个便乱了方寸,在地里的庄稼长出来的之前,苏家的全部收入都在那些­鸡­身上,她可不敢掉以轻心了。

看着老娘小跑着回了家,苏夏至对着杨巧莲使了个眼­色­:“看住喽,别让娘再出来……”

杨巧莲抿嘴一笑,点了头,抱着儿子也追了回去。

让小厮开了院门,苏夏至往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苏春来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哥哥不是对这次田里招工最是上心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呢?

等到大伙儿都吵吵嚷嚷地更着她进了院子,并自觉的将厅堂里的桌椅都搬到前院的时候苏春来才匆匆赶来。

“咋了?”迎着哥哥走了过去,苏夏至小声问道。

“咱娘要是管我就不管了。”苏春来沉声说道:“昨儿家里来人她都应了,连孙半扇都要来地里做工了,娘说他可怜。这活儿没法­干­!”

孙半扇大名孙半山,因小时候淘气爬树从上面掉了下来,摔断了半边身子的手脚,好了以后只剩了半边的手脚是好的。

这样的人身世确实可怜,可不能应为他可怜就收到地里去啊!

“……”苏夏至也觉得老娘这事儿是做糊涂了,不过她那么大岁数,明白的时候有限,因此自己也不能和老娘去往深了掰饬,只能不理就是。

“别和老娘较劲,咱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过几天地里一开犁,家里喂­鸡­的活就都让娘去做,她身子一累躺炕上就着,就没­精­神管闲事了……”

“嗯。”苏春来沉声应了,跟着苏夏至走到摆好的桌子后面坐了,不再言语。

“昨天我已经和大伙说了地里招工的事儿,如今一天过去了,想来大家心里也都有了数。”苏夏至站在主子后面对着一院子的人开了口,有心想叉腰挥挥手学学领导的做派,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非常之二逼,索­性­还事算了……

接着不等众人开口她便接着说道:“昨天我也说了,我手里这些田地的事情都托给我哥哥去管了,所以今儿留谁,都是他说了算。那些找了我娘的街坊邻居若是对佃苏家的那点地感兴趣,不妨接着找我娘去谈。”

苏家原来的那点地连他家的三个大人都养活不起,要是佃了除去租子还能剩下什么?!

苏夏至的话当下就让几个存了侥幸心思的人傻了眼……

人群里有人又提了几个很实在的问题,如每月的月银要几号结,要是赶上天灾地里的庄稼减了产该如何等等,苏夏至都一一做了答。

在苏夏至的住持下,招帮工的事儿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最后五十一亩地,苏春来点头留了九个帮工,加上他正好十个人。

这边小厮给新招的帮工在登记,那边苏春来把苏夏至拉到一边说道:“耕牛咱家里买,你嫂子说春种到求收还有段日子,你要给这些人付月钱负担重。”

苏夏至抬头看着哥哥笑了:“真是亲哥,太疼妹妹了!”

哥哥嫂子这么贴心的想着她,苏夏至除了高兴还是高兴,也觉着娘家的一家人越来越亲,说话做事都不隔着心。

“那我明日就去集上看看。”苏春来觉着妹妹笑的挺好看,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咧了嘴,不过他笑的快收的也快,­唇­角还未勾起便又紧紧地闭上了。

“去吧,您去牵头壮实的耕牛,不过银子还是我来出。”苏夏至正­色­说道:“这笔银子是咱这些田地的必要投入,理应是我出的。一头耕牛最少也要顶三个壮劳力,咱村里也是头一份,哥,您可得看住了它!”

耕牛在那个时候也算是重要的劳力,因此买卖都要到官府去报备,买了耕牛的人家也是不能随意宰杀的,总之在当时是非常贵重的牲口。

“我把牛拴家里。”苏春来爱种地,也稀罕这头还没到手的耕牛,听妹妹一说他马上说道。

“养在这个院子吧,反正空房也多,今儿咱招了九个人呢,以后一人轮一天在这个院值夜不就行了……”

“嗯。”苏家院子是不小,可后院已经养了一百多只­鸡­,若是再养上一头牛,别的不说,到了夏天光那味道就能熏死谁,所以苏春来还是觉得妹妹说的可行。

……

从苏家吃了晌午饭,苏夏至留下了新宅子的钥匙和银票带着小厮直奔了平县。

她准备再去夫子街查看几趟就把铺子的事儿赶紧定下来。

现在家里的摊子越做越大,银子挣得多,可使银子的地方也多!

连杨巧莲都看出来她现在的负担重了。

招帮工到田里去种田,虽然能够自己说了算,想种什么种什么,可从春耕开始到地里的庄稼成熟换成银子之前,她都是要先桃月银给这些人的。

一个月一人是九百五十文,九个人再加上苏春来的双倍工钱那就是妥妥的快十一两白花花的银子,种一茬辣椒,要四个月的时间成熟,也就是说苏夏至先要扔出去四十多两银子才成!

这笔钱对现在的苏夏至来说是钱,但还够不上负担。毕竟还有山下村的挂面作坊顶着。

可那句名言说的好:地主家也没余量啊……

在往田里使劲扔银子的同时,苏夏至觉得还是得扩大财路才行。银子是挣出来的,所以她还是得想法子挣银子去!

“山下村这边的月银是每月的初十发,杏花村那边是十二发,这两笔银子提前三日就要准备好。”苏夏至对抱着账册的小厮说道。

“东家,我看别家招工都是到年底才结工钱,您何苦要一月一结呢?这些月银若是存在银号里还能生些银子呢!”

小厮现在是一门心思的为苏夏至着想,今天一下子就招了九个人,下个月可又要多一笔支出了,东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是账房,那就得替东家算计着!

“嗯!好孩子!”苏夏至笑模笑样的看着他,要不是离着远她就会伸出爪子去揉揉他的脑袋了!

这孩子真上道啊!苏夏至觉着自己捡到宝了,当初要不是在药铺子门口看他拿着根草棍可怜自己犯了恻隐之心,她也不会有了这么个会过日子的小账房。

“你说的不错。”

在苏夏至肯定的目光里小厮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心里也是美美的,随即马上又记起她说的要抬头挺胸的做人,小厮又红着脸抬起了头,见东家居然还望着自己,他脸上烧的都不知往哪里看了!

“我是在夸你呢,你有啥可不好意思的!”苏夏至见他那个忸怩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不过她还是把自己心里想的东西细细的讲了出来。

“今儿咱招的这几个帮工,往年都是佃了周里正家的地去种的。那一块地他们可以自己安排,最起码可以留出一小块来种点应季的青菜,来钱也快。”

“如今过了一冬,这些人家本来就到了家里米缸见底的境地,咱在倒了年底给他们开工钱,中间的这几个月你让他们怎么熬?”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用着人家,就必须得给人家留条活路,你说是不是?”苏夏至慢悠悠地说道。

“东家,我,我没想那么多……”苏夏至的话小厮听明白了,于是他很惭愧,觉着自己有些心术不正。

苏夏至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你做的很好,你是我的账房,你只要想着如何为我把持好银子就对了,至于其他的,不用你想……”

------题外话------

第一更送上~

草稿~

话说,俺看到咱的文上了首页的大封啊~嘿嘿~嘿嘿~

俺想要收藏~

不贪心啊~

越多越好~\(^o^)/~

第二十章 狼狈为­奸­

骡车停到了铺子的门口,苏夏至没有下车,先四下望了几眼,冷笑道:“老子以为那个白眼狼会在这附近等着呢……”

“周公子?”小厮欠了身已经准备下车,听了东家的话又坐了回去。

“这铺子一天不开张,他就会一天不死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权宜之计便是咱先把铺子开起来,绝了他的念想!”

苏夏至挑了帘子非常利索地跳了下去,待到双脚一落地,她心里马上就忽悠一下:儿子,对不起啊!娘又把你忘了……

随即她便站在骡车前盯着骡子做了深刻的检讨:你这娘当得太自在,儿子这么听话,不让你吐,不折腾你,你还能不能动作小点了?

检讨完毕,摸着肚子屁事没有,她放了心,随即对着骡子一笑,转身进了铺子。

东家进了铺子,车把式赶紧走到骡子的身后将它好一番打量,也没看出自家这牲口与往日有何不同,于是车把式又走到前面去看了看,他总觉得东家忽然对着骡子那一笑很有深意,使人发毛!

“这铺子格局挺好,咱要是开面馆连这隔扇都不要打,倒是还要再打几处隔扇,以后没张桌子之间都用隔扇分开。”苏夏至从屋子的这头走到那头,随口说着自己的想法。

“要是没张桌子之间都用隔扇隔开,不是要少放几张桌子吗?”小厮想着他去过的酒楼食肆的摆设,觉着东家这样的想法有些糟践地方。

“夫子街不比其他地方。”苏夏至扶起一张倒在地上的椅子立在墙边不碍事的地方,她自己则随手推开了一扇窗户往外望去,见车把式正围着那匹骡子转悠。

“面馆一开,就是要争取书院的那些学子。而这些人与寻常的食客很不相同,他们是读书人。”

读书人除了特有那种文酸之外,大多还都是有着小小地自傲。

这样的­性­格便让他们这样的人多少都有些不合群,能引为知己说的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如闵岚笙,他自己便是在这样的心态下,过了好几年离群索居的日子。

倒不是这一类人的­性­格有多么的孤僻,更多的是因为他们会认为和大家没什么可说的,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嗯,读书人是有些怪癖。”小厮对东家的话是无条件的认同。

而起他也认为人读了书就和平时不一样了。

不一样到哪种程度呢?小厮在心里又思索了这个问题,认为读了书可以把人变得更好或者变得更坏。

人家闵秀才就因为读了书而好的几乎成了仙人,而他家公子就是读了书不学好的,专拣些­淫­词烂曲偷偷摸摸地看,还动不动就想扒他的衬裤!

这么一想小厮就觉得这铺子里不但要加上隔断,最好在隔断上再加上帘子才更好……

铺子里后院都走了几趟之后,苏夏至让小厮把屋里摆着的两张书案搬上了车,学堂里买的桌椅已经要坐满,再来新的娃娃就没地方坐了,而这样的书案留在这里也是用处不大,正好弄回去给孩子们预备着。

苏夏至候在车下,等着小厮搬完了东西好锁铺子。

与铺子斜对面紧挨着书院而建的一桩小楼的二层,周恕正躲在半开的窗户后面不错眼珠地监视着苏夏至的一举一动。

总有一种被窥视了感觉的苏夏至此时正抬了头,目光清明的朝这个方向望来,吓得明知道对方肯定看不见自己的周恕还是赶紧又往边上躲了躲。

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极轻极轻地飘了过来,让心跳如鼓的周恕马上转过头去朝着那丝声音的出处望了过去,并尴尬的笑道:“静……我……我不是怕她……”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面摆了几样菜­色­尚可的菜肴,安静坐在角落里,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她在这里。

因此即使现在坐在雅间当中,她仍然让在桌子的外面加了一道屏风。

冬日才去,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安静已经早早地换了杏­色­的春装,单薄的衣裙裁剪的过于合身,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分外的妖娆,如今她只是坐在那里,一片饱满的胸脯已经让周恕的眼神舍不得移开。

而安静在没外人在场的情形下也似乎并不在意周恕在自己身上吃几眼豆腐。

她半垂着头,身子微微地侧坐着。

在府里的时候,她伴着椅子坐在铜镜前仔仔细细的观察过,自己唯有这么坐着的时候才会显得下巴尖尖纤腰一握,正是最美最媚的姿态。

眼中的美人如画,周恕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发出难听的‘咕咚’一声,屋里十分安静,又只有他们二人,因此这声音就显得分外刺耳!

放下手中早就冷了的茶盏,安静抽出丝帕掩口一笑,轻轻说道:“馋了?桌子上那么多菜,尽管去吃。”

“静,我真不怕她!”似乎是得到了鼓励的周恕几步走到桌子前,特意绕过去坐在安静的身边躬着身子说道:“可你看,早上我也去上下村找了她,连令兄都说在她面前说不上话呢,那铺子,咱们怕是买不回来了。”

“安逸?嗤……”安静轻启朱­唇­冷哼了一声:“他那样下作的人能与什么样的人为伍?苏夏至居然肯用他去做教书先生,可见他们是一类的货­色­!”

“这个……”周恕忽然又想起苏夏至望向自己的眼神,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拥有这样清澈眼神的人同‘下作’这个词语联系起来。

“怎么?”见一向为自己马首是瞻的他居然没有如往常一样附和着自己,安静压下心里那种强烈的不快,抬起眼眸杏眼含情的问道:“我难道说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多用些饭菜,这才几日,你便又清减了些。”周恕说着拿起筷子来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安静面前的布菜碟里。

布菜碟中的各式菜肴几乎是堆积如山,而安静连看一眼都懒得,显见她此行的目的并不在这一桌吃喝上。

“我也是觉得自己清减了……”她细声细气地说着话,还不忘挺胸掐着自己的纤腰给周恕看:“自从知道是那个女人盘了你家铺子,我这心里就堵得厉害。”

“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会猜忌我与闵岚笙有私情!”说到此处安静妆容­精­致的面容沉了下来:“即便是闵岚笙对我旧情未忘,我又何曾对他有过半点颜­色­?姓苏的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相公,到来怪我,你说我冤不冤呢?”

“更何况我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她这样对我真是太过分了!”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安静几乎自己都信了自己才说的话,居然就要落下泪来:“若是你不能把那间铺子盘回来,咱们这间酒楼也不要开了,免得我一上来就看见对面的贱人,那岂不是自己找气生么?”

这间酒楼正是安静与周恕联手做起来的,因为身份的关系,安静不好出面,便派了个心腹过来当掌柜,实则酒楼的收入她与周恕是四六分成的,尽管当初两个人盘这间店面的时候花的银子是一样多……

“哎呀,静,你是安府的大小姐,苏夏至那样的乡野村­妇­如何值得你去生气呢!”

佳人落了泪,周恕心里一阵难过,并觉得是自己没有做好事情,才惹得安小姐不快了。

于是他决定将功补过,再想法子去会会那个­妇­人!

“来,好歹吃一口!”挑了一样清淡的菜肴夹起,周恕探身举着送到了安静的嘴边:“你吃了我就再去找她……”

安静抬眼,雾蒙蒙的眼眸在周恕脸上一扫,终是朱­唇­轻启张嘴委委屈屈地吞了那一筷子冷菜,边嚼边在心里骂道:没个眼力见的!挑的什么破菜!真难吃!

一口菜下肚,算是给足了周恕面子。

他放下筷子,将椅子拉近安静,闻着她身上带着浓郁的脂粉香气的体香低声说道:“静,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听我的?”两个人因为离得太近,安静连他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周恕总是收拾的­干­净利落,身上倒没有难闻的味道,她便没有刻意的躲开他。

“听,你说什么我都听……”美人在侧,周恕很想将安静抱进怀中,只是鉴于自己的身份,他还是不敢伸出自己的手去。

“那好。”安静莞尔一笑,姿容绝­色­!

周恕尽管常见她,此时见了这样的笑容依旧是屏住了呼吸,目光痴迷:“静……”

“嗳。”安静轻声应了,随即低声说道:“你听我说……”

……

苏夏至回到山下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又是先在自家的门口下了车,她嘱咐小厮让把式叔在学堂那边吃了晚饭再回去。

“对了,咱们铺子斜对面的那间酒楼开了多久了?我去了几次,见在那里用膳的也大多是书院的人。”

“那家酒楼开了只有二年的光景。因为小小姐很喜欢那里的口味,因此老爷来了学生或是故旧的时候也经常在那里设宴,我只跟着公子去过一次,没见过那里掌柜,倒是听我家公子说过那里的菜式比聚福楼强些。”

“嗯。”苏夏至听了小厮的话点点头:“明儿咱们还去,就去那家酒楼试试菜!”

------题外话------

月票260张加更~

鞠躬感谢所有为《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投出宝贵月票的您们~

非常感谢~

尽管俺现在已经欠了几ρi股账了~

但俺不赖帐哈~

会接着还滴~哈哈~\(^o^)/~

第二十一章 秀才的信

苏夏至回了家,妞妞早就放学归来,正在东屋里写字,听见敲门声,她欢呼着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毛笔:“舅母,今天我又学了几个新字!”

院门打开,猫小白先用壮硕的身子将娇娇挤到了一边,探出了它的狗头来,目光热切地瞅着苏夏至,张着大嘴哈哈着……

猫小白非常聪明,它在门里就能分辨出院门外站的是什么人,若是自家人回来,它是不会‘汪汪’地狂吠的。

“别扑我!”伸手指着猫小白的脑门,苏夏至小心翼翼地进了院门才放了心。

现在的小黑狗已经长成了大黑狗,个头和力气都大的惊人,每次它一撒欢的扑上来,身材娇小的苏夏至便会被它推着倒退几步,更有一次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

现在不比以前,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哪敢有着它疯啊。

主人的态度让猫小白非常受伤。它眼巴巴地瞅着苏夏至进了院子,关上院门,最后抱起了娇娇,猫小白立马趴在了地上,口中低声的呜咽着,听着像孩子哭……

苏夏至只好放下了娇娇,蹲下身子,揉着它的狗头安抚道:“行了啊,都说狗的寿命一年顶人的七年,你现在比娇娇还大呢,不是应该让着她吗?”

猫小白听不懂人话,但它也明白主人主人现在跟它好,于是它从地上爬了起来摇头摆尾的扑到苏夏至身上,将娇娇挤到了一边儿……

“唉,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欺负欺负小孩子,要是我家秀才在家,看不踢死你的!”不自觉地想到了闵岚笙,苏夏至心里一片黯然,抬头看着灰蒙蒙带着寥寥寒星的夜空愣神:“他现在应该到了帝都了吧?就带了一坛子辣白菜给他,他吃饭那么挑剔,若是饭食不合口准会饿瘦的……应该把家里的都给他带上……”

“去,把你新学的字写几个给舅母看看!”意识到自己又要陷入沉沉的思念里,苏夏至使劲甩了甩头,然后笑着对拿着毛笔的娇娇说道。

“昨天了学了‘天地’,今日学了‘君亲’,我都会写了!”娇娇得意的对着她显摆道:“安夫子还夸我呢!”

“一天才学两个字?”苏夏至起身皱了眉,心里还是计算一个字学会了要值多少钱:一天两个字,一个月不过六十个字,束脩是……

“安夫子说才开始学的时候要慢一些,一步一个脚印的学才能扎实!”小丫头显然对安逸的感觉不错,一口一个夫子的叫着,非常敬佩他。

“嗯,安先生说的不错!”苏夏至点头应了,同时在心里鄙视自己:做生意做的要疯这是,怎么连一个字多少钱都算计上了……

打发娇娇回屋去写字,她自己则到井边洗了手直接进了厨房。[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回来的本来就晚,她得赶紧做饭了。

闵青兰抱着乐乐也进了厨房:“买布了吗?我今天可是拈了不少棉线,各­色­的都有。”

“呦!”苏夏至一拍脑门,回头亲了乐乐一口:“看看我这记­性­,忘啦!”

“没事儿。”闵青兰知道她出去就忙的忘了时辰,仍嘱咐她道:“我屋里还有几块小布头,都是年前你买回来的,我挑着鲜亮的先做。你想着给自己选好料子就行。”

“我这个可是儿子!”苏夏至走到米缸前盛了半瓢米倒在盆子里:“别给他做小碎花的衣服啊,秃小子,我们要穿爷们的!”

“嗯,要不要你儿子一出生就顶盔掼甲骑上白马?你别露怯了,告诉你吧,才出生的小娃娃穿衣不分男女的,都穿鲜灵的,不信你回去问问苏婶子!”闵青兰笑着抢白道。

“呵呵,我是不懂这个。”回头看见灶台上的锅还未开,苏夏至将淘好的米的放在一边,也笑着说道:“他大姑给做什么我们都不敢挑,您做什么我儿子就穿什么,谁让他娘手比脚还笨呢……”

“你的手可不笨,你会的都是旁的女人不会的东西。”闵青兰轻声说道。

“嚯!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说上我的好话了?”秀才走后,家里就剩了这两个女人,如今大姑子和弟妹的关系是日渐亲近,两个互相瞅着也顺眼了起来。

“你这嘴是真刁!一句都不带饶人的!”闵青兰把抱在怀里的乐乐往上托了托转身往外走,才走出去她便扭身说道:“才说你的记­性­不好,我也不咋地!你进来的时候就想对你说呢:高婶子来了两趟了,都是找你。我怕不是作坊有啥急事吧,要不你先过去看看?”

“不会是急事。”苏夏至手底下依旧忙活着说道:“高婶子知道我今天去平县,若是真有急事她早就追去寻我了。”

“哦。”闵青兰点点头,抱着孩子想回屋,听见院门外高婶子的大嗓门响了起来:“秀才家的回来了吗?”

“才回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开了院门,闵青兰让高婶子进了院子,往厨房一努嘴:“才回来就煮饭呢,她也是受累的命!”

“你命好啊,天天能吃喝上她做的饭!秀才家的煮饭手艺可是顶厉害的,谁家的女人也比不上她!”高婶子说着话直接进了厨房。

闵青兰则回了东屋,人家说话,有些是她不方便听的,因此只要见这些人来找苏夏至,她便会自动回避。

“婶子,我大姑子说您找我两次了,啥事儿啊?”苏夏至用手一指靠墙的方凳,示意她坐下说话:“您坐。”

“是这么回事。”高婶子并未坐下,而是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苏夏至身边小声说道:“我听说东家要在平县开铺子?”

“嗯?”苏夏至扭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自己在哪里也没公开说过自己买了店铺的事儿,她是如何知道的?

于是她略一思索便自己找出了答案:一定是六婶子早晨听到了她和周恕的谈话,她大嘴巴一张,没管住自己,又和高婶子说了!

“这个六婶!”苏夏至摇了摇头。

“东家也别怪她,她就和我念叨了一句,我怕她嘴快,又嘱咐了她,后来也没见她再和谁说过。”因为六婶子的消息对高婶子很有用处,所以她赶紧提嘴碎的六婶子求了情。

“呵呵!”苏夏至轻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这不是什么大事,早晚也是会被她公开的,只不过这次倒是提醒了自己,以后说话还是更要谨慎些!

“是要在平县开个铺子,房子早就盘了,这几天就得请人开始收拾,手底下利落点下个月就能开张了。”

“这铺子是做什么的?”一听消息确有其事,高婶子几乎要贴到苏夏至身上去了,她在苏夏至的耳边嘀咕道:“东家,招了人手没有?我家老二你是知道的,他就在平县,过了节他夫妻两个才置办了个小院儿,县城里屁大点的地方啊,拉了一ρi股的饥荒!”

高婶子说话的声音随着情绪的起伏越来越大,零星的几点唾沫星子也喷到了苏夏至的脸颊上。

苏夏至放下了刀,扭头无可奈何地对着她说道:“婶子,我不洗脸……”

“哎呦!”高婶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用袄袖子往她的脸上蹭来:“婶子一说话就急……”

“行了,您还是有事儿说事吧。”苏夏至扭脸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臂,想着今晚沐浴的时候可得好好洗洗脸!

“其实,婶子就想求你给我家二小子留个营生,要是你新开的铺子他能­干­,就赏他口饭吃吧!”高婶子知道东家的­性­子直爽,最烦磨磨唧唧的说话,于是她便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苏夏至把高婶子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决定卖她个人情!

“人手已经有了啊,不就是前段让您招进挂面作坊的那几个人吗。”苏夏至又拿起了菜刀把案板上没切完的菜切完。

“平县的铺子准备开个面馆,就买咱的抻面,不过要现做现吃,您家的二哥怕是……”

平县的铺子不缺抻面的人手,也不缺跑堂的伙计,缺的是一个靠的住用的长的掌柜人选。

苏夏至最近也是在为这个事发愁,原本想着要自己在铺子里盯一段时日培养个人出来,如今高婶子一说她家的二儿子,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高家的二儿子叫高远。为人与他父亲一样非常之稳重。现在开办学堂的那间院子就是苏夏至从他手里买的。

不过他十几岁就到了平县学徒,后来在平县成了家,其实是入赘了女家,这点一直让高仲武耿耿于怀。

所以儿子说要在平县买个小院不在媳­妇­娘家住着,马上就得到高家老两口的赞同。

之前高远就因为与小舅子不和已经搬了出来,和妻子在外面租房住。

这回卖了家里的院子,又和亲朋好友借了不少银子,终于在平县里买上了自己的房产,可也真如他娘说的:欠了一ρi股的外债!

“是面馆啊……”高婶子有点垂头丧气了,而儿子在外面一直学徒,学的是铺子的生意,若说是让他跑个堂还算勉强,可若是让他去做抻面的营生,那可正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了!

“他就是会算算账,收收钱,能写几个字,抻面他也不会啊……”长长的叹了口之后,高婶子的眼睛又亮了:“要不,我明儿就叫他回来,我教他抻面,你放心,准不比那几个后生差!”

“呵呵!”把切好的菜推到案板一边儿,苏夏至又从外面屋檐下挂着的篮子里把抹着盐的猪­肉­拿了出来切片:“行了,您也别折腾了,真成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了!”

“那怎么办啊?”高婶子摸不清东家到底是个啥意思,只好小心的求到:“他现在的那份工挣得也就比咱作坊了多一点银子,可他不管饭呐,只要东家您肯用他,我……”

“行了婶子。”苏夏至转身笑着说道:“不看别的,就冲小四陪着我家秀才走这几个月,我也得给您个面子啊。别学抻面了,先在那边做几天试试吧,若是他能担起那边的买卖,我便留他做个掌柜。”

高婶子给儿子谋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差使,连说了几遍道谢的话,末了就差给苏夏至磕一个才能表达她心中的感激之情了,千恩万谢的离了闵家,站在院门外的台阶上,她定了定心神:明儿给儿子带个信儿去,若是他敢不给秀才家的好好­干­,我让他爹捶死他!

……

这边既然敲定了平县的铺子要开面馆,苏夏至便带着人手紧锣密鼓的­干­了起来。每日里早出晚归没时间做饭,闵青兰和娇娇也到学堂里入了伙,母女两个也是见她一面都难。

这天苏夏至又是顶着星星拖着一身疲惫进了家门,和娇娇只说了一句话就往自己屋里走去。

“夏至,岚笙来信了!”闵青兰手里拿着一封信件兴冲冲地从东屋追着她说道。

“嗯?!”累的已经要缩成一团走路的苏夏至马上又笔管溜之的伸长了身体,她并不接信,而是狐疑的看着闵青兰问道:“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就是官府的信差啊,给咱平县这边应考的举子们一起送来的,也有岚笙写给你的!快看看吧!”闵青兰眼神迫切地将信件塞到苏夏至的手中,而她自己倒是并未离去,显然是也很想知道弟弟写了些什么……

------题外话------

月票300张加更~

感谢您投出的宝贵月票~群抱抱~

友情提醒:月末了,月票留着会作废地……嘿嘿!嘿嘿!

草稿~

第二十二章 抽丝剥茧

闵青兰两只手举着那封来信热切地盯着苏夏至,就等她接过去拆开说说弟弟的境况。

只是她举了半天苏夏至依旧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封信默不作声,并不伸手去接。

“哎,我说你!”闵青兰心里急的猫爪狗挠似的,急赤白脸的催促道:“你相公大老远的给你捎封信,你怎么连看都不看哪!”

“呸!”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夏至听了这话马上瞪了眼:“你别胡说啊!这他娘的是谁相公啊?”

“……”如此粗俗不堪的言语一下将闵青兰骂傻了,她紧闭着嘴巴看着苏夏至,连手都忘了收回去,就那样木讷地举着信件。

苏夏至伸手从她掌中把信抽出,然后说道:“闺女们都睡了?”

“才睡下……”被骂傻了的闵青兰可怜兮兮的接了口,随即心中一阵委屈,眼泪就滚落下来。

“进来吧。”苏夏至看到她落泪只是心烦,并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她开了正屋的房门,并未关上,摸索着靠窗的书案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摆在那里的油灯。

闵青兰站在原地有心甩手回屋,可腿脚不听使唤,还是蔫头耷脑地迈步跟了进来。

“这信不是秀才写的。”示意她关上房门,苏夏至拉了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啊?”闵青兰听了苏夏至的话马上便连哭都忘了,她拿起书案上的信封来又将上面的字迹看了一遍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没错啊,岚笙的字我还是认识的,他的字就是这样的!”

“你确定这是你弟弟亲笔写的?”苏夏至好笑的看着她,明显对大姑子姐的判断结果嗤之以鼻!

“我……”闵青兰又将那封信仔细的看了几遍,还是觉得那就是岚笙的笔迹,只是被苏夏至这么一问她也对自己的判断不敢确定了。

“我可以告诉你,这封信肯定不是秀才写的!”苏夏至手指敲在书案上‘嘚嘚’作响,她望着映在窗上摇曳的光影沉思。

“你都未看信里的内容为何就如此武断的知道着不是岚笙写的?”闵青兰似乎是还不死心,可信封上写的是苏夏至的名字,她又不好拆开,于是她把信件放到书案上推向苏夏至。

为什么不看就能知道这信不是秀才写的?这问题问得苏夏至心里一荡,随即想到秀才离家的前夜,两人在缠绵的间歇里他也曾说过会给她写信的话,而当时苏夏至说道:“便是你写了我也不回,我的字太丑了,实在拿不出手……”

闵岚笙并不强求,娘子的字他见过,大多数都是写的笔画少了很多错字,他读起来也要连猜带蒙,因此他退而求其次,与苏夏至说好在他进京赶考的日子里,他们之间就不写家书了,只狠狠地思念着对方,待到再相见的时候也要狠狠的一解相思之苦!

当时秀才与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伏在她的身上用行动告诉她要如何‘一解相思之苦’的,苏夏至直到此时想起他那时的模样还会面红心跳,而这也是他们小夫妻之间的见不得人的私情,自然不能和大姑子姐直说了。

于是闵青兰就看见苏夏至ji情澎湃地说道:“秀才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这一朝得中,别人不知道他付出的辛苦,难道你我会不知么?”

“因此,为了怕他在这场春试中分心,我早在他离家的时候就与他约定:家里的事情一切有我,只让他在这一路上照顾好自己,我们不写书信,我会等着他金榜题名的喜报!”

“我们既然说好了不写家书,我当然知道这信不是秀才写的,他从来不会出尔反尔。”

这番义正词严的话让闵青兰无比的惭愧!

她深深地觉得作为姐姐的自己和作为岚笙娘子的她差了太多!

人家就能忍了儿女私情,拎得清轻重,而自己平日里都在纠结些什么呢?

“夏至,你真是好样的,我的的确确的不如你懂事!”闵青兰说的诚恳,并伸手抹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对着那封信一努嘴:“那这封信怎么办?”

“我刚才不过是在想会有人什么能模仿秀才的笔迹如此之象,连你都几乎骗过呢……”苏夏至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信也拿了起来,前后都看了一遍,进屋去拿了剪刀出来,沿着信封的封口处一点点的将信打开了。

眼睛盯着她动作的闵青兰也在思索她方才提出的问题:到底谁才能写出那么像秀才的字啊……

苏夏至从信封里将素白的信纸抽出,先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然后轻哼了一声:“墨也不是明志斋的,秀才最喜欢那里的墨呢,我给他带了五条。”

折叠整齐的信纸被打开,闵青兰探过头去与苏夏至一起看着……

信的内容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用了很长的一段来赘述‘闵岚笙’这一路走过的州县,以及沿途的风土人情,看着倒是很像头一次出远门的秀才的口吻。

信得末尾嘱咐了苏夏至要照顾好家和长姐,并且用很随意的语气说了一句:同窗都说京城很好,因此他若是得中也要尽可能的争取在京城为官,不想再回到山下村。

“这,这也没什么啊。”一封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家书,尽管已经判定不是弟弟写的,但闵青兰还是看不出这信有何不妥,甚至这信里写的一些话她都是认同的:京城好,离今上如此之近,对弟弟的仕途自然也是好的……

“呵呵!”苏夏至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让闵青兰肝颤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她慢悠悠地起了身,在宽敞的屋里来来回回的溜达的溜达着,然后忽然停了脚步对闵青兰说道:“哎!”

闵青兰以为她已经想到了什么,赶紧起身紧张的看着她。

“麻烦孩子他大姑帮我泡壶茶来,嘿嘿!”苏夏至贱笑道。

“你真是……唉!”闵青兰又想笑又想骂她几句,结果看着她发白的起皮的嘴­唇­只好心疼地开门出去煮水。

见闵青兰出门后,苏夏至也快速的进了屋,从衣柜里翻出装银票的袋子,并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来。

那是闵岚笙当着苏夏至的面亲笔写给她的‘情诗’,就是苏夏至胡说八道的那首: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这张纸上还被闵岚笙写下了苏夏至以及他自己的名字。

把纸放在书案上,苏夏至两手支在桌面上,低头看着信上和纸张上秀才的名字,如此一比较,诸多马脚立现,连苏夏至这不懂书法的人都能看出一些区别了。

门外闵青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夏至把书案上的纸叠好收起,迎着她走了出去:“孩子他大姑啊,您辛苦啦!”

“贫嘴!孩子还没生出来,你就一口一个他大姑的叫着,也不怕旁人听见了笑话!”闵青兰让开她要接过托盘的手进了屋,把茶具放在书案上,倒了一杯茶给苏夏至放到了一边:“没放多少茶叶,省的你喝了酽茶夜里睡不好觉。”

“多谢!”人家为自己好,苏夏至自然不好在耍贫嘴,她伸手摸了一下茶杯,感觉烫手,便没有立时去喝。

“我与秀才成亲一年有余,从未见他将自己的文字送与旁人,我只是奇怪这人是从哪里弄到了他的笔迹呢?”

“这是挺奇怪的,岚笙这人脾气古怪,那时家里穷,过年的时候我想让他写几副春联福字去卖他都不肯,周存孝想看他做的文章也是比登天还难,这到底是谁这么大的面子……”

“面子?呵呵!”苏夏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还有这封信,也没什么啊,这人编这么一张纸过来是图什么?”闵青兰又拿起了那张信纸来百思不得其解。

“这封信前面所有的都是屁话!”苏夏至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当然,最后一句也是屁话!而且尤其的臭!”

放下茶杯,她看着闵青兰说道:“你要是我,秀才如果和你说准备在京城谋个差事,你会怎样?”

“还能怎样啊,当然是跟着他了,难不成要与相公分隔两地么?”

“是啊,正常人都会如此。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就会放弃了正在经营的铺子作坊这些呢?”

“原来……”闵青兰一挑眉终于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这个人是想把你骗到京城去啊!”

“那个孩子他大姑啊,孩子他娘困了……”苏夏至认为自己说的够明白了,闵青兰居然还能想到别处去,所以立马打消了想要与她商量一下对策的想法,开门把她推了出去,然后贱兮兮地笑道:“明儿见!”

“咣当!”两扇房门关起,闵青兰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外面被夜风吹得一哆嗦,心里也明白是被弟妹当了笨蛋了!

……

一夜无话,一早闵青兰起来的时候发现正屋的房门还紧闭着。

她摸不清苏夏至是出去了还是在家,便在屋子门口转悠了两圈,忍了忍,还是没敢问。

苏夏至就在屋里呢,昨儿是躺在炕上半夜才睡,因此今天便特意多睡了会儿。

她要去会会那个敢编造了秀才的来信来忽悠自己的杂碎,所以必须­精­神抖擞光彩照人才行。

睡醒后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湖蓝的袄裙,让闵青兰为自己挽了头发,她戴上秀才为她买的并蒂金钗素面朝天地出了门。

门外车把式与小厮已经等得都犯了困,一个车里一个车外的在打瞌睡。

“东家?”猛一见到如此清爽淡雅的苏夏至,小厮眼睛瞪得圆圆的叫了一声。

“今儿咱们去书院,去会会我家秀才的授业恩师!”苏夏至笑眯眯的上了车,带着一股子煞气!

------题外话------

草稿~

第二十四章 独闯书院

“去书院?见安老爷?”小厮听了苏夏至的话瞪大了眼睛,怎么都觉得东家今儿是去找茬的。

“把式叔,走吧,中午有人请客!”苏夏至脸上带着笑,眼里冒着­精­光,敲了敲车厢对车把式说道。

骡车上了大道朝着平县的方向驶去。

“东家,安老爷的脾气不太好……”小厮认为自己作为一个跟班儿还是有必要要挺行一下东家注意一些该注意的事情。

“呵呵,我找安老先生是有正经事要说,又不是去哄他开心的,管他脾气好不好,该说的我还是得说。”车窗外闪过的树木上已经泛了浅绿,不细看倒像是开了细小的黄花,春天是真的来了……

紧盯着树梢上的­嫩­­嫩­的小芽,苏夏至的心情是格外的好:秀才说入了夏他就回来啦,现在春天来了,那夏天还会远吗……

见东家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小厮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东家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好在不用他多想苏夏至就把答案说了出来:“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

“您要去找安老爷告公子的状?”小厮的岁数不大,脑子还是很好使的,最起码比闵青兰聪明不少。所以苏夏至才说了个开头,他就想到了后面的意思。

急的他猛的起身就想施礼为安逸求情,一时忘了这是在骡车上,‘咚’地一声,他的脑袋就狠狠地顶在了车厢上……

“咋了?”这声巨响当时就让赶车的把式停了车,赶紧对着里面问道。

“没事儿!”苏夏至轻松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守诚非要试试您这顶棚结不结实,这不就用脑袋去撞了吗,结果您车厢的顶棚赢了!”

“……”老实巴交的车把式觉得自己没听懂东家说的话是啥意思,不过他围着车厢转了半圈,见没有地方破损,也就乐呵呵的赶着骡子继续走路了。

车厢里苏夏至正幸灾乐祸地看着抱着脑袋坐在一旁的小厮:“至于吗?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养不教父之过,你就急了?难不成安老先生就你相公一个孩子么?”

“东家!”小厮面红耳赤地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会有相公?这话让谁听了不得笑话他啊!

“这车里就咱俩,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初你们夫妻两个跪在地上求我的时候,那感天动地的情景我是历历在目啊……”

苏夏至扭脸儿对着车窗方向忍住了一个就要忍不住的笑意,淡淡的说道:“你还小,但总有长大的一天吧,什么时候你能让安逸追着你叫相公了,那个时候你就算是成人了。”

让公子叫自己相公?那不是就要……

小厮的心里一阵狂跳,这原本是他想都未想过的事情,现在被东家一说,他居然也有些心动了……

“你想的不错。”苏夏至觉得自己今天为了安逸­操­心也该到此为止了,她的打起­精­神留着全部的­精­神去斗安怀远那只老狐狸!

否则打不着狐狸惹身­骚­,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安家可不是只有你家公子一个孩子,远的不说,就是平县不是还有一个安静吗?”

“东家的意思是要去给小小姐告状?”小厮终于能抬起头说话了,脸还是红红。

“是啊,孩子不懂事,使绊子说瞎话勾引别人的相公,多半是惯的!揍一顿就好了!”苏夏至幽幽地说道:“她爹要是再不管管她,就等着老脸被她丢尽吧。”

“……”东家这么说小小姐可谓是恶毒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可小厮认为东家说的非常对,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一直觉得安小姐太不厚道,做事很绝。

新东家在骂旧主人,他必须闭嘴,尽管东家骂的对……小厮又低了头,自己一个人偷偷的抿嘴笑!

“想笑就大大方方地!”苏夏至脸还朝着车窗的方向,忽然冒出一句来:“待会儿进了书院,你给我记住喽……”

“我是闵夫人的账房!”这次东家的话没有说完小厮就接了口,随即坐的笔管溜之,抬头挺胸的望着她。

“好孩子!”苏夏至满意地起了身:“走吧,书院我没有进去过,你走前面带路。”

骡车停在了夫子街书院的门口,苏夏至后下了车。

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她缓步朝着书院走去,在挂着匾额的门楼下停了步,抬头看着镌刻着‘铭德书院’的牌子她一咧嘴:铭记圣恩,德被苍生,嗯,拍的一手好马屁!也不知道那妖­精­的姐夫是不是吃这一套。

安怀远最初创办这座书院的时候确实不叫这个名字,如今这个名字是他后改的,其意不言自明,当真就是为了拍马保命了。

黄历造假案在平县被翻出,当中牵扯了很多人,安怀远没想到自己远离了帝都还能一脚踏进这摊浑水里去,因此便先出了手,把自己的心迹表白在了书院的大门口!

不管怎么说,那些或多或少和他有些牵连的人现在已经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他还在平县踏踏实实的开他的书院。

铭德书院的大门似乎是对所有有志于学问的学子敞开,因此门口并未设有门房,苏夏至跟着小厮的身后顺利的走了进去。

对于在书院里穿行简直是轻车熟路的安守诚来说,再次踏上安家的门槛对他并不是一种愉快的体会。

他要强逼着自己不断想着你是闵夫人的账房不能丢了她的脸这样的话,才能克服来自心里的那种恐惧。

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已经到了正午的时候。书院里熙熙攘攘的走着穿着蓝­色­长衫的年轻学子,显见上午的修习已经结束,他们都出来要去吃午饭了。

苏夏至的眼睛不时地从这些青年身上扫过,她在盘算着若是自己的面馆开张,这些人一下都涌进去该要如何处置……

而那些年青而张扬的学子也发现了清爽淡雅的她,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频频望向她。

只是苏夏至头上挽着的­妇­人法事还是让这些春心萌动的后生又变了伤心……

满脑子都在算计着要如何经营的她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路的款款而行已经踏碎了一地的芳心,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书院的内院,小厮停了脚步:“东家,安老爷若是不回安府,一般都是在此歇息。”

“哦。”与书院门口的四门大开不同,这处掩映在几树绿柳枝条下的别致小院却是院门紧闭。

“去敲门吧,就说闵苏氏前来拜访安老先生。”苏夏至对着小厮挥挥手。

院门敲开,一名青衣侍者见到小厮立时开门走了出来左右都看了看才小声说道:“守诚,你疯了!一会儿小小姐就过来,你怎么敢……”

“劳您帮着通禀一声,就说闵苏氏求见安老爷。”小厮脸­色­不太好看,面上是强自的镇定。

在安府他挨了太多的板子鞭子,那些痛苦的记忆是从他一进安府就开始的。

安老爷妻子早丧,又没有妾室,因此从京城一回平县就是安静掌家。

安静面慈心黑,从不把下人当人,只要有了错,少不得就是一顿毒打。

小厮是安逸的亲随,要说安静是该给哥哥些面子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小厮更是狠毒,每次都打得他几天下不了地!

所以小厮是怕极了再会安家,也怕极了再见到安静!

“闵苏氏?”青衣侍者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苏夏至,只瞟了一眼,他便有些糊涂了:平县的大户我都见过啊,这位夫人是那座宅院的呢?

“我相公是闵岚笙。”苏夏至淡淡的开了口。

“原来是闵夫人!您请稍候,小人这就进去通禀!”青衣侍者听到她的话之后马上就小跑着回了院子。

“呵呵!”苏夏至对着小厮咧嘴一笑:“没想到我相公的名字这么好使。”

“闵公子是安老爷的得意门生,他常常提起,尽管闵公子已经很久不来书院,在这些学子里面,闵公子的才学都是被人所敬仰的!”

闵岚笙如今也算是自己的东家了,因此一说起他来,小厮也是很自豪的。

“闵夫人,老爷请您进去呢!”才进去的侍者片刻功夫后又跑了出来,将两扇院门打开,躬身立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苏夏至点点头,慢步走了进去。

小厮却被青衣侍者拦到了外面。

“就在这里等着我吧。”想想一会儿说的话还是越少人听见越好,苏夏至给小厮使了眼­色­,让他留在了门外。

而小厮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去见天天沉着个脸的安老爷之后,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跟在青衣侍者的身后,苏夏至被带进了这座小院居中的正屋。

正屋被收拾成了客厅的模样,穿着暗­色­锦缎长袍的安怀远正坐在迎门而立的一张大八仙桌后面神情淡淡的看着她。

“安老先生万福!”进门规规矩矩的给安怀远行了礼,苏夏至站起了身子站在当地未动。

“嗯,没想到你会来找老夫。”安怀远抬抬手指了指客位上的椅子:“坐下说话。”

好大的排场啊!苏夏至抬眼有大量了一遍这个清瘦的老者,越看和安逸越像。

青衣侍者端了茶盏上来放在苏夏至身边条几上又躬身退了出去。

苏夏至是个女子,又是他学生的妻子,这样的身份安怀远是不用像招呼客人那样招呼她的,因此他闭了嘴,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知道您忙,所以没事也不敢来打扰您。”苏夏至知道和老狐狸说话最好开门见山,遮遮掩掩的反而是自讨无趣。

于是她从袖笼中抽出那封来信起身放到了安怀远身侧的八仙桌上:“您请看看。”

安怀远拿了信又放下,很平和的说道:“这是岚笙写给你的信,老夫不能看。”

苏夏至摇摇头,走回到客位上坐好,双眼直视着他说道:“难道您作为秀才的老师都看不出这信不是秀才写的吗?”

安怀远一皱眉,再次将信封拿起,对着封面上的字迹看了半晌才点了头:“细一看,还是有些差别。”

------题外话------

欠了不少更~

这个月还不玩,下个月接着还~

俺不赖帐~

顺道求月票!

俺想看看咱们这两千多收的小文到底能走到什么位置上去~

先谢了~o(n_n)o~

第二十五章 排兵布阵

苏夏至昨夜抱着秀才的枕头摸黑坐了半宿,揪着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往上推断,再加上最近才听到的一点儿消息,她已经能把这件事的缘由猜了个大概。

闵岚笙作为一个远近闻名的秀才,好歹也顶着个读书人的帽子,因此他是非常的爱惜羽毛,已经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

闵青兰昨天也说了,她弟弟宁可挨冻受饿也绝对不会做贩卖文字的事情。

而模仿闵岚笙的笔迹首先就要找到他的真迹才行。

秀才的真迹别人不好找,安静可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

闵岚笙在书院读过三年书,当然会留下一些文章之类的东西,因此只要安怀远还存着这些,安静随便偷一张纸就行。

联想到周恕曾经做的老本行,不就是装裱字画的行当?做这一行的工匠有很多自己也是名家,装裱一些古旧的字画便需要修补,那么简单的模仿笔迹以及画法便是他们看家的本事。

有人就是吃了这碗饭,正事不­干­,专做赝品,并且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将这些零七八碎的线索综合到了一起,苏夏至已经断定这封信必定和安静脱不了­干­系。

但,怎么处理才能让她收了害人的利爪并知道害怕呢?这是一个挺费脑子的事。

苏夏至想起在现代的时候有个词挺流行:绿茶­婊­!

她认为用这个词来形容安静真是贴切极了!

再往深了一想,绿茶­婊­做怕什么?

当然就是撕掉她虚伪的‘绿茶’外衣,让人们看到真实的她不过是个­婊­子,那才是最致命的一击!

想明白想通顺了之后,苏夏至满面春风的去找了安怀远,她认为,安静之所以能如此的嚣张在暗处瞎鼓捣和他老爹的纵容是撇不开关系的,因此她决定直面老狐狸安,毕竟养不教父之过,安静不懂事就得让她老子动手抽她……

如今苏夏至就与安怀远坐在同一间屋子里,看着他拿着那封信在沉思。

“你的意思是模仿岚笙笔迹的人是从我这里找到的他的真迹?”安怀远当了大半辈子的官,苏夏至一登门他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有事儿,否则那个女子一定会躲得自己远远的。

从她敢用自己的儿子在学堂当先生这件事上安怀远就知道:她根本不怕自己!

不怕自己,还是个女子,这就更有意思了……

两个人一个道貌岸然,一个一本正经,然而此时却是各怀鬼胎开始斗法!

“是,而且我还能猜到是谁做了这件事。”苏夏至马上点头。

静儿……安怀远不着痕迹的一皱眉,随即岔开了她的话:“这信也没什么出格的话,想是有人开岚笙的玩笑吧。”

“都敢冒充我相公给我写信了,您说这是开玩笑?您没开玩笑吧?”苏夏至不给他机会打岔,又把问题绕了回去:“我今天来就是想让您帮我查查,到底是什么人能从您的眼皮子底下弄到秀才的手书!”

还能有谁?闵岚笙的几篇得意的旧作都在自己府上的书房里,而他的书房平日除了静儿是没人能进去的。

可静儿写这样一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安怀远心里也是在抽丝剥茧般的细细梳理着事情的头绪,只看那封信字面的意思,他还猜不透女儿要­干­什么。

这么想着,他便把手里的信又举了起来一字一句的看着。

“这封信的关键就在最后一句。这也是伪造了这封信件的人的目的所在。”苏夏至见他还是回避自己的问题,便更加的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老狐狸在护着他女儿啊!

安怀远又把信件的最后一句读了一遍,还是没懂。

不过他这样身份的人就是不懂也会装着平静,而不是随意的开口询问,现在他就闭了嘴等着苏夏至解释。

“哎呀,都这个时辰了,安老先生您用饭了吗?”

“……”安怀远对于苏夏至这样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话方式非常的不适应。

他想了想,在觉得对方这话不是在给自己下套之后还是据实答道:“还未曾。”

“正好,我也饿了,不如我们就到您书院旁边的那家酒楼吃个便饭,那里就有您想要的答案。”

原本她一说到门口吃个便饭安怀远就想开口拒绝,别的不说,单说自己年纪一把就能倚老卖老地推说身子违和便可不去。

他对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说话方式很反感!

类似的谈话在他做官的时候也曾遇到过几次,最后一次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谈话是在他和当今圣上之间进行的,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圣上坐在御书房的巨大的龙书案后淡淡的说道:“朕留你一命,但你的两个儿子朕都留用了,至于安家能不能有后,以后都在你的进退之间。”

“那我就先去订了酒菜恭候您了!”就在安怀远沉吟的时候,苏夏至已经起了身,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随后出了门,竟是不给他机会拒绝!

不过,他也很想过去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有何斤两,竟敢直接找到他的头上,但愿不是无知者无畏……

一出小院的门,苏夏至便对站的笔管溜之和棵小树似的小厮一使眼­色­。

“东家?”小厮看见她一个人出来,不禁松了口气,赶紧追到她的身边小声问道。

“去安府,把安静给我约到书院门口的酒楼,就说我要找她单独聊一聊!要快!”苏夏至盯着小厮的眼睛说道:“今天成败在此一举!”

小厮也盯着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之后,马上就往回跑去:“书院的侧门就对着安府,走这条道儿最快!”

小院里正屋内,安怀远四平八稳的起了身,这才发现放在八仙桌上的信封和信纸都不见了踪影。这让他哑然一笑:“好快的手,好细的心!”

这样的苏夏至让他有了高手过招的兴趣,他看了看自己周身的穿着信步朝外走去。

接过青衣随侍奉上的四方平定巾戴上之后他又想了想才吩咐道:“回去告诉小姐一声,就说老夫说的,今天不许她出府,不论是谁邀约都不要去!”

“是。”青衣随侍行了礼,待到他出了院子,才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离去。

一路从书院走到门口的酒楼并未有几步路,不断有学生过来对他行礼问好,安怀远都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了。就这样等他走到酒楼的时候苏夏至都在里面忙活半天了。

二楼最里面的雅间里不断的传出一声杯盘碎裂的‘稀里哗啦’声,安怀远跟着伙计走到雅间的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她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茶壶正准备往墙上拽!

“您来了!快请坐,这地上铺着波斯国的地毯瓷器摔不碎,我就只好往墙上砸了。”说着一扬手,左手的玉瓷茶杯已经上了墙,破碎的瓷片四处飞溅!

“胡闹!不是说要请老夫吃饭吗,你这是在搞什么?”迈步进了屋,安怀远走的小心翼翼,唯恐被地上的东西扎了脚。

“没办法啊,您说奇不奇怪,这么大一间酒楼既没有掌柜的也没有东家,只有伙计跑堂的盯着,您觉得正常吗?”

这的确不正常!不管什么买卖最起码也得有个掌柜的盯着啊,要不收了银子给谁?

“所以我不用这个法子不行啊……”苏夏至无奈的叹了口,茶壶也扔了出去。

“姑­奶­­奶­!您就别难为小的了,我们东家和掌柜的确实不在,你要是在这样闹,小的也只好报官了!”

屋里屋外站着两个伙计,一致的拿苏夏至没有办法,只能把已经送上桌的菜往外搬。

“那感情好!见了官你家掌柜的和东家就能再做缩头乌龟了,你赶紧去报官!”手边没了可砸的东西,苏夏至意犹未尽的起了身,回手端起了身后椅子朝着挡在窗前的四扇屏走去……

“放下!”安怀远沉声喝道:“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成,听您的我放下了!”苏夏至说放下就放下,直接把椅子丢在了地上,差点砸在安怀远的脚上。

“您若觉得自己的面子大,就请把这间酒楼的掌柜和东家叫出来吧!”

“安老爷,您留神点!”平县不认识安怀远的人不多,活计看到苏夏至扔椅子的势头,忙过去拉了安怀远一把。

“老夫不知你们为何得罪了她,但既然都闹成了这样,你们的掌柜东家为何还不出来?”安怀远知道苏夏至不会无缘无故的闹腾,他也猜到了她逼着这家酒楼的东家出来也一定和那封信有关,可他还是想看看今天的事到底她最后能如何收场。

而且他也嘱咐了安静不要出府,因此只要她不露面,这边再怎么闹腾,他也不怕烧到自己女儿身上去!

“那,小的这就再去看看东家回来没有……”安老爷说了话,分量当然要比屋里的疯婆子重的多,再说酒楼的生意就指着书院的那帮学子照应呢,伙计可不敢得罪了安怀远。

一个伙计小跑的下了楼,剩下的一个伙计哆哆嗦嗦的贴墙站着不知如何是好,苏夏至自己拉了把椅子送到安怀远身后,然后对着那个伙计说道:“赶紧收拾一下啊,一会儿你们掌柜的和东家上来看见屋里这么乱,非得骂你!”

“是!”伙计听了她的话如蒙大赦,连忙拿了墙角堆着的笤帚簸箕打扫起来。

“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安怀远没有坐下,只是看着苏夏至沉声问道。

“就是等着您开口呢。”苏夏至淡淡一笑,似乎觉着有些累了,可老头不坐下,她也只好站着:“这酒楼的东家见了我就和耗子见了猫一样,我说什么他也不肯出来,就得您说话才行,这酒楼的生意就指着您书院的那些学子呢!”

------题外话------

月票300张加更~

鞠躬感谢~

第二十六章 撕去画皮

雅间里被苏夏至折腾的一片狼藉,伙计的来来回回几趟都没打扫­干­净。八零电子书

苏夏至与安怀远这时已经都坐在椅子上,两个人一起默不作声的看着伙计­干­活,给伙计看得腿之发软,就怕那个女的再发了疯,拿着椅子砸过来。

“你们这里连个管事的都没有么?”如此做了片刻之后安怀远也起了疑心。

这间酒楼他也来过一两次,而且都是和女儿一起来的,现在回头去想,似乎他也没有见过这酒楼的东家呢。

只凭这一点就已经很奇怪了。

安怀远虽然归了故乡养老,可他必经是大梁闻名的大儒!他若到了酒楼食肆用饭,那里的东家掌柜都是抢着过来敬酒伺候的……

“实在对不住!让安老爷您久等了!”安怀远的抱怨余音未了,一声听了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清朗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便进了屋子:“才得了伙计的通报,说您来了,在下就赶紧上来了。”

“慢待之处还望安老爷见谅!”那人一进门便非常客气的对着安怀远一揖到地,嘴上还不忘说着道歉的话,态度非常之良好,似乎根本不知道屋子里还有个苏夏至。

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苏夏至不准备再拖。于是她直接走到那个年轻人的面前用似乎是十分吃惊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啊?你是这酒楼的东家?”

“非也,在下只是这里的掌柜,东家……”

眼看着那个生得很有几分模样的年轻人就要搪塞自己,苏夏至抢在他前头开了口:“周恕呢?他为何不出来见我?”

周恕的名字一从她的口中冒出来,那个年轻人便是一愣,想要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周恕?”这名字听着耳熟,安怀远跟着问了一句。

“是啊,就是他。”苏夏至转身对着安怀远说道:“他就是斜对面原来那间铺子的掌柜,那间铺子原来做的是装裱字画的生意,您应该是见过他。”

“哦。”安怀远印象里似乎这有这个一个人,不过这样的人太多,他哪里都记得住。

“那间铺子的东家听说是犯了事,被官府抄了家产,而我正好想到平县这种大地方来做点小生意,于是就砸锅卖铁又卖血的凑足了银子把那间铺子买了下来。”

安怀远听着听着已经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她说那间铺子的主人因为犯事被官府抄了家,前段被抄家的那些人都与私造黄历案子有关,他自己那几个月也被那位国舅爷折腾的差点吐血,不得已才……唉!

“后来就是那个叫周恕的找到了我,说要从我的手里再把铺子买回去。[起舞电子书]”苏夏至一直看着安怀远脸上的变化,不禁觉得好笑:这就叹气了?一会儿还有好玩的呢!

“那间铺子的位置个格局都不错,我是不想再出手的,可周恕却告诉我,那间铺子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宁愿用这间酒楼与我交换!”

“什么!”那个年轻人忽然吃惊的Сhā了口:“周恕说用这间酒楼和你换对面的铺子?”

“是啊,要不我­干­嘛这么生气?”苏夏至做出比对方还吃惊的表情来:“难道你们东家没告诉你么?我们连合约都签了,安老先生就是证人!”

“我?”沉思中的安怀远好像听到了苏夏至提起自己,于是抬眼望向了他。

“对,就是咱说好的,不是就过来吗。”苏夏至点头应道。

那年轻人一下子便急了眼,一张生的端着的脸上气得发了红:“酒楼的东家又不是周恕一个人,凭什么他就敢把酒楼卖了?不行我得找他过来对证!难怪他不让我出来见你们,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原来是怕坏了他的好事!”

“对!把他拉过来问问,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酒楼的掌柜气哼哼地冲下了楼,苏夏至走到门口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说实话吧,你到底在搞什么?”安怀远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形似乎很不妙!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从私造黄历的案子里洗脱了出来,现在他可一点不想与这件事沾上边。

当今陛下杀伐果断,处事老到,在朝廷那些大臣们还未留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整肃朝纲,私造黄历案只是一个开始,他既然已经远离了帝都那就更要行事小心,万不可再绞进去。

苏夏至伸手轻抚了鬓角的头发,没有说话。

“既然不说,那老夫就不吃这顿饭了!”安怀远摆出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也起了身要离去。

“晚了。”耳边听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近的两个男人的吵吵声:“我今天请您来就是想让您看看这出戏的,让您看看您的好女儿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静儿?”安怀远是真的吃惊了。

这几年他都是明哲保身的不问世事,一心只在教书育人上,带在身边的两个孩子如今也都大了,他便早就疏于管教了。

安逸就不必说了,安静不过是心机沉些,喜欢贪些钱财,这点他是知道的,可听苏夏至的话茬,难不成静儿还背着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安怀远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十分善于思索,于是就在他发愣思考问题的功夫,先前出去的那个年轻人已经揪着周恕的头发将他拖进了雅间。

“姓周的,我一直觉得你对小姐怀有二心,现在终于被人家找上门来了,诺,安老爷就在这里,他老人家就是你那桩生意的证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周恕人生的俊俏,就是身材不是很高,如今被另一个年轻人揪着头发,疼得脸­色­发白,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白脸儿!

俗话说的好:小白脸儿没有好心眼儿!

这个周恕若论心眼儿确实比那个年轻人多了不少,因此也更讨安静的欢心。

“蠢材!蠢材!”一进到雅间看见直眉瞪眼正在思考的安举人,在看看旁边坐着的嬉皮笑脸的苏夏至,周恕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你还说我是蠢材?幸亏人家闹上咱们酒楼,否则明儿你把这地方卖了,我和小姐还都蒙在鼓里呢!”

“陆青?周恕?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才一上楼就看见堵在雅间门口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安静几乎没认出他们来,只能吃惊的叫道。

“欢迎!”终于等到了该等的人,苏夏至只觉得现在如同大夏天喝了井水似的那么痛快!

“这一屋子的人都等着你呢,来,赶紧进来落座吧!”苏夏至伸手指着安怀远旁边的位子笑嘻嘻地说道。

“!”猛一看到直直望向自己的父亲,安静吓得几乎想扭头就跑,但堵在她身后的安守诚看门狗似的死盯着她,她知道今天是跑不掉了。

“都进来,把门关上。告诉外面的人,任何人不得入内!”瞬间的吃惊之后,安怀远迅速的恢复了常态,他缓缓地坐了下来,对着门外的小厮吩咐道。

而小厮则把脸转向了苏夏至,在等着她的命令。

“嗯。”苏夏至对着小厮一笑,随即点了点头:“你就在门口,不要走远,告诉咱们的人,半个时辰之内我要是没有吃去,就去报官!”

“是!”小厮神情凝重的把一直站在门口的他最惧怕的小小姐毫不犹豫地推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哼!你把老夫当什么人,难不成还会要了你的­性­命!”安怀远对于苏夏至说的最后一句非常的不爱听,忍不住发了火。

“安老先生,我劝您还是别发脾气了。”苏夏至平声静气的说道:“这屋里五个人,试问如果他们三个联手,你我能活着走出去吗?”

这句话让另外的四个人都愣住了。

安怀远似乎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这房间里的危险。

他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别看了,您把心就放肚子里吧,这酒楼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没人能动得了咱们。”苏夏至指着还扭成一团的两个人说道:“他们自己不说,我给您介绍一下,个子高的那个是这间酒楼的掌柜陆青,说这个名字您可能不知道,但他母亲您一定知道:玉娘!”

“他是玉娘的儿子?”真是没想到啊……安怀远盯在陆青的脸上仔细的看着。

“想不到他是您女儿­奶­娘的儿子吧?”说完苏夏至又笑着对周恕说道:“若论近便,人家才是吃这同一口­奶­长大的,你算个屁!”

安静的脸从通红变得雪白,继而变成了灰­色­,她的眼睛盯着地面,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尽管想极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安静现在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耳边不断传来苏夏至的话语,句句都像刀子Сhā向她,而更恐怖的是,她已经不知道了疼……

“一个是新欢,一个旧爱,安静啊,你说他们两个人打架你到底会帮哪一个呢?”刀子似乎还没有Сhā完,苏夏至又甩出了一句:“天天游走与几个男人之间,你累吗?”

“苏夏至!”安怀远想翻桌子,可是他已经被气得手脚哆嗦根本使不上劲,用力掀了几次,只能颓然的坐下。

“我在呢!”苏夏至的眼睛还是盯在安静身上,轻轻地说道:“为了骗我去帝都,连我家秀才的信你都敢伪造了,这傻Ъ计策是你用脑子想的吗?”

说着话她转到了桌子前面,歪头看看周恕再看看陆青,随即点点头:“长得都不赖,难怪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赖在家里不想嫁人,原来早就养了几个小白脸儿了!”

“不是,我不是不想嫁人!”安静忽然抬头望着苏夏至说道:“可你凭什么能嫁给闵岚笙?”

第二十七章 蛇打七寸

安静的话脱口而出,苏夏至还未如何,扭打在一起的周恕和陆青脸­色­同时变了!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慢慢地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掌,俱是浮上一抹惨笑:原来,她真正喜欢的是闵岚笙,那我们又算什么?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苏夏至一步步走向安静,这是两个人相识了这么久,第一次如此之近的看着彼此,只不过安静的眼中俱是怒火,而苏夏至的眼中满是不屑!

“我是安家嫡出的小姐,身份高贵,而你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乡野村­妇­!只凭你的身份凭什么嫁给他!”

眼中的女子清淡素雅,有着一种骨子里透出的自信,站在自己面前倒像她才是个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只这一点就让安静气炸了肺!

在平县这种地方什么时候也有苏夏至这种女人立足的地方了?她绝对不能允许!

“不错,不错,你还没疯到忘了自己姓什么的地步!”

苏夏至身材娇小,与安静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似乎觉得自己比她矮了些,于是她转身走到桌子边上指着面沉似水的安怀远说道:“所以你得感谢你有个好爹!要是没有他,你屁都不是!”

“!”安静这下真要疯了,她被苏夏至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偏这心里又有着千言万语都涌上了­唇­边,她却张不开嘴了!

顺着苏夏至手指的方向安静的视线移到了安怀远的脸上,一看到父亲的眼神她便一阵绝望袭上心头……

她不能与父亲对视,在父亲明察秋毫的目光里,她觉得无所遁形!

镇定!安静这样告诉自己,还是得赶紧想个法子出来……

“怎么?不敢看着你爹了?你就不怕把他气死了你安府大小姐的名头再没人买账?”苏夏至今天存的心思就是要把安静彻底摆平,否则自己的面馆在这条街上开了张,她还不得天天想着法子的出幺蛾子?

“还是你原本就憋着先把你哥哥轰走,然后再把你爹气死,最后安家的家底便都是你的了,那个时候别说两个小白脸儿……”苏夏至眼带挪揄地在周恕和陆青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仍旧看着安静说道:“就是再养几个小黑脸也是可以的!”

‘啪’!一直坐着的安怀远拍案而起,吓得安静以及周恕和陆青都哆嗦了一下。

“回去!”安怀远实在坐不住了!

苏夏至虽然字字句句都在说着自己的女儿,可那字字句句也是重重的抽在自己的脸上。

养不教父之过,虽然女儿的所做所为他还没有全部知晓,可他不能再让那个女子说下去了。

否则丢的不止是自己的这张老脸,还得搭上女儿的名声!

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杀了安静也不能抹去她给安家带了的污名了。

“慢着!”苏夏至可不能给这个老狐狸遁走的机会,她伸手拦住了安怀远的去路,客客气气地说道:“安老先生,您疼女儿也没有这么个疼法,如今带着她一走,是想把我逼上死路吗?”

“那你还想怎样?”安怀远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她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在恨自己女儿不争气的同时也不禁暗暗点头:闵岚笙眼光不错!有此女在后宅,他后顾无忧矣……

“您这话说的好,所以您还是坐下听我说完吧。”

搬了把椅子送到了安怀远的身后,苏夏至转头看着安静,至于安老头坐不坐的她全部在意。

“你刚才不是问我凭什么嫁给秀才吗?我倒是该问问你:哪来的勇气认为全天下的男子都该围着你转了?”

“那句话你不是不爱听么,可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没了你爹你屁都不是!”

“你也许会说:我生的漂亮又美丽……呵呵,白云过隙转瞬百年,你现在生的再美,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不过是­鸡­皮鹤发!”

这话让屋里所有的人都是神­色­一重,尤其是安怀远更是心有所感,想起自己三十岁的时候进京为官,直至官至一品上卿,那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可现在呢?垂垂老矣之时还是要为了保命为了安家而苟延残喘!这想法让安怀远有种悲从中来的伤感。

安静也抬起头来看着苏夏至张了张嘴……

“嗯,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苏夏至一挥手就止住了她要说话的动作:“你是不是想说:我是才女啊,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啊……对吧?”

“这些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银子花?你还不是要吃着你爹!所以我说你这个不孝女啊,吃着你爹的还想气死他谋家产真是心黑透了!”

苏夏至撇着嘴说的痛心疾首,几句话又把安怀远的心火点起来了,此时他心里已经暗暗的做了决定:回去就挑个可靠的人去做管家,她说的虽然难听,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你胡扯!”安静听了半天已经快被苏夏至给噎死,又看见爹爹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她已经知道不好了,只好赶紧辩解。

“我没你会胡扯!”苏夏至笑模笑样的看着她,看着她气急败坏方寸大乱的样子心里就无比的高兴:让你没事儿老惦记着我家秀才,今天老子要不把你扒层皮算我白活了两世!

“就你胡扯的那些诗作居然还敢拿出去印制?最不要脸的是还敢送给我家秀才一本!”苏夏至摇着头看着她,如同看个疯子。

周恕与陆青也看着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

“你……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安静脑子太乱,见苏夏至说道了诗作不禁一喜,听人说过苏家清贫一家呆傻,如今看来呆傻未必但清贫还是错不了的,那她就一定是个没有读过书的村­妇­!

安静之所以认为自己一定能让闵岚笙回心转意,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觉得自己的才情是苏夏至无可比拟的。

“就你写的那些磨磨唧唧的东西,我一张一张地撕了烧火,结果连锅里的菜都熏得酸的无法下咽啊!”

苏夏至抬手在鼻尖扇了扇,似乎现在那酸气还未散尽似的。

“呵呵!”觉着她的样子很是搞怪,周恕忍不住笑了。

“你还别笑,她这么个酸文假醋的东西不就是有你们这样的男人捧者才招摇么!”

“咳咳!”周恕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这封信是你写的吧?”苏夏至从袖笼里抽出信封来对着他扬了扬马上又收了回去。

“嗯。”事已至此在否认已经没有必要,周恕索­性­承认:“是静给了我一篇闵公子的旧作,也是太急,否则我能学的更像!”

“所以,就凭你这人品,那间铺子我就是烧了也不会给你的!”苏夏至沉了脸对他说道:“为了谋人家产今天你敢听她的话伪造封信,明儿是不是就能杀个人呢!有了本事用在这种地方,你好意思腆着脸这么对我说话?”

咽了口口水,周恕低了头,他看着铺在地上已经脏了的地毯问道:“我只是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想知道,你是如何识得我的?”陆青也跟着开了口。

“我不认识你。”苏夏至似乎有些累了,她回身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那你认得我娘?”陆青更奇怪了,他也不觉得自己曾经见过她,

“别瞎猜了,都不是。”苏夏至直接摆了手:“前段我来这酒楼里吃过饭,而且来了不止一次。”

苏夏至来酒楼吃饭周恕和陆青都知道,就是因为看见她出入这里几次,因而两人才更加小心的回避了。

“我那家铺子马上就要开张了,做的也是吃喝的生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自然要把夫子街上的酒楼食肆都摸清楚才行。”

“在你这里吃了几次之后,我发现你们的厨子不是本地人。”

古代交通非常的不方便,因此做饭馆酒楼生意的大多都请的是本地的师父,极少有人会背井离乡到别的地方去做大师傅的。

那时候很多官员到异地去上任才会随身带一两个厨子,给的银子价格很高,只为了吃上口顺嘴的饭食。

而像平县这种小地方能出现外地的大师傅就很奇怪了。

陆青眼睛一亮,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苏夏至问道:“闵夫人可否告知您是如何知道我们酒楼的大师父不是本地人呢?”

“很简单。”苏夏至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也去过聚福楼吃饭吧?”

“去过。”陆青马上点头。

“那里的饭菜便是本地的特­色­。因此聚福楼在平县的酒楼里是头一份,你们是在学人家的菜式。”

“那闵夫人不是更不好分辨我们的大师傅来自哪里吗?”陆青更糊涂了。

现在这家酒楼开张的时候是去了聚福楼不少次,他让自己带来的两个大师傅将那里的看家菜学了不少一次来吸引客人,陆青就是不明白苏夏至能从这里看出什么来。

“但凡做这行的都知道菜式的好坏要从‘­色­香味形’四个方面去判断,而这只是一般的大师傅都知道的。”

“另外还有一种大师傅,他们来自官宦人家,对饮食之道尤其讲究,这一类人对菜肴好坏的判断便更为严格,要从‘­色­香味形器’五个方面去考量,这类大师傅基本都出自帝都,我说的对么?”

苏夏至侧着头问道。

“原来问题是出在了那些瓷器上……”陆青低声说道。

------题外话------

四月了~

俺先为三月所有给本文投出宝贵月票的您们鞠个躬!

感谢大家给力的行为,咱们秀才有了517张月票~

当然,俺也欠了一ρi股债~哈哈!

欠债还钱,收月票还文,俺不赖帐哈~

517张月票咱就算520张~

520,多么浪漫的数字,o(n_n)o~俺认为是大家爱我~

好吧,俺也爱你们~

昨天还到320张月票,明儿开始俺开始还债,十章哈~

今天下班才回来~

还没有吃饭,不知道能不能赶出一章来,所以俺就不说大话了,省的大家空等~

就算贴了,明早看也是一样的~

谢谢您们~o(n_n)o~

第二十七章 打人打脸

平县地方不大,上百年里只出了安怀远这么一个大人物。也只有他官居一品曾在帝都生活了多年,苏夏至只要看出这间酒楼的菜肴与本地师父烹制的菜肴的区别就能分辨出做菜的大师傅来自哪里。

这是非常高超的辨识方法,非善于烹饪的行家里手不能懂得。因此在她侃侃而谈出‘­色­香味形器’的时候,同样喜欢烹制菜肴的陆青便已经是心服口服。

而对于自己的身份,只要能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再找安府的下人私下打听一下便可知晓,实在不是什么了不得事了。

安怀远在苏夏至指出酒楼的大师傅来自帝都之后就已经相信是自己府里的老人与苏夏至说了这些,甚至怀疑是安逸来这里吃饭的时候看见过陆青……

饶是如此他还是对苏夏至完全的刮目相看起来!

这个女子能做到如此胆大心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有的见识了。

但事实却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苏夏至来这里吃过几次饭不假,能分辨出这里的大师傅不是本地人也不假,但她在产生怀疑后并没有去惊动安府的任何人,而是直接奔了聚福楼!

有道是同行是冤家,最了解你的人也许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对手!

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与聚福楼的赵大厨一说,对方就万分不屑地大骂了对方来聚福楼偷菜的无耻行径,更告诉苏夏至:“那个酒楼的掌柜是安小姐­奶­娘的儿子,这是他们酒楼的伙计亲口说的,还说酒楼的两个东家也是不清不楚,经常会在雅间里孤男寡女的相处着……”

而那个对赵大厨知无不言言不不尽的伙计也姓赵,正是他家的拐弯抹角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看吧,有时候当你还为了一件事使劲的遮着盖着掩饰着的时候,也许也就你自己不知道这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此说来这事儿是小女的不对……”事已至此,安怀远也知道父女两个今天是都进了苏夏至挖好的坑了,不说点漂亮话是很难过去的。

奈何苏夏至这个人一直图的是实惠,她才不想听安老头说些没滋没味的片儿汤话呢!

“私造他人信件她这是犯罪!”苏夏至开口就把安怀远的避重就轻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们都住在平县,消息也比小女子灵通,想必都知道年前的私造黄历案子,那些人犯了王法是如何处置的?而你们私造信件虽然不被被砍头流放,脱了裤子挨一顿板子总是要的!”

“现在您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安静犯罪就变成了犯错,安老先生果然是深谙为官之道!”

“苏夏至,老夫辞官已经多年,早已不问世事。如今是你请我来评判的,现在这番话又是何意?”安怀远为了女儿决定不要脸了,现在保全了安静就是保全了安家的颜面,从这点来说他现在只能是逼着苏夏至退步了!

“安老先生,此话差矣!”苏夏至移步直奔了门口,身子往门上一堵,这回是谁也甭想溜了。

“审官司断案有衙门呢,您自己都说了‘辞官多年不问世事’,所以今天我不是来请您做评判的。”她拉了脸直盯着安怀远说道:“我只问您,她,您管不管?”

苏夏至眼睛看着安怀远,左手却伸出去遥指着脸­色­煞白的安静。

安怀远也盯着苏夏至,两个人的视线隔着一张摆放的当不当正不正的桌子缴在一起……

“自然要管。”他是在没想到她居然一点不给自己留面子,哪怕是自己的身份是她相公的老师,她依然不想做半分让步。

视线如拉锯,你进他就要退了……

“好,对于安静私造我相公的书信意图骗我入京,谋我产业的罪行,我只要您当着我的面教训她一耳光不过分吧?”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周恕虽然写了封信给你,可也没明着说让你卖了那间铺子啊!”

当着她的面抽自己耳光?那不就是要看着自己被打脸吗!安静可以忍受回家去父亲对她的责罚,却不能忍受在她的面前被打,那是对她的侮辱!

“你还要脸么?!自己犯了罪居然让我不要太过分?嗯?对了……”话说到一半她似乎又想起什么来,扭头对着安怀远说道:“她还找了人冒充官府的差役到我家里去送信,当时我院子里一院子的人都看见了!”

“啪!”一声脆响,身材­干­瘦的安怀远不等苏夏至说完已经走到女儿身前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抽的安静惊叫一声,身子晃动在原地转了半圈!

“爹!”两手捂在脸上,安静的­唇­角挂着血丝。她惊恐不可置信地看着从未对自己动过手的父亲,这一刻,她心中的委屈竟似比脸还要疼。

“闭嘴。”安怀远沉声喝道:“这间酒楼你投了多少银子我不管,马上拆伙!我不能等着让书院的学子们来戳我的脊梁骨!”

安静抬眼看着周恕,而一直看着她的周恕却把视线移开了……

“够了吧?”安怀远脸­色­铁青的问道。

“她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一个巴掌怎么够!”苏夏至又换了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道:“不过呢,看在您是我家秀才老师的份上,这事暂时先这样吧……”

闹腾到这个地步她居然才说是看在他是闵岚笙老实的份上暂时算了,安怀远也只剩了­干­生气的份。

他不能与苏夏至发狠斗气,否则情事闹到尽人皆知便无法收场了……

看了看屋里只有这几个人,安怀远只有先忍了。

今天在这些人面前失了面子,究其原因还是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他得回去好好问问这个不守­妇­道的东西,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对面的那间铺子我要开个面馆,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她拍了拍自己的袖笼,其言自明。

回身手放在门上她不忘嘱咐一直木头一样看戏的两个年轻人:“哎,安老先生就在那里,当着他老人家的面,你们不妨试着求娶,现在他已经气得想剁了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没准儿就能应了,不过,你们还得看看美丽的安大小姐是不是愿意嫁!”

开门走了出去,迎面真对着双拳紧握身体僵直的小厮,苏夏至抿嘴一笑:“走吧。”

“是!”看见东家全须全尾的出来,小厮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终于又归了位,让过东家之后,他紧紧地尾随在她的身后,二人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

身后却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哭声和一位老者的怒吼。

不过苏夏至和小厮都没有回头去看,雅间里即使人脑子打成了猪脑子也不关她事了。

她这次的目的就是想让安静知道招惹了苏夏至就是吸取其辱,安怀远的那一个耳光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苏夏至就是想让她记住这滋味。

至于闹上官府将事情搞大也许会比自己这样做对安静或者说对安家的碾压的更彻底,可她还是给安怀远留了面子。

秀才是安怀远的门生,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她不能图一时之快将自己与安静的恩怨让安怀远太狼狈,否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在暗处一鼓捣,没准儿就会伤了毫不知情的闵岚笙。

到自己的铺子里转了一圈,嘱咐了在那里盯着的高远,苏夏至让把式叔将车往回赶。

铺子正在收拾装饰,已经进入尾声,她得回去抓紧时间去调制底汤了,底汤的味道决定了面的味道,是汤面的关键,她得先掌握好吊汤的食材比例才行。

早上出去的晚,一去一回,又是天擦黑的时候。

苏夏至虽然没做什么力气活儿,可她今天一天说了太多的话,竟又有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整个人疲惫的很。

坚持着回了家,她懒得多说话,对着把式叔和小厮挥挥手示意他们去学堂吃饭,自己则东摇西晃地上了台阶敲响了院门。

“夏至,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开门的闵青兰忙伸手扶着她进了屋。

“没事儿,就是话说的太多了,我喘不上气来……”屋里灰蒙蒙的一片,灯都没点,苏夏至便进了屋子,一头扑在可炕上,一脚一只踢掉了鞋,她像只虫子似的往里面爬去:“我太累了,等下去学堂那边端点菜回来吃吧……”

“唉,怎么累成这样?”闵青兰也爬了上去帮她摆好枕头,待到她侧身躺下之后,又将棉被盖在了她身上。

“三克油!”苏夏至闭着眼喃喃说道。

“什么?”闵青兰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又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苏夏至强自睁了眼,看着立在炕边上的闵青兰的身影笑道:“今天啊,真痛快!我让安老头抽了安静一耳光!”

“啪!”苏夏至留在被子外面的手挥了一下,好似那一耳光是自己打的似的:“让她伪造秀才的手书骗我,让她总是对秀才不憋好屁!哼!”

“这次我撕她的脸,下次……”她说话的声音忽然小了。

闵青兰只好凝神静气的侧耳听着:“下次,还得撕她的脸,安静是个二皮脸,不要脸的……她养了几个小白脸儿呢,当初秀才怎么就看上她了……真是瞎了狗眼了……”

弟妹断断续续的话让闵青兰无比震惊!

她实在没想到伪造信件的竟会是安静……而且安静居然还养小白脸儿?

这想着都会让人羞死的事情让闵青兰半天都没有说话。

“确实是眼瞎了……”好半天之后她才自言自语道。

“谁瞎了?”才迷迷糊糊睡着的苏夏至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问道。

“我。”闵青兰轻声应了。

------题外话------

这一章写的累~

替夏至累~

有多少女人,即便是大着肚子也得为这个家奔波~

唉~

草稿~

第二十八章 父子重见

天气变暖,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农户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开犁平整土地了,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致,到处都有希望……

安怀远却在这一片春光里病倒了。[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多年的宦海浮沉,临了,在他位置最高的时候一头栽了下来,但就是这一摔,让他看见了先皇和先皇后先后暴毙,而他最用心教出的学生十一皇子也被今上追到边塞绞杀!

那时他才知道繁华如梦,一切都如过眼烟云。

当今的皇上见他知实务便留了一条命给他,他也是感恩戴德,龟缩在平县的书院里养老,身边只剩了安逸和安静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都是安家的后人啊!

他老了,心累了,没有心思再填房娶妾,因此他便只想让这两个孩子痛痛快快地活着。

可没想到他一向宠爱有加的女儿居然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而且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是能让他恨不得杀了安静才能平息涌动在心中无法排解的怒火!

那日苏夏至走后,陆青真就向安怀远求娶安静了,对于他这样没脑子的行为,安怀远一口老血好悬没喷出去!

一个­奶­娘的儿子,身上又没有功名,竟敢腆着脸来求娶他安怀远的女儿?!

“呵呵!”一阵冷笑之后,他又一个耳光甩到了安静的脸上,并且咬着牙说道:“老夫就是亲手打死这个不孝的女儿,也不会把她嫁给你们这样的人家去丢人现眼!”

话说到如此的不留余地,陆青与周恕也知道不止是安小姐没有真正看上他们,安举人这一关更难过!

仅有的一点希望变成了绝望,这难兄难弟一起喝了顿闷酒,长吁短叹一番,尽数将安静私下里分别对他们说过的话一比较不禁苦笑,脑子都在想:原来她竟是这样说我的!

彼时安静为了维持这二位之间的关系也是稍稍费了番心思的,在挑唆的两个眼里只有她的年轻人闹了几次小小的不愉快之后,这二位彻底变成了面和心不合的状态,都死心塌地地围着安静一个人转。

于是从绝望转为愤怒便成了很自然的事。[txt全集下载]

按照安怀远的意思,拿出盘这间酒楼时签的契约,陆青帮着周恕凑够了银子将安静当时投进来的钱又换给了她,不过银子当场就被安怀远收走,安静只低着头不敢言语。

共同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此时再看那个在自己眼中曾经惊为天人的女子,肿着两侧的脸颊,泡着哭红眼睛……怎么看怎么丑!

……

安静被安老爷下了死命令被关在安府她自己的小院里,半步不得踏出院门!

而下了命令的安老爷自己也病的半死不活,觉着要留些话给自己的孩子才行。

“去,把三公子请回来吧。”整日闭目养神不怎么说话的安怀远突然开了口,让一直垂手立在外室候着的下人吓了一跳。

“请三公子?”三公子不是被老爷亲口轰出去的吗?这会儿又说要找回来,那名下人觉着是不是老爷病糊涂了,将原来的事情都忘了?

“守礼呢?我不用你,你让他过来!”一听外面的声音不是经年伺候自己的亲随安守礼,安怀远烦躁的皱了眉。

“是。”临时被喊进来伺候的下人赶紧跑了出去,不大会儿功夫外面就传来了安守礼的声音:“老爷?”

“嗯,去山下村把三公子请回来,我有些紧要的话要对他说。”

“是。小人马上就去办。”安守礼听了老爷的吩咐立时就出了屋,又安排了一个平日瞅着机灵的孩子进去听着屋里的声音,伺候着,而他自己则亲自赶着马车奔了山下村。

他跟了老爷快二十年了,已经成了安怀远的手和脚,在安府没人比他更能摸透老爷的心思。

可他是个下人,因此即便是看透了很多事,也只能闭紧了嘴巴,只看不说。

老爷是真的老了,尤其这次被小小姐气得犯了旧疾,已经五六日不曾好好入睡了。

安守礼很害怕,很怕有一天老爷突然撒手人寰,安家又落到小小姐手中!

“驾!”爆喝一声,他甩了一下缰绳,示意马儿再跑快些,是得赶紧将三公子接回府了。

安府的马车一到山下村便被那里的村民围住了,安守礼下了车陪着笑脸打听安逸的住处,结果就被大伙热情的领到了学堂。

才下了课的安逸正在小厮的伺候下洗手洗脸准备吃饭,骤一见到安守礼,三个人都是一愣。

分别了几个月,现在再看着安府的旧人,安逸只觉得陌生。

“三公子!”安守礼赶紧过去行了礼,然后起身贴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了几句,安逸听后马上将手里的布巾递给了小厮,然后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哎……”小厮不敢多问,追着安逸到了马车的外面,探着头往车厢里看:“你­干­嘛去啊?”

安逸忙探了身在小厮的耳边说道:“一会儿和东家说一声,我父亲病重,让守礼喊我回去呢,还有半天的课,要不,你带着娃娃们学几个字吧……只要父亲没事,晚上不管多晚我都会回来的。”

小厮很想陪着他一起回去,可学堂里的十几个孩子也得有人照应,因此他只能点了头嘱咐道:“别和老爷顶嘴……”并伸手握了安逸的手掌一下便离开了马车。

眼看着安府气派考究的马车越走越远,小厮的心忽然七上八下的闹腾起来,围着看马车的村民陆续散去,小厮把右手按在左胸上,轻拍了几下:“没事的,老爷不会打他的……应该不会了……”

……

离开了好几个月的三少爷突然有出现在了府里,这消息立马就在下人中传开了。

在厨房里正等着水开的一个小丫头听到这个消息,忙急匆匆地跑回了安静的小院去报信,连茶具都忘了端回去。

“这死丫头,和小小姐一样的不长好心眼!”屋里烧火的厨娘见屋里没了人,遂偷偷摸摸地打开了盖着盖子的茶盏往里吐了口口水:“让你打老娘!”

安逸进到安怀远的房间的时候,他是醒着的,见到多日未见的儿子竟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父亲。”

眼中的清瘦老人双眼凹陷头发稀疏,一点没有了他当官时的­精­气神,只给人以江河日下垂垂老矣的无奈感!

安逸唤了一声父亲便跪到了床前,眼睛有些湿润了。

“起来吧。”安怀远对着跟进来的安守礼说道:“去,在门外看着,谁也不许进来!”

“父亲,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请了那位大夫过来把脉?”原本心里对父亲十分怨恨的安逸在见到忽然就变得老态龙钟的他的时候便什么都放下了。

老头子已经成了这个模样,他这个做儿子一天没有在膝前行孝,他还有什么脸去恨!

“来的太急,路上也没什么可买的,我给您买了这个。”安逸回身拉了把椅子过来对着安怀远坐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来打开碰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我教书挣得银子买的。”

他有些孩子气的说道,似乎自己二十几岁才挣到钱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纸包里是两块切得方方正正的桂花米糕,一打开桂花的香气便传了出来在安怀远的鼻尖萦绕着,他伸手接过儿子第一次用亲手挣得银子给自己买的吃食不禁老泪纵横!

“好,好!”他枯瘦的手掌哆嗦着拿起一块米糕往嘴边送去:“父亲吃……”

米糕冷了之后再吃就有些掉渣,安逸心酸酸的看着父亲一口一口的艰难的吃下去了一块米糕之后,竟是弄得被子上以及胡子上都挂上了碎渣,很是狼狈。

“我给您擦擦。”起了身想去拿块布巾为父亲打理一番,手却被安怀远拉住了:“坐下,为父有几句紧要的话对你说。”

安逸听话的又坐了下去,伸手把安怀远手里拿着的油纸包又包好了放到了他的枕边:“呵呵,您夜里饿了吃。”

安怀远点点头,一双浑浊的眼睛贪婪地在安逸的脸上看着,最后他轻声一笑:“你娘老说,你最像我,爹这么一看啊,倒是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了。”

“我比爹好看,您太瘦了!”很想在父亲面前做个孝子的安逸依旧的不会说话,一张嘴就是找人不爱听的话。

“呵呵!”安怀远也笑了,他示意儿子往前再坐近些才用放松的语气说道:“不错,你跟着她倒是很有长进,闵岚笙娶得是贤妻啊!”

“您说我们东家?她平日里都和个爷们似的,闵岚笙估计是怕她!”安逸没心没肺地说道。

“父亲有几句要紧的话和你说,你听到以后就烂到心里,和谁也不要说,知道吗?”安怀远无心去探讨闵岚笙两口子的生活,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孩子。

“嗯,您说吧,我听着呢。”安逸也坐正了身子,神情凝重的看着父亲。

“去年年底,京里就有了消息,当今皇上要彻查当年的十一皇子余孽,经办这件差使的就是姜皇后唯一的弟弟国舅爷姜温。”

“他从京城一直追查到咱们州府的地界,最后挖出了几家底下印坊,搜出了许多已经印制好的黄历,还有模板……这些都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听听就是了。”

安怀远不想安逸再卷进这些是是非非中去,因此各种细节并未多说。

“那是父亲已经知道你的两个哥哥都牵扯到了这个案子里,因此就招了个由头把你打了出去,那是为了保你的­性­命啊!”

------题外话------

月票340加更~

草稿~

第二十九章 为安家留后

古时候一人犯罪全家甚至全族都要被牵连的案子很多,历朝历代无辜被牵连枉死的鬼魂不只有多少。

安怀远在朝堂里待过,因此他比谁都知道这种斗争的残酷­性­。

当他看见姜温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自己的书房中之后便已经凭着敏锐的判断嗅出了危险了味道。

因此他毫不迟疑地找了个由头将安逸先从府里打了出去,给外人造成严父教训儿子的假象,实则是怕自己也过不了黄历造假那一关,万一有个暗地里咬自己一口,他现在可是必死无疑。

自己死了没有关系,毕竟自己已经给安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就算到了地下他也对得起安家的列祖列宗。

可皇上已经点过他了:安家以后能不能有后全在你进退之间……

权衡利弊之后,安怀远先头一个把安逸赶出了府,并且告诉他:“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在知道儿子终于听话的安全地‘滚’走了之后,一咬牙一跺脚,写了密报,亲自向皇帝检举了自己还在做官的两个儿子,将他们和十一皇子曾经联系过的事情给捅了出去!

安怀远自己送出去两个野心勃勃的儿子,留下了一个最无能早报的三子,那是他看透了,只有不在权利里打滚的人才能活的更自在。

老三除了喜欢男人以外五毒俱全,但是他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偶尔得罪人了,顶多是挨顿揍挨顿骂的事,还不至于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权衡再三,安怀远选择了将安逸保护起来。

只是最后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没了一点三子的消息,后来他也怀疑过这事儿和女儿有关,只是那段日子他天天带着姜温在平县以及平县周围的座座大山里转悠,自己都忙的不行,也就暂时忘了安逸。

安逸听了父亲说出的话已经呆坐了半天,他还是不能相信居然是父亲亲自检举了大哥和二哥。

“好了,你大哥和你二哥的事情你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为夫还要告诉你,这次抄剿私造黄历的案子,典藏书堂的老堂主邓恒也向国舅大人说了不少事情,万一……”

安怀远慢慢的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万一姓邓的以后欺负你,你便可以用这件事要挟他,据说这次抄剿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大哥和二哥会有事么?”父亲对他说了很多话,每一句都非常的重要,而安逸只记着是为了保全他父亲才把两个哥哥给卖了的。

安怀远黯然的摇了摇头:“我以后怕是只有你一个孩子了……”

“不,还有妹妹。”怕父亲伤心,安逸赶紧说道。

说完之后才发现妹妹并未在父亲的房间里伺候,他有些生气地说道:“妹妹可太不像话了,您都病成这样了,她还那么踏踏实实的做她的大小姐!”

“是为父不许她出来的。”安怀远一说到安静就心里发堵,因此他又缓缓地朝身后靠了下去。

安逸是个没有压力见的,他不会伺候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身子虚弱的朝后倒去也没伸手扶一把,最后‘当’地一声后,安怀远的后脑勺磕在了床帮上!

这下一直看着父亲磕疼了的安逸才赶紧伸了手。揪着安怀远的一只胳膊往起拉,疼得安老头直叫:“放手,快放手!你要把为父的胳膊拽下来了!”

手忙脚乱的帮着父亲从新坐好,安逸挠了挠头,心里想到:要是守诚在就好了,他最会照顾人,要是这次把父亲照顾好了,说不定就能允许我娶他进门呢!

“你笑什么?”安怀远有点生气,自己都摔疼了,这个混蛋儿子居然还站在床边笑?

“我是笑自己笨!从来没做过伺候人的事儿,一伸手就笨手笨脚的。”这回安逸倒是不傻,没有把自己想媳­妇­的事儿说出来。

“记住喽,你是安家的少爷,从来都是人家伺候你,轮不到你去伺候别人!”安怀远说了会子话,已经明显感到­精­神不济,但他总是认为自己与儿子说话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因此就想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都塞到儿子的脑袋里才好。

父亲的这番话安逸并不认同,他想起了前段日子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守诚是如何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的,他想过,守诚的岁数小,以后他们老了一定是守诚伺候他的时候多,所以他一定要多对守诚好,以后也学着心疼人。

别人都好说,媳­妇­必须要他心疼才成……

“你怎么又笑上了?”自从儿子回来坐在自己跟前,已经莫名其妙的笑了两次了,安怀远看着他有点脑子不正常似的。

难不成是被自己方才的那些话吓到了?

儿子从小被自己冷言冷语的骂惯了,如今这般年纪还是那么不经事,安怀远怪自己还是对他用心的太少了。

儿子小时候,他忙,如今他有闲了,儿子却已经长大。他现在想做慈父估计父子两个人都会不适应的。

“为何不见妹妹?”往日只要他一回安府,只要与父亲一靠近,安静用不了多少工夫必定会出来在他眼前晃,而他也是看到妹妹就烦,基本安静一出现他就离开,兄妹二人打个照面就是了。

安怀远看着安逸,在确定他真的是在找安静之后才确定儿子是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

可见苏夏至做事严谨,口风极严。那守诚呢?守诚也是知道此事的的,他难道没有向他的主子学舌么?安怀远又陷入了思考中……

父亲只要一想事情就会显得特别­阴­郁,安逸有点怕他,于是就把椅子往后一退想要起身。

“坐下,为父的话还未说完。”听到椅子腿蹭过石板地面刺耳的声音,安怀远叫住了安逸。

“你不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因此父亲才把掌家的事情交给你妹妹。”

说道女儿安怀远不由得怒气上升,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她为人尖刻,对下人也手黑,因此将来等父亲把安家交给你的时候,安家的田产地契钱财她都会替你管的分文不少,而你脾气柔和,只要你一接管安家,仆­妇­下人们便会念着你的好,感念你的仁慈,才会安心在你手下做事。”

“把安家给我?”安逸的一双狐狸眼眯得只剩了一条细线,他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父亲,您确定是要把安家的家业传给我?”

“当然是传给你了。”安怀远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是我安家嫡传的三子,你妹妹不过是女孩子,她现在掌家也是为父借她的手替你守着家业而已。”

“而她终究是要嫁人的,为父陪送她一些体面的嫁妆就是了。”

这下安逸是真的呆住了。

他脑子里一会儿想想安府这庭院深深的大宅门,一会又想想学堂小院里被守诚收拾的利落的小东屋,安逸还是不想回来。

安府也许处处都比山下村好,可安府永远给不了他在山下村的自由自在的日子……

“不成。”安逸喃喃的说道:“我还教了十几个小娃娃呢。”

“喜欢教书?以后为父的书院也是你的!”安怀远微笑着看着儿子,越看越觉得他生的像年轻时的自己。

“我……父亲……您是知道的……”安逸对着慈眉善目的父亲忽然扭捏起来:“我也不喜欢女人啊,您让我接管家业,我总得有个后才行吧?可您看我……”

安逸的意思是想说:自己不喜欢女人就没法有子嗣,因此并不是一个接管安家家业的合适人选。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安怀远就长长地叹了气,一副恨他不成器的模样:“算啦,知子莫若父。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为父还能不知吗?”

“其实为父早就想通了,你喜欢玩小倌玩男人,只要不弄到家里来碍我的眼就成,在外面随便你胡来。”

“可有一样,闵岚笙的心思你绝不能动!”安怀远沉着脸嘱咐道:“闵岚笙心黑手狠,你若是敢对他下手,那就一定要最后杀了他!否则他是一定会杀了你的!”

“所以为父才下了命令,不许你靠近闵岚笙,也不许你靠近他的住处。除此以外平县地界上的人哪一个父亲都能为你摆平。”

安逸被父亲的话惊得浑身颤了一下,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啊,幸好!安逸在心里真想谢天谢地一番,犹记得那次的小树林岚笙面对自己的脸­色­,可不就是想杀了自己么!

“还搬回来吧。”安怀远觉着确实很累了,示意安逸过来扶着自己躺下。

喘了几口气之后他才对安逸说道:“不是让你现在就回府里去住,为父是让你还搬回别院去。”

“那院子里现在养了两个好人家的闺女,都是父亲买来给你的。”

“给我?看我也不喜欢女人啊……”

“不用你喜欢她们,你只要让她们怀上你的孩子就行,最少也要给安家留下两个男丁来!”安怀远静静地瞅着目瞪口呆的儿子说道:“开枝散叶,这是你作为安家子孙必须做的事。”

“我的天啊!”

这消息太惊人了,安逸站在那里觉得地都晃悠了起来。

他弯腰慢慢地向下坐去,却忘了自己早就把椅子推到了后面,于是他一ρi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题外话------

月票360加更~

草稿~

三更全部送出~

大家晚安了~o(n_n)o~

第三十章 拉人入伙

安逸在父亲无比期待的眼神儿里落荒而逃,又坐上了马车,说啥也要先回山下村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在路过安府别院的时候赶车的守礼特意将马车停了下来:“三公子,您就不进去看看么?”

“看什么?”今天父亲对自己说的话都太过惊悚,安逸没有一件能接受的。此刻正坐在马车里发呆的他听了守礼的话不觉撩了车窗上的帘子往外一探头,随即被火烧了似的缩回了身子,用脚使劲跺着车厢的底板叫道:“快走!快走!”

“唉!”守礼轻叹了一声,只能将马车赶离了安府的别院。

安逸看见了,别院他也住了不少的时日,自然是无比的熟悉,他看见了紧闭的院门和镂空的墙垛子里灯火通明的内院……那里面如今正有两个好人家的姑娘在等着他……

他不敢多看,甚至觉得多看了一眼也会对不起守诚。

从学堂里出来的时候守诚还握着自己的手嘱咐:“别和老爷顶嘴……”

现在他知道了父亲对自己的好,可这份好没有让他觉得一点温暖,只让他觉得沉重!

想着他被赶出安府,没吃没喝就要病死了,那个时候连父亲也顾不上他,只有守诚不离不弃的跟着他,照顾他,甚至想到了要和他一起死……

不能,绝对不能搬回别院!

安逸突然有用力的敲起了车厢:“守礼,快一点,爷想赶紧回去。”

“守诚?”马车才到山下村的村口,赶车的手里就叫了一声:“你等着公子呢?”

“嗯。”尽管已经不是安府的下人,小厮见到了年长他不少岁的安守礼还是过来行了礼:“我是在候着公子。”

坐在马车里的安逸已经心情烦躁了一路,在听到小厮的声音之后他马上从车上跳了下来:“守诚,爷回来了!”

赶车的安守礼与车下的小厮同时愣住,两个人都瞪着眼望向安逸。

安逸微笑着走向小厮,拉着他往学堂的方向走去:“守礼,你听见的没错,看见的也没错,爷一直是个混蛋,原来是,现在也是……回去怎么和我父亲说,你随便……”

一路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居然在听见守诚的声音的时候一下子就想通了。

家里还有个贴心的人等着自己,这感觉真好!

他想明白了,守诚为了自己的­性­命卖了自己,从此自己的命就只能是守诚的!

一命换一命,人要讲良心。他是混蛋没错,但他不是畜生。

至于安家有没有后人,安逸便想的更开了:大哥二哥拿着当今皇上的俸禄却做着与反贼勾勾搭搭的事,而自己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哥仨都不是好东西,因此也不必有后了,省的生出来祸害别人!

……

“你嗓子怎么了?”第二天在学堂的院子里,苏夏至正在与小厮校对这个月开支,听着他沙哑的嗓子不禁关心的问道。

“天热……我……我上火。”小厮低着头,眼睛看着账本说了瞎话。他昨天被安逸那个混蛋逼着喊了一个时辰的相公,不哑才怪呢!

还上火?

正在屋里教孩子们识字的安逸听到小厮的话后露出一抹坏笑:爷今天接着帮你败火……

不知道是不是安逸的一句话起了作用,安怀远几天之内都没了动静,也没有派人来再叫安逸回安府。

安逸和小厮事后也为这事儿认真的说过一次,小厮只是劝他还是要回去看看老爷,至于别院的事,小厮不能给他拿主意。

小厮只想着,哪怕是公子最后真的和那两个女人生了孩子,只要不当着他的面说,他也会装着不知道,不会让公子为难。

安逸喊他一声媳­妇­,小厮也就不自觉的把自己当了大房,他开解自己:有几家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要小的?

平县里的面馆已经完全归置利落,再散散屋里的漆味就可以开张了。

苏夏至在收拾了安静之后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调制面条的底汤上面,这是汤面味道好不好吃的关键。

书院旁边的酒楼依旧开着,外人并不知道里面曾经发生的事情。

安静退出后,周恕和陆青东拼西凑才凑够了那些银子,如今酒楼面上虽然还好好的开着,其实内里银子已经捉襟见肘,随时会经营不下去!

“这样迟早要出事。”打烊后周恕和陆青两个人将一天收入的银子数了一遍,又想到月中就该支付的伙计的月银,各种食材该付的银子等等,这对过去的情敌,如今的难兄难弟都发了愁。

“要不,咱们再拉一个人入伙吧?”周恕起身站在窗前看着对面装饰一新的铺子说道。

“找闵夫人?”陆青的眼睛一亮:“那日只听了她谈论的烹饪之道,我就很佩服她,佩服她的见识,若是能拉她入伙可是找到行家了!”

“只是你和安小姐那样骗人家,闵夫人会同意么?”陆青才一高兴,又想起前些日子起的风波,只觉得这事挺难成。

“不知道。”周恕眼睛还盯在斜对面的铺子上:“总得试一试才行。明儿我腆着脸再去会会她!”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去对面铺子看看。那日听闵夫人说要开个面馆,那铺子收拾了也有些日子了,开个面馆用这么折腾?”陆青也起了身来到窗前看着那家还没有开张的铺子。

“这几日她都没有来这里,我还得去闵家找她,那地方挺远,咱这里也得留人看着。”周恕说完走到桌边端起桌上已经冷了的茶一饮而尽:“我真是没脸去啊……”

……

“东家!”学堂的小院里,高婶子几个人正围着小饭桌试吃,一人一小碗汤面,一碗一个口味,五个人五样面。

小厮放下手里的碗筷对着院门口一努嘴:“周公子来啦。”

“嗯?”厨房里正在忙活的苏夏至两手都是面粉的往外一探头,笑嘻嘻地说道:“呦,周公子,又给我送信来了?”

“唉,惭愧!”周恕的脸挺白,被苏夏至的说的俊脸一红,就变成了小粉脸儿!

“等我一会儿,还有,我们正在试菜,你站远点……”苏夏至丢下一句便又扎进了厨房。

“吃了什么感觉都进屋说来啊,别在外面说。”她嘱咐道。

待大伙把品尝过后的想法都与她说了一遍之后,苏夏至才解了围裙洗了手走了出去。

小饭桌还摆在厨房门口,桌上的碗筷已经被收了回去。

“去请姓周的进来吧。”苏夏至坐在小方凳上就不想起身,一开春她就觉着身子爱乏,­干­点活儿就累,想着是肚子里的孩子也长大了些,她最近的饭量也比往常多了些。

“是。”小厮听了东家的吩咐快步出了院子,好大一会儿才领着蔫头耷脑的周恕回来。

“山下村不大,周公子溜达了有十圈了吧?”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夏至又对小厮说道:“你家公子不是有点好茶吗?借一壶给我招待客人。”

如今天气已经暖了,学堂的门窗都是开着的,正在给娃娃们讲课的安逸竟从里面接了口:“东家既然说了是借,守诚,那就记上,记得提醒东家还!”

“成,我记­性­不好,那就不借了,守诚,泡壶茶,等会我们喝剩下了给你家公子接着喝……”苏夏至往学堂里横了安逸一眼心道:小气!为了给小厮攒赎身的银子连老子都算计上了,这傻子,就不怕我再给银子涨点吗!

“咳咳!”眼瞅着人家说话而自己完全被晾在一边的周恕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不用,不用,不用泡茶了。”

小厮抿着嘴笑着回了屋子,心里也是纳闷:公子回安带回来了点好茶叶这事儿东家是怎么知道的?

苏夏至是闻到的。

她自从有了孩子以后鼻子就灵的堪比狗鼻子,好使的很。

这几日她一丛学堂门口走过就能隐隐地闻到从里面飘出的茶香,就留了心,今日来了个不算客人的客人,她才又想起这事儿来。

一壶上好的香茶摆上了小饭桌,小厮才想起屋里只有两个茶杯,于是便到厨房里拿了两只饭碗出来。

“大碗茶!嘿嘿!”苏夏至自己抄起茶壶来先到了一碗然后又给周恕到了半碗推了过去:“我估计你不是来喝茶的,所以也别糟践了,真是好茶啊!”

“咳咳!”周恕又是几声­干­咳,面对这样女子他实在有点手足无措,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那日的事……”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要给人家道个歉,毕竟模仿闵岚笙的笔迹写了那样一封信虽说是安小姐的主意,可自己也参与了,事后他都没有勇气来面对她道个歉呢。

“别!”苏夏至伸手阻止了他的话头:“冒写家书的事儿我只是放放,并没有完!所以你也不必说道歉的话,我根本不打算原谅你和安静!”

“好。”周恕沉吟了片刻点了头,非常艰难的继续说道:“那我就不说了。”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与闵夫人谈笔生意的。”他将手伸向饭碗,又觉得这样喝茶实在不雅,于是便缩回了手。

“呵呵!”苏夏至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掐着碗边儿轻轻地吹着凉气,希望茶水快点凉,忙活了半天她早就渴了:“是你那个酒楼的银子流转不过来了吧?平白的撤走那么一笔银子,你要是不想法子补上缺,早晚都得出事!”

------题外话------

草稿~

这两天推荐添了很多收藏~

欢迎新朋友~o(n_n)o

第二十一章 守诚失踪

“闵夫人,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周恕的脸又是一红。

被苏夏至一语道破来意,将他一路思索的说辞全部打乱,他脑中一片混乱实在不知该和对面那个摇头晃脑对着饭碗吹冷气的女人说什么好了。

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是口­干­舌燥脸发烧,于是他又将手伸向了那半碗茶,端起来也学着苏夏至的样子吹着气小口小口的喝着,居然是齿颊留香!

“好茶!”他开口赞道。

大茶壶泡,饭碗盛,再加上大铁锅里烧的水,这壶茶怎么看都是不雅的,可喝到口中却是别样的香甜。

“好喝那是因为你现在渴了。”苏夏至终于觉得嗓子不再冒烟,放下饭碗对着东屋叫道:“守诚?”

“东家?”正在屋里抄账的小厮闻言马上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笔。

“拿笔墨纸砚和算盘出来。”她头也不会的说道。

“是。”

回了屋,快速的在已经炒的条目留了记号,小厮把东家要的东西都送了出来。

“坐下,算账。”苏夏至伸手在小饭桌的边上敲了敲,叫住了起身就要回去的他。

“是。”小厮听到后马上就弯腰坐在了桌子的一边,用手摸了一把桌子,觉着没有油之后才把笔墨纸砚都摊开来摆好。

学堂里的孩子们也在伏案鞋子,而一直支楞着耳朵冷眼观察着外面动静的安逸此时则来了气:守诚这个东西越来越不听话,那个娘们儿让他­干­嘛就­干­嘛,爷要他脱个裤子就那么难!也不是道谁才是他的主子……

“守诚!”他没管住自己的脾气,趴在窗台上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啊?”不只是小厮,连苏夏至与周恕也扭了身子一起瞅着他。

“那什么,东家的茶要是淡了就换壶新的,爷拿回来的茶叶且够泡几壶的呢……”话到了嘴边安逸有点伤心,猛然记起小厮早就卖身到闵家了,现在可不是人家才是他的主子呢么。

“要是方便说的话,我得知道贵酒楼一天能收多少银子,大师傅伙计以及每个月固定的开销是多少?还有食材进货的情况也请说一说。”见安逸没啥正事,苏夏至坐正了身子对周恕说道。

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方设法拉苏夏至入伙的,如今她提出的这些要求虽然都是酒楼经营的秘密的,可拉人家入伙总要付出做起码的诚意,否则两眼一抹黑的谁会白往里投银子?

“当然。txt小说下载”既然她肯出口询问,那就意味着有希望,周恕赶紧点了头,然后按照苏夏至问的一样一样的报了出来……

“守诚,一起算。”苏夏至起身在院子里找了一块平整的土地在地上写写画画着。

几乎是周恕的话一停,苏夏至便报出了一个数字,而扒拉着算盘的小厮则是又过了片刻才说出了一个数字,与苏夏至说的相同!

苏夏至点了点,起身用脚将地上自己写的东西全部抹去。

周恕无比吃惊的看着缓缓走来的她,又伸了脖子想去看清地上的字迹,只是那里除了几个脚印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这个酒楼盘下了来没有多少时日?两年?三年?”苏夏至知道他在好奇自己写了什么竟然算的速度比算盘还快,但她也根本没打算跟他解释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现在的周恕已经从吃惊换成了不可思议:“不到三年。”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用现代的方法计算的。

苏夏至点点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这生意还成,其实你们没有必要拉我入伙。几百两银子我想你若真想凑出来也不是难事吧?”

“只要把运转上捉襟见肘的银子补上,不是自己做东家更好么?”苏夏至直视着周恕的眼睛问道。

这个女人……被对方看得只想冒汗的周恕心里对她只剩了佩服!

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连一直在酒楼里守着的陆青都未看出,不曾想竟被她一眼看破。

“其实……”周恕咬了嘴­唇­,转头看向小厮。

做了很多年下人的小厮最会看人眼神,因此他不着痕迹的起身,拿着茶壶进了厨房,更怕里面­干­活的六婶子和春水娘听见,随手还把屋门关了。

“小安先生,你咋还把门关了?你瞅瞅屋里这黑……”六婶子不解的看着这个越长越有模样的少年。

“东家在和那个客人谈生意,婶子,我们听了不好。”小厮是个好脾气的,见到山下村岁数大的人也嘴甜,因此大伙都挺待见他。

“哦。”听见东家实在谈正事,两个女人也自动压低了声音,连大气儿都不敢出来。

院子里只剩了苏夏至与周恕两个人。

“说吧,我这里的人嘴都严。”这话说的苏夏至自己都不信了,最起码厨房里就关着一个大嘴巴呢,好在小厮机灵,先进去看着她们去了……

“我姓周……”周恕小声的说道。

这不是废话么!苏夏至手伸向饭碗,发现里面只剩了残茶,也只好作罢。

“那是因为我爹也姓周。”

嗯?苏夏至一皱眉,在周恕的脸上细细端详着:“莫不是周庆?”

“是。我娘是周里正的外室,一直养在外面的外室,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外室!”周恕在说道周里正的时候居然越说声音越大,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想咬周庆一口似的!

难怪了……

苏夏至没有搭茬,安静的听着他把话说完。

“实不相瞒,闵夫人您买的那间铺子原来就是我和我娘的家,我和我娘在里面住了十几年,直到她去世,周里正才将院子改成现在的样子!”

“我家原来是背对着夫子街的,他为了开铺子将那四间房子打通,让我和我娘的家再也没有了……”

“可我还是想回去,住在那里,那里有我和我娘在一起的日子,除了那里,我不管住在何处都不得安宁。”

“所以,安小姐一提出想要收购那间铺子我马上就同意了,在这点上我和她是想到一起去了。”

“实不相瞒,那铺子我本想等她弄到手之后再慢慢图之的,可……唉!”周恕轻声叹了气:“没想打她是一点没有把我们当回事。”

“要不,我用现在的这间酒楼和你换吧?”他忽然抬着头眼巴巴的瞅着苏夏至说道:“其实酒楼的生意也是不错的!”

苏夏至摸着自己的下巴,假装那里粘了一把胡子,她的脑子在高速运转着,计算着得失。

周恕讲的应怪算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苏夏至做的是生意,也无心去窥破他人的隐私,那间铺子哪怕就算过去是他的家,现在也已经被她修葺一新就等开张了,所以,苏夏至不可能接受他的这个建议的。

那是费时又费力的一种交换。

“不行。”苏夏至沉吟片刻之后开了口:“这生意我不能做。”

周恕的眼神直接黯淡了下去。

良久之后他起了身,对苏夏至拱拱手后低着头离去。

“赶紧给我弄点热水续上。”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苏夏至只权衡利弊,赔本儿或者不好挣钱的生意她当然不会做。

“东家,您想过让周公子进您的铺子么?”小厮将茶壶里续了水,将苏夏至用过的饭碗里残茶倒掉,才倒上一碗热茶:“他确实很会做生意的。”

苏夏至摇摇头端起碗小饮了一口才说道:“不成,不知根不知低的,我信不过他。”

话虽这么说,苏夏至还是把方才周恕说过的话又都过了一遍,随即对小厮说道:“这几天你存成三百两现银来,都兑成银票给我预备着。”

“是。”东家吩咐的事小厮从来都是痛快了应了,不会去多言多语的询问,这点很让苏夏至待见。

“把银票凑齐了就收好,说啥也不能动!我估摸着他那间酒楼也就还能撑半个月,他们要是老不给人家结银子,马上就会短了货源。”

“周恕的心思不在酒楼上,陆青不是本地人,也没有朋友,因此他若是想再凑够这些银子怕是有点难!到时候说不准……”

话说到这里苏夏至停了下来,她有点小小的自信,但又无十足的把握,总怕自己把话说早了留了笑柄给人家,因此她点到为止,好在此处只有小厮,她也不怕自己判断失误了他会笑话她。

“用了晌午饭你和把式叔去咱铺子看看吧。顺道问问高远那边的伙计找的如何了,要紧的一样:人要机灵,手脚要­干­净!”

“我知道了。”小厮又是点了头。

“甭管高远招了谁,你都要替我挨个过过眼!”苏夏至又着重嘱咐道。

面馆的抻面师父是在村子里找的四个人手,苏夏至都接触过,也挺满意。而面馆的跑堂伙计必须要从平县去着,否则后院的两间小屋,只能留一间出来住人,铺子里那么多人也住不下啊。

面馆的已经请六叔看了黄历选好了开张的日子,时日已经很近,铺子那边的事情不是很重要的都让小厮两头跑着,而她则在家里对四个抻面的时候进行着最后的培训,从调汤,到面条几扣出条,他们都在做着最后的调整,只待面馆开张。

天黑的时候,把式叔赶着骡车疾奔而回,他到了闵家的门口就重重的敲响了院门,在门口大声喊着:“东家,小安先生不见了!”

------题外话------

草稿~

先贴~

第三十二章 混蛋的作用

还没有洗漱的苏夏至只穿了里衣,正坐在屋里计算着面馆开张前要预备下的食材和各种物品。

门外一阵急促的怕打声让她立时起了身就想去开门,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现在这样没法出去,只好赶紧进了里屋。

等她好歹把自己收拾利落出了屋子的时候,把式叔已经让闵青兰给放进了院子,一同进来的还有与闵家斜对门的六叔和六婶子。

“叔,到底怎么回事?”屋里的书案上摆了一堆为铺子开张准备的写的东西,都是用只有苏夏至才看得懂的简体字写的,所以她不能让大伙儿看见,就站在院子里问开了话。

“今儿是我和小安公子到新铺子去查看的,我就等在外面。小安公子进去的时辰可是不短,都快到晚饭的时候他才出来,就看见他跟铺子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就说让我等一会儿他就回来,然后他跟着那人便往一条巷子走去。”

“那个人可是您看着眼熟的?”听到这个消息,苏夏至第一个就想到了一直对自己铺子不死心的周恕。于是她打断了把式叔的话问道。

“不认识!”把式叔断然摇头:“那个人瞅着眼生的很,绝对不是咱村子里的人。”

“嗯,后来呢?”

“后来一直不见小安公子回来,我赶紧到巷子里去找,才发现那条巷子是通着的,两边都是人家,于是叔就回了铺子找了高家的二小子,他又带着人去找了个遍……”

“还是没有?”苏夏至轻声问道。

把式叔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遭了劫匪了?”六婶子听完后咋咋呼呼地说道。

“婶子,您去趟后面将高伯父和高婶子帮我请过来,六叔儿,也麻烦你老一趟,去给学堂里的安先生带个话,让他过来一趟。”

“嗳。”老两口同时应了,先后出了院子。

“叔,您车上没收到什么信件之类的东西么?”要是劫匪劫了人那图的就是银子,自己的那间铺子也是新盘的,又才修整好,没准儿还真着了不开眼的小贼被惦记上了。

“我刚才光顾着着急了,车上我没看。”把式叔被苏夏至问的一愣,随即也往外跑去:“叔这就去看看!”

“您这怎么看啊,黑灯瞎火的!”苏夏至转身进了屋子,赶紧收了书案上的东西,又端着油灯追了出去。

门外已经黑漆漆的夜­色­里,把式叔的骡车旁边已经围了好几个,都是方才得到消息的村民,他们一边帮着车上车下的查看着,一边与车把式打听着事情发生的经过。

“守诚是在哪里不见的?”安逸脸­色­刷白的出现在苏夏至身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车上找到什么没有?”高仲武与高婶子也后脚跟了过来,一看见这么多人就赶紧问道。

“把式叔说守诚是去了新铺子旁边的巷子里失踪的,车上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有。”苏夏至同时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

安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车把式思索了一下之后,一躬身就要上车:“送我去平县!”

“东家?”把式叔拉着骡子眼睛只盯着苏夏至。

“你看她­干­嘛?现在是爷媳­妇­丢了,爷得找去!”已经上了车的安逸见把式叔没有动,疯狗似的扑过去,就去抢他手里的鞭子:“拿来!爷自己去!”

“这个时候你胡闹什么!”苏夏至见他那个样子忙将手里的油灯交给跟出来的闵青兰,而她自己则站在了安逸的面前:“你他娘的别发疯!”

东家发了彪,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发了呆,安逸也是楞,随即他松了去抢马鞭子的手,转身就往村外跑!

苏夏至夺过把式叔手里的鞭子朝着那个又瘦又高的背影抽了过去:“混蛋!小安已经不见了,你这么去就是再白送一个过去么?”

‘啪’地一声脆响,这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安逸的背上,鞭子梢是在他的后脑勺上飞过去的,要知道这马鞭子的鞭梢上可是坠着一小块铁疙瘩的,就是为了教训那不听话的牲口时才用的。

苏夏至心里邪火正盛,下手也就没轻没重,脑袋上挨了一下子的安逸一下子就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是被人给敲开了一条缝子,正吱吱地往外冒脑浆子呢!

“秀才家的!”高仲武赶紧拦住了她,怕她再动手。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总动手的。”苏夏至压下了火气,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了些许才说道:“高伯父,您身手好,您受累跟着我走一趟吧。再叫上两个,咱们现在就去平县!”

“这会子平县的城门怕是关了啊!”车把式为难的说道。

“不怕,有钱能使磨推鬼,咱们使银子吧。”苏夏至说着便先上了车:“看好了家,锁好了院门,我不知道什么时辰回来,你和孩子都早点歇着。”

她对着神情紧张的闵青兰说道。

“小心点,你还怀着身子呢!”闵青兰现在是怕的要死,早就没了主意,也只能嘱咐几句这个了。

“嗯。”苏夏至点了头,回身往车里坐去:“都赶紧上车!安逸,你要蹲着就一边儿蹲着去!别碍事……”

被抽的头晕眼花的安逸赶紧起了身,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爬上了车。

“拿着。”高婶子把手里提着的灯笼递给了高仲武,高仲武在上车的时候,将灯笼Сhā在了车厢的顶部:“兄弟,走吧。”他拍了拍车把式的肩。

原本挺宽敞的车厢里在坐了五个人之后显得有些狭小。尤其是两个和苏夏至没怎么说过话的壮士村民都很局促的坐着。

苏夏至的眼睛盯在安逸的脑袋上看着,她看见那厮的脑袋似乎是出了血!

安逸扭头看着她说道:“你下手怎么那么狠?”

“不狠,你这疯劲儿能过去么?”苏夏至瞪了眼。

“得,这个咱也别扯了,你就说说你怎么想的吧。”安逸用手一摸后脑勺,只觉被摸的地方是涨着疼,而且还有点黏黏糊糊的感觉,他狐疑的将手放到眼前一看:“他娘的!都见红了!”

“就你那脑袋,见红了也只能生出猪脑子来!”苏夏至不为所动,只是将身子往窗口靠了靠,强压住肚子里不断翻滚的呕吐感。

这血腥味真是太难闻了!一下就让苏夏至想到了大姨妈和闵青兰生产时的事情,她闭了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

“高伯父,咱们一会儿到了先去那条巷子里再找一遍,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您就去衙门报官吧!”苏夏至轻声说道。

“那东家呢?”高仲武沉声问道。

“我带着他们两个人去找个人,我心里猜测这事怕是和他有关系!”苏夏至说着摸了摸袖笼,出门的时候她又装上了那封假信,想着万一是周恕在背地里使坏,那,她就不能再顾忌俺家的脸面了!

“用不着!”安逸一张脸白惨惨的眯着眼睛说道:“直接到我家的别院去吧,那条巷子就是通我家别院的道儿……”

“嗯?你的意思是说是安家的人抓了守诚?”苏夏至想了想,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次自己给安静撕了脸,得罪了安怀远,他们这是要报复么?没抓到自己所以先抓了小厮?

“没跑,准是我爹那东西­干­的!”安逸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车厢的人听了这话都静默了起来,心道:这儿子也是够混账,说起自己老子来也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万一……”高仲武平日就见这先生蔫了吧唧的不爱说话,如今他一张嘴就是浑话,因此也对安逸的判断没了底儿。

“不管怎么说,都让我先回家一趟,在安家确实找不到之后你们在报官。”安逸看着苏夏至说道。

“嗯。”苏夏至终于点了头:“大晚上的。安府问我们不好进去,你快去快回,万不可耽误了时辰!”

“我知道。”安逸重重的点了头,只觉得又一阵头晕……

骡车在回到平县的时候,白天开着的城门此时早就关闭,高仲武跳下了车,走到侧门旁边对着值夜的差役说道:“官差老爷,行个方便吧,我家公子摔破了头,要进城去看大夫!”

说话间,他把手里的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看大夫?”那衙差将碎银攥在手里感觉了一下大小,才对着把式叔说道:“把车赶过来,让兵爷瞅瞅!”

把式叔没敢多说话,这些守诚的衙差平日里都和强盗似的,他可不敢惹。

“瞅你爷爷我啊?!”安逸听见外面的人说话似是相熟,便将身子从车窗里探出去半个喝道:“瞅吧,要是相中了爷,今晚上爷好好伺候伺候你!”

他头上伤口也不知道是伤有多大,总之血是没少流!

那守城的差役正站得发困,猛一看到安逸惨白着一张脸再加上脸上脖子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惊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这他娘的是人是鬼啊!”差役尖叫道。

“说什么呢!”安逸不爱听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你安三爷!”

安三爷这三个字在平县的风评就等同与混蛋加不好惹。

因此在衙差看清真是他之后,马上就放了行。

直到骡车走出去老远,那个挨了骂的衙差才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说道:“晦气!碰到这么活畜生!”

……

骡车在安逸的指挥下一直停到了安府别院的门口。

他独自一人下了车,走到紧闭的院门前抬脚就踹:“守诚!守诚!”

“是三公子回来了?”院子里一阵轻呼,有人小跑着过来开了门。

安逸瞅见开门的安守礼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我爹呢?”

------题外话------

月票380加更~

草稿~

第三十三章 救回小厮

安逸瞅见开门的安守礼不由得冷笑一声:“我爹呢?”

“在,老爷就在正屋坐着。”安守礼开了门躬身说道。

安逸二话不说螃蟹似的横着进了门,一把推开立在门边儿的安守礼大步朝着正屋走去:“媳­妇­儿……媳­妇­儿……”

正屋的大门是打开的,屋里所有的烛台全部点燃着,因此从外面漆黑的夜­色­里走进去,安逸会觉得屋里分外的亮,也觉得他爹的那张老狐狸脸分外的白。

“爹……”安逸只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安怀远走了过去,才想询问小厮的事情是不是和他­干­的,仰头就看见被反剪这双手掉在房梁上的守诚!

小厮紧闭着眼,纤瘦的还没有完全长大的身子因为被倒吊着,让他看起来更显得瘦小,而他显然是挨了毒打,脸肿着,­唇­角也有­干­涸的血丝。

“怨我……怨我啊……”安逸仰着头,屈膝,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守诚,这都怨我……”

“他没死。”安怀远似乎很疲惫,说话的声音飘忽,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

“爹要你做的事情你只要做了,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们。”安怀远的语速很慢,正是他平时没有过动怒时的模样。

在他看来,儿子不过是暂时玩心太盛,谁没有年轻过呢,人不轻狂枉少年!

而那个跟着他的卑贱下人真是在自寻死路!

明知道主子的癖好,竟敢趁着不在府里的时候去勾引自己的儿子,还蛊惑得他连子嗣都不想要了!

这样的恶仆绝留不得!

安怀远抬眼瞟了下挂在房梁上的那个人,心里怒火更胜。

安逸的眼中根本没有父亲,因此他自然听不到安怀远说了什么。

这样的漠视几乎让坐在首位上的安怀远拿起手边的茶盏砸向他的三儿子,那个太过没出息的东西!

“三公子,您起来吧,老爷和您说话呢。”眼睛一直偷偷看着主子脸­色­的安守礼赶紧过来将安逸从地上架了起来,并小声说道:“公子,老爷过了晚膳都不曾用只在这里等你,好歹你也……”

安逸烦躁地一把将还在对自己鸹噪安守礼一把推了个趔趄,他直眉瞪眼地对着父亲走过去,走到与安怀远都几乎面对了面,他垂下头,用几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死盯着安怀远的眼睛说道:“睡了那两个娘们儿你就放了我媳­妇­儿?”

安怀远皱了眉。

儿子身上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冲得他直往旁边闪躲:“放肆!越来越没规矩了!”

安逸抬头闭眼强迫自己压下去掐死自己亲生父亲的冲动,而后他再次低头:“是不是睡了那两个娘们就行?”

“父亲老了,你是安家的子嗣,你要为安家尽点责任……”安怀远也在强压着怒火,他尽量轻声慢气地用和缓地声音对儿子说道:“不只是……咳咳!”

睡?如此粗鄙的词语安怀远是说不出口的。

“你必须给安家留下子嗣。”

“成!不还是睡么?”安逸眯着眼支起了身子,眼睛盯着他的父亲倒退着往后走去:“我这就去……您还甭担心,我当着您的面睡了她们!”

“这时什么混账话!”安怀远终于气得一拍桌子,震得手边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解着腰带,走到门口的时候后脚跟碰到了门槛身子晃悠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后院走去。

几声短暂的女人哭喊声过后,后院又归于宁静。

而马上的,几个婆子丫头便后面有鬼追似的大呼小叫地跑到了前院儿!

“这是怎么?”安守礼忙出来房门来呵斥住这些受了惊的女人。

“总管,少爷,是少爷他……”一个小丫鬟哆嗦着语不成调。

“成啊,守礼,你都当了总管了!”拐弯处,安逸一手在肩上抓着自己裤带,一手拢在袖中,步履沉重地走了过来。

“公子!”安守礼惊恐地看着一步一步地走进屋子的三公子,只觉得他是才从地狱爬了出来!

安怀远开着衣袍散乱满脸是血的儿子眉头锁得越深:“背了什么?”

“呵呵!”安逸揪着肩上的带子一转身,安怀远立时惊得站了起来。

安逸的身后,两个年轻的女子被一根腰带兜在颈下而腰带的两头都被他搭在肩上,他就这样用腰带勒着两个女人的脖子将她们连背带拖的弄进了屋子!

两个女人挤在一起与安逸背对背贴身站着,都用力的踮着脚尖来支持着自己的身体以防被那条腰带勒死!

因为呼吸不畅她们已经变了脸­色­,双手死死的抓手勒在颈间的腰带做着无谓的挣扎……

“你快放了她们……你这是要害人­性­命吗!”安怀远只是生气,他不明白啊,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下人怎么就让儿子入了魔,敢和自己对着­干­了?

“不是我要害她们的­性­命,是爹您害了她们的­性­命!”安逸展示完了自己的战利品,显然是没想放开她们,他又艰难的转过身子面对着安怀远说道:“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女人,您还是强迫我与她们生下子嗣,所以是您逼着我杀了她们的!”

“哼!逆子!你以为用这两个人的­性­命就能逼着为夫放了那个贱奴?”安怀远气得连指向小厮的手都颤抖了。

“她们是死是活,您怎么会放在心上?”安逸拖着两个就快被勒死的女人又往前走了两步,一直拢在袖中的右手却被他举了起来,当着安怀远的面儿一寸一寸地戳向自己的左胸:“那么,我呢!”

他的手中是一支长长的银簪,此时在烛光的掩映下发出幽幽的寒光……

“你敢!”安怀远目呲尽裂,胸口热血翻腾,似乎随时都有血要喷出来。

这个儿子太不懂事了,竟为了个贱奴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他!

真是伤透了他的心!

“我敢!”一把扯开衣襟露出一片­精­瘦的胸膛,安逸手中的簪子一下就戳了进去,一道鲜血几乎立时就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胸膛溜进了袍子了,只眨眼的功夫衣襟便被血染红了一片……

父子依旧在对视,皆是面­色­灰白,垂死挣扎!

“守礼,放了那个贱奴。”儿子胸前的鲜血衣襟大滴大滴的落到了地上,这是他可能仅存的一个儿子啊……

安怀远颓然的坐了下去。

围在外面一直等着老爷吩咐的下人忙跑了进来,将吊在房梁上的小厮放了下来。

身子落地,这重重的动作疼得小厮呻吟了一声:“公子……不要来……”

“媳­妇­儿,我怎么能不来……”守诚呻吟让安逸紧绷的心瞬间轻松了许多。

只要他没死,只要他活着就好……

“开门!”安逸对着安守礼大喊一声:“让我朋友进来!”

安守礼先看了安怀远一眼,在他几不可见的颔首之后快步跑了出去,大门一开,高仲武就带着两个山下村的人冲了进来。

“安先生?”屋里的一切他在外面听了个影影焯焯,因此也不询问,只盯着安逸等他说话。

“请大伙儿帮我把守诚抬出去。”因为失血,安逸已经有些视线模糊,他的手不敢离开胸口,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稍一放松,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的下人就会一拥而上,那个时候,他顶多是被父亲拘禁,而守诚,必死无疑!

守诚是他的命,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呢……

松了手,放了背在身后的两个女人,安逸还是倒退这更在高仲武一行人身后走了出去,父子对视着,彼此都是失望……

“把式叔,赶紧找医馆!”苏夏至一直面无表情的等在车里,等的时间越久,她便知道越不好。

如今见安逸和小厮都是一副血­肉­模糊的模样,她什么也没问,只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

几个人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将小厮和安逸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

安逸的伤只是在表皮上,流血虽多,补一补就好了。

倒是小厮伤的非常重,浑身都是伤,一根手指还被打断了,非常反常的向手背的方向后翻着不能伸直,人也一直昏迷着。

安逸包扎好伤口就守在小厮的身边,一手拉着小厮的手,眼睛只盯着小厮的脸看,一句话不说。

“天亮了城门一开咱们就回去。”小厮伤成这样苏夏至心里非常难过,又因为当着安逸她不好总是骂安怀远,所以她扭了头不看他们。

“高伯父,您再雇一辆宽敞的车会来,守诚这样还是让他躺着回去吧。”

“嗯。”高仲武点了头,带了一个人出门雇车。

“叔,您去后面抱床被褥过来,待会儿铺在车里。”铺子就要开张,后院现在已经住上了新招的伙计,苏夏至不方便过去。

“求你点事儿。”半天没有说话的安逸突然看着苏夏至说道。

“说。”苏夏至看着他那张与安怀远相似的脸就有气,恨不得抽他几下子。

“要是我媳­妇­死了,我也不活儿,你把我们两个埋在一块儿吧……就盼着来世能做个正经的夫妻……”安逸小声说道。

“呸!”苏夏至气哼哼地看着他:“要死你自己死去,别拉着守诚。”

“再说你们俩死不到一块去!”

“为什么?”安逸迷糊地问道。

“你作恶多端,坏事­干­了太多,是要下地狱的,守诚那么好的孩子是要去头生的……”

说道这里苏夏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晦气了!

于是她又‘呸’了几声说道:“呸呸呸!什么死了活了的!有我在他就死不了,那手指头我也能给他治好!”

------题外话------

草稿~

第三十四章 秀才中举

清晨,推开屋门便是一阵带着苦味的清香扑面而来,苏夏至站在檐下,右手轻抚在小腹上感受着肚子里小秀才如同一条小鱼似的游动着。

她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眼瞅着就清明了,满山的野杏花开的正好,站在闵家的院子里只要一侧头就能看见那一山的粉­色­,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清苦的花香。

正是一年春好处……

帝都那边前几天刚传回消息:平县这边参加赶考的举子只有两人考上了今年的举人,这其中就包括了闵岚笙!

官府的人敲锣打鼓的将喜报送上门,苏夏至少不得要请山下村的街坊邻居们大吃一顿,而得到消息的小胖子这会儿连他老爹也带着过来凑了热闹。

在平县都无人能及的大财主,如今父子两个一起过来吃了白食,而且还吃的挺高兴!

“姑姑家的饭菜好吃吧?”加了一筷子肥­嫩­的溜­肉­片放进口中,小胖子拿起她父亲手中酒杯喝了一口,辣的直呲牙!

而陈茂昌则看着主家桌上坐着的娇娇,用胳膊肘一碰儿子:“谁……谁啊?”

小胖子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之后就把视线又移到了眼前的一桌子菜上:“姑姑肚子里已经有了……咱在等等吧。”他小声说道。

陈茂昌认为儿子很有远见而且沉得住气,他很是欣慰。

若真能和闵家攀上亲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秀才娘子新开的那件铺子虽然是在平县县城里开的,但日常需要的猪­肉­,食材和调味啥的都用的是他家的货。

只从每日她进货的情形,周茂昌就暗暗的吸了口冷气:到底是什么面馆?生意竟好成这样!

“看什么呢?”洗了衣服才晾上的闵青兰看着苏夏至在门口愣了半天,不禁开口问道。

“看花。你看着杏花开的多好!”苏夏至笑着说道。

“喜欢这花花草草的,那你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小丫头儿。[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闵青兰往她的腰身上望了望,发现还是那么的纤细。

“你这肚子怎么不见长呢?”

“长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苏夏至的眼神愈加的温柔:“已经鼓起来一些了,我儿子现在就在动。”

“许是你这衣衫肥了,我倒是看不出。”听了她的话闵青兰才稍感放心,“今儿还去铺子么?”

“去。那边才开张,我要常过去看看的。”苏夏至说着下了台阶迈步进了厨房:“早晨咱们吃­鸡­汤馄饨。”

……

用过早饭之后,苏夏至又从新煮了两大碗馄饨放进食盒里提着去了学堂。

小厮被就回来的第二天才醒了过来,高仲武告诉苏夏至:“安举人太狠了!小安先生一身的伤,两条腿上的皮都用鞭子抽飞了……”

苏夏至皱着眉听着这些话,心里是一抽一抽的疼!

难怪安静那个德行,原来,都是和他爹学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她一句不说,只冷眼看着。

不管怎么说在秀才还没有出来之前,她只能看着,以防自己出了手,惹急老东西,让他狗急跳墙,再找京城的旧关系给秀才使坏……

“东家。”正在院子里被扶着安逸走路的小厮看见苏夏至赶紧站住了要行礼,他才洗漱了准备回屋。

“行了行了!你快别那么多事儿了!”苏夏至拜拜手,止住了他的动作:“我早晨包了馄饨,正好我哥昨天才给我送了两只老母­鸡­,这­鸡­汤昨儿晚上就吊上了,你得把汤都喝了。”

“东家……这……我来了没几日,活儿没­干­,倒是竟给大伙儿找麻烦!尤其是您那么慢,还天天给我煮饭吃,我……”

小厮的伤浑身都是。最严重的伤就是左手的食指被砸折了。

如今他身上的皮­肉­上都正在结痂,周身痒的不行,尤其是两条腿级臀部更是结了厚痂,他一坐就会裂开,流血不止,因此他现在只能是站着和趴着。

“吃吧,你把这碗馄饨喝的汤都不剩才对的起东家对你的一片心。”安逸走过来伸手接过苏夏至手中的食盒,扶着小厮进了学堂。

自从经历这件事之后,连苏夏至都觉出安逸改变了不少,如同孩子长大,他也终于学会了更多的体谅别人,倒是比过去沉稳了很多。

“你家公子说的对!”难得的,苏夏至没有呛着安逸说话,她跟着两个人一起进了屋:“你的手指恢复的如何了?”

“前几天就好了。”小厮伸出左手来在她的面前做着各种动作:“您给我抹的药太好使了,就用了三次便消了肿。您看看,现在我的手哪里像断过骨头的。”

“为什么只用了三次?不多涂几次呢?”苏夏至以为小厮是太会算计来,又想着节省。

“是……”小厮看了安逸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说抹得太少不管用,结果就只够三次了……”

这瓶花塑骨是闵岚笙从姜温那里赢来的,一直被苏夏至保存着,没想到这次倒是意外的救了小厮,否则,小厮的手指若依着寻常大夫的治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好!

姜温……想到了药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恋姐成瘾的妖孽,苏夏至不禁一笑:也不知道他考得如何,现在秀才都是举人了呢……

“东家,我这伤好的差不多了,您还让我更着您吧。”安逸出去拿勺子,小厮赶紧和苏夏至说道。

现在公子看得他很近,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小厮在高兴的同时也觉得挺别扭,因为他发现现在好像山下村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头几天连在学堂读书的孩子都少了几个,最后还是东家挨家挨户的去找,才又给说了回来。

他一点不知道安逸当着外人的面叫自己媳­妇­儿的事,还以为是自己被打成这样,让人家害怕了,以为自己不是好人呢!

“不成,以后没有爷陪着你哪都不能去。”安逸拿了两只汤匙,递给小厮一只后,他又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馄饨端了出来放在书案上:“天天吃着东家的饭,晚上搂着你睡觉,安府再好爷也不回去喽!”

“再废话,明儿我只做守诚一个人的!”苏夏至拉了张椅子坐下,听着安逸说话有气:和着我成了伺候人的老妈子了!

“呵呵!您甭往心里去……”安逸从碗里捞了一个馄饨也站着吃了起来。

“公子,您坐着吧。”小厮看了苏夏至一眼,赶紧对安逸使了个眼­色­。

“不坐,爷不是早说了,我们夫妻共进退,什么时候你能坐了爷再坐。”安逸低着头吃的不亦乐乎,口中不忘哄小厮开心。

只是这话让小厮的脸红的如快烧着一般!

“公子!”他轻声喝了一句。

“要我说,你真得差不多点儿。别为了一时嘴痛快给自己找麻烦。”想起几个要退学的孩子,苏夏至一阵头疼,前几日她几乎跑断了腿才将那几个孩子找了回来,她可不想总把时间耽误到这上面。

安逸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抬眼瞅了瞅对面的两个人都在用嫌弃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终于对着小厮点了头:“以后咱还是在被窝里叫,外面爷不叫了……”

这回是苏夏至的脸红了,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能再在这屋里坐着了,于是她起了身出了屋:“吃完了把碗和食盒洗­干­净了给我送家去……”

出了学堂的小院,把式叔的骡车正好赶过来,而高仲武也坐在前面。

小厮那件事出了以后,苏夏至便上了心。

想想作为镇上首富的陈茂昌父子那么低调的生活,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不露富,日子才能过的更妥帖。

而她现在把铺子开到了平县,来来回回的跑着在所难免,所以她更得注意安全。

因此从把小厮找回来之后,她再去面馆,便会让高仲武陪着。

“高伯父。”苏夏至将车窗上的小帘子打开问道:“上次让您帮我问的那件事如何了?”

苏夏至想请个功夫好的人跟着,以后还要专门套一辆马车直供她进出使用,而把式叔的这辆骡车要专门去送货了。

挂面作坊,还有平县的面馆,每日都需要进货出货,这样只把式叔的一脸车如今已经不够用,苏夏至有时想要出门都要令顾车的。

“一会儿先送你到了面馆,我就去镖局问问,咱得挑个伸手好靠得住的人才行。”

“对。最好还得住在咱村子里,这样用起车来方便。”苏夏至又补充道。

“东家,那个年轻人又来了!”把式叔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压低了声音对着车厢里说道:“还有对面酒楼的掌柜的,两个人。”

苏夏至嗤笑了一声,抬眼看着车厢顶算了一下日子,估摸着周恕酒楼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闵夫人。”一看到苏夏至的骡车周恕和陆青就一起迎了上来,似乎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周公子,陆公子……呵呵!”随口说着客气话,苏夏至差点说出一句:周公子,陆公子,生意还好吧……

幸好及时住了口,否则成了损人的话可多不好。

“进来坐坐吧,我这面馆才开了张,正好请二位尝尝口味如何。”苏夏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早就想进来看看了!”不等周恕开口陆青就跟着苏夏至进了面馆:“闵夫人,我不姓陆,我姓韩,韩陆青。”

第三十五章 只一条路

“哦?”才迈进门口的苏夏至回头看着陆青。

陆青神情一阵黯然,不过他马上就换上笑脸说道:“我原本姓韩,小时候父亲常带我去安太傅……”

安太傅,这是安怀远在帝都的时候人们知道的他的官称。现在早已成了过去。

从一品大员位极人臣,到现在的蛰居村野苟延残喘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但韩陆青是不会感慨这些的,他只是在悼念安静曾经甜甜的叫着他‘陆青’的那不长的一段岁月。

“我娘就喊我陆青,后来相熟的人便都这么叫了,其实我姓韩。”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韩陆青对安静爱恋了很多年,爱恋到他只知道她叫自己陆青,而忘了自己的姓氏。

“哦。”点点头,苏夏至面上保持着她惯有的平静表情,心里却在骂道:艹!一定是他和安静之间的爱称,让老子也跟着‘陆青陆青’的叫了那么久,呸!

从苏夏至的骡车一停到面馆的门口,面馆的伙计就跑到了后面告诉已经做了掌柜的高远:“东家来啦!”

于是正在后面算账的高远忙快步迎了出来行礼道:“东家。”

“这二位是对面酒楼的东家掌柜,周公子,韩公子。”尽管双方早就知道对方是谁,苏夏至还是给他们做了正式的介绍。

三个男子对着一阵寒暄之后,苏夏至对高远说道:“你忙去吧,我招呼二位公子即可。”

高越是高婶子和高仲武的二儿子,岁数比秀才大,在平县生活了不少年,如今家安在这里。

人稳重机灵。做事很有他爹的做派,中规中矩的。

从面馆开张前他就辞了原来铺子的工跟着苏夏至跑前跑后,如今已经算是她得力的人手,唯独是这个对高远的称呼让苏夏至头疼。

论岁数,苏夏至应该随着秀才喊他一声‘二哥’,可自认脑洞有点大的她,总把这个称呼和某样儿东西联系起来,然后她就不厚道了……一叫高远二哥就会笑场!

效果几次之后,看着众人莫名其妙的眼神,苏夏至调整了自己,­干­脆和伙计们一起叫他一声‘掌柜的。’

东家叫自己掌柜的?这叫法让高远不适应了好几天,最后还是他爹的一句话让他释然了:“秀才家的脾气秉­性­豁达,平日都如同个男子,你让她哥哥妹妹这样叫着,估摸着她是别扭。”

抬手招来一个伙计,苏夏至让送壶茶到最西面的那间隔断里去。

见韩陆青和周恕瞪着眼站在门后四下打量着,她笑了笑,由着他们随便看,自己则先走到那间隔断里先坐下歇歇。

在这间铺子做了几年掌柜的周恕在铺子被查抄后便再没有机会进来过。

如今他再次走进这间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房子,第一眼的感觉居然与韩陆青一样,完全的陌生,惊叹!

这间面馆的装饰完全是苏夏至一个人的思路。

她把原来一溜打通的四间房子,用隔断隔出了十二个小单间,而隔间之间只用一扇原­色­的雕花木墙隔开,里面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两边各放了三把椅子。

也就是说一个隔间里可以同时坐六个人。

桌椅的颜­色­与隔断木墙的颜­色­相同,都是原­色­。

也正是因为采用了这样的简单的原­色­,让原本被圈成那么多小空间的铺子里看着并不拥挤,相反的,将棱见角的桌椅,倒让人往里一看就觉得这铺子分外的­干­净利落!

而这样将好好的四间敞亮的屋子分割成这么小的格局是周恕与韩陆青脑子里根本想不到的。

既独立又开放的小隔间正好照顾了书院学子们的脾气秉­性­,只要这个摸对了,这间铺子已经抓了人心了,难怪他们的酒楼生意被影响的那么厉害!

围着已经坐了不少客人的面馆转了一圈,看见苏夏至正坐在把头的隔间里对着他们微笑,两个人忙不好意思的过去落了座。

“佩服啊……”周恕拉长了声音摇着头说道:“这铺子原本是我的家,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居然进来都有恍然不识的感觉。”

苏夏至抿嘴一乐,并未谦虚,抬手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一股浓郁的麦香在小隔间里蔓延开来,韩陆青欣喜地捧起那只造型简单的杯子来细细地看着:“这杯子……是竹子做的?这茶是……”

“大麦茶。”苏夏至抬手示意他品尝一下。

“大麦茶?”对吃喝一道也是颇有研究的韩陆青在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之后,先是端着竹茶杯轻嗅了茶香,随后才抿了一小口……

“嗯!”他对着周恕一点头:“你也试试,很特别!”

周恕从小跟着母亲,娘两个孤苦伶仃的住在这里,也不注重个吃喝,他看韩陆青如同寻到宝贝似的表情不禁在心里有了疑问:不过一杯茶,至于如此么……

茶水入口,醇香的味道齿颊留香,从不在乎这些的周恕也觉得这滋味很新鲜,不禁连着喝了几口!

眼看着一杯茶见了底,苏夏至又抬手为他二人倒上,轻声细气地说道:“二位公子是有事吧?除了拉我入伙一事,别的都可以谈。”

“咳咳!”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的韩陆青听了她的话立时就呛了,他忙放下杯子,一手从袖笼里抽出帕子擦着口­唇­,一边尴尬的瞅着周恕,其意不言自明。

他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说这个事儿的。现在苏夏至这么一说摆明是没的谈了吗?

周恕只看了韩陆青一眼就又笑着望向苏夏至:“闵夫人一张嘴就已经堵了我兄弟的嘴,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这是什么话。”苏夏至笑的斯斯文文分外的和善:“我开的面馆,做的就是饭食声音,来的是客,堵人家嘴就是赌自己的生意呢。”

这话……周恕在心里翻来调去的琢磨了几遍之后终于叫了一声苦,似乎是有点明白苏夏至的意思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别白来一趟,就在闵夫人这里讨碗面吃吧。”周恕也是笑模笑样的说道。

“听书院的学子说这里的面味道非常特别,我正有此意呢!”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比周恕少了许多的韩陆青听了他的建议欣然应允。

“众口难调,好不好吃的还得您亲口尝了才算数。”苏夏至抬手招过了伙计:“一碗鼎汤­鸡­丝面,一碗菌汤火腿面,再加两碟小菜。”

“东家您不用膳么?”伙计听了苏夏至的吩咐,很有眼力见地又加上了一句。

“再去添壶茶就可以了。”苏夏至在家用了早饭的,肚子一点不饿,倒是觉得今儿这大麦茶煮的不错,想再喝几杯。

“给我看看!”从伙计手里抢过茶壶,韩陆青打开壶盖一看,里面除了一点剩茶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不是泡的?”他抬头问道。

“不是,是大麦炒了之后煮的。”苏夏至据实说道。

伙计接了茶壶躬身退去。周恕的眼睛又在面馆里上一眼下一眼的瞄开了:“闵夫人,为何这铺子开了好些时日了还没个名字?”

“有的,名字早就起好了,只是没有牌匾而已。”

“哦?”周恕一挑眉,他还没见过开铺子不挂招牌的呢。

“铺子就叫‘面中百味’,牌匾啊,要等着我家秀才回来写!”说道闵岚笙,苏夏至不由得语气都轻松了很多,笑的酒窝都出来了。

这样的笑容极少在外人面前展现,让苏夏至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恬淡,周恕的眼神一凝,只盯着她的笑脸移不开半分。

“嗯?”意识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与平时很是不同,苏夏至马上就收敛了笑容,神情淡淡着与之对视:“周公子,我这铺子的名字如何?”

“啊?”周恕尴尬一笑,扭头想让韩陆青帮着打个圆场,却发现对方的脑袋只盯着外面,一门心思只等着上面呢!

“我于饮食之道实不­精­通,只是个门外汉,所以闵夫人问在下……在下确实说不出好坏来。只觉得不过是一碗面而已,哪有那么多滋味?”

指不上别人就只好实话实说了,周恕硬着头皮说了大实话。

“呵呵!”苏夏至点了头:“周公子说的不错,这就是我不入伙酒楼的原因。”

周恕扬眉坐正才弯下去的身子,不解的望着她。

“因为您不懂,所以没法合作。”苏夏至瞅着他说道:“恕我直言,您那间酒楼如果这么经营下去,不管谁往里投银子,也是暂时读过难关而已,往多了说……”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周恕的眼前晃悠道:“两年,您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不用两年。”一直脑袋看着后厨方向的韩陆青转过身子接了话:“我们下个月都快坚持不下去了!昨日结了各方的银子,连月底给伙计们开月银的钱都没有了!”

周恕心里一急,明知道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可他已经拦不住了。唯有苦笑一声:“正是如此……”

“面来啦,您二位先吃。”看着伙计端着托盘朝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苏夏至身子往后一靠,已经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

“闵夫人,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想从您这里讨句实话:您到底能不能拉我们一把?”周恕看着伙计把碗筷都摆在了桌上却没有一点胃口。

他眼神迫切地望着素夏至说道。

“还是吃吧,面冷了就不好吃了。”苏夏至笑道:“而且我想说的话你都明白。”

“除了让我让出酒楼就没有别的法子么?”周恕的眼睛红红的求道。

“那就请您再问问别人吧,我是无能为力了。”苏夏至云淡风轻的回道。

------题外话------

草稿~

耽误了~

抱歉!

先贴~

第三十六章 面中滋味

两只古朴的木碗里盛着两碗汤面,看着差不多的汤­色­,只是一碗上面撒了几颗葱花,另一碗上撒了一点芫荽。

比筷子稍微细些的面条落在汤底,似乎只有一根似的看不到一处断的地方。

“这面……不是手擀面。”先用筷子挑起面条来看了看的韩陆青肯定的说道。

“不是手擀面,这是抻面。”苏夏至对着他赞许的笑笑。

“就说么,手擀面都是刀切出来的,而这碗里的面没有刀口,都是圆的。只是抻面这样的说辞在下也是头一次听,耳生的很。”眼睛一直盯着筷子上的食物的韩陆青终于如愿以偿的将面条送入了口中,然后在他吃完那碗汤面之前便再没有问话。

一样的面粉,一样的食材,却能做不出完全不一样的味道,这便是美食的魅力。

而美味的食物是能安抚人的心灵的。

以上这些奇怪的想发都是苏夏至脑子里常蹦出来的东西。

上一世,当她还是个现代人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个愿望:将来攒够了钱,要开一间小小的面馆,用醇厚的底汤加上现做的面条,在碗里只用少少的调味料,大多的滋味都自于汤中,这样再将面条全部都吃下去的时候,汤也会被喝下去,配上几样味美应季的小菜,正是完美的搭配!

现在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只不过实现的地点换成了古代。

进门前心里惴惴不安的周恕从第一口食不知味地吃下碗中的面条,到不知不觉间喝下碗中的最后一口汤,他安静的放下了木碗,轻声说道:“面中百味……确实是有滋有味的。”

面中百味,百味人生。吃之一道是大学问,只可惜周恕在酒楼做了这么久的东家心思却一直放在安静身上,今天在苏夏至这里吃了一碗汤面才知道这些……

“意犹未尽呐。”韩陆青也放下了筷子,面上的表情餍足。

桌上的两只碗两只菜牒都吃的­干­­干­净净,苏夏至扫了一眼抬手想招呼伙计过来。

“可以了!”韩陆青双手盖在碗上说道:“这味道吃到七分饱正好,若真是吃撑了倒是会腻了。”

“好。”见客人已经尽兴,苏夏至也不勉强,抬手又给二人倒上了大麦茶:“这茶,冬天和最好,等过几天热了,我这里就要换清茶。”

“唉!”韩陆青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盯在苏夏至的脸上,眼神是欣喜折服的:“若是能早点认识您有多好……”

这话听着可不那么对味了,周恕侧着头瞪了他一眼。[热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没别的意思啊!”这一眼让韩陆青猛的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对,忙摆着手说道:“闵夫人,我……我说的佩服您对厨艺的见识,想和您收下学几招呢,可没有别有的意思啊!”

“呵呵!”苏夏至大大方方的一笑并摆摆手说道:“越描越黑……”

一句话让韩陆青止了慌乱,他非常不好意思地抱拳行礼道:“惭愧啊,韩某小器了!”

“闵夫人。”脑子里一直在人天交战的周恕似乎是下了最大的决心轻声说道:“我们谈谈吧。”

“哦?”苏夏至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坐的笔直地面对着他:“在我这里只有一个结果可以谈,周公子若是拉别人入伙,兴许还能支应个两三年,这之中也为准就不能想出法子来渡过难关。”

“不了,与其垂死挣扎不如来个痛快。”周恕扭头对韩陆青道:“我把酒楼卖给闵夫人,以后你可以直接向东家去讨教厨艺了。”

“不是说就是跪,也要求她入股么……”韩陆青没料到他改主意改的这么快,把酒楼卖给闵夫人这主意倒是不错,可周恕就只能拿着银子走人了,至于最后能落到手里多少,那就全凭他自己与闵夫人商谈的结果了。

“闵夫人是生意人,又是经营酒楼的行家。当初我和静……”不自觉的带出这个名字,让两个男人同时心痛了一下。

“当初我们买下这酒楼也是没少费心思……”

“是没少费心思坑人吧?”苏夏至听到安静的名字依旧的心里一堵,马上牙尖嘴利的开了口,臊得周恕小白脸儿成了小红脸儿!

“总之,卖到您的手里,周贤弟还能有个好前程,卖给别人,就说不准要拿这酒楼去做什么生意了,那酒楼的伙计和大师傅们便连挣口饭前的地方都没有了……”

酒楼的大师傅是韩陆青从帝都带过来的,当初也是许了人家好处,他也拍着胸脯说过最少能在酒楼里稳稳的­干­五年。

而酒楼的那些伙计,大多也是原来自己在周家这间铺子里带的学徒,这些人跟了自己几年,他就是不­干­了,也得给大伙留条路吧?

因此,思前想后的,周恕下了决心:卖!

“你怎么知道我还做酒楼生意?”苏夏至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难道不是么?”如果对方买了自己的酒楼而不把生意经营下去,那他找她还有什么意义啊!不如找个土财主出手,多卖几个钱。

“是。”苏夏至随即点了头,心里默默的­奸­笑:让你没事儿弄封假信来骗老子,吓死你!

……

在不知不觉中,百味面馆对面的酒楼悄无声息的换了主人。

当苏夏至与周恕一起到县衙找赵主簿去更换房契的姓名的时候,赵主簿一点都不吃惊。

他现在家里厨房里存着闵记的挂面,他也手底下的弟兄们常去隔着不远的面馆去吃面,那味道鲜美的让人会时不时地想去再吃一碗……

能做出这样美味的人,如果再挣不到银子,那除非是平县的人都没长舌头!

因为酒楼旁边就挨着书院,因此苏夏至给它改了个很应景的名字:仕林春!

而经营的菜肴也从原来模仿平县的本地菜而变成了直接做­精­细讲究的官府菜,苏夏至又翻箱倒柜地拿出了几样压箱子底的拿手菜出来教了后厨的大师傅,待到大家都学会了之后才把仕林春的菜牌彻底换了新的!

与本地菜非常的不同的口味,从选料到刀工再到烹制出锅,每一道工序都讲究到了认真的地步,

酒楼的牌匾被无声无息的换下的时候,周恕站在远处一直偷偷的看着。收了苏夏至的银子,他已经不是酒楼的东家,可过去他为这间酒楼付出的心血却不是能随着银子一起被买回来的。

黯然神伤了几日,眼看着仕林春的生意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最近竟看到了从府郡那边过来的马车停在了酒楼的门口,真应了在仕林春重张的前夕苏夏至对大师傅们说的话:“酒好不怕巷子深,只要你们用心去做自己的拿手菜早晚会有人赶着马车专门来吃咱们这里的,我们不必去学别家的菜!”

该做的交接都已经做完,周恕决定明天就从酒楼里搬出去住。至于以后去哪儿,做什么,这些都等他脑子平静下来再说吧。

屋里之后他一个人,周恕闷声不响的收拾着自己想行礼。

慢慢的,他的心里便又浮躁起来!

周家的铺子被官府查封之后,他便把家安到了这里,一间小屋被各种杂物塞得满满的,收拾出来的几个大包袱都是母亲留下的东西,他一样都舍不得扔,可这么多东西也实在是太多了!

蹲在地上把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又改个打开,他准备把可有可无的东西留给韩陆青。

新打开的包袱尤其的沉重,里面大部分都是书籍,甚至还有几册南见的孤本,他小心的,一册一册的看着,将不想要的放在一边儿。

加在一册书中的纸张滑落,他伸手从地上捡了起来,才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

“周公子。”

与此同时身后的房门突然敲响,惊得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闵夫人,我不在!”

‘咣当!’房门没锁,立时就被站在门外的人推开了,站在门口的苏夏至并没有进来,只是淡淡地说道:“又­干­缺德事儿呢吧?”

一眼看见他手里的纸张,苏夏至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

周恕只好递给了她。

纸上写了一篇文章,落款的名字是闵岚笙。在左侧的空白出还有安怀远的批文。

“这才是我家秀才的字呢。”看了几眼之后苏夏至将纸张按照原来的折痕叠起,直接收进了自己的袖笼。

“闵夫人,这个是安老爷留存的,还是还回去的!”

这张纸正是安静从她父亲书房里偷出来的闵岚笙的手书真迹,是给周恕临摹造假用的。

“本来呢,韩陆青去了后厨,仕林春少了个掌柜,我来是想问你要不要留下。看你这个态度……哼!”苏夏至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周恕挠着头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之后他才意思到:她是在挽留我!

“东家!东家!”醒过来之后,脑子里分外清明的周恕快步追了出去:“我没想到您能让我留下来……”

“别让我失望。”苏夏至停住脚步,对着周恕说道:“你能想着给酒楼的人留口饭吃,大伙儿便一起去求了我,求着给你也留口饭吃,所以,你也别让他们失望!”

“我……”周恕一阵语塞,最后只是重重地点了头。

“那就这样吧。把你这里收拾收拾,就到前面去盯着吧,月中盘库,我会派人来查对,所有的食材必须让韩陆青验了才能收。”苏夏至把紧要的嘱咐完毕,提了裙摆朝前走去。

“东家。”站在她身后的周恕低声说道:“多小心……”

------题外话------

拿下酒楼~

秀才也该回来啦~

草稿~

第三十七章 闵家旧事

注意什么?这话不用多问苏夏至也是知道结果的。

蛰伏在安府的那个小白花绝对不会因为一次丢脸就一直装死下去,如果她能那么容易的识时务,也就不是安静了。

在她父亲面前撕了她多年的伪装,让这父女俩的脸面都丢到了家,苏夏至就想过:现在痛快一下,没准儿以后的麻烦会更多。

可那又如何?

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该咋地还咋的呗!

她可没时间整天惦记着安氏父女,现在他们能老老实实的那是最好,否则,小厮挨得那顿毒打她还没抽回去呢!

安静蹲在暗处也许是等待着一个机会,苏夏至又何尝不是呢……

……

一场春雨连着一场春雨,今年的雨水明显比往年多。

在地里种上了辣椒的苏春来虽然脸上没啥笑模样,口中却哼上了小曲儿。让听见他哼哼的杨巧莲几次都怀疑他是在牙疼。

他高兴!

那么一大片地让他种,光瞅着就痛快。

手底下的几条汉子又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人人都有一把子力气,白天上工的时候他们抡开了膀子比着赛着耕地,刨拢,施肥,下种……

每每都是大汗淋漓的痛快,他喜欢这样­干­活,也喜欢这样日子。

他虽然不爱说话,可不妨碍他支愣着耳朵听别人说话。

昨儿坐在地头歇着喝水的时候,就听见两个汉子嘻嘻哈哈地嘀咕:“都说春种累死人,我就没觉得咋地,昨儿夜里还和媳­妇­来了两次呢……”

“嚯!你可真成!”另一个汉子竖起了大拇指。

看看说话汉子的身材体格,再想想自己的,苏春来有点不服气。

当天夜里按着浑身是­肉­的杨巧莲来了四回,苏春来使出了一身的力气让老婆又架了云喊变了声儿……

隔壁房里的儿子儿媳­妇­不睡觉折腾了半宿,东屋里躺在自己身边的大孙子也瞪着一双乌溜溜地眼睛饶有兴味的听着,还跟着他娘的节奏不时起哄:“哦……哦……哦哦……哦……”

结果听了半夜鬼哭狼嚎的苏婶子实在受不了,这一家子吵得她头都快炸了!

披着衣服起身就过去砸了门,苏婶子叫道:“都四遍了!你们这是­干­完了赶着投胎去啊……”

天蒙蒙亮的时候,杏花村的公­鸡­们开始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txt小说下载

苏春来和平时一样起了炕,虽然有点腰酸背痛的,可他还是挺满意,觉着自己比别人还成。

……

清明的时候苏夏至与闵青兰一起上山给公公扫了墓。

想着去年和秀才两个人是把闵父坟茔四周的荒草都拔了去的,今年再来的时候,草长得似乎比去年还高!

苏夏至不禁一声感叹:人这一辈子啊,最后都是这么一杯黄土,一片荒草……

对于这个只见过牌位的公公,苏夏至是没啥感觉的。

看着跪在墓前哭的期期艾艾的大姑子,她自动走到了一边继续去年做过的事情:除草。

唠唠叨叨地在父亲的墓前哭诉了一番,闵青兰把家里的情况都讲给了埋在土中的父亲听,而且重点讲了闵岚笙中举的事。

等着大姑子做了陈词总结后,苏夏至赶紧收了东西挽着闵青兰的手臂往回走。

毕竟是死人的地方,她总觉得­阴­风阵阵的。

直至走得离闵父的坟地远了苏夏至才问道:“孩子他大姑,娘呢?娘去哪儿了?”

闵青兰两眼哭的通红,咬着下嘴­唇­望了她一眼。

“得,不能说你就别说,看你们姐弟两个这幅讳忌莫深的样子我就蛋疼!”

进门一年多,苏夏至对闵家的家底也是稀里糊涂,她问过闵岚笙,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和自己一样稀里糊涂!

山下村的老街坊邻居倒是有几家,可总不能傻乎乎的到人家去问自己家的旧事吧?那不是摆明了往人家嘴里送闲话么。

“不是岚笙不说,是娘走的时候他太小,根本不知道家里的事情。”闵青兰叹了口气之后开了口,带着浓浓的鼻音:“现在就是娘就是站在他面前,岚笙也未必识得。”

“那你知道么?”苏夏至追问道。

“那个时候我已经大些,对娘的相貌是有印象的,可爹娘之间到底为什么分开我就说不清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闵家这点旧事还都随着闵父的去世一起进了棺材?

“山下的那处房子是咱家的祖屋。我和岚笙小的时候咱家是住在府郡的,父亲也有功名,是秀才。”家里的事情应为隔得时间太长,闵青兰有些也记不太清,只把那些不会记错的挑着讲了出来。

“娘生的非常美!”记忆中的画面一页一页的翻开,闵青兰努力的回忆着过去的一切:“岚笙生的和娘很像!”

“哦?”秀才的俊俏模样瞬间浮现在眼前,苏夏至想象着他换了女人的发式在换上袄裙的样子,马上就笑了起来:“确实是大美人!”

“嗯。”闵青兰还在回忆过去的事情,没有注意苏夏至脸上那破不正经的表情。

“娘就是因为生的太美,结果爹……”闵青兰说道这里马上朝身后看了看,觉得已经走出父亲的坟地老远后才小声说道:“娘生的美,便总引得人来家里看她,都是些男人,结果爹就总是打娘!”

“我擦!打老婆?”苏夏至扭头看着闵青兰问道:“家里为什么老能进来男人?难道是娘领回来的?”

“不是。”闵青兰摇头说道:“爹是个秀才,咱家没有地种,又没有别的营生,单只靠爹一个人开私塾挣些银子养家,私塾吗,家里总会常来大人送孩子的,结果有点登徒子就是利用这个机会想法设法的去接近娘!”

“那该打的是这些人啊,你爹­干­嘛打你娘?”

听了这话苏夏至便气不打一处来,和着闵父活着的时候还是会对老婆动手的烂人?!

在没有搞明白之前,直接改了称呼。

闵青兰眼睛盯着脚下的山路,伸手扶着苏夏至小心的走着,父亲的坟地离着不远,她想回家去再说,否则老觉得身后有双尖戾的眼睛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下了山,到高婶子家接了乐乐,俩人回了家,脑子里都在想着山上的话题。

“就因为这个,最后你爹把你娘打跑了?”才进了院子,苏夏至就开了口。

“爹在世的时候不许我和岚笙说娘的事儿,后来爹病重的时候又逼着我发誓不许把家里过去的事情讲给岚笙听。”

“那时候我虽然岁数也不大,可很多事情已经能记住。娘是爹打出去的没错,可那次打确实是娘自己惹的,因为娘把自己的玉镯私自给了二叔,被父亲看到了他们的私情!”

在山上的时候闵青兰不太敢张嘴,就是因为后来闵父曾经嘱咐过她,有这样的一个娘是耻辱,这样的耻辱我不许让你弟弟在背下去,因此你要记得,以后不管岚笙怎么问,你都要守口如瓶,!

也因为这个原因,闵父走了极端,在活着的时候一直叮嘱儿子:“再穷也不要开私塾当先生!”

如今她只和弟妹说,应该不算违背了誓言吧?

“难怪秀才说不做先生呢……”苏夏至也想起过去与闵岚笙聊天时的一些内容,秀才就告诉过自己他是不会去教书的,那时她还觉得奇怪,教书有什么不好的?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些。

“现在爹都去世那么多年了,估计娘一定早就没有了,咱们再说这些也没了意义,还是不提了吧……”闵青兰抱着沉睡的孩子往屋里走。

苏夏至快走几步过去帮她开了屋门:“这么说,咱么还有的二叔?那娘是不是更着他走了?”

“不知道,后来爹就带着才会走路的岚笙和我搬回了老宅子,再没有回过府郡,也就再没有那两个人的消息了。”

“也幸亏是现在啊。”把孩子小心的放在炕上,闵青兰解开包裹的严实的襁褓来检查着,怕乐乐尿了。

“要是过去,爹活着的时候,我和岚笙谁要是一提娘或者叫一声二叔,都会惹爹发脾气,一顿打总是要挨的……”

苏夏至有点后悔听到这个故事了。

先不说秀才的娘亲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跟着人跑了,是多么的不守­妇­道,就是他爹也够呛!既打老婆又打儿女的男人算是什么东西!

也不怨他娘最后在家里待不下去。

想到这些苏夏至又想到了闵岚笙,心里一阵的发紧!

那么小就没了娘亲的他,又遇到个那么不讲理的父亲,他是怎么长大的?

记起秀才没进京前对自己的依赖简直就像个小孩子,苏夏至忽然好想哭。他是想娘亲了,而且想的已经到了这么大年岁还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当了孩子。

进了屋子,轻轻坐在他常做的书案前,苏夏至伸手抚着面前的每一样的东西,如同在安抚着闵岚笙:“秀才,等你回来,我会把你当儿子养着宠着!”

肚子中的小东西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他不安分的用力游啊游……只是他还是太小了,小到作为母亲的苏夏至只感觉的肚皮里有了轻微的颤动。

“知道了!还有你!”手掌按向小腹,心中又是一柔:“儿子啊,以后娘亲疼爹爹,你可不许吃醋哦……要让着爹爹呢……”

------题外话------

月票420加更~

感谢您为本文投出的宝贵月票~鞠躬~

草稿~

先贴~不通顺和错字夜里改~

第三十八章 踏月而回

清明前后是春种真正开始的时候。[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庄户人忙碌的身影,空气中也弥漫着带着肥料味道的泥土气息。

别人种地,苏夏至在家也没闲着。她家院子在平整的时候大部分地方是满了青石的,但也被特意留出了几块地来,比如厨房窗前的这一小块就被她种上了韭菜和小葱。

秀才走的时候她答应了的,要种一茬韭菜等他回来炒­鸡­蛋吃呢!

韭菜这种东西很好伺候,用不了多少心思它就能齐刷刷绿油油地长起来,苏夏至眼看看着这茬韭菜从头发丝似的长成了小草的形状也是美滋滋的,她伸手比划了一下,觉着再有一扎长才能吃。

去年种的韭菜最后因为院子翻盖都给刨了,她没时间多收点韭菜花。今年她种的多,等韭菜开花的时候就都收了晾上,砸了韭菜花酿上,今冬调了芝麻酱辣椒油,一家人围着吃火锅真是太美了!

原本还想着要在正屋的窗前种几株牡丹,但经过去年的牡丹事件之后,虽然害了她的是苦蒿,可苏夏至把怨怼转到了牡丹身上,于是在几经考虑之后,她弄了一架葡萄回来种上了。

用苏夏至的话说:“这东西春夏看绿叶,秋天吃果实,冬天在窗前还能挡风,真真的不错呢!”

葡萄是弄回来也种上了,可总不能让它拉拉秧似的在地上爬着长吧?

苏夏至又请了人在院子里立起了几根木头,搭起一个规规矩矩的葡萄架来。

“舅母,这个要什么时候结葡萄啊?”从学堂回来的娇娇进门看见舅母还在鼓捣那些长长的秧子,将抱着书本的布袋往闵青兰手里一塞就蹲到了苏夏至的身旁。

“去,到你娘屋里把粗线拿来,舅母看着光把它们缠上去不行,风一吹就又都趴地上了。”

“嗳。”娇娇非常听苏夏至的话,马上就起了身小腿儿紧倒着回了屋,不一会儿就算着闵青兰的针线笸箩跑了出来,后面还追着她娘:“放下!那笸箩里都是绣线,娘捻了好久的,绑葡萄秧用纳鞋的麻绳举行!”

几步追上闺女,一把抢回笸箩,闵青兰抬手作势要打。

“咳咳!孩子他大姑,打你自己的闺女去,别打我闺女!”苏夏至起身伸手就把娇娇拉到了自己身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笨!下次别搬着笸箩跑,看见你娘追就赶紧给她,挨一巴掌多不值。”

“嗯。”娇娇仰着脑袋听她说话,然后重重的点头,竟把闵青兰逗笑了:“没你这么教孩子的!娇娇是个姑娘家家的,你就这么教吧,早晚成了土匪!以后咱么寻婆家?”

“切……”苏夏至撇着嘴继续仰着脑袋研究如何把地上的一堆葡萄样子搭到架上去:“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咱闵家的女儿虽然没有皇帝家的尊贵,但也个个都是宝贝疙瘩的,你就等着吧,到时候提亲的准能踢破了门槛!”

闵青兰脸上的笑容一凝,随即她快步走回了东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麻绳和一把剪子,眼睛有些红。

“感动吧?惭愧吧?以后对我好点!”苏夏至知道大姑子是心有所想,又记起了周几对她两个女儿的嫌弃,越是这样,她才越对娇娇和乐乐好,就是让那些不开眼的东西都看看:女儿在闵家一样的娇贵,半点不比男娃差!

见弟妹挺着个小肚子不忘贫嘴,闵青兰也忍不住笑了:“你可是别生闺女,到时候非让你给宠的没了样儿!”

低头瞅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苏夏至微微一笑:“这倒是,我要是生了闺女,秀才一准儿给宠的没了边儿……”

“一说岚笙我就想问呢,这都五月,京城那边就没有一点消息啊?按说春试早就完了啊。”闵青兰把手里的麻绳和剪子递给她,自己则进屋搬了椅子放在葡萄架下站了上去。

“我昨天还到县衙去问过,赵主簿说算着日子,公文就是这一两天到,明日我去铺子转的时候再去问问。”剪了一段麻绳递给大姑子,苏夏至也在计算着秀才回来的日期。

“你也别急,要是中了啊,咱们这里就会送喜报,十里八乡的都能知道。岚笙苦熬了那么多年,我想他怎么也能考取进士。”

苏夏至没有说话。

她想的与闵青兰不同,秀才考得好,她会比谁都高兴。可说心里话,她又不是很希望秀才考得太好!

因为那会使他更加的耀眼夺目,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

苏夏至倒不是怕秀才被别的女人看上缠上,而是他过多的展示了才华会被上位者重视,继而给放到身边提拔培养着,那他们夫妻苦怕就要过上一阵两地分居的日子了……

她现在这样大着肚子,已经不可能长途跋涉地去找他了。

那就只能忍受更长久的分别。苏夏至不想这样。

“明天我再去县衙问问,总是过去问了我才踏实。”又递了一根麻绳上去,苏夏至轻声说道。

……

五月的天气不算很热,夜里睡觉盖上一床夹被正是舒服的时候。

苏夏至洗了澡,从里到外换了身衣服早早的上了坑。

院子里的猫小白发出哈赤哈赤的声音,她在里屋都听得真切。

可见那头大狗又卧倒了东屋的门口去看着闵青兰了。

猫小白虽然不会对闵青兰做出凶恶的姿态,但也不会像对苏夏至那样去对她表现友好,总是一副很戒备她似的模样。

气得闵青兰骂了它几次,不过猫小白依旧如故,你爱骂不骂,反正它也听不懂。

躺在炕上,骑着秀才的枕头,苏夏至把面馆和仕林春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想着明儿一早先去酒楼看看,听韩陆青说最近添了几道新蔡,她正好过去试试看。

几处的生意都慢慢的进入了正轨,苏夏至虽然依旧的­操­心,可以及不用时时刻刻在各处盯着。

尤其是面馆的生意,更是火爆到连小胖子都特意跑去吃了几次,最后还非要在苏夏至家里入伙,说以后可以再找安先生继续学习一段时间。

“小胖子就是个吃货……”想起那个圆头圆脑的机灵鬼苏夏至一阵轻笑,慢慢地闭上了眼。

孩子发育的很好,每日都­精­力无比旺盛地在她的肚子里活动着,现在她想忽视他的存在都不行了。小家伙的动作越来越大,每隔一会儿就会自娱自乐的折腾片刻,因此苏夏至分外的嗜睡,只要孩子安静下来,她便马上困意袭来……

怀孕让身体并不是很好的她有些吃力,毕竟每天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她。

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猫小白的‘哈赤’声大了些,苏夏至并未在意,睡意朦胧间她强睁了一下眼睛,只觉得后窗透进来的月­色­挺好,今儿是十几了?难道是满月么……苏夏至稀里糊涂的想到,渐渐睡去。

外屋一声轻响,似乎是窗户开合的声音,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声之后,外屋的油灯亮了起来。

苏夏至突然睁开了眼,心里突地一跳!不是害怕,而是莫名的兴奋……

她知道屋里进来了人,她也知道那人点了灯,她侧身朝里躺着,外面的脚步很轻很轻,她知道对方在走近……

看着映在墙壁上的光影摇曳,那份久违的熟悉的气息在离她越来越近,苏夏至的心几乎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秀才?”她的话轻到不能再轻。

脚步声止了,墙上摇曳的灯光也安静了,只有那是她觉得温暖的感觉愈浓……

“不要过来!”她轻声喝道,心里有着突如其来的气恼!

这个混蛋啊,竟把她一个人仍在家里好几个月!

掀开夹被,苏夏至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怀里还抱着他的枕头,她扭头看向他,那个她一直想得心都疼了的混蛋……

“娘子。”虽然好久不曾这么叫她,可这两个字仍旧是脱口而出,一手执灯,一手撩着门帘的闵岚笙眼光烁烁地望向那个天天都思念的女人:“我回来啦……”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都有笑意,都含着泪光,恶狠狠的在对方的脸上,身上一寸一寸地打量着,贪恋的像两只许久没有见到实物的饿狼一般,眼里只有彼此!

“不对啊……”苏夏至喃喃地说道:“怎么变了……”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她看出来了,他的如玉的脸颊似乎有些消瘦了。

“我有!我有!帝都的食物那么难吃,为夫一日三餐也都吃了!”闵岚笙急急的表白着。娘子是个­色­胚,最喜欢盯着他傻傻地看,可如今她的眼神让他受伤!

“还是不对……”苏夏至扔了怀中枕头,一下跳下炕去,拉着他走到炕边上,接过他手中的油灯放在了炕桌上,然后退开一步愣愣的看着他:“你做官啦?”

“嗯。”他得意的点头,并双臂展开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这是官袍……娘子……”

伸手毫不犹豫的解开他的腰带,脱了那间老气横秋的墨绿­色­的袍子看也不看一眼的丢在地上,又摘了他的乌沙回手往炕上一扔,在扒了他系的严严实实的里衣和衬裤,只片刻,闵岚笙就赤条条的呈现在了苏夏至的面前。

“嗯……”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再熟悉不过的味道轻声说道:“这才是我的秀才呐……”

第三十九章 短暂相聚

闵岚笙如初生婴儿一样的被娘子剥了个­精­光,俏脸红红的伸臂抱住了她,口中吃吃笑着轻声说道:“娘子还叫我秀才啊……为夫可是先中了举人后又中了进士呢……”

举人?趴在他的胸前幸福的要死的苏夏至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到了安举人那个老狐狸,随即她摇了摇头。

进士?脑袋摇晃的动作有点大,她觉得有些晕,‘进士’不就是‘近视’吗……这个更不好!

“秀才。”她抬了头轻声的唤他。

“嗳。”他微笑着应了。

眼中的秀才正目光温柔的低头望着她,那是让她眷恋的温暖。

踮起足尖苏夏至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只轻轻的一个触碰就分开了:“我喜欢叫你秀才……”

人生百年,转瞬即逝,红颜白发也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我死过,所以我知道生命的脆弱与短暂,刹那芳华间,我心深处永远爱的是那个最初的你,是那个无关财富,无关身份地位,只是那个在我面前会撒娇的你……

所以,只有脱去那身碍眼的官袍,我才想更想拥抱你……

“嗳。”他依旧是温柔的回应。

对视了片刻,闵岚笙忽然想起什么,轻轻地将苏夏至拉开了些:“让为夫看看。”

“看什么?”直到现在也没能从他突然出现的眩晕里抽离出来的苏夏至觉得自己就像在喝了几杯烈酒之后的感觉:初时好似没什么事,而后却越来越晕……

晕到总觉得对面的他是不真实的。

“看看孩子。”他红着脸认真的在她的腰肢上打量着,然后一双素手伸向了她胸前结的乱七八糟的带子:“我想看看你们……”

苏夏至好想伸手止住他的动作,她是真的害羞啊……

可垂着的两只手臂依旧是垂着,她任由他为自己宽衣解带……

油灯里的灯花爆裂,发出轻微的声响,屋里的灯光摇曳了一下,黯淡了许多,该添灯油了吧,苏夏至迟疑着响着,在他如此专注的视线里,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眼前的女子在幽暗飘忽的光影下有些朦胧,美的使人沉醉,原来做了母亲的女子竟如春风一般的安怡……

闵岚笙痴痴地看着她,眼里是湿润的。

她的四肢依旧是那么纤细,娇小的身材变化并不大,只是脱了她的衣衫他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孩子已经这般大了!

苏夏至的手自然的轻抚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不敢看他,怕他嫌弃自己变得蠢笨的样子,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害怕这些。

“娘子啊……”走近她,将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抱起放在了炕上,他俯身吻住了她,眼角的泪水落在了她的额上:“辛苦你了……”

与他在一起苏夏至觉得自己是脆弱的,总是很容易就被他的一句话,一个笑容所打动,然后就想一只傻乎乎的蛾子一样奋不顾身的飞向他最浓烈的热情里。

他轻轻的一句话就让她委屈的落了泪,可……现在她只觉得幸福啊,为什么还会泪流不止呢……

情不自禁的开始,他想要她,

情不自禁的迎合,太想他了啊。

短暂的欢好,他控制着自己,不能伤了她和孩子,而苏夏至却在嘿嘿地傻笑!

她用拇指掐着小指的指尖在他的眼前晃动着:“哎,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呢……”

秀才笑着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口中咬了一下:“为夫给你攒着,等你生了孩子的……”

两个人对着吃吃的傻笑,就是想笑,身子紧紧的相拥着躺在凌乱的炕上好一会儿,闵岚笙才想起要躺在枕头上。

伸手在旁边摸着,摸到枕头后一把抓了过来,才发现手里还抓了别的东西。

“还留着?”把枕头给娘子放到了头下,又拉过被子来将两人盖好,闵岚笙才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细看,那个他亲手画的扫晴娘如今已经脏的没了模样。

“嗯,就放到枕头下面,我想做梦的时候梦到你。”苏夏至说着把扫晴娘拿了过来,反手又塞到了枕头下面。

“两日后为夫就回来了,娘子可以时时见到我,实在不必再做梦了。”闵岚笙说一句话在她的­唇­上啄一下,手掌则轻轻的抚摸着她圆鼓鼓的肚子。

“怎么是两日后?”苏夏至听着他这句话好似有点不对头。

“因为……”闵岚笙的脸悠地红了起来,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因为,我是先回来的,而我的依仗还有报喜的公文都在路上。”

“啊?”苏夏至支着身子俯视着他:“你自己先回来的?把你的随从和报喜的公文都甩了?”

“哎呀!我就是太想你了么,忍不住就和高越先跑回来看看你。”看她用调侃的眼神望着自己,闵岚笙强自嘴硬着:“你难道不想我么?”

“想。”苏夏至老老实实的回道。

“我就知道!”闵岚笙孩子气的一扬头,笑的洋洋得意。

“那,是天亮就要走么?”这句话苏夏至一点都不想问。

闵岚笙摇摇头起了身:“为夫现在就得回去了,私自离了仪仗是很不成体统的,这事万万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为夫要赶紧回去了。”

当了官,便会被一堆人盯着,闵岚笙现在穿了这身官袍便多了身不由己。

苏夏至心里一阵不舍,很是起了身爬到炕边上将他的袍子里衣啥的都捡了起来:“这么累你还跑着一趟。”她口中轻声埋怨着,心疼着。

“为夫就是来找累的吗。”他说着在她光­祼­的腰肢上摸了一把,跟着几声低低地坏笑。

苏夏至不和他斗嘴,每次斗嘴的结果都是被他好一顿调戏,弄得自己心猿意马的好不难受,索­性­就抿嘴笑着自己也找了衣服来穿好。

“喜报会两日后送到平县县衙,为夫三日后回来,但……”闵岚笙走近她,低声说道:“但为夫要先做一些必须做的事情才能回家,还望娘子体谅!”

什么是必须做的事情?这个不用秀才说苏夏至也能明白:拜会授业恩师,接见各方祝贺等等,这些面子上的事情都是闵岚笙必须去应付的,只有把这些都做完,他才能顺理成章的回来,否则就会被人诟病!

“嗯。我知道了。”他星夜兼程的赶了会来,就是要自己知道在他的心中没人比自己更重要的,如果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他,苏夏至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将周身收拾利落,闵岚笙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轻声说道:“娘子,我走啦。”

“我送你。”苏夏至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去,一到外屋才记起自己是闩了房门的,于是扭脸贱笑着望着他:“这位公子,离别多日功夫见涨啊,何时学会爬墙了?”

“一直未曾学会爬墙,只因娘子住在里面,为夫才不得已而为之的,惭愧啊!”他说着惭愧的话,脸上的表情可是一点不惭愧,相反倒是有点沾沾自喜的感觉。

“别和姐姐说我回来过!”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顺便又叼住她的耳垂含在口中用舌尖扫了一下。

苏夏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嗯。”她哆嗦着应道。

这个混蛋啊,走了几个月竟是越来越­骚­了……她心里默默的想到。

轻手轻脚的开了屋门,久别重逢的小夫妻如贼似的从屋里溜达了出来,猫小白兴奋的追了过来,用力的摇着蓬松的大尾巴。

打开后院的院门,苏夏至看见月­色­不错的夜­色­里墙外停了一辆马车,高越就坐在前面,那孩子见到她眼睛一亮,没有说话,只是用双手拍了拍肚子,做了一个很委屈的表情。

苏夏至立时就看得捂着嘴笑了起来。

踏着月­色­而来,又踏着月­色­而去,闵岚笙的马车又消失在月­色­里……

苏夏至没敢在外面多停留,送走了秀才就赶紧关了后院的院门,小跑着回了屋子。

进门前她特意往东屋方向看了看,见屋里漆黑一片,安静的很……

关了房门,又在窗前立了片刻,书案上留有一个清晰的脚印,那是秀才窗户进来时留下的。

盯着那个脚印看了好一会儿苏夏至才拿了搌布将之擦去,还有三天才能再见到他呢,“唉。”她轻叹了一声。

脱了外衣,拔了随意Сhā在头上的簪子,苏夏至再次躺在炕上,身边到处都是他留下的味道,回想起方才两人急赤白脸的一场短暂的欢好,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偷偷的笑了:“不要脸啊……可我喜欢……”

“儿子啊,你爹回来了。”肚子的小家伙被母亲忽略了很久,直到此时才不满的动了动。苏夏至侧身躺好,用手在肚子上轻轻的揉着:“娘亲一高兴啊就什么都忘了……”

“艹!”说完这句话苏夏至自己都愣住了。可不是什么都忘了么!

既没有问秀才考了第几名进士,也忘了问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官,最最重要的是一点:他这个官到底任上是哪个地方呢?

“哎呀,我真是什么狗记­性­啊……”苏夏至气恼地躺在炕上,后悔自己只顾了高兴,该问的一句没问。

如今倒好,还得心急火燎的等三天才能知道结果呢!

------题外话------

草稿~

第四十章 七品探花郎

闵岚笙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家与娘子私会了半夜之后又悄无声息的走了,这事儿除了不会说人话的猫小白看见了,连睡在东屋的闵青兰都未发觉。小说txt下载

第二天她只发现弟妹比平日起的迟了些,也没有别的异样,只当她是家里外面的活太多,身子乏了。还特意劝她不要去县衙再问了,左不过数着日子岚笙也快回来了。

苏夏至从善如流,在家里忙活着准备着食材,连夫子街都不去了。

她表面平静心里急躁,越是近在咫尺的答案越是害怕,就怕上面给闵岚笙只派到外郡去,那她可无论如何也得跟着!

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

抓耳挠腮度日如年的等了两天,苏夏至急的­唇­角起了火泡,一张嘴就疼,现在她连吃饭都要小心翼翼的。

“艹!”大家闺秀般的往口中送了几粒米饭,瞅着娇娇才咧嘴一笑,她就疼得冷气直抽!气得苏夏至爆了粗口,暗骂自己没用:秀才不在家的时候,那么多事你都一个人扛了,怎么他一回来你还就坐不住了呢!

骂归骂,苏夏至心里什么都明白,奈何当局者迷,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想什么都是瞎着急,她还是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坐立不安的等着消息。

坐卧不宁地过了两天之后,果然如闵岚笙告诉苏夏至的一样,他的考取的喜报在一阵锣鼓喧天中被送上了家门!

打开院门的那一刻,苏夏至被立在眼前的四个人抬着的巨大的红底洒金的喜牌震撼了,上面只有四个字:探花及第!

探花及第!

那是殿试第三名的成绩,是足以让闵岚笙名扬四海的名望,也是他送给她的无上的荣光!

她的丈夫十载寒窗的功夫没有白费,一举成名,天下皆知!

“秀才家的,婶子给你道喜啊!”

“什么秀才家的,人家现在可是进士老爷的夫人了……”

“闵夫人,给您道喜了!”

男人的,女人,各种道喜的声音此起彼伏,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拥在闵家的门口,将宽敞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苏夏至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意,非常镇定的招呼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她从人群中挤到了那面喜牌的前面,伸手用力的够着上的烫金大字:“探花及第!”

秀才,好样的!她在心里无声的叫着喊着……

太不容易了啊,闵岚笙十几岁就独自一个人在家,每日除了读书还是读书,除了这个,他什么都没有。txt电子书下载

那么孤独的过了好几年……

身后传来闵青兰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声,苏夏至知道,她那是喜极而泣的哭,而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成串落下!

“秀才家的,别哭啊,这是好事啊!”高婶子挤到她的身前,用袄袖子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用手挡着把不停往她身上挤来的人群往外推:“我说大家伙,都往外点,秀才家的大着肚子呢!”

高婶子扯开嗓门的一句话,果然让挤来挤去的人们安静啦不少,大伙自动的让出一块儿地方来,让苏夏至站的稳些。

“闵夫人,给您道喜!”分开众人,赵主簿走到苏夏至身边行了礼,并把一封盖有官府大印的喜报双手捧着交到她的手中:“皇上御笔亲点的三鼎甲探花批文如今在县衙里供奉着,以便大家瞻仰,等三个月后,闵夫人就可以迎回贵府供奉了!”

呃,古代的皇帝是真龙天子,而他的东西随便是什么都是御用,寻常百姓见见到都是要下跪的,如今他写了几个字的东西既然留在县衙就留在县衙吧,苏夏至可不想家里供这个这样的东西,一天到晚上香磕头的!

“好的,如此就麻烦主簿大人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口里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苏夏至口是心非的回答着赵主簿的话,然后一手抱着那封喜报,一手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主簿大人,还有诸位官差大人都辛苦了,到寒舍喝杯茶吧。”

因为早几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这一出,虽然没有想到排场会是如此的壮观,苏夏至也并未有多少手足无措。

这让随赵主簿前来的县衙大大小小的头头们吃惊不小,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还藏着这么一个稳重体面的女人!

也难怪人家闵岚笙能考上进士,早在他成亲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过他是穷疯了,守不住了,想女人了,才会娶一个掉进粪坑都没死的傻女子呢……可如今看来,这那些笑话他的人才是傻子呢!

完全没有见识的傻子!

台阶的最高处,闵青兰坐在院门的门槛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如同她爹又死了一次。

旁边几个女人也陪着她一起再用袄袖子擦眼泪,口中还不断的劝着:“别哭了,你家岚笙争气啊……”

苏夏至瞅着这样的画面在听着这样话,心里堵得那叫一个难受:岚笙怎么成了她家的了!岚笙是我的!我家的!

“这是?”门口被堵,赵主簿的只好停在了台阶上,他低头瞅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闵青兰,不由的心中一动:“这小娘子生的好生俊俏,这哭哭啼啼的,看得人心疼……”

“这是我家秀才的姐姐。”苏夏至走过去,对着旁边的高婶子一使眼­色­,高婶子马上便先她一步上了台阶,双手在闵青兰的腋下一架就把她拽了起来:“挺高兴的事儿,你咋还哭上了呢!”

说着话几个婆子一起伸手,七手八脚的将空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闵青兰弄进了东屋。

剩下的活儿不用苏夏至吩咐,身子早就痊愈了小厮赶紧进了厨房烧水泡茶,帮着东家招呼着一波一波的客人。

苏夏至带着众人直接往正屋走,闵家的院子宽敞,再加上又是才翻建的,因此处处透着­精­神,这排场的一溜新房,平整的石板地,院子里还有花有草的,当然,那些不是草,是苏夏至种的韭菜,总之是让人看了直点头,心里大多想着:闵家这小日子看来不错啊……

客客气气的招呼了县衙的人,赵主簿等只是象征­性­地在屋里坐坐就又上了马车,说是还要去游街。

于是又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一动折腾,夸官的队伍终于是带着惊天动地的动静走远了。

这边苏夏至家的院门边关不上了,一拨一拨的街坊邻居,都聚到了她家院子里,而且不管是谁家来道贺都会先在闵家的院子外面放一挂鞭炮,噼噼啪啪的想过之后便是一阵只有过年才能闻到的硫磺的味道……

抬了章桌子出来,把官府的喜报打开,架着立在桌子上让来看热闹的远近邻居们瞅着评论着,苏夏至则忙着和不同的人说着相同的客气话,如此一直闹腾到了天黑,她才疲惫的送走最后几位道喜的客人。

瞅着四处都乱糟糟的样子,她连探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赶紧挽了袖子开始收拾。

好在闵青兰已经由死到活的缓了过来,肿着两个大眼泡和苏夏至一起忙里忙外的收拾。

“东家。”站在闵家敞开的院门外面,小厮手里端着一只托盘:“好歹吃点东西吧,这是给您和大姑留的饭菜。”

院子里只剩了两个女人,小厮认为自己进去是很无礼的事。

“进来吧。”忙活了一天,苏夏至一直在说话,还真忘了吃饭这档子事,她赶紧抬手招呼他进来,并暗道:这孩子真是心细……

小厮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迈步进了院子:“六婶子还没有走,她说让我问问您明儿要不要多准备些饭食。”

“这个啊……”

秀才中了探花这可不是小事,不只是平县,估计明天府郡也会来人道贺,一顿简单的便饭怕是不能打发这些人的,苏夏至想了想说道:“六婶子煮饭怕是不行,不如等过几日吧,我准备准备,等秀才回来,我请村子的街坊邻居们好好的热闹一顿!”

“对喽,这就对了!”回家吃了晚饭的高婶子带着大儿媳一起又登了门:“秀才家的,你可得做好了准备,一顿饭这事儿可是过不去的!”

“哦?”苏夏至挠了头,一顿不行这事儿还要吃一辈子吗?

“秀才真是个好样的!探花啊!”高婶子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都说夸官要三日,你要是请客,也得摆流水席,最少三日,还得请平县的戏班子过来酬神呢!”

“啊?”一听这个苏夏至立时觉得腿有点发软!她想到了这场庆祝需要隆重些,可也没想到会这么繁琐麻烦。

“婶子说的是。”想了想苏夏至才说道:“这个地方上都是有规矩的,我还是找个人问问。”

摆酒席请客没有关系,但不能做的太过。苏夏至知道古代的规矩极多,你摆少了酒席没有关系,顶多被人笑话一个抠门儿,可要是摆多了,那是逾矩!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的……

如今的闵家因为闵岚笙中了探花正是被万人瞩目的时候,越是这个时候才越是需要小心呢!

“是得问问!”高婶子和闵青兰一起点了头,然后招呼着苏夏至赶紧坐下吃饭:“你赶紧吃饭吧,我们帮着你归置……”

……

第二天,到闵家来道贺的人更多了,连左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几个乡绅与地主也来送了碑额,苏夏至迎来送往脚不着地的招呼着这些少见的贵客,脸上因为长久的保持着一个笑容而抽了筋……

与此同时,一道圣旨被送到了平县的县衙,新任县令的委任人选正是此科的探花闵岚笙!

------题外话------

月票460加更~

鞠躬感谢您投出的宝贵月票~

草稿~

浅蓝o看到您的留言了~抱抱!感谢您对钱财一路的支持~o(n_n)o也恭喜您荣升解元!这是俺的荣幸~

第四十一章 心有灵犀

将圣旨供奉起来之后,赵主簿又躬身想请颁旨的上差喝杯茶用个膳,奈何他这样永远都没有升迁身份的小吏面子微薄,人家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又急吼吼地赶了回去,看那样子是要留宿在府郡。

“唉!”叹了口气,支起了腰身,赵主簿有点小感慨:平县这个小地方啊,人家多待一刻都不肯呢。

“哎,赵主簿。”瞅着上差的马车走的比来时还快,几个跟着迎了圣旨的杂役自动的围了过来。

上一任县令因为私造黄历的案子被割了职,法办了,如今县令一职便一直由赵主簿代职,可代职就是代职,哪怕你做的再好,如他们的这样的杂役是绝没有可能升了职的。

所以大伙都知道早晚还得迎来一位县令大人,可任谁也没想到这位新县令大人会是闵岚笙,新科的探花郎!

别的不说,这事儿他也不合规矩啊!哪有把大人指派到原郡去上任的事情呢?

因此这事儿就透着邪!

县衙里的孙典史左右看看,见到都是一起­干­了好多年的老哥几个在场,便压低了声音说道:“闵秀才第一任就到咱这儿,是不是有点儿……”

“什么闵秀才!”赵主簿瞪了孙典史一眼,然后用手指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老人说道:“你们几个可都管住了自己嘴,闵大人既然是万岁爷指派下来的县令大人,那就是咱们的大人!以后别在秀才秀才的叫!”

“至于别的,不是咱们想的事。”

“得,该­干­嘛­干­嘛去吧!”先开了口的孙典史已经在这小县衙里混了大半辈子,早就混成了老油条,听赵主簿一说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指派闵岚笙来做县令的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他和皇帝讲规矩?那他是活腻味了!

圣旨一到,新任的县令大人就会马上上任。

赵主簿这个代职的假县令便也该交差了,想着要对闵岚笙交接,赵主簿稍微的有些紧张,一天都在琢磨着过去自己见到闵岚笙时说过的话,唯恐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让新大人记恨。

心里这么不上不下的过了一天,赵主簿带着县衙里不多的几个衙役好歹把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下,怎么也得给新大人留下点好印象啊……

一道圣旨让平县这个不起眼的小县炸开了锅,这堪称诡异的不合常规的委任让窝在府里养病的安怀远闹上了心病。

回想起每次国舅大人到他府上来的时候身边总跟着的闵岚笙,安怀远便一阵心寒,越想越觉得皇上将他再派回来就是看着自己的……

而与父亲的住处只隔了一堵墙的安静却笑了,她忍的够久了,也忍够了乡下那个害得她丢人又丢钱的村­妇­!

一任县令要做满三年才会有调度,她就不信这三年的时间自己住不进平县的小县衙!

与所有人的忐忑不安完全不同,苏夏至在晌午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消息,高兴的抱着娇娇就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吓得闵青兰和帮着她招呼客人的几位婶子一起过来把她按住了!

“哎呦!我说东家,你月份都这么大了,就别这么折腾了!”高婶子夹着她的胳膊拍着胸口说道:“秀才出门的时候可是让婶子好好看着你呢,明儿他回来,婶子可不管你了!”

“呵呵!”苏夏至笑的已经开了花,见一早来的客人已经散了,她才美滋滋地说道:“我家秀才是被指派到了平县呢,难道婶子们不高兴啊?原来大伙不是一直担心我跟着他跑了?”

“高兴也不能这样。”闵青兰从她手里把娇娇抢了过来放到了地上:“你就安安生生的等着岚笙回来吧,怎么平日里那么沉稳的人现在尽是胡闹!”

“那我就接着沉稳去了啊……”说完,苏夏至嬉皮笑脸的进屋收拾去了。

秀才就该回来了,她得把他的被褥都拿出来晒晒,那样铺着盖着才舒服呢。

“哎!”见她说走就走,闵青兰又追进了屋:“刚来送信儿的不是说岚笙明日就到么,我们是不是也去平县接他?”

“不去。”苏夏至­干­脆利落的答道,连想都不带想的。

“为什么啊?”闵青兰真是搞不懂这个弟妹的脾气了,刚才听到消息还那么高兴,怎么眼看着相公回来连接都不去呢?

“我决定沉稳地在家里等着他啦……”苏夏至把闵岚笙的夹被从柜子的最下面掏了出来,抱着往后院走去。

“这……”被她忽上忽下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的闵青兰呆立在正屋的门口瞅着捂着嘴乐的高婶子不知说啥好。

论理儿,苏夏至是想去接秀才的。可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已经告诉了自己,他一回来就会被一堆的繁文缛节缠上,这些使人腻烦的东西又是他必须要应对的,那么自己还是不去的好,让他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那些人身上,也省的让才做了官的他出了纰漏给人留了笑柄!

要想对他好,她可以在关起门来想法设法的宝贝着他,又何必在外人的眼皮底下作秀。

她不会去做,而闵岚笙也不会需要她去做这些的。

这点默契他们夫­妇­还是有的。

苏夏至说到做到,第二天真的没有去平县迎接闵岚笙,而是坐着新套的马车去了平县。

数着指头算着日子,她估摸这他最快也得两日后才能回来,那她正好多准备点食材,等他回来就天天换着样儿给他做好吃的,总得把他瘦下去的­肉­给补回来才行!

秀才走的时候多漂亮啊,穿上裙子水灵的和大姑娘似的,现在因为消瘦,眼睛就显得更大更深邃,连整个人的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就似一柄出了鞘的宝剑一般。

所以必须再给他喂得丰腴起来,宝剑吗,还是收敛了锋芒更好……

新县令上任,又是从山下村出去的新县令,而且还是新科的探花郎,这样的人回来,自然吸引了极多的人去围观看然闹。

上下村的人也去了大半,弄得整个村子都忽然变得安静了。

六婶子要在学堂里煮饭,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六叔回来给她学舌,而在她听完六叔添油加醋的陈述之后连围裙都没有解便一路小跑着奔了闵家的院子:“秀才家的,我家老头子说你相公那叫威风啊……”

什么三通锣开道,什么还有人举着回避,肃静的牌子,什么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老娘们都看傻了,什么连安举人都亲自去接他了……等等,等等,六婶子讲的是口沫横飞,如同自己亲眼见了一般。

“呵呵!”苏夏至轻笑几声,继续低头炒米,想着等会用擀面杖擀碎了加上调料做几大碗粉蒸­肉­。

秀才和高越出门太久,肚子里一定早就没了多少油水,所以苏夏至就尽量地给他们做­肉­吃!

至于六婶子说的那些排场啊,仪仗啊,苏夏至一点都不关心。

她是从心里不在乎这些的,只是秀才要走仕途,那她就举双手双脚地支持他,只要他开心那就足够了。

“嚯,这都不能让你高兴高兴?”六婶子觉着东家的表情和平时差不多,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好像还没自己兴奋呢,她不禁绕到灶台的边上审视着她的表情。

“高兴啊!”苏夏至抿嘴儿一笑,抬眼看了看她并用勺子指着锅里炒的焦黄散发着米香的炒米说道:“不高兴我还做这些好吃的­干­嘛?”

“香!”吸了口锅里的香味,才吃了饭的六婶子竟觉得自己又饿了。

她凑近苏夏至小心地问道:“秀才考中了探花啊,东家不请客吗?村里好多人都等着呢!”

“请!”这回苏夏至马上就痛快的应了:“等他回来,咱们摆一天流水席,让大伙痛痛快快的热闹一天!”

“哎呦!那感情太好了!”才从学堂跑过来六婶子听到这个消息,立时又小跑这往回跑,她得赶紧把这个东家才许了的好消息告诉大伙儿去!一天啊,东家家里一天的流水席光想着都让人流口水了……

……

不出所料,闵岚笙风风光光的到了平县,拜了官印之后便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忙碌……

一连两天,苏夏至都能从很多人的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去书院拜会了老师,在县衙里接见了各处的乡绅,又在书院里与本地的学子们见了面……

没听到一次消息,苏夏至的心便疼一分,他的秀才啊,一个人要面对那么多人和是事,真是太累了……

“夏至,你说今天岚笙回来吗?”已经空等了三天的闵青兰再一次坐不住了,她进了厨房,问天天在里面鼓捣的弟妹。

苏夏至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才说道:“我也不知道。”

“唉!”闵青兰知道她这几天都在家里,也知道她得到的消息未必有自己多,可在看到她摇了头之后,她还是止不住的感到失落。

一直安静的吃了晚饭洗漱了,闵青兰又站在门口往村口张望了几次,最后也只能蔫蔫的回了屋,她知道今天是见不到弟弟了……

同样也有些失望的苏夏至一个人坐在炕上准备睡觉。

手才抚上秀才的枕头,她突然心里一动,于是她又穿了鞋点了灯直奔了厨房……

一通的煎炒烹炸,把她觉得最好的几个菜做了六个,又拿了一坛子米酒摆在了桌上,想起还未拿碗筷,她又急急的进了厨房,总觉得秀才就在回家的路上。

她得做东快点,舍不得再让他一进家门就饿肚子。

“这会儿了还弄这么多菜?”听了半天动静的闵青兰终于躺不住了,也穿了衣服出来,看见屋里摆的一桌子饭菜便是一阵摇头:“这么晚了,岚笙一定不会回来了……”

只是,她的话音未落,院门便被轻轻的敲响了。

“秀才回来了!”苏夏至欢呼着跑到了门口,一把拉开门闩,打开两扇院门,台阶上正站着一身白衣的闵岚笙笑吟吟的望着她:“娘子,家里有什么吃的?为夫快要饿死了……”

------题外话------

草稿~草稿~

先贴~

有错字请大家先忽视~

第四十二章 秀才的礼物

月­色­清辉里的他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门里的她轻声说道:“娘子,家里有什么吃的,为夫快要饿死了……”

“有的。[txt全集下载]”苏夏至忙不迭的点头,速度快的像一只啄木鸟儿,声音哽咽地说道:“我在家怎会让你饿肚子……”

又瘦了啊,苏夏至抬头盯着他似乎已经脱去了青涩而显得愈加俊美的容颜只剩了心疼。

伸手将他拉进门里,然后一头扑进了他的怀抱,苏夏至搂着他纤细的腰肢抽泣着说道:“你别说话,先让我抱抱……”

闵岚笙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勒得手指生疼,本想把它放下再与娘子说话的,可听了她的话之后他便老老实实地站着给她抱,他也贪恋她的怀抱呢……

“岚笙?!”没想到弟弟竟然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回来,闵青兰站在正屋的门口吃惊的叫道:“真的是你?”

呃……苏夏至扑在秀才的怀里,两手都围在他的腰上,她伸手便在他的­肉­上拧了一把:“我把她给忘了啊……真是……”

真是扫兴啊,她在心里默默的腹诽道。

“呵呵,无妨。”秀才轻笑一声,看着厚脸皮的娘子非常不好意思的放开了自己,然后对着自己吐了吐舌头。

闵岚笙看着她的小舌头在自己眼前一晃便没了踪影,心中不禁一荡,回味着那晚的美好,他暗暗想着等下一定要亲一亲才是。

“姐姐!”放下手里的包袱,对着迎向自己小跑着过来的闵青兰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闵岚笙的手臂便被她的两只手抓住了:“岚笙!岚笙!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苏夏至强忍着直接上去掐死大姑子姐的冲动,攥着两个小拳头进了厨房烧水煮汤,一边往锅里加水一边学着闵青兰的尖细的嗓音小声骂道:“岚笙……岚笙……你妹的!你就喊吧,现在这么夜了,在院子里放个屁全村都能听见,这下一会儿家里准儿热闹!”

片刻之后,在闵青兰拉着弟弟的絮絮叨叨中又加上了六婶子的大嗓门:“嗬!秀才,可真有你的!婶子听人说中了状元都是要被皇帝招驸马的,你中的是探花吧,就没个王爷大官啥的要把闺女嫁给你?”

“艹!”如今耳聪目明的苏夏至在厨房里咬牙切齿地听着外面越来越多的说话声,默默地把想掐死的人的名单上又加了一个六婶子……

“嫂子!我自己来!”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厨房,高越自己跑到碗柜前熟门熟路地拿了碗筷,一转身看见苏夏至之后愣在了那里。

“嫂子变蠢了吧?”见他的视线停在自己隆起来的肚子上,苏夏至低头笑了笑。

她把高越当了孩子,就算是被对方这么瞅着,她也没有觉出任何不妥来。

倒是高越自己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天我都没注意到……”

“嘘!”苏夏至忙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止声的动作,并对着外面努努嘴。

“这孩子进了家放下东西就往这里跑!”高婶子说着话从外面进了厨房:“我就说他嘴馋,谁家这么晚还煮饭!”

“高越就是有口福!”苏夏至见没人注意到高越说的话才放了心,对他使了个眼­色­之后,对着高婶子笑道:“我现在能吃总是饿,刚做了几个菜,秀才就回来了,正好,高越也和你秀才哥一起吃去!”

“你现在月份大了,孩子长得快,自然能吃。”高婶子的眼神都在自己的小儿子身上,那会想到别的,既然东家说有的吃那是最好不过了,她正瞅着儿子似乎是瘦了些呢。

偌大的桌子上摆了六菜一汤,闵岚笙一看桌上的菜式已经是食指大动,这才是家的味道呢,这是娘子亲手烹制出的家的味道,离了她的手任何地方的美味都没了味道。

两个人一个上首一个下首的坐了开始吃饭,屋子里坐了一堆人咽着口水看着……

苏夏至假模假式的让了一圈之后,见大家都不好意思坐下,她便没有再坚持。

六菜一汤一点都不多!再加上个肚子好似无底洞的高越,谁再敢坐下蹭吃她就掐死谁……

一顿饭在众人的围观中闵岚笙吃的依旧端庄优雅,就算肚子再饿,他也能保持着这种温文尔雅的姿态,让苏夏至看得心驰神往,只觉得天下男子谁吃饭也没她家相公吃的好看!

眼看着自己坐在旁边也成了摆设根本Сhā不上话,她默默地起了身出去了厨房烧水,想着他一路风尘的才泡个澡才好。

见儿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而桌子上的菜盘子也都见了底儿,高婶子懂事儿地下了逐客令:“咱们赶紧回去吧,县令大人好不容易才回趟家,也让人家小两口说几句体己话!”

一晚上了,就这句话是苏夏至最爱听的,她不禁抿着嘴偷偷的笑了。

起身和秀才一道送走了一屋子嘻嘻哈哈对着她挤眉弄眼的人,苏夏至赶紧关了院门。

“嫂子,明儿早上别忘了准备我的饭!”院子外才吃饱的高越意味未尽的喊道。

笑着进了屋子去收拾碗筷,又把地扫了,苏夏至看见还追在闵岚笙身后问这问那的闵青兰悠悠地开了口:“孩子他大姑啊,我家孩子他爹要沐浴了,这你也跟着?”

“贫嘴!”也觉察到自己是碍了事的闵青兰指着苏夏至说道:“快管管你媳­妇­吧,她这张嘴都没个把门儿的!天天追着我叫孩子他大姑。”

“呵呵。”闵岚笙瞅着怨念颇深的大肚子小媳­妇­真是越看越爱,又不能驳了姐姐面子,只是轻笑着说道:“是叫的早了点儿……”

“行了,我不碍眼了,你们也收拾收拾早点睡。”弟弟回来了,闵青兰觉着家里也热闹起来,虽然她不想在家里看见外人,可有弟弟在场,她还是觉得有底气些。

进屋去给秀才拿了里衣出来,院子里已经没了大姑子姐的身影,苏夏至把衣服递给他:“沐浴的水已经准备了,你快去洗洗解解乏……呜……”

闵岚笙不接衣服却把娘子拉进怀里一口叼住了她的小嘴把想了半天的小舌头好一顿欺负后才放开了她,然后舔着嫣红的嘴­唇­接了衣服快步去了后院浴房。

“不要脸的!”脑子已经成了浆糊的苏夏至能骂的就剩了这一句,每每张嘴就是这个词儿,连她自己都觉得现在语言匮乏得很了。

没办法啊,跟在探花郎的身边语言再丰富又能怎样,也是比不过的,苏夏至美滋滋地给自己找着台阶。

趁着秀才洗澡的功夫,她回屋去铺好了被褥,又去前后都看了院门以及厨房里的灶火之后才爬上了炕。

“以后这些活还是为夫来做。”头发湿哒哒地进了里屋的闵岚笙对着炕上的娘子说道。

“过来,坐下。”苏夏至接过他手里的布巾跪在他身后为他擦拭着头发,直到又换了一条布巾将他的头发擦得半­干­了才让他躺下。

“舒服啊……”吹熄了灯,直接爬进了娘子的被窝,闵岚笙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抱好,心满意足地叹了气。

“呵!”苏夏至轻笑一声,又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的后背紧贴在他的胸前,然后也长长的叹了口气。

此起彼伏的叹气声让身子极度疲惫­精­神又极度亢奋的小两口同时吃吃地笑了起来!

苏夏至在闵岚笙的怀里调了身与他面对面的躺着,伸手捏了捏他挺直的鼻梁说道:“傻样儿……”

“嗯。”闵岚笙马上点头应了:“要不怎么就娶了娘子呐……”

“呸!得了便宜卖乖!”苏夏至的手再次揪上了他的鼻子。

闵岚笙把她的小手从自己的鼻子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ρi股上笑着说道:“为夫是要见人的,娘子揪这里好了。”

他这么一说苏夏至到是不好意思再动手,就势搂住了他的腰身将脸颊贴到他的胸前问道:“给我说说帝都什么样儿?”

“啊呀!”闵岚笙轻呼一声马上就起了身,扭身就下了炕。

苏夏至也只好莫名其妙的坐了起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点了灯,闵岚社到外屋把那个巨大的包袱提了进来,放在炕上对着苏夏至跑了个媚眼儿:“娘子来看,为夫买了好多东西给你!”

苏夏至马上爬了过去等着看秀才带给她的礼物……

巨大的包袱打开,里面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东西五花八门的让苏夏至忽然想起了杂货铺子!

闵岚笙低头在一堆东西里翻腾着,忽然眼睛一亮,从里面抽出一个布包来递给她:“看看!”他满怀希望的说道。

苏夏至盘腿坐在炕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秀才不远千里给她背回来的礼物一看,很抱歉地说道:“是布啊……可我又不会做针线……”

“你再看看嘛!”秀才脸­色­绯红撒着娇说道。

“不是布?怎么还有绳子……”然后苏夏至的脸也红了,把那块‘布’翻过来她才发现竟是做工­精­细的绣着并蒂莲花的淡蓝­色­的肚兜!

如此雅致的颜­色­,配上绣工­精­致的莲花,这肚兜美的让人眩目,可这真是秀才会买的礼物?

苏夏至狐疑地看着他。

“我偷偷去的,谁都不知道!”秀才低着头瞄了娘子一眼哀求道:“好娘子了,穿上给为夫看看吧……”

------题外话------

草稿~

俺能说:秀才你好­骚­包么~连买的礼物都这么的小清新~咳咳!

第四十三章 回来的理由

“这……好看吗……”拗不过他撒娇含情的小眼神,苏夏至背过身子去脱了里衣换上了秀才给她买的­骚­包礼物,奈何她现在大着肚子,肚兜两边的绳子根本系不上,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最后还是闵岚笙用自己的腰带把肚兜给苏夏至穿在了身上。

扭头看着后背上罗里吧嗦地垂着一根长长的腰带,苏夏至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是怀疑,她小声问道。

“哈哈!”细胳膊细腿的娘子顶着半个西瓜似的大肚子坐在那里,好看的肚兜,滑稽的盖在她的肚皮上,让闵岚笙看了止不住的想笑!

对上娘子温怒的目光他强忍着收了笑容,又低头开始在包袱里翻腾起来:“哪去了呢……这个娘子一定会喜欢的!”

又是从上翻到下,他拿着一只古香古­色­的木头盒子递给苏夏至:“这个在帝都很有名的,为夫买了一对儿,我们一人一支。”

木盒里并排躺着一对儿雕工细致的木簪,看不出是什么木头做的,闻着倒是有股清新的味道,苏夏至先拿着看了看然后点头:“我喜欢。”

“哼……”闵岚笙拖长了声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好不得意的把木簪从娘子的手中拿了,为她Сhā在发间,然后自己把头伸了过去……

“真麻烦啊……”苏夏至只好挪到炕边上,让他坐下之后为他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用木簪固定住了。

“娘子,我好看么?”秀才扭身仰着脸问道。

“好看!”低头在他嫣红的­唇­上啾了一口,苏夏至由衷地说道:“我要好好给你补补,你胖些更好看。”

“吃的也有!是帝都里最有名的点心铺子‘甜点心’里做的,叫什么来着……”把包袱里最上面的包了严实的油纸包拿了起来,闵岚笙凝神想着那吃食的名称。

“我看看。”打开油纸包包了几层,苏夏至把它放在小炕桌上慢慢地打开,然后看着里面一堆长了绿毛的东西两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的!”闵岚笙看着完全不能吃了的糕点气结地说道:“要是我前几天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回来就好了!”

苏夏至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定定地盯着那包发了霉的东西说道:“这是蛋糕,是用­鸡­蛋和面粉烤制而成的。保存的天数非常短暂,除非在帝都买了就吃的……”

“对!是……蛋糕……”没想到娘子竟一下子说出了这个非常生僻的名字,闵岚笙先是一喜,随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txt小说下载

“做这个的人你可曾见过?”眼中,曾经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上一世的东西让苏夏至心里五味杂陈,很多记忆如同翻书一眼在脑海中一页页的翻起。

“‘甜点心’据说是皇后娘娘一手创办的,所以里面的吃食应该也是娘娘最先做出来的吧。”闵岚笙盯着娘子的脸说道。

“我猜到了。”苏夏至想到了那个恋姐成狂的妖孽姜温。

“不能吃就丢掉吧!”心里莫名的一阵烦躁,闵岚笙走过去把炕桌上的油纸胡乱的包好,拿着就去了外面,半晌之后才洗了手回来。

“那个不能随便乱丢的,当心咱家的猫小白给吃了。”苏夏至不放心的说道。

“我给……烧了。”他低着头站在包袱前随手挑拣着,明显已经没了兴致。

“秀才。”苏夏至挪到他的身前拉住了他的手。

“还有,还有给我们的孩子买的布偶,你那么笨,都不会做的,我就买了一个给女儿……”闵岚笙有些慌乱地漫无目的地继续用一只手忙活着。

“你看着我。”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抓到了自己的手里,苏夏至赤足站在地上,将他的手按在了肚子上:“我是你妻子,你孩子的母亲,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永远都不要走!”闵岚笙垂下头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就我现在这个德行能去哪儿啊!”苏夏至腾出一只手来没好气的在自己身上指着。

“扑哧!”瞅着只穿着肚兜头上还歪戴着一根木簪的娘子的怪模样,闵岚笙展颜一笑,立时觉得心情又明亮了起来,他把苏夏至抱在怀里小声说道:“我一想到你和皇后娘娘是……我就害怕……”

“我的秀才可不是这么没用的,你原来不是总叫我傻子吗,现在我看你也挺傻!”苏夏至斜着眼睛很不正经地瞅着他。

“你说我什么?”闵岚笙垂下头逼近她。

“我说你也挺傻,你还不爱听吗?”苏夏至嘴硬地说道。

下一刻她便被秀才拦腰抱到了炕上:“娘子刚才说为夫没用?嗯?”

“我说了么?”苏夏至陪着笑脸往里躲去:“咱接着看礼物吧……”

“还是先看看为夫有没有用吧!”闵岚笙眼神幽幽地爬了过去……

……

“小心眼儿!”在被他‘欺负’着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亲亲好相公’之后,两个人终于又赤条条地钻进了一个被窝。

“别动,为夫给你揉揉腰。”将手掌贴在她的腰上耐心地做着揉搓地秀才又从饿狼变成了温柔斯文的模样。

“哎,不是说官员的指派不能到原郡上任么,你是怎么回来的?”苏夏至贴在他的胸口,酸涩的腰肢被他揉的舒服,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是我向万岁爷求的恩典。”连续的长途跋涉,再加上这几天的忙碌,方才的一场欢好让闵岚笙也觉出了疲惫,他闭着眼睛对苏夏至说道:“殿试过后的恩荣宴上陛下亲口褒奖了我。”

“为什么褒奖你?因为你的文章么?”苏夏至随口问道。

闵岚笙没有回答。对于不能回答的问题,他一般都是会选择沉默。

“好啦,不能说就睡吧。”对于他的不能说的事苏夏至从不会追着刨根问底,不该她知道的事情问多了就是自己找事儿。

“后来,罢宴后陛下单独召见了我,问我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这是要提拔你啊?”

留在皇帝身边,就是在京为官了,离着天子近了机会也就更多,因此很多新科进士都是想法设法的找关系留在京城。

“圣意不好揣度,大约是有一些这样的意思吧。”闵岚笙待人接物稳重得超出了他的年龄,即便是面对着他对亲近的人,一说到公事,亦是一板一眼。

“但是我和陛下说了,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回去。”

“你这么说,陛下一定会不高兴的。”苏夏至有点替秀才担心了,她睁开了眼睛望向秀才,发现此时他也在望着自己。

“没有。”秀才摇摇头轻声说道:“我对陛下说了实话,我说的娘子就要生产,我若不在家她会害怕……”

“你这样说的?”苏夏至被他惊得睡意全无,支着身子想坐起。

伸手拉住沉不住气的娘子,把她放在自己怀里,闵岚笙轻拍了她两下以示安慰:“对陛下那样人,与其说一些华而不实冠冕堂皇的话,不如讲真话。”

“可你这真话是会被笑话的。”在古代男权至上的社会里,他居然说要为了媳­妇­生孩子而回故里做官,就这一句话就很有可能断送他一辈子的前途!

“陛下没有呵斥我,他倒夸赞了我很好,于是几天之后我就接到了到平县去上任的委任。”

“这个陛下可真是特别,难怪会喜欢上她……”听了秀才的话心里平静了不少的苏夏至又闭上了眼睛,只要靠在他的怀里,她总能分外的安宁。

难怪会喜欢上她……耳边妻子已经沉沉的睡去,闵岚笙还在琢磨这她才说过的话,这个她应该说的是皇后娘娘,看来娘子和她还真是一样的呢。

眼睛盯着她的­祼­露的脊背看了好一会儿,闵岚笙轻轻地贴了上去,闻着她发间澡豆的味道,他也闭上了眼睛:“想那么多做什么,多让娘子生几个孩儿就是了……”

闵岚笙睡得一夜无梦,一觉天亮,­鸡­叫二遍的时候他轻手轻脚的起了炕。

“今天还要去衙门?”一直在做梦的苏夏至终于在他从自己身下抽取里衣的时候醒了过来,眼睛痴痴的望着站在炕边上穿衣的秀才发呆。

“累着了?还说我没用,现在看看是谁没用吧。”拉起夹被为她盖好,闵岚笙取笑了她一句之后去了外面洗漱。

苏夏至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拍着脑门回忆自己的梦境,越想越蹊跷。

她居然梦到很多人都在生孩子,小厮大了肚子,嫂子大了肚子,闵青兰也大了肚子,甚至于连猫小白也大了肚子……

“猫小白是公的啊……”她拍着脑门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做这么一个奇怪的梦,真是邪了门了!

院子里传来闵青兰和秀才说话的声音,把苏夏至胡思乱想的思绪拉回了正常,往后窗上一看天­色­,她忙起了身,秀才等下还要到平县的衙门去,她的赶紧起来做早饭了。

“县衙里有差役煮饭,我可以到那里去吃。”进来穿外袍的秀才对着站在地上挽发的苏夏至说道。

“早饭我们在家里吃,午饭你要是觉得衙门里的饭食不合口味就去夫子街的面馆和仕林春去吃,那都是咱家的买卖。”好歹把头发收拾利落,苏夏至挑了帘子要出去。

“娘子。”闵岚笙伸手拉住了她:“之前的,便作罢,以后为夫在任上,娘子的买卖怕是只能开这么多了……”

------题外话------

月票480张加更~

鞠躬感谢所有投出月票的朋友们~感谢~

草稿~

第四十四章 迟来的消息

“为什么?”听了闵岚笙的话苏夏至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于是她接着问道:“因为你做了平县的县令,所以你的娘子就不要在平县做生意了,省的引来闲言碎语对吗?”

“嗯。”既然娘子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闵岚笙便索­性­点头应了:“为夫这一任只有三年,三年后想必是要离开平县的……”

苏夏至伸手把他衣襟上的带子解开,又从新系了一遍,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你才从帝都回来,现在帝都买卖做得最大的是哪家呢?”

说话的时候,她笑吟吟的望着他。

闵岚笙眼中一亮,随即也笑了起来:“多谢娘子点拨,是为夫过于谨慎了!”

帝都里买卖做得最大的财主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了,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大梁皇后姜暖白手起家,一手缔造了姜氏农庄,如今的生意早就做出了大梁国界,与邻国都有不少往来,当今的皇帝岑相思从不避讳这些,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又有什么可怕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嘴在别人身上,难道还都能给人家堵上不成?

苏夏至的一句话让闵岚笙豁然开朗,陛下能允了自己到原郡陪着娘子做官,那就是信得过自己,他又何必限制了娘子呢?

“不过我的生意呢暂时也就做这么大了。”话已经说开,苏夏至虽然不怕那些长舌头的人去嚼舌根,但是她自己却是理想有限,如今秀才回来了,她更觉得要腾出时间来照顾家,再说孩子也快出生了,她以后又得分出一部分心神来照顾这个小的,再多开铺子的啥的,­精­力暂时是达不到了。

她轻抚上自己的肚子柔声说道:“银子这东西挣不完,我现在挣得够养活你们爷俩了的。”

“呵呵!”闵岚笙抬手挑了门帘子让娘子先走出去,听见她说养活了自己非但不以为耻,还美滋滋地说道:“娘子说的是呢,为夫也觉得你该老实在家安胎了。”

“安胎?”提步走出屋子的苏夏至站在门口想了想之后说道:“还早,孩子要到立秋了才出生,趁现在活动方便,我先跑一跑。”

“不如,我们搬到县衙去住?”跟着娘子出来的闵岚笙想着她隔几天就要到平县的铺子去巡视一番,如今县衙的后堂还空着,他们搬过去住不是更方便?

“县衙我去了很多次,还没去后堂看过呢。”端了衣服出来准备浆洗的闵青兰随口接道,随即又赶紧闭了嘴。

她过去是没少去县衙,都是去拿她弟弟的廪膳费的,现在再说过去的那点事儿,她自己都会觉得脸红!

“我去做饭,待会儿咱们一家都去县衙里看看,秀才当了官了,我也去嘚瑟嘚瑟,嘿嘿!现在我可是闵大人的夫人了!”

苏夏至说完非常烧包地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朝着厨房走去。

“娘子原来就不是我的夫人么?”闵岚笙幽幽地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颇有怨念。

“咳咳!”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多么势利似的,苏夏至­干­咳了两声老老实实的进了厨房做早饭。

“为夫每月有一天的休沐,到时候我们先去岳母家一趟吧。回来几天了,都没有机会去拜见她老人家呢。”跟进厨房的秀才接过她手里的火折子点着了几棵­干­草,放进了灶膛内。

“是得去一趟,你进京的时候我娘没少念叨你呢。”见秀才坐在小凳子上烧火,苏夏至便系了围裙和面,心里想着要给老娘准备点什么礼品带上。

打了十几个­鸡­蛋,又添了一点温水,加了少许的盐,和了一块­鸡­蛋面醒着,院门此时被‘咚咚’的敲响了:“嫂子,我来了!”

“是高越啊!”坐在井边洗衣服的闵青兰过去开了门,高越见是她忙躬身行了礼然后对着扑过来的猫小白就迎了上去:“猫小白,昨天我光顾了吃饭没有和你打招呼,你没生我的气吧?”

“呜呜……”猫小白兴奋地摇着尾巴,瞅那样子就不像是个记仇的。

“哎呀,这才几个月啊,你也长这么大了!”每次能轻而易举的抱起小黑狗的高越现在抱着像抱着个大人了。

熬了一锅喷香的小米粥,苏夏至又用辣椒油拌了一个芥菜疙瘩丝,凉拌了青瓜,又用素油炸了十来个蓬松焦黄的­鸡­蛋饼,一家子人加上高越围在小饭桌边上吃的津津有味。

“可算是吃上顿饱饭了!”最后一个炸­鸡­蛋饼也进了高越的肚子,他站起来自觉地帮着收拾起了饭桌子。

吃了早饭,闵青兰送娇娇去了学堂,苏夏至给­奶­羊添了草料,给猫小白也留了吃食,抱着乐乐出了门:“秀才,你锁门。”

“嗳。”最后出门的闵岚笙里里外外的看了看家里的门窗,见都关严了才从娘子手里接了钥匙锁好了院门。

“东家。”换了单衣的小厮候在苏夏至的马车旁,见她抱着孩子出来不觉一愣,又看见后面出来的闵岚笙他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走过去行了礼:“闵大人!”

“嗯。”闵岚笙将钥匙交还给娘子,对着小厮心平气和的点了头,没有一点不愉快的迹象。

小厮不由得心头一喜!闵大人见到我不是那种嫌弃的眼神了,是不是以后也能原谅我家公子呢……

闵岚笙的马车也停在村口的大榆树下,这是他特意吩咐过的,他­性­子如此,不喜张扬,哪怕是别人都认为很值得炫耀的事,到了他这里也会可以的低调很多。

想着闵青兰也说跟着要去,苏夏至瞅了秀才一眼,招呼小厮上了车:“高越,你来坐这辆,我去沾沾你家老爷的光!”她笑着说道。

两辆马车前后慢悠悠的驶离了山下村,车后是一群眼含羡慕的街坊邻居。

“呦!安先生,您这是啥眼神啊,跟要吃人似的!”看完热闹的六婶子一转身正好看见脸­色­­阴­沉的安逸眯着眼在磨牙,心里哆嗦了一下,她看着他说道:“东家又没让小安公子走着去,不是让他和小四儿坐了一辆车么。”

安逸眼睛紧盯着远去的马车没有吱声,心道:就因为爷的老婆跟着个男人坐在一起爷才不放心呢!

马车里闵青兰接过了苏夏至手里的乐乐包在怀里,带着几分得意的口气说道:“爹要是活着就好了,岚笙这么有出息,爹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闵岚笙­唇­角微微一勾,算是回答了姐姐的话语。扭头望着撩开身后的帘子望着跟着的马车说道:“这马车是……”

“咱家的!”苏夏至颇为得意的往后也探头看了一眼:“瞅见没有,赶车的年轻人是个武师呢,功夫很好,也是我雇的。”

马车上生的­干­净体面的年轻人一边赶着车一边在和车里的高越说话,显然两人是旧识。

“哼!”轻哼一声,放下撩着帘子的素手,闵岚笙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闵青兰看看车厢里忽然闭了嘴的小两口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到了县衙门口,闵青兰先踩了脚蹬下了车,接着闵岚笙也动作温雅稳重的下了车,待到苏夏至弯腰才想下车的时候,她的手被秀才握住了,闵岚笙往前一探身小声说道:“那日为夫还去了仕林春用饭,那里的掌柜也是娘子雇的?”

“嘿嘿!嘿嘿!小事儿一桩,忘了和相公禀报了,仕林春也是咱家的!后厨还有个姓韩的大厨也很俊俏呢!”

原来是在吃醋啊!苏夏至嬉皮笑脸地看着酸溜溜的秀才贱贱地说道。

“哼!”要不是身后姐姐还在看着,闵岚笙真想张嘴给她一口,说的话太气人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在我家秀才面前,这些人都算的什么啊……”躬身下来车,苏夏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才沉下的小脸儿立马会挂上了一抹醉人的笑容,闵岚笙笑的像个傻瓜一样地跟在她的身后往前走去,不忘对着赶车的衙役微笑着点了点头。

赶车的衙役已经跟了他几天,头一次见闵大人笑的这么慎人!直叫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带着娘子和姐姐先去了后堂,闵岚笙换了官袍便去了前面,只留下两个女人抱着孩子在空落落的后院里四处游荡。

“看来官老爷的府邸也就这样了!”苏夏至没见房子粗粗地看了一遍,问站在身后的小厮:“安府是不是比这里要大些呢?”

小厮抬头在四下张望了一下便点了头:“安府比这里大许多。”

“安举人的府上我去过。”还在东张西望的闵青兰接口道:“他的府上还有花园呢,可着平县,也就只有他一家府里有那样的园子!”

“哧!”想起了不要脸的小青梅,苏夏至撇了嘴,有花园又能怎样,人也不见得就高雅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闵岚笙去而又返,他看了小厮一眼,咳嗽一声。

小厮马上懂事的退出了院子。

“怎么了?”看着弟弟稍显有异,闵青兰小心地问道。

“刚接了公文。”闵岚笙声音平静的对着姐姐说道:“周庆夫­妇­在流放的路上已经先后病死。”

“周存孝呢……”半晌之后,闵青兰才开了口。

“周存孝在才到了燕州便死了。”闵岚笙声音依旧平静。

点了点头,闵青兰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忙转了身子背对着弟弟与苏夏至说道:“我,我不是难过,我是没想到他最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周存孝才到燕州便连冻带病地咽了气,第二天被押解的差役发现的时候尸身都是僵硬的了。

------题外话------

今天俺闹了半天情绪~

新文审核没有通过~

俺的岳西和北北再一次夭折~

俺心里很难过~

不过没事的~

俺没事了~

第四十五章 新官上任

冬季最冷的时候被流放,又是坐着四面只有柱子的囚车,奔的又是北边的苦寒之地,这些人能不能活下来全凭运气了。

终于在夏季火热的时候得到了周家已经在去往流放之地的路上全部故去的消息,苏夏至只是望了望天,没多少感慨。

人,不要去做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天上的那片儿云彩就落了雨,一时的兴盛也别得意忘形,总是要把心搁在正地方才是。

闵青兰抱着孩子找了间没人的屋子嗷嗷哭了一场,两只眼睛又成了水泡眼。

苏夏至一见她便摇了头,有心刻薄她几句:去年我和秀才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也没见你这么心慈手软的放过那点廪膳费……

转念一想,她与周存孝是原配夫妻,最后再怎么心冷,曾经相好时的那些记忆也不是说抹去就抹去的,她想哭就哭吧,哭出来痛快,也省的憋在心里做了病。

县衙里除了闵岚笙之外还有几个差役,这些一辈子也就能令那么点纸笔费养家糊口,是永远得不到升迁的机会的。

而这些人此时正眼观鼻,鼻观口木雕泥塑一般的戳在公堂上,默不作声的等着闵岚笙开口。

闵岚笙一手执笔,低着头安静地看着摆了一公案的文书,神­色­平和。

已经成了知县大人长随的高越此时正站在公案旁研着磨,不时扯脖子往外面瞅一眼,估摸着还差多少时间吃午饭。

如今他这份差事他爹和他娘都满意的不得了,总是觉得小儿子如今跟对了人,将来这一辈子是吃喝不愁了。

而高越也很愿意留在闵家做事。别的不说,光秀才娘子那一手绝佳的做饭手艺,便是在任何地方都吃不到的,因此也可以说他是冲着苏夏至才踏踏实实留在闵家的,若是为了秀才……感觉到肚子有些空了的他偷眼瞅了正一笔一划写着什么的闵岚笙,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结果打哈欠这种病便在安静的公堂上迅速的传播开来,闵岚笙放下毛笔抬起头来的时候,正看见他的一个长随,一个主簿,以及六房的典史都张着大嘴哈欠连天!

“闵大人,卑职失礼了!”忽然感觉到堂上气氛不对的赵主簿,扭头对上闵岚笙面无表情的俊脸赶紧低下了头,瞬间困意全无,他赶紧大声的开了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另外的几个人在听到赵主簿的提点后,也忙合上了嘴,低着头惴惴不安地等着县令大人发火。

“都没有什么建议么?”闵岚笙平静的问道。

“闵大人,平县的赋税确实交不上更多了。”孙典史跨出一步抱拳说道:“平县虽小,但很多村落都是在山里,咱们摸不清那些村子到底有多少人呐!”

孙典史是六房典史里年岁最大的,老秀才出身,从他二十六岁进了县衙,如今已经快三十年,他送走了多少任县令连他自己都快记不得了,但有一件事比这个还让他糊涂,那就是平县到底有多少人口!

别说他,历任县令大人任谁也没查清过。

而一个县的赋税是与人口的多少有直接关系的,府郡的知州大人大笔一挥,直接将平县的赋税提高了四成,闵岚笙这县太爷的日子并不好过,一上来就是举步维艰!

官员的考核与政绩挂着一起,那么政绩由何而来?赋税便是是很重的组成部分。

“孙典史说的不错。”闵岚笙点点头,眼神是嘉许的。

这样的目光让强自除了头的孙典史心里一阵得意,本来吗,那么多任县令都没有弄明白的事儿,你让我们能怎么办?

上面既然给提高了赋税,你就只能是分摊到已经知道的常驻人口上,要不还能如何?

“因此,明日开始,诸位怕是要辛苦辛苦了。”闵岚笙坐在公案后面,眼睛在立在堂上的官吏脸上挨个儿扫过:“将平县化成几片,诸位一人负责一处,不管男女老幼,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登记在册,划入户籍!”

“啊?!”堂上的人不由而同的又长大了嘴巴,这回不是困的,而是吓的。

一人负责一处,不管男女老幼,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登记在册,划入户籍……如此轻轻巧巧地一句话,他们这些人就要跑断了腿!

“怎么?”闵岚笙身子往后一靠微微扬起头来看着他们问道:“二十日,二十日必须将这件事情做完,本官要一个清清楚楚的人数,而不是随便的将这些赋税平摊到已经交了赋税的百姓身上。”

他的语调平和,声音比平时略显低沉,这让在后面偷听的苏夏至很容易分辨出这是秀才故意这样做的。

“二十日?!”这回除了赵主簿几个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继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怎么?不够用么?”闵岚笙回身,瞥见屏风下面露出的淡蓝­色­绣鞋,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支起的屏风上画的是一副平县的地图,他又看过之后才回了身:“那就二十五日,二十五日后,本官要知道平县到底有多少人口!”

六房典史­精­神抖擞的出了大堂,闵岚笙估计他们在查清楚人口之前是睡不好觉了。

但这个是他必须要知道的。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朝廷的赋税他得收,但作为父母官,他更要维护平县那些老百姓的利益,这样才能保证大伙能够安居乐业。

赵主簿被留了下来,大堂上只剩了这昔日熟络的二人,只不过如今闵岚笙已经与他调换了位置。

“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知道他一定是有话要讲,赵主簿走近书案躬身问道。

“赵主簿快请起!”闵岚笙起身从公案后绕了过来,亲自伸手扶起了他:“这次摸清平县内人口的数量对我们是至关重要的,还望你多多用心!”

“卑职知道了。”这是一件棘手,而且早就该做的事情。

赵主簿在前段日子一直是代为执掌县令的权责,他当然比另外几人更能理解闵岚笙的用意。

“如今县衙的人手就这么几个……”闵岚笙看着他说道。

“大人请放心,卑职安排一下,明日会与他们一起出去办差的。”县令大人一开口,作为差役里官职最大的他来说,马上便明白了大人用意。

“嗯。”闵岚笙微笑这点头:“平县虽小,地形复杂,本官的马车今儿起就留在县衙归你们调度,还有,如孙典史那样年岁大的还是要照顾照顾,具体怎么安排你看着办。”

“是。”赵主簿抬头起头来对着闵岚笙也是一笑,二人心知肚明,这是要准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

“遇到难办的事情尽管往本官身上推。”将赵主簿送出去的时候,闵岚笙淡淡地说道。

眼看着接了命令匆匆而去的赵主簿出了大堂,闵岚笙长长的出了口气,回身对高越说道:“去和驭夫说一声,这个月让他听赵主簿的调遣。不必去接送我了。”

“是。”高越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闵岚笙左看右看,见附近都没了人之后,面无表情的踱回了公案后面,然后快速的闪身到了屏风后面,一把抱住了还伸着脑袋从屏风的缝隙里往外偷看的苏夏至,不等她惊叫出声,他的­唇­瓣已经贴了上去,将她的小嘴儿堵了个严严实实!

苏夏至只挣扎了一下便放松了身体,身子软软地靠着他,被动地接受着他的偷袭,继而脑子又晕晕乎乎地搅成了一锅浆糊……

“为夫饿了……”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托着她的背脊,闵岚笙尽量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待得舒服:“娘子赏口饭吃吧,县衙里的饭食简直是无法下咽……”

“银子呢?”苏夏至歪着脑袋,一副财迷的模样。

她伸出一只手来对着他说道:“大人呐,面馆的面条一碗五十文,仕林春一饭一菜一汤最简单的要一百八十文,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波!波!”低头在娘子的小手上响响亮亮地亲了两下,闵岚笙红着脸说道:“中午就吃两碗面吧,仕林春的饭菜虽好,为夫付银子不方便呢。”

说着他用腿在她的腿上轻轻蹭了蹭……

“呃……”苏夏辉浑身一颤,赶紧推开他,笑骂道:“­色­胚……”

“咦?娘子也换了说辞啊?”秀才笑嘻嘻地说道:“为夫以为娘子又要说‘不要脸’呢!”

“不要脸!”被他说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的苏夏至,拉着他往后面走去:“快走吧,面馆的生意很好,晚去一会儿就被书院的学子们占满了,咱们都地方用饭了。”

“无妨,可以让高越买回来,我们在后堂吃。”县衙大堂前后门都是高高的门槛,走到门口的时候闵岚笙赶紧伸手扶着了她。

“不行……”苏夏至摇头:“汤面一定要吃才出锅的,从夫子街到县衙,早就坨了,多难吃!”

“慢一点。”拉住就要走出去的娘子,闵岚笙拽着她躲到了半掩的门后,然后探出一点头去往外看着。

“看什么?”瞅着突然变得鬼鬼祟祟的秀才苏夏至小声的问道。

“娘子来看。”他让开了一些,让苏夏至趴到了门板上。

后院里,闵青兰抱着乐乐正在和赵主簿轻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而赵主簿则是站的远远的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第四十六章 歪理邪说

苏夏至趴在门板上,而闵岚笙趴在她的身上,两个人一起偷偷摸摸的往外偷窥,行为是十分地不检点!

一会儿之后,就见赵主簿对着闵青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而闵青兰则看看左右没人侧脸往地上擤了把鼻涕,然后把眼泪抹在了乐乐身后兜着的屁帘子上!

“我的天啊!”没想着平日端着架子连坐在椅子上都要并着腿侧着身的大姑子竟来了这么惊悚的一串动作,苏夏至回头对着闵岚笙吐了吐伸头:“你看你姐姐……”

“伸出来!”秀才看着她急急的说道:“娘子的舌头为何是绿的?”

“啊?”听了他的话来不及思考的苏夏至赶紧把舌头探出来给他看:“绿的?”

闵岚笙一侧头便把娘子的小舌头叼住了,亲了一下随即放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骗你的,傻瓜!”

“……”

这……这姐弟两简直快把苏夏至逼疯了,都是典型的表里不一的玩意!苏夏至无语地望着他。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为夫,我会害羞的!”闵岚笙说着话拉着娘子往外走,脸上笑吟吟的。

苏夏至却一把拉住了他,拖着他往正门走去:“孩子他大姑啊,赶紧出来,咱们吃饭去。”

闵青兰哭的妆容都花了,他们现在过去不是让她难堪么,苏夏至终归是女人,她比秀才更懂女人的心思,因此拉着秀才直奔了大堂的正门。

二人在马车上等了挺长的功夫,闵青兰才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眼睛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但神情已经平静了不少。

吩咐了一声外面的车夫将马车赶到夫子街的面馆,苏夏至从闵青兰的手里把乐乐接了过来:“今天我们乐乐比你娘乖呢,到现在一声都没有哭过。”

被弟妹说的闵青兰脸一下子便红了,她两手揪着裙带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没和赵主簿说什么。”

“啊?”苏夏至装出一副没听明白的神情望着她道:“赵主簿?我怎么没看见他?”

“你又装糊涂!”闵青兰抬头白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周家抄家的时候我和周存孝已经和离了,那我的衣物是不是就与周家无关了?我想求赵主簿帮我看看能不能将我的东西拿出来。”

苏夏至迅速的抬头望向闵岚笙,而闵岚笙则望着闵青兰缓缓地说道:“他答应你了?”

“没有。”闵青兰摇了摇头说道:“我求了他几句,看他为难便作罢了。”

“嗯。”闵岚笙眼神扫向窗外不再说话。

“你娘你跟赵主簿有仇啊,乐乐。”架着快十个月的小丫头的咯吱窝让她面朝着自己,苏夏至小声说道:“抄家的钱财物品都是归了朝廷的,舅母想要都是要花比市面上的价钱高的银两才能买回来,你娘居然让人家去帮忙找回自己的旧物,这不是要害死人家吗!”

说完她对着乐乐挤挤眼睛,小丫头美滋滋滴看着她,口中吐出一个泡泡来:“哦……”

“我……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听了弟妹的话闵青兰忙挪了一下身子靠近闵岚笙说道:“赵主簿不会有事吧?”

“他什么都没有做,自然无事。”闵岚笙望着车外徐徐说道。

此时闵青兰已经清楚地感觉到弟弟是生气了。

“不是没想那么多。”苏夏至让乐乐在自己身上坐好,她望向闵青兰:“孩子他大姑,说话之前想想别人,你就不会有现在的尴尬了。”

难道我是个自私的人吗?弟妹的话让闵青兰忽然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然后马车上便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闭了嘴。

晌午时分,平县正是热闹的时候,马车走的不快,不疾不徐地停到了面馆门前,苏夏至与闵青兰先后下了车,而坐在上面的闵岚笙却没有动。

“下来啊。”苏夏至以为他还在和姐姐怄气,便探了身子在车厢里去拉他。

“为夫忘了换官袍……”眼看着到嘴的午饭吃不上,闵岚笙委屈地说道。

大梁的官员在不办公务的时候是不能穿着官袍去食肆酒楼的。

两人原本是想去后堂换了衣服再出来的,结果十分缺德的偷看了一场闵青兰与赵主簿的谈话之后便直接上了马车,如今闵岚笙只能坐在车里不出来了。

“嘿嘿!”苏夏至贼贼的一笑之后对着秀才一直他ρi股下的坐凳说道:“打开看看!”

“嗯?”闵岚笙掉了身子蹲在车厢里打开了坐凳上可以开合的木板,发现下面竟塞着一个包袱。

“早上你不是说县衙也能住么,我便收拾了几件衣服,想着万一赶上个刮风下雨的时候便在平县对付一晚……你快换了下来吧!”

放下车帘,苏夏至带着闵青兰先进了面馆,十几间隔断里已经做了七七八八的客人。

“东家,您来了!”机灵的小伙计见苏夏至一迈进面馆就迎了上来,打招呼施礼。

“还有米酒么?”苏夏至边说话边朝着一个空着的隔间走了过去。

“有,咱们铺子里米酒卖的最快,现在就剩了早晨才镇上的。”伙计弓着身子说道。

“拿一坛过来吧。”苏夏至在县衙的后堂一直站着偷看闵岚笙办公,站的腿都涨涨的感觉,现在看见了椅子便一ρi股坐了下去不想动了。

闵青兰从小到大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不多,更是从未见过这么装饰的铺子,一时立在那里眼睛有点不够使了。

“这是你的点子?”直到发现不断有进进出出的男子将视线盯在了自己身上,闵青兰才红着脸赶紧走向苏夏至坐着的隔间,开口问道。

“嗯,这间铺子都是按照我的想法做起来。”让闵青兰坐到了里面,苏夏至把乐乐又放在了她的身上,抬头对伙计说道:“三碗面,要汤头不同的口味,再把咱们新添的蓑衣青瓜上一盘,卤水豆腐,凉拌千层丝也一样一盘就是了。”

“好嘞。”伙计高声应了,才要走,苏夏至又叫住他:“小安子和高越过来了吗?”

“也是刚到,现在在后面吃饭呢。”县衙和夫子街离着不远,苏夏至便让高越和小厮先走过来了,省的大伙做在一辆马车里太挤。

“嗯,给他们弄一大盘白斩­鸡­端过去,就说我说的,不够随便添!”

两个少年人在外人的眼中早就成了大人,而他们在苏夏至的眼中都还是个半大孩子,既然是孩子么,就得多吃,否则怎么长身体呢……

“好嘞!”伙计又应了一声,随即快步往后厨走去。

虽说东家是个女人,平日对人也和善,可东家就是东家,他端着人家的饭碗,哪里敢有半分懈怠了。

“呵呵,你是怎么管住这些人的,我看他挺怕你。”闵青兰十分羡慕苏夏至方才那样对着伙计说话的做派,看着伙计去了后面,她才小声的问道。

“他不是怕我,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有啥可怕的?他是怕不好好­干­就吃不上饭了……”苏夏至说着扭头望向门门口。

换了一身素白袍子的闵岚笙正施施然的从外走了进来。

屋外五月的阳光正是热烈的时候,而从阳光的背影下缓步而来的闵岚笙如一缕清风般的淡然,立时吸引了在店中吃饭的客人的视线。

先是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那不是前几日去了书院的知县大人吗……”

“就是今科的探花啊!”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钦羡之情。

“没想到大人也会来这里吃面啊……”

“我……我想过去和大人说句话……”

各种小小的声音此起彼伏,闵岚笙如没听见一般的环视了一下店里的情形,直接奔着有娘子的隔间走了过去。

“快看,快看!隔间里有两个女子呢!”因为闵岚笙而注意到隔间里一个抱着孩子,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的学子们不禁惊讶:“那是大人的正妻和妾室吧?”

‘啪!’苏夏至拍了一声桌子站了起来,走到隔间前面的过道里对着吃饭嘴都堵不住的年轻人说道:“圣人言:食不言寝不语诸位想必是学过的,我就不说你们了。”

“可你们这样胡乱的猜忌他人的身份实在是很没有君子之风的!”

她一开口,开始窃窃私语的那些人便闭了嘴。

“难道夫人就从不议论旁人么?”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吃了口面条,姿态十分放肆的说道。

“议论啊。”苏夏至眼都不眨的答道:“为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我若是不议论他人岂不是便不是女人了?”

“哈哈!”她这么直接说话显然是在做的学子们从未见识过的,因此她坦坦荡荡的一承认自己也会说人闲话之后,面馆里才紧张起来的气氛便松懈了下来,甚至很多人都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议论人不假,可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议论,可不会像诸君这样放肆的说长道短,惹人不快!”

“哈哈!说的好!”说人是非也就罢了,总是要避讳着当事人一些,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苏夏至这么大大方方低地一说非但没有引起坐在的年轻学子们的反感,倒是引得几个人走近她行礼道歉:“夫人,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说是非的时候一定会避讳一些!”

“正该如此!”

赔礼的一本正经,接受道歉的也很严肃,可他们谈论的居然是一件非常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闵岚笙默默的瞅着自己的娘子哭笑不得……

第四十七章 大人的威仪

一群在书院里学习的学子与苏夏至在她的面馆里心平气和地谈论着要如何说别人的闲话才更优雅些这个问题,如此不伦不类的讨论让闵岚笙听了肠子抽筋只能保持面瘫的姿态。

见众人已经基本认同了自己的看法,苏夏至才慢悠悠地往自己做的隔间里走去:“你们的知县大人只有我一位娘子,以后不要胡乱猜疑了,我不爱听!”

这才是她想说的重点……闵岚笙默默地低头,粉­唇­勾起偷偷一笑。

伙计把东家点的几样东西摆在了饭桌上,苏夏至看了看汤­色­把装在木碗中的面条分辨放在了闵青兰和闵岚笙的面前,又把口上系着麻绳的小酒坛提了过来,往外倒了三碗米酒出来先递了一碗给闵青兰:“尝尝,很补的!”

“我不太能喝酒。”闵青兰见那么一大碗东西摆在自己面前,忙摇了头。

“这东西叫酒,其实就是醪糟,糯米做的,只有咱们这里能喝到这种的口味的呢,不上头!”

面馆才开张的时候天气还冷,店里的茶水便是与众不同的大麦茶,现在已经进了夏季,光吃汤面都会吃的大汗淋漓,再喝滚烫的大麦茶就会热上加热,汗流浃背的很不舒服。

于是苏夏至便适时地换上了自制的醪糟甜酒,与常见的加热饮用不同,她是把发酵了的醪糟放到了水井里镇着,现在喝着是凉丝丝甜滋滋的舒爽!

“好喝!”端起碗来小尝了一口的闵青兰马上就喜欢上了这种酸中带甜又凉丝丝的感觉,一口气将碗中的甜酒汁喝了个­精­光,只剩了碗底发酵了糯米粒。

“再来一碗?”苏夏至两手搬着个小酒坛望着闵青兰,眼睛亮晶晶的。

“那就,再来一碗。”闵青兰一手揽着乐乐,只剩了一只手吃饭确实不方便。

又给大姑子姐倒了一碗米酒之后苏夏至才坐了下来,回手端起自己面的酒碗往­唇­边送去。

一只素手伸了过来,直接将那碗眼看就到嘴里的米酒截了去,闵岚笙将冒着热气的汤面送到娘子手边,眼睛望了她圆鼓鼓的肚子一眼,然后开始动作优雅的吃面。

只是吃面这东西就没法吃出个优雅的吃相来,在苏夏至西里呼噜地将自己那碗面吃光之后,她扭头望向秀才,见他正似模似样的用筷子挑着几根面条细嚼慢咽,而碗里的面条才吃下去一半。

苏夏至无语的摇摇头,心道:吃个饭,这是有多累!

“知县大人。[txt全集下载]”最先开口的那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已经吃完了饭,此时他走到闵岚笙就餐的隔断外面对着他行礼道:“学生十分仰慕安小姐,听闻知县大人也曾经与学生一样,不知这事是真的么?”

我擦!苏夏至扭头望向这个年轻人,在他的脸上仔细的看着,她觉着这厮有点面熟。

大庭广众之下,说起了这种事情,他一个毛头小子顶多会被人笑话是个愣头青,再说喜欢佳人本来就是一桩风流雅事,而这事要是扣在闵岚笙这个才上任的县令身上可就不能好听了,最起码也会让人觉得他是个风流成­性­的东西!

苏夏至心里有点明白了:这个人就是针对秀才来的。

如此尖锐刻薄的问题让面馆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端着小菜才从后面出来的伙计一看这个局面,马上又扭头去了后面。

身前站着一个大活人仿佛并未影响了闵岚笙的好胃口,他慢条斯理的将一碗面吃完,又将碗里的底汤喝光,桌上的小菜每样都尝了几口之后才放下了筷子。

从袖笼中抽出帕子擦了嘴和手,才缓缓的抬头望向一直躬身立在自己身前的年轻人:“你开口便叫我一声‘知县大人’可见你是知道本官的身份。”

“如今你身上未有功名,我是官,你是民,你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嗯?坐在旁边一直准备冲出去保护相公的苏夏至扭头用水汪汪的眼睛无比崇拜的看着秀才,只觉得他装模作样的表情真是美的一塌糊涂啊!

闵岚笙目不斜视,只用余光看到了身旁娘子的表情,不禁心中一笑:傻娘子啊,为夫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抵挡不了,还出来做的什么官……

“学生失礼了!”既然已经被知县大人明白的指出了自己失依的地方,那弯腰站了好一会儿的年轻人只好撩袍子跪在了闵岚笙的身前:“还望大人恕罪!”

“嗯。”闵岚笙宽宏大量地点了头,却并不叫对方起身,他自己则扶起了苏夏至之又伸手扶了闵青兰一把,三人先后往外走去。

“大人,您还没回答学生的问题呢!”眼看着几个人施施然地朝着门口的马车走去,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扭着身子追问道。

“我仰慕的女子从始至终只有我娘子一人,以后不要胡乱猜疑,我不爱听!”临上马车前闵岚笙沉声说道,连说话的语气都与苏夏至如出一辙!

“哈哈!”马车驶出了夫子街,苏夏至终于绷不住劲笑出了声,要不是大姑子姐也在马车里,她真想抱着秀才剥光了他好好庆祝一番。

“秀才,你刚才说的话我很爱听!”她得意地说道。

闵岚笙脸对着窗外,紧闭了嘴­唇­一言不发,连脖子都染上了红晕。

心道:这个厚脸皮的,等姐姐不在的时候,一定要按到炕上好好收拾一番才会老实。

此时坐在车厢里的闵青兰如坐针毡,夹在甜甜蜜蜜的二人中间,她自己都觉着自己碍眼了!

“唉……”车外缓缓退过去的树木生的郁郁葱葱,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眼见着弟弟与弟妹的琴瑟相谐,闵青兰有点感叹起来: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高越吃饱喝足从后面跑了出来,一问站在门口的二哥才知道知县大人和夫人才走,。

他站在门口拍着有点吃撑了的肚子对着里面叫道:“小安子,快点儿,咱哥俩还得走回去!”

“我今年十八了。你多大?”小厮收拾了账册收手抱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听见他喊自己小安子不禁皱了眉。

“我……虚岁二十。”高越迈开大步走的飞快,眼珠子一转就开始胡说八道。

“哦,看着不像呢。”小厮为人老实本分,高越说了个岁数给糊弄他,他没多想就信了:“我还以为你比我小呢。以后要叫你一声哥哥了。”

“咳,咱们兄弟俩没那么多事,你说是吧兄弟?”高越忍着笑说道。

“嗯。”小厮笑着点头,心里觉着高越人挺好说话,跟着安大人也没什么架子。

一行人先后回了县衙,苏夏至看了看已经躺在闵青兰的怀里睡着的乐乐,便对着她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别让娇娇在家等急了。”

“你呢?”闵青兰惦记着大女儿早就想走了,就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你们坐咱家的马车走,我和秀才晚上雇车回去。”县衙的后宅现在空着,几间屋子里大多空着,苏夏至想归置出来也好让秀才有个歇息的地方。

“那成,你也别太累了,晚上早点回。”闵青兰抱孩子带着小厮上了马车先行离去。

后院里只剩了苏夏至一个人,她一边挽袖子,一遍将所有的房门和窗扇都打开放放屋里的味道。

这些屋子都已经几个月没有住人,一进去就能闻见一股子潮气。

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她也没找到一把扫地的笤帚,于是便出了侧门往赵主簿待的那间屋子走去,想看看他屋里有没有。

离着屋子挺远就听见从屋里传来了一阵嘁嘁喳喳的吵吵声,苏夏至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直愣起耳朵很不像话地偷听起来。

只听了几耳朵她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回去。

屋里争执的正是闵岚笙才吩咐下去的事情:弄清平县实际的人口到底有多少。

而几个人时高时低的话语如今听着却是有点刺耳,高的时候是说这活儿根本无从下手没法­干­,低的时候就是大家骂知县大人心太黑,一上任就派了这么难办的差事给他们……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你要做成点什么事,其过程总是要有人骂的。

苏夏至并不纠结这个,也不打算把自己听到的事情传闲话给秀才,她又偷偷摸摸地去了前面的大堂。

只是她才往屏风后面一站,还未看清大堂里的情形,闵岚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进来吧,这里没人。”

“呵呵!”苏夏至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屋顶小声嘀咕道:“能有人么,都在后面骂你呢……”

“无聊了吧?”听到娘子小声的嘀咕闵岚笙并未在意,依旧伏案写着什么,头都不抬:“茶是新沏的,这茶盏只有为夫一人用。”

苏夏至虽然没有洁癖,确是有自己的一套生活习惯。她一直不习惯自己使用的东西被别人触碰,当然,秀才除外。

“高越呢?”偌大的县衙大堂上只有闵岚笙一人,尽管现在才过了晌午,真是阳光充足的时候,苏夏至已然觉得这堂上­阴­森森的。

“到门房当差去了。”六部的典史都被闵岚笙打发了去做摸清平县人口的事情,现在要是来给打官司的门口连个会写字的差役都没有,他只好把认得几个大字的高越指派出去。

“为夫这官做得可怜吧?”闵岚笙突然停下笔,侧身在苏夏至的耳边小声问道。

“可怜!”苏夏至撇着嘴重重的点头:“可我觉得我更可怜!”

“怎么说?”闵岚笙一扬眉。

“高越明明是拿的咱家的工钱好吧,他竟然给朝廷去办差了,你说我可怜不可怜?”

------题外话------

草稿~

先贴~

第四十八章 官衙一日

按照县衙的编制,平县是个小县,因此便没有县丞这个县令的副手。

余下的主簿,典史,六房杂役,捕头班头都算在一起,闵岚笙手下满打满算不足百人。

这些人都是有编制的,拿的是朝廷的年工食银。

而像县令大人的长随师爷这样的人选就要大人自己掏腰包给人家付工钱了。

闵岚笙没有单独雇佣出谋划策的师爷,只有他当秀才的时候苏夏至给他雇的一个能吃的书童兼保镖高越,如今他做了官,书童就变成了长随兼保镖,不变的是他依旧的能吃!

而高越的月份银子一直是苏夏至付,因此来说闵岚笙还是占了家里的便宜。

“娘子,你是嫌弃我了吗?”

在手下面前一直端方有礼的新任知县大人贼眉鼠眼地四下打量一番,一看连大堂前面的院子里都没个人影儿,马上倾着上半身趴在了娘子的肩上,在她的耳边娇声娇气地嘀咕道:“让娘子受了委屈是为夫的不是,可你不许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

“哦,是伤了大人您的面子了吗?”苏夏至回手拍开他伸向自己ρi股上的爪子,口中不忘调笑道。

“哧……”闵岚笙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在娘子你的面前要的什么面子,为夫只是怕娘子嫌弃我罢了……”

“我不嫌弃你。”苏夏至在他光滑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我是怕你太累了。”

连高越都要打发出去做事,现在他身边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后院还有一屋子人猫着骂他,苏夏至光想想都觉得心疼!

“不累。”闵岚笙支起身子,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又端正地在椅子上坐好:“有娘子你在身边陪着我,还有娘子的肩膀可以靠一下,为夫如何会累。”

这话说的,让苏夏至自己都觉着形象无比的高大起来,颇有点他离了自己就活不下去的感觉。

迷迷糊糊地高兴了片刻之后,她脑袋逐渐清醒:这臭不要脸的又给自己灌迷魂汤呢!

天天甜言蜜语的哄着自己追在他ρi股后面转才是他的目的……

心里虽然明白,可苏夏至还是喜欢听他这样说,每每秀才一说这些,她便会觉得自己对于他来说是无比重要的。

“今天在面馆的那个年轻人我瞅着眼熟,后来我记起来了,最近我每次到面馆去都能见到他,难不成他是在等你?”

见秀才又开始伏案忙活,苏夏至走到公案旁边拿起墨条在砚台上加了点清水研起磨来。

闵岚笙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表示感谢,便又垂首将视线移到了自己的笔尖:“年轻人口无遮拦也是寻常的事,我看娘子嘱咐了高二哥,那便是了。不管他无心也罢受人指使也罢,都没有关系,小事……”

秀才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面馆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这让苏夏至也略微的放下了心。

放下墨条,她探头往外面看了看,琢磨着还是得出去给后院置办点简单的家具。

“高越。”闵岚笙头都不抬的扬声叫道。

“在呢!”隔着老远就听见高越应了一声,不大会儿功夫就看见他小跑着着进了大堂:“大人,嫂子也在呢?”

“去,跟着我娘子出去一趟,要紧看护好了她。”闵岚笙便携边说道:“再叫个班头到门房里去当差。”

“是。”高越拱手施礼先跑去叫人了。

苏夏至则扭着头笑模笑样地望着他。

“娘子不用好奇,你我早就心有灵犀,你一看天­色­为夫就知道你要出门了……”

“呵呵!”苏夏至抿嘴一笑:“既然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先出去一趟。”

“拿着。”闵岚笙伸手从公案下面掏出一把雨伞来递给她:“天热,打着点,不要中了暑气。”

“嗯?你这桌子下面咋还藏着东西呢?让我看看还有什么!”

接过雨伞,苏夏至好奇的走过去猫腰就要撩起公案边上挂着的帘子。

“没有了!没有了!”闵岚笙一张俏脸悠地变得通红,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毛笔,双手一起抓向娘子的小手。

无奈还是慢了一步,苏夏至已经一把撩开了那暗­色­的帘子探头进去一瞅,正看见自己相公两只白生生的秀气的脚丫光着踩在厚重的官靴上!

“热!”他红着脸拉起正瞪着眼欣赏自己脚丫的娘子,扭捏地说道:“天气太热了,靴子又这么厚……”

“哈哈!”苏夏至扶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老实,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原来是连足衣都未穿呢!”

“要是突然有人来打官司你可怎么办?”

“从县衙门口走到大堂还要有会子功夫,为夫只要把官靴穿上就好……”

“呃……”苏夏至摇着脑袋出了门。

谁能想到风姿绰约,温文尔雅,连吃完面条都斯斯文文的探花郎天天光着脚丫穿靴子呢?

红着脸看娘子出了大堂,闵岚笙又拿起了笔,而两只脚丫也悄悄地从官靴上移到了地上,脚心一片凉意袭来,他觉得脸上的热气去了不少。

提笔写了几个字,脑袋里回想着方才娘子说过的话,他自言自语道:“指使他的人是老师还是安静呢?”

出去了一趟,苏夏至连走了几间铺子,挑挑拣拣地买了几样必须的家具,让掌柜的给送到地方。

家俬铺子的掌柜一听她报的地方以为听错了。

“夫人,是挨着县衙的那条巷子呢?”

“就送到县衙,让伙计给送到后门就好。”讲好价钱,苏夏至只付了很少的一点定银,余下的只等东西送到了她才会给。

掌柜的接过银子,吃惊的说道:“夫人莫非是……”

“送去就是。”苏夏至笑着点了头,移步出了铺子。

“嫂子是要搬过来住么?”高越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还在往别家的铺子里张望着,不禁问道。

“不。”苏夏至朝着一间杂货铺子走去:“你秀才哥今日一到面馆吃饭,明日便会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以后想出来吃个饭都会不方便,我想把后院的厨房也收拾好,以后要是县衙的饭食不好,你就去仕林春或者面馆去端些饭菜回来热热吃也是好的。”

“县衙的饭食都是那几个班头轮流做,天天做的和猪食一样,饭菜煮在一起,实在难吃!”高越见以后的伙食有了着落,心里高兴的很,不忘编排一下县衙的伙食。

苏夏至听着没有借口。

她只能照顾到自己相公的肚子,至于县衙的人吃的好坏,那是他相公要去­操­心的,她不能多伸手……

溜溜达达转了一圈,计算着过日子必须有的东西买了几样,苏夏至和高越又回了县衙。

这回她直接去了后院,让送家具的伙计帮着把床和书案衣柜等都搬进了屋里,她才将余下的银子全部结清,又单独拿了二十文钱打赏给送货的两个伙计。

伙计只拿了卖家具的银子,对于知县夫人的打赏是说啥也不敢要,俩个人只说是掌柜的吩咐:若是夫人嫌这些物事不称心,银子也是可以不给的。

不给银子?苏夏至摇摇头,那不是成了白拿人家的东西了?

头一次体会到了为官的‘好处’,难怪古往今来在那些贪官的口头禅里都有这么一句:千里来做官,为了捞吃穿……

“我家秀才可不是这样的狗官!”苏夏至对着前面大堂的方面轻声说道。

忙活了一下午,秀才安排好了一天的公务慢悠悠地走到后堂的时候,苏夏至正在厨房里刷锅。

高越蹲在院子里满头大汗的劈劈柴。

“娘子辛苦了!”一进厨房,闵岚笙便赶紧说道。

外面的高越马上就翻了白眼儿:我娘是怎么说我爹的来的,破茶壶好嘴儿……就会哄嫂子­干­活……

“下班了?”苏夏至随口说道。

“下班?”对于娘子口中偶尔蹦出的听不懂的词语闵岚笙并不惊异,他只是不愿别人听到这些。

“就是……”苏夏至直起腰发呆,她也不知道古代这个词要如何解释。

“就是你做完了一天的事情,我们可以回家了。”

“那叫‘放衙’。”闵岚笙走到她身后,将她的身子搬过来对着自己小声说道:“以后说话要谨慎些,这里不比我们在家。”

“知道了。”苏夏至马上点了头,秀才是为了她好,言语不当是很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的。

她也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放松了神经,说话偶尔粗枝大叶。

“高越,咱也‘放衙’了,你去外面雇辆车,再把我买的菜提上,咱回家做饭了!”放下手里的炊帚,有用搌布擦了手,苏夏至拉着秀才进了她才收拾好的屋子。

“累了就过来歇歇,这里勉强住住是可以的,你不是说这一任只有三年吗,所以我买的家俬都是最便宜的。”

“娘子,这都是新的!”进了屋,窗明几净,闵岚笙心情立时好了起来,只道:哪里有娘子哪里就是家呢……

“可不都是新的吗,上午你不是也看见了,这几间屋子都是光秃秃的。”苏夏至得意地说道:“我是不是很能­干­?”

“嗯!”闵岚笙马上点头,然后他拉着娘子的小手走到新买的床边上小声说道:“新的,我们睡一次吧……”

------题外话------

草稿~

闷­骚­的秀才啊~

以及在闷­骚­的路上越走越远啦~

唉~发愁~

第四十九章 状元是他

买了新床指定是为了睡的,不过可不是现在。txt小说下载

秀才在接到娘子的白眼之后自己马上小声地说道:“这个不要脸的……”

“这个不要脸的……”

苏夏至一张嘴便住了口,于是小两口又因为这句话在新床的跟前吃吃的笑了好一阵才一起出了屋。

“忘了买把锁了。”回身关上屋门之后苏夏至才想起缺了点东西。

这是她和秀才以后偶尔要住的屋子,她可不想让人随便进来。

“等我一下。”秀才说完朝着侧门走去,一会儿工夫又走了回来,扶着苏夏至往正门走去:“和赵主簿说了下,他会看着不让人进来。”

“赵主簿不‘放羊’吗?”苏夏至扭头问道。

“……”闵岚笙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娘子小声说道:“那是‘放衙’……”

“哈哈!我说怎么说着这么顺口呢,原来是口误!”苏夏至嘻嘻哈哈地说道。

闵岚笙摇摇头,心道:这口误误得可是有点远了。

“赵主簿的娘子已然故去,他便经常的宿在县衙。有些急事倒是正好有他应对。”

夫妻两个一路小声说了话到了前面,高越已经招呼了一辆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见他们出来了忙又跑回去拿苏夏至买的几样蔬菜。

闵岚笙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官袍,饶是如此,一袭普通的素白袍子穿在他的身上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来往的行人有不少是认识他的,于是便纷纷地停了脚步,围在马车的周围指指点点。

闵岚笙淡然的对着众人点点头,扶着苏夏至先上了马车,他自己也很快的跟了上来,对着娘子一阵苦笑。

“哼,是我吃亏了好不好!好好的相公被这么多人看着……”

瞅着外面那些岁数不小还对着秀才看得直眉瞪眼的女人,苏夏辉一撩车窗上的帘子,毫不客气的都瞪了回去!

“什么人啊都,自己家里没有相公吗,偏要看我家的!”放下帘子她小声嘀咕道。

“为夫从十几岁起变这样被人看着,如今早就习惯了。”闵岚笙拉着娘子让他与自己坐在一张车凳上,也是小声说道:“我是怕你不习惯。”

“嫂子您是没见秀才哥在殿试被钦点了探花之后的夸官游街呢,整个帝都都震动了,三鼎甲进士同时出现啊,那场面……”

高越两手都提着菜上了车,自觉地坐到了边儿上。

“没看到啊……”苏夏至叹了口气,对高越所描述的万人空巷的盛况十分的向往。

马车摇摇晃晃地离了县衙,苏夏至眼睛望着外面还在脑补着秀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红花意气风发的样子。

“姜温,那个妖孽考的如何?”方才高越说的是三鼎甲进士同时出现,秀才是探花郎,那榜眼和状元在他的身边一定是黯然失­色­的,苏夏至自以为是的想到。

“国舅大人是今科的状元。”闵岚笙淡淡的说道,口气中没有一点不服气的味道。

倒是苏夏至一下子沉不住气想要从车里站起来了,“什么?”她蹙着眉看看秀才,又看向了高越。

“就是那个……大人。”高越是见过姜温的,鉴于早先一直把他当了江湖游医骗人钱财的坏人,因此差点说成:就是那个骗子!

“原来他肚子里还真的有些墨水啊……”姜温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苏夏至对他的印象有些先入为主,以为他那样出身的人一定会沾染些游手好闲的习气,就算是读书又能读的如何?肯定是比不过秀才的。

可如今的这个结果,让她有点吃惊。

闵岚笙挥了挥手,示意高越放下车厢门口的帘子,因是五月的天气,车厢里一下便闷热起来。

“姜公子为此科状元实至名归,为夫拜读过他殿试的文章,从破题、承题、起讲、入题将来,入手非常­精­妙,立意新颖,读后使人有茅塞顿开之感!只说这一篇文章,为夫便心服口服。”

对于姜温的文章与才学,闵岚笙是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可见对他是十分的欣赏。

只是他讲的那些东西苏夏至听得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倒是只明白了一件事:姜温的状元是真才实学的!

“这没想到他还是有点真本事的……”既然秀才都夸他的文采出众了,苏夏至便认可他的学问,对这个出身尊贵的美男子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好感。

甚至苏夏至也会替他高兴:我家秀才是探花,我都高兴的忘了自己姓什么,他那么争气,他姐姐一定也高兴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呢!

闵岚笙瞟了一眼身旁眼神飘忽的娘子,眼睛便看向了别处,只觉得肚子里有点微微的犯酸,他使劲克制着自己,才没让自己‘哼’出声。

“那第二名榜眼呢?”想着夸官的队伍里有秀才和姜温这样的两位美男,而自己竟无缘亲眼得见,她暗自有些遗憾。

光想想这两张俊到天怒人怨的脸,都够让人流口水的……

“榜眼是简玉简夫子。”闵岚笙说出一个苏夏至完全陌生的名字。

“夫子?年岁很大了么?”

简玉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当初皇后娘娘为了忽悠他能够亲自教导弟弟读书,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简夫子是姜公子的老师,称呼他一声夫子是应该的。”

嗯?苏夏至听得迷迷糊糊,作为姜温的老师又是一代大儒,不是早就应该有功名了么,为何沦落到和学生同科的地步呢?

这么费脑子的事情,尤其又是别人的事情,苏夏至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便拒绝再往下想,不该她­操­心的事,多一分心思她都不想费。

回家后又是照例苏夏至进了厨房准备一家人的饭食,到了饭快上桌的时候高越准时出现,帮着准备碗筷,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吃的津津有味,有说有笑。

闵岚笙想起娘子今日在面馆教育学子的那番话,如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不禁抿嘴一笑,别说娘子,我亦是做不到的……

夜里洗漱了小夫妻躺在床上,苏夏至脑子还在琢磨着早就答应过大伙的,要摆流水席的事情,这绞尽脑汁的盘算着日子到底如何安排时候,秀才的脚已经偷偷摸摸地搭在了她的腿上。

苏夏至一扭头,看见旁边闭着眼脸上毫无表情的他,没有言语,只是抬腿将他的脚踹到了一边去。

再侧头接着月­色­看他,还是一排平和无波无澜。

“估计是累了,睡得好快。”苏夏至想着他一天一个人要做那么一大摊子的事,心疼的不行,起身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准备睡觉。

只是再躺下的时候,不知为何竟躺在了他的手臂上,于是秀才就势一搂就把她捞在了怀里!

“你不是睡着了吗?”天热,两人贴在一起会更热,苏夏至便挣扎了一下。

“别动,为夫已经睡着了,等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闵岚笙闭着眼­唇­角弯弯带着淡笑说道。

“秀才。”见他没有睡着只是调笑,苏夏至便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你不是月底只有一天休沐么,咱到底安排什么事情好呢?”

“娘子想安排什么都行,我听娘子的。”闵岚笙侧头脸对着苏夏至说道。

“早就答应了街坊邻居摆一天流水席的,现在你都回来好几天了,大伙都等着信呢,我娘那里也得去一趟……你看看,这两件事都是要紧着办的。可一天咱么安排?”

“嗯……”秀才支起身子嘟着嘴送到了苏夏至的­唇­边:“亲一下,为夫就告诉你!”

“你啊!”瞅着眼前孩子似的相公,苏夏至忍着笑在他的­唇­上‘吧唧’了一下:“天天这样不腻吗?”

“这怎么会腻?!”闵岚笙搬起娘子的小脸来左边吧唧一下右边吧唧一下,有在她的额头上吧唧了好几下之后问道:“娘子腻了么?”

腻了么?苏夏至笑着摇头,就像他才说的:这怎么会腻呢?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越陷越深……

“好了,可以说了!”费力地推开又要过来‘吧唧’的秀才,苏夏至把手支在他的胸口上不许他靠近自己。

“娘子可以这样,为夫休沐的时候办流水席。”

“那咱们不去看我娘了?”

秀才一走好几个月,苏婶子惦记姑爷比亲娘还上心,如今全平县都知道他回来了,再不去可真说不过去了。

“岳母那里不能拖,明日娘子准备好礼物,为夫后天放衙后就去。”

“嗯。”现在是夏天,白天长,秀才从县衙里出来再去趟娘家是满可以的,而月底的休沐正好用来酬谢那些前来道谢的宾客。

“又要让娘子累一场了。”闵岚笙抚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说道:“不如娘子准备了食材,请人回来做吧。”

苏夏至与他头挨着头躺在一个枕头上,仰面朝天的望着屋顶,想着一天流水席到底要准备多少东西的事情,肚子的小东西忽然动了动。

拿起秀才的手,她撩开了衣服,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笑眯眯的看向他。

秀才先是轻轻的摸着,继而很快地感觉到隔着一层肚皮下那个小东西有力的动作,他忽地坐了起来,眼睛里带着诧异的神情问道:“娘子,你会不会很痛?”

“不会。”苏夏至轻轻的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眼神从娘子的脸上移到了她的隆起的肚子上,闵岚笙的手一直没有移开,他俯身侧着耳朵贴着她的肚皮倾听着,忽然温柔的一笑:“娘子啊,我真高兴……”

第五十章 哥哥病了

这边闵家小两口因为孩子正柔情蜜意地对视,不远处隔着几个院子的那对儿公鸳鸯正趴在床上虎视眈眈!

“你给爷看看,白天看着你跟高小四儿那个小王八蛋坐一辆马车,爷这心里都闹腾一天了!”

“你……你不是好人……”小厮退到床脚,两只手抓着裤腰死活不肯松手:“我还疼呢……不能看……”

“呵呵!”安逸里衣的带子没有系,敞胸露怀地呼打着衣襟,跟着小东西在床上折腾了半天,他身上见了汗,却还是没把她扑倒。

“爷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好人来的?”越扇衣服越热,安逸­干­脆脱了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来,他对着小厮不怀好意的一笑:“你自己过来还是爷过去?”

“我真生气了!”小厮跪在床上气呼呼地喘着气,觉着公子简直不可理喻!

他今天是和高越做了一辆车里,可高越是个男子啊,两个男子在一起能有什么呢?

想到这里小厮自己也愣住了,再想想公子的毛病,他顿时软化了下来。

“相……相公……”他低着头双手用力的揉搓这自己的裤腿儿。

一声相公叫的安逸身子一酥,鼻子一热,他差点自己趴床上!

“媳­妇­,再叫一声!”他手脚并用像只狐狸一样眯着眼睛轻轻地爬到小厮的身边,抬起他的下巴让他对着自己:“爷就是他娘的嫉妒他年轻,爷信得过你……”

“你不老。”小厮伸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将头靠向他:“你也不要多想,我早就说过了,这辈子就跟着爷了……”

……

先送了闵岚笙去了县衙,苏夏至仰着头顶在车厢上,盘算着给她娘买点什么东西合适。

眼睛余光一瞥,看见小厮又并着腿侧着身子,ρi股只敢一点坐在凳子上,她便来了­精­神。

“明儿开始,你记好了账就到县衙这边找高越一趟。”想想安逸那个狐狸­精­天天欺负她的小账房苏夏至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决定帮助小厮在根本上将那个身高手长的东西­干­趴下!

“找……高四哥?”昨天晚上因为这个惹了公子吃醋,他现在都不敢实打实的坐着,还找高越?

小厮的腿有些哆嗦。

“高……四……哥?”苏夏至将身子往前坐了坐,用手点着小厮的脑袋问道:“小安子,不带你这么老实的!”

“你是我的账房先生啊,咋就那么好骗呢?”

“不是……不是四哥?”小厮狐疑的抬头说道:“可他跟我说他都二十了啊。”

“他什么二十了啊!他就是胡说八道想占你便宜!”人老实本分挺好,可老实过了头苏夏至就看不下去了。

“那小子今年不过十五,你都十七了,还叫他一声哥哥?”苏夏至看着他摇了摇头:“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高越身手很好,一个人对付三四个人是没有问题的。他爹是远近闻名的武师,他的功夫是家传。”

“你既然跟着我,就知道我身上是经常带着银子出来的,虽然现在有个武师跟着,可我总觉得你还是有点功夫好……”

“嗯。”小厮听了东家的话马上便点了头:“东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练,也练得和高越一样厉害,能对付三四个人!”

苏夏至用热烈的眼神对小厮表示了鼓励,她抿着嘴又扭头望向了外面。

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便笑出来……

对付三四个人?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苏夏至暗暗地想到:你只要能练到随时按到安逸就好!

……

傍晚的时候,秀才换了一身家常的袍子与娘子一起登了岳母家的门。

开门的是苏婶子。

她先是瞅着门外的小两口一愣,然后就对着身后喊道:“大愣子,你知县妹夫大人来啦!你们赶紧出来迎接!”

“……”这是什么称呼?

闵岚笙默默地望了一眼同样发呆的娘子之后,扶着她进了门。

“岳母大人俺好,小婿来看您老人家了!”放下手里提着的篮子,闵岚上撩袍子规规矩矩地给苏婶子磕头,动作一点不含糊。

“哎呀,知县大人贤婿啊,快快请起!”苏婶子双手把姑爷从地上拉了起来,扭头在看看站在他身后大着肚子的闺女,吸了下鼻子说道:“好,好……”

一连好了几声之后竟是说不下去话了。

“妹夫,妹妹来了!”杨巧莲撩了门帘子快步下了台阶,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闵岚笙,也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

“嫂子。”闵岚笙微笑着对杨巧莲躬身施了礼。

“不敢当!不敢当!”杨巧莲现在身子笨重,见闵岚笙给自己施礼,受了惊似的跳到了一边儿:“妹夫,你可以官老爷了!”

“什么官老爷!”见娘和嫂子的神情紧张车这样,苏夏至走过去一手拉着一个往东屋走:“在咱家里,他还是他。”

“等等!”跟着闺女走了几步的苏婶子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又走回院子里,提起那只装满了礼物的大竹篮说道:“这是我姑爷孝敬我的,明儿我的让大伙儿都看看!”

“对对!一定要让大伙儿都看看,谁让他们家没有秀才这样的姑爷呢!”苏夏至一回头对着闵岚笙眨眨眼。

“舅兄呢?”苏家人本来就不多,少了个小山似的苏春来,连院子都显得格外的宽敞。

“他……病了!”杨巧莲目光闪烁了一下,犹豫着说道。

“哦?”本来想跟着众人进东屋的闵岚笙停了脚,转身硬着头皮迈步上了正屋的台阶:“我去看看舅兄。”

“哎!”杨巧莲有心拦着,却被苏夏至一把拖进了屋:“别管他们,我正有事问你呢。”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进了东屋,闵岚笙在外面都能听见娘子询问杨巧莲生产的事情,他抬手掀了门帘对着屋里喊了一句:“舅兄?”

“我病了,不方便见你!”外面天已经擦黑,屋里黑漆漆的。苏春来的声音瓮声瓮气地,听得闵岚笙心里堵得慌。

还不方便见人?他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可不方便的?秀才不由得摇了摇头。

“可曾请过大夫了。”站在门口适应了屋里的光线,闵岚笙慢步走到了炕边上,将床上一个巨大的被窝卷子,外面只露出苏春来的一双大脚丫子!

秀才默默地将大舅兄的脚丫子又看了一遍,觉得腰上隐隐的传来一阵酸痛。

“不用请大夫,一看见你我就病啦。”苏春来头埋在被子里说道。

“哦?”这是什么病啊?闵岚笙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好笑。

于是他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做到炕边上,四平八稳地坐了下去,半晌无语。

“哎,你走了吗?”屋里很安静,苏春来在被子里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只好试探着问道。

“没有。”闵岚笙淡淡地回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被子里的人似乎忍耐到了极限。

“待舅兄痊愈的时候。”

“可你不走我没法好!”五月底的天气,不盖被子都热,苏春来觉着自己快把自己憋死了。

“岚笙略通医术,舅兄不妨把症状说一说,没准儿我就可以医治了。”闵岚笙瞅着炕上的那个人,越看心里越美:让你踹我!现在你就在被子里呆着吧!

“我……热……”

闵岚笙望天,这天气,谁裹着被子都热。

“我胸闷,恶心……浑身无力……你说我是不是病了。所以你走吧,我需要歇息……”

“恶心,浑身无力,我娘子前段也是如此的。”闵岚笙用拳头抵着自己的嘴­唇­忍着笑说道。

“那我妹妹是怎么了?”苏春来听到妹妹身子有恙,忙问道。

“我娘子是害喜了。”秀才轻声说道。

“……”被子里没了声音。

好一会儿之后,苏春来忽然掀被而起,满头大汗地对着闵岚笙说道:“你不要开我的玩笑。”

“呵呵!”看着终于装不下去的大舅哥从炕上爬了起来,闵岚笙低头轻声笑道:“舅兄不妨直言,到底是为了何事?”

“今儿村子里都在传你的事情。”苏春来沉声开了口。

闵岚笙只抬头望着黑乎乎的一堆人影,并未搭茬。

“说你在平县非常的威风!在面馆吃饭的时候,面馆里所有吃饭的老百姓都要跪着吃!”

“……”人言果然可畏啊!

闵岚笙扶额,自己不过是教训了一个受人指使的笨蛋而已,怎么传来传去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都说你是朝廷命官,我们是老百姓,民见官都是要跪着的。”

“我……我不想见到你就磕头,你又不是我娘……”

苏春来说完有躺了下去,只不过这次没有再盖被子:“所以,我还是病着吧,这样就不用见到你就磕头了。”

“对了!”似乎是想起什么,苏春来马上又爬了起来,瞪着闵岚笙说道:“我妹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你也不要让她老跪着!若是被我知道了,我还打你!”

“……”闵岚笙又望了天。

这大舅兄的­性­子还真是不好摸透,才说自己是官,他怕见了自己要下跪就装了病,转眼说到娘子他便又瞪了眼……

“不用跪的。”闵岚笙想想还是和他直来直去的说话。

“这是在自己家里,又不是在县衙大堂,不用见我就跪的。”

“真的?”苏出来再次倾身问道。

“嗯。”闵岚笙点头应了。

“那我没病了。”

第五十一章 该死的床

捂了一身热汗,苏春来差点出了痱子,终于得到了妹夫一句贴心的话:“自家人,实在不必多礼的,在外面我虽为平县县令,在家依旧是你妹夫。”

苏春来坐在炕上,蜷起两条大长腿,两手扳着自己的两个大脚趾默不作声了好久,

闵岚笙则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动作堪称幼稚的大舅兄,以为他是被自己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

“那……”苏春来终于又抬起头来望向闵岚笙。

“嗯?”秀才扬眉淡淡的一笑,表情极为谦和。

“那你进门到现在还没给我行礼呢!”苏春来歪着脑袋说道。

“……”闵岚笙看着他的两个大脚丫子,又觉得腰疼了。

……

苏夏至闵岚笙两口子都忙,两家虽然离得不远,但他们回来一趟也不容易。

苏婶子拉着闺女问东问西的就是不许她ρi股离开凳子。

这小女儿养了这么久,直到她都快当娘了,苏婶子才知道了隔着时间久了,她会很想傻丫。

娘仨个坐在屋里叽叽喳喳的说的都是女人们的那点子事,闵岚笙站在东屋外面面无情的的听着,直等着屋里的声音暂歇才撩了门帘走了进去。

聊得正在兴头上的苏婶子和杨巧莲听见门口有了动静,随意的回头一看,马上就从炕上直接站到了地上,惴惴不安地瞅着站在门口的闵岚笙。

“这是怎么了?”看着娘和嫂子一惊一乍的苏夏至不明所以地看了二人一眼,继续坐在凳子上逗着已经长出了四颗牙的苏奕:“小奕子,看,姑父来啦!叫姑父……”

“叫大人!”苏婶子正手脚放哪都不合适呢,一听闺女说话马上把孙子抢了过去,让他也扶着凳子站在了地上:“小奕子也是‘民’吧……不过他太小还不会跪,就先站着吧。”

不到一岁的孩子,才会站,只穿着肚兜的苏奕扶着椅子站地摇摇晃晃,仰着脑袋看了他娘一眼,又扭头望向门口的闵岚笙,咿咿呀呀的说着话,老实不客气地尿了苏婶子一鞋!

……

总算是将那些不实的谣言解释了清楚,苏家一家人才知道原来姑爷还是姑爷,并不会因为做了官就变成了‘姑爷大人’。

这让他们终于放了心,又围着闵岚笙一顿叽叽喳喳,直到双方都说的口­干­舌燥,才在苏夏至执意要走的情形下离开了娘家。

“哎呦,光顾着说话了,连口水都没给妹夫倒!”

望着越走越远的小两口杨巧莲一拍巴掌,遗憾地说道。八零电子书

“可不是么!”苏婶子也后悔的不行:“傻丫现在轻易不回来一趟,还让她空着肚子走了!”

“也是,平日见了妹夫只觉得他生的俊俏,脾气倒是挺好。咋自从他做了官后,看着他就害怕呢……这一害怕就啥都忘了……”

……

“饿了吧?”并肩走在月光明亮的路上,苏夏至侧头问身边的秀才。

原本打算在娘家吃了晚饭再走的,可一说话就到了这个时辰,两人只好告辞。

才走了一会儿,苏夏至就觉得肚子空空的,想着秀才每顿饭都吃的饭量不大,现在也一定是饿了。

“就是有点口渴。”牵起娘子的小手,闵岚笙对着她一笑:“为夫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苏夏至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她与秀才都不是多话的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该说什么说什么,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然后各忙各的。

秀才走的慢悠悠地,苏夏至跟着他的脚步并不觉得很赶。

携手走在柔和的月­色­里,前面和后面的景物都是模糊的。闵岚笙耳边听着娘子浅浅的呼吸声,只觉得仿佛已经走了一辈子……

“该歇了。”不用转头,只用余光都可以看到身边的她那个浑圆的肚子,闵岚笙稍稍用力握了娘子的手掌一下。

“不忙。”苏夏至知道秀才又在说让她在家安胎的事。

“今儿回娘家,我特意问了娘和嫂子,她们都说孩子下生前还是多动动才是。”

肚子里没有这个孩子的时候,苏夏至听到生孩子这三个字都能吓死。

直到后来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她切身地感受着孩子的点点滴滴的变化,她的内心也在慢慢的转变着。

从恐惧到惊奇,从惊奇又到了兴奋,最后从兴奋归于平静。

现在她与秀才一样,只是在温柔地等着孩子健康的度过孕期,最后能够平安的降生。

“不要勉强自己,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子更重要的了。”闵岚笙对于女人生产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娘子做事又有分寸,现在听她这样说,他只轻轻地嘱咐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

闵岚笙的马车被他派给了县衙的人做了公用。

现在便只好天天跟在娘子ρi股后面蹭她的马车。

一早儿小两口便一前一后地出了门,闵岚笙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袱。

闵青兰跟过去正要关上院门,已经上了马车的苏夏至又探出头来对着她说道:“我看天沉的厉害,怕是要下雨。晚上要是下雨,我和秀才就住平县,别等着,该吃饭就吃饭。”

“嗯。”闵青兰点了头,只看着马车走远了才神情寂寞的将门关上落了栓。

看着人家小两口出双入对儿的,她既替弟弟高兴又替自己伤心,也不知道这孤孤单单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她不像苏夏至手里有一摊子事需要张罗,现在娇娇入了学堂,白天家里只有她和乐乐。

乐乐还是个婴儿,除了吃便是睡觉的时候多,现在苏夏至又经常不在家,偌大的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进进出出,因此便更加的寂寞。

“唉……”闵青兰身子贴在门板上叹了口气,一眼瞥见膘肥体壮的猫小白正津津有味地撕咬着一样东西,口中呜呜有声!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大黑狗撕了一地的姜黄­色­的碎布,赶紧提着裙子往后院跑去,晾在柴堆上的自己昨天才洗­干­净的一双姜黄­色­的绣鞋,孤零零地只剩了一只!

“这死狗!”她恨声骂道。

拿起只剩了一只的绣鞋看了看,闵青兰赌气地往地上一扔:“才做好的,这怎么穿啊!”

不知何时已经猫到她身后的猫小白‘嗖’地一下窜了过去,叼起绣鞋摇头摆尾地跑了……

……

忙活了一天,苏夏至总算是将县衙后堂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两间,并将床上铺了被褥。

又给厨房里添置几副碗筷,买了些柴米油盐之类必须的物事,已经基本可以过日子了。

里里外外地看了几遍,苏夏至心里既新鲜又高兴!

来到古代几年了,她活动的范围有限,除了娘家和闵家,最远也就到了平县。

“今儿不管下不下雨都不回去了!”苏夏至扭头对正站在椅子上给门框上挂门帘的高越说道。

“嫂子,那我也住下吧?我看您拾到出两间屋子呢。”挂好了门帘,高越从椅子上轻飘飘地跳下竟是没有一点声音。

“功夫见涨啊!”苏夏至笑着说道:“看来这回进京没白去。”

“是没白去。”高越蹲在地上一边洗手一边得意地说道:“是姜公子给我指派了个师父,教了我几招,我真是开了眼了!”

“怎么着?那以后不和我哥学了吧?”苏夏至捂着嘴笑的身子直颤。

“嘿嘿!”早就知道自己跟错了师父的高越起了身,红着脸挠了挠头:“嫂子,咱这里还没买菜呢。”

“就知道吃!”苏夏至白了他一眼,放下挽起的袖子,一努嘴:“看看你秀才哥的茶用不用续上,然后咱们就去买菜。”

“知道了!”高越欢呼一声,几步就跑到前面。

“稳重些!”不一会儿,从前面传来秀才的轻喝声,显见是在教训走路蹦蹦跳跳的高越。

苏夏至暗自撇嘴:“德行……”

……晚饭做了四菜一汤,都用大碗盛了,摆在小饭桌上。

高越抱着腿早早地坐在旁边等着,眼睛不时往大堂的后门望去。

“别坐着,去赵主簿那里看看,要是他那里没人了,你就把厨房里的饭菜给他送过去。”

“好嘞!”高越听话的起身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功夫又跑了回来,端着放在厨房桌子上的托盘往赵主簿的屋子走去。

“好香!”处理完一天的公务,闵岚笙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大堂的后门溜达了出来,见院子里已经摆好的小饭桌,再看看只有娘子一个人坐在饭桌旁,他忙弯腰捧起她的小脸来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娘子辛苦了!”

说完一笑便去了屋里换衣服。

“这人……”才想说他几句的苏夏至一张嘴就见高越小跑着进了院子,也只好闭了嘴。暗道:幸亏秀才动作快,要不被着小子见了可是不好!

头一次在县衙里吃饭,几个人都觉着新鲜,胃口便也出奇的好。

不只是高越,这顿饭连秀才吃的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夜晚洗漱了,两人又在后院里转了一圈,待身上都清爽了才进了屋。

“娘子……时辰还早呢……”站在床边,闵岚笙揽着苏夏至的后腰,不让她上去:“我轻轻的……”

娘子有孕后,闵岚笙尽量的克制,从不勉强她欢好,也知道娘子怀着孩子辛苦,因此这几日都是老老实实的躺着睡觉。

如今看着一床的新铺盖,他心思又动了起来:“都是新的呢,好像洞房花烛……”

“那……轻一些……”苏夏至轻笑着扭身对着他,伸手去拉他里衣的带子。

“好娘子啦!”得到娘子的允许,秀才高兴的轻呼一声,一把就将苏夏至抱起轻轻地放在了床边上:“这样就好……”

……

仰面躺在床上的苏夏至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温柔的动作,只觉得自己是在一叶水流轻缓的小船上摇动,正心神迷糊间,耳边就听到‘咔嚓,咔嚓’几声木头断裂的声音,她的身子已经被站在地上的闵岚笙抱了起来……

身后稀里哗啦地一声巨响,新买的床塌了……

“该死的!果然是不能买便宜货!”惊魂未定的苏夏至使劲搂着秀才的脖子惊慌失措地骂道。

第五十二章 永远的傻瓜

两个人光着身子欢喜佛似的抱在一起,屋里虽然没有点灯,可接着窗外映进来的月­色­还是能看清大概的情形。

新买的床前面的两条腿劈成了外八字,床帮上的横梁落在地上,被褥枕头再加上两人的衣物都从床板上倾斜着,有的已经落在了地上。

闵岚笙惊魂未定,双手紧紧的搂着娘子的腰,额上直出冷汗,全是吓得!

“我……我也没用多大力气啊……”他轻声说道。

“扑哧!”苏夏至倒是没有秀才那么害怕,她只是特别的生气!

秀才说了,这一任只有三年怕是就要调动,因此苏夏至并不想给这个临时的家归置的多好。

她买家具的时候问了又问,只买便宜实惠的。可便宜了也不能买回些这么烂的东西啊!

秀才用没用力气没人比她清楚,就那么点折腾的动静床都能塌了,可见就是这床太不结实了。

本来气得就要暴走的苏夏至在听了闵岚笙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之后,转怒为笑,她在他的­唇­上啄了几下小声的安慰着:“好了好了,不赖你,是我贪便宜了。”

“还笑!”闵岚笙抬手在她的ρi股上轻轻的来了一巴掌,打得苏夏至脸一红。

“要是只我们两个人,为夫自然不怕,现在你还怀着身子,若是把孩儿伤到了可如何是好?”闵岚笙越想越后怕,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两只手都用了力。

“哎,清点……”两人中间隔着的大肚子,秀才一用力,苏夏至马上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给我放地上吧。”身后一片狼藉,总得收拾一下才能睡。

“秀才哥,嫂子?”屋外传来高越犹犹豫豫地声音。

“让他回去睡觉吧。”苏夏至在闵岚笙的耳边耳语到。

“没事,你回去睡吧。”小心地将娘子放在了滚到脚边的枕头上,闵岚笙对外扬声说道。

“哦。”高越应了,一阵脚步声后,窗外归于平静。

“哈哈!”从未见过秀才如此狼狈的苏夏至蹲在地上看着他手忙脚乱地往外拽着被褥。

“哎,秀才我看你ρi股了……”

闵岚笙绷着脸将床板从破床上弄了出来摆在了离床远的地方。

“哎呀呀,这位公子,你的腿好直啊,让人家摸一摸吧……”

见秀才抱着被褥从自己身前走过,苏夏至赶紧毛手毛脚地在他的小腿上摸了一把,口中还不三不四地调笑着。

闵岚笙薄­唇­紧闭着,一张俏脸早已热的如火炭,耳边听着她登徒子一样的话语,只是暗暗地磨牙。

好歹将东西收拾的能睡了,他起身走到嬉皮笑脸的小媳跟前,伸臂将她捞起抱着往‘新床’边上走去:“娘子兴致如此的好,为夫便勉为其难的陪娘子继续吧……”

“哎……等等……唔……”

不大一会儿功夫,一阵急似一阵的喘息声便代替了方才的调笑声……

……

家私店伙计打着哈欠出来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堵铺子门口的马车前面立着的年轻女子。

“闵夫人?”这伙计正是前两日送家具到县衙后宅的其中一个。

“您这么早就来了?”一般卖家俬的铺子很少有一开门就顾客迎门的状况,因此这伙计突然见到站在门口的苏夏至便觉得意外。

“怕你们东家早晨做饭没柴火,这不,我一早就给送来了。”苏夏至笑眯眯地说道。

“……”这话一听就有毛病,伙计不敢轻易搭话。只对着苏夏至点头哈腰的说道:“您进来坐着说吧,小的这就给您叫东家去。”

说完不等苏夏至回答,伙计便一溜烟跑到了后面找东家去。

第一天住在县衙,夫妻二人就把床睡塌了,这话怎么说都不好听。

因此苏夏至早早地就让高越帮着自己把床彻底拆成一块块的木头装上了马车。

趁着县衙里还没有人的情况下,一早就到了家俬铺子门口堵着。

高越是个半大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除了吃和练武,其余的事情他都不是很上心。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一点不懂。

大早上看见闵岚笙红着脸低着头举着几块板子出来,他还纳闷呢:“秀才哥和嫂子夜里不睡觉拆床­干­嘛?”

好在苏夏至脸皮奇厚,她对高越胡扯道:“嫂子让人坑了,买了架不结实的床,昨晚你秀才哥才坐在上面,它就塌了,幸亏我没坐……”

“嗯!”听她这么一说,高越也来了气!嫂子大着肚子,要是摔一下可怎么得了?

于是两个人连早饭都没吃,便气势汹汹地堵在了家俬店的门口讨说法。

伙计进去通风报信,很快的,一个不停擦着汗的中年男子就迎了出来:“闵夫人,请进来说话。”

自己家的货什么德行自己清楚,自从那天他确认了那几件家具确实是被抬进了县衙,便过起了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一批家具用的木材被水泡过,做的时候没等­干­透便都开了料,结果打了眼再对上榫子,等过一段时间,木头里的水份­干­透,家具是一准儿变形的!

别的还好说,衣柜啥的一变形顶多是歪七扭八的不好看,唯独床,椅子之类要承重的家具就不行了,那是要伤人的。

如今看到苏夏至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家私店的东家倒放了心,至少说明这有了身孕的县太爷的夫人是没事的。

进了店,家俬铺子的东家二话不说,从柜台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抄录的正是苏夏至那天采买的几样东西。

“闵夫人,这是我们的不是!”说着他便对苏夏至行了礼:“本想着糊弄着便宜买了换几个钱,也比白扔了强,谁想到竟会被您买去呢!”

“废话!那几样东西光看又看不出好坏来,又比别的便宜了那么多,我不买别人也会买走的,难道不是一样的害人么!”

苏夏至气愤地说道。

“是是是!”东家眼睛盯着苏夏至手里的一根木头,认出那正是床上的一根横梁。

不禁暗暗的离她远了些,唯恐这位夫人脾气不好,一会儿在气头上用棍子敲过来,那自己可是要白挨几下子了!

“您这几样家具,小的马上就安排人给拉回来,至于银子小店是断然不敢收了!”

“只盼夫人您给小的们留口饭吃,让我给你照原样再送一套过去,您看?”

这要是放在闵岚笙不是县令的时候,苏夏至肯定是会不依不饶地再敲些东西出来才会罢休。

如今秀才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她的一言一行也是备受众人关注。

低头想了想,苏夏至把手里的棍子扔到了地上:“只此一次,若是再被我发现你们专做坑人的生意,这铺子就等着关张吧!”

“不敢!不敢!”看着脚边的砸过来的横梁,东家伸出手去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又对着苏夏至行了礼才去了后院。

“这就完了?”袖子免得高高的高越叉腰站在苏夏至身后,眼看着家具店的伙计把马车里的几块木头搬了下去,他气哼哼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想了想苦哈哈坐在大堂上的秀才,苏夏至长出了口气。

心道:你当了官,倒把我给管住了……算了吧。

清早起来一通折腾,不等县衙的人出现,县令大人的后堂里家具已经换了一个遍儿。

小心翼翼的坐在新换好的床上,苏夏至悠着劲试了试,ρi股底下的木板只发出了极轻的一点声音。

“这还差不多!”买家具的银子苏夏至并没有退回来,只是她也没有再额外的多加钱。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县令夫人并未刻意的找自家铺子的麻烦,这已经让家俬铺子的东家感到意外,再后来伙计把带去的银子又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他的时候,他才惭愧的说道:“只从闵大人的夫人哪里就可以看出,大人是何等的廉明……也幸亏是遇到了他们……”

……

闵岚笙中午从堂上下来的时候,见高越正在厨房里转悠。

“夫人没有准备饭食么?”院子里和厨房里一片安静,灶台都是冷的。

“嗯,一早送了家具来嫂子就在屋里收拾,这都半天没出来了。”

苏夏至做饭不爱吃隔夜的,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留剩饭。现在的天气又热,因此高越在厨房里翻了半天,是毫无收获。

闵岚笙径直走到自己居住的屋子门口撩了帘子走了进去,屋里收拾的­干­净利落,早就没了造成的混乱模样。

只是迎着门的位置上放了一架屏风。

这房间虽大,可是没有分里外屋,一进门就看见里面的床铺确实很不方便。

“还是娘子细心!”打量了屏风几眼,闵岚笙绕了过去,就看见苏夏至侧身躺在规制得平平整整的新床上,一只手抚着小腹睡得香甜。

“唉!”无声的叹了口气,闵岚笙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侧身坐在了她的身边。

望着她逐渐成熟起来的面容失了神。

即便是到了现在,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她在一手­操­持着,自己虽然做了官,还是要靠着娘子养家。

闵岚笙心里一片黯然。

“哎呀,只说躺一下的,我怎么就睡着了?”几乎是他一坐下,苏夏至便醒了过来,没心没肺地对着闵岚笙一笑,然后用手重重地拍着床板说道:“秀才,你看,又是新的了!”

闵岚笙一闭眼,心中酸酸的,俯身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傻瓜……”

------题外话------

这月奋斗的日子开始了~

月票120加更~

草稿~

第五十三章 酒后真言

苏夏至睡得正香,猛地醒来身子还是软软的,人也在犯懒,不想动。

被秀才这么温柔的抱在怀里她觉得很舒服,竟又想睡去。

“用了饭再睡。”托着她的腰身让娘子在自己的怀里躺的更舒服些,闵岚笙轻声说道。

“哎呀,今天这是怎么了……总是想睡。”伸臂搂住他纤细的腰肢,苏夏至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我去做饭。”

“为夫吩咐高越去仕林春买些饭菜回来,中午将就着吃吧。”拦住想要起身的她,闵岚笙收紧了手臂。

“嗯,那晚上再做。”正好觉着身子有些乏了的苏夏至­干­脆就赖在秀才的怀里。

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苏夏至突然伸出手去嬉皮笑脸地问道:“县令大人啊咱们中午吃什么?”

“不是说了,为夫让高越去仕林春买些饭食回来吗?”秀才低头看着娘子挤眉弄眼的表情忽然一笑。

“是哦,为夫没银子啊……”

他低下头在苏夏至的额上印下一个吻:“那就这样付给娘子吧……这是饭……”

“这是一个菜……”说着他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个菜不够吃啊……”又亲了一下之后秀才轻笑着说道:“为夫也饿了,那就再添个菜吧……”

‘吧唧’,这回是毫不客气地亲在了苏夏至笑嘻嘻地小嘴上,抬起头,秀才看着她皱起了眉:“好像是付多了啊,不行,还要讨回来!”

再次俯身,吻住了她,这一吻情深而缠绵,让两个人都沉入其中而不想抽身……

“娘子,为夫的‘银子’付了,你也收了,所以啊,今儿的饭食是为夫请客!”

听见院子里高越说话的声音,闵岚笙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眼含笑意地说道。

“我家秀才付的‘银子’好美味!”苏夏至手软脚软地坐了起来,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脸颊都透着好看的红。

弯腰低头,闵岚笙拿了地上的绣鞋为她套在脚上,扶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往外走:“看你累的,吃了饭怕是又要躺下。”

“不躺了。吃了饭我也要去趟仕林春,请个大师傅,过几天开流水席,我自己忙不过来。”

两人小声说着话迈步出了屋子,院子里的小饭桌已经摆好,上面放着一个双层的食盒,高越正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碗筷。[txt全集下载]

“秀才哥,嫂子,过来吃饭。”

把碗筷放在小饭桌上,高越打开了食盒,将里面饭菜一样一样地端了出来:“周掌柜见是我去买吃食,特意给做了六个菜装上,我看咱们几个怕是要吃不完了。”

“哎呀,六个菜啊……”苏夏至停下脚步斜着眼瞄着脸一下子红起来的秀才。

“不够的,为夫等没人的时候再付……”他很小声地说道。

……

闵岚笙做了县令公务繁忙,一个月只有一天的休沐时间。

因为早就答应了左邻右舍要摆一天流水席庆祝他高中了探花,苏夏至也忙活了起来,赶着秀才这个月休沐的时候好把承诺兑现了。

听说是在东家的家里摆酒席,仕林春跟着韩陆青从帝都过来的几个大师傅都想过来看看。

县令夫人烹饪的手艺高超,这件事早就在平县的食肆酒楼成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但真正能亲眼见到并亲口尝到的人并不算多。

现在仕林春的厨房归韩陆青管着,因此他假公济私的一挥手:“还是我去吧。”

在身后几个大师傅的白眼和牢­骚­里,韩陆青提前一日便到了山下村。

在闵家宽敞的厨房里,苏夏至作为主厨,而他老实的做了打杂的。

流水席的饭食不比一般酒席,要的就是一个上菜迅速。

因此苏夏至在设计菜式的时候,全部采用了蒸,炖,酱,凉拌,这样的烹饪方法。

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头一天将所有的菜都做成半成品,明日只要客人上了桌,将菜在蒸锅里热一下就好。

这边苏夏至带着韩陆青炒米粉,吊卤水,隔着不远的学堂的院子里,六婶子和春水娘也一锅一锅地蒸着白花花的大馒头。

两边的厨房都是不停歇的忙活,终于等到了开席的一天。

苏夏至让高婶子给作坊里的几个女人分了两拨过来帮忙端菜洗碗筷,顺在在这边吃了饭。

然而开席的当天的来的客人之多还是超出了苏夏至和闵岚笙的想象!

也幸亏她准备的菜绝对够多,原想着要是来的人吃不完,就把剩下的粉蒸骨之类的菜送到仕林春去卖。

从晌午闵岚笙端着酒杯各桌都敬了酒就开始算开席,一直到晚上天擦了黑客人才陆续散去。

除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菜以外,几乎是将将的够用!

“亏得听了闵夫人的了!”忙活了一天,亲眼见到了这些蝗虫一样的吃客的吃相,韩陆青摇着头说道。

“呵呵。”苏夏至拉了把倚在示意他坐下:“我可不是第一次在家里请客了,现在是农忙的时候,家里的人几乎都下了地,难得能吃上顿正经饭,大伙可不是要多吃些么。”

“还有几个没上桌的菜,我给热热去……您也快坐下吃吧!”

累了一天,韩陆青大汗出了几身,他知道苏夏至也一直在里里外外的忙活,没有吃什么。

“不忙。”苏夏至往院子里一看,见苏婶子正带着作坊的几个女子蹲在井边用几个大盆子的洗着碗筷。

“还有客人要来,等会儿我们一起吃。”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韩陆青吃惊的问道。

“可不是么,这来人啊,你一准儿认识!”说着话苏夏至进了厨房,把放在碗柜顶上的几只碗拿了下来,那是她单独准备的几个菜,就为了招待后来的几位客人呢。

“哦?不知是何人呐?”见东家的这个架势似乎是要亲自动手烹制,韩陆青的眼睛都亮了!心道:幸亏我刚才没跟着他们一起用饭,这下可有口福了……

“来的是你的冤家对头!”苏夏至笑着说道。

“……”韩陆青立时闭了嘴,半晌之后才沉声问道:“难不成闵夫人还请了安小姐?”

“嗯?”小青梅不是他的‘梦中情人’吗,什么时候变成冤家对头了?

苏夏至若有所思的看了韩陆青一眼:“她还敢找你们?”

“就……就来过一次。”韩陆青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神情有些尴尬。

“长点心!”孤男寡女的说什么话苏夏至不好多问,她也相信经过了那件事之后,周恕和韩陆青都会对安静有看法。

可人家背着自己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她也只能点到而止了。

“东家您放心,我和周哥心里有数。”韩陆青沉声说道。

苏夏至点点头,没在多问。

院子里的桌椅碗筷才收拾好,客人便登了门。

韩陆青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冤家对头’!

所谓同行函是冤家,苏夏至请的这最后一桌客人中就有聚福楼的李掌柜和赵大厨。

同来的还有赵大厨的堂兄赵主簿。

“东家。”跟着这些客人身后进来的小厮走到苏夏至旁边很小声地问道:“我家公子想过来给闵大人敬杯酒,行么?”

苏夏至扭头望向正在与客人寒暄的闵岚笙。

秀才今天喝了不少酒,一张俏脸微微泛着白­色­,只是他的眼睛却越发的清亮有神。

有意无意的回望了娘子一眼,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一个纠缠随即散开。

“行啊。”苏夏至扭头对着小厮说道:“去请你家公子过来吧,你也一起来,我们坐下吃顿饭!”

“嗳!”小厮听了先是一怔,随即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妥,赶紧有跑了回来对着苏夏至行了礼:“谢谢东家!谢谢闵大人!”

“嗳,没想到你小子很挺有福气么!”赵大厨看见立在厨房门口的韩陆青马上就走了过来:“自从酒楼归了闵夫人,你们可是好久未曾到我们聚福楼去偷菜了!”

“……”这话让本来就有些尴尬的韩陆青更显尴尬,嘴张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赵师傅。”已经进了厨房的苏夏至笑着说道:“过去指使他去偷菜的那个东家已经换了,现在的东家是我,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呦!您还真是亲自下厨啊?”赵大厨往厨房里一探头便来了­精­神,一撸袖子就走了进去:“我给您打下手!”

“打下手的是我!”眼看看着上好的学艺的机会要被抢走,韩陆青也顾不得脸面了,跟着赵大厨的身后也进了厨房。

……

正屋里的大桌子被抬了出来摆在了院子里,旁边挂衣服的架子上挑着两盏灯笼,几只飞蛾拍着翅膀围着明亮的灯光欢快地舞动着,不时地往灯笼上撞去,发出细小的‘啪啪’声。

饭桌上灯光柔和,五月底的夜晚,暑气才散,山上吹下的微风不时地从围坐在桌前的众人身边拂过,分外的清爽。

“好了,秀才,你们先吃,我把汤煮了就好。”见众人都已经就坐,还在厨房里忙活的苏夏至对着窗外说道。

“不,这顿饭要等着娘子一起来用!”闵岚笙当着一桌子的客人淡淡地说道:“还请诸君不要在意!”

“哪里哪里!”一眼就看出县令大人已经喝得微醺的赵主簿赶紧接口道:“这一顿饭都是闵夫人­操­持的,我们这些有口福的人当然该等。”

“非也。”闵岚笙缓缓地摇头,环视了在座的众人一眼慢慢地说道:“岚笙今日敬了一天的酒,说了一天的客套话,可我最想敬的人,却是我的娘子!”

------题外话------

周末,忙~才进门~

草稿~

第五十四章 夏天的温暖

苏夏至在厨房里听着闵岚笙的话,手下的动作一滞,随即眼中一热,视线便模糊起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

好在现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赶紧抬起手臂把泪水抹去:“这个秀才,真酸……当着这么多人,真是的……”

今天家里人来人往,外面一直人声嘈杂,乐乐晌午到现在一直没有睡觉。

于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她便困得难受。听着外面还有生人说话的声音,小家伙变不肯乖乖的睡觉,哼哼吱吱地就要出去。

闵青兰好哄歹哄地,慢慢地心里也烦躁起来,眼看着乐乐撇着小嘴要哭,她只好抱着孩子推门走了出去。

家里来的客人都是来给弟弟高中探花道贺的,她不能让孩子哭闹着扫了大家的兴致。

一出东屋的门,正好听见弟弟才说的一番话,闵青兰愣了下神,反手关了门,轻声叹了口气。

老话说的好:人各有命,谁也不能和命争。

对于自己的一段婚姻,闵青兰认为皆是因为自己的命不好。

这边的一阵响动,让围坐在饭桌前所有的人都望向了她,突然的接受到这么多人的注视,她顿时感到手足无措起来。

两手紧抱着乐乐就想赶紧回屋。

“没想到闵大人还有两房夫人呢!”赵大厨挨着赵主簿坐着,一看从屋里出来了个俊俏的小娘子,还抱着娃娃,便直接想到了闵岚笙身上去。

“别胡说!”赵主簿抬头往厨房里的方向望了一眼,见才进去的知县大人还未出来,才出了口气。

“那是闵大人的长姐。”他对着说话不走脑子的兄弟小声说道。

“哦,原来是闵大人的姐姐啊!”赵大厨口中重复着堂兄的话,眼睛不自觉地又瞟到了闵青兰身上:“她怎么住娘家啊?”

赵主簿才要开口,就看见闵岚笙亲手端着一只汤碗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满面笑容的苏夏至。

她手里也没闲着,拿了几只小碗。

“让大伙久等了!”一桌子的人­干­坐着,主人不上桌谁也不能动筷子,而让这么多人候着自己,苏夏至觉着很过意不去。

尤其是赵主簿和赵大厨,都是大老远的从平县赶过来的。

“做了个­鸡­丝酸辣汤,大伙一定要尝尝!”苏夏至给每人盛了碗汤才要坐下,看见院子里站在暗处的大姑子姐一脸尴尬局促的表情,便走了过去:“乐乐好没睡啊?过去一起坐吧,随便再吃点东西,今儿这些菜可是别处见不到的!”

“你快过去吧,都等着你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闵青兰对弟妹笑了笑,并未有入席的意思。

“岚笙方才还说要敬你一杯呢。”她靠近苏夏至小声说道:“我看岚笙是有些喝多了,你现在有身子,可别多喝!”

“嗯,我有分寸的。”苏夏至轻轻点了头,见她不愿意过去凑这个热闹,便不再勉强。

古人规矩多,而且非常的多。

讲究个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同食。

在苏夏至的上一世,还把七岁的孩子当做小宝宝照顾的时候,古人七岁的孩子已经要避讳男女之嫌了!

因此作为独居的大姑子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苏夏至是理解的。

再次入了席,苏夏至发现秀才已经给在座的每人都斟满了酒,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她的身上。

“别光坐着,动筷子啊!”苏夏至也看出秀才喝的有点多,因此便不想他再饮这一杯。

反正这里面大多数的人都是冲着自己的手艺来的,便是不喝酒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娘子,我敬你!”闵岚笙不理她的话,笔直的站了起来,双手捧着酒杯,眼睛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分明藏着千言万语,而那些话,便是他不说,苏夏至也懂……

“好。”苏夏至也双手捧着酒杯与他对视,二人的酒杯轻轻的触碰了下,发出了清脆的‘叮’地一声。

回手将酒杯送向­唇­边,闵岚笙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娘子的面容,随后一扬头,杯中的酒被他一饮而尽!

苏夏至对着他灿然一笑,也将酒杯送到了­唇­边,只是她才抬手,舌尖沾了一点点,酒杯就被闵岚笙夺了过去:“这杯酒是我敬娘子的,可我的娘子身子不便,自然还是由我来饮!”

又一杯酒下肚,闵岚笙放下酒杯,扶着苏夏至坐下,然后又给自己的酒杯中倒满。

对着在座的宾客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宾主同时将杯中酒喝­干­。

“动筷子,别光喝酒。”看着众人碍于秀才的身份,都有些拘谨,苏夏至便首先拿起筷子来。

主人动了筷子,客人们便不再局着,纷纷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席间不停的有人端起酒杯与闵岚笙对饮,但都是浅尝辄止,意思到了……

倒是席上的几个吃客对满桌子的饭菜非常感兴趣,尤其是今天的才大部分都加了辣椒调味,那种辛辣的痛快的味觉刺激,让众人吃的几乎都是欲罢不能,纷纷追着苏夏至讨教这些菜的烹饪方法,倒是将今儿这宴会的主角给冷落了下来。

闵岚笙侧身坐着,脸冲着娘子的方向,似乎是心情甚佳地听着他们热烈的讨论着,并不Сhā话。

“公子。”小厮一直偷看着闵岚笙的动静,如今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东家身上,他赶紧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碰在旁边闷头苦吃的安逸。

这顿饭的口味对于安逸来说简直是太对胃口了!

因此平日饭量是猫食的他,此时也吃的口中满满,暂时忘了此行的目的。

“吃啊,你碰爷­干­嘛?”用勺子盛了满满的一大勺香辣­肉­丝放到小厮的碗中,他忽然呵呵笑着小声说道:“这个你辣的,你吃多了那里会不会痛?”

小厮低着头,脑袋就快扎到桌子下面去了,对当着那么多人还敢与自己胡说八道的公子,真是气得想咬死他!

闵岚笙眼神淡淡地往对面扫了一眼,正好与笑模笑样正调戏小厮的安逸的目光相遇,他马上便蹙了眉。

安逸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两个男人的视线就这样的胶着地注视着,谁也不曾退避!

时至今日,因为有苏夏至潜移默化的劝导,闵岚笙对安逸的增无感已然去了很多,但远远还未到能让他释怀的地步。

而安逸对于过往对闵岚笙做过的那件事,也是从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喜欢他,想和他好,仅此而已……

如今隔着一张饭桌,两个年轻的男子视线都在对方的脸上身上扫过,安逸惊讶的发现:闵岚笙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我为何会不知死地追逐了他那么久?

如今看他这清冷的模样,苏夏至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

爱意退去,理智便会适时地回复。安府的三公子便也有了名门世家公子的做派。

他这样的端正的坐姿以及他带着几分痞­性­的儒雅,也让闵岚笙看着他顺眼了许多,于是,不自觉的,秀才面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哎!”安逸左看右看,没找到自己方才饮酒的酒杯,索­性­拿了一只空碗,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酒,也不起身,双手举着望向了闵岚笙。

才移开视线的闵岚笙听到他的招呼声,慢慢地转头看向他,却并不端起酒杯,只是冷冷地瞅着安逸。

感觉到主子身上越来越烦躁的气息,小厮抬起头望向对峙的两个人。

安逸固执的举着一大碗酒,皱着眉瞪着对面的人。

小厮也不说话,慢慢地起了身,他身子往后撤了一步,拿起桌上的酒杯也敬向了闵岚笙。

闵岚笙看着那个天天跟着娘子身后忙碌的少年,神情松动了……

素手伸向酒杯,闵岚笙一只手端起了酒杯,抬手仰头,一饮而尽,随即眼神淡淡的一扫对面的二人。

“呵呵!”安逸一笑,一大碗酒不喘气似地倒了下去,他回手就抢过了小厮手中的酒杯:“他能替他的娘子饮酒,爷就不会了么……”

一杯酒下了肚,双方的视线移开,不再交集,都轻松了很多,而听了公子话的小厮又坐在椅子上,将头扎到了桌子底下……太丢人了……公子说话真是……唉!

他默默的抬了口气,随即偷偷地笑了,趁着众人没有注意他们,小厮从桌子下面伸手揪着安逸大腿内侧的­肉­狠狠的掐了一下!

安逸疼得一抽冷气,面上倒是没有任何变化。

一桌子的饭菜味道新鲜又美味,来客们吃的尽兴,酒足饭饱后,苏夏至安排了马车将众人又送回了平县。

有赵主簿在,也不怕马车进不了县城。

送走了客人,闵青兰才从屋里出来帮着苏夏至收拾,两个人洗洗涮涮的一直忙到戌时才算收拾利落。

到了院子里,见外面的桌椅已经不见,而整个院子也被清扫的­干­净,苏夏至抿嘴一笑,知道是秀才也在忙活。

进了屋,蚊香点在外面,里屋的帘子撩着一半挂在墙上。只是明明每日这个时候应该都凉爽一些了啊,为何今日屋里竟是热的难受?

难不成是自己忙活了半天燥热的?

苏夏至皱着眉走进屋,迎面热气更胜,秀才没在屋。

也没多想,本想凑合着睡下的她还是准备烧水洗个澡再睡。

“秀才,你先睡,我要烧水洗澡,今儿出了不少汗呢……”才出门的时候迎面遇到要进屋的闵岚笙,苏夏至随口说道。

“娘子现在就去洗吧,为夫都给你准备好啦!”闵岚笙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模样像极了猫小白讨好苏夏至时的样子……

“嗯?烧好了?”苏夏至心里一个激灵!

方才她和大姑子姐一直在厨房里刷挂洗碗的忙活,那他是怎么准备的沐浴用的澡水?

不会是……

“天啊!岚笙果然是喝多了,怎么三伏天还烧火炕啊!这晚上可如何睡得……”东屋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闵青兰抱着乐乐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睡得迷迷糊糊满头大汗的娇娇!

第五十五章 醉鬼相公

一天的流水席,来了太多的宾客。闵岚笙尽量的少喝酒,可中了探花这件事在平县来说实在是了不得的大事,因此在人们的一片道贺声中,他喝多了……

只是闵岚笙喝多了也挺有意思,要不是他三伏天烧了火炕,光看他的外表,还真看不出来。

赶紧到了后院的小厨房把灶台里的柴火撤了,苏夏至用冷水将没燃尽的木柴浇灭,被猛然升腾起来的热气一熏,赶紧用手捂住了口鼻。

“娘子,不要玩火了……”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的闵岚笙,拉着她往浴房走去:“不是要沐浴吗,为夫帮你洗。”

“洗毛!”被这个醉鬼整的一家子都没法睡觉,苏夏至有火没地方出,你总不能跟个神智不清的人较真吧?

因此她只能气呼呼地说道。

“哪个……也要洗……”秀才喝多了酒以后,俊脸煞白,一张嘴便是很重的酒气,说话的时候不忘噘着嘴对娘子撒娇。

“……”知道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是白搭,苏夏至望了望黑漆漆的夜­色­之后,放柔了声音哄着他:“再去漱漱口,我先帮着姐姐安排好,等下就过来。”

“我要和娘子一起洗。”闵岚笙占得笔直,说得一般正经。

“……”没什么应付醉鬼经验的苏夏至无语地看着他,最后只好说道:“那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安排一下。”

“嗯。”闵岚笙重重地点头,紧接着身子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苏夏至只好伸手领着他走到了前院,让他靠着窗前站好:“不要动啊,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她嘱咐道。

“嗯。”闵岚笙又重重的点头,身子一晃后,他赶紧笔直地贴墙站好:“唉,娘子,墙在动……”

“……”苏夏至摇摇头,赶紧进屋搬椅子出来:“娇娇,快点把你们屋里的椅子也搬出来。”

“嗳!”睡得迷迷糊糊被热醒了的孩子很听她的话,让­干­嘛就­干­嘛,转身就往屋里跑。

两个屋的八把椅子都被搬了出来,苏夏至将椅背冲里椅背向外临时搭起一张床来,又从屋里抱了一床被子铺在上面。

“让娇娇和乐乐睡在这上面,咱们把炕上的席子拿出铺在地上将就一夜吧。”她对着闵青兰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闵青兰轻轻地将已经睡熟的小女儿放在了椅子搭起的床上,又把大女儿也抱了上去:“脱了鞋,别把你舅母的被子弄脏了。”

回屋去先拿了两个枕头和一床夹被出来,让两个女儿先睡下,闵青兰才又回去卷了炕上的席子出来铺在了椅子旁边的地上。

苏夏至也来来回回的屋里屋外跑了几趟,总算是在院子里弄好了地铺。

一回头,看见秀才笔管溜之的闭着眼贴着墙一动不动,她小声的叫道:“秀才,睡着了?”

“没有。我不敢睁眼,一睁眼就看见地和墙一起动……”闵岚笙细声细气地说道。

“我扶着你,过来睡觉。”走到他的身边,苏夏至伸手扶起他的手臂走下了台阶,到了地铺的跟前,他看了看,却拽着她要往后院走:“为夫烧了水,娘子今天辛苦了一天,总要沐浴后歇息才好。”

苏夏至已经很累了,这样的流水席摆了下来,别说她一个孕­妇­,就是韩陆青也觉得有些乏。

抬头看着他雪白的俏脸上一双眉目含情的眼睛,那大大的黝黑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苏夏至抿嘴一笑:“好。”

两个人拉着手去了浴房,闵岚笙伸手摸了摸浴桶里的水,委屈地说道:“都有些凉了……”

“那我们就洗洗脸洗洗脚睡吧,正好我也累了。”

再折腾一遍洗澡水?苏夏至想想就头疼,好在现在天气很热,用半温的水洗个脸还是不怕的。

好歹洗漱了一番,两个人又扶着回到了前院,苏夏至已经累的不想在动。

让秀才先躺在地铺上,她又点了两根苦蒿辫子放在院子里熏蚊子,随后一头躺在了秀才的身侧:“累死老子了……”

她一躺下,秀才马上就弹了起来,伸手就在苏夏至身上摸摸索索起来,吓得脸皮贼厚的她也不禁急了眼!

“瞎闹什么!”旁边隔着几步的地方就对头躺着个大姑子姐,秀才要是这个时候发了春可如何是好!

苏夏至也赶紧支起了身子,恶狠狠地看着他:“要么躺下闭眼睡觉,要么自己打桶井水泡个澡,总之是不许胡闹了!”

闵岚神收了手,眼巴巴地看着她:“娘子,你不是说累吗……我就是想帮你揉揉肩的……”

“是我误会了。”苏夏至心里先是一甜,继而又加了几分酸楚。

这个傻秀才啊,即便是喝醉了,也是知道心疼我的。有这样一个知冷知热的相公陪着,再累也值了……她在心里暗暗地想道。

“来,躺下睡吧,明儿一早你还得到衙门去公­干­呢。”再次侧身躺下,两个人脸对着脸。

“那,娘子明日还陪为夫一起去吗?”都爱忙活了一天,醉鬼秀才变成了话唠。

“去。你生的这么俊,我都天天跟着才放心。”苏夏至闭上了眼,倦意袭来,她真想大睡几天再起来。

幕天席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闵岚笙没了方才站着时随时都要摔倒的眩晕感,他瞪着眼瞅着似乎已经睡熟的娘子,还是凑过去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已经快看见周公地苏夏至强睁着眼瞄了他一下,随即又阖上了眼睛。

“明日为夫一人去就好,娘子太累了……”他轻声说道。

“嗯……睡吧……”苏夏至含混的说了一句。

隔着不远的闵青兰一直屏住呼吸没有说话,只听着他们两两口随意的聊着天,羡慕的不行!

弟弟和夏至过的真好啊,从她回了娘家,还从未见两个人红过脸拌过嘴呢。

“唉……”不由自主地叹了气,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哈赤哈赤的声音,闵青兰一回头,正看见猫小白吐着大舌头的一张狗脸,这狗东西不知道什么以后已经窝在了她的身后,两只爪子都搭在她的绣鞋上……

“滚开!”被惊得睡意全无的闵青兰翻身而起,抄起一只些就扔了过去,猫小白一个漂亮的纵跃,矫健的身子在空中展开,一甩头就咬住了那只还未落地的鞋子,而后欢快地朝着后院跑去……

……

夜­色­中,闵家的马车稳稳地走在官道上,车厢上的帘子挑开着,里面坐着赵主簿兄弟和韩陆青。

三个都喝了酒,虽不算多,倒是尽了兴,如今都懒洋洋的靠着车厢没人说话。

“大哥。”似乎想起什么的赵大厨一下坐直了身子,他才想开口,瞥见身边坐着的韩陆青后犹豫了下,还是凑到赵主簿的耳边说道:“大哥,闵大人的姐姐不错!是个美人儿……”

赵主簿闭着眼伸手推开了热乎乎靠在自己身上的堂弟,没有言语,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闵青兰那张俏丽的脸蛋儿,笑意便浮了上来。

“她不是就带着两个女娃么?大哥好歹出几粒米将孩子拉扯大了嫁出去就是,也费不了多要银子!”

见整日不苟言笑的堂兄忽然面上带了笑,赵大厨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于是更加不敢不顾地开了口。

谁知这话才一出口,赵主簿就黑了脸,他张开两眼对着赵大厨说道:“你要是再胡扯,我现在就把你踹下去!”

“得得!算我瞎­操­心!”赵主簿在赵家宗族里的地位不低,这一拉下脸来,赵大厨也是不敢惹的。

他赶紧往边上靠了靠,闭嘴又闭眼,装上了哑巴。心里也弄不懂到底是哪句话说的不对,招人不爱听了……

身子坐直,赵主簿有意无意地看向韩陆青,见对方靠着车厢身体摇摇晃晃地像个睡熟的模样才稍稍地放了心。

身子后仰,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向车厢,他觉着舒服了些。

眼睛往黑漆漆的夜里看了看,分辨着马车外的路程。

好歹出几粒米将孩子拉扯大了嫁出去?再次想起这句话的赵主簿冷笑了一声,暗道:真是没有见识!

别的不说,只看知县大人今天摆的这一天的流水席就要花多少银子,闵家难道会多几个闲人吃饭吗?

只一年多的功夫,山下村的那家人家早就今非昔比了!

再想想县令夫人随意地就能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来买那些田地和铺子,赵主簿才直起的腰慢慢地又塌了下去……

闵大人的姐姐,哪怕是和离过的,还带着两个孩子,都不是他这样的光棍能想的,有心无力,实在的高攀不起啊!

……

清晨,凉爽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女人的尖叫声!

苏夏至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循着声音望了过去,见独自躺在一张席子上的大姑子姐,正拍打着身上的狗毛。

原来是猫小白半夜就摸到了她的铺着褥子的席上,与她同床共枕了几个时辰。

“真是被你吓死了!”抱怨了一句,苏夏至再次躺下,看着天­色­尚早,而现在又凉快,正好再睡一会儿。

睡在旁边的闵岚笙此时正支着身子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思索着……

“娘子,我们为何都睡在院子里?”脑袋如要炸开一般的疼,而且好像还少了些记忆,闵岚笙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只好小声地问道。

第五十六章 你是谁

为何谁在院子里?

“呵呵!”苏夏至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莫名其妙坐在旁边的秀才:“昨夜的夜­色­太美,所以你不是要出来数星星吗?”

“……”觉着娘子满嘴不说人话的闵岚笙蹙起了眉。

再往旁边看看,连自己的两个小外甥女儿都睡在了椅子上‘数星星’,他忽然俏脸一红,小声说道:“为夫……是不是惹祸了……”

“没有,没有……”苏夏至见他起来,便将他的枕头拖过来抱在怀里,闭着眼说道:“你就是烧火炕烧的早了点儿……咱以后入冬再烧就行了……”

……

闵岚笙宿醉终于是醒了,随即一早晨都红着脸抿着嘴不说话。

他长到二十一岁,极少喝酒,这是他第一次体会酒醉的滋味。

头疼欲裂不说,在看到后院丢着的几块还未燃尽的柴火之后,他是满心的羞愧。

“娘子。”在出门前,他站在里屋的抗前面,蔫头耷脑地对在上面收拾被褥席子的苏夏至说道:“为夫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好啦。”掉了头爬到炕边上,苏夏至伸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将羞答答的相公勾了过来,送上自己的小嘴很温柔很温柔地吻住了他……

“这不算什么,又是在自己家里。”在亲得秀才发白的俊脸泛起红晕之后,苏夏至放开了他,轻声说道:“出去不要喝这么多就是了。”

“嗯。”闵岚笙低头看着她,见娘子的眼里没有一点责备意思,他才放下心来:“娘子这几日太过辛苦,今日就在家歇着,为夫放衙就会。”

“嗯。”苏夏至笑着点头:“快走吧,我和韩陆青说了以后晌午都给你准备好饭菜,让高越过去拿了就是。”

“好,我走啦。”

小夫妻相互道了别,闵岚笙提步出了屋子,依旧是乘坐着自家的马车去了平县。

一早起来归置了一会儿,屋里屋外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苏夏至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发呆。看见闵青兰正蹲在狗窝前给­奶­羊喂草料。

一般小羊羔只吃两三个月的­奶­便会开始吃草料,那时候母羊的产­奶­量便会渐渐的少了,而一般一只­奶­羊的产­奶­期也就六到八个月左右的时间。

如今从闵青兰娘儿几个回来已经半年,这一只­奶­羊产的­奶­也差不多到了尽头。

想着乐乐嘴里已经出了好几颗­乳­牙,能吃不少东西了,苏夏至便想把­奶­羊呣子打发了。

她不爱闻羊膻气,现在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火热的日头照在院子里,蒸蒸腾腾地好似下火,这这样的温度下,养在门口的两只羊便更难闻!

在问过闵青兰之后,确定乐乐不喝羊­奶­也可以了之后,苏夏至决定将­奶­羊呣子送走。

“送走多麻烦,还不如宰了吃­肉­。”抱着孩子站在正屋窗前的闵青兰说道。

“啧啧啧!”苏夏至撇着嘴用十分嫌弃的眼神望着大姑子说道:“你这个狠婆娘啊,好歹它也是你闺女的羊­奶­妈啊,你喝了人家的­奶­不说现在连人家的­肉­都不放过,真是太狠了!”

“看你这张嘴!”闵青兰不以为意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让你说的我好像是在吃人­肉­。”

苏夏至不吃羊­肉­,所以她也不爱做羊­肉­。

既然决定了要将羊送走,她马上就去学堂的院子找了小厮。

“东家。”小厮正坐在小院里帮着六婶子和春水娘摘菜,见到苏夏至进来,马上便站起身子来对她行礼道:“是要去平县查铺子么?”

“你不是认识寺庙的师父么,我想把我家的那头­奶­羊送过去养老。”

“……”小厮看着脑子里竟是奇思怪想的东家没说话,他可没听说过还有将牲畜送到寺庙去养老的事呢。

“不懂了吧?”对着厨房里­干­活的六婶子和春水娘点点头,苏夏至冲着小厮得瑟道:“亏你还抄了那么多的佛经!”

“佛经中有一部非常殊胜的经典《金光明最胜王经》,里面就讲了一尊专门护佑牲畜水鱼的佛,称作宝髻如来。”

“具体的经文我是记不住的,大概意思就是宝髻如来会为牲畜啊,鱼虾啊,鸟儿蝴蝶啊,这些众生说法,让它们得到解脱。”

“所以把我家的­奶­羊呣子送到寺庙去林听佛法,实在是很正确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的……”被东家说的云上雾罩的小厮只顾了点头:“离这里最近的寺庙是圆通寺,过去我常到那里去请经文回来抄的。”

“对了!”小厮的脑中忽然想起了那个几乎要被他忘记的缁衣女子,他眼神热切地往苏夏至面前走了一步:“东家,咱们去菩提庵吧!您一定要过去看看!”

“嗯?”苏夏至狐疑地看着他。

“东家,我不知道怎么和您说,所以请您一定过去看看!”小厮的话语里透着焦急。

“那就,过去看看吧。”既然说不明白,过去看看就是了。看小厮那表情苏夏至就知道这孩子是藏着话要说,那就走一趟菩提庵。

吃了晌午饭,把式叔的骡车闲了下来,不用出去送货。

苏夏至便让把式叔和小厮帮着将­奶­羊呣子弄上了骡车,她与小厮一起直奔了菩提庵。

火热的夏日午后,车厢里还放着两只­骚­了吧唧的羊,苏夏至觉着要被熏得窒息的时候,终于到了地方。

“东家,就是这里。”小厮先跳下了车,将脚蹬放在地上,隔着衣袖扶着大肚子东家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菩提庵是比丘尼师父清修的地方,很素净。”小厮对仰着头站在菩提庵门口审视的东家解释道。

“进去吧。”点点头,苏夏至提步迈进了门楼。

迎面一阵浓郁的烟火味道传了过来,正是常年供奉佛菩萨的殿堂才会有的味道。

“阿弥陀佛!”香客进了门,迎客的比丘尼师父从里面唱着佛号走了出来:“施主是来拜佛的?”

“我……就要生产,因此来做些功德!”苏夏至也双手合十地还了礼,并对着小厮一使眼­色­:“去把羊师兄请进来吧。”

上一世苏夏至的老妈除了她的话是什么都信的。

因此不管是教堂寺庙皆是见了就拜。

苏夏至在这样的姻缘下对寺庙的事情也是稍有了解。

佛教讲究众生平等,不分高低贵贱。因此便是在面对猪狗驴牛这样的畜生,也是可以唤一声‘师兄’的。

于是两位‘咩咩’叫的真羊师兄便被请进了菩提庵的院子。

“这是羊师兄?”比丘尼师父低头看着两只在院子里乱跑的羊有些吃惊。

“没错的,如假包换的羊师兄啊!”苏夏至咧着嘴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守诚,别让它们进膳房,看见青菜都给你啃了!”

眼看这得了自由的羊们竟无师自通的进了开着的门的厨房,苏夏至赶紧说道。

“是。”小厮听了东家的吩咐赶紧追了过去,将那两位不知修行只知道吃的‘师兄’又从厨房里轰了出来。

“师父。”再次对着目瞪口呆的比丘尼师父施了礼,苏夏至指着两只羊说道:“我呢,就想为我腹中的胎儿做些功德,因此就想把家里的两只羊放生。”

“但这二位要是随便的放生了,它们非但活不下去,被别人逮住了,还会徒增杀业!所以把它们送进寺庙,让它们闻听佛法,便是它们最好的造化了。”

“阿弥陀佛!随喜赞叹施主善行善念!”迎客的比丘尼师父总算是明白了这位香客的来意:她是送了两头羊到庵里养着了。

“这个,我还要和当家师禀报一声的!”说完,比丘尼师父双手合十退了回去。

苏夏至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才听见从后院传来的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佛祖慈悲,度化天下一切众生。但菩提庵是清修的所在,这里养不起它们。”优雅已极的声音缓缓地传了过来,苏夏至忽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扭过身去,对着朝自己走来的那个女子望去,苏夏至瞬间便张大了嘴巴!

正是阳光浓烈的午后,一位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从后院走了出来。她身上罩这一件经纬稀疏的墨­色­缁衣,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而她里面套着的雪白的里衣在缁衣的笼罩下透出朦胧的­色­调。

她走的不疾不徐,脚步每一步迈出去都似乎是量过,步子皆是一样的远近。

轻薄的衣衫被她走的如行云流水般在脚下散出水波一样的纹路,而她,正像是踏在水面的仙子,凌波虚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女子啊?!

明明透着清冷到了极致的气质,翩翩给人一种艳若桃李的妩媚!

“明澈师父,你的意思是这二位羊师兄不能放生在庵里吗?”小厮过去行了里,恭敬的问道。

“把羊放在这里,春夏自不必说,可以喂她们些青草蔬菜,到了冬季我们是养不起它们的。”

明澈眼光淡淡的望向苏夏至:“所以你若还想将它们放生到这里,那就留下些银两,到冬天好为它们买些草料。”

“您是谁?”苏夏至眼神都盯在缁衣女的绝­色­的容颜上,直勾勾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您认识闵岚笙么?”

缁衣女子面­色­一凝,忽然住了口。

第五十七章 高越相亲

“您是谁?”苏夏至眼神都盯在缁衣女的绝­色­的容颜上,直勾勾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您认识闵岚笙么?”

缁衣女子面­色­一凝,忽然住了口。

她妙目流转,清淡的眼神在苏夏至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便移开了目光。

“我……我是他的娘子。”没来由的,在见到这个女子的容颜之后苏夏至便心中狂跳不止。

面上尽量维持这平静的神态,她朝着缁衣女子走进了几步。

秀美的眉峰毫不掩饰地蹙了起来,明澈竟往旁边跨出一步,似乎十分不远与苏夏至脸对脸站着。

“明澈虽为在家人,却也一直修行。该说的话已经与知县夫人你说了,若是您依旧想把这两只羊放生到庵里,就请留下它们的草料银子,否则,请自行带走就是。”

她说话轻声细语不疾不徐,声音带着点小小的鼻音,很好听。

只是那语气可是老实不客气了!

她这话一甩出来,苏夏至是听明白了。

敢情人家是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拿出县令夫人的名头来欺压庵里的几个苦哈哈的穷尼姑。是想把那两只羊放在这里寄样着白吃白喝。

看在她张着一张与秀才那么相像的脸上,苏夏至有气也生不起来。

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眼睛依旧盯在她的脸上问道:“成,那两只羊挺能吃,您既然说冬天要给它们伙食费,那也是应该。”

“您说说吧,我给庵里留下多少银子合适呢?”

苏夏至这么一问,倒是让明澈愣了下。

她凝神细细的思索了片刻,没有立时回答。

苏夏至就歪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要是和秀才没有啥联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那就,一两银子吧。”明澈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守诚。”苏夏至听了这个数目二话没说就对小厮挥了手。

“是。”小厮躬身应了,从怀中的前袋子里拿出一两银子的银票双手捧着递到了明澈面前。

“那就劳烦居士将那两头羊送去后面的院子吧。”明澈接了银票,很仔细地看了,然后对小厮说道。

“好。”这两只羊平日在闵家的时候,也是备用绳子拴在狗窝边上的,小厮过去从地上捡起被它们拖着的绳索,一直手牵着送去了后院。

不大的前院只剩了苏夏至和明澈两个人,供奉着阿弥陀佛的正殿里梵音袅袅,木鱼声声,三四个比丘尼师父结跏趺坐在蒲团上,唱着苏夏至听不懂的经文。

明澈见小厮已经把羊牵走,便提步准备去偏殿。

“您……”苏夏至见她要走,不禁横了一步拦到了她的前面。

“确实不认识闵岚笙么?”苏夏至盯着明澈的眼睛再一次问道。

“夫人,我只知道他是平县的县令,是今科的探花,其余的一无所知。[就爱读书]”明澈淡淡地应道。

而且苏夏至注意到她在提到闵岚笙是平县的县令的时候,并未像普通人一样加上个‘大人’二字。

而语气也是那种稀松平常的语气,似乎这根本不值得她去挂念似的。

在苏夏至失神间,明澈已经走了过去,二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苏夏至清楚地闻到了她身上檀香的味道,一瞬间,竟让她有了暮气沉沉的错觉……

如同再次穿越了一遭,神情恍惚。

“东家。”小厮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回来,站在她的身边恭恭敬敬的叫道。

“送去了?”

“嗯,后院没人,我就把羊栓到后院的树上了。”

“留下点香油钱,咱们走吧。”苏夏至知道两只羊送到这里已经是最后的结果,最起码这一世它们能得个善始善终,不会再挨那一刀子的苦。

“唉!我真是心太善良了……”觉着自己做了老大的好事,节­操­已经别人高了好几个档次的苏夏至摇头摆尾地上了骡车。

来的时候晌午才过,如今日头偏西,正是又热又闷的时候,小厮伸手把车厢上的门帘撩起了一半儿用钩子挂在一边儿。

转身回到凳子上坐下的时候,看见东家正不怀好意地笑着。

而且东家保持着这样的笑容可是有会子了。

“东家?”小厮小声的叫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苏夏至收起那抹坏笑,看着小厮说道:“你让我来菩提庵就是来看这个大美人的吧?”

“是。”在苏夏至明前小厮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我从第一次见到明澈师父的时候就觉得她像一个人。”

“是和我家秀才长得有几分像。”苏夏至笑眯眯地说着话,脑子里却在想着要是把闵岚笙照着女人的装扮捯饬捯饬,说不定也能迷倒一片瞎了眼的男人!

东家这不明所以的笑容总让小厮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特意多看了她几眼才移开了视线。

“呵呵!”意识到自己这跳跃的思维可能给旁人带来困惑的苏夏至坐正身子说道:“我是笑那个缁衣女子不会算账呢!”

“啊?”小厮刚还嫌两只羊要给一两银子的草料钱太多了,东家还笑话人家不会算账?

“不是告诉你们了,这两只羊可能吃了!我算过的,很一般的草料,一个冬天下来,它们最少也得吃掉一两五的银子,所以过不了几个月,那两东西就能把那座小庵给啃光!”

“嗯。所以咱们回去吧,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等着她上门去要银子……”苏夏至幸灾乐祸地说道。

“……”小厮傻了眼,细心一算,东家说的不错。

庵里的师父们只能养着两只羊,又不能把羊宰了卖­肉­,两只羊可比两个人能吃多了!

见小厮面露了不忍的神­色­,苏夏至抿嘴儿一笑:“没事儿的,我不会看着那几位师父给活活饿死的。就是想……”

她就是想让明澈能亲自到自己的家里去讨债,那个时候说不准就能遇到闵岚笙和闵青兰了。

……

两只羊一送走,回家苏夏至就开始收拾,几桶水下去,将狗窝彻底的冲洗了几遍,在瞅着里面没有了积水的时候,她把猫小白赶了进去:“你还是搬回来吧!”

只是猫小白似乎并不领情,主人刚走,它便不声不响地跑了出来,在院子里找了快­阴­凉的地方,四仰八叉的躺了下去……

天将要黑的时候,闵岚笙回了家。

苏夏至包了韭菜­鸡­蛋的素馅饺子,锅里的水已经快要烧开,就等着相公回来饺子好下锅呢。

“娘子。”和姐姐打了声招呼后,秀才直接进了厨房,提鼻子一闻便笑了:“呀,吃韭菜啊……”

“德行!”这韭菜简直就成了两个人的一句暗语,只要一提,他们便会不约而同地想到炕上去,因此秀才一说,苏夏至白了他一眼,两人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今天难受了吧?”看着秀才的脸­色­比早晨好了很多,苏夏至还是心疼地问了一句。

“还好。”对于自己酒醉出了丑的事闵岚笙显然不想多说,见娘子将饺子下了锅,他便准备出去洗手好吃饭。

“秀才。”苏夏至脸朝着锅,一边用笊篱轻轻地搅动着锅里的饺子一边说道:“今儿我见到了一个人,生的模样……”

话才开口,身后便想起了高越的声音:“吃饺子啊!太好了了!有­肉­么?”

苏夏至回身一看,厨房里早就没了秀才的身影,想来自己的话他是没有听见。

“素馅的。”她随口说道。

“那我也爱吃!”高越拿着碗筷出去摆到了小饭桌上。

如今这孩子已经成了毛病,睡在自己家,长在闵家。一天到晚处了夜里高婶子能见到儿子,平时要见儿子,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必定要到闵家来找。

今天就是,才看见儿子进门去叫了爹娘,再一转眼儿儿子便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子,高婶子只好追着他ρi股后面也到了闵家。

见人家一家子正真准备吃饭,高婶子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你回家吃吧,咱家今天也吃好的。”她讨好的对儿子说道。

“不去。”高越断然拒绝了母亲的要求:“您买二两­肉­能煮两锅菜,眼神好的都在锅里找不到­肉­,我还是在嫂子这里吃。”

“你嫂子这里不是也是素馅的!”高婶子不服气的说道。

“可嫂子包饺子用白面,你呢?您用玉米面!”

玉米面饺子?在厨房里的苏夏至听见也是觉得好笑,玉米面只能做蒸饺吧?看来这高婶子也是个想不开的人,现在她家人都有银子挣,她还是过得这么算计。

“婶子,你也坐下吃。”一大盆子的饺子才出锅,个个都圆圆滚滚地像小气蛤蟆,瞅着就顺眼,苏夏至招呼高婶子过来一起吃。

“不了,我家也是才吃了饭。”眼睛看着盆子,鼻子闻着韭菜的味道,高婶子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两家相熟,已经好的快成了一家,苏夏至也不和她假客气,见她不过来也不强求,对着东屋喊道:“孩子他大姑,赶紧出来吃饭了,还等我喂你啊……”

“你看看你这个媳­妇­!”不大会功夫,闵青兰红着脸从从东屋走了出来,怀里抱着哭哭啼啼的乐乐。

“你看看她一天到晚嘴里都说的什么。”

闵岚笙只是淡淡地一笑,并不搭话,倒是看见乐乐哭个不停有些奇怪地问道:“孩子怎么了?”

“没事儿,她看见我头上的钗子就是想要了玩,我怕扎了她不给,就哭闹上了……”闵青兰坐在凳子上,又和高婶子打了招呼,轻声说道。

“乐乐,你娘好么?”­奶­羊被送走了,小丫头牙还没有长起来,要单独给她做些吃食。

苏夏至端着一碗已经晾了一会儿的蛋羹走了过来。

­嫩­黄的蛋羹上只有一点点香油和酱油调味,淡淡地,孩子不用嚼就可以吃。

乐乐瞪着她手里的碗用力的摇头。

“哈哈!那舅母好么?”苏夏至把小碗放到孩子的鼻下让她闻了闻味道。

这回小丫头是又点头又流口水,两只小手还不停的拍着桌子,口中哼哼吱吱地只要吃!

“真聪明啊……”把饭碗放到了桌上,苏夏至也坐了下来:“赶紧吃,饺子不能放。”

“你若是再不管管她,连娇娇和乐乐都要被她教坏了!”闵青兰一手拿着汤匙盛了一点­鸡­蛋羹喂向孩子。

闵岚笙坐姿端正的闷头吃饭,是彻底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小四儿,你吃着饭,娘和你说个事儿。”高婶子端了个小凳子坐在了一口一个饺子的儿子身边小声说道。

“今儿你四姨过来了。”

“过来借银子?”高越头也不抬地说道。

“说什么呢!”高婶子给了儿子一巴掌,倒是没用多少力气。

“年前,娘就托她注意着,这不才有了消息么。”

高越对他娘的唠叨是充耳不闻,一心只用在一碗饺子上。

“这回她说这个,娘听着靠谱,姑娘家今年十七了,比你大了两岁,可娘瞅着那姑娘模样不错,比你三个嫂子都俊!”

“您很我说这个­干­嘛?”高越口中嚼着东西,就觉得娘说的话挺烦人:“我又不认识她!”

“要不,哪天你偷着去你四姨的村子再看看?”高婶子贴着儿子的耳边嘀咕道。

“我看她­干­嘛?”高越侧着脑袋躲开他娘。

“相亲啊!”高婶子提高了嗓门说道:“你今年都十五了,难道要等到十八九等着别人挑?”

“咳咳!”十八九岁才有娘子追着跑的秀才一个饺子没嚼完就咽了下去,噎得眼泪汪汪地看着高婶子。

第五十八章 人小鬼大

苏夏至忙起了身进了厨房,盛了碗饺子汤端了出来放在秀才面前。

“原汤化原食,喝点儿饺子汤顺顺。”她拍着他单薄的后背说道。

秀才又咳了几声,喝口饺子汤,总算是把那块噎在脖子处不上不下的食物咽了下去。

“我吃好了。”放下碗筷,闵岚笙优雅地起身回了房,那么好吃的饺子,被高婶子一通嘁嘁喳喳地大嗓门也给说得他没了胃口。

他素来不喜多言鸹噪的人,除了娘子,闵岚笙与旁人说话极少有多过三句的时候。

眼巴巴地看着知县大人离开饭桌进了屋,高婶子觉着可能和自己有点关系。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问道:“秀才家的,婶子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好好的,秀才咋不吃了呢?”

“天热,我家秀才原本就饭量不大,一入伏天他便吃的更少。”苏夏至和高婶子说了一句之后端起碗筷接着吃饭。

上一世活在钢筋水泥城市中的她原本是和秀才有着差不多的喜好,两个人都好静。

初来山下村的时候,苏夏至打心里反感这些吃饱了就开始走东家串西家说三道四的女人。

处得久了,她也早就把山下村当成了自己的家,如今再看这些碎嘴唠叨的女人们也没那么讨厌了。

甚至,现在的苏夏至是从心里喜欢这些人的。

虽然嘴贱,但大多心地善良,就是遇到了再大的事儿,也就只会扯着脖子撒泼骂街啥的,比平县安府里小白花一样的安小姐之流的女子不知好了多少!

“小四儿,娘说的你到底听见没有啊?”见秀才娘子面­色­平和没有不快的神­色­,高婶子马上就把­精­力又转到儿子身上。

“你要是没啥说的,娘就替你做主,定下这门亲事了!”

“娘您说啥是啥。”高越端过秀才喝了一口的汤碗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省的饺子汤,眼睛依旧盯在饺子上。

“小四儿懂事了!”高婶子听了儿子的话别提多舒心了,抬ρi股就想走,准备回去和老头子核计核计,看看挑个日子先把亲事定了。

“那娘就先回去了,你吃完了别掉ρi股就走,帮着你嫂子收拾了桌子再回去,听见没有……”高婶子扶着儿子结实的肩膀起了身,心里暗暗的一美:这孩子在闵秀才家可真是没亏了嘴,看看这肩膀头儿,将来一定比他爹还有力气!

“娘明儿就托人给你四姨捎个信儿,给你把这媳­妇­说定了……”

“您不用问我。[txt全集下载]”高越一口一个饺子已经吃得八成饱,头都不抬地说道:“您看着谁好,您就自己定,定了之后您再自己娶……”

还没迈开步的高婶子这回总算是听明白儿子的意思了:他根本不乐意!

“你个混小子!有你这么说你娘的吗?”‘啪’的一声在儿子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这回她可是用了力气,而儿子依旧低头吃饭,连筷子都没停!

“我告诉您吧,我就想着以后跟秀才哥混呢。”高越口中嚼着食物,说话吭吭哧哧的。

“娘也没拦着你做现在的这份差使啊!”高婶子的声音又变成了大嗓门。

才端着茶杯准备出来乘凉的闵岚笙一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在听到高婶子的声音之后,一皱眉,随即又悄没声息的退了回去。

“这事儿您指定没和我爹说。”感觉肚子里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高越总算是放下了碗筷,看向了自己的老娘。

“你爹……你爹也得听娘的!”这事儿还真让高越说着了,高婶子就是在和自己的娘家妹子瞎鼓捣呢,高仲武老早就说过,儿女的婚事爹娘管着是管着,还得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

因此高婶子在听了她四妹的一通胡诌八咧之后便动了心。想着先从儿子这里下手。

只要儿子点了头,家里的老头子那边就算是妥了。

“切!”一看老娘的神态,高越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果然是没有和父亲说过呢!

“娘,今儿您既然开了这口,我就当着嫂子的面把话都说给您。”高越仰头瞅着自己的母亲,眼中是少有的严肃。

“说就说呗,你瞪个大眼珠子吓唬娘啊?”头一次见到小儿子有了这种大人才有神情,高婶子有些不知错错。

恍惚间,她竟从儿子稚气未脱的脸上看到了才与她成亲时相公的影子……

“说吧,嫂子也听听。”苏夏至与闵青兰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我是不会那么早成亲的。”高越张嘴就给自己的老娘泼了一盆子冷水。

高婶子一听就急了,才要开口说话,就看见坐在对面的东家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她忙打住了自己的话头,将话憋了回去。

“秀才哥这一任就三年,三年后无论如何都会被调度。”

“那不是正好么,你现在成了亲,正好可以先生个娃娃,娘帮着你拉扯,等过两年你跟着你秀才哥去新的地方上任,家里的娃娃也拉扯起来了……”

“您总是想生个娃娃生个娃娃!”高越被他娘说的一张脸通红,不好意思地看了苏夏至一眼,又扭头对着高婶子说道:“我一走几年,放家里一个媳­妇­,不是耽误人家么!”

“说的对!”没想到高小四能替未来的媳­妇­着想,苏夏至先表了态,对他这个想法表示支持。

“不是……不是有很多女人都这么过吗……”高婶子说着话,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闵青兰。

“唉!”一句话触动了闵青兰的心事,她随即叹了口气。

“不是您自己的闺女您是不心疼!”高越说话专挑他娘不爱听的说:“要是我姐夫常年在外,让我姐姐自己在家带孩子还得种地,您乐意?”

“……”儿子的话虽然难听,噎得高婶子一时没了话,但她细一思量,还真是他说的这个理儿!

“而且我秀才哥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娘子一定要自己找!”高越仰着脑袋用鼻孔对着老娘说道:“我就要学秀才哥,以后自己找媳­妇­。”

“这个话看怎么说了,你秀才哥和你嫂子可是娘保的媒,你看看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高婶子一辈子就保了这么一次媒,什么时候说起来都是她最得意的事情呢!

“那是我秀才哥有眼光!”高越不以为意的看着高婶子,他老娘的见识,也就是她自己不清楚而已。

这话……让苏夏至默默地想起了去年自己爬墙垛子的悲催日子……

唉,表面上看到的东西果然也不能都信!

“所以娘,今儿我就告诉您,秀才哥以后到哪儿,我都跟着他。将来走的地方多了还怕没媳­妇­吗?”

“再说了,我现在才十五!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当爹。”

“有眼光!”苏夏至笑着对拍了巴掌:“没准儿你秀才哥办差办的好,还能再进京呢,那时候让咱高越娶个帝都的姑娘做娘子,那多风光!”

“能行么?”东家描述的前景太过美妙,是高婶子想都不敢想的:“帝都可是大地方呢,那里的闺女能相得中我家小四儿?”

“婶子。”苏夏至看着高婶子淡淡地开了口:“儿孙自有儿孙福,缘分不到,您再急也没用。”

“再说高越年岁也不大,您就那么着急给他成个家套牢了他?”

“咱过日子,哪里是只生个娃娃那么简单呢?”

一连几个问句让高婶子一门心思想给小儿子寻个媳­妇­的想法彻底松动。

坐着将儿子和东家的话都思索了一遍,高婶子起了身着急冒火地往大门跑去:“不成,我的赶紧把定亲的一两银子要回来了!”

“嫂子,您看我娘!连定亲的银子都给人家了……”莫名其妙的就和一个不认识的姑娘有了牵扯,这让高越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哈哈!”苏夏至坐在旁边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一两银子很合算了!要不,你赶紧追上你娘,和女方家再缓缓,五百文!五百文你就娶了他家的女儿!”

“嫂子!您也这样说!”被苏夏至调侃地脸都没地方放的高越噌地起了身,一转身就出了院子,跑了……

“哎,你还没收拾饭桌子呢!”低头看见已经空了的大碗,苏夏至对着半开的院门喊道。

“唉,真快!”一小碗­鸡­蛋羹被乐乐吃的­干­净,闵青兰把手里的调羹放下,轻声说道:“一转眼儿的功夫,连高家的小四儿都要说亲了……”

嗯?这话听到苏夏至的耳中怎么就觉得酸溜溜地呢?

“孩子他大姑啊,其实……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帮你看着点儿的,有合适的人家,咱也上门提亲去!”

“呸!你个不害臊的!”闵青兰被弟妹的一句话说得连脖子都红了。

“哪有好人家的女子去人家提亲的?越说越不上道!”说完,闵青兰也抱着孩子红着脸一头扎进了东屋。

“哎!你们太差劲了啊!吃完饭都红着脸跑,谁收拾桌子!”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的苏夏至瞅着一桌子的碗筷嗷嗷叫道。

“为夫来收。”该走的都走了,院子里终于只剩了一个他瞅着不碍眼的人,秀才端着茶杯施施然走了出来。

“漱漱口。”他把手里的茶杯递给娘子,真就弯腰开始收拾饭桌子。

“你快坐下吧!”苏夏至拉着秀才坐到了自己的身边:“这些活儿那就轮到你做了……”

“呵呵!”闵岚笙轻笑一声,小声说道:“偶尔做些,无妨的。若是家里有外人,为夫便不好做这些了。”

见他又要面子又要里子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苏夏至忍不住伸手摸了秀才一把。

“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得和你说说。”一抚上他如玉的容颜,她的脑子里立时便浮现出了明澈的那张面容,苏夏至看着闵岚笙轻声说道:“我看到了一个生得与你一般无二的人,她,是个女子……”

第五十九章 当官的凶险

听了她的话闵岚笙竟然轻笑一声,一歪头小声说道:“和为夫生的一般无二的?还是个女子?可我已经有了娘子了啊!”

“秀才!”苏夏至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拍了一下,拧着眉说道:“我没有和你说笑啊!”

闵岚笙坐正了身子,收了调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天下容貌相似者也是有的,这不足为奇。倒是你说那个女子的容貌与为夫有几分相似,这倒是有趣。女子生的像个男子么……”

呃……是你生的太过柔美了好么?苏夏至无语地望着他。

秀才长得俊,还爱臭美!可你要是说他美的像个女人,他也是不爱听的。

“不是有几分相似!”想了想,苏夏至忽然站了起来,伸手一拉秀才:“走,回屋。”

快步回了房间,苏夏至把闵岚笙按到窗前书案的椅子上,又拿了自己的那个妆奁盒出来,支上那面不大的铜镜之后,她拔了他头上束发的簪子,以手为梳,照着明澈发髻的样子将他的墨发绾了起来。

“我不太会梳头发,大概就是这样发式的,你照照镜子看。”苏夏至伏在闵岚笙的身后,与他一起望向那面不大的铜镜:“真是好像啊……”

镜中的闵岚笙是个明眸善睐的清冷的美人,气质出尘而姿容­阴­柔,那是一种让他觉得陌生的感觉。

慢慢地扭头望向她,闵岚笙沉声问道:“这么像?”

苏夏至点点头:“你若是不说话,再换上那女子穿的黑­色­缁衣,便会更像!”

再次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闵岚笙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解了头上女人样式的发髻,在镜中与苏夏至对视着问道:“她多大年纪?你可问过她是否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不出来她多大岁数了。”在脑海中凭着那人的样貌又做了一次评估之后,苏夏至依然猜不出她的年纪:“二十多岁?顶多不过三十岁吧……”

“而且她好似对你的名字没有一点感觉,我问了她两次,她只说知道你平县的县令,今科的探花。”

“呵呵!”闵岚笙呵呵一笑道:“这两样儿事情好似这里的人都知道吧……”

“说的是呢!”苏夏至扭身往他腿上一坐,随即又马上醒悟过来,自己现在这么大的肚子,再加上自身的重量,秀才的小细腿可是要遭罪了。

“不碍的。”觉察到娘子似乎犹豫着要起身,闵岚笙拦住了她:“娘子是在哪里见到这个人的?”

“菩提庵,在离镇子不远的菩提庵里,我听守诚喊她明澈师父。”

“有姓‘明’的么,这是不是她修行的法号呢?”因为与明澈的交流不多,苏夏至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她本人的姓名。

“‘明’姓是有的。”闵岚笙略一思索便说道:“府郡有一家姓‘明’的世家,可是几代为官了。似乎直到现在明家也是一方封疆大吏,只不过府郡是他们的祖籍罢了。”

说到这里闵岚笙便住了口,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一两岁以前的记忆他几乎没留下什么。

只是后来从父亲的言谈中零零碎碎地知道了一些家里过去的事情。

父亲曾经对他说过:“我们闵家祖籍就是在山下村……为父曾经到过府郡教书……”

还有一句就是:“你这孩子怎么会越长越像你母亲?倒是你姐姐与她不是那么相像……”

“母亲……”失神间闵岚笙喃喃自语道。

“娘子,等为夫下个月休沐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她……”心有所感的秀才忽然开口说道,却发现方才坐在自己腿上的娘子早就出了屋……

……

前前后后忙活了二十日,县衙里平日几乎都是坐着办差的六房典史,人人都瘦了一圈,回来向县令大人复命了!

将几个人登记在册的平县的人数做了一个总和,闵岚笙心里有了数。

与打发这些人出去办差的时候沉着一张脸的严肃表情完全不同,县令大人破天荒地态度和蔼,毫不吝惜赞美言辞地将参与办差的十几个人大大的褒奖了一番,并亲自写了为这些人讨要赏银的折子,当着他们的面派人送去了府郡衙门。

“诸位可知道,这个人数对百姓们多么重要么?”闵岚笙右手拍着放在公案上的几本账册动容地说道:“四成,四成赋税,如果都摊到百姓的头上,你我这些人将如何对得起他们!”

“所以,诸位这次的差办的好!”他似乎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望着堂下,让站在大堂上的人很容易的以为大人是在看着自己说话。

这样的大人与平时清冷的他截然不同,是真心在为百姓谋福祉的父母官。

他在为他的手下做了一件前几任县令都没有搞清楚的事情兴奋,而这样的热情,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有血有­肉­。

同样的,他的情绪也影响了那些跑断了腿儿磨破了嘴的苦力典史们。

与办差时的怨声载道不同,现在的六房典史很庆幸是自己做了这件事。

过程虽然一言难尽,但,将平县的人口分布及数量摸查清楚,确实是早就该做的事情了。

而且他们这些人拼死拼活地忙了二十天,就可以让全县的人减免四成的赋税,这确实值得骄傲!

闵岚笙给这些人放了三天休沐,原本想着一个月才能做好的事情,能在二十天完成,这些人也是拼了老命的。

这都是他的部下,既然要用,就要好好的养着,一张一弛之道,闵岚笙无师自通。

送走了跑的泥猴子一样的众人,闵岚笙几乎立刻就恢复了清冷的样子。

他回到公案后坐在,提笔疾书,这封折子是要上报户部的,关系着平县百姓的民生,因此他写的分外认真,不时的停一下,斟字酌句,唯恐词不达意耽误了事情。

现在是六月,折子送进了京,到了户部那些大人的手里,再被批阅下来都是需要时日的,一去一回最少也要三四个月,那时正好也是年底了,又是该收赋税的时候,他得抓紧时间了。

“大人,您找我?”赵主簿从大堂外面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热气,显是才出去回来的模样。

“暑热的时候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出去。”闵岚笙放下笔,抬头看着他说道。

“谢大人体恤,卑职知道了!”赵主簿躬身行了礼,口中客气道。

“把这些账册再誊抄出一份来,派人送去府郡的府衙。至于这些原本,你要收好,除了本官,不要给外人知晓!”

“是。”伸手接了那些账册,赵主簿并不多话,拿了就走。

“赵峦兄。”身后传来县令大人不高的声音,听着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赵主簿的大名便是叫做赵峦,比闵岚笙大了不少岁数,因此私下有话说的时候,闵岚笙便会称呼他一声‘兄长’。

“大人请吩咐。”已经转身的赵主簿又走到公案前垂首说道。

闵岚笙抬头往大堂外张望了片刻,扭头对高越使了个眼­色­。

高越点点头马上出了公堂到门口守着,并随手关了两扇厚重的大门。

公堂宽大空旷,开着门的时候都显得­阴­森森的,如今大门一关就更显得里面光线昏沉,黑黝黝的。

“你是知道的。”闵岚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赵主簿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今年的赋税加成是府郡的知州大人亲自下的公文。”

“我这折子一递上去,怕是会有些麻烦。”

官场上官官相护,闵岚笙虽初入,但他博览群书,自是早在书中见识了其中的龌龊。

四成的赋税加成几乎能把平县的百姓一下榨­干­,那来年百姓如何生活?这是现任的知县闵岚笙必须考虑的问题。

他这张折子只要到了户部,估计当今圣上没有看到,府郡的知州大人便会得了消息。

因此而产生的后果,闵岚笙几乎不用多想便可以料到。

所以在知府大人有所动作之前,他一定要先安排好以后的事情。

“既然如此,大人何必……”赵峦不动声­色­地问道。

府郡的知州大人骄横的很,向来说一不二。仗着依靠上了明家这所靠山,向来不把平县这种小地方放在眼里。

赵主簿每次接待府衙来的公差的时候都会头疼,知州大人只那个­性­子,他手底下的差役又有几个好说话的?

摇摇头,闵岚笙并不在这上面多说。

“我说的,赵兄记住就是,到时候若真不幸被我料中……”闵岚笙压低了声音,极为严肃地说道:“你只要实话实说,明哲保身就是!”

……

事实上坏消息来的比闵岚笙预料的时日早了很多。

在那次与赵主簿做了密谈之后只过了十来日,也就是说他写的折子还在送往帝都的路上的时候,府郡知州大人的副手便到了平县。

这位曾经当过知州大人师爷,如今成了通判的胖胖的中年男子生就一副和颜悦­色­的容貌。

他带着府衙的差役,笑模笑样地缴了闵岚笙的官印,一团和气地说道:“探花郎啊,区区读书不­精­,却也知道个人情世故。”

“所以呢,区区很不理解,你是招惹了何人了,竟被一张大状告到了府衙那里,现在可好,知府大人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你了!”

“哦。”从公案后坐着的闵岚笙被人押着站到了公案前,面­色­倒是没有一点变化:“让大人费心了。”

“你先回去吧,随时听候府衙的传唤,而且从今日起,没有区区的命令,半步不可离开家门!”

第六十章 聪明如她

不明不白地被割了职,从府郡来的通判大人甚至都没有和闵岚笙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

而闵岚笙也不问。

就在大堂上脱了官袍,摘了乌沙,穿着里衣当着一­干­人等的面走了出去,居然还走的风姿绰约,淡定优雅!

通判大人坐在闵岚笙的位子上,笑模笑样地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远去,心里暗自狞笑:上来就和知府打人斗?有你哭的时候!

“去雇辆车。”走到县衙门口,闵岚笙停住了脚步,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高越吩咐道。

“是。”高越应了一声,马上就飞奔下了台阶。

县衙里当差的都是男子,闵岚笙可以大模大样地穿着里衣往外走。

而出了县衙就是街道,人来人往的男女皆有,他便不能这样衣冠不整的出去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老百姓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不大会儿的功夫,高越就雇了一辆马车回来,从车上跳下的他手里还拿着一件长衫:“秀才哥,衣服是我二哥的,洗­干­净的,您先穿上吧。”

“好。”

这小子真是越来用着越顺手了!

闵岚笙笑着应了,接过衣服展开穿上,随即头也不回地出了县衙的大门,一步步稳稳地下了台阶:“走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离了县衙,不一会儿便驶出了平县。

车上闵岚笙神态平和的在闭目养神。

“到底为什么啊?”在县衙里当着那些皮笑­肉­不笑的东西高越忍着,不让自己说话。

现在终于离开了那帮杂碎,他忍不住了!

高越天天跟在闵岚笙的身边,秀才哥每天是如何公­干­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不懂,像秀才哥这样上来就为平县百姓着想的好官为什么还会有人告!

闭着眼轻轻地摇摇头,闵岚笙开口说道:“我亦不知……”

“难道真是您写的那道折子?”高越不死心,依旧胡乱猜测着。

“那也不对啊,折子才送走十多天,按理说现在都没到京城呢!”不等闵岚笙回答,高越自己就琢磨出自己话里的毛病了。

自问自答一番后,他偷眼一看,闵岚笙坐在晃晃悠悠地车上居然有点要睡着的意思,高越不禁摇着头小声嘀咕道:“我说秀才哥,您怎么就这么不着急啊!您的乌沙都没啦!”

“急什么?”闵岚笙睁开眼,眼神清澈地望向替自己着急恼火的高小四儿,哪里有半分萎靡的样子!

“我娘子马上就要生产了,我正愁那道折子送的慢呢!如今有人告我,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正好让我踏踏实实地陪着娘子生产!”

“……”难怪看着秀才哥从县衙出来走得一派从容,原来人家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高越眼瞪着闵岚笙,瞅着他那发自内心的闲适表情,终于也慢慢地安静下来。

他学着秀才的样子,身子往后一靠,眼睛一闭,双手往大腿上一按,开始闭目养神……

……

苏夏至打开院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闵岚笙的时候微微有些奇怪:“你­干­嘛一早出去,回来到换了衣裳?”

“呵呵!”闵岚笙进了院子,转身关上院门,笑着说道:“果然是我的娘子,只注意为夫这身子……”

“注意也是白注意……”见他说话满不正经,苏夏至也开始胡说八道:“我现在是有心无力啊……”

用手拍着自己的大肚子,她略带遗憾的说道:“也就过过眼瘾了!”

跟在秀才身后走了几步,苏夏至才觉出不对劲来,伸手拉住他刚想说话,闵青兰已经从东屋里走了出来,惊异地问道:“这个时候。岚笙你怎么会回来?”

闵岚笙望着姐姐皱了眉。

对于事情过于的敏感,有些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自己被革职查办的事情是瞒不住的,闵岚笙还是想回了屋,坐下,与娘子心平气和的说说的。

现在姐姐拦着他这么一问,他不说都不行了……

“有人到府郡的知府衙门递了状子,将我告了。所以知府大人派了人下来接替我在县衙的事情。”闵岚笙淡淡的说了,言罢继续提步往屋里走。

“你站住!”闵青兰一听弟弟的话身子晃悠了一下,好悬把乐乐摔到地上。

她紧走几步堵在正屋的门口,望着闵岚笙问道:“是什么人告的你?状纸上都写了些什么?既然是有人来接替了你的职位,那,是不是你已经被革职了?!”

一连几个问题砸了过来,让本来心里就有事的闵岚笙徒然的一阵烦躁。

但多年对姐姐的尊重已经成了习惯。

因此他还是好言好语地说道:“状子是直接递到了知州大人那里,我也不知道内容,至于姐姐说的革职……”

闵岚笙眼神望向苏夏至,略带歉意地说道:“娘子,为夫暂时被停职查办,而且不能出咱家这院子一步。”

“我说岚笙啊岚笙!你是书读多了读傻了是不是?”闵青兰急昏了头,对她来说,弟弟现在遇到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要是不赶紧解决,以后就永远别想再去做官了!

“孩子他大姑,请你说话注意分寸啊!”苏夏至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走到闵岚笙的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紧握着的右手,扭头对大姑子姐说道:“秀才被革职了也好,被人告了状子也好,我都不急,你急的是哪门子?嗯?”

“岚笙是我弟弟,他的事我能不着急么?”闵青兰被苏夏至说的先是一愣,随即开口反驳道:“这官场上的事你不懂……”

“你懂?说的和你当过官似的!”苏夏至对着大姑子姐翻了一个再明白不过的白眼儿之后,拉着闵岚笙就往屋里走:“你还是­干­点正经事吧,看看你把乐乐抱得,都快掉地上了!”

“哎,我说你们!”把已经快滑到地上去的女儿往上托了托,眼看着弟弟和弟媳就进了屋,闵青兰心里着急冒火的,抬腿就想跟进去。

“别进来啊!”苏夏至的声音自里屋传了出来:“我和秀才进屋就脱衣裳,脱了衣裳就上炕,上了炕就­干­好事,你别进来讨厌!”

“!”这是什么样的女子啊!

已经准备推门而入的闵青兰被苏夏至的一番话给生生地钉在了门口,愣是没敢进去。

她茫然地望着眼前关起的两块门板,回想着方才听到的那些话,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

拉着秀才直接进了里屋,苏夏至伸手去解他衣襟上的带子。

这动作连闵岚笙都愣住了,他咽了咽口水,先看了看娘子的大肚子,随即小声说道:“这么大月份了,似乎不能再做了吧……”

“切!”苏夏至这回也给了秀才一个白眼儿:“想什么呢你?”

“不是……­干­好事么……”秀才说的有点勉强。

“别想那有的没的了!我这肚子这么大了,你就真下得去手?”不顾他的反对,苏夏至还是将秀才外面穿着的长衫给扒了下来扔在小炕桌上:“这是谁的啊?看你穿着别人的衣服我就别扭!”

“是高家二哥的……”终于知道自己是会错了意的闵岚笙,脸不受控制的红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苏夏至拉着坐在炕边上,自己则走了出去,把外屋的茶壶和茶杯一起端了进来,倒了杯茶递给他:“先喝口水。”

“娘子也坐。”接过茶杯,闵岚笙喝了一口放在一边,然后侧身与苏夏至面对面的坐好。

“为夫估计是又给娘子你找事了。”

没想到他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苏夏至一扬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状子的内容为夫确实不知,但是前些日子,我曾上了一份折子,这折子的内容为知州大人所不喜,因此,娘子你要有个准备,十有八九过些日子你也会被我牵连的!”

“牵不牵连的,我们是夫妻,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夏至这点倒是想得非常明白。

“我就是奇怪你才上任多久啊,那个告你的人是以什么由头去高呢?难不成是你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得罪了人?”

“还有啊,那个知州大人也挺有意思,隔了你的职,还不许你出家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把你放家里困一辈子?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啊?”

闵岚笙认真的听着娘子的话,越听眼神越明亮,最后几乎都要笑出了声:“我果然没有看错,我家娘子就是聪明!”

“不要拍马屁!”苏夏至身子一斜,半倚半靠的依偎着他说道:“这是逼着咱家人托关系找门路去呢啊……”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闵岚笙赶紧点头,继而接着她的话头说道:“那娘子你说,咱们认识的人当中,谁的面子最大,能与知州大人说上话呢?”

苏夏至仰头,正好看见秀才尖尖的下巴上有根细细的胡须没有刮­干­净,伸手用指甲盖掐着,快速的一拽:“我认识的人中,只有姜温那个妖孽了!”

“嘶!”娘子的这一下疼得秀才一仰头:“疼!”

“你怎么会长胡子呢?”苏夏至看着之间掐着的细细的一根东西,诧异的问道。

“……”闵岚笙摸着下巴低头瞅着怀里这个脑子又开了小差的娘子勾­唇­一笑:“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娘子的心是巨大的,看着似乎是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儿,这让稍显浮躁的秀才迅速的平静了下来。

“娘子真猜不到是谁吗?”他低声问了一句,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猜不出来!”苏夏至忽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爪子又伸向了他光洁的下巴:“这里还有一根!”

“疼!”被娘子揪着一把头发的秀才小声地哼哼道。

“活该!”苏夏至咬牙切齿的说道。

------题外话------

二更送上~

草稿~

大家猜到是谁写的状子么?

第六十一章 乱上加乱

苏夏至与闵岚笙思想很统一,一致认为能把状子捅到知州大人那里的只有安家。小说txt下载

“让你头两年瞎了眼,没事去招惹烂酸梅!”见秀才被革职在家,苏夏至甚至有了幸灾乐祸的思想。

闵岚笙一手捂着下巴,禁不住一阵苦笑。

“你说他们能告你什么啊?从你进京到上任,这才多短的日子,你都来不及贪污受贿啊……”

闵岚笙看着娘子,依旧只是苦笑。

“你的意思是……”盯着秀才的眼睛,苏夏至心中一动,随即坐正了身子说道:“会从咱家的买卖上做文章?”

“所以方才为夫就说了,怕是要给娘子找事儿了。”闵岚笙侧着头瞅着她,小声说道。

“真诚点儿!”苏夏至伸手拍拍他的面颊:“你看看你的小眼神儿啊,这像是内疚的样子么?”

“呵呵!”闵岚笙低头抿嘴儿一笑:“那就罚我伺候娘子坐月子吧……”

“嗯?”苏夏至身子往前一探,又贴近他说道:“等咱儿子过了周岁……你看怎么样?”

“不太好。”孩子的月份大了,娘子的小腿有些浮肿。闵岚笙抬手将她的两条腿都放在自己身上,轻轻的揉搓着:“顶多也就一两个月的时日,人家不会让咱们如此逍遥的。”

“那也挺好!”想着自己生产的时候能有他在家陪着,苏夏至心里轻松许多。

两个人闷在里屋,嘀嘀咕咕了几个时辰,最后说的累了,又躺在炕上睡了一觉,等着日头偏西的时候,正屋的房门才再次打开。

苏夏至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准备做晚饭。

“舅母。”东屋的纱帘挑开,娇娇从屋里探出了头。

“娇娇都从学堂回来了?”苏夏至抬头看了看天­色­,觉着自己这一觉睡得有点长。

“早就回来了。”娇娇站在东屋门口,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妹是要醒了吧?她总是动。”

“叫你娘过去看看。”以为大姑子去了茅厕的苏夏至听了娇娇的话并未往心里去,仍旧抬腿往厨房走。

“我娘早就出去了,把我从学堂接回来,她就一个人出去了。”

“什么?”苏夏至停了脚步,扭身往东屋走。

东屋的炕上,乐乐还再睡着,而本该看着孩子的闵青兰果然不在屋里。

“这死女人!艹!”弯腰抱起炕上的孩子,苏夏至往她的小ρi股上摸了一把,觉着衣服都是­干­的,赶紧抱到了茅厕把尿。

这么一折腾,乐乐便醒了过来,瞪着乌黑的眼珠看抱着自己的并不是自己的母亲,并不哭闹,只是好奇的看着苏夏至……

“你那个娘啊,还不如你这个孩子让人省心!”

把还不会走路的娇娇放到才从屋里出来的秀才怀里,苏夏至朝着院门走去:“你半步都不要出来啊!现在我们要分外小心!”

她对着秀才嘱咐道。

“娇娇,过来关门!”推门而出,苏夏至几步下了台阶,直奔了学堂的院子,步子快得根本不像个孕­妇­。

“安先生。”见院子门虚掩着,苏夏至直接走了进去。

“东家?”正蹲在院子里为安逸熬药的小厮见她进来忙起身要行礼。

“你家那人渣呢?”苏夏至摆摆手,示意免了,张口问道。

“嗯?”小厮没听懂她说了什么。

“哦,就是你家公子呢?”心里一急,苏夏至直接把自己私底下叫安逸的称呼说了出来。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只想快点把闵青兰找回来。

“这时候找我?”安逸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颇为悠闲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苏夏至一皱眉,探头往厨房里看了看。

这东西是个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被人伺候惯了。他没事儿进厨房­干­嘛去了?

“我去洗碗了!”安逸自得的说道:“想不到吧?本公子可是会洗碗的!闵岚笙会吗?”

苏夏至翻眼看了看天,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会洗了碗有啥可得瑟的……

“我找你有事。”没时间和他扯淡,苏夏至开门见上地说道。

“说。”这个时候,她不在家做饭,进门就问自己,安逸也猜到她是有事。

“我家秀才今天被革职查办了。”四下看了看,见只有安逸和小厮在院子里,苏夏至才低声说道。

安逸脸上的笑容凝注。

“是被人往府郡的知州大人那里递了状子。因为案子还未审理,所以我家秀才被禁足在家不能出门。”

“你怀疑,这个递状子的是我安家的人?”安逸难得脸上有了严肃的表情。

“是!”苏夏至毫不避讳的承认:“我认为除了你家的人,别人做这些没有意义。”

“那,你来找我的意思是让我回去求我的父亲?”安逸看了看小厮。

而此时小厮也正紧张地望着他们……

“不是。”苏夏至瞪着他说道:“秀才姐姐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听到秀才被革职的事情之后,偷偷的跑了出去。”

“这个傻女人!怎么会是岚笙的姐姐呢?”安逸把手里的扇子合上往掌心一拍:“净添乱!”

“现在秀才被禁足在家,我这大肚子四处跑已经不方便,所以我想请安公子跑一趟平县,帮我找找我那个大姑子,如果见到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拖回来!”

既然递状子的人有可能是安家的人,那么谁去,也不如让安逸去合适。

苏夏至想着,安怀远就是心再黑,再没憋好屁,也不会对他的亲生儿子下手的。

“成。”安逸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点头答应了:“我把话说前头,要是明早还看不到我回来,你一定要想个法子把我从家里救出来!”

“我和公子一起去!”小厮把药锅从小火炉上断了下来,放到一块木板上面,快步走到安逸的身边说道。

“你不能去!”安逸与苏夏至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爹顶多是把他给关起来,而你要是落到安举人手里便会凶多吉少!”苏夏至沉声说道。

“赶紧把小武叫回来吧。”

小武是苏夏至雇的驭夫加保镖。

他每天吃了晚饭就没什么事情了,因此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到山坡上的一小片空地上去练武。

“见机行事,你自己也多注意!”苏夏至对安逸嘱咐道。

安逸点了点头……

一会功夫之后,小武套上马车,载着安逸直奔了平县。

“到我家去坐坐吧。”小院里只剩了守诚一个人,苏夏至怕这孩子胡思乱想,便叫了他与自己一起回了家。

敲了院门,开门的竟是高越。

苏夏至这才想起,一家子人还没有吃晚饭!

“我去做饭,今儿咱们吃点简单的。”就算大人没有胃口,还几个小的也是要吃的,苏夏至强打着­精­神进了厨房。

秀才马上就抱着一直在他身上挣扎着要下地的乐乐跟了进去。

“哦哦……”见到苏夏至,乐乐笑的天真,拍着两只小手要她抱抱。

对着如此可爱的一张笑脸,苏夏至也不由得跟着一笑,伸手接过孩子:“你不能出门,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随便乱跑,因此便求了安逸,让他辛苦一趟。”

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秀才,苏夏至把手里的孩子交给了小厮看着,自己则赶紧准备上了饭食。

蒸了一锅饭,炒了一个青瓜­肉­片,连汤都没有做,好歹几个人凑合着填饱了肚子。

吃了饭,高越并未急着回家,而是默不作声的抢了苏夏至手里的碗筷,自己进了厨房刷洗。

让秀才提了半桶热水去了浴房,她给身上都汗津津的小姐俩一起洗了澡,然后赶着她们早早的上了炕,苏夏至也歪在被窝卷上靠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给俩孩子讲着‘卖女孩儿的小火柴’的故事,一边支愣着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好不容易将小的哄着,她自己也睡了一小觉之后,才轻手轻脚的出了东屋。

“睡了?”把椅子拿到门口坐着的秀才望着娘子小声问道。

“你那个姐姐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放着自己的两个闺女不说好好看着,自己跑出去给别人添乱,越想越气的苏夏至简直想狠抽她几记耳光!

“正好,不凉不热的。”一只素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闵岚笙捧着一杯茶递给她。

“那两个小子呢?”不好对着相公发脾气,苏夏至伸手接了茶杯,四下踅摸着。

“高越陪着守诚回去了。我让他在那院子多待会。”拉着娘子坐在椅子上,闵岚笙把熏蚊子的苦蒿往远处放了放,怕烟太呛熏了她。

没有闵青兰的消息,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心里着急,因此都沉默着不说话。

一直到了脚边的苦蒿燃尽,闵岚笙又看了夜­色­,估摸时辰说道:“回屋吧,明早若是再没有消息,为夫便只好出门了……”

“我真想……”‘掐死你姐姐’,这后半句不等苏夏至说完,院门便被急急地敲响。

她猛的从椅子上起身,直奔了过去。

手有些不听使唤的打开了院门,门外站着的是略显疲态的安逸。

“怎么样?”苏夏至探出头去,往他的身后您神张望着。

“她没有去我家。”安逸对着也跟过来的闵岚笙说道:“我回了平县便找了个相熟的朋友在间门口堵着,叫了下人出来问询。”

“都说今天府里一天安静,并未有人来闹事。后来我又让小武赶着马车在平县转了两圈,也没有看见她。”

“怕你们着急,只好趁着城门关得时候赶紧往回赶……”

安逸一口气把自己这一趟的行程说了个清楚。

“有劳了……”苏夏至非常失望地行礼道谢。

“明儿一早我和小武再去一趟,只要她去了平县,就一定能找到……”安逸走的时候对苏夏至,也是对闵岚笙说道。

……

一夜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地熬到了天亮,苏夏至头重脚轻的起了炕。

见秀才已经换好了出门才穿的衣衫,正弯腰坐在椅子上穿鞋。

“你不能出去!这个时候,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一下子便没了困意的她,连鞋子都没有穿便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不许他动!

“姐姐一夜未归,我们要不早点将她找回来,被左邻右舍的发现,她名声尽毁,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了。”仰着脸看着娘子,闵岚笙说话带着从未有的疲惫。

姐姐太让他失望了……

没想到经过了和离一事,她还是如此的毛躁,遇事不会多用脑子。

这次不出事便好,就算真的出了事,也是她咎由自取,不值人得心疼!

“还是我去!”转身穿戴整齐,苏夏至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你再等一等,千万不能乱上加乱了!”

进西屋断了木盆,打了点凉水,捧着洗了脸,还未来得及擦­干­,闵家的院门便被轻轻地敲响了……

苏夏至回头一看皱眉站在檐下的闵岚笙,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轻轻的敲门声再次传来,这回她拿着布巾小跑着到了院门口,一下子将门打开,就见门口的台阶上站着脸­色­惨白的闵青兰,而她的身后则站着赵主簿。

伸手揪着大姑子姐的衣襟,苏夏至一把见她拽了进来,抬手一耳光就抽了过去:“你作死尽管去!不要拖累我家秀才!”

------题外话------

韦联盼生日快乐!做个永远优雅快乐的女子~o(n_n)o~

草稿~

晚了~

抱歉~

第六十二章 害了几个人

挨了一巴掌的闵青兰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像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她茫然的抬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直勾勾地盯着苏夏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打得好!”

嗯?气头儿上的苏夏至正想再给她一巴掌,让她脑子清醒清醒,可现在看她说话的样子,倒像是­精­神都不正常了!

闵岚笙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先往门外看了看,随即关严了院门。

“赵兄?”他走近赵主簿,等着他说话。

“我们进村子的时候没人看到,大人放心吧!”一个女人的名节重过她的­性­命,赵主簿又在衙门当了多年的差,自然是会注意这些小事的。

“进屋来说。”再急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急在一时了,闵岚笙对着赵主簿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进了屋。

院子里只剩了两个女人。

互相不错眼珠儿地对视着。

苏夏至心里有很多疑问,可现在面对着闵青兰,她反而不准备询问了。

一个女子,一夜未归,不管外人知道与否,这其中的内情都必定会让闵青兰尴尬,尽管气得要死,但一巴掌过后,苏夏至理智迅速恢复。

她松开了揪着闵青兰衣襟的手,先走到井边收了洗脸的木盆,然后准备把盆子送回西屋。

“乐乐……乐乐和娇娇昨天有没有哭闹?”闵青兰小心地往东屋望去:“昨夜是谁哄乐乐睡的……”

已经走到西屋门口的苏夏至强压下去的怒火被她这两句话一下子拱了起来,她悠地转身,狠狠地把手里的木盆摔倒了地上!

‘啪’地一声,那只倒霉的盆子被主人摔的四分五裂,成了木头片儿……

“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母亲?!”苏夏至再次走进闵青兰,指着她的鼻子说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过好自己的日子,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就是最好的!”

“可你懂了么?”

“作为母亲你抛下几个月的孩子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你想若是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的后果么?”

“作为一个姐姐,在弟弟遇到事情需要先安静梳理一下前因后果的时候,你却耐不住­性­子,不等秀才拿出个结果便擅自替他做了决定,我且问你,你凭什么替他做主?!”

“我知道你可能会想:我是好心,我是为了岚笙……可你想过秀才是否需要你的‘好心’呢?”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惜你终归是不懂!”

“因为你的莽撞,秀才就要出去寻你了……”

“如今的他是被禁足在家不得踏出院门半步的,你可想过他这脚一迈出院子,就算告到知州衙门那里的状子是诬陷,可人家就可以轻易的给他扣一个畏罪潜逃的帽子呢!”

这些话憋在苏夏至的胸中,像是一团不断翻滚的岩浆,灼着她的心肝,让她不吐不快!

“因为你不过脑子的一次出门,我还求了安公子去安府寻你,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安公子遭了不测,你让我们心里如何过得去?”

“娘子。”听见外面响动的闵岚笙已然走了出来:“赵主簿一会儿还要赶到县衙,不要让他误了时辰。”

两只握成了小拳头的手掌慢慢地松开,苏夏至对着赵主簿点点头施礼道:“劳烦您了……”

“闵夫人多礼了!”赵主簿赶紧还了礼,客客气气地说道。

看看秀才的脸­色­,苏夏至判断闵青兰应该是没有出什么事情。

如此甚好,总比她在外面一夜被人欺负强了许多。

“稍候片刻。”从山下村到平县并不太近,苏夏至赶紧出了院子,吩咐小武去准备马车。

送走了来去匆匆的赵主簿,苏夏至见院子里已经没了大姑子的身影,倒是娇娇已经自己起来,正迷迷瞪瞪地看着地上自己摔坏的那只木盆。

“娇娇。”苏夏至走向她,摸着孩子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今儿咱不去学堂了。”

“为什么?”学堂里的安先生每天都会给他们讲一个古代先贤的故事,娇娇非常的喜欢听。

现在舅母竟说今天不去学堂了,小丫头有点不高兴。

“你娘病了,需要人照看着,舅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你帮帮忙。”

闵青兰现在明显的­精­神有些恍惚,苏夏至虽然不知道她一晚上到底遭遇了什么,但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东屋猫着。

万一她那个榆木脑袋一钻了牛角尖,可是更恶心人了!

所以她决定让很听自己话的娇娇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娘亲去。

“娘病了,娇娇会照顾,舅母去忙吧!”娇娇对于苏夏至的话是言听计从的,在听了舅母的解释之后,她马上就点了头。

“好孩子!”

这懂事的孩子让苏夏至觉得一阵欣慰,她弯下腰又在娇娇的耳边嘱咐了几句才让孩子回了屋。

方才她在气头上冲闵青兰发了火,如果她再追去东屋,说出的话没准儿还是会不好听。

与其那样,不如让孩子守着她好些……

秀才自打送走了赵主簿之后便进了屋没再出来,苏夏至透过支起的窗户看见他正脸­色­­阴­沉着对着书案发呆,想了想,她还是先进了厨房去准备早饭。

事情出了,总得慢慢的解决,既然秀才在琢磨着以后的事情,她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还是在每日用早膳的时候按时将饭菜端上了桌,高越也同往常一样按时敲响了闵家的院门。

只是这小子今天看着有点狼狈,脸上竟有一道子挺长的伤口,看那样子也是新添的。

“你这脸怎么弄得?”苏夏至拦着进厨房来拿碗筷的高越指着他的伤问道。

“别提了!”高越用手一摸从脸一直到脖子上的那个血道子:“昨天秀才哥让我去陪着守诚回去。”

他这一开口,苏夏至就明白了,估计是和安逸有点儿关系。

“起先我们两个就在屋里坐着聊天,聊过去我和我爹天南地北跑镖的事儿,一直聊到安先生回来。”

“他回来就对你动了手?”苏夏至知道安逸那非同寻常的爱好,山下村的人现在也都知道。

按说他也不至于见到有人和小厮说话就发疯啊!

“可不是么!”高越一撇嘴,对着苏夏至学起了安逸张牙舞爪的样子:“当时我还教了守诚两招,热,就脱了外衫,结果安先生一回来疯了似的,像个女人的一样的挠人!”

“你咋知道他像个女人似的?”苏夏至看着他那动作委实可笑,不禁捂着嘴问道。

“过去我娘和我爹拌嘴的时候,就是这样闹我爹的!”高越毫不在意的揭了自己老娘的底儿。

“……”这让苏夏至倒是不好在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了。

“安先生有点特别,你功夫在身,下次不可让他伤了你。”就安逸那个筷子一样的身材,高越一个人揍五个都是白给的,苏夏至明白这孩子是没想伤了安逸。

“我知道了。”跟着秀才哥,整天满脸挂着花也太不像话,高越心里有数。

早饭吃的异常安静,出乎意料的,闵青兰也抱着乐乐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饭桌边,而且都没有等苏夏至叫。

这让苏夏至更觉得闵青兰透着古怪。

“他说,让我别再生事,说岚笙自己心里都有打算的……”被弟妹左一眼右一眼地盯了一早晨的闵青兰,终于忍不住进了厨房对她说了实话。

“他?”苏夏至皱着眉望向大姑子,越看越觉得心里像吃了苍蝇,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是,赵主簿……”闵青兰小声地说了一句,随即快步出了厨房:“我去送娇娇到学堂。”

“艹!真是不可理喻啊!”苏夏至把手里握着的搌布重重的丢进烧着热水的锅里,结果溅了自己一身水!

自己明里暗里地对这个自以为是的大姑子说了多少次了?她都把自己的话当成了放屁!

现在可倒好,一晚上的功夫,赵主簿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这个脑袋一直不开窍的女人居然好似有点开窍了!

苏夏至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地回了屋换衣服,见吃了早饭又坐在书案前的秀才依旧在发呆,而且眼神凌厉,看着那模样是准备要吃人了!

“谁招你了?看看你这咬牙切齿的样子。”经过他的时候,苏夏至轻声问道。

“昨日姐姐是去了县衙。”闵岚笙缓缓地开了口。

本想去换件衣服的苏夏至停住了脚步,站在他身边静静的倾听着。

“结果她在县衙的门口被府郡来的通判大人遇到!”闵岚笙说着话,一只手攥成拳重重地捶在书案上。

苏夏至赶紧走到他身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慢慢说,我刚发了火的,你便要理智些,总不能咱们夫妻两个都发了疯。”

“三言两语的,那个姓陈的通判对姐姐动了不轨的心思,便把姐姐带去了后堂,只说他忙完了公­干­便带着姐姐去府郡求知州大人……”

“他娘的!这个杂碎啊,这分明是想要坑了你姐姐啊!”苏夏至跟着秀才一起攥起了拳头,不过却重重地捶在了他的肩上!

“幸而赵主簿每日都是宿在县衙的。而且前段时日为夫还叮嘱过他,让他放衙的时候把后堂的院门锁好。”

“昨日也幸亏是赵主簿去了后堂,正赶上……”

闵岚笙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赵主簿将姐姐从那个姓陈的手里救了出来,可昨夜是他执勤,又不敢让姐姐独自离去,只好让姐姐在县衙里坐了一宿,今儿一早他找人顶了自己才把姐姐送了回来。”

“如此说来,赵主簿也是把那个姓陈的畜生得罪了啊……”想着赵主簿回去后可能遇到的状况,苏夏至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第六十三章 棋里棋外

“为夫已经嘱咐了赵主簿,让他明哲保身,实在不行,便找个由头告假……避开那个畜生!”

闵岚笙的脸­色­沉得厉害。

如此将愤怒表现在脸上的他是极为少见的。

而这样的他,也只有苏夏至能够看见。

“稍安勿躁!”她双手落在他的肩上,轻轻地安抚一般地拍了拍。

“赵主簿在县衙当差比你的资历还要长,而且这里是平县,通判便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也要看看是什么地方,他们这次针对的人是你,实在没有必要再得罪别人的。”

“姐姐真是……唉!”作为男人,闵岚笙是绝对不能容忍闵家的女子平白的遭人欺侮,方才他听赵主簿将昨天的事说出来的时候,简直就想立时将陈姓通判撕碎!

现在自家的事情把一直混得不招灾不惹祸的赵主簿也牵连进来,他心里是万分的过意不去:“不如让赵主簿请个媒人……”

“秀才!”苏夏至两只手都捂在他的嘴巴上,不许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一直不愿意叫你的姐姐为姐姐,就是因为和她总是亲近不起来。”

这是实话,所以苏夏至当着他也是坦坦荡荡地说。

“可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姐姐,这点,我从未忘记。”

“她嫁到周家,表面看似风光,实则过的并不如意。这样的婚姻她已经有了一次,难道你还想让她再来一次?”

“女人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就算她真有那个意思再嫁,也一定要由着她的心,嫁给一个情投意合的人。”

“那样,便是以后的日子苦也好,累也罢,身边总还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着……”

“她的婚事,还是要她自己做主才是。”

嘴巴被娘子的小手捂了个严实,闵岚笙只有听话的份儿。

如今娘子说完,他出其不意地伸出舌尖来在她的掌心极轻极轻地舔着,只几下,便让身后的她激灵灵打了冷战,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秀才……”她心里想着是要气势汹汹地吼他一声的,奈何一张嘴,声音绵软,倒像是在撒娇求欢了……

“呵呵!”闵岚笙回头,拉着她到自己身前,仰着脸望着她低声问道:“娘子投胎到为夫这里,觉得可好?”

“好……”几乎看着他得瑟着一问,苏夏至脱口而出的回答差点是:好个屁!

转念想想他现在心里并不痛快,终是把一句玩笑话咽了回去,憋憋屈屈地说道:“还凑合吧……”

“明明就是很好,娘子还不好意思承认!”秀才将脸轻轻的在她浑圆的肚子上蹭了蹭,越发地温柔。

“不要脸!”苏夏至忍无可忍地骂道……

……

不管刻意的,还是无意的,新任知县大人上任没多久便被革职查办的事情还是抑制不住的四下传播开来。

而那些才将为新科探花郎立座牌坊的事情商讨出眉目的乡绅地主们一起傻了眼,似乎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进行下去。

既然进行不下去,就只好先将这锦上添花的事情搁置,至于搁置到什么时候。那是谁也说不准的事。

总之,那些明里暗里想拍拍知县大人马屁的人们暂时都消停了下来,偃旗息鼓地等着进一步的消息。

然而在整个事件中处于风口浪尖的知县大人似乎比这些人更为沉稳,彻底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闵岚笙又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闲散日子,而且他的眼里现在是什么也不看,一门心思的盯住了娘子和她的那个大肚子!

秀才这边一出了事,苏夏至就抽工夫先跑了趟娘家,将娘家的人安抚妥帖,算计着日子,在体会着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孩子就该出世了。

为了防止自己生产的时候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形,她自己亲自去见了接生手艺出众的顺婆。

顺婆问询了她一些情况,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十拿九稳地说道:“夫人这胎离着日子还需要十来日,您且在家安心候着,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我自会前去,一定不会耽误了给您接生。”

既然得了稳婆的明确答复,苏夏至心里也安稳下来。

将生意上的事情一并交代好,从此也和秀才一起闭门不出,两个人在家心平气和地等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的降生。

而自从县衙一事之后,闵青兰倒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对于弟弟和弟妹的日子,她是再不搀和一句。

每天在家除了照看自己的两个闺女之外,便是包揽了那个未出世的婴儿的所有的衣衫和铺盖的针线活儿。

一有空她就就飞针走线的为孩子赶制小衣服。

“不要做了。”苏夏至这个人心思虽然细密,但心眼很大。见大姑子这回是真有了改变,她也不会揪着老事不放。

“已经有了好几套了,做多了穿不来。”

坐在正屋窗前那架长得枝繁叶茂的葡萄架下的­阴­凉里,闵青兰头都不抬地说道:“我这个做大姑的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并且这些衣衫我是依着大小做的,都是按照你说的男娃娃的颜­色­挑着布缝制的,你留着,让孩子慢慢穿。”

咦?这话说的,听着咋有些不对味呢……

苏夏至抬头望向窗户,见秀才也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姐姐,显见她们才说的话,他也是听见了的。

“你也不用看他,我知道你们都是有主意的。”闵青兰抬了下头,继而接着飞针走线。

“等岚笙下一任的时候,你就放心跟着去,你们夫妻两个那么好,分开了一定都不好过。家里交给我,我给你们看家……放心,我就看家,不谋你们的家业。”

呃,苏夏至又抬了头望向秀才,二人目光相遇,俱都是一笑,心道:这想的倒是长远……

临近产期,苏夏至已经觉着肚子偶尔会有一丝僵硬紧绷的感觉,因此便更加的不敢走远。

每日除了在院子里随便转转,便是坚持着为一家子人做饭。

高婶子,六婶子,甚至于住在杏花村的苏婶子和杨巧莲都会时不时地过来看看,几个生过孩子的女人看着倒是比苏夏至还要紧张。

一天一天的,过了六七日,肚子里还是不温不火的没有动静。苏夏至渐渐烦躁起来。

从最最开始的时候就怕生孩子,到了现在的:赶紧生吧,生完了踏实!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长得差不多,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动作越来越大,折腾得苏夏至这几天都没有睡个踏实觉,于是她便开始在家里像个大圆球似得挪动来挪动去,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生事儿。

闵岚笙明白娘子是临产前的烦躁,脾气不受自己控制。

因此他便更加的温柔体贴。

连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起来……

“用了早饭在回屋歇歇吧。”见娘子只吃了半碗白粥便放下了碗筷,闵岚笙心里一声叹息:女人啊,真是受罪!为了一个孩儿,娘子真是太辛苦了~我以后一定不能让她生那么多了……有三四个孩儿就够了!

“躺不下。”扶着桌子起了身,苏夏至托着酸楚的后腰在院子里溜达:“这小子为什么还赖在我肚子里不出来呢?”

她喃喃自语道。

“瓜熟蒂落,孩子足了月就会落生,你不要急。”闵青兰也好言好语的与她说着话,这个问题,弟妹这几天都会问。

“我陪娘子下棋可好?”闵岚笙怕她心烦气躁的再生了病,因此便出了个消磨时辰的主意。

“可我不会下棋啊……”琴棋书画,这些古代大家闺秀必修的几门功课,苏夏至一样儿不会!

现在虽然对秀才的提议很感兴趣,她也只能是望棋兴叹了。

“无妨!”见她有了心思,闵岚笙心里一喜。

快步进了西屋,将一张席子抱了出来铺在葡萄架下,又回屋去抱了一个枕头出来放在席子上,扶着走路笨拙的娘子坐下:“我去搬炕桌!”

小炕桌也上了席子,一副云子上了桌:“娘子执白还是执黑?”

“那我就……白的吧!”温润玉白的棋子看着清爽可爱,苏夏至伸手指了指,闵岚笙马上就把那一罐白子推到了娘子面前……

棋盘上噼里啪啦,闵青兰看得摇头。

把怀里抱着的乐乐也放到了葡萄架下的席子上,她进了厨房收拾碗筷。

‘啪啪’院门被轻轻地敲响。

“我去开!”闵青兰擦­干­净手上的水份,提步到了院门口,随口问道:“谁啊?”

院门外站着的是经过细心装扮过的安静。

这让开门的闵青兰一下便睁大了眼睛发出了惊呼:“安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姐姐。”安静一身白­色­衣裙,俏丽极了!她眉目含笑地对着站在院门里的闵青兰行礼道:“有日子没见您了……”

“啊?是啊……”

闵青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安家的大小姐有一天会亲自凳上自家的门槛。

吃惊之余,她竟忘了回话还礼,只木呆呆地回身望向院子里葡萄架下的夫妻两个。

安静也起了身,抬眼望了过去……

一架生的茂密的葡萄架下,是一地的浓浓的­阴­凉,这让初秋还燥热的天气,平添了几分清凉。

一袭白袍的闵岚笙一手执子,一手拢袖姿势优雅的坐在席子上,正与对面的女子说着什么。

他眼角眉梢俱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之­色­,情深款款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娘子。

而他对面的女子,此刻一手抚着腹部,一手紧握成拳,紧张地与相公对视着:“这回你先说……”

“为夫还是猜双。”

“那,我猜单!”

‘啪’!她握着的拳头拍在棋盘上,两个人马上便将视线都放到了她按着的手上……

手掌移开,苏夏至一枚棋子一枚棋子的数着,最后仰起头得意的一笑:“哼!”

“又是娘子赢了啊……”输了棋的闵岚笙似乎更高兴,他伸手在棋罐里随手抓了几颗棋子伸到娘子的面前:“再来……”

院子种那一派闲适恬淡的画面,生生地刺痛了站在院门外安静的眼!

怎么会这样?她暗自思量到:难道闵岚笙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前程么?

------题外话------

草稿~

第六十四章 热烈欢送

苏夏至不会这手谈之道,于是夫妻两个就开始大把抓着棋子猜单双数,挺大岁数的俩人还玩得不亦乐乎!

扶着小炕桌站在边上的乐乐拿起一枚棋子就往嘴里送,苏夏至手疾地从孩子手中抢了过来:“这个不能吃,让舅舅给咱们拿西瓜吃去!”

“好,舅舅去拿。”闵岚笙将手上的棋子丢回罐子,一撩袍子起身望向门口,如同此时才注意到院门口那里还站着一个大活人似的。

“岚笙,夏至,安小姐过来了。”如此意想不到的见面让闵青兰有些不知所措,她对着安静做了请的手势说道:“进来说话吧。”

来的是客,总没有把客人堵在门口的道理。

安静微微一笑,低头,提裙,移莲步进了院子,走的婀娜多姿。

苏夏至怀里还圈着乐乐,坐在枕头上根本起不来,于是在这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就形成了安静对她居高临下的俯视。

“秀才,一个西瓜切两半就好,给我拿个勺子过来。”苏夏至对着闵岚笙的背影说道。

“好。”闵岚笙回头对着娘子笑着说道,扭头对上安静时马上就收起笑容,只是很平淡地点点头便去了厨房。

“安小姐,稀客啊!过来坐。”苏夏至坐在枕头上,身前大肚如罗,脸­色­倒是很好。

坐?怎么坐?

今儿为了来见闵岚笙,她是做了细细的装扮的,穿的也是帝都里贵女命­妇­们才会穿的窄袖包身的褙子,这样的衣裙让她如何弯下腰坐到席子上去?

“您客气了。”安静波澜不惊地走到院子中间就止了步:“我只和他说几句话就走。”

“说什么?”闵岚笙手里端着一只木托盘从她身边走过。

安静只闻见一股子清新的西瓜的味道,甜甜的……

“这?”安静的眼神流转,在苏夏至和闵青兰身上一转,欲言又止。

“乐乐,和娘回屋去玩儿。”闵青兰一看安静的眼神,便马上走过去想抱乐乐回东屋。

“不去。”苏夏至一手揽着孩子,一手用勺子将西瓜最中间的那块掏了出来,然后又在西瓜里用勺子切碎,盛了一小块送到乐乐的口中:“跟舅母在这里吃西瓜,最甜的这点儿给乐乐吃……”

弟妹一副完全不把客人放在眼里的态度,让闵青兰听尴尬。

不过她脑子里马上就想起了那晚赵主簿对自己说的话:“闵大人和闵夫人都是有城府的,他们夫­妇­二人想的事情会比旁人多些,您实在是不必为他们多­操­心的……”

既然不用自己­操­心,那自己还是接着去洗碗吧。

“安小姐,坐。”进了厨房,闵青兰先端了个板凳过来,放在安静身后。

“……”一辈子都未曾做过如此低的位置的安静回身一看,便往旁边移开了几步。

这样的东西,她堂堂安家小姐如何坐得?安静心里冷笑道。

“有话请讲。”闵岚笙站到葡萄架想­阴­凉里,远远地望着她说道。

没有待客的茶水,亦是没有请客人进正屋去坐,闵家的主人这是摆定了一副不愿她多留的姿态。

真是岂有此理!安静抬头望向那张已经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温润的容颜,心里既苦涩又失落!

不过是几年而已啊,他都等不得了吗?

如果他在今科得中探花的时候再去求娶她,她又怎会一口回绝呢?

这个男人啊,终究是耐不住寂寞,所以活该娶了那样一个粗鄙的女子……

将视线再移到已经看不出身材的苏夏至身上,安静的心里立时平静了下来。

看吧,如今的我与那样的女子相比较,任谁也能分得出高下!

想到这里,安静高傲地一扬头。

“别看了,你站着不嫌累么?”怀里的乐乐吃的口急,弄得一下巴的西瓜汁,苏夏至用帕子给小家伙擦­干­净,依旧是头也不抬地说道:“想必这里你呆着也会不舒服,不如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赶紧走人,大家都省事。”

“呵呵,原本我是想来救岚笙的……”安静淡淡地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你快歇了吧!”苏夏至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也跟着笑了一声:“我家秀才不过是暂时被停职在家,上面的官府既未审理,也没有请他去问询过,因此上并未坐实他是有罪之身,你这个‘救’字怕是用的不妥吧?”

“果然是民­妇­,见识就是如此了!”安静在家的时候早就想好了,如果有机会这次一定要好好地在闵岚笙的面前羞辱苏夏至一番,让他知道什么人才是真正适合他的!

自古婚配便讲个门当户对,如今的闵岚笙为殿试第三名,这样的功名也勉强配的上自己。

假以时日,再有了自己帮助,他头上的乌纱怎会只是小小的七品呢!

“你难道不懂得官字两个口么?”安静直视着苏夏至,只是人家并不抬头,她那凌厉的眼神似乎也就失去了作用。

“我只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诸恶莫作,否则必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放下勺子,苏夏至慢慢地抬头望向站在院中的白衣女子,眼神是怜悯的。

“官字两个口,即便是你能舌灿莲花又能如何?今时今日,今上圣明,我们还怕被宵小之辈泼了污水么?”

“说得你有多正义似的!”安静走近几步,靠近苏夏至低声说道:“你敢说你一下子买了那么多的田地和铺子,就没有一点把柄落下?”

“呵呵,你家是不是缺德事儿做太多了?所以做什么事儿都给人家留下把柄了?”苏夏至好笑地看着她:“我堂堂正正的花银子,正正经经的交易,一切都是明明白白有据可查,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有据可查?”安静也用同样的语气对苏夏至说道:“岚笙离开县衙如今都几日了?你就那么确信还有据可查么?”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了!

难怪闵岚笙在家这么多日上面都不见有一点动静,原来竟是在暗暗地做手脚!

这样的人心,这样的手段,也只有那些常年浸­淫­在官场的人才会用的如此纯熟!

安怀远这个老狐狸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也难怪他本事那么大,那么的对当今的皇上表忠心,仍得不到召回任用。

“听见了吧?”苏夏至对着闵岚笙撇撇嘴:“你如今闲赋在家,有人可是忙的很呢!”

闵岚笙面无表情的瞅着娘子,眨了眨眼。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除了这个门儿我便是什么都未曾说过。”安静带着几分得意小声说道。

“不用出这个门,你说的话我压根就当放屁呢!”苏夏至现在身子不方便,可不妨碍她活动舌头,因此一张嘴就是噎人的话。

“这么说,你是真不打算让岚笙重回官场了?”

“我家秀才并未被定了罪,何来离开官场一说?”苏夏至依旧好笑地望着她:“还有啊,我记得早就与你说过,岚笙这名字你就不要叫了,你不嫌寒碜,我家秀才还嫌寒碜呢!”

这话当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出来,真是太难听了,安静的脸立时就红了起来。

“我不与你这村­妇­一般见识!”她扭脸直对着闵岚笙问道:“这话我只问你!”

“请说。”闵岚笙默默地听着娘子与安静斗嘴,并不打算开口,他对娘子的口才向来是放心的很。

如今见安静转向了自己,他倒觉得不妨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安静话未出口,泪水已经盈上了眼眶,如梨花带雨般地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家父说,他老了,如今只有我三哥一个子嗣在身边,他希望父子早点团聚,颐养天年……”

“安公子只是在学堂教书,又没有被限制了进出,老师何来此言?”闵岚笙不冷不热地问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苏夏至心里前思后想一番,豁然开朗。

安怀远兜了这么一个圈子,最终的目的居然是逼着儿子回家,顺便再报复一下多管闲事的自己!

“安逸在这里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又可远离我与父亲的管束,他自然不愿意回去!”安静急急地说道。

这次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与她言明:若是能成功的带回安逸,他便会帮助她嫁入闵家,施压逼于闵岚笙。

而安怀远缩头缩尾地过了好几年,现在忍不住对闵岚笙出了手,不过是想报复苏夏至Сhā手救了小厮一事罢了。

让一个十年寒窗苦读的新官上来就被革职,这对他来说,打击一定是巨大的!

安怀远相信闵岚笙是个识时务的人,只要断了安逸的出路,就是给了他自己活路,这样的买卖多么简单直接,他不做就是傻子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闵岚笙娶得娘子是个现代的灵魂。

对于苏夏至而言,生生死死的事情都已经经历过,如今的她最最在意的只有身边自己家人的安危。

至于闵岚笙是秀才还是进士,是百姓还是朝廷命官,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没有分别的!

换句话说:相公做不做官的她才不在乎呢……

“真是不要脸啊!”苏夏至让乐乐坐在一边,而她自己则抬手伸向闵岚笙。

他马上便过来将圆滚滚的娘子扶了起来。

苏夏至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裙,随即对着安静说道:“安逸是你的兄长,如今倒要你来管束?这话说着不怕伤了舌头吗?”

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她往外一伸手:“出门,往左拐,一直走就是学堂,安逸就在里面,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有什么话你就亲自去对他说吧。”

“至于让我断了他生路的事儿,你想都别想了!我和秀才不是畜生,这么缺德的事做不来!”

“岚笙……我只听你一句痛快话!”安静眼神凄苦地着闵岚笙,只想做最后一搏:“当年,你对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啊……”苏夏至笑眯眯地拍了巴掌:“又说什么当年!得,那我就成全你一下。”

“热烈欢迎小青梅赶紧滚蛋!”

第六十五章 事情扎堆

“安小姐一口一个村­妇­地叫着我娘子,我和与你并无可说的话。”闵岚笙走到苏夏至身前,将娘子挡在身后。

安静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灰溜溜的出了闵家。

只是不管如何狼狈,她都尽量保持着高贵的样貌。

上了马车,她一把放下帘子:“回府!”

侥幸啊,幸亏没带着丫鬟婢女,否者被这些贱人见了自己被如此奚落,那些人一定会偷着乐吧!

安静坐在马车里,俏丽的面孔已经因为生气而扭曲,她侧头不经意间往窗外望去,正看见一位穿着黑­色­缁衣的女子信步走了过去。

“停车!”那女子的面容……

安静叫车把式停了马车,她马上从车窗里探出了头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走过来山下村村口的大榆树,然后在闵家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这女子是谁?怎么和岚笙如此的相像?!”安静慢慢地做会车厢,想了想才对着车把式吩咐道:“找个背静的地方将马车赶过去停下。”

“是。”车把式应了一声。

……

安静走后苏夏至并未回屋,而是站在院门里招呼着猫小白回家。

到了春天村子里的姆狗相继开始发情,动不动就到闵家门口来叫唤几声,或者尿上一些,苏夏至起先是没在意的。

猫小白从一抱回来就养在院子里,极少放出去。苏夏至也从未想过它长大了也会有害相思病的时候。

结果村子里的姆狗一闹腾,它也闹腾开了,天天蹲在门口,不吃不喝的,眼看着掉膘!

后来是高婶子提醒了苏夏至,她才给猫小白每天放出去一会儿。

这不,一早放出去的狗子现在都玩疯了,听到主人的叫声,才快速地奔跑回来,身后还跟着几只并不美貌的土狗!

“瞎了你的狗眼了!你看看你找的这三妻四妾,个个都是歪瓜梨枣!”将猫小白放回了院子,闵岚笙直接将它拴在狗窝边,不许它乱跑。

苏夏至一边数落着家里那条不成器的狗,一边就要关门,正好瞧见走到自家门口的明澈!

一定是那两只羊太能吃了,苏夏至暗暗地想到。

“明澈师父,您怎么到我们的村子了?”她明知故问道。

“阿弥陀佛!”明澈站在台阶下,抬眼望着苏夏至先唱了声佛号。

“那两只羊吃了我们庵里七个人的口粮,现在我们都没有饭吃了!”明澈清冷的脸上似乎是红了红,她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娘子在和谁说话?”拴好了猫小白,闵岚笙微笑着走到院门前,想扶她回屋去歇歇,眼神不经意地一瞥,便与正向他望来的明澈目光对在了一起……

明澈住了口,眼睛不错眼珠地盯在闵岚笙的脸上,一步一步地迈上了青石台阶:“姬玄是你什么人?”

“留神脚底下!”闵家的院门处有一条门槛,苏夏至赶紧提醒眼睛里只剩了闵岚笙的明澈。

“不认识。”闵岚笙轻轻地答道,声音有些颤抖。

这感觉太奇妙了!

几乎在看到那个女子的第一眼开始,闵岚笙便想落泪了。

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生地将眼泪又憋了回去。

“你怎么会不认识他!他难道不是你爹吗?”明澈迈步进了院子,伸手抚上闵岚笙的面颊,轻轻地,像是在触摸一件珍宝般的:“你爹爹呢,叫他出来,我要见见他……”

“唉!”早就想到过这两个人相见的时候必定会是这样的一个情景。

苏夏至叹了口气,回手关上了院门:“进屋去说吧……”

“谁来了?”抱着女儿进屋换了身衣服的闵青兰一手挑了东屋的纱帘走了出来,见到院子里的缁衣女子,她立时就站在了门口。

“娘?”好久之后,她才嘶哑的颤抖的叫出了声,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滢心?你是滢心!你还记得娘!”明澈此刻脸上再不复清冷的模样,她眼中含着泪水,一步一步地走近闵青兰:“女儿,你都这么大了!娘都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了……”

“娘总是想着你才这么高,还是梳着抓髻的小姑娘啊……”明澈走过去,依旧只是看着闵青兰只是落泪,她手抬了几次想要去拥抱自己朝朝暮暮日思夜念的女儿,可都被闵青兰扭身躲开了。

“那,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的儿子……”转过身,明澈对僵立在院子里的闵岚笙轻轻地说道。

一时间,呣子三人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剩了相对无言……

“姬玄呢?”明澈吸了口气,站在院子里忽然西斯底里地大叫道:“姬玄!你这个畜生!当年你打晕了我,是不是以为我就那么死了?嗯?哈哈!你没有想到吧?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如果,您口中的姬玄是我家秀才的父亲的话,那,他已经去世了。”看着那个高贵而清冷的女子突然就如疯如魔地在几间房子里出出进进的找寻,苏夏至心痛如刀绞。

忍不住,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她。

“死了?”明澈扶着墙壁立在檐下,不可置信地问道:“他如何会死?”

……

苏夏至到厨房烧了水,泡了一壶茶端进了屋。

巨大的桌子边上,呣子三人一人坐在一面,都没有说话。

听见帘子响动的声音,他们同时抬头望向她。

“给我。”闵岚笙起身从娘子手中接了托盘放到了桌上。

“快生了吧?”似乎直到此时,明澈才注意到苏夏至的存在,她看着苏夏至的肚子说道:“这是我的孙子?”

“就这两天了。”苏夏至只能这么回答她。至于是不是她的孙子,那要看秀才认不认这个娘啊……

“我知道了……”明澈清澈地眼神望向苏夏至:“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一准儿是早就看出来我与他是呣子,因此才放了那两只羊去吃光庵里的粮食的,这样,我们没得吃了,就只能来寻你了!”

“嗯。”苏夏至点点头:“不过我并不知道您和岚笙是什么关系,只是觉得您与我家秀才生的样貌好像,还有,现在这个季节不是有青草和菜叶给羊吃么?您怎么给它们吃粮食呢?”

“说来惭愧!”明澈低头,两只素白的手紧紧地互相握着,她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不会养羊,前一日下雨,我怕淋坏了它们,便把它们关进了膳房,结果一夜的功夫,它们便将放在麻袋里的苞米和高粱都啃了……我们,我们都没法吃了……”

“最近的香客又少,庵里连吃饭的银子都没了,我,我就只好打听了知县大人的住处寻来了。”

“您等等。”苏夏至起身出了屋,又出了院子,到了安逸住的那个院子去叫了小厮出来。

“支五两银子,一会儿到镇子上买上些米面粮油还有柴火什么的,给菩提庵的师父们送过去,咱们前些日子送去的两只羊真能­干­,今儿就把明澈师父给吃我家来了……”

“那不是可以和闵大人相见了?”小厮听得眼睛一亮。

“不好说……”苏夏至觉着这事儿事件一言难尽的事,因此在弄明白之前,她是不准备发表意见的。

“让小武套上车到我家门外候着吧。”嘱咐完之后,苏夏至便又匆匆地往家里赶,只是才迈上了两阶台阶,她便觉着肚子忽然的疼了一下,而且肚皮马上便硬邦邦的发起紧来!

“秀才!”好不容易挪上了台阶,她扶着大门向着院子里叫道。

几乎是立时的闵岚笙便从屋里冲了出来:“可是觉得有什么动静了?”

“嗯。”一阵痛感很快的过去,苏夏至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仿佛刚才的疼痛从未发生过似的。

“不过,只是刚才疼了一下,现在又没事了。”她这几天都有肚皮发紧,偶尔腹痛的症状,因此她也弄不清这到底是不是要临产了。

“快去请稳婆吧。”明澈此时也从正屋走了出来,对着闵岚笙说道:“她这是才开始,痛的时辰短,等下痛的厉害了,还要等一会儿,赶紧去请稳婆,来得及!”

“我去!”弟弟现在禁足在家不能迈出院子半步,闵青兰顾不上很多,将孩子往明澈的怀里一递,便往院外走去:“夏至,你请的是不是为我接生的那个顺婆?”

“嗯,可我现在真的没什么感觉了……”唯恐判断错了的苏夏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等你有了感觉再去请哪里还赶趟儿!”闵青兰生过两个孩子,比她有经验的多,因此这回倒是雷厉风行的出了院子:“守诚,这车我先用用!”

看见家门口停着的马车,闵青兰以为小厮要出去办事,赶紧叫住了他:“我要去请稳婆。”

……

乐乐不认识明澈,非常不配合地在她的怀里大声哭叫,而此时觉得没了什么事的苏瞎子想要结果孩子,闵岚笙却是说什么都不允许了。

“去后院把高婶子请过来!”他急急地对还站在院门外的小厮说道。

“是!”小厮一路跑着去了高家,片刻功夫,一身面粉的高婶子围裙都未解便有小跑着跑了过来。

“婶子就琢磨着你也该到日子了……”迎面看到站在院子里明澈,她马上就定在地上诧异地问道:“这是秀才家的亲戚吧……”

“婶子。”抱着乐乐的闵岚笙走向她,将手里的乐乐交给她:“还是您抱着吧,我去照顾娘子……”

“稳婆呢?谁去请了?”高婶子被秀才一打岔,便忘了方才自己的问题,只顾得去惦记苏夏至了。

“秀才姐姐已经去了,没事儿的。”事到临头反倒没有多少紧张的苏夏至倒是一身轻松。

肚子挺了几个月,终于要见到里面的孩子了,她甚至有着小小的兴奋。

只是这样的从容淡定并未维持多一会儿,半个时辰过后,再一次阵痛袭来,让猝不及防的苏夏至差点坐到地上!

被秀才和明澈两个人架着送到了里屋,她便蜷着身子躺在炕上,双手握拳,双­唇­紧闭,默不作声的与撕心裂肺的疼痛做着抵抗……

这次阵痛的间歇间,闵青兰带回了顺婆,同车而来的还有苏夏至的老娘苏婶子和抱着孩子的杨巧莲。

苏婶子一见到明澈就笑了:“姑爷,你这是……”

“岳母,小婿在这里。”一直在里屋陪着娘子的闵岚笙听到岳母的声音赶紧走了出来。

“我的佛菩萨啊!”看看明澈又看看闵岚笙,苏婶子长大了嘴巴只剩了吃惊。

“哎呀娘啊,您咋就不问问妹妹咋样了呢?”杨巧莲的眼神在闵家姐弟的脸上一转便知道此中必是有事。

可如今什么事情能比的上屋里生孩子的那位重要呢!

“是是是!”苏婶子一想到闺女便赶紧往屋里跑,这下可好,本来挺宽敞的里屋挤了一下子的女人,立时显得拥挤起来。

顺婆已经系好了围裙,正按着苏夏至的肚子为她做检查……

“去烧水吧,孩子已经下来了。”顺婆扶着苏夏至起了身,让她靠在一边,自己则问道:“接生用的油纸和被褥呢?”

“有,我去拿。”闵青兰听到吩咐后马上就快步走了出去,转身的功夫就抱着一个大卷子费力的走了进来:“两床旧被子做的,早就预备好了!”

------题外话------

还是要再分一章了~

宝宝明天来吧~

第六十六章 平安降生

油纸被铺到了炕上,闵青兰抱着的大被窝卷子也被折起铺好,暂时阵痛间歇的苏夏至自己爬了上去:“真软乎……”她仰头对着一屋子看着她的女人说道。txt小说下载

“傻丫,待会儿肚子要是疼得紧了,你便骂!”

闺女要生孩子了,苏婶子只觉得两腿发软,心疼的不行,真恨不得自己少活几年,去替她受了这个罪!

“骂人管用?”苏夏至不可置信的瞅着老娘,也没听说过说脏话能止痛啊。

“管用!”苏婶子一条腿盘在炕边上,开始对闺女传授‘撒泼骂街止痛生孩子大法’。

“娘当年生你哥哥的时候,是头胎,大愣子个头又大,娘生一天也生不下来,那罪遭的啊……”苏婶子摇着脑袋,努力回想着已经模糊了记忆。

“后来我娘就会我说:你骂你相公!都是他造的孽,才让你有了如今的这道坎儿……”

苏夏至抬头,在人堆里寻找着那个被骂的对象,却发现闵岚笙正站在众人的身后,神情专注的看着她,似乎岳母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

不经意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成亲这么久,她如何看不出他现在是有多么的紧张!

“后来肚子又痛的时候,娘就听你姥姥的话,开始骂你爹!”

“那……管用吗?”方才的阵痛虽说时间但都算长,但初次体会的苏夏至已经深深地体会了它的厉害,有病乱投医,她虽然没有病,可这生孩子的痛真是能要了命啊,所以要是娘说的真管用,一会儿她也不妨试试……

苏婶子马上就摇了头:“骂你爹一点用没用,你爹脾气好,又是个闷葫芦,所以我骂他什么,他都不吱声。”

“后来娘就连公公婆婆以及他苏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都骂了个遍!”

“这回我哥就生出来了?”过程不重要,苏夏至注重的是结果。她现在很想知道老娘骂了半天的效果是什么。

“没有,你哥没生下来,但是挨了骂的你爷爷­奶­­奶­不­干­了,一人抽了你爹一耳光!”苏婶子说起当年的事似乎现在都在生气。

“你爷爷种了一辈子的地,你想想,他手劲多大?一耳光抽到你爹脸上,那声音娘在屋里都听见了!”

“结果娘心疼你爹,心里一急……你哥就生出来了……”苏婶子说完自己也出了口闷气,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竟是见了汗!

“娘,您别担心。”伸手用帕子在老娘的额头上擦了擦,苏夏至对着杨巧莲说道:“嫂子,让娘出去吧,你们都去外面坐坐,等我生完了就出去陪你们喝茶……”

“呜呜……呜呜……”听见闺女安慰自己的话,苏婶子再也受不了了,她起身抱着苏夏至的脖子便嚎啕大哭:“娘一直以为你这傻病是好了,不曾想还是傻的厉害!你生了孩子就要在炕上好好歇歇了,哪里还有劲出去陪娘喝茶啊……”

“哎呀,娘!”杨巧莲一瞅婆婆这样不是给小姑子添乱吗,她对着闵青兰一使眼­色­,两人一人架着苏婶子的一只胳膊,就把她拖了出去!

“妹妹,妹夫家人少,不成你就连你哥一块骂!”出门前,杨巧莲扯着脖子喊道。txt小说下载

“噗!”从新躺好的苏夏至看几个女人出的这主意一个比一个馊,禁不住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只是这一笑马上就牵动了肚皮,再一次的阵痛又开始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剧痛,从肚腹中排山倒海的向全身发散,那样没着没落的疼痛让苏夏至恨不得立时死去!

“艹!太他娘的疼了……”阵痛持续了片刻缓缓过去,她感觉自己方才是死了一次,只能有气无力地说道。

“娘子,痛就骂啊……为夫不怕……”意识模糊间,耳边忽然出来闵岚笙心疼的声音,连自己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握起了。

“你……你怎么还在屋里……”大汗淋漓的苏夏至一扭头就看见了秀才惨白的一张俏脸,她记得不是都把屋里的人赶出了吗。

此时此刻,应该是她最最狼狈的时候了吧?如此没有模样的自己,苏夏至不想让秀才看到……

“婆子也请他出去几次了,可他就是不走。”坐在一边喝茶的顺婆接口道:“这世上的男子皆道女人生孩子腌臜,要婆子说啊,这都是屁话!”

“是这些男人大多见不得女人拼死拼活地为他们生儿育女!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婆子见多了那不说人话的男人,夫人啊,要说您这命可真不赖,有相公陪着多好啊!”

稳婆接生见多了生死,因此产­妇­虽然疼痛,她在旁边听着看着也是稀松平常。

倒是闵岚笙这样无论如何也要在屋里陪着娘子生产的,她今儿可是第一次见!

早就听说过山下村的闵秀才是个俊俏的书生,没想到这个书生还挺有良心,顺婆笑眯眯的瞅着手儿握在一起的小夫妻,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对了,顺婆!”终于缓上口气的苏夏至忽然想起一件她早就想知道的事情来。

“您问过他了吗?”

“夫人让婆子问什么?”稳婆奇怪的问道。

“不是每次­妇­人生产,接生的人都要问她的相公‘如有不测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么?”

“娘子!”几乎是苏夏至的话一出口,闵岚笙就猛地站了起来,他声音嘶哑地说道:“这个时候,你胡说什么!”

“可我就是想知道啊……”苏夏至喃喃地说道。

这样的问题摆在闵岚笙的面前,他的心里是刀扎般地痛!

抬头看了看屋顶,他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再次侧身坐到她的身边,用温柔的让苏夏至听了想哭的声音说道:“没有了你,我要孩子做什么……”

“傻样儿……”两颗泪水从她的眼中落了下来,苏夏至笑着说道:“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你啊,就等着当爹吧……哎呦!”

阵痛的间歇越来越短,而疼痛的强度却似乎是没有止境的在增长,如此的折磨,已经让苏夏至完全不能自已。

此时的她意识清醒,而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支配,只能机械地听着顺婆的命令:“吸气……要用力……”

“夫人,张嘴……”一块沾了温水的洁净的布巾被放到了她的口中,苏夏至马上就死死地咬住了……

极度的疼痛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刚才一直是咬着­唇­的!

意识一会清醒,一会儿又模糊,阵痛似乎是没完没了永无止境……

模模糊糊间,她知道不断地有人进屋又出去,也知道耳边有人在不停的安慰着她,可是没有用啊!

此时此刻,切身地感受到了生产痛苦的她才明白:这样的痛,是生死之间的,她如同一个独自过桥的行人,只能往前,不能回头……

而那漫天无边无际的疼痛,她也只能生受了!

“好!夫人,您听我数到三,咱们再用一次力!”顺婆的声音如同从远处飘来,语气是坚定的。

用力……用力……我的孩子,娘亲要用力啊……否则你便无法出生……我不要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娘亲答应了你爹爹,我们呣子都好好好的……

苏夏至在意识消失前,耳边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生了?!”在院子里不断地来回走动着的苏婶子,和跏趺坐在席子上念诵着《普门品》的明澈一起开口问道。

“是生了!”一直帮着照看着乐乐和小奕子的高婶子笑着一拍巴掌:“东家好福气啊,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孩子就落了地!真是修来的造化啊!”

闵青兰端着一盆新换的热水从厨房里出来,走了几句才想起对身后喊了一句:“小四儿,别烧热水了,锅里的那些水就够了!”

热水送进了屋,一进门就是那种她熟悉的浓浓的血腥气。

闵青兰心里忽悠一下,忽然间很想落泪,女人啊,再怎么有福气,这生孩子的罪都得自己受!

看着弟弟俯身在炕边上,正细心地为娘子擦拭着身体,她赶紧端着盆子走了过去:“岚笙,这个活儿你别­干­,让姐姐来吧……”

闵岚笙不说话,只是从她手里接过了盆子,放在凳子上,然后投了布巾,轻轻地为已经累的昏睡过去的苏夏至擦着额上的汗水……

“来,先给当爹的看看!”将新出生的婴儿洗­干­净包裹好的顺婆,让孩子的头枕着自己的左臂走近闵岚笙:“闵大人,婆子给您道喜了!”

放下手里的布巾,闵岚笙将两只手在身上用力的蹭着,然后他伸向顺婆:“给我抱抱……”

小小的,软软的,头发湿漉漉地粉红的婴儿被送到了他的怀里,闵岚笙竟手足无措起来:“姐姐!你快帮帮我!不要摔了孩子……”

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婴儿的他,赶紧将孩子送到了闵青兰的身边,两只胳膊死命的架起,小小的襁褓竟被他举得老高!

“让大姑抱抱……”熟练地从弟弟的手里接过孩子,闵青兰抱着往屋外走:“咱们去让姥姥和……她……看看去……多俊的孩子啊!”

她叫了明澈一声娘后,便再未多说过一句话,心中的结不曾解开,让这个孩子就叫她­奶­­奶­,闵青兰也说不出口。

孩子一抱出来,一院子的人便都围了山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闵青兰围住了。

“丫头还是小子啊?”苏婶子从她的怀里接过自己的外孙,紧张的问道。

“是个小丫头。”闵青兰笑着说道。

“唉,怎么是个丫头啊!”苏婶子的口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失落:“我家傻丫那么能­干­,她这胎应该生儿子啊!”

“我就喜欢女儿!”闵岚笙迈步出了屋,眼角眉梢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甚至,大伙都看得出,他的眼中是含着泪的。

“在我闵家,女儿更娇贵!”他眼神温柔地落在岳母怀中的婴儿身上,那是他与娘子的骨血啊,是无与伦比的宝贝!

------题外话------

千呼万唤始出来~

宝宝出生了~

是个女宝宝~

第六十七章 闵家有女

从阵痛开始,到孩子出生,一共也就用了两三个时辰,母女平安!这可是产­妇­的造化了,苏夏至没有遭多少罪。

只是生产过后,她体力消耗过大,立时便昏睡了过去。

新出生的孩子在一院子的女人中间传来传去,闵岚笙看得心惊­肉­跳,唯恐那个失了手摔了他的心肝宝贝!

回屋看了看,娘子睡得安稳。顺婆已经洗了手,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银子在衣柜里放着,可有个外人在屋里闵岚笙没法拿。只好又出了屋子,偷偷地将闵青兰拉到了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闵青兰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回了屋,取了自己的私房钱给了顺婆,并多说了不少好话。

“婶子受累了!”看稳婆拿了银子就要出门,杨巧莲赶紧追了过去,又掏了二百文钱塞到顺婆手里:“婶子,屋里生孩子的是我的小姑子,这钱是我婆婆给预备下的,您撕几尺布做件袄穿。”

“呀!”接生的辛苦钱人家已经多给了不少,没想到这夫人的娘家人也这么会办事儿,顺婆接了钱,脸上便笑开了花,赶紧道了谢。

“婶子,我家就住在杏花村村头上,我是苏扬氏……”一向说话敞亮的杨巧莲忽然扭捏起来。

“哦?”顺婆做接生的营生也久了,一看她的样子便伸手抓住了杨巧莲的手腕:“婶子看看……脉象还不显呢……”

“我也说不准。”见人家一下子便猜透了自己心思,杨巧莲只好小声说道:“不瞒您说,这个月的月事一直没来,我那个小子也才一岁,刚断了­奶­没几个月……”

杨巧莲说着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要是真有了,到时候足了月,我也想请婶子您给我接生。”

“行啊,到时候你提前给婶子送给信,婶子一准儿去!”才挣了笔银子,院门还未出,几个月后便又有一笔银子到手,更何况还不是头生,这样的产­妇­更好伺候,顺婆笑着便应了。

“又有了?!”苏婶子抱着­肉­墩墩地大孙子不知道何时摸到了杨巧莲的身后,将儿媳­妇­的话听了个只言片语。

她大大咧咧地说道:“就我家大愣子见天地折腾半宿,你要是由着他­性­子的撒欢儿,以后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吧!”

“哎呦!”虽说一院子都是女人,可婆婆这话也太难听了!

杨巧莲只觉得脸是实在没地方搁了,只能双手捂着,冲出了院门。

“别跑!留神我的小孙子!”苏婶子见闺女这边暂时没了事情,便也抱着小奕子出了门,站在台阶上不忘嘱咐秀才:“贤婿,傻丫醒了多给她喝汤,催­奶­的!”

‘腾’闵岚笙面皮薄,听了岳母的话马上就神情不自在起来,俏脸也是一片绯红。

“我说,贤婿啊,你红什么脸啊?是我闺女喝汤催­奶­,又不是给你催­奶­……”苏婶子摇着头下了台阶,边走边说道。

闵青兰赶紧跟出去相送,路过弟弟的时候不忘捂着嘴看了他一眼。

闵岚笙红着脸尽量平和的对姐姐说道:“姐,让小武将我岳母她们送回家。”

“我也回去了。”见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明澈知道今天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也起了身,径自出了门。

“您……您也坐马车回去吧。”闵岚笙站在门里,对着独自离去的明澈轻声说道。

明澈停住了脚步,慢慢地回身,眼睛凝视着闵岚笙说道:“我是你娘啊……”

闵岚笙紧闭了嘴不说话,只与她对视着。

几乎快二十年的光­阴­,娘亲这个称呼他只在梦里叫过。如今对着那张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容颜,他只觉得委屈……

他张不开嘴!

明澈点点头,并不为难他。转身上了闵家的马车。

而闵岚笙的耳边清晰地听到了她悠悠地一声长叹……

……

苏夏至是被婴儿的哭声吵醒的。

似乎是睡了一个世纪那么的长久,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屋里黑漆漆的,让她一时分辨不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岚笙,让姐姐抱过去吧,女人生完孩子之后都要好好的睡一觉,我熬了点米汤,先喂喂她……”

闵青兰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不行!”接着是闵岚笙斩钉截铁地拒绝声:“她有娘亲的,不喝米汤!”

“可你看孩子这是饿了啊……”闵岚笙几乎是在乞求他了。

“那也不行!等会儿我娘子醒了就能喂她的……”

“可,也不是所有的女人生了孩子就有­奶­啊。”闵青兰对这个忽然变得执拗而不可理喻的弟弟简直有些束手无策了。

小婴儿已经咿咿呀呀地哭了半个时辰,她自己就是母亲,早就听得心疼了!

“我娘子有!”这一声有点大,闵青兰似乎是吓了一跳,竟没有跟着说话。

“我……我刚才看过了……娘子的胸口都被……浸湿了一片呢……”闵岚笙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也归于安静。

醒了半天没有回神的苏夏至终于在这最后一句话中回了魂:她生了猴子了!她成了瘊子娘!

头脑中的空白立时被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填满,她马上支着身子挣扎着坐了起来:“秀才,小猴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娘子醒了!”才当了爹的闵岚笙几乎是苏夏至一开口,他便从外屋快步走了进来:“娘子,你怎么样?”

“我……”苏夏至感受了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随即笑着说道:“我挺好的。”

“那,娘子快点喝汤,为夫这就给你去端。”闵岚笙急匆匆的进来,又抱着孩子要出去:“厨房里有高婶子送来的鲫鱼汤,还有六婶子送的猪蹄汤,还有舅兄送来的老­鸡­汤……”

“对了!姐姐还煮了米汤。你要喝哪一种?”他站在门口回身问道。

“秀才!”这样的闵岚笙明显与平时沉稳地他有大不同。慌乱的模样让苏夏至看了心疼!

“把孩子给我看看。”她的视线从他的脸上不受控制地移到他近乎于双手托着的那个小小的襁褓,那里面是她和他的孩子啊!

“哦!为夫真是……”一天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每一件对于他来说都是从未经历过的。

来了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说是他的母亲……

娘子流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多的罪,而没有喊叫一声地生下了他们的女儿,让他真真正正地当上了爹……

当手里接过这个新生的弱小的生命的时候,他只觉得无论对娘子怎么好,都还是嫌不够的!

他与她一起经历了生产,他知道,娘子是用自己的­性­命在拼……

小心地将手里托着的孩子放在她的怀里,闵岚笙弯腰将抗里面的枕头拽了过来,垫在了她的身后。

伺候着娘子坐舒服了之后,他才侧身坐在了她们呣子的身边。

“是男的还是女的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真是急死老子了!”苏夏至把孩子放在被子上,伸手去解襁褓:“我先看看吧!”

“是女儿。”闵岚笙按住了娘子解襁褓的手笑着说道:“你喜不喜欢?为夫和真高兴呢!”

“啊?喜欢……”苏夏至有点失落。

不!应该说她是很失落!

“为什么不是男的啊?”她皱着眉头看向秀才:“你知不知道啊,生男生女都在你们男子啊,你为什么不给我装个儿子啊!”

“嗯?”闵岚笙被娘子的这番奇谈怪论给问住了,想了想才说道:“下次,下次为夫一定想好了再装。”

“滚你的!”才从要死要活的痛苦中生下了孩子的苏夏至听他这话就来气。

索­性­还是把襁褓解开,又打开了抱着孩子小ρi股的尿布看了看,苏夏至死心了,明白自己这只想生一个儿子就再也生了的梦想彻底破灭!

笨手笨脚地将包了个乱七八糟的一小堆搂进了怀里,她细细地端详着婴儿的眉眼,只是房间里实在是太暗了,她推了秀才一把:“怎么不点灯呢?这么黑。”

“点了。”秀才用手一指边上的小炕桌,苏夏至这才看见油灯竟被用东西遮上了!

“­干­嘛挡着?这多难受啊?”

“高婶子和六婶子都说,你才生了孩子,眼睛不能看灯光,所以为夫特意给遮了起来。”

闵岚笙伸手将她散乱的发丝往耳朵拢了拢,温柔如水的说道:“娘子啊,忍一忍吧。你在坐月子呢,这个月过去了就好了……”

“是啊,月子一定要养好身子,你就听岚笙的吧!”闵青兰手里端着一只大碗进了屋,示意弟弟将小炕桌往中间拉一拉。

“孩子他大姑啊,辛苦你了!”自己生孩子的时候,闵青兰一直跑进跑出地帮着送热水,投布巾,苏夏至当时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可她心里也什么都清楚。

因此一见她进来便想起身道谢:“放外屋吧,我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就到外面去吃吧。”

“那可不行!”姐弟俩难得的一起开了口,还说了同样的话:“你在坐月子,这个月就在炕上养着!”

“什么!”要在炕上养一个月?苏夏至一听头就大了,让她一个月不出屋,她还凑合能忍,可要是让她一个月不下炕,那她是觉得受不了的。

不过她现在也没力气和他们掰饬这点事,当下最紧要的便是赶紧将那一大碗汤喝了,赶紧给闺女产­奶­去!

当了母亲的苏夏至用一种几乎是倒下去的姿势喝完了那碗汤,闵岚笙马上就把女儿又送到了她的怀里:“汤喝了,该给女儿喝了。”

“……”苏夏至斜着眼盯着闵岚笙看,也不说话。

闵青兰收拾了汤碗抿着嘴儿笑着出了屋。

“娘子根本不必生气的,在为夫心里,娘子才是最紧要的!”不用她张嘴,只要一看她的眼神,闵岚笙就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切……”苏夏至撇嘴,表示出一种不信服的样子:“给我投个布巾。”

温热的布巾不大会儿功夫便送到了苏夏至的手中,她扭了身解开衣襟上的带子,又解了里衣的带子,小心地将胸脯擦了擦。

这才发现真像秀才说的,自己这胸前的衣服衣襟湿了一片。

抱起孩子,让他头枕着着自己的臂弯,苏夏至笨拙地弯腰将一侧的胸脯往孩子的下嘴边送去,耳边就听见一声非常响亮的‘咕咚’吞咽声!

“转过去,不许看!”尽管是夫妻,这样被他直眉瞪眼地看着自己的胸脯,苏夏至还是会害羞。于是她便抱着孩子又往炕里一扭身子,这样坐在旁边的秀才就看不真切了。

“这孩子的名字你们起好了么?”闵青兰拿了一大摞尿布进了屋,在炕上找了块不碍事的地方放下。

“秀……秀才起……”胸口被女儿含进了小嘴,如今孩子正试探­性­地一下一下地吸允着,那种奇怪的感觉从心里发散出来,苏夏至连说话都哆嗦了……

“那娘子有很喜欢的字眼么?”尽管娘子说了孩子的名字要当爹的起,可闵岚笙还是要听听她的意见。

“我不懂那么多规矩。”苏夏至的眼神都集中在了女儿一努一努的小嘴上,感觉心都要被融化掉了,她耳边听着姐弟俩说的话,便心不在焉地说道:“闺女是老大,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呢,一定要起个好听的……”

“老大……第一个……”闵岚笙眼神望向别处,脑子飞快的思索着,忽然他扭头对苏夏至说道:“就叫一一,娘子觉着闵一一好听吗?”

“好听!”入耳的名字几乎马上就让苏夏至喜欢上了,她看着孩子的小脸想到:若是在现代就更好了,一一真是最简单不过的名字了,多好写啊……

“第一个就叫一一?”闵青兰对蹙着眉看向对着傻笑的两口子问道:“那将来再什么孩子叫什么?难道老二就叫二二么?”

“……”也是啊,苏夏至眼巴巴地瞅向秀才。

“二子虽然行二,名字却可以叫做双双。”闵岚笙起身去了外屋。

“­棒­!”苏夏至得意地对大姑子姐说道:“我家秀才真有学问!”

“呵呵。”闵青兰笑着点头:“左不过孩子是你们亲生的,名字也只有你们能做主。”

“娘子你看!”闵岚笙快步走了进来,手里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墨迹未­干­,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展开的纸上是他用几种字体写出的闵一一,闵双双的名字,苏夏至心里迅速底将纸上的名字与怀中吃­奶­的女儿重合,还是觉着很满意!

“可,三子要叫什么好呢?”先前还和娘子一起笑眯眯的秀才放下纸张后定定地望向娘子。

“什么?”苏夏至一听就火了,一只手往身后一摸,拽出枕头费力的朝着闵岚笙就扔:“老二我就不说了,你还想要老三!”

------题外话------

第一只小包子叫做:闵一一~o(n_n)o哈哈~

ps:钱财新文《种天下第一娘子》已经开坑,http://。/info/688569。html

俺会写完《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之后再去连载那篇~

为了能够顺利通过初审,俺先求收了~

第六十八章 坐月子

一一的降生给苏夏至和闵岚笙带来的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

这小东西非常的好养活,两三天的功夫吃喝拉撒便有了规律。

基本日常就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准是尿了拉了,收拾­干­净之后再喂饱,小家伙接着睡……

如此好带的孩子,让一直亲自哺育她的苏夏至省心不少,生产后第二天便下了地,只是才在地上站了片刻,连衣裙都未穿好,便又被闵岚笙拦腰给抱回了炕上!

“娘子!你都没有一一乖呢!”他才洗了闺女的尿布,长衫上湿了一片,两只袖子也挽得好高,露出两截雪白纤细的手臂。

“嘿嘿!嘿嘿!”在炕上已经躺了一天一夜,苏夏至已经觉出ρi股疼来,最最主要的是,她从昨天到现在,除了睡觉和给女儿喂­奶­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吃!

今儿一大早,苏婶子便带着几件换洗的衣服住进了闵家。说是要给闺女伺候月子。

结果她一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便跟着来了。

苏婶子一进门,就拉着姑爷将女人坐月子需要谨慎注意的事情,一样一样地说了几遍,直到她觉着这些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姑爷的脑海中之后才作罢。

于是做事认真负责的秀才便把岳母说的这些不但记在了心里,还切实地化为了行动,牢牢地将苏夏至‘钉’在了炕上!

“岳母说了,坐月子的时候脚不能着地,否则会脚后跟痛……”

“岳母还说了,就是在被子里,脚上也要穿足衣,否则脚后跟还是会痛……”

“……”苏夏至无语地盯着一夕之间就变了碎嘴的相公有些无可奈何。

“可是秀才,你若是再不让我下地,我就快憋死了……”

“娘子早说啊,这个岳母也有告诉为夫的!”一听娘子下地竟是为了这个原因,闵岚笙快步出了屋,很快就提着那个红漆的恭桶走了回来。

“呃!”苏夏至一看到这个东西脑袋便‘嗡’地一下大了!

她心里还在琢磨着要如何告诉秀才自己实在不愿意在房间里解决内急问题的时候,就看见秀才已经伸手将恭桶上的盖子打开了……

崭新的恭桶里此刻正幽幽地往外冒着热气,飘飘忽忽地在苏夏至眼前蒸腾,只瞬间,便把她的无名火给蒸出来了!

“呵呵!”她对着秀才装模作样地笑了笑:“你先出去好不好?人家当着你的面真的解决不了……”

闵岚笙俏脸也是一红,果然拿着恭桶的盖子退了出去:“娘子好了就叫我……”

叫你?我叫你妹!

才两天的功夫,苏夏至几乎要被自己老娘那些奇怪的坐月子的风俗给整死了!

如今还让她坐在放了开水的恭桶上如厕,这是要把她的ρi股清蒸了吗?也不怕热水溅上来烫了她!

忍耐到了极限的苏夏至轻手轻脚的下了地,穿好鞋子,深吸一口气,低头就往门外冲……

‘咚’!没想到闵岚笙就站在了门口,苏夏至径直冲到了他的怀抱里,然后就被人家拦腰抱起送回了炕上。八零电子书

“为夫就知道娘子会这样呢!”他一副早就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的模样,带着几分得意一边伸手解着她的裙带,一边小声说道:“忍一忍吧,不要作了病。”

“呜呜……呜呜……”感觉完全成了囚犯的苏夏至捂着脸鬼哭狼嚎起来:“我就要成为第一个被屎尿憋死的活人啦!”

“娘子不要哭啊!”猛然想起岳母嘱咐的:产­妇­是不能流泪的,否则依旧必定会成了瞎子之类的话,闵岚笙赶紧弯腰去哄:“要不……”

“嗯?”听着好似有缓的苏夏至赶紧停了哭声,捂着脸等着他把话说完。

“要不,为夫给恭桶里加点冷水吧?”秀才为难的说道。

“嗷呜……嗷呜……没法活了!你们怎么连老子的ρi股都不肯放过啊!”

苏夏至简直要被这个只听老娘话的相公气死了!

她忽地挣脱了闵岚笙的怀抱,直接下了地,走到衣柜前开始往外掏衣服:“就一句话: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我娘的吧?”

……

闵岚笙受到了娘子的威胁,而且苏夏至非常坚决地表示:“如果再在我面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坐月子的规矩,我就憋死自己!”

明知道娘子说的是气话,闵岚笙还是毫无条件的缴械投降了。

因为岳母还说了很重要的一条:“产­妇­坐月子也不能生气,一生气的话就会没­奶­水,而且以后还会气大肚子……”

最终苏夏至扬眉吐气地出了屋,包裹严实地去了茅厕,稀里哗啦地解决了肚子里的那些存货,那一刻,她觉得没什么比此刻更让她觉得轻松的了!

……

苏婶子这是第一次在闺女家住下,也正是因为这次伺候闺女月子,让她对于闺女在闵家的地位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原来在闵家,她家傻丫才是最厉害的那个,而且连能管着整个平县的姑爷也是管不了她的……

月子坐到到第五天,苏春来跟着拉­鸡­蛋的骡车登了门,还带来了十只老母­鸡­。

在看过自己的小侄女之后,他和蔼可亲地对闵岚笙说道:“哎,妹夫,你愿意和我结个亲家么?”

闵岚笙眉一挑,手立马就抚上了自己的腰,觉着那里又在丝丝拉拉地疼了!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愿意。可娘非说这是亲上亲。”炕上的小侄女眉毛眼睛地已经有了几分模样,一看就是个纤细­精­致的美人坯子,可苏春来觉得女人美不美的没啥用处,关键是要ρi股大!

因为ρi股大了才能生儿子呢……

现在看看妹夫和自己的妹妹,好像ρi股都不大,他便觉得小丫头就是顿顿给吃­肉­,也未必能将ρi股给喂大了。

“我是完全的不愿意!”

秀才有点怕苏春来,苏夏至可不怕他。

见自己的女儿这么小就被人家嫌弃了,她心里那护犊子的情绪空前爆发:“将来娶我家一一的,必定要铺十里红妆,许她百年荣耀,以万亩良田来聘,并能宠她恋她永生永世我这个当娘的才会将她嫁出去!”

“妹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苏夏至的话竟让苏出来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是个孝顺的儿子,苏婶子的话自然要听,可妹妹家的个丫头他觉着又太娇气,以后给他家小奕子做媳­妇­的,还是选自己家娘子那个身子板的最好,壮得和牛一样的,经­干­!

苏婶子一直惦记着的娃娃亲,在娃娃的父母们双方互相看不上的基础上彻底拉倒,她这个当娘的也无可奈何。

她虽然能说动儿子来提亲,可她也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动傻丫的。

所以这事儿不成就不成吧,反正孩子们还小,也不急在这一时。

在闵家用了晌午饭,苏夏至让高越去通知小武套了车送哥哥回家,顺道将苏婶子也一并送回了娘家。

不是她这个当闺女的不孝顺,而是她实在受不了老娘那些毫无根据的规矩。

在把自己变成囚犯之前,苏夏至低眉顺眼地将想大孙子想的落泪的娘家妈客客气气的送了回去。

于是闵家终于又恢复了常态,这让几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苏夏至虽然不喜欢老娘说的有些毫无根据的陋习,但她也并不是一味的蛮­干­。

女人坐月子该注意的她会尽量注意。

比如洗尿布,在没出月子前便被秀才包了,而洗菜煮饭也需要动凉水,她也暂时让位给了闵青兰。

如此安安静静地又过了十来天,她开始琢磨着和秀才商量给孩子办满月酒的事情。

闵岚笙被人告到知州大人的案子一直是悬而未决的挂着。双方似乎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然而闵岚笙却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罢了。

老师既然出了手,又派安静来过一趟,那这事儿还有的扯皮,因此他行事更要谨慎。

鉴于一一的满月酒的日子是在这么样的一种氛围里,小两口商定还是简单的办办就是了,只把两家的亲戚请过来吃顿饭,庆祝她来到这个世上一个月,算是家里正儿八经的添了一口子人!

闺女一降生,苏夏至便开始自己哺育她,因此小家伙长得非常之迅速。

不想自己生产过后的身材像嫂子那样的臃肿,苏夏至刻意的调理了饮食,尽量的少食多餐,多喝汤,少吃主食,并且在闵岚笙洗尿布的时候在里屋偷偷地活动着腰肢……

原本她整个孕期身上都没多长什么,如今再刻意的一调理,苏夏至的身材竟往着玲珑有致地方面发展开来!

腰肢迅速恢复了纤细,而她的胸脯却因为哺­乳­而挺拔地支在闵岚笙的眼前,这让只能看不能摸的秀才天天看着,只有上火的份儿。

好在两个人中间还睡着一个散发这浑身­奶­香的小婴儿,她一会要吃,一会儿又要拉尿的,让夫妻两个累的都是躺下就着。

所以秀才心里的那点小火苗,经常是才堪堪燃烧起来,便被闺女的一阵嘹亮的哭声给浇灭,此时他都是赶紧起身,点了灯,然后站在炕边上,准备好尿布,热水之类的东西,等着娘子的吩咐……

这样的日子对于他们夫妻两个来说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累并幸福着……

第六十九章 如此芳邻

苏夏至生孩子的时候正好是初秋的时候,地里的庄稼瓜果正是采摘的时候,因此她这个月子虽然不能总是出屋,可也真没闲着。

每天小厮都会拿了账册过来向她报一遍。

而在辣椒前一段收获的时候苏春来也来过几趟。

杏花村里那么好的一大片地都被苏夏至种上了辣椒,这本身就是件抢眼的事。因此在辣椒才挂了果的时候就经常有人来询问行情了。

不过今年这一批辣椒苏夏至是准备大赚特赚一笔的,毕竟奇货可居的东西,而且它的妙处便是只要吃上的人很少有不喜欢的。

据说食辣是会上瘾的,在没来古代的时候,苏夏至自己也是个无辣不欢的口味。

所以便嘱咐了哥哥,除了留种的辣椒,要一个不少的收回她买的那个院子里晾上!

虽然苏春来不懂妹妹为什么放着能到手的银子不挣而是把这些辣椒都收起来,可他还是想也不想的就照妹妹说的那样辣椒一收过来就都赶紧藏在了门上有锁的院子里,还专门派了人手晾晒外带着看护。

秋收一过,土地一翻,马上接着就要种冬储白菜,因此不管是山下村还是杏花村的庄户人都忙翻了天!

然而与别处的农户不同,山下村的村民却发现今年的秋收虽然依旧是个累,可却没了往年忙到连口饭都吃不上的地步。

村子里的人不多,而村子的女人又大多数进了苏夏至的作坊,所以老早的,在她还没生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趸货,存了不少粮食。

也早就嘱咐了六婶子和春水娘,秋收的时候要准备一个村子的人的饭食。

等大家忙的连烧火做饭都没了时间的时候,苏夏至便在作坊里放了话:“凡是在咱作坊里上工的都不用愁,农活忙的时候都可以到学堂院子里去入伙,只交点银子就行。”

交点银子,不过是收点成本而已,苏夏至并未想着在街坊邻居身上挣钱。

毕竟那些种田的汉子要是吃不上饭,在自己作坊里上工的女人们也会不安稳,如此正好解决了她们的后顾之忧,而这一举措取得的效果确实相当之好!

整个秋收,山下村的人家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着,这样的有条不紊使他们觉得新奇又感叹:东家真是个了不得女子,把什么事情都安排的这么好……

苏夏至便是在这样的一片人心安定地祥和气氛中坐起了她的足不出户的月子。起舞电子书

闵岚笙陪着她,亦是足不出户。

小两口见天着守着一一,对于外面的事情采取了一致的静观其变的态度。

唯独明澈的事情放在那里让闵岚笙心里结了疙瘩。

苏夏至问过他:“打算去认母亲么?”

闵岚笙摇摇头,眼睛看着努着小嘴在娘子怀中吃­奶­的女儿轻声叹了口气:“为夫还没有想好。”

“那就……再想想吧。”苏夏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初秋的季节里,秀才的手一片冰冷。

苏夏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心中的纠结,甚至于夜里起来给一一换尿布的时候,几次都看到他瞪着屋顶发呆。

闵岚笙与明澈的接触只有在娘子生产的时候那短短的一天,而且他们呣子并未说过几句话。

但,就那么短短的几句话,就让他的心里搅成了一团乱麻,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团乱码里包裹的真想很有可能会是他不想看到的。

私下里他与姐姐也聊过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闵青兰那个时候已经四五岁,能记住不少事情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确实不是叫现在的这个名字。

只是那时候自己到底叫什么,她也说不清。

直到那天明澈叫她‘滢心’的时候,她记忆里那扇封锁经年的门才被推开了一条缝隙,让她记起了自己最初的姓名:姬滢心!

这样的叙述让闵岚笙马上便对自己已经故去的父亲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姐姐出嫁后家里只有他和父亲相依为命。

在父亲患病的最后的日子里曾经告诉过他:“岚笙,你要记住,我们这一支闵姓出自姬氏,曾经是尊贵无比的!只是子孙无能才慢慢地没落至此……”

而且父亲在弥留昏迷的时候,口中经常会呢喃着一个名字:“澈……澈……你不要急,我就要死了……下辈子,我为你当牛做马去还今生的债……”

“秀才。”从里屋出来的苏夏至看到端坐在书案前的闵岚笙正在痴痴的发呆,两滴清泪才从他的眼中滑出,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

“不要想了。”她走过去,将他的头搂紧自己的怀抱:“我们不能选择父母,而他们的恩怨,只能是他们自己去解决,你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这本来就不是你造成的。”

“娘子。”脸颊贴在她泛着­奶­香的身体上,闵岚笙的心境迅速地恢复了平和,他留恋地依靠着她,双手环住她还有些浑圆的腰肢轻声问道:“要是……认回了母亲便会失去父亲,你会选择哪个?”

“那要就事论事了。”苏夏至拍着他的后背,如同哄着孩子一样的柔声说道:“父亲已经去世了,而母亲还活着。”

“其实,你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对不对?”

苏夏至与明澈的接触也不多,但她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面上清冷高贵的明澈,其实是个心地极为单纯的人。

她甚至都疑惑,如她那样美貌的女子,生了如此简单的心­性­是如何活下来的?

死了的已经死了,而活着的却还在为死去的人痛苦。

“等娘子出了月子吧……”闵岚笙紧紧的拥着她,仿佛那才是他去面对一切的力量的源泉。

事情摆在那里,有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在一一出生后的第二十三天,府郡的衙差到了闵家,客客气气地将闵岚笙请去了府衙!

“这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啊……”站在院门口,苏夏至面无表情地看着秀才上了府衙的马车,继而在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差役的押解下渐渐远去,她忽然蹦出来一句。

“夏至,岚笙不会有事吧?”站在她身后的闵青兰焦急地说道。

“不会,我家秀才从上任到被革职,心心念念都是做个好官,如果他这样的人还能出事,那就真没天理了!”

苏夏至神­色­如常地看了看大姑子,然后说道:“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归你照看,外面有我,我不会让秀才有事,但,你也不许让家里有事!”

“好!”闵青兰是慌乱的,可听了弟妹的话之后,她又马上安静下来。

外面的事情她不懂,可看好孩子这样的事情她是能做的。那她就做好这些,其余的让弟妹去应对吧……

“关好门。”苏夏至笑着对闵青兰点点头,然后脚步坚定地迈下了台阶。

“你还没出月子啊!”闵青兰被她的举动惊呆了,一把拉住苏夏至的衣袖叫道。

“等有了空我再回屋接着坐去……”苏夏至抚开她的手,直接去了学堂的院子。

……

“菩提庵。”苏夏至坐上马车,带着高越小厮直奔了明澈的住处。

她生孩子的第二天,小厮带回一个消息给她:“小武说,昨日送明澈师父回去的时候,似乎是被人跟踪了。”

那个时候她就留了心,在和闵岚笙商量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请了高仲武过去看护着明澈。

唯恐在如此混乱的时候,明澈的身份再被人利用一下,那可是很糟糕的事情!

现在事情的发展都按照闵岚笙预测的方向在发展,因此苏夏至必须先把那些可能出问题的地方都安排好,对付安怀远这样浪迹官场多年的油条,她除了小心还是要小心……

他那样的人做事是不择手段的。

马车稳稳地走在平整的道路上,苏夏至笔直地在车厢里,眼睛透过车窗望向窗外。

道边正是那片茂密的树林,而她惊讶的发现,靠近道边的树木已经被砍倒了不少!

“停一下。”苏夏至对小武说道。

“这些树怎么都被砍了?”她觉得很奇怪,这片杂树林估计也是存在了很多年了,有些树已经长得十分粗壮,而且据说这块地是有主的,只是谁也没见过主人露面而已。

站在道儿边,苏夏至凝神往树林子方向望去,忽然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陈小胖,你怎么当上光头强了?”

坐在一棵树敦子上的小胖子慢悠悠地转过身,在看清站在路边上的那个身影是苏夏至之后,他欢呼一声,猛地起身,连窜带跳地奔了过来:“姑姑,您都能出门了?那我明天能去您家吃饭了吧?”

许是这段时间见的少了,小胖子在苏夏至的眼中已经微微地变了模样。

从原来圆头圆脑的小胖子朝着肥头大耳的大胖子的方向发展开去!

“还吃!”伸手揪住他圆鼓鼓地腮帮子,苏夏至拽了拽,觉着那­肉­都是实打实地,一点都不含糊。

“你怎么胖成了这个样子啊!”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看看,你看看,随便摸一把都是满手油……”

“嘿嘿!”小胖子赶紧用袖子将另外半边脸抹了几下,然后调过头来对着她说道:“姑姑,您摸这边,我早晨出来的急,没洗脸……”

“呸!”被这小子说得只想笑的苏夏至松了手,往树林子那边努努嘴问道:“怎么回事?”

“姑姑啊……”小胖子笑模笑样地说道:“我要和您做邻居了……”

------题外话------

四月,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啦~

先祝大家五一假期愉快乐!o(n_n)o~

俺没有休息,会接着上班,上班,上班……

不过俺依旧期待这该死的四处飞花粉的日子赶紧过去~

五月,俺很期待呢~

第七十章 他的打算

这片林子是陈茂昌在儿子出生的那年便买下的。[txt全集下载]是他给儿子预备的一份非常的礼物。

“姑姑,您看这些树。”小胖子微笑着回身指着身后的那一大片杂树林说道:“它们都和我一样大,大多都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爹请人栽种到这里的!”

那年,年轻多金的陈茂昌一举得男,有了他的宝贝儿子陈冠西,他激动的心情是无以言表的!

因为刻意的低调,没人知道陈家这个靠杀猪卖猪­肉­讨生活的年轻人竟是名符其实的财主。

抱着胖乎乎的大儿子,他几乎有了种不能排解的兴奋!

在这种身体里持续兴奋的日夜煎熬里,他一口气买了好几块地,花了不少银子,才让心中的那份悸动慢慢地平息……

陈家几代单传,每一代都是人丁稀少,所以儿子的分量在陈茂昌的心里甚至是高过自己的!

山下村边上的这块地他直接请人种上了各种各样的树木,他想着,儿子长一岁,这些树木便会大一圈,等儿子十七八岁娶亲的时候,这些树定也都成材了,正好砍了给儿子盖新房用!

只是陈茂昌地买了几块,小胖子却独独相中了山下村不远的这片树林子。

爷俩个偷偷摸摸地过来看了几次,最后陈冠西拍板:“先挖井!”

择水而居,这是古人选择住处的很重要的一个条件。

没了水,人便无法生存,而离水太远了,生活也不方便。

陈茂昌思忖了一阵子之后,也同意了儿子的想法,毕竟闵家现在有三个丫头了,他陈家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个杀猪的屠户,可闵苏氏确是知道一些他的底细的,如他儿子将来的身家,放眼平县,也就县太爷家的闺女能配的上了……

在他看来,娇娇和乐乐虽然是闵青兰生的,可现在既然行了闵,那就是闵岚笙和苏夏至的孩子,这个身份很重要。

“你要这里盖房子?”挺好的一片树林就要消失,苏夏至觉着挺可惜。

“原本昨天还没有确定,但现在定下来了。”小胖子对着苏夏至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让人一看就透着喜兴。

“哦?”苏夏至往道边儿上又走了几步,眼睛在那些倒了的树木上扫来扫去,她心里琢磨着今年冬天的柴火怕是不用准备了……

“这段日我们一直在这片地上找水,就是刚才,井里出了水,所以啊,姑姑我们要做邻居了,您高不高兴?”小胖子跟在苏夏至身边,侧头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热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怎么觉着……你小子这脑袋里没憋好事儿呢?”苏夏至的眼神从树上移到了小胖子脸上,一看到他花猫似的一张脏兮兮的脸便笑了:“和我做邻居没关系,惦记着我家的饭桌子也没关系,但是你的知道要好,天天这么邋遢可不行!”

“这好办!”陈茂昌为人小心谨慎过了头,看谁都像劫匪。又因为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所以他是分外的小心,哪怕锦衣玉食对陈家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他依旧不许儿子捯饬,唯恐钱财外露招了贼。

“今儿我回去就洗洗涮涮换身­干­净衣服,明儿您再见我就利落了。”尽管这邻居当得有条件,小胖子依旧痛痛快快地应了。

他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喜欢听苏夏至说话,哪怕是人家数落他几句,他也是愿意的,而且他不傻,心里清楚的很:姑姑也喜欢我!

这样的情绪一直伴随着陈冠西,从未改变过。

直到他长大了,成了家之后,他才渐渐地品出点滋味来:原来,我是一直把姑姑当做母亲的去亲近的,难怪自己总是心里想去依靠着她……

“姑姑还有事,今儿中午不能回来做饭,等你家房子盖好了,搬过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去姑姑家吃饭的。”苏夏至又情不自禁地揪了揪他都是­肉­的大脸蛋子,随之转身又上了马车。

“谢谢姑姑!”几步路的事儿,小胖子又将她送到了马车前才止了步,饭没吃到嘴里,连声的‘谢’字已经说了出去,很会来事儿。

“这小子嘴甜,有眼­色­,见识也不一般……”苏夏至在心里默默的想到,虽然一早就看出他是在故意的亲近自己,但苏夏至并不反感这个孩子,倒是挺乐意让他在自己身边转悠,就冲他那张生来就喜兴的脸,也是招人待见的。

才出家门没几步路,苏夏至­阴­沉的心情就因为小胖子这一打岔而阳光了起来,她对着还站在车前的陈冠西挥挥手,才让小武挥了鞭子。

到了菩提庵门口,苏夏至自己下了马车,她站在门楼下整理着衣裙并不着痕迹地往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高仲武的行踪。

沉了口气,提步走了进去,苏夏至这是在知道明澈是秀才的母亲后第一次见她。

与迎客的比丘尼师父行了礼,又在功德箱里布施了一点钱财,苏夏至说了自己的来意,那迎客的比丘尼马上就到后院叫出了明澈。

缓步而来的明澈保持着她一贯的优雅从容,那是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饶是冷静如她,在见到立在院子里的苏夏至之后,明澈还是愣住了!

“你这样做不好,还没出月子吧……”她声音清冷,眼神确实柔和地对着苏夏至说道:“今天才……二十三天。”

明澈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样的话让苏夏至觉得很温暖,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生了孩子以后过了的天数,由此也可以知道,明澈是在努力的克制着,不让自己在她的月子还没有出的情况下就去打扰闵岚笙!

“您好!”秀才与她并未相认,苏夏至便不能光明正大的称呼她一声母亲,但她依旧规规矩矩地行了后辈对长辈才行的礼节。

您好?这样的打招呼的方式对于明澈来说是新鲜的,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又看看垂首对自己行礼的女子,转身又去了后院。

就在苏夏至还没弄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的的时候,明澈手里拿着一件缁衣走了回来:“先穿上吧。”

苏夏至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的胸前已经洇湿了一小片!

顾不上道谢,赶紧接过衣衫来穿起,苏夏至有些不好意思。

出门太急,她也没有经验,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子比较特殊,如果涨­奶­了不及时给一一吃掉,便会自觉的泌出湿了衣服。

“有急事?”儿媳­妇­没出月子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明澈心里微微一沉,她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嗯。”苏夏至马上点了头。

“跟我来。”明澈转身带着苏夏至去了后院。

不大的一块地方,贴着院墙新搭了一个窝,两只羊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正仰着脑袋齐齐地望向门口……

“看来你们过得不错!”苏夏至走过去摸了摸它们的脑袋,两只羊依旧是仰着脑袋等着她喂点草料。

只不过苏夏至此时并没有那份心情,在和两位‘羊师兄’打过招呼之后,她便转身面对了明澈。

“师傅们正在偏殿抄经,也只有这里说话方便些。”尽管不想解释,但这个女子毕竟是儿子的妻子,明澈还是强迫自己多说了话。

“我家秀才被府郡的知州大人请到府衙去问询了。”苏夏至并不在乎在哪里与她说话,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告诉明澈小心为上,不要在这个时候被别有心思的人利用。

只凭他们呣子如此相像的一张脸,再想想小武说的话,闵岚笙就猜测已经有人对明澈动了心思。

而府郡一行在所难免,他想要解决知州大人随便叠加给平县百姓的四成赋税,不只是要有详实的考据,还得激化双方的矛盾,才能彻底引起上面的重视。

他现在官小言轻,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不借力打力,便去对树大更深的知州大人硬碰硬,无异于自寻死路。

闵岚笙觉着自己现在夫妻恩爱,又才添了个他最想要的宝贝女儿,活得正是有滋有味的时候,实在没有必要拿着自己的大好­性­命去对付一个像知州大人那样自以为是的人的。

而整件的事的缘起不外乎是自己的老师安怀远的那一纸似是而非的诉状,这才是破让他费周折的!

安怀远身份特殊,又曾经位极人臣,当初他入书院读书是父亲的意思,并且他也确实在安怀远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但就是这个老师与学生的身份束缚了闵岚笙的手脚。

他对安怀远不能直接出手。否则,整件事情不管他占不占理,最后都会被戳脊梁骨!

忘恩负义,不重师门这样的罪名可不是他这样靠科举出仕的人能背的。

思来想去,闵岚笙不动神­色­的保持着沉默。

而正是他这种使人摸不透的沉默,让知州大人沉不住气了……

他不明白像闵岚笙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是如何有的这种沉稳的底气,于是他便在觉得自己耐心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派人将闵岚笙‘请’到了府郡,准备亲自敲打敲打这名不会做官的书呆子!

闵岚笙自己是朝廷命官,想置他于死地那是必须要上报朝廷的,况且他也不认为自己与知州大人之间有如此大的仇恨,所以他对于自己的安危倒并不是很担心。

唯一的,突来变化便是明澈,这个虽然他没有承认,但身份却是他母亲的女人!

因此他便于苏夏至商量好,只要他一被知州大人带走,便要将明澈保护起来,以免像上次明清兰那样,在忙中添乱。

------题外话------

五一节快乐!读文的朋友们~o(n_n)o~

带着俺的新文《种天下之第一娘子》求收藏~http://。/info/688569。html

第七十一章 救场如救火

非常安静的听完了苏夏至的讲述,从始至终,明澈未曾打断过一次。

但就这份冷静便让苏夏至对她刮目相看,而也是这份冷静让苏夏至更觉得他们呣子想象!

“我明白了。”在对方住了口之后,明澈才微微地点了头:“你们不用担心我,在……他现在叫岚笙是吧?”

稍一停顿之后明澈接着说道:“在岚笙解决这些事情之前,我是不会出菩提庵的。”

“多谢您!”苏夏至躬身行了礼。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白之后,人家马上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苏夏至也省了许多口舌。

“那,我便告辞了。”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苏夏至再次行礼告辞。

“等一下。”明澈开口拦住了她。

“有事您就问吧。”她们呣子分开了那么多年,彼此之间隔了太多的问题,苏夏至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孩子起了什么名字?”明澈轻声问道。

“叫一一,闵一一。”一说到女儿,苏夏至心里边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连说话的时候脸上都不自觉的带了笑。

“壹壹……”明澈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虚空里如凤蝶在花中飞舞般地写写画画,姿态肆意自然。

苏夏至凝神看着,如此潋滟光华仙子般的她,心中酸涩异常!

那么美的一个女子啊,终究是空耗了韶华……

“对么?”明澈写完了两个字,­唇­角带着淡笑望着她,那纯真的神态真是与闵岚笙像极了!

“我……告辞了!”苏夏至看不下去了,她低了头,双手抓着坠地的缁衣落荒而逃。

明澈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苏夏至的身影,她望着空空如也的道路喃喃说道:“好好的,怎么就落泪了呢……”

……

马车行驶到镇子上的时候,苏夏至让小厮下了车,单独雇了车,又采买了一些瓜果蔬菜米面粮油以及灯油柴火之类的东西让他送去了菩提庵。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是秀才的母亲,她便不能让明澈再为这些吃穿用度的着了急。

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家,才一到门口,苏夏至便听见了院子里传出的咿咿呀呀婴儿的哭声,她只觉得胸口一热,立时就觉得­奶­涨的生疼!

闵青兰听到她敲门的声音一手抱着一一,一手为她开了门,见她身上穿的缁衣便已经知道了弟妹的去处。

“你去看她了?”

“大姑姑辛苦了……”苏夏至顾不上别的,一把抱过自己的女儿,先俯下身去在她哭的发红的小脸上亲了亲:“宝贝儿啊,娘亲回来了,不要哭了,马上就给你开饭啦……”

用布巾将胸脯擦拭­干­净,苏夏至连脏了的小袄都没来的及换,便赶紧给孩子喂起­奶­来。

一一哭了好一会儿,这下更饿的厉害,因此小嘴儿吸吮的分外有力,疼得苏夏至冷汗之流……

“嘶……慢点,慢点……”她试图将孩子往外抱些,但小婴儿却更加用力的叼住了她!

“若是只为了看看她,以后让我去便可,一一太小,你不要老出去,孩子一个半时辰就要吃­奶­,你出去久了,她就会哭闹,连点糖水都喂不进去。”

闵青兰抱着放在里屋炕上的乐乐走了出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苏夏至斜着眼看着闵青兰问道:“你为何不愿叫她母亲呢?”

“……”闵青兰的目光与她一对上便移到了别处,她让乐乐坐在自己的腿上,并从袖笼里拿出一只荷包来给她玩。

“我叫不出了。”良久之后,闵青兰才开口说道。

“小的时候,父亲是不许我和岚笙提母亲的。那个时候,无论我们谁提到了母亲都会招致一顿打!”

“时间久了,母亲不在身边就成了习惯,而‘母亲’这两个字也成了闵家的禁忌。”

“为什么?”便是不许儿女称呼自己的妻子母亲也是要有个原因的吧?苏夏至对已经入了土的公公所做的事情很不理解。

“父亲活着的时候,不许我们姐弟提母亲,他自己也绝口不提,我胆子小,见父亲每天沉着脸就怕得很,哪里还敢问那么多。”

苏夏至低下头,看着女儿紧闭着双眼贪婪地吸吮着自己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一一才出生时闵岚笙抱着饿的哭变了声的她,等着自己醒来给孩子喂­奶­的情景。

她问过他:“为何不让孩子先喝口米汤或是叫醒我呢?”

那时闵岚笙仍旧固执地摇头:“叫醒你,为夫舍不得。而一一有娘亲,她一定不愿意喝米汤的……”

“你这是怎么了?”看到忽然落了泪的弟妹,闵青兰马上胡思乱想起来:“是岚笙出事了?”

“不要胡说!”苏夏至抬手用手背摸了下脸上的泪水:“是一一咬得我太疼了……”

“哦。”闵青兰脸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都是这样的,我家娇娇小时候吃­奶­啊,每次喂她我都心惊­肉­跳,我婆婆还数落我娇气!”

叫顺了嘴的婆婆到现在依旧是脱口而出,而那个曾经的恶婆婆如今造成了一杯黄土,死在了异乡。

闵青兰叹了口气,心里虽然不觉得周徐氏是好人,但她人已经死了,如今再提她已是没有任何意义。

从周徐氏想到周家,再从周家想到周存孝,闵青兰自顾自地失了神。

苏夏至也在失神……

此时她是终于懂了秀才的那份宁可让一一饿着,也要让孩子第一口吃上自己­乳­汁的执着。

他从小便没有母亲的照拂,因此便分外渴望得到这份得不到的母爱。

他不希望他的女儿如他一般留下这永远的伤痛,于是便固执的等着,等着她这个做母亲的醒来,然后从他的手中接过他们的孩子。

他没有的,便分外的在乎……

难怪他有的时候赖在自己身上像个孩子,原来啊,住在秀才内心中始终有一个小小的他,在母亲离开后,便再没有长大过……

闵岚笙被衙差带走的时候是清晨,如今只不过是到了晌午的时候,苏夏至已经开始在想他了。

……

怀中的婴儿睡熟的时候,小嘴儿还含着苏夏至的胸脯。

她轻轻地起身将孩子放在看炕上,给她盖好被子,又在炕边上挡了枕头,才赶紧换了湿乎乎的衣服。

吃午饭的时候,小厮回了村子。他对苏夏至说道:“高伯父说了,这几日都有人在菩提庵附近晃悠,而且……”

“而且小小姐也去过菩提庵求见明澈居士呢!”

“嗯。”那日才将安静从家里轰走明澈便登了门,在路上这两人肯定是遇见过的。

所以小武一说有人跟着他们的马车去了菩提庵,闵岚笙就断定那个人是安静。

母亲认不认的是他们呣子间的事。

可如果敢有人拿他的母亲来做文章,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这些日子让我们的人也都警醒些。别被外人钻了空子。”苏夏至对小厮嘱咐道。

“您放心吧。咱们存的粮食还够用两个月,面馆那边高二哥也是每样食材都会亲自查看,仕林春我也去说了几次周公子和韩公子都收到了消息呢。”

小厮办事稳重妥帖,苏夏至只要吩咐给他的事,他都认认真真地做好,让她省了不少心。

“你自己也要注意。”苏夏至很严肃的提醒道:“没有高越和小武跟着的时候,你一个人就不要出村子。”

“是!”这个时候不能再给东家添一点儿乱了,她为了安公子顶了多大的压力,小厮心知肚明。

他早就把东家当做了主人,是与自家公子同等重要的人!

“都快回去吃饭吧。”她这里最近吃的都是汤汤水水下­奶­的东西,也不好意思留高越和小厮在家里吃饭。

送走了他们,关上了院门,苏夏至又想起了一早就离开家的秀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要急,不要急……他说了,前后差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来人的……”

“可他娘的这人倒是来啊!”走到院子中间,担心得罪了知州大人的秀才会在府郡受苦的苏夏至爆了粗口:“我家秀才最好屁事没有!否则……”

“否则就如何呢?”绯糜中带着磁­性­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苏夏至只觉得身边有清风拂过,一条清淡的人影已经俏伶伶地立在了她的眼前。

“妖孽!”苏夏至脱口而出。

“嗯?”他声音拖长,故意往后退了一步,作势要走。

“姜温!”

“有没有想我?”一袭锦白素衣的姜温,伸开双臂对着苏夏至笑道:“你有了相公肯定是不会想我的……”

“可我很想你啊……”他走近她,像个出门了多日才归来的小弟弟般的搂住了苏夏至,并将头垂在了她的肩上嘀咕道:“嗳,你和他都生了孩子了啊,就不怕我这个做小妾的伤心吗?”

“滚你的吧!”苏夏至很想将他一把推开,但终是没有舍得。

她知道这个男子只不过是将她当做了与姐姐一样的知己而已。

他心中坦坦荡单,她有何必唧唧歪歪呢?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不合时宜的尖戾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闵青兰挑着帘子站在东屋门口,无比惊讶地瞅着站在院中相拥在一起的男女,目不转睛!

“她就是闵岚笙的姐姐吧?真是讨厌啊……”姜温撅了嘴,那嫌弃的模样是不加掩饰的。

第七十二章 一个比一个黑

“你……你说什么?”闵青兰长了这么大,就算在周家受了委屈,周徐氏和周存孝也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过她一句‘讨厌’,如今这个与弟妹搂抱在一起的男子倒说她讨厌?!

闵青兰被姜温骂得愣住了。

“怎么?还想再听一遍?”姜温放开苏夏至,站直了身子,一手负在身后,一步步走近闵青兰:“我说你真是讨厌啊……”

姜温的容貌与气质是极为与众不同的。

很难用几句话去形容。

他身上有一种融在骨血中的上位者的气度,如他这样的人,哪怕是用很轻松的语气去说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让人有压力的。

所以他的话堪堪出口,挑帘而立的闵青兰便落了泪。

她使劲的克制着情绪,才能让自己依旧站在姜温的身前,而不是自惭形秽的转身逃走。

“你……你不知羞耻!”她看看姜温,这个比自己弟弟还要光华更胜一筹的男子,再看看笑模笑样地站在他身后的苏夏至,竟气得浑身哆嗦起来。

“好歹你也是个做姐姐的,脑子里面除了是非便没了别的!”姜温每往前走一步,闵青兰就想逃跑一次,终于,在他的脚迈上东屋门前的台阶的时候,闵青兰赶紧放了手,让指尖挑着的门帘落了下去……

“嗤……”姜温冷笑一声,忽然回头,对着苏夏至一眨眼睛,然后伸手撩了帘子进了屋:“这可如何是好呢,我不过是见到了老友亲近了一下,你便说我不知羞耻了,现在我已经与你共处一室了,你是不是要不活了呢?”

“你……你……你……”闵青兰从未遇到过如姜温这样的人。也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他这样的人!

只是,现在明明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了一室,她怎么就觉得是自己污了他的眼呢?

“阿温,你不要闹了!”深知她那个姐姐十有八九与自己身份是一样的苏夏至赶紧跟了进来,拽着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花美男往外面拖:“我家孩子她大姑根本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妖孽,你这样会吓坏了她的!”

“你叫我阿温了?”姜温扭头反手隔着衣袖抓住了苏夏至:“现在只有我姐姐这么叫我呢……你……再叫我一次吧……”

“你是长不大了是不是?既然那么喜欢你姐姐,­干­嘛不留在帝都,不是说你种了状元么?为何还这么闲在的四处游荡呢?”

像姜温这样的肆意的皮孩子,在现代社会是很常见的。

而在古代,也就只有如苏夏至和他姐姐这样的人才能培养出如姜温这样古不古今不今的妖孽来!

“唉,我不是不敢打我姐夫么!”姜温大言不惭地说道:“现在我姐姐被我姐夫独占,最可怜的不是我,而是我那几个可怜的侄儿……”

“哈哈!哈哈!他们也被我姐夫轰出庄子进了宫!”

这口气?苏夏至听得直皱眉,怎么听都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状元?进宫……”闵青兰脑子里将这几个词汇快速地梳理了一番,马上便得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结论:“你是当今的国舅大人?!”

“国舅?呵呵!”姜温想起他那个只对姐姐有好脸的姐夫就有气,口气自然不那么友好了。

“您既然是国舅大人,又怎么会认识她?”闵青兰实在是想不通了,弟妹好似自从生下来连平县都未出过呢,她是如何和当今皇后唯一的弟弟如此熟络的呢?

“走吧,走吧!”姜温听闵青兰说了几句话就不爱听了:“这天下间如我姐姐那样开明的女子也就是那么一个了,她这样的真不要做闵岚笙的姐姐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是非……”

“你不要一竿子打落一船人,你姐姐自然不差,但毕竟与我家孩子她大姑不是……不是一样的人。”

“走了,走了。”开始是苏夏至拖着他往外走,现在换成了姜温拖着苏夏至往外走:“听说你给闵岚笙生了个女娃娃啊?真有本事!我要看看……”

不是只有生男丁才是女人的本事吗?怎么现在除了弟弟之外连国舅大人都说生女娃娃是本事呢?呆呆地听着二人说话的闵青兰越听越糊涂,感觉自己根本就Сhā不上嘴。

“那个……”一只脚已经迈出屋去的姜温扭头对着发愣的闵青兰说道:“不妨告诉你,就是当着令弟,我也会对苏夏至如此的。”

“你若是不信呢,尽可以等闵岚笙回来后亲自问问他。”

闵青兰瞪大了眼,只有听他说话的份儿。

“还有啊,我呢,很想你在闵岚笙的面前挑拨些是非,这样,这个没见过好男人的女人就会知道我姐姐比你聪明多了,到我家才是她更好的选择呢!”

“你快别胡说八道了!”听他说的越来越不像话的苏夏至只好一用力,将他从东屋拖了出来,径直拉去了正屋门口:“我家一一正在睡觉,你不要吵醒了她。”

“我去烧些水,沏壶茶。”

“嗳,我星夜兼程不眠不休地累死了两匹马才赶到了府郡,你只给我喝茶?”姜温委委屈屈地说道。

“呵呵!”苏夏至横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朝着厨房走去:“姜公子啊,您放在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我家面馆菌汤的味道,你当我鼻子是摆着当花看的么?”

“……”谎话才说去就被人家揭穿了,姜温没有一点不害臊的意思,他自己挑了帘子进了屋,并大大咧咧地说道:“那现在就先喝杯茶吧,晚膳晚点再开,人家一口气吃了三碗汤面,现在确实没什么胃口。”

曾经一度苏夏至以为闵岚笙脸皮厚得可以,但此时此刻与屋里的那位一比,她忽然觉得自家的秀才实在是个很单纯的人。

弟妹与国舅大人的对话并未藏着掖着,因此站在东屋里的闵青兰听得一清二楚,她现在脑袋里已经成了浆糊,感觉自己虽然听到了人家的谈话,却根本听不懂这些话到底是个啥意思!

退后了两步,坐在了炕沿上,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她很失落:我为什么不能像苏夏至那样与国舅大人说话?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怕他?

……

东屋里的闵青兰心心念念地在为自己的自卑纠结的时候,正屋里的苏夏至却与姜温正在小声的谈话。

“你都到了府郡了,为何不将秀才带回来呢?”苏夏至给姜温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不要提你家那个黑心的东西了!”姜温一说道闵岚笙就不自觉的开始磨牙!

“羁押闵岚笙的马车还未到府郡便被我的护卫截了下来。”姜温端起茶杯来浅浅地饮了一口之后才接着说道:“可他居然敢抗旨!”

“不会,我家秀才老实巴交的,胆子又小,他又没有个皇后姐姐做后台,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抗旨的!”苏夏至马上就对姜温给自家相公扣得大帽子进行了反驳。

“你这样说,难不成我就是个只会靠着姐姐的庇护,不学无术的人吗?”姜温梗着脖子问道。

“我可不敢那么说。”苏夏至嬉皮笑脸地回道。

“嗳,不过我有件事情一直觉得挺好奇。”她笑模笑样地看着姜温。

“问吧。”姜温大模大样都回望她一眼。

“我听秀才说,今科的榜眼是你的老师?你们师生怎么同科去科考了呢?”

这件事情别说是苏夏至,便是全天下的举子也都觉得奇怪的很,只是便是心里有着千般疑问,又有谁敢去跟当今圣上或者国舅爷要答案呢?

所以师生同考,成了一件杨名天下的美谈,但究其原因,知道的人却很少。

“让一一认我做义父吧!你同意了我便告诉你!”一说到科考的事情姜温马上变得眉飞­色­舞起立,不过他可没忘了敲诈一下苏夏至。

“不行。”苏夏至想都没想便摇了头。

“女儿认义父的事情要我家秀才同意才行呢,我不能随随便便的做主。”

“那好办,就让闵岚笙在府郡大牢里先关着吧,过几日闵夫人去探监的时候不妨与他好好商量一番,我就在你家里等着,一点都不着急……呵呵……呵呵……”

姜温好脾气地说道。

“嘿嘿!你做了这么露脸的事情,知情的人没几个,你也不用敲我的竹杠,你既不愿意说,我还不问了,看谁憋得的难受!”

苏夏至对别人的事情好奇心有限,但女儿的父亲是闵岚笙,在给孩子认义父这件事上,她必须给秀才面子,那是他作为闵家的男主人必须有的得尊严。

“让你说的,我好似在欺负人似的……”姜温孩子气的一撅嘴,随即马上就眉飞­色­舞地说道:“你不知道啊,我姐夫天天看我在家别扭!”

“其实,我看他也挺别扭……”姜温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探头在苏夏至的耳边说道。

“我不想参加科举,当年我祖父和父亲都是参加过科举的,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最后也没落下什么好。”

“你也知道,现在的大梁是我姐夫的天下,我这个做小舅子的不出份力,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

“我的老师简夫子早有功名在身,他当年被我那个不堪的姐夫设计骗过我姐姐,所以心中有愧,便答应了我姐夫为他为官三年,算是对往昔做过错事的一种补偿。”

“结果人家简夫子为官时日满了三年,你姐夫只好放了人家,而你又用计将人家骗回朝堂了?”苏夏至Сhā嘴道。

“不是用计,我是与简夫子打赌,我们师生是明明白白的比个高下!同一科举见胜负。”

“结果通过会试和殿试之后,名次见了分晓,简夫子自去做他老人家的平章政事,我呢,接着做我的优哉游哉的国舅爷!”姜温得意地说道。

第七十三章 各方心思

简玉,安怀远,还有姜温的祖父老太傅姜承,这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小说txt下载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在老太傅姜承去世之后,在帝都的很多文人都暗自伤怀,感叹伴君如伴虎,好人不得善终。

因此算是后起之秀的简玉便纵情酒­肉­,不问世事,空有一身学问,也不愿效力朝廷。

说的明白点就是:人家家道殷实,不愿意提心吊胆地伺候!

­阴­差阳错的,简玉被现在的大梁皇帝,当时还是逍遥王的岑相思算计了一道,骗了后来的皇后娘娘姜暖。

简玉作为一个磊落的文士,对于自己曾经无意中做下的错事懊恼非常,遂答应了姜暖,效力于才上位的岑相思帮着他处理朝政。

三年时间,他位居平章政事,管理的事情千头万绪,只是他确实有着非凡的才华,在为官的时间里,不但将岑相思交办的差事做的妥妥贴贴,还将岑相思的哥哥惠帝遗留的很多沉疴杂症处理的彻底!

简玉为人机敏并心思狠辣,忠君不二,深得岑相思的赏识,因此三年期满后,简玉觉得自己功德圆满,便交了差。

岑相思想法设法的挽留都没有打动简玉的心。

作为简夫子唯一的入室弟子,姜温是深得老师所学三昧。并兼姜家钻研刻苦之学风,因此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师生二人有个共同的爱好:吃吃喝喝!

因此在一次简玉喝的微醺的时候,姜温设了赌局,连哄带骗地让老师亲笔写了文书,二人都签了字。

等简玉酒醒之后,看着那封自己写的龙凤飞舞名字的文书也只是一笑:“文章上见输赢吧。”

这不,颇为自负的简夫子在殿试上输得心服口服,被自己的学生比了下去,无比欣慰地又去替岑相思当牛做马了……

而姜温也又得了三年的逍遥时间,可以继续过他的优哉游哉的日子!

“真够黑心的!”原原本本地听完姜温把自己的‘光荣事迹’表述一番之后,苏夏至嘴撇的瓢似的下了结论:“可怜的简夫子,总是逃不过你和你姐夫的算计!”

“不要这么说。”姜温说的口渴,拢了衣袖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不忙地饮下之后才看着她说道:“闵岚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现在就是在算计我!”

“嘿!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家秀才是为你姐夫当差,不落好就罢了,你怎么还骂他呢?”苏夏至桌子拍的‘啪啪’作响,这也不怕声音大了吵了一一睡觉了。

“嘘……”姜温嘟起粉­嫩­­嫩­的嘴­唇­,对着苏夏至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小声些,我女儿还在安睡呢!”

“噗!”这堂而皇之的一句话,苏夏至差点吐血!

不知道蹲在府郡大牢里吃牢饭的秀才听到这句话会做何想,总之是不能让这妖孽由着­性­胡说八道了。

“我女儿……那是我闺女……”苏夏至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哎呀,都一样啦!”姜温微笑着点头。

“停!”苏夏至起身,也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扯淡,说正事儿!”

“正事儿啊……”姜温眯着眼睛在苏夏至身上细细地扫来扫去,忽然笑着说道:“你胖了,肚子比我还大!哈哈……哎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夏至生了孩子哪哪儿都好,唯独这腰身比原来粗了两圈儿,她正琢磨着等一一断­奶­后好好锻炼一番呢,这个妖孽就当着她的面笑话上她了!

苏夏至气急败坏的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闭嘴!”

肩膀上挨了一巴掌的姜温当然不会闭嘴,依旧看着她吃吃地笑。

“好了好了,说正事。”笑够了之后他才坐正了身子继续方才的话题。

“这次检举闵岚笙贪赃枉法的状子是安怀远写的,也是他派人到府郡去投的。”

“这个,我家秀才早就猜到了。”苏夏至点头说道。

“我姐夫接了他的折子原本是派了人出来传旨的,是我中间给截了,向姐夫求了这份差事,所以晚到了几天。”

“因为事情牵扯到闵岚笙的老师安怀远,所以他不愿意自己出手,宁愿先去大牢里蹲着,说等我将外面打扫­干­净了再放他出来。”

“你说,就这样的一个连本座都敢指使算计的人心到底是黑不黑?”姜温用食指敲着桌面,眼睛盯着苏夏至说道。

“我家秀才做的是大梁的官,办的也是大梁的差,我倒请问国舅大人您了:您就忍心让他这样背负着欺师灭祖的恶名吗?”

“呵呵,我与你说这些,你当然要为你家相公着想了。”姜温轻声说道。

“非也。”苏夏至摇着头说道:“我家秀才这官做的艰难,他无依无靠,唯有的便是一个好名声,所以啊,为了他能够长久的为朝廷做事,你要爱护他……”

到了姜温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他便不是官,也没有人敢去轻易地指责他。

而像秀才这样的小官,在成长起来之前,还是要善护名声的。否则以后谁还敢与你共事?

“不就是让我去做恶人吗?”姜温的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笑嘻嘻地对苏夏至说道:“一一认我做义父的事情,你看?”

“这个,再议。”苏夏至也笑嘻嘻地回道。

“哼!”姜温小脸一沉,眼睛望了地面:“小气!真真的小气!”

小气就小气吧,他爱说什么随便说,反正我也不会少块­肉­,总之这个给闺女认­干­爹的事要秀才回来再说,苏夏至对闵岚笙的小心眼儿也是心有余悸的。

……

不几天的功夫,平县就起了传言:新任的县令大人遭人陷害,已经进了府郡的大牢。

而整件事情的起因竟是因为徒然增多的四成赋税的问题。

若说别的,大多数百姓还会做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而这个赋税却是关系着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因此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便被百姓们高度重视了,天天有人到县衙去询问知县大人的消息……

与此同时,一直静观其变的安怀远终于感到了不安!

原本隐秘的,他根本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现在已经闹到了满城皆知,这样的结果是最令人头疼的。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能让一个人不说话,可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

在将事情细细地思量了一番之后,安怀远决定此时一定要在闹大之前赶紧解决!

儿子回不来的,可以暂缓一段时日,可若是百姓们接着这个事情闹大了,传到京里去,他的安稳日子便到了尽头。

“去请小姐过来。”身体每况愈下的安怀远在连日的焦躁中,显得愈发的苍老。

在吩咐了守礼去叫安静之后,安怀远便开始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父亲!”在房门外就听见了父亲咳嗽声的安静一直等里面的声音平复了些才装作急匆匆的样子走了进来。

她早就听大夫们讲过,很多有咳疾的人是不能靠近的,否则他身边的人也有可能染了病。

“您今日的药我才吩咐了守礼去拿,这方子您用了也有月余,不如……”在父亲面前,她一直是个恭顺孝道的女儿,至少安静自己表面上都是这么做的。

摆摆手,安怀远止了她的话,一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安静坐下。

自从在酒楼里被苏夏至揭了女儿的短之后,他早就派人将她的所作所为都查了一番。

一查之下,安怀远不动声­色­地吐了几口老血,从此便对这个女儿彻底死了心。

“府郡的事情,需要静儿你去辛苦一趟了。”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安怀远气若游丝地用手扶着胸口轻声说道。

“不敢说辛苦,父亲您吩咐就是!”安静起身毕恭毕敬的回道。

“坐下说话。”安怀远慈爱地对着女儿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似乎是对她的话很满意。

“是。”安静敛衣侧身坐在椅子上,双手翘着兰花指交叠放在右边的腰侧。

这样的做派以及这样的画面,让安怀远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女子的身影,那是安静的母亲,他曾经的贴身侍女。

没名没分的为他生下了这个女儿之后,安怀远将孩子写在了正妻名下,而将那个肖想着能当上他如夫人的贱婢给‘处理’掉了。

这么多年,他早就忘了那个女人的存在,甚至连她的名字都忘得­干­­干­净净的时候,他竟在她生的女儿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这样的感觉马上让安怀远对矫揉造作的安静起了一阵腻烦的心思。

贱婢终究是贱婢!登不得大雅,难为我将那贱人的孩子当贵女养育了这么多年,可她骨子里仍旧下贱,连坐在那里的造作模样都像极了她的母亲!

“父亲?”

安怀远的目光让安静莫名的不安起来,她小声的唤道:“有什么吩咐您说就是,女儿听着呢。”

“好。”眼神一转,安怀远心思恢复了平静,他依旧用慈爱的语气对安静说道:“静儿年岁不小,父亲便是再不舍,总不能留你在家一辈子。”

听父亲说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安静赶紧低了头,做出一派娇羞的模样,却并没有Сhā嘴,只默不作声地听着他把话讲了下去。

“父亲本想遂了你的心思,逼闵岚笙能娶你过门。”

“父亲,女儿不愿与人为妾的。”安静小声的说道。

“唉!”安怀远叹了气,心道:蠢材啊!都到了这般时候还想着为妻为妾的事情,只这份心思便与她的娘亲没有两样儿……

“现在不说这个。”一声叹息之后,他抬头对着安静说道:“父亲是让你一趟府郡,找知州大人撤了那份状子!”

------题外话------

草稿~

又没有赶上审核~

只能让大家第二天看了~

抱歉了~

第七十四章 独一无二

“撤了状子?”安静不解地望着才说了几句话就上期不接的父亲:“不是已经将闵岚笙带去府郡问询了吗?此时应该正好可以问出个结果来啊。( ”

安怀远眼睛望着门口明媚的阳光的,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女儿。

自从知道她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以后,他便对她再也没有了一丝疼爱。

心中除了厌恶还是厌恶,甚至后悔当年没有像处理掉她母亲一样的处理掉她!

“当初为父肯投这么一张状子皆是念在你对岚笙的一片痴心。”不管心中作何感想,安怀远依旧是用一种慈父般的口吻开了口。

安静则面上娇羞眼含感激,父女二人皆是虚情假意,书房里一派父慈女孝。

虽然写这么一张状子的根本目的是敲打闵岚笙,逼回三子安逸,可安怀远对安静说的却都是为了她。

“这事如今走漏了风声,传到百姓那里便成了有人迫害平县的新任县令!”这话说的声音重了些,安怀远开始了又一轮的咳嗽……

安静连忙起身到了书房的门口往外看去,并对着匆匆而来的安守礼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不是早就让你们将药备下么?”

守礼跟着安怀远的时间不短,虽然身份还是个下人,可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与众不同的。

因此安静在看到他时便分外的厌弃!

倒是守礼在她面前很知道本份,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之后,便越过了她,端着药直奔了安怀远。

“老爷。”将药递到安怀远的手中之后,守礼一手拿着帕子一手端着一杯清水地立在他的身侧尽心伺候着,不再看安静一眼。

而这,也正是让安静讨厌他的地方,仿佛安家除了她爹便没了主子!

喝药之后又用清水漱了口,安怀远总算是缓过了这口气。

感觉­精­神已经大不济的他说话变得言简意赅起来:“静儿,你明日一早就去府郡将状子撤了,不能因为些许小事惹恼了百姓。”

“是。”见父亲已经没了谈话的兴致,安静也不在书房多待,行礼便想离去。

“若是那知州问你为何要撤了状子呢?”安怀远头微微的垂着,眼皮上翻着看向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女儿。

这样的目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鸷又显得暮气沉沉,安静看了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父亲怕是活不多久了……

“父亲您的意思是?”安静回身低声问道、

“此事,为父从始至终都不知晓,其余的,你看着办吧。起舞电子书”安怀远一字一句的说道。

“……”安静呆立在书房的门口好一阵子都没有动地方。

直到一阵秋风吹过让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之后她才有些回神。

父亲说,此事从始至终他都不知晓,那这句话的含义便是:不管什么后果,投了状子这件事都是需要她去承担了。

才入秋没多久,怎会如此的寒冷呢?安静抬头看这书房四周高大茂盛的树木,只觉得那树遮天蔽日的,早就应该砍去了。

府郡之行比安静想的还要艰难。

以往那个与父亲暗地里没少往来的知州大人这次却给了安静一个公事公办的态度。

“此事兹体事大,还是请安大人过来一叙吧。”

“世伯有所不知,此事家父并不知晓,全是晚辈不知轻重自作的主张,没想到就给您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安静做低伏小地在知州大人面前落了泪行了礼,咬牙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倒不是她有多么的听安怀远的话,而是她也明白,她必须要保着父亲不倒,她才能有出路,否则,安家倒了,他们父女谁也好过不了!

知州大人官做了半辈子,最会见风使舵看人脸­色­。

本想着今年往朝廷里多交些银两为自己添点政绩,看能能谋个升迁的机会。谁知道赋税才一提,平县的小县令就提出了异议!

这让他心里非常的不痛快,而与此同时,正好接了安府派人递的状子,双方一拍即合,都想整整闵探花出出气。

于是闵岚笙便被革职查办了。

这原本也真就是安怀远所说的,是小事一桩!只要闵岚笙服个软,识相地表个态,逼安逸回了家,把赋税往百姓头上一摊也就没事了。

可谁知道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这次却变成了木头似的不通世事起来。

让知州大人和安怀远空等月余之后双方都有些没耐心了。

安怀远是默许了安静找上了闵家,知州大人­干­脆派人将闵岚笙‘请’了回来。

人是敲打了,可敲打的没有一点作用。

闵县令大义凛然,就要做一个一心只为平县百姓着想的好官!因此宁愿蹲在大牢里吃牢饭,也不同意回去加赋税!

而且大有呆在牢里养老的趋势,每天的一个杂粮饼子吃的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吃饱了还要按时在不大的空地上来回走个二三十趟,这让偷偷去看他的知州大人瞅着都眼晕!

就在知州大人骑虎难下,不知该把闵岚笙如何是好的时候,安静上了门。一开口就是撤状子……

知州大人挠着头皮一阵的冷笑:好你个安怀远老匹夫!事情大了,自己就想抽身了?门儿都没有!

冠冕堂皇地说了一番屁话之后,他轻而易举地打发走了哭哭啼啼地安静。

马上叫人备了车马,带着安府的那张状子,他亲自去见了自己的上司府郡的知府大人!

至此,原本在安怀远心中没有当回事的一桩小事,彻底发散开来,朝着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

那张状子上交到知府大人手里的当天夜里,就出现在了闵家的正屋里。

姜温一本正经地将状子上洋洋洒洒的内容给正哄孩子的苏夏至念了一遍之后问道:“你说,安怀远要是知道你当初买地的银票是本座的,他会不会就不告了呢?”

“你现在去告诉他也不迟。”给一一换好了小衣衫,苏夏至抱着胖乎乎的闺女亲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他家的小姐一直就想攀个高枝,你赶紧到他家里晃悠晃悠,那个烂青梅绝对就不会再­骚­扰我家秀才了。”

“夏夏,你太坏啦!”姜温拿着那份状子权当扇子似的在脸前呼打呼打地扇着:“你若是总这样对我,我会生气的!”

苏夏至抬头斜了他一眼,“切……”

“真是邪了啊!”姜温在苏夏至身前驴拉磨似的转了两圈,然后弯腰在她的耳边问道:“我跟你说啊,京里的很多官员见了我都是说不出一句整话哆哆嗦嗦呢,你为何不怕我啊?”

“我又不想神官发财死老婆,我怕你­干­嘛?”苏夏至单手推开那个生的太过漂亮的妖孽,并且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最好离我远点,你长得这样见人的时候就应该把脸遮上点!”

“嗯?”姜温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忽然露出个迷人的微笑来:“我知道你怕什么了!”

苏夏至抬头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姜温非常得意地对他一抬下巴,摆了个他认为自己最美的侧脸给苏夏至,口中语气欠抽地说道:“我生的比闵岚笙貌美,学问也比他好,岁数也比他小……总之哪里都比他好,你啊,是是怕自己看多了我便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我!”

“不对,你现在已经有点喜欢我了对不对?”

“我一直很喜欢你。”听了他的话后,苏夏至马上就开了口,并用的是很严肃的口吻。

“哈!我就知道啊,我这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呢!”姜温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竟兴奋地在屋里转了两圈之后,手在桌子上一拍之后,人已经轻飘飘地坐在了房梁上!

竟是应为苏夏至的一句喜欢他而高兴的不能自已,手舞足蹈起来。

苏夏至仰头看着那个如花般俊美的青年不禁也是展颜一笑,随即又摇了摇头:“你一直都很好,实在不必和我家秀才比这比那的。”

“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闵岚笙在你心里才是最好的那一个对不对?”房梁上的妖孽语气不善地说道。

“我家秀才啊……”苏夏至说道闵岚笙的时候语气已经是不自觉的温柔起来。

“我家秀才心眼儿可小了,他要是看见你和我这样说话,一定会与我闹别扭的。”

“而且啊,他也不会过日子。给他钱都是花的。”想起几个月前他从帝都买回的那堆长了毛发了霉的点心,苏夏至又是一阵心疼,好多银子啊,白扔了……

“若说别的,也真如你所说的,也许与你是无法比的。”

“可我从来就没有将他与任何人比较过啊……”

苏夏至俯下头去,在已经要睡着的女儿的小脸上轻轻一吻后如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可以喜欢很多很多人,也可以喜欢我家猫小白,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可只有秀才与这些都是不同的。”

“他与我早就成了一个人,你说,人就是有千般不是,又有谁会嫌弃自己呢?”

梁上的妖孽脸上的笑容凝住,在片刻之后,他翩然而下,收好那份状子之后往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往外跑?”

“本座可以不去救那个黑心秀才,但不能不去救你……”既然她说,她与闵岚笙早就成了一个人,那么他就去成全她吧,何苦让她夜夜辗转反侧的担心那个人呢。

“那个……”苏夏至欲言又止。

“怎么?”已经下了正屋台阶的姜温回首望向她。

“我是说,注意安全!”

“好!”姜温笑着点头,然后带着一ρi股从房梁上坐的灰尘纵身而去。

“娘亲本来想提醒他一下的,不过那个妖­精­有洁癖啊,要是知道自己带着一ρi股灰那是肯定不会出门的……”苏夏至鬼鬼祟祟地对怀里的女儿嘀咕道:“你爹爹还在牢里受苦呢……还是早点回家来好。”

------题外话------

草稿~

先贴了~

第七十五章 尘埃落定

安怀远在自己的书房里徒然见到坐在他的太师椅上的姜温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身子颤巍巍地站在书案前,眯着眼睛盯着一袭白衣的绝­色­男子看了片刻之后拱了拱手:“国舅大人。”

姜温低着头,认真地看完了手里的文稿,又把那张写着蝇头小楷的纸张夹在书中放回了案头。

姜温两只手的十指交叉按在大腿上,根根如玉般莹白,一点不比他手下的白袍逊­色­。

“安怀远。”他坐在那里,脊背挺直,秀美的身躯里透出一股年轻人才有的­精­气神,这让垂垂老矣的安怀远看得心生了嫉妒!

“老朽在。”他现在已经不是官了,对于面前的这位青年,也只能自称一声老朽。

真不想这么老去啊……他安家还没有后续香烟呢……

“我觉得你应该非常的不想见到我。”姜温的眼神在安怀远的一张老脸上细细地扫了一遍,有移到了他佝偻的脊背上。

“不敢!”安怀远­唇­角浮现出一个似有若无的苦笑。

现在这个时候,见到他真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国舅大人虽然在外人的眼中不过是个游手好闲不问世事的贵族公子,可安怀远却知道:他是当今陛下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剑!

这柄剑所到之处,杀人于无形,有些人甚至都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他的手下。

谈笑间,人头落地的事情,姜温这一年做了很多,他悄无声息地帮着岑相思做掉了很多棘手的人,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去了地下,再也兴不起风浪来。

而安怀远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姜温在办假造黄历案子的时候有些事情根本没背着他。

那时候,安怀远还因为这个沾沾自喜了一段时间,以为圣上终于是对自己放了心。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姜温肯让他参与进来目的只有一个:威慑!

可惜啊,他明白的有点晚了……

“伸出舌头来。”姜温在打量了他一番之后忽然说道。

安怀远听话地吐出了舌头。

点点头,姜温平平淡淡的说道:“你快死啦。”

“老朽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自己最清楚。每日这咳嗽起来就如同要断气似的感觉,安怀远已经有点怕了。

他现在不怕死了,他是怕活不了死不成的活受罪!

“闵岚笙是个好官,你和沈吉是在陷害朝廷命官,这事儿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沈吉是府郡知州大人的名字。如今从姜温的口中被说了出来,安怀远猜测姓沈的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这事是老朽做的不对。”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再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

安怀远喘了口气之后才接着说道:“只求国舅大人再给我几天时间,老朽把身后事安排一下。”

“这倒不是不可以……”姜温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听说安老先生教子有方,子女都非常的孝顺,你这一去,女儿也带上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安怀远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给你几天时间没关系,但是你得把自己女儿也一起收拾掉,否则,免谈!

对于安静,安怀远原本的打算是给她一笔嫁妆,将她远嫁出去的。如今看来,自己是连嫁妆都省了……

他现在自顾不暇,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探究俺就究竟是何时得罪了国舅大人,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人家早就把他们父女的结局定下了,他无力更改。[就爱读书]

点点头,安怀远没有出声。

女儿,不过是一招早就废了的棋子,这样也好,也省的再给安逸留了后患!

“那就三天吧。”姜温缓缓起身,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了书房的门口,身影一闪之间已然不见。

“三天后,安怀远必须是个死人!”绯糜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姜温已经出去了好久,他的话还在安怀远的耳边飘来荡去……

“老爷,药熬好了。”书房外传来安守礼恭谨的声音。

“进来吧。”安怀远疲惫的说道:“以后,不要再熬这些东西了……”

“啊?”安守礼呆立在书房的门口,抬头望向扶着书案的那个瘦的已经脱了人形的老者,张了张嘴。

“过来吧,扶我坐下。”安怀远语气平和的说道。

姜温只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而他要处理的事情还太多,所以他必须要抓紧了……否则过了三天,自己会死的非常难看!

……

天亮之前赶到府郡大牢的时候,姜温看见闵岚笙正坐在铺着草席的地上数手指头。

闵岚笙身份特殊,知州大人也没想真把他怎样,因此即便是坐了牢,他也是单独占了一间牢房。

虽然没有床铺,牢里也是经年不见阳光的,但好歹多给他在地上多铺了些­干­草。

闵岚笙每天在这里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觉,因此只睡了大半夜他便睡不着了。

牢里没有被褥,他只要一觉得身子发凉,便会马山起身在空地上溜达一会儿,待身上发了热才会坐下休息。

如此这般的,无声的过了几天,他自己有点迷糊。

搞不清到底进来多少天了。

掰着手指黑天白天的算了算,他还是没确定三天还是四天。

于是他暗暗地想到:离开家的时候一一才出生二十三日,再加上三天,也才二十六日,娘子还是没有出月子啊,如此欢好的事情还是要往后再拖个四五天才好。总要等她出了月子我才好……呵呵!呵呵!

大牢里坐牢的那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居然想得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这让在外面偷窥的姜温举着有点莫名其妙。难道他知道自己过来救他出去了?

“你笑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一句话让闵岚笙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踪影。

他坐直了身子眼睛朝着站在大牢门口的那个年轻漂亮的青年看了看,随即淡淡说道:“平县的四成赋税不是个小数目,我想着拼着我受些委屈,百姓兴许可以逃过一劫,所以发笑。”

姜温皱了眉,又看了看闵岚笙那张义正词严的面孔,还是有点不信。

他与闵岚笙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二人过手堪称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每每讨论到一些实事,他们的观点都是惊人的相似。

因此闵岚笙虽然说得义正词严,姜温却听得半信半疑。他总觉着看他刚才的表情就不像在琢磨好事,不知道又在算计谁呢!

不过人家算计谁倒是和自己没关系。关键是姐夫也觉得闵岚笙是个可造之材,那就还得把他从牢里弄出去。

挥挥手,早有牢头躬身过来开了牢门,姜温挺忌讳这里,因此站在门外对着闵岚笙招招手:“闵大人,走吧……”

闵岚笙先是眼睛一亮,他并未急着起身,而是仰着脸轻声问道:“我老师……”

姜温回手伸出三根玉白的手指对着他晃了晃:“三天后……”

“那个,劳烦国舅大人,三天后再来接下官吧!”这回闵岚笙迅速的起了身,走到牢门前,自己将木栅栏门一关,看那架势,不等安怀远死透了,他还真不打算出来了!

“你行!”姜温立在外面,思索了片刻,觉着还是稳妥一些的好。

安怀远早就该死,而姐夫留了他一条狗命,不过是给大梁的酸腐的文人墨客看的。

当年老太傅姜承的去世便伤了人心,岑相思不想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因此便给了他一个机会。

可是安怀远在官场上待得久了,尽管口上说着再也不问世事,可他官场上的习气早就深植在他的内心。

不知不觉中,这个早就不是一品大员的他,还是总想在一些地方伸伸手,说说话!

风言风语地不断地传回帝都,这让岑相思如何能容他?

因此,当安怀远和知州大人真劳心劳肺地想把闵岚笙调教的识时务的时候,他们自己倒是先死于了不识时务!

……

三日后,一代大儒安怀远咳疾复发,于家中病逝。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