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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 >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转天,灵堂中,安怀远唯一的女儿一头碰到他的灵柩上面,也随他一起去了……

这样的结果是让人唏嘘而意想不到的!

毕竟安举人老了,死就死了,而安静还年轻,就这样毅然决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不免让人觉得可惜。

安逸在得到父亲病重的消息之后,当天便独身赶回了家。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进门家里就停着两具尸首!

他围着父亲和妹妹的两具棺木边徘徊了许久,最后揪着安华里的头发,将他按到地上嘶声问道:“这里除了死人就是你我,你给我句实话,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是老爷……”安守礼脸朝下鼻子几乎被压扁,他不能呼吸,几乎一说话,口中就会吸入地上的灰尘。

可安守礼还是艰难的说出了三个字:“是老爷……”

安怀远明知自己大限已到,于是便利用三天的时间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给了安逸。

而将这一切都做好之后,他吩咐安守礼将他早就准备好的一些药粉缠在食物中,他与安静一起吃了这永远也醒不了的最后一顿饭后,父女双双而亡。

安静直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会用如此憋屈的方式结束一生!

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姜温之所以逼着安怀远将她一起带走,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她心心念念喜欢的男人只有岑相思,而那个人是他的姐夫,他是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去肖想他姐姐的人的,无论谁也不行……

那年初春,帝都的诗会,安静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在一片花团锦簇中,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红衣妖娆的男子。

她知道,那是大梁的皇帝,曾经的逍遥王岑相思。

更早的时候,他还有着另一个名头:天下第一玉公子!

就这样一个她不该想的人,让她一见倾心,从此,安静的眼中心中都再也容不下别的男子……

也这正是那一眼,从此便误了她的一生……

……

安逸混蛋不假,可他并不糊涂。

审时度势,他不言不语地披麻戴孝埋葬了父亲,并另选福地安葬了安静。

依照风俗,安静是没有出阁的女儿,是不能葬进祖坟的。因此安逸只能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葬了。

将这一切处理妥当之后,他叫来了安守礼:“现在爷能在家里做主了吗?”

“三公子有话请吩咐。”安守礼用往常伺候安怀远的态度恭顺地对着安逸,一如他早就是了主子。

“给我取三十两银子来。”安逸说道。

三十两的银票很快送到了他的手中,安逸往怀里一揣,抬腿就往外走。

“三公子!”安守礼小跑着追出来,躬着身子问道:“府里如何安排呢?”

安逸回身,偌大的安府就在他的眼前。

气派的门楼上两盏丧灯还高高的挂着,一眼望去,从正门到大厅全是缟素,瞅着扎眼又萧条。

“府里的事,你先安排着,爷也要处理一些事情,一两日就回!”

安家完了,这点安逸心知肚明。

可安家还有一些老人,这些都是在安家生存了大半辈子的仆­妇­下人们是无处可去的。

他们都是从小卖身在安府,除了安府,他们早就没了家。

父亲给他留下了一个名存实亡的安家,而安逸得让安家里剩下的人活下去!

“是!”安守礼躬身应了,目送着府里唯一的主人匆匆而去。

……

安怀远去世第四天的时候闵岚笙出了府衙的大牢。

相对于他老师安怀远无声无息地故去,他的出狱引起的热潮是让人们始料不及的!

尤其他又是因为为民请愿才落得个被革职查办如遇的下场,平县的百姓在知道他官复原职之后所表现出的热情空前高涨。

一时之间闵岚笙在平县的风头无两。

不过闵岚笙依旧是闵岚笙。在谦逊地拜谢了各方来宾之后,他很快地又刻意地低调起来。

在平县的县衙里一口气便处理半天的公务。

“大人,照您的吩咐,那些重要的公文原件都还存在死囚牢里,您看?”赵主簿将近日急着办的公务挑紧要的与县令大人汇报完毕之后,又小声地请示道。

“通判大人改了不少吧?”放下手中的笔,闵岚笙不温不火地说道:“把那些文书也挑出来收好,相信用不了几日,便有人来找你要了。”

“是。”过几日有人来要?那一定是要审理知州大人和通判大人的案子要用物证了,赵主簿很乐意将这些东西都呈交上去呢!

“你到底走不走?”已经在大堂外转悠了半天的姜温终于忍不住叫道。

闵家那个女人太不像话了!

居然说什么要与相公同甘共苦。他来了她家几日了,她就真是顿顿给他吃杂粮饼子!

吃的他现在上茅厕都觉得痛快了许多呢……

今儿他亲自把这个黑心的东西从大牢里带了回来,她总得做几样像样的菜式才说的过去吧?

……

马车才走到山下村的村口就走不动了。

一个村子的人此时都拥在路口迎着终于脱离了牢狱之灾的闵秀才。

从马车上跳下了来的那一刻,远远地对上抱着孩子的她的视线,闵岚笙灿然一笑:“我回来啦!”

------题外话------

草稿~

很多时候,走错一步,便是步步皆错~

爱一个人没有错~

错的是小青梅居然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爱她~

第七十六章 多情薄情

闵岚笙从家里被知州大人‘请’去吃牢饭的时候一一才二十三天。txt全集下载

十一天后他回家了,出门前还有些浮胖囊肿的娘子彻底恢复了纤瘦的模样。

这前后只用了十一天的时光!

闵家的院子里站了一院子的人,等着为受了苦的闵大人道贺,而觉得娘子才是那个受了苦的闵岚笙正在屋里用力地抱着苏夏至不撒手:“娘子,又害你跟着为夫担惊受怕了……”

被他拥得太紧,苏夏至有些喘不上气,她费力的抬头,却马上被秀才吻住:“都是我不好……”

口中说着自己不好的话,他的两只手也在做着不好的事,一只向上,一只向下,都忙的不亦乐乎!

似乎只有把自己都给了她,才能弥补欠下的情……

“秀才……外面好多人……”她喘息着,试图推开他:“而且……”

而且她心里也是怪怪的。

昨日安逸回安府处理父亲丧事的时候她才得了消息,那个她一直讨厌的烂青梅死了。

死了……

闵岚笙的心思是极为缜密的,细微之间他已经觉察到妻子的变化。

不过他没有一点放开她的意思。

甚至于他能猜测出她心里她自己都说不清的那些情绪。

“很多事情啊娘子还是不要去深究的好……”手依旧在她的衣衫里四处游走,越摸下去闵岚笙便越生自己的气!

伺候快一个月,好不容易身上减了点­肉­的小媳­妇­因为替自自己着急,吃不好睡不好的,又成了瘦瘦的一条!

不对……这里……还是鼓鼓的……

‘啪’!苏夏至打了一下他伸向自己胸口的爪子。

“既然娘子心里有结,为夫看还是要解开的好。”他的手停在那里,舍不得移开,暗地里已经在盘算夜里要度个好春宵了。

“为夫实在不是个多情的人。”闵岚笙实事求是地说道:“我为官一任,便要造福一方百姓,既与娘子你成了亲,为夫便只会在意你一人,其他的人或事便都与我关。”

这确实是他……

苏夏至认真地听着他的话,细细地品味着话里的意思,忽然莞尔,觉着自己太他娘的矫情!

难道秀才真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对安静的死期期艾艾来,自己会高兴么?

这么一想,苏夏至马上释然。

不管秀才是他自己说的薄情也好,还是他刻意的掩饰对这件事的感情也好,都只说明了一件事:他实在是个很细心的人,而且非常在意自己感受……

“舒服吗……”失神间,苏夏至情不自禁的轻哼了一声。

那个手还在她胸口作乱的秀才马上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苏夏至马上红了脸,还是忍着笑点了头……

她这样的表现让秀才开心不已,感觉到娘子心情大好的他用更加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其实娘子误会为夫了……安家的事情,我确实没有Сhā手,都是姓姜的­干­的!”

此刻,正躺在隔壁的炕上,等着吃好饭好菜的国舅大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劳心劳力地救出了那个闵岚笙之后,对方已经‘知恩图报’地送给他一口好大的黑锅背着!

……

外面一院子的人等着与闵岚笙说话,小夫妻腻歪了一会儿之后,苏夏至马上帮着他换了一件­干­净的袍子出去见客。

女儿正在熟睡,方才秀才回来抱着孩子一通亲亲,吓得她直怕将孩子孩子吵醒。

关好了屋门,看着院子里围着秀才说话的不外都是山下村的老邻居,她当下决定:“趁着现在人齐,大伙儿谁也别走,都留下吃饭,算是给我家一一办满月了!”

这话让本来还替闵岚笙心存不忿的人们马上又高兴起来,大家主动的分了功,准备桌椅的准备桌椅,帮着摘菜的便都聚在了厨房门口等着听秀才家的吩咐,宽敞的院子里一时间欢声笑语的堪比过年。

“安先生昨天就会平县了,小安先生落了单,倒是连着两天没有吃午饭了。”在厨房里帮忙淘米蒸饭的春水娘小声地对东家嘀咕道。

“要不,我去叫他过来吧?”六婶子也觉得那孩子可怜,安先生家里出了事,学堂暂时放了假,可小厮是东家的账房先生,自然不能跟着安逸回去。

苏夏至停下切­肉­的动作,稍一思量之后便摇了头:“等会儿咱们这边做好了饭菜,婶子您都给留出一份来,送过去吧。”

小厮姓安,安怀远和安静都是他的旧主,再加上他和安逸的那层关系,怎么着也不能安家办着丧事,闵家这边办着满月再请人家过来吃饭了。

依着小厮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强人所难呢。

姜温早就给苏夏至通了气,她是知道秀才今日会除了牢狱之灾回家的,所以一大早就忙活着采买,又加上此时正是秋天食材最多的时候,因此今天的饭菜分外的丰盛。

原想着姜温那个有洁癖的毛病孩子会嫌弃与这么多庄户人坐在一起吃饭别扭,不曾想他却是在几个热菜上了桌子之后自己便坐到了主桌旁上。

好在他这次倒是很给闵岚笙面子,没有抢了他的主位。

只是他的出现一下让满院子兴高采烈的等着开饭的山下村的村民们又掉了下巴,大伙俱都不明白:这个无良的大夫怎么又来了?难不成吃白食还上了瘾?

姜温对于一村子人的不友好的目光全部的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他是人不理,眼睛只盯在一盘子一碗的端上来的菜肴上。

最后,一盆蒙着红袖散发着椒麻香味的‘水煮­肉­片’完全引起了他的兴致,只见他起身,当着一桌子人的面堂而皇之的将那只放在闵岚笙面前的大瓷碗端到了自己面前,谁敢往里伸筷子他就恶狠狠的瞪谁,当主桌的人都挨了白眼之后,一碗菜便都归了他……

这边院子里在座的街坊邻居们都吃的如火如荼,被辣椒的滋味刺激的‘刺刺拉拉’地只抽冷气,那边学堂的院子里,小厮一个人纹丝不动地坐在空落落地正屋里出神了很久……

“先吃饭,吃饱了之后让小武套上车送你去平县。”苏夏至把盛了饭菜的食盒放在发呆的小厮面前,对着他说道。

“东家。”小厮赶紧起身,先给苏夏至行了礼,又拿了把椅子过来:“您坐!”

“行了,不用和我客气。”苏夏至侧身坐下,看着那个容颜带了几分憔悴的孩子只觉得心疼:“快吃吧,现在还不晚,城门关之前赶得到平县。”

“我不去。”小厮垂首立在那里,低头看着那只簇新的食盒,鼻尖闻着透过食盒的缝隙飘出的丝丝香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不去也得吃饭。”伸手打开食盒的盖子,苏夏至把两层的饭菜都拿出来摆在桌上:“今儿给我家一一办满月,大家都在那边凑热闹,我知道你没心思,你就自己在这好好吃吧。”

四五只小碗摆在面前,每只碗里都装的满满菜,再配上一大碗米饭,小厮只看了几眼便又有点失神:“公子昨日走的急,我都忘了给他带上药。”

“死不了。”苏夏至一拍桌子,引得小厮赶紧集中了­精­力望向她。

“老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依照你家公子的做派是可以长命百岁的!”话一说完,她忽然又想起了安静,遂又加上了一句:“老话还说,恶事做多了便会有现世报,安家那两位毕竟已经死了,我就不说什么了。”

“……”这话,让小厮有点忍俊不禁,心道:东家这嘴啊……

“您稍等一下!”听她说到满月宴,小厮快步出了学堂,不大会儿功夫又跑了回来。

“东家,这是我和……”他咬了下嘴­唇­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和我家公子为闵小姐备下的一点礼物,您别嫌弃!”

不大的一只红布缝制的口袋被小厮两只手捧着送到了苏夏至的面前,他紧张的看着她……

公子说过,礼物是他们两个人送的,可两个男人的礼物东家会收么?

苏夏至一扬眉,马上就从他的手中接过了礼物,并当着他的面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对儿小小的挂着一只铃铛的金镯,样式非常简单,只在每只小铃铛上各自印了一个‘壹’字。

“很漂亮!”这样的一对儿金镯对于现在的安逸和小厮来说简直是太贵重的礼物了,亦是他们对于一一的一份真心的祝福,这样的礼物,苏夏至不能不收。

“我替一一收下了,多谢你们!”她小心的将镯子又装回袋子,笑着谢了他。

小厮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面容终于有了点笑意:“您能收,我……我很高兴!”

“你个小孩子啊,想的太多!”苏夏至摇摇头。

“你在这里踏踏实实的吃了饭,小武在我院子里呢,待会我就打发他过来套车。”苏夏至说着话起了身。

“不用了。”小厮抬头看着她说道:“我和公子说好了,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而且,老爷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我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去惹他不快呢……”

小厮与安逸的关系确实是安怀远所不愿意看到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苏夏至想了想,小厮这个时候若是真去了安府,也的确是给安逸出了难题。

“不去就不去吧,正好不让你家公子为难。”她随口便将心里所想念叨了出来。

小厮默默的垂首摇摇头:“公子从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的,是我在乎……我不愿意为老爷披麻戴孝!”

对于那个曾经折磨得他几欲死去的安怀远,小厮口上虽然不说,但心中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题外话------

有一种人,分手了,便是路人,今生连朋友都不是~

秀才便是这样的人~

对于无望的感情,他便断的­干­­干­净净~

草稿~

第七十七章 心伤难愈

那次被安老爷捉回安府别院的时候,小厮被打得遍体鳞伤,外面的皮肤上几乎都没有一处好地方!

这都没有让小厮去记恨安怀远。[就爱读书]

毕竟从小到大在安府挨的打太多,他都忘了什么是委屈。

可唯有一样他是今生今世到死也不能忘却的,那便是安怀远对他的侮辱!

因为知道了他与安逸的关系,安怀远竟命人用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捅他……当着那些从前与他一起做事的下人的面骂他是:连娼­妇­都不如的贱奴!

后来,公子差点拼了­性­命才救回他,他昏迷了几天。

当他醒来的时候,身体里被戳进的那根墨条已经融化掉,碎成了一块块渣!安逸每次帮他清洗的时候,都会痛的他大汗淋漓!

可就是那么疼,他都没有落一滴泪,对于安怀远他只剩了恨!

只凭这份恨,哪怕他是公子的父亲,哪怕他死了,小厮都不愿意原谅他,更别说为他披麻戴孝!

“别发呆了。”两个人说着话,苏夏至看见守诚的眼睛又发了直,可惜她看不见这孩子拢在袖中的手的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赶紧把饭吃了,我先回去,家里还一院子人呢……”

东家说了几句什么话,小厮口上应着,却没听到脑子中去,低眉顺眼地将她送出了门去之后,他一个人站在空空的院子里四下看着,忽然吃吃地笑道:“老爷,你怎么死了呢……可惜你看不到了……我这辈子啊,跟定你儿子了,而且我只对他一个人好,让他永远离不开我……”

“公子说了,我们在一起就是要让安家断子绝孙!呵呵……呵呵……”

灰蒙蒙的夜­色­里,小厮的低语声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

……

一直到了入夜时分,闵家院子里的人们才渐渐散去。

苏夏至才烧好了水,姜温便自己提了两桶到浴房,然后门一关,先洗上了……

喝了少少的一点酒的秀才,脸颊粉嘟嘟地看着很好看,瞅着没人的时候,苏夏至已经左一爪子右一爪子的摸了好几把。

闵岚笙是不躲也不闪,每次都是低下头来任她吃豆腐,乖得很!

“他一个大男人,皮肤长得这么好真是浪费了!”弯腰在灶台边刷锅的苏夏至忿忿不平的嘀咕着。

“怎么能说是浪费呢,娘子刚才不是摸得很开心?”秀才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响起,随即两只手也环到了她的腰上。

“不要胡闹!”苏夏至连忙起身,做贼似的四下看了一眼:“刚才你姐姐还在院子里转悠呢。”

“现在姐姐正在哄一一。”秀才撅着嘴,似乎有些伤心。

“怎么了?”漂亮他的小脸一眼,苏夏至赶紧回身接着­干­活,要不自己的手又想伸到他的脸上去了!

“嗳,娘子,没看到为夫在生气吗!”闵岚笙气恼地扳过那个无视他的小女人,让她脸朝着自己,而他则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一一不要我啦!”

“嗯?”苏夏至略一琢磨便笑了:“小东西有点认人了呢……”

“我是她爹爹,要比大姑姑亲啊,可一一睡醒了,我抱着她就哭,姐姐抱着她就很乖啊!”闵岚笙越说越委屈,真好像被女儿抛弃了一般。

“你不是这段日子不在家吗,一一跟着大姑姑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多些,与你姐姐亲近也正常啊。”湿淋淋的手终于不受控制的又摸上了秀才的脸颊,苏夏至觉着他的脸很烫。

“怎么这么烫?秀才,你现在有觉得不舒服吗?”她将手在围裙上抹­干­,再次伸向他。

“不舒服……”秀才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很不舒服呢,女儿都不要我啦……”

“呵呵!”苏夏至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个啊,只要你在家时间长了,用不了几日,一一便会和你亲的不得了了!”

“真的?”闵岚笙瞪大了眼睛等着娘子的回复,表情认真极了。

“当然!”苏夏至郑重其事的点了头。

“嗯,以后我放衙回来,一一都是我抱着,你们都不要和我抢……”

“你最好去衙门的时候也抱着她去,我没意见……”

苏夏至对于在女儿面前争宠是没有一点兴趣的。

如今正是哺­乳­期,一一过不了多久就要吃一次­奶­,几乎都长在了她身上一样,苏夏至一个人忙着照顾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早就累的麻木,他若肯回家的时候带带孩子,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呢!

还和他抢?!除非她真傻了……

姜温洗漱完毕,又到厨房溜达了一圈,在确定苏夏至没有单独给闵岚笙开夜宵之后,才很没形象地打着哈欠回了房间睡觉。

在正屋和东屋之间的那间房子,从盖好之后就只有姜温住过。

而且他也很霸道的宣布:那间房子就是他的,谁也不许在他不在的时候住进去!

苏夏至依着他的脾­性­,在闵家保留了一间房子给他。

潜意识里,她早就把这个穿越同类的弟弟当做了自己的弟弟。

而且她也很乐意家里有这么一个弟弟进进出出。

闵家的男子只有秀才一个人,她这胎生的又是女儿。望着姜温的背影她忽然的升起一个念头:只有一一不行啊,家里太冷清了……

“不要看他!”秀才又把娘子的脑袋扳着冲了自己,他低头咬住她的­唇­瓣,微微用力之后才松了口:“娘子只许看我!”

“属狗的你!”摸着被他咬出牙印的地方苏夏至对他怒目而视,随即心里马上就改了主意:才不会再为这个混蛋生孩子呢!小心眼儿……

娘子发了脾气,闵岚笙马上就老实了很多。

自己乖乖的烧水,又自己提了热水去浴房,调好了洗澡水之后,也老老实实地关了房门……只是片刻之后,苏夏至就听见他在里面小声的叫道:“娘子……娘子……”

“­干­嘛?”沉着脸走过去的苏夏至与他隔着一道门,说话还是气哼哼的。

“我没有拿换洗的衣服啊。”他在门里小声小气地说道。

“哼!”苏夏至扭身就走,不大会儿功夫就拿着一套秀才的­干­净里衣走了回来。

她才停在浴房的门口,还未开口,房门便从里面打开,脱得光溜溜的秀才一把就将她拽了进去,随后‘哗啦’一声,房门闩死,苏夏至被他拍在了门板上!

“娘子啊,我们一起洗吧……”秀才说着话,两只手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

“孩子才睡着!”苏夏至不曾想到他还憋着这么一出,马上就将女儿搬出来当挡箭牌。

“那不是正好?”秀才媚眼如丝,表现出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两只手灵巧的一件件地剥着她的衣裙,三两句的功夫,夫妻两个已然是赤诚相见了……

“娘子生了孩儿,身子果然不一样了……”往后退了一步之后,闵岚笙从上到下的细细的打量着苏夏至,如同在欣赏着一件才入手的宝贝!

“不要脸!”骂人的话此刻说来,倒似是撒娇了,苏夏至都觉着自己好像有些语气不对了……

“呵呵……”秀才上前,伸臂将微微颤抖的媳­妇­揉进自己怀中:“都好几个月了啊……为夫早就不想要脸了……”

浴桶太小,两个人都坐进里面的时候,苏夏至只能坐在了秀才的身上……

这一通澡洗的彻底,直到正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一哭声的时候,苏夏至才慌慌张张地穿着秀才的里衣晃回房中。

腿打着哆嗦,身上湿哒哒地抱起该吃­奶­的女儿,她赶紧坐在了炕上,直到哄着一一再次入睡,而她也打了个盹的时候才惊醒过来:闺女,糟了!你爹还在水里泡着呢!

……

赵主簿到大堂里给闵大人送公文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而且还不断的打着喷嚏,不禁心生敬意:闵大人病了还如此的兢兢业业,确实让人佩服!

“这是?”看着赵主簿手中厚厚的几册公文,闵岚笙放下笔,用手压了压突突乱跳的额头。

他现在不想公­干­,只是抱着娘子好好的睡一觉,头太疼了……就这么一下一下地跳着,想要炸开似的!

“这是卑职挑出来的需要大人亲自处理的几份公文,最重要的就是这份……”赵主簿将整理好的公文在公案上排开,将其中的一份打开往前推了推:“这份最急,是京里急着要的,大人批复之后,即刻就要差人往户部送。”

“嗯。”定了下心神,闵岚笙拿起那本册子,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在于赵主簿商量了几句之后提笔做了批复。

赵主簿拿了册子转身出去,才到门口又说了一句:“卑职看大人似乎是病了,不如去医馆看看吧,不要拖成了大病!”

“好。”自己也觉得脑袋昏沉沉的闵岚笙倒是没有坚持,马上吩咐了高越去准备好马车,他换了官服之后便直接回了家。

家里藏着个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夫,还用去医馆?那不是太浪费了银子了吗!

这个时候的闵岚笙忽然也会过起来,总之他是一想到家里还呆着一个姜温,便片刻不愿意在外面停留了。

好在衙门里紧急的事情不多,于是他便借着有病的由头,堂堂正正地溜回了家……

……

“不用看!”坐在葡萄架下一手拿着一枚棋子,正优哉游哉地摆着棋局的姜温在听了苏夏至心急火燎的一番陈述之后头都不抬。

“他是外感风寒外加心病,越是看见本座,他的病便会越重。”

‘啪’地一声,他手中的棋子落下,姜温将一枚死棋提了出来丢在棋罐里:“闵大人呐,入秋了,不要洗凉水澡……”

------题外话------

柳边风絮今儿您在评论区对俺说:财财,我是解元了~

这样的话让俺看了非常感动~

其实,一个作者的成功与否,并不能简单的用一部书的成功与否来衡量。

更多的,是要看他能让多少读者认可。

很开心,这个文让俺认识了如您一般的很多读者朋友~是您们的一路的陪伴与鼓励,才让俺能够坚持下来!

这句话俺说了很多次,这次依然要再说一遍:离开了大家的支持,俺寸步难行!

所以,谢谢订阅了和收藏了本文的所有的朋友!o(n_n)o

第七十八章 明澈走了

苏夏至稀里糊涂的有了孩子,又咬牙跺脚的生了女儿,所幸没像她想象那样因为在古代生孩子儿翘了辫子!

一转眼,好似昨天还在炕上丝丝拉拉的阵痛,今天她已经出了月子几天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

“这月子就坐完了啊……”看着秀才站在椅子上将挂在院门口的针线荷包和一小朵绢花拿了下来,苏夏至抱着一一仰着脑袋看着,心情还挺复杂。

没觉得怎么着啊,她就从一个已婚少女变成已婚少­妇­了!

闵岚笙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下来,将两条腿放在门外台阶上的椅子提进院子,随手关好院门后,回身侧着头说道:“这个不要急,娘子把身子好好的养一养,等一一断了­奶­,很快就可以再坐月子了。”

“……”两个人日子现在过得有滋有味没羞没躁的,苏夏至都懒得多说皮厚的秀才几句。

暗地里一思忖,自打她出了月子之后,天天夜里秀才都可着劲的折腾,连外感风寒都因为夜里运动过后出了汗,无药自愈了……

照着这个势头可不是用不了多久就又能坐月子了么!

苏夏至抱着孩子走在前面,闵岚笙手里提着一张椅子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路过葡萄架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坐在那里国舅大人。

苏夏至这架葡萄是今年新移过来的。

因为梦想着到秋天能看到一串串宝石似的葡萄挂在上面,她没少下功夫!

连栽种前刨坑施肥这样的活都是特意请了村子里的庄稼把式帮着拾到的,可以说做的是一板一眼。

结果到了该开花的时候,这架葡萄便开始疯狂的长藤长叶子……

没有开花的葡萄肯定是结不了葡萄的,栽在窗前这么大的一片,倒成了郁郁葱葱的遮阳伞,葡萄架上的叶子片片都油绿油绿的透着水灵,看着挺养眼。

有了这架葡萄,似乎连夏天也变得凉爽了不少,苏夏至和闵岚笙有空地时候就喜欢摆张席子在下面,乘乘凉说说话,悠闲儿惬意。

现在虽然入了秋,一早一晚的有些凉了,但晌午时分还是有点热的,于是姜温一来便把这里占下了!

他自己也不嫌麻烦,一个人将屋里炕上已经用不着的凉席铺在了地上,又把冬天才要盖的被褥叠了厚厚的几层,小炕桌也一并摆在席子上,如今姜温正盘膝坐在软绵绵的被窝垛上,右手拿着本书,左肘支在小炕桌上,安安静静地看得出神。

清早才吃早晚,院子里有些清冷。

一袭白­色­素锦长袍的他,衬着一架已经泛了老绿­色­的葡萄,生生有了丝丝缕缕的仙气……

“你怎么又随随便便进我的屋子!”一眼瞥见放在小炕桌上的骨瓷茶壶,苏夏至开口问道。

这套茶具是平县竹器店的老板大老远的从老家带回来,特意送给苏夏至的。

那壶身的造型简洁,只在肚子上烧了一簇兰花。一看就是南方才有样式,苏夏至几乎一见到便喜欢上了!

而且从人家送给她之后,她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从来都没有用过,现在可好,竟被姜温给踅摸出来了……

“我看你那盒子里藏着的茶也是不常见的,­性­寒,你才出月子,不宜饮用,因此便勉为其难地一并泡上了。”

姜温缓缓地抬头,对着苏夏至开口笑道,露出一嘴整齐洁白的牙齿,和一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年轻的面孔。

苏夏至抱着孩子眼睛望天自顾自的回了屋。

她没法和一个我行我素加臭不要脸的人讲道理。

索­性­眼不见为净,自己走开就是了。

反正就算是真把茶壶打碎了也没关系,依照国舅大人的身家,一万把这样的茶壶也不算什么,他爱用就用去……

娘子想明白了走人了,闵岚笙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可是膈应死这个自己惹不起的人了!

他没跟着苏夏至进屋,而是把手里的椅子往葡萄架下也一摆,弯腰料袍子才想坐下,国舅大人慢悠悠地开了口:“闵大人啊,一点风寒养了三日,难道今天你还不想去县衙公­干­么?”

“我姐夫家的俸禄银子就这么好挣?”

你不是还在我家里吃白食么!闵岚笙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之后,依旧稳稳重重地坐了下去,抬眼一瞥他手里的书籍,竟是那本假黄历!

“国舅大人如何对这种东西留了心?”闵岚笙开始凝神回想自己到底是把这本黄历藏在哪里呢?记得好似是放在书柜的最下层了,也难为他搬了那么夺书,还真能找到!

“闵大人既然藏的那么好,我少不得要翻出来看看的。”苏夏至不在跟前,姜温连正眼也不给闵岚笙一个,犹自低着头,目光流连手中的书页上。

“你姐姐也不管管你,跑到我家来当贼了是吧!”才进屋去的苏夏至又抱着孩子冲了出来:“阿温,你把老子的屋里翻腾的乱七八糟,自己过来收拾!”

姜温的眼睛蓦地亮了,他马上放下了手里的书,姿势妙曼地飘了过去:“夏夏啊,你现在连骂人都和我姐姐过去一个样子了!”

“不敢劳烦国舅大人!”闵岚笙动作没人家快,可也不愿意自己的屋里进去别的男人,他只好扯着嗓子在姜温的身后大声说道。

“闵大人声音洪亮,动作灵敏,一看便已是大好!为何还不赶紧去公­干­?”姜温站在人家的门口,负手而立,堂而皇之地欺负起闵岚笙来。

“阿温,你愿意收拾?”苏夏至轻声问道。

“当然!”方才她一句河东狮吼,骂得姜温立时就回忆起与姐姐相依为命的旧时光,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讨厌的姐夫呢!

“好,那你就好好收拾吧!”苏夏至从屋里迈步出来,一把推开堵着门口的美少年,迈着大步朝着闵岚笙就走了过去:“秀才,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的,如今你的病既然初愈,不如我们就去还愿吧。”

拜神许愿,既然灵验便要还愿,这是大事。

姜温只能眼睁睁地瞅着人家小夫妻并肩离去,留给他一间被他翻腾乱了屋子。

‘吧嗒’一声,东屋的帘子挑起,闵青兰探出头来,正好看见对面沉着脸默不作声的姜温,二人互相看着不顺眼,闵青兰现在知道了姜温的身份,不敢惹他,低眉敛目的收了手,又悄无声息地回了屋。

本来三个人在家过的挺热闹。

闵岚笙养病的时候,苏夏至做的饭菜越发的­精­致,每次都是一式两份,秀才一份他一份。

现在可好,他想轰走那个碍眼的东西不成,自己倒落了单……

从开着的窗户里探身往屋里一望,看见对着门口立着的那个巨大的书柜里面乱糟糟的模样他就头疼!

姜温闭了眼,退出身子,又坐到了葡萄架下。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屋子里太乱,让他去收拾还不如杀了他!

才拿起那册黄历来想要接着再看,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声从门口的狗窝里传来。

威武雄壮的大黑狗猫小白正费力的从外面往里爬……

自打春天闹了狗,猫小白的心便野了。每天都要出去浪荡一阵才肯回家。

苏夏至嫌每天来回来去的给它开门太麻烦,便请人将狗窝后面的强卸了几块砖,留了个狗洞,勉勉强强地能容他钻进院子。

现在这是猫小白在外面晃荡够了,肯回家了。

姜温无所事事地盯着它,眼看着它费力的钻进来之后,直往他做的方向扬了扬鼻子,便又调转了身子眼神殷切的看着狗窝里。

姜温也随着它的眼神往狗窝里看去,正赶上一只还没脱了­奶­毛的小狗真试试探探地跟了进来。

那是一只并不太好看的土狗崽子,长了一身黑黝黝的毛。

‘哈哈!’姜温一看小狗的样子变止不住笑出了声:“你还成啊,出去几趟连孩儿都带回来了!”

……

苏夏至并无什么信仰,急的时候什么都信,平安的时候她什么都不信。

方才之所以找了个由头拖着秀才就走,那是因为记挂着菩提庵里还住这个身份不太明确的秀才娘呢。

从生了孩子到现在时日不断,连安静都死翘翘了,苏夏至觉着这件事也得早点说清楚了,否则天天胡思乱想的猜测更磨人!

“马上就到。”马晨已经试过了镇子,正朝着坐落着菩提庵的方向行驶。

一坐下就犯困的苏夏至随意的往外看了一眼之后,轻声说道。她的头还是靠在秀才单薄的肩上。

“她一直住在这里?”望着车窗外人烟稀少荒凉的景­色­,闵岚神小声的问道。

“不知道。”所夏至坐直了身子,将一一往怀里托了托后继续说道:“我见了她两次都没有机会细聊。所以她的情况我一点不知道。”

闵岚笙闭了嘴,直到马车停下之后,他才下下了车,顺手将苏夏至也扶了下来。

高仲武曾经在此处守了几天,直到近几日苏夏至听到安家那两位的死讯之后才让高越通知他爹离开的。

秀才认母,这对于闵家人来说,是不能耽搁的事情。因此他的身体才见好,苏夏至便赶紧带着他到了菩提庵。

事情还是赶紧说清楚了好,总拖着,谁心里也不舒服。

“竟然离我如此之近!”抬头看着门楼上的匾额,闵岚笙心思沉重。

不管明澈当初是为了什么离开父亲的,有一件事闵岚笙已经认定,那就是:明澈确实是他和闵青兰的生身之母,这点毋庸置疑!

“阿弥陀佛!”知客的比丘尼师父见门外来了香客马上就迎了出来,一见到闵岚笙后,比丘尼便双手合十地呆立在那里不动了。

“施主们是来找明澈居士的吧?”片刻之后,比丘尼回神儿,又唱了声佛号之后垂首说道:“明澈走了,是她自己走的,而且她连东西都不要了……”

------题外话------

明澈走了,有人能猜到她去哪里了么?

草稿~

第七十九章 心痛滋味

明澈走了?

这怎么可能?

苏夏至眼前拂过她上次来的时候,与之交谈,在谈到闵岚笙时明澈眼中那殷切的目光……

“她不可能在我来之前自行离开!”越想越觉得蹊跷的苏夏至大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后院的门口往里张望着:“她住那间禅房?我想去看看。”

比丘尼师父脾气挺好,并未因她的行为而气恼,依旧好言好语地说道:“确实走了。施主有所不知,明澈居士到我菩提庵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里,她一面帮着庵里料理日常的事物,一面也是抄经文换些功德钱。”

“而她只要是银子攒下一些,便会出去几日,好像是去寻找什么人。这并非贫尼信口胡说,庵里的师父们都是知道的。”

“当家的慧念师怜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对她多为照拂!并未限制过她的出入。因此三年来她一直是说走就走,这并不是头一遭了。”

这么说来,明澈这几年一直都是在寻找闵家父子的。

但是因为闵岚笙的父亲早逝,又加上他给孩子们改了姓名,因此明澈就算是早就听说过闵岚笙的名字,也并未与她想要的找的人联系起来。

苏夏至回过头去看了看闵岚笙。

他睁眼睛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庵堂,认真地倾听着她们二人对话。

“她每次出去都是连随身的物品都不带而说走就走么?”闵岚笙转头看向说话的比丘尼,轻声问道。

“像……”比丘尼在与他的视线对上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话来:“你们二人生的真是太相像了!”

话一出口,她马上觉出是自己失态了,随即双手合十垂了头,先念了声佛号之后才继续说道:“不是。往常就是出去她也是会在出门前和当家师打声招呼的……”

……

一趟菩提庵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在离开前苏夏至还求那比丘尼师父带着到明澈居住的屋里看了看。

她与几位出家师住在一间屋子里,只有不大的一只包裹,里面装着几件最简单不过的换洗衣服。

一无所获的夫妻二人只好又回了山下村,闵岚笙将苏夏至送回家后,又叫了高越急匆匆地去了县衙。

回来的路上他细细的想过,再加上娘子也曾经特意去叮嘱过明澈,如今她还是没有留在庵里,闵岚笙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他得去查查明澈的根底了……

开门的是闵青兰,院子里坐在葡萄架下的妖孽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夏至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因此只对着闵青兰点了点头便径直回了屋。

“不是去菩提庵了么,说的怎样了?”自从那日看见姜温抱过弟媳­妇­一次之后,闵青兰就做了病,没事儿就站在东屋门口偷偷地盯着他们二人。

及至到弟弟都回来了,她才渐渐的发现,还真就和姜温说的一样,他便是当着弟弟面也是堂而皇之的追着弟妹ρi股后面。而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举动。

看多了,她也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个人喜欢追着夏至,和娇娇乐乐喜欢追着她的感觉差不太多,就是小孩子缠着大人的感觉罢了……

如此这么紧紧地盯了人家十来天之后,闵青兰自己都累了。思前想后的一琢磨弟妹的为人,愈发觉着自己小心眼儿了。

虽然她还是看不惯总有个男人缠着弟弟的媳­妇­吧,但好歹是对弟妹没了看法。

“没见到人。”见追进来的是大姑子,正把手伸向衣襟准备给孩子喂­奶­的苏夏至才松了口气,并示意她赶紧把门闩好。

一一哼哼哧哧的像头小猪一样,闻到­乳­香便张开没牙的小嘴扑了上去,一口咬得苏夏至便皱了眉,只觉着这孩子内里的气势真是像极了闵岚笙!

只要是自己需要的,那边会咬住了绝不撒嘴……

“这孩子啊,怎么每次吃­奶­都这么有力气!”闵青兰笑着看向弟妹怀中生长迅速的婴儿,不觉声音都柔和了许多。

“嗯。”苏夏至随声应着,望向闵青兰:“安先生今天还没回来吧?”

见大姑子空着手过来并未抱着乐乐,苏夏至便想到一定是安逸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娇娇没有去学堂,正在家里看着妹妹呢。起舞电子书

“没来。”闵青兰侧身坐在炕边上,嘀咕道:“办丧事是大事,催不得啊……”

苏夏至点点头,她并没有想催促安逸回来的意思,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真没想到安小姐竟然是那样的­性­子,竟随着安居人去了,才多大的岁数啊,她人又生的那么俊俏,真是可惜了了!”

闵青兰与安静是旧识,原来在她没有和离之前,偶尔也是会去安府与她会会的。

头几年更是藏了高攀的心思,想要弟弟去娶了她为妻呢。那时候,在闵青兰的眼中放眼平县也只有安静的才貌才是与弟弟能够匹配的!

苏夏至虽然也觉得安静年纪轻轻地便翘了辫子是有点可惜。

但也就限于是可惜了,若说让她悲伤或是在生出几分感慨来,苏夏至可没这份闲情逸致。

因此闵青兰这话一开头便冷了场。待到她想起自己追进来是想问问母亲的情况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想起了敲门的声音。

“我去看看。”她起身出了屋,又关严了正屋的房门才不紧不慢地朝着院门走去。

“是安先生啊!”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门口站着的竟是一身缟素的安逸,闵青兰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些。

眼瞅着人家还穿着孝,她忙施了礼:“您节哀顺变!”

安逸回了礼,并不进闵家的门。

他才给父亲入了葬,正是热孝时期,为避忌讳,是不能轻易进人家的屋子和院子的。

“我找闵夫人有些事,麻烦您给叫一声。”安逸开了口,声音黯哑,让人听着别扭。

“她……”屋里弟妹正在给孩子喂­奶­,这可如何见客?

闵青兰转念一想:安先生这会儿来找夏至必是有急事的,我还是给通禀一下吧,省的给耽误了……

想到这里,她马上改了口风说道:“您稍后,我这就去跟夏至说。”

“有劳了。”不耍混蛋的时候,安逸这个人可以说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也会说几句客气话。

不大会儿的功夫,得了信的苏夏至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立在院门口的安逸也是先说了句:“节哀顺变……”

安逸点了头。没多客套,伸手将几张银票递给苏夏至:“三十两,都是大梁通用的银票。把守诚的卖身契给我。”

“嗯?”苏夏至看着指节分明的手上拿着的几张票子并未去接,她心里还再琢磨着:给守诚赎身?难不成他还不知道实情么?

“少了?还是又涨了?”安逸见她不接,以为这见钱眼开的女子又要坐地起价,便皱了眉­阴­阳怪气的问道。

这话让苏夏至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丝不快。

她慢慢的抬头,面无表情的直视安逸,毫不客气地说道:“老子挣钱凭的是本事,该挣的,少一文也不成,不该挣的,多一文我也不要!”

“守诚为了救你自卖自身,我成全他这份情义,伸了把手,也算是救了你的命!”

“这原本是小事一桩,老子若真是想银子,你觉着把你们两个都卖了能值几个钱?嗯?”

“我看你死了老子,刚才你说的那些屁话便不和你计较了,有什么事儿回去问问守诚再来!”

‘邦’!院门被从里面摔了过来,安逸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唯恐门板拍在自己脸上!

‘哗啦’一声,门里已经落了栓,安逸看着眼前的还在了晃悠的门把手上的铜环愣了片刻之后算是明白了:自己说错了话,被秀才家的直接轰出来了!

不过他也没进门去,所以也就不算被人轰出来……

安逸低着头背着手下了台阶,闷声不响地朝着学堂的院子的走去。

安府的车把式见主人一句话不说的走在前面,他不敢打扰,只好也悄无声息的牵着马跟在了主人的后面。

因为安逸要处理父亲和妹妹的丧事,学堂里的孩子便都放了假,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厨房里偶尔发出声音来,是六婶子和春水娘在准备午饭。

推开虚掩的院门,安逸迈步进了院子,闻着满院子的饭菜香气,再看着门窗大开的学堂,他才觉出一阵轻松来。

几天来,入眼的都是慎人的白­色­以及灵堂里那铺天盖地的挽联,生与死的冷眼旁观中,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便分外的思念这方小小的院落。

父亲风光了半辈子,最后不过是这样死了……

妹妹心比天高,对于安家的那点产业机关算尽,最后死的不明不白连祖坟都不能进……

安逸在感叹人生不过如此的时候,更体会了真情的可贵!

于是他便在父亲和妹妹的丧事才堪堪处理完的时候匆匆而回。

而他自当了安家的家主之后,行使的第一次权利就是:支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不多不少。

这个数字早就在他的心里扎了根成了刺!

那是守诚的卖身钱,为了救自己,那个傻孩子把自己又给卖了!

所以,安逸在自己有了支配安家庞大的家业权利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支三十两银子,他要还守诚一份自由!

可刚才听苏夏至话里话外的意思,安逸的心已经跌入谷底……

他不信!不信那个日日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会瞒着他!

这是他的心结啊,守诚是知道的。

就为了攒着三十两银子,上次守诚说要给闵岚笙的女儿买份满月礼,他还心疼的差点吐血……

可,为什么守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急火燎地为这件事着急而不告诉自己真相呢?

安逸面无表情的盯着东屋紧闭的房门,半晌没有迈出一步。

“呦!安先生回来啦!”从厨房里出来倒水的六婶子一眼看见戳在门口失魂落魄的安逸之后,大声的说道:“家里的事儿都办完了?”

“嗯。”安逸的眼睛盯着东屋的房门,胡乱地点了下头。

“主子?”几乎是六婶子的话才说完,东屋的房门便‘哐当’一声被打开了,小厮热切的眼神望向门口,待看清安逸的面容之后,他的眼神马上又转为淡淡的忧伤:这才几日啊,公子便又看着憔悴了许多……

“我先进屋歇歇去,您先忙着。”安逸收了望向小厮的眼神,客客气气地与六婶子说着话,迈步回了东屋。

几天未见,骤一看到安逸归来,小厮是欣喜的!

可马上的,小厮就感觉出了他身上带着的一股陌生的说不清道明的气息。

“我去给你打点水洗洗脸。”

方才小厮一个人在屋里正在专心致志地抄写着昨天的账目,听到公子回来他便起身冲了出去,手里还拿着纸笔。

走到书案前,小厮把笔架在砚台上,将手里的纸张也用镇纸压好,才一转身,衣襟已经被安逸大把薅住!

“别走,爷有话问你!”安逸的声音是冰冷的,带着几分安怀远说话的味道。

这样的语气,听到小厮的耳中,让他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低头,望向紧抓住自己衣襟的骨节分明的纤瘦的手掌,小厮知道,公子是用了力气的。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拳头,刺疼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辗转反侧了几个日夜之后,等来的,竟是这样的一场面对。

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小厮让自己镇定下来。

克制住无比想哭的情绪,他抬头望向安逸,徐徐地开了口:“主子,您问吧。”

尽管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掩饰,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小厮厌恶的皱了眉!

他厌恶自己这种与生俱来的卑微与渺小!

明明的,自己想用一种平和的口吻去说话的,可一张嘴,仍旧是那么不争气的暴露了自己的委屈……

有什么可委屈的呢?小厮恨恨地问自己:路,都是你自己走的,不管遇到什么都是应该,你为何要委屈呢!

原来……他竟是这般地厌恶我啊……

小厮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未曾逃过安逸紧盯着他的眼睛。

而小厮那丝一闪即逝的自我厌弃到了安逸的眼中便变了味道。

慢慢地松开了手,安逸将左手里紧紧攥着的三张银票伸到小厮的眼前晃了晃:“拿去,爷给你赎身!”

小厮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别过头,吸了下鼻子,又摇了摇头。

“不要?嗯?”安逸扳过小厮的脸,让他对着自己,他脸上带着惨笑对小厮低低地问道:“为什么不要?爷给你的,你为什么不要?”

“你是不愿意爷给你赎身?”

“还是因为别的?”

安逸的眼神如狼般死死地盯着小厮,而小厮依旧垂着头,默不作声,他脸­色­苍白的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唇­,而他同样苍白的­唇­瓣,此刻正微微地颤抖着……

“说话啊!”安逸爆喝一声,将手中的银票丢到了小厮的脸上,他抬起了手……

小厮抬起了头……盯着他高高举起的左手,一动不动。

安逸这才发现,原来守诚的眼中竟是满眼的泪水!

“你说话啊,有话你要对爷说啊!你这样是要急死爷吗!”莫名的心就软了,安逸马上放下了举得高高的手掌,两只手都在袖笼里摸索着,但这几日没有了小厮的伺候,他身边竟连条帕子都有。

只好用手扥着衣袖抹向小脸的眼睛,安逸不觉中已经放软了语气:“你别哭……你别哭……爷,不会打你的……”

“主子,您有什么话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小厮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给自己擦拭泪水的手臂,又垂下了头,两只手紧紧地贴在腿侧,甚至连脊背都有些弯了……

这是安府的下人见到主人时必须保持的姿态,是他们从小就被训练出来的。

在安府待久了,主人看到这样的他们才会觉得顺眼,而这些低眉顺眼的下人也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舒服……

原来,当奴才当久了,卑微便会成了习惯。

安逸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守诚了?似乎是从他们来到山下村起,守诚便迅速的成长着,人也变得越加的活泼,偶尔还会调皮一下,这正是他这样的少年才该有的模样啊……

怎么自己才一抬起手来,就把他吓成了原来的样子呢?

安逸并不想见到这样的守诚,也不喜欢他们两个人之间用这样的方式说话。

他仰头闭目,让自己镇定了片刻之后才再次地面向了站在对面的少年。

守诚长大了不少,可身材依旧单薄的可怜。

安逸也把他和高越默默的比对过,比高越还大了几岁的守诚实在是过于的瘦小,那是安府亏待了他的最直接的证据!

安逸心中徒然的一惊!

我为什么要发火?我为什么要对他举手?我又不是真的想打他啊……

从来都是安家的人对不去守诚,他又何曾用怨恨的心情来对过自己?

就说这三十两银子吧,还不是因为自己才引出来的?

“唉!”想到此,满腔的怒火化为愧疚,安逸轻叹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

小厮马上就后退了两步。

安逸站住了,他心里一慌,小声的问道:“生爷的气了?”

“您想问我什么?”小厮固执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爷想给你赎身,却被闵岚笙的媳­妇­给骂了一顿,这不是心里有火么。”安逸陪着小心说道。

摇摇头,小厮轻声说道:“不用了,闵夫人压根就没有买我。是我没有和您说实话。”

------题外话------

这一章,俺写了几次放了几次~

心情压抑啊~

明明相爱的人啊~

为什么总是有说不清的时候呢?

俺心疼小厮这个孩子~

安逸似乎也没啥大错~

情侣间似乎有些误会是致命的~

安渣渣啊,抬手对小厮就是你的不对了~

草稿~

晚了~抱歉!

第八十章 火上浇油

小厮低着头说话,并不看他。[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句话说完,两颗豆大的泪水已经落到了他眼前的地上。

安逸看得心揪着疼!

小厮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衣袖狠狠的似乎要把自己的眼睛也一起抹掉似的抹了一把眼泪……

他痛恨这样爱哭的自己,可又忍不住!

守诚的这个动作如同刀子一般将安逸的心彻底割开,他知道,今天的一场愤怒,已经将对面那个实心实意地依赖着自己的人推开了!

可他不敢往前走了,他走出一步,守诚就会退后两步三步甚至更多……

“我也没想故意的欺骗主子,就是喜欢这个村子,喜欢这里的人,喜欢东家!”

“他们都叫我小安先生,东家会叫我小安子。”小厮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上了淡淡的笑意,语调亦是轻松了很多。

“他们都把我当人看呢……”小厮自顾自的说话,自顾自的点头,两颗泪水又落了下来……

“东家对我说:小安子,你是人不是奴才,你也可以凭本事挣银子养活自己,而不是靠主子赏口饭吃!”

“她还说:小安子,你要挺胸抬头的,不要弯腰驼背,你可以我的小账房呢!”

“对!我是东家的账房……”小厮口中反复地重复着说了几遍这句话之后,他挺直了脊背,抬起了头,可眼睛依旧满是泪水地望着安逸:“公子,没和您说明白这件事,是我错啦!”

“我……”他泪眼朦胧,安逸在他的眼中是一条白­色­的,模糊的影子,小厮看不清他。

如同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小厮在看到那只悬在自己头上的手掌的时候,他也摸不清了……见面不是应该欢欢喜喜地吗?为何是这个样子?

而这些使人烦恼的事情多想一刻都会使人头疼。

小厮不想想下去了。

闭了下眼睛,小厮对着安逸端端正正的行了礼:“公子,我无心骗您,可您说我没说就是骗了,那我给您赔礼道歉!”

一揖到地之后,小厮长长的呼出了口气,只觉得胸中痛快了很多。

而安逸却傻了,呆呆地看着他对着自己行礼之后,又看着他不言不语的出了屋子。

片刻之后,似乎院子里传来六婶子与小厮说话的声音。

房门被再次打开,安逸心头一喜,赶紧迎了过去。而才洗了脸的守诚则轻轻巧巧地走到书案前面坐了,又拿起了纸笔还有算盘记起帐来。

他道了歉,那就够了。他没想过公子原谅还是不原谅他的问题。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事他把那件事说开了,那么,他们之间便没有牵绊了吧?

没有牵绊了?一想到这个,小厮的心中一阵绞痛!他赶紧收敛了心神,让自己认认真真的忙活起来。

一早已经写了不少,因此剩下的几组数据不大一会儿便已经清算出来。

小厮在反复检查了之后,确定没有疏漏才放了笔。

将账册才写的那页打开晾在一边,他起了身,将砚台上的盖子扣上,又把算盘摆在砚台的旁边之后,才拿起账册出了屋。

从始至终,他都未在说一句话,看安逸一眼。

安逸被人当成了不存在的东西,这感觉让他难受得想要挠墙!

眼巴巴地看着守诚除了屋,他魂不守舍地跟了出去。

小厮正站在院子里和六婶子说话:“婶子,这个月的盐比上个月多用了而两,我给记上了。”

“呦,二两呢!”六婶子显然是被这个数量吓了一跳。

她搓着手往厨房里喊道:“春水娘,明儿开始你煮菜吧,我最近许是上火了,煮菜总是咸了!没觉得多放多少啊,就超了二两盐了!”

那个时候的官盐很贵重,大抵要卖到二两银子一斤,所以六婶子她们煮菜一大手大脚的多放,扔在锅里的就是银子!

小厮和安逸很早就在安府的别院单独过活,他明为亲随,实际上也是做了不明不白的管家。

后来这主仆俩个又一起被轰出了安家,更是过了一段穷困潦倒的日子,因此他过日子便越发的细致。

一个月多了二两盐,对于现在的苏夏至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在小厮眼里便不行了。

他可是时刻记着自己是东家的小账房呢!虽然他的职责不比管家,但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

否则对不起东家对自己的这份信任!

眼睛的余光扫到已经期到自己身旁的安逸,还想再说几句的话的小厮便住了口,径自朝着院门走去。

安逸才想跟上便被六婶子叫住了:“安先生!”

安逸被这一嗓子吼得愣了一下,他顿了顿才问道:“什么事?”

“刚才我可看见小安先生哭了!”六婶子平素就在这院子里煮饭,出来进去的,小厮只要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必定会帮着她摘摘菜菜,洗洗碗,­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人有眼力见,又是个随和的好脾气,因此厨房里的两个女人都挺待见他。

刚才看见小厮偷偷地到外面打了水洗脸,六婶子就问了几句,不过他倒是什么也没有说。

“啊?”眼看着守诚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安逸哪有心情应付六婶子啊,于是他打了个哈哈往外追了出去:“呵呵,婶子看错了吧,我怎么没看见……”

“你别装糊涂!”六婶子看着他这­骚­狐狸模样的长相就老觉得他不是好东西,屋里两个人闹了别扭,她想都没想就把错处归了安逸。

“你要是敢再欺负小安先生,我和你春水嫂子一准儿砸了你的药罐子!”六婶子追出去吵吵道。

安逸听在耳中不禁苦笑一声:“他娘的!这话说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小厮一出院子门就看见了停在门口的安府的马车。

他对着赶车驭夫点点头,仍旧脚步没停的朝着闵家的院子走去。

紧接着安逸便从里面追了出来,在离小厮几步远的地方放慢的脚步跟上了他。

安府的驭夫见主子跑了过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在哪里候着,只好赶着马车又随在了安逸的后面……

主仆三人成了一排,一个紧盯着一个,不大会便走到了地方。

小厮上了台阶,敲响了院门。

开门的是娇娇,先叫了声‘小安哥哥’之后,她便看见了也上了自家台阶的安逸,小丫头马上就迎了出去:“安先生,您回来啦,那咱们是不是就要上课了?”

“不急,不急……”眼瞅着守诚进了院子,而安逸才想往里抬腿便看见了自己白的刺眼的孝鞋,他只好把抬起的腿又放了下去,而后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摸啊摸把刚才捡起来的几张银票都掏了出来塞给娇娇:“别关门!让我看着……看着你家的葡萄成么?”

娇娇低头看看手里的几张银票,又回头往院子里瞅了瞅,苏夏至正从屋里出来,往门口一看便撇了嘴:“娇娇,到舅母屋里看着妹妹去!”

“嗳!”娇娇应了一声,马上便听话的进了正屋,路过苏夏至的时候顺手将手里的银票交给她:“安先生说要看看咱家的葡萄……”

“哼!”苏夏至把银票拿到眼前看了看,和小厮一起也进了屋。

留在闵家门口的安逸不尴不尬地戳在那里也顾不上要脸了,支楞着脖子不错眼珠地盯着正屋的房门,这一等就有小半个时辰!

小厮进了屋将账册的事情说清楚之后便想离去,苏夏至又为了他几句安逸回去的事情。

小厮想了想,便大概的说了几句,但没讲安逸抬手要打自己的事。

苏夏至仔细的听了,觉着也没多大的事情,便劝了小厮几句:“安家才遭了变故,他心里难受,就说话有些不中听了,你也暂且放放,等过几天他心情好些了再和他掰饬!”

小厮点了头,默不作声的坐着,神情呆呆的。

苏夏至看在眼里也觉得心疼,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呢,就要承受那么多的事情,也是太累!

“今儿别去平县了,你也歇歇,晌午用了饭把我哥哥那边的月份银子给他们送过去发了就成了。”

“嗯。”小厮应了,起身告了辞。

才一迈步,手里便多些东西,低头一看竟又是那三十两银票!

“收着吧!有些事我没法劝你,但你岁数还小,现在这样跟着他,谁知道以后的变故呢?”

“留着银钱傍身,谁也不是永远十八岁,都有老的一天……”

东家的话都是实打实的为自己好,小厮是明白的。

手里紧攥着那几张皱巴巴的银票,他脑子里琢磨着苏夏至的话,漫不经心的走到了门口,人显得失魂落魄的。

“守诚,你这是怎么了?”安逸等他一出了闵家的门就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双手揽住他瘦削的肩膀心急火燎地说道:“爷错了!”

“真错了!我这脾气一上来就压不住。”

“刚才爷对你抬了手,可爷就是比划比划,真舍不得动你一手指头的……”

“我勒个擦的!”走出来关院门的苏夏至将安逸的话听了个正着,不等小厮说话,她先发了火:“你凭什么对他抬手!”

“安家打的他还少是不是?”

“你不在的这几天,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待着,一直都担心着你,怕你吃不好,怕你没药喝,怕你累着……”

“要我说他也是瞎­操­心!”

“你呢,你是怎么对他的?不就是那么点事儿没有说清楚吗!又不是他偷了人养了小,你至于么!”

“哎,我说东家,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吗,才说要哄哄媳­妇­,你这就火上浇油了……”

“呸!你这臭脾气不改,翻脸就想动手的习­性­不戒掉,守诚,说什么也不能原谅他!”

苏夏至站在台阶上横眉立目的说道。

“咳,我说……”安逸回头才想与她解释几句,就看见从村头的马车上跑下个人来,腰里还系着白腰带。

“守礼?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安逸住了口,一只手死死地攥住小厮的手腕不许他走脱,一面等会急匆匆而来的安守礼。

“家里有事?”他沉声问道。

“三公子子,借一步说话!”安守礼跑的气喘吁吁,见了安逸先行了礼,然后对他使了个眼­色­。

“说吧。”拉着别别扭扭的小厮往旁边走了几步,他望向安守礼。

“今儿一早我去了别院去收拾老爷留在那里的几样东西……”

“说重点!”手里攥着的人还在与自己闹着别扭,安逸的耐心有限。

“是。”安守礼偷偷地瞅了瞅闵家的大门,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咱别院里还捆着个人呢!”

“是个女人,生的和闵探花一般无二,我问了看着她的守业和守义……说是,小姐让绑回来的!”

“胡扯!”安逸迷了眼,说话都带了寒气:“我妹妹死了,还是我亲手下的葬,她难道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再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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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俺病病歪歪的过敏熬了一个月~

虽然俺码字极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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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这样~

第八十一章 马车之上

安逸听安守礼说别院里绑着个生的像闵岚笙的女人心里就猛的跳了下,待到听了守礼说的后半句之后他火气上涌,眯了眼睛喝道:“胡扯!我妹妹死了,还是我亲手下的葬,她难道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再害人!”

“您说别院里的那个女人生的像闵大人?”小厮被安逸攥着手原本还在挣扎,这时也忘了伤心的事情,看着安守礼问道。[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是的,非常相像。”安守礼眼神在两个人握得死死的手上瞟了一眼马上就移开了目光。

“他娘的,不会是菩提庵那个娘们儿吧?”经小厮这么一提,安逸也想起明澈的样貌来。

小厮皱着眉不说话,用力的甩开安逸的手,回身就往闵家跑。

三步两步地跨上台阶之后,他双手拍着门板叫道:“东家!东家!”

“怎么急成这样?”才关了门进屋的苏夏至又小跑着出来开了门,以为外面的那对儿公鸳鸯又打了架,小厮不是对手跑回来避难了,因此她开门的功夫把门上的门闩就手也抽了下来!

“东家,您这几天去菩提庵了没有?可曾见过明澈居士?”小厮焦急地问道。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苏夏辉的心狂跳不止,一脚迈出门来沉声问道。

小厮回头望向身后的安逸与安守礼。

东家既然这么说,明澈肯定是不在菩提庵了,那安府别院的女人应该就是她了!

小厮抿着嘴望着安逸,他还是不想与他说话!

安逸站得离他们不远,守城与苏夏至说的话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对上小厮的目光,什么话都没说,只匆匆地朝着安府的马车走去。

“去别院!”马车里传来安逸略带嘶哑的声音。

小厮咬着下­唇­回头又看了看苏夏至,心一横追着马车跑了过去:“东家,您别担心,我去看看……”

马车已经缓缓的往路中移动起来,小厮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就往车上爬!

赶车的驭夫赶紧停了车,有心骂他一句:作死!

转念一想三公子与小厮的传言,驭夫还是没敢放肆。

撩开车帘,看到里面端坐的安逸和坐在门口的安守礼,小厮愣了愣,转身准备坐在车辕旁边的位置上。

“守礼,你去外面坐。”安逸看见小厮一探头又没了踪影,马上探了身子出去两只手将后背对着车厢的守诚拖了进来,而安守礼一看这个情况,也只好不言不语的去了外面就坐。

驭夫侧头对着安守礼一阵挤眉弄眼,极小声地说道:“要成咱们少­奶­­奶­了……”

“好好赶你的车!”安守礼目视前方冷冷地说道。

老爷还在的时候,哪个下人奴才敢当着他的面编排起主子来了?安守礼面无表情地悲哀着……

因为外面还坐着两个人,又只隔了一层帘子,被强行拖进来的小厮没有对安逸的行为表现出抗拒的动作。

他自顾自的起了身,坐到了车厢一侧的凳子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对面的车窗上的帘子。

安逸还蹲在地上,他喘着气,仰着脑袋看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成!小王八蛋!给爷甩脸子!”

安逸起了身,抬ρi股坐在身后的凳子上,不忘伸手拖过了目不斜视的小厮。

只是手才一抓住对方的,就被小厮狠狠地瞪了一眼!

“瞪吧,像个娘们一样的叫嚷也行……”安逸依旧不管不顾地死拉活拽地将小厮拖到了自己的身边拉着他坐下:“反正咱们和外面就隔着一层布……”

“……”如此明目张胆的要挟让小厮气得真想骂他几句,奈何真如他所说,车里车外只隔着一层帘子,他再一闹腾,不是让坐在外面的两个人笑话吗!

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了安逸的身边,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安逸身上散发出来的,只是夹杂了些香烛燃后的气味,这让小厮不自觉地皱了眉。

安府这几天都在办丧事,安老爷没有出殡前停灵在府里,那是安逸跪在他爹的灵前做孝子的时候沾染的味道。

大凡寺庙里,或是灵堂中的香火滋味让人闻了总是会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那味道直接将俗人与神佛,活人与死人之间区别开来……

伸臂将小厮揽在身侧,安逸肩头抵在他的肩上低语道:“别闹了,成么?”

小厮坐的笔管溜之,不搭理他。

“我觉着人这一辈子特别没滋味……”没有等到守诚的回复,安逸自顾自的说着话。

“这几天爷都是在跪着为我爹守灵。跪得爷的腿都要断了。”

“爷这一辈子也没跪过这么久……”

“守着我爹的牌位,爷就想啊,你说我爹还有我妹妹算计了别人一辈子有意思么?”

小厮直愣着眼睛想了想,心里也承认:老爷和小小姐过的也就那么回事。真没有山下村的那些平头百姓乐呵,更没有东家和闵大人过的有滋味!

“我爹在朝堂上算计了半辈子,就剩了安家的这些家产,我妹妹接着算计……”

说到这里安逸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妹妹一直算计安家的这点家产,爷早就知道。爷就没想争!”

“你说,爷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哪里会有后?没有个一男半女的爷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我妹妹啊,看着挺机灵的一个女子,一直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算计安家的家业,那我爹能容她吗?”

这话可是有点意思了……小厮不由自主的侧头望向身旁的他。

安逸闭着眼,脸上带着笑,一点没有才失去家人后的悲哀神­色­。

“其实,我爹早就告诉过我,想要给我妹妹订一门婚事,将她远远地打发了,还让我给她一笔嫁妆就成。”

“可我妹妹不知足啊,她背地里偷偷的折腾,将几处田产的租子都收了,还暗地里让人弄了枚我爹的印信,把几处房产都改在了她的名下……”

“她以为我爹老了,再把我赶出家,以后的俺家就是她的了!呵呵!呵呵!”

安逸呵呵地笑着,似乎再说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可我爹一早就防着她呢!”安逸突然睁开眼,直直地与小厮对视着。

小厮猛的一对上他的目光,心头突地一跳,随即忽然发现只几日不见,他竟然憔悴了这么多!

目光凝视了片刻,他又想起,自己好像还在与他怄气,于是连忙讪讪地想别开脸去。

安逸冰冷的手指抚上了他的面颊,目光中满是怜惜地说道:“瘦了……”

小厮心中一酸,随即垂了眼眸。

­唇­上一暖,安逸­干­涩的已经起了皮地薄­唇­在小厮­唇­上一碰随即分开。

他又将头枕在了小厮的肩上,轻阖上眼脸之后悠悠地出了口气:“千错万错,都算爷的,你要是气便打爷几下,爷绝不还手。”

“可有一样儿,你打完了,出了气,还得和爷好好的过日子,不许像现在这样不理爷……”

“这几天啊,爷一直陪着我爹。可他死了,爷就是有话想问,他也说不了了。”

“现在咱还能说话,能打架,那就说吧,打吧……等着有一天爷也躺进了那个木头匣子里,你想听爷说话都……”

安逸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小厮用手捂住了!

小厮愤怒地看着他,­唇­瓣哆嗦着说道:“安逸,你这个混蛋!”

“你把我弄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倒和我说上死活了?要死,你为什么不早死!”

“呵呵!”安逸坐的七扭八歪的非常不正经地瞅着他,带着血丝的眼中满是笑意地说道:“那你就好好的管着爷,伺候好爷,爷一准儿听话好好地活着……”

“!”小厮被他无耻的态度气得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又不知说什么好,气得狠了,他一把抓起安逸枯瘦的手掌张嘴便咬了下去!

‘嘶!’安逸痛的往后一扬脖,头抵在了车厢上。

片刻之后,小厮松了口,定定地瞅着那只被自己咬出了齿痕的手掌,目光闪烁,­唇­瓣轻颤……

“不碍的。”俯身,吻去他­唇­边的血渍,安逸伸手又把小厮搂在怀里叹了口气:“他娘的!这闹的哪门子呢……还白给了闵家那婆娘三十两银子!”

“银票在我这里。”见公子开口便冤枉了东家,小厮赶紧替苏夏至解释道:“东家才看不上你的银子呢!她早就把银票给了我!”

“上道儿!”安逸忍着笑点头:“要不说读书人的娘子有见识呢,知道得把钱给爷的媳­妇­收着,像爷这样的人大手大脚的,早晚败了家!”

“你!”小厮又气又羞,看着安逸又可恨起来,他心中五味杂陈的,又沉了脸。

“真难哄啊!”安逸大声的说道。

吓得小厮赶紧又扭脸看向他:“外面有人呢!”

外面的两个人一起目视着前方,谁也不敢表现出自己是听到了方才这最后一句话。

马车进了平县之后一直被赶到了安府的别院。

安逸与小厮先后下了车。

自从安怀远给他弄了两个女人养在这里又劫持了小厮之后,安家父子彻底撕破了脸,安逸便再没有回过安家。

别院更是没有来过。

“人呢?”安逸扫了一眼躬身迎接他的站了一排的腰上系着白腰带的仆役们之后,回身问站在自己旁边的安守礼道。

“就在后院关着呢。守业他们都在后边看着呢。”安守礼躬身回道。

“还捆着?”安逸边往里走便问道。

“捆着呢,放了她,小人怕出事。”安守礼赶紧回道。

“那就带上来吧……”安逸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变了方向朝后院走去:“还是爷自己过去瞅瞅吧!”

影影焯焯的,他已经知道了闵岚笙与明澈的关系。

一想到县令大人的生身之母竟被自己的死了的妹妹给劫到了自己家中,安逸又觉得不可思议。

略一思忖,明澈既然是闵岚笙的母亲,那就是自己的长辈,怎么着也得亲自过去看看才合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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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前因后果

安怀远活着的时候置办这个别院是想着偶尔过来躲个清闲的,因此便把很多自己喜欢的字画都留在了这里。

后来安逸越走越偏,而安府又守着书院没多远,为了不让儿子把手伸向书院的那些年青学子,也为了眼不见为净,他把三儿子独自打发了出来住在了别院。

但安逸过惯了花天酒地的日子,自然不会去欣赏父亲挂在墙上的文人墨宝,更不会去碰那些藏在书架上的孤本典籍,因此别院的书房自打他住进来,便是终日落了锁的。

这锁是安静吩咐安守礼锁上的。并不是安怀远的主意。

皆因为她早就看上了书房里的那些东西,安逸不学无术不肯迈进书房一步那是最好不过了!

也省的里面的东西被他拿去糟践了……

书房的钥匙有两把,一把放在安守礼这里,另一把被安静收走了。

所以别看安逸在别院住了几年,都没有迈进过后院的书房一步。

如今他负着手站在书房门口,冷冷地盯着门神一样垂首立在门口的两个下人,正捉摸着怎么开口的时候,站在左侧的那个‘门神’直接跪在了地上,只见他双手伏地面孔朝下哆哆嗦嗦地说道:“三,三公子,这个真是小小姐命令小的们去捉了的……而且小的和守业头次过去还是跟着小小姐去的呢!”

安静……妹妹……安家有三子,唯独只有一女。如今她已经不在了……

安逸仰起头来瞅着屋檐,眼前浮现出安静的音容笑貌,竟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

“你,过来。”安逸撂下一句话之后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

“啊?”跪在地上的守义抬起头来,看了看站着的安守业和安守礼,又小声的问了一句:“三公子叫谁过去呢?”

“快点进去!”安守礼对着旁边的屋子努努嘴。

安守义磨磨蹭蹭地起了身,又苦大仇深地望向站在身边变成了木头的安守业,最后没了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迈着小碎步进了屋。

书房外的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地听着旁边屋里的动静。

小厮则轻手轻脚地走近书房的门口,扒着门缝往里望去,只是门缝太小,他只能看见迎着门摆放的桌椅,其余的是一概地看不见。

而原本站在书房檐下的安守业此时也不再装木头,在小厮过来后马上往边上挪开了几步。

感觉到被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小伙伴孤立,小厮默不作声的转身站到了离着他们二人都远些的位置上。

“把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都说说。”安逸进屋一ρi股坐在椅子上,浑身酸软,疲惫的不行。

从父亲去世,停灵,出殡,再加上应酬那些来拜祭的故旧亲朋,他已经用上了十二分的气力,要不是听说别院里关着的是明澈,这一趟他是决不会出来的。

“是。”安守义躬身站在屋子的门口,恨不得一条腿放在门外随时想跑。

安逸整个上半身都仰在椅子背上,一只手在头上胡乱的抓挠着,有几天没有沐浴了?等下回去要洗个澡了……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强打着­精­神听那个下人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哼哼唧唧……

“什么?”心头火起的安逸本来平时就是个­阴­阳怪气的脾气,现在更是耐心有限。一连问了两遍都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的他猛然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抬手对着安守义就是一记耳光:“你他娘的没吃饭还是被­干­过劲了?说个话都说不清,爷养着你这样的废物­干­嘛!”

安逸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打人的力量有限。

只是他一过来安守义就吓得脸变了颜­色­,而且看见主子抬起了手,他没用抬手去捂住两颊而是反常的用两只手统统地捂到了ρi股上!

这样的举动连刚打了人的安逸都愣住了,稍一思忖,他便笑了……

古古怪怪地几声冷笑之后,他抬脚朝着安守义便踹:“你以为是个人爷就看得上?就你这样的,自己扒光了躺爷跟前,爷都嫌脏了眼!”

几脚下去,身子羸弱的他已是气喘吁吁,而在安守义的惨叫声中,安逸的那几脚都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胯上!

这下安守义捂着ρi股的手又移到了前面,左摇右摆的躲闪着主子的飞腿,又不敢跑开。

“公子!”本想置身事外的小厮终是没管住自己,跑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安逸:“不要再打了,会把人打坏的!”

“你知道他……”安逸伸着手指指向对面的下人,想想身后的小厮,那句难听的话他终是咽了下去。

“公子,屋里还关着人,您还是先问问紧要的,若是有当差的不懂事,让管家去教训就是,您何苦和他们生气。”

方才发生的一切小厮都看着呢,他当然知道公子发的什么火,

可现在真不是和下人们较劲的时候,还是得赶紧问清楚了事情的由头,将明澈送回闵家才是最重要的。

“把事情从头到尾再给爷说一遍!”很奇怪的,就在守诚瘦弱的手臂拦住他的时候,安逸暴躁的情绪便很快的平复下来。

他脸­色­煞白地眯起眼睛,浑身散发这一股子邪气,徒然地让整个后院都冷了下来。

两三个趴在门口往外张望的仆­妇­竟被吓得赶紧关严了门!

“是上个月的事情。”挨了揍的安守义现在倒是声音洪亮了不少。

“小小姐让我和守业到了菩提庵外面候着,她去见了庵里的一位夫人。”

“去了有两三趟吧,最后小小姐是生着气出来的。说庵里的那个夫人不识抬举!”

“小姐进去都说了什么?”安逸张口问道。

“我们没听见。”安守义马上摇头道。

“就知道最后一次小姐生了气之后便让我们二人留心,一定要将那位夫人请回来。”

安家的下人分了几种,除了像小厮守礼这样的亲随以外,还有一种的职责便是看家护院。

安守业和安守义便是护院的家丁,他们从小习武,身上都是有功夫的。

“那是多久的事情了?”安逸又问道。

“快一个月了。”

“嗤!”冷笑一声,安逸回头对小厮说道:“看见没有,我妹妹自己是个饭桶,用的也是饭桶!抓个娘们,抓到她死,这些人才给弄回来!”

小厮皱着眉瞪着他。

“得,以后我不说闵家的女人是娘们了,行了吧?”安逸俯身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子这样和他说话……小厮面上的表情立时不自在起来。

“不是!”听见主子骂自己是饭桶,费了不少心力才把明澈弄回来的安守义马上替自己辩白道:“是菩提庵外面有人守着,那个人我们见过,是平县镖局里的镖师,我们……我们两个也打不过那位师傅。”

安府训练家丁护院的师父与镖局的总镖师有些交情,偶尔也会请人回去教他们几招,所以他们一看到守在暗处的高仲武便没敢妄动。

“呵呵!闵家的小娘……”安逸听着听着又乐了,一张嘴就赶紧把余下的话吞了回去,改口道:“原来闵家的小娘子也是留了后手的,居然派了小混蛋他爹去守着,我妹妹啊,是死活看不上人家,一直和她明争暗斗的,可有处处落了下手,现在看来,闵岚笙选了姓夏的确实有眼光!”

小厮听了苏夏至的话,闲的没事的时候会跟高越学几招强身健体,久而久之,看着高越不顺眼的安逸便把人家的称呼直接改成了‘小混蛋’!

“后来,不知道为何,那镖师忽然离去了,我们才得了机会,趁着庵里的师父们做晚课的时候给那个叫明澈的女子套了麻袋……”

“然后就直接给送到了这里,书房的钥匙还是小小姐给的呢……谁知道我们回来才知道,小小姐竟……”

前后不过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两个人在菩提庵潜伏了好几天,以为终于逮住了机会将明澈劫持了回来,那个给他们下命令的人却已经不在了,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想不到的。

“呵呵!”安逸听了他的叙述,又是摇头又是冷笑,真觉得自己的妹妹是瞎折腾了一场,最后也不知道她图的什么。

“开开门,我妹妹死啦,她造的孽也只有我背着了。”安逸对着书房的门一扬下巴。

安守礼马上过去开了书房门上的锁。

“不是还有一把钥匙么?你都收了。”安逸一边说话一边吩咐道。

收拾得整齐的书房里四处都落了薄灰,一看就是有日子没有打扫了。

穿着缁衣的明澈口中塞着一大团布,双手向后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目光清冷的望着进来的人。

小厮忙越过众人走到她的身前,伸手将堵在她口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并躬身施礼道:“明澈师父,我马上就给您解开,您再稍候片刻!”

“我来吧。”一个女子的身影从门外传来,惹得众人都回头望去。

“东家!”小厮叫出了声。

“这个时候就别婆婆妈妈的了,还行什么礼,赶紧放人吧!”一身浅蓝衣裙的苏夏至匆匆进了屋,伸手对着跟进来了的白衣俊美男子说道:“刀子?匕首?”

明澈的两只手臂被反捆在身后,同椅背绑在了一起,苏夏至一看她身上五花大绑的模样就没了一点点解开的耐心,直接和姜温伸了手。

“本座出门还用带这些吗?”姜温抬眼在书房里四处打量着,越看眼睛越亮。

“赶紧的!”苏夏至伸手就往他的怀中掏去。

“我给你拿,我这就给你拿!”姜温身子一闪躲开了她的爪子,如玉白的指尖上已经夹着一柄匕首递了过去。

‘唰唰’几下,明澈身上的拇指粗细的绳索被苏夏至割韭菜似的割了个寸断,她伸手就想拉起坐在椅子上女子,而明澈却红着脸没有动。

第八十三章 执念难平

“嗯?”苏夏至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回头扫了一屋子的男人一眼,对着安逸说道:“我们想单独说说话。”

“都出吧。”安逸什么都没问,自己先走了出去。

苏夏至一把揪住也转了身子的小厮,低声问道:“这院子的茅厕在哪里?”

……

耳边听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当苏夏至惊叹自己这位还没有正了身份的婆婆肚子里憋了一条大河的时候,茅厕里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向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美人红着脸走了出来。

此时苏夏至不禁在心中悄然感叹:这人啊,不管他平时多么的优雅从容,一赶上肚子里有了存货到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他也就成了俗人,没见过上茅房能上出花来的!

“是那个叫安静的女子掳了我,这次多亏了你。”明澈走到苏夏至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道,倒是没对这次的境遇有多少愤懑的情绪。

“您这委屈怕是没法子排解了。”苏夏至抬头看着她,心道:怎么比我还高!不过她长得可这是好看,将来我家一一要是随­奶­­奶­的模样也不赖……

明澈微微抬起眉峰,那是一个疑问的表情。

“安静死了,才下的葬。”苏夏至眼睛不停地在明澈身上扫来扫去,心里那个疑团愈大:她现在都年纪一把了还美成这样,年轻的时候不定要多么的使人着迷,秀才他爹怎么就舍得丢下她呢?

“阿弥陀佛!”明澈道出一句佛号之后,马上便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堆苏夏至听不懂的话出来。

“您说的什么?我没听懂。”听她念得和浅唱轻吟似的好听,苏夏至好奇的问道。

“这是‘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是个咒子,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往生咒’。我念的梵文,因此你听着耳生。”明澈耐心的解释道。

“她这样对您,您还念咒子护持她往生?”苏夏至开口问道。

“总是要结个善缘,你不是才说过,她死了。我与死人如何较真?”明澈说话的声音不大,与她的人一样是优雅的,只是带着点淡淡的鼻音,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只是明澈这话倒是触动了她自己心底的那根最脆弱的弦,她忽然地便沉寂了下来。

“我们先回家,有什么事情都回去说。”苏夏至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一定是闵岚笙的父亲。[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微微颔首,明澈跟在苏夏至的身后往前面走去。

安逸正站在院子中间,饶有兴味地盯着坐在树枝上的姜温看个不停。

“回去做水煮鱼片?”姜温大大咧咧地坐在树上,随意地任安逸看着,直到苏夏至和明澈走了过来他才飘然而下,眼睛晶晶亮地迎了上去:“而且只做给我一个人,咱说好了的!”

“先回家。”明澈被关了几天,依着她那样尊贵优雅的做派早就该梳洗了,因此苏夏至虽然用一道水煮鱼片将赖在自己家中的姜温忽悠了出来,可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得将明澈先送回去。

有一种人,宁可饿死,风度也是必须要的。那是他们世家骨子里的骄傲,是他们高高在上的资本,不是他们不想丢弃这样的念头,而是这样的认知早就在他们的骨血里延续了几代人上百年……

明澈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才会在肚子都憋得受不了的时候,端坐在椅子上不动,维持着自己的风度。

这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才具有的气质,而非安静这样只两代人的书香门第的家世所能比拟的。

姜温也生在这样的世家,因此他也懂得明澈的骄傲。

在听了苏夏至的话之后,他乖乖地跟在二人的身后一起往外走去。

直至走到大门口,一起跟出来的小厮和安逸等人才发现,自己的大门到现在还是紧闭着的。

不用问,一定是那个穿白衣服的男子带着苏夏至直接从院墙外进来的。

可是……安逸仰头望着自家高的惊人的院墙半晌无语。

眼瞅着前头的一行人自己开门出了院子,安逸一把薅住差点也随着人群溜出去的守诚:“你­干­嘛去啊?”

“放手!我要和东家一起回去。”这处院子是小厮的梦魇,若不是为了明澈的事情,终其一生,他都不愿再迈进这里一步!

“他们的车上坐不下那么多人。”清楚地感觉到手下攥着的手臂在轻颤的安逸没有松手,他边抬步往外走便对着身后吩咐道:“守礼,把那两个饭桶先看起来,我说放才能放!”

人是救了,可很多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万一闵岚笙要是怪罪下来,这两个人就是认证,反正主谋已经死了,安逸才不怕县太爷找自己的麻烦。

“是。”躬身送走自己的新主子,安守礼支起了脊背,对着三少爷说的两个饭桶挥挥手:“小屋,你们别让我费事,自己去吧。”

一把铜锁将两个倒霉的下人锁在了里面,用的正是书房门外的那把锁。

至于书房,安守礼决定还是换一把新锁稳妥些,毕竟里面的东西都太贵重了。

“我去给你家的傻子送个信儿吧。”两个女子已经上了马车,姜温却并未上去,这个时候苏夏至定是有话要对那个女子的说的,姜温明智地选择了回避:“记得回去给我做鱼啊!”

也就一年的光景,闵岚笙还傻子长傻子短地叫着苏夏至,转眼的功夫,他自己也成了别人口中的傻子。

姜温身子一晃便没了踪影,苏夏至耳边还留着他绯糜的声音,眼睛却已经寻不到他了……

“这人的身手是怎么练的?”挑着帘子东张西望了一通之后才放了手,苏夏至回头一看,明澈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马车的正坐上。她只好在侧面落了座。

“那个女子叫安静?”马车行驶了一会儿之后,明澈忽然开口问道。

“是,您刚才看见的那个长的像狐狸­精­似的男子是她哥哥,叫安逸。”苏夏至说起这兄妹两个就没好气:“安静可是秀才原来喜欢过的呢,我一直叫她小青梅!”

“我看她啊,好似是对我家秀才有点意思。”

“她掳了我却不是因为岚笙。”明澈淡淡的说道。

“不是为了岚笙?”苏夏至扭过头去看着她:“我以为她捉了您是想威胁秀才呢……”

“威胁?”明澈侧着头似乎是在思索,好久之后她才说道:“安静并不在乎岚笙,她想威胁的是你。”

“哦?”这话就有些费解了,苏夏至没有Сhā嘴,等着明澈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你我见面过后的第二天,她便来见过我,先是说了她的父亲是什么……”明澈一时想不起安静说的安怀远的官职,索­性­就跳了过去:“我一贯的不在乎这些,因此便记不得了。”

苏夏至点点头。

“那时岚笙还被关在府郡,安静说只有她爹爹能够救他,她可以帮着说说情,可她有个条件。”

“让我离开岚笙?”

“不是。”明澈抬眼对上苏夏至的目光说道:“她想让你自降为妾,让我代岚笙下聘,聘她为正妻。”

“呸!不要脸!”本来心里都想好,安静既然死了那以后自己便不骂她了,可一听到明澈的话苏夏至立时忍不住了,马上爆了粗口。

“要我说啊,她并没有真心实意嫁给岚笙的念头,只是想逼着你为妾,她心里便痛快了。”

“她也与我说了,只要走走这些过场就可以了,她不会嫁到闵家,只是被你抢了岚笙,想要出出气罢了。”

“疯子!”苏夏至扭头望向摇曳的帘子轻声说道:“安静就是个疯子!”

“拥有的,她不会珍惜,已经得不到的,她又不舍得放手,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贱骨头,会迷恋她到永久……”

“她哪里知道,人心是会变的,日子是过出来的,我的秀才,岂是她能用这样的法子就逼得低了头的!”

明澈眼神定定地听着她说话,半晌之后才喃喃地问了一句:“你说,人心是会变的?那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苏夏至挠了头,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让明澈听了进去,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排解了明澈的心事。

“没什么好不好的。总是要看事情而定。”

“就好像我家秀才原来也许是对安静有过那么点意思,可后来他发现对方不是自己想想的那个样子,便不喜欢她了,您说这样的变化能说秀才错了么?”

明澈的眼神又发了直。

一阵秋风吹起了车帘,让车厢里骤然一亮之后,帘子便又飘落回去。

“送我回菩提庵。”半晌没有说话的明澈忽然开了口:“我会在那里等着岚笙和青兰。”

……

闵岚笙和姜温回来的时候,是小厮开的门。苏夏至正在厨房里切鱼片。

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已经睡着了了安逸。

“公子。”小厮赶紧过去伸手推了推他:“闵大人回来了。”

“哎呦!这几天累死爷了。”他闭着眼叨叨了一句:“死人能把活人折腾死!”

姜温又是身子一闪便进了厨房,看得闵岚笙直接皱起了眉,再看看葡萄架下的那只狐狸,他心里更是一阵添堵。

“爷说他得瞅着爷不顺眼吧?”安逸委屈地看了小厮一眼,拉着他的手起了身,将身上才换的素­色­袍子整理了一下对着闵岚笙说道:“这事是我妹妹做的,这下我们兄妹好像都对不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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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祝:所有看文的,已经做了母亲的朋友,以及我们所有人母亲,母亲节快乐!o(n_n)o~

……

当心中的念头成了执着的时候,那么伤害的也许便不是自己了,还会搭上别人~

安静一直没有爱过闵岚笙~

她只是不服气闵岚笙娶了‘不如她’的苏夏至而已~

第八十四章 前尘往事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安静死都没想到,自己死了之后还留了这么档子事儿。txt全集下载

不过就算是安逸都不自觉的想到:你也就是先死了,否则真用这样的笨法子去惹了闵氏夫­妇­,定会比现在死的还惨!

对一个死人,你即便是再气又能如何?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就算是闵岚笙心里再气也不可能把安静从坟里刨出来鞭尸。

所以他只能独自气着,而接受了这个结果。

安逸再次替安家人向闵岚笙道了歉,然后便脚步虚浮地被小厮扶着回了学堂那边的院子。

他也明白,如今这风口浪尖上,还是躲着点县令大人吧。他家里尾巴一样追着闵岚笙娘子的那个俊俏的小白脸子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若不是守诚死活不肯回安府去住,安逸真想回平县去躲几天再回来。

水煮鱼出了锅,雪白的挂了芡粉的­嫩­­嫩­的鱼片上蒙了一层红通通的汤汁,那又辣又麻的味道只要闻见就马上让人有了食欲。

老大的一只盆子上了桌,闵家人亦都是围到了桌子边,还包括那个比牛都能吃的高越,姜温觉得自己受了骗,撅着嘴坐在椅子上颇为怨怼的望着苏夏至:“不是说只给我一个人做么?”

苏夏至翻着白眼走了出去,到厨房将余下的一只大碗亲手断了出来放到姜温面前:“这碗里是一条鱼,从头到尾一片不少,就是你一个人的。今儿可是辛苦国舅大人了!”

一句话说个给两个人听,一边拍着姜温的马屁,一面又要告诉秀才:你媳­妇­欠了人家的情,这是还人情呢,你不要闹……

苏夏至觉着自己也挺累。

嫁给秀才的时候,他是光棍儿一个人。没爹没娘的瞅着可怜。

现在倒不错,老娘已经呼之欲出,她马上就要有个婆婆了,家里还多出了时不时管点闲事的大姑子一家,苏夏至略感疲惫的坐下之后,默不作声地拿起了筷子。

“吃吧。”敏锐地感觉到娘子气场不对的闵岚笙赶紧对着一桌子的人使了眼­色­,包括姜温的在内的几个人倒是集体的挺配合,同时拿起了筷子,闷头苦吃,不再言语。

汆了水的鱼片­嫩­得如水豆腐似的,入口一抿已经是骨­肉­分离,如此独到的火候再加上她独一无二的调味,让这些人一张口就迷上了这味道,暂时忘了别的。(

才吃了两口的苏夏至刚将筷子冲着盆子里的那条带着划水的大鱼尾巴伸过去的时候,睡在屋里的一一却提早的醒来。

“唉!”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却发现闵青兰已经先站了起来。

“我去吧,她是饿了。”苏夏至叫住了想要去帮着自己照看孩子的大姑子,自己起身进了里屋。

躺在炕上的小婴儿被几个枕头围在了中间,此刻正蹬着小腿试试探探的哭着,连眼泪都没有。

苏夏至的手才伸过去抓住了她的两条胖乎乎的小­肉­腿,小家伙便止住了哭声,哼哼吃吃对着母亲吐着泡泡。

伸手一摸,里面垫着的尿布已经尿的湿透了,好在下面还铺了个小褥子给她,否者会连炕被都洇湿。

才把脏了的尿布从女儿的小屁屁下抽了出来,闵岚笙已经端着一盆水进了屋。

他投了布巾递给娘子,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你去吃饭吧,我看着孩子,等下再吃。”秀才的眼神是有安抚的作用的。

尤其是生了女儿之后,苏夏至的活不知添了多少,似乎只要在家便会忙个没完。

偶有累过劲的时候,她便会发脾气使­性­子,闵岚笙都是用这样温柔神情对着她,然后在她平静之后,一言不发的去洗尿布或是为她揉揉抱孩子已经发了酸的手臂……

两个人就是这样互相安抚着甜甜蜜蜜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并且不管多累,他们夫妻两个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不用下人!

不是花不起那点银子,而是不愿自己这小小的一方宁静的田地里再多了外人。

给孩子用温温的布巾擦拭了两边小屁屁之后,苏夏至又给她换了一条­干­净的尿布之后才抱起了她:“饿了吧,小东西……”

在给孩子喂­奶­之前,她必会俯下身去先在一一的小脸蛋上亲一口,而每次亲过女儿之后,苏夏至又会感到格外的满足,那种为人母为人ℚi的幸福的感觉就会充满她的身体,让她一时忘了所有的劳累!

‘吧唧’!一口亲下去之后,苏夏至的脸上已经挂了笑,她小心地往挂着帘子的门口望了望,闵岚笙马上走过去将折起立在墙边的屏风挡在了门口,而他则把椅子往屏风前一放,自己撩袍子坐了下去。

觉着踏实了的苏夏至解了衣襟上的带子,抱着一一侧身而坐,低头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总觉得她好似一直都未吃饱过。

“慢点儿,又没人和你抢!”她小小声地嘀咕道。

“咳咳!”秀才轻咳出声,已然红了脸。

苏夏至瞟了他一眼,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其中滋味也只有他们夫妻才明白了……

片刻之后,脸红心跳的二人眼神又偷偷摸摸地对到了一起,闵岚笙马上离了椅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娘子身边,俯身也在她的胸口上吻了一下。

苏夏至横了他一眼,又对着屏风处努努嘴。

闵岚笙勾­唇­一笑,听话地坐了回去。

“今儿我们说了会子话。”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苏夏至仔细地将她和明澈的聊天内容都重复了一遍。

“总得去说明白的。”苏夏至看向沉默不语的秀才:“没生一一之前我还没什么感受,自打生了这个孩子之后我才彻底明白了那句话:女人不易啊……”

她说的女人不易,而没有说当娘的不易。

秀才与她一起经历了半个孕期和生产,他是懂得她这句话的意思的。

尽管明澈没有尽到当娘的责任,看着中间也许真的有些误会存在。

作为她的孩子,闵岚笙终要面对她。

哪怕明澈给了他一个最慈悲的选择:我会在菩提庵等着岚笙和青兰。

那是她用一个母亲的身份在告诉她的孩子们:娘亲一直都在,不管你们怎么选择,娘亲都会在一个地方等着你们,不会让孩子们找不到我……

……

两天之后,在经过与姐姐的一番畅谈之后,闵家姐弟以及苏夏至一起去了菩提庵。

秋日午后的阳光如金子般的洒落在不大的庵堂里。

得到通禀的明澈依旧是从后院缓步走了出来。

她眼睛在闵岚笙和闵青兰的脸上来回移动着隐隐有着泪光,似乎是在寻找着多年前,他们姐弟还是孩童时的影子。

倒是她的视线落到苏夏至身上的时候停住了:“多谢你,把我的孩子们照顾的这么好。”

不大的声音,平缓的语调,如她这个人一样波澜不惊。

站在十多年不曾相认的孩子与儿媳面前,明澈还是那么的从容。

可她那样的一句话竟听得苏夏至鼻子一酸,眼泪马上就要落下。

她自问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不会为了定点小事就哭哭啼啼,但此时此刻,她就是想哭!

“进来吧。”行云流水般的从自己的一双儿女面前走了过去,明澈进了供奉着阿弥陀佛的大殿。

在于里面值殿的比丘尼师父轻声慢语地说了几句话时候,那位师父双手合十的走了出去。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苏夏至赶紧将眼中的泪水偷偷的擦去之后才抬腿进了大殿。

迎面的阿弥陀佛造像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佛像,在香案前的长明灯的光影以及袅袅升起的香烟里,他是如此的虚幻。

苏夏至不禁凝神朝着那尊佛像看去,想透过那虚无缥缈的烟雾,看清佛像脸上的表情。

只是她才从屋外明亮的地方走近光线稍暗的地方,眼睛的视力似乎是下降了不少。

明澈从香案上捻起三根香来,借着长明灯的火将香点燃后一支一支地Сhā在了香炉里。

她后退了几步之后虔诚地跪在了蒲团之上,礼佛之后才起了身。

“坐。”地上散落这几个蒲团,她随手一指,已经随意的坐了下去。

苏夏至闵岚笙与闵青兰也学着她的样子各自寻了蒲团坐下。

“你爹已经不在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只通过娘的口说出来,你们或许是将信将疑的。”

“所以娘就选了在大殿里和你们讲讲那些陈年往事。”

“都说‘佛前不作恶’,娘在这里与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妄语。若是有半句假话,娘发愿永堕阿鼻地狱。”

还是平和轻缓的语气,还是那种娓娓道来的声调,可那个坐在佛前的女子却说着最最严苛的誓言:如有一句谎话永堕阿鼻地狱!

闵青兰猛的起了身,她双手揪着裙带,有些颤抖地说道:“何苦呢,您这是何苦呢……”

“坐下吧,从先在开始,都是娘说,你们听,这些话啊,我是存了多少年了?早就该说说了,否则时日再久,娘都会忘了……”

明澈拍了拍身边的蒲团,示意闵青兰坐下,她自己则闭了眼,半晌之后才开了口:“他们不是都叫我明澈居士吗,明澈是娘的闺名,娘姓明。”

“与府郡的明家是……”闵岚笙沉声问道。

“府郡的明家,那就是我的娘家啊。娘没有遇到你爹之前一直就是住在府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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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如约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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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前尘往事(二)

在苏夏至的理解,府郡明氏一族的地位堪比六朝望族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

明氏也是大梁当之无愧的门阀第一家,其尊贵不亚于岑姓皇室!

在当今圣上岑相思登基之前,大梁国玺还是他的哥哥岑植掌管的时候,朝中的一品大员与封疆大吏中就有四位是明氏族人。

就是当下,明氏党羽于朝廷中的地位与数量都是举足轻重的。

“呵呵,明氏……”闵岚笙冷笑一声。想自己惹上的那个知州大人不就是因为与明氏粘上了一点关系,便敢对他这样的朝廷命官为所欲为么!

“是的,明氏。”明澈淡淡地说道,语气平和以及,如同在讲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听了这些苏夏至还好,毕竟她对古代这些门第氏族之分还没有多少概念。

而闵岚笙和闵青兰的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娘是明氏府郡一支的长房嫡女,我上面还有六位兄长,娘是你外祖父与外祖母的第七个孩子,也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我娘是正一品的御尊贤郡主,而当今的明氏族长是你们的嫡亲的舅舅,我的长兄明澄。”

明澈说着话从颈上拽出一条金链子挂着的墨黑­色­的东西,摘下递给闵岚笙。

闵岚笙脊背挺直地坐在蒲团上,眼睛望着阿弥陀佛的造像,面无表情。

明澈的手僵在那里,进退都无比尴尬。

“这是什么石头?”苏夏至赶紧双手接了过来,知道那东西应该是贵重无比的,因此她拿的分外小心。

“石头?”明澈顿了顿才说道:“也对,玉也是石头。”

黑­色­的玉?苏夏至没有见过,瞅着新鲜,看得也仔细。

手中的墨­色­玉石还带着明澈身上的体温,这让苏夏至想起了一个词:软玉温香。

而且她也有种错觉,就觉得手里的东西是软的,润的,似乎用手一攥便能随意捏出形状来。

工整端庄的一块长发型的玉片给人大气磅礴的感觉,凝神望去,墨­色­的玉石上隐隐的有着云状的花纹,那不是雕琢上去,而是生在玉里面的。

这样的纹路再配上这样的颜­色­很容易使人想起广袤的夜空中云卷云舒的景致。

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一面一个古朴雅拙字迹,苏夏至都不认识。

不过这两个字凑在一起,她是能猜出来的:“明澈?”

“不错,难得你竟能认得!”明澈点点头,眼中有了嘉许的意味:“这字体是我明家先祖所创,传承千年,识得的人并不多。”

“让您笑话!”苏夏至把玉双手捧着送回给她:“我大字不识几个,其实我是猜的。”

“哦?呵呵!”明澈听她说话率真,心里便又喜欢了几分,伸手接了那玉石又挂回自己的颈上,慢声细语的说道:“这是我明氏一族的信物,一般明氏的子弟用的是羊脂玉,只有长房嫡系才用的是宿玉。”

宿,黑夜的意思。苏夏至咧嘴笑道:“难怪我看到它就想到了夜空。”

“这个,娘先收着,等见到我的孙女的时候,就是她的。”明澈戴好了信物,又整理好缁衣,轻声说道。

“……”给一一?一一可是闵家的女儿,带着明家的信物可是不妥。

苏夏至眼睛瞟向闵岚笙,发现他还老神在在地对着阿弥陀佛造像相面……

“我娘生我的时候都四十岁了,我啊,从小便骄纵异常,任­性­的很。”也不管孩子们听不听,明澈自顾自地继续着讲述。

“府里太大了,整日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在玩耍。旁的小孩子是不敢来我娘的院落的。”

“她有一品郡主的封号,谁见了她都是一套繁文缛节。每每如此,旁人自是不喜,因此来找我玩耍的伙伴便少之又少。”

“娘到了开蒙的年龄,我娘和爹爹早早地便请了宫里的女先生过来教导于我。”

“人来了几拨,最后都被娘欺负的哭了鼻子!”

说道这里,明澈拢住袖子遮住口鼻低声笑道:“那几个女先生,有点比我娘年岁都大,竟被我这个小丫头气得哭天抹泪,你们说有不有趣?”

有趣吗?苏夏至摆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给她,算是作为听众捧了场。

可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明澈这样的行为有啥可笑的,她只替那些宫里出来的女先生们感到了悲哀,竟遇到了如明澈这样有钱有权任­性­的女娃!

明澈止了笑,在身边的三个孩子脸上一次看了过去,然后依旧对着苏夏至问道:“无趣么?看来,娘过去可真是太刁钻了。”

苏夏至对上她好看的大眼睛,她竟觉得就是在此时看来,明澈的眼神都是清澈无比的,如同一个不谙世事地孩子。

无端地心里一紧,她伸出手去在明澈的膝上拍了拍。

“小时候真是不懂事。”明澈接着说道。

“教习们都气走了,我娘便准备亲自教授我识字读书。只是我在我娘面前只知道耍赖发脾气,让我练得字帖也都被我撕了,笔砚更是不知道毁了多少……最后我娘都要死心的时候,我听见在院子栽花的花匠的儿子说,学馆里来了位先生,是个秀才,学问很好,就是脾气不好。”

“这是我家秀才的父亲吧?”听得认真的苏夏至又情不自禁的Сhā了嘴。

“你可真是聪明!我一说就被你猜到了。”明澈对苏夏至又点了头,眼睛望向闵青兰:“滢心,你啊,生的就像你爹呢。”

“我……我现在不叫那个名字了。”闵青兰躲闪着母亲的目光,小声地说道。

“滢心,滢心……这是我生了你之后娘与你爹爹一起给你取的名字啊……为何就改了呢……”明澈喃喃自语着,目光有些游离。

又过了片刻之后她才自己从回忆中惊醒,接着方才的话说了起来:“我听了花匠儿子的话便生了作弄那小秀才的心,于是便对我娘说要去学馆听课。”

“那学馆是给明家的家生子子弟以及新买的下人学习的地方,我娘当然不肯让我去。”

“我闹了几次,我娘都不为所动,于是我就动了脑子,好好的一想,想出了一个对付我娘的法子!”

“从那往后,我便假装忘了要去学馆看小秀才的事情,天天在内院里胡闹。我娘宠我,只要我不出去惹事,在内院里随我闹腾。”

“后来,趁着我娘去家庙礼佛的机会,我换了小厮的衣服偷偷溜去了那个学馆。”

“他来给那些孩子授课的时候,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我,当时你爹的神情娘现在都还记得。”讲述间,明澈清冷的眼神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抹暖­色­。

“他啊,是不错眼珠地看了我好久之后才问了我的名字。”明澈歪着脑袋,嘴­唇­微微翘起,看着像是在笑。

苏夏至也是不错眼珠的看着她,只觉得岁月对她确实是格外的眷恋,只这样单纯的看明澈的外貌,分明还有几分怀春少女的妩媚,美的不可方物!

“我也很聪明的!”明澈对望向自己的苏夏至一笑:“当然不能和他说实话了,我告诉他我叫琉璃,是内院的小花匠。”

“于是啊,他便让我写自己的名字。”

“我虽然早就开始提笔识字了,可我一直对这些不上心。琉璃两个字是佛经上的,我只听我娘念过,哪里写的出?”

“姬先生……是了,你爹对我说他叫姬玄,娘不懂,为何他自己要改了姓氏呢?”

“闵姓本就来自姬姓,是同根同族的传承。父亲那时应该是用了先祖的姓氏。”一直默不作声的闵岚笙缓缓接口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明澈慢慢地阖上眼,在心里琢磨着儿子这句话的意思:原来,我们从最初的相遇便是从相互的欺骗开始的……

“姬先生见我写不出‘琉璃’两个字,便亲笔写了给我,并让我回去一定要练会。”

“他说,人什么字都可以不会写,唯独自己的名字是一定要会认,会写,会读的……”

“可他自己为什么要编了个假名字对我?我与他生了一双儿女,为何都换不来他的一丝真心呢!”

才说了几句,一项八风不动的明澈忽然有些激动,她摇着闵岚笙的手臂,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这么多年了,这是她心中的一个死结:为何啊,他们都生了两个孩子了,他还忍心抛弃了自己!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闵岚笙心里难受极了,他看着那个面容与自己一样的母亲,想着这许多年来她过的孤苦伶仃的日子,他也说不出一个答案来。

那个能说出答案的人已经死了,就埋在闵家不远处的山上。

“要不,您歇歇吧?”觉察到她情绪变化颇大的苏夏至忙小心的问道。

明澈松了握着儿子手臂的手,低了头又继续的开了口:“我在书馆听了半日的课,学了两个字,很高兴的又偷偷溜回了内院。”

“回去便听他的话趴在桌子上练字,就写琉璃两个字……我写了好多遍,一直到到天快亮的时候都在写,可我总觉得自己写的没有姬先生的字漂亮!”

过去了这么多年,明澈始终保持着那个最初的习惯,称呼自己的相公为:姬先生。

“练了一宿的字,天亮以后我才睡,本想就睡一刻的,可我睡过了时辰。”

“想着给他去看看我写的字,我便高高兴兴的跑去了学馆。”

“可今天他看见我便沉了脸,说晚了的学生便要受罚。”

“我看他拿着戒尺过来,心里怕的紧,忙吧手里的字都递给他,可他不看,拉着我的手就打了我的手心!”

“那几下可真疼啊……我生在明家,身份尊贵,谁敢打我?姬先生便打了我……”

明澈柔弱无骨的手掌握紧又张开,轻轻的颤动着,似乎隔了经年,那痛仍在一般。

第八十六章 前尘往事(三)

陈年往事历历在目,每一瞬间发生的过往都刻在了明澈了心里。txt小说下载

在姬玄带着儿女一夕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她便开始了茫无边际的寻找。

如今分散了多年的呣子们坐在佛前说起过去的点点滴滴,都似将明澈心头伤口上的痂掀掉,让人看到里面的鲜­肉­。明明那道伤似乎早就愈合,可痂被掀掉之后心却更疼了……

“那是他头一次打我……”明澈说着话,左手不自觉地右手上轻抚着,她觉着疼,不只是心疼,手也疼。

“他以后也打过您?”苏夏至自认为是个文明人,她也觉得自己顶讲道理。可她也根深蒂固的认为:凡是打女人的男人都是渣!

当然,女人打男人那是爱的体现……

明澈的神情慢慢地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啊她这是?苏夏至对于这种猜谜似的交流非常头疼!

可再看人家呣子三人都是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的态度,她也便淡然下来:艹!又不是打在老子身上,要是秀才­干­对我动拳头……哼!

她眼神不善地在闵岚笙身上扫了一下。

闵岚笙一扬眉,对于娘子这样的态度有点莫名其妙。

“我兴冲冲地拿着练习了一夜的‘琉璃’去找他,可他却打了我,我从小都被明家上下的人宠着,哪里经过这些,于是我掉头就跑掉了。”

“这下姬先生可是闯了大祸!头一日是我命令学馆的那些孩子要装作不认识我的,今日我就这样一跑,学馆里发生的事情马上便被人告了上去。”

“我负气离开,当然不会再理学馆的事情。”

“独自躲了两日之后,我再从内院出来,却是被母亲下了严令,半步不许离开!”

“这样的命令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样的普通,更何况下命令的还是最疼我的娘亲,我便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过个半日,等娘出了佛堂,我说几句软话也就是了。”

“可我娘一直在家庙礼佛,打佛七,一时半日的哪里出的来?倒是内院外面闹成了一片,我听见声音跑到门口一看,下人们正拖着一个少年男子离去,而那少年一直对着内院里大喊:‘琉璃……琉璃……’!”

“我便站在院子里叫住了下人,让他们将那个少年带了回来。”

“我被娘禁了足不能离开院落,因此只能隔着一道大门与他们说话。”

“你们道这少年是哪个?”明澈说着又看了看她的孩子们,才接着说道:“他原来是你们的二叔,你们父亲的亲弟弟呢!”

自己有个二叔,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与闵岚笙说过的。只是这二叔后来去了哪里,就谁也说不清了。

“他一见大门里里的我便呼喊着,求我快去救救他的兄长,只说他都快被打死了……”

“姬玄打了我,我当时确实很生气的,就想着以后再也不要理他,可我没想对他怎么样啊,怎么他就会被打了呢?”

“姬雅当时只顾了对着我喊救命……姬雅是你二叔的名字,他现在一定也改了名字了。”

明澈说起这些的时候已是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声。

一饮一啄皆是因果。她自己开口就说了个假名字给人家,结果也同样听到了两个假名字。

“在明家,如你父亲和你二叔这样的人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就真的被打死在府里,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可当时我许是没有接触过如他们这样出身的庶民吧,一下便对他……便对他们上了心!”当着儿女说起自己少女时候的心事,这让明澈感到了羞臊,她说话竟变得结巴,继而红了脸。

“您一定是管了闲事了。”苏夏至一看她臊眉耷眼地模样就猜到了结果。

男女之间的姻缘大多如此,非常不可思议!经常是不经意的一次邂逅,便改变了彼此的一生。

明澈的生活轨迹从偷偷跑去学堂的那一刻开始以及发生了偏转。

只是那时的她如此年轻,怎会想到自己小小的一番举动,会给自己将来的日子造成多么大的改变呢。

“我怎么可能不去救他?”明澈扭头望向苏夏至:“我若是不去,就凭他用戒尺打了我的手,他就能死上十次!”

“呵呵,人只有一条命,怎么可能死上十次?”对于明澈的这句话,苏夏至不置可否。

“你没有见过明家的手段,所以才会这么说。”

明澈望向自己的目光,让苏夏至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不管不顾的从内院走了出来,虽然丫鬟仆­妇­们都知道不能放我出去,可又有谁真敢拦着?”

“我出了内院,让那些人直接带着我去见了姬玄……”明澈再次停顿下来,闭上了眼睛,调整好情绪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还是去晚了啊!”

明澈带着深深地自责的声音听了让苏夏至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开始想象明澈去晚了之后的后果……不会是成了太监吧?

当然,这个奇怪地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在看见闵岚笙的时候,她自己便给否定了。

“我在刑房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了打了两天,是我父亲下的命令:一天不多不少只打一百鞭子,是他打了我十下的十倍的惩罚!”

“明府行刑的打手都是经过训练的,一鞭子下去便可抽得人皮开­肉­绽!”

“那时,他脊背上的皮­肉­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伤痕,只死死地盯着我看……”

这样诡异的画面,这样的陈述压得苏夏至胸口一阵的憋闷,她用手在胸脯上轻轻地胡噜了几下,似乎这样才能喘上气来。

闵岚笙伸过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轻声说道:“不想听便到外面等着我们吧。”

苏夏至摇了摇头。

这是他父母的过往经历,她都听得如此难受了,那秀才心里又会是多么的痛苦?所以她得陪着他……

一样的痛苦,两个人分担了,是不是就会好些?

明澈的眼神落到了儿子与儿媳握在一起的手上,一直没有移开:“我父亲,让刑房的打手每日抽他一百鞭子,这还不算,还……还割了他的右手……”

“!”苏夏至惊呆了,而且是目瞪口呆!这明家做事确实够黑够黑够绝啊!

不过是十下戒尺,他们竟剁了秀才父亲的手掌?!

耳边传来闵青兰呜呜滴哭声,如泣如诉,苏夏至听得心烦意乱,只好又看向闵岚笙。

“父亲确实没了右手,他都是用左手做事的。”闵岚笙开了口,声音哑哑的。

“你们看,娘当初做了那么多任­性­的事,也经常连累身边的婢子挨打受骂,我都没有当回事。唯独这次任­性­,害苦了你们的爹爹……我好后悔啊!”

“如我们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自己的肆意任­性­所犯下的错处,却要旁人来承受苦果,我错的离谱……”

“我救了姬玄,可他也是因我才受的惩罚……”

又是一饮一啄的因果,谁能说得清?

“看着他那只没了手掌的臂膀,我责无旁贷,必须救他。”

“只是,他那时是在明府,我又如何能救得了他一世?”

“父亲和哥哥们都来劝我,母亲也出了家庙,顾不上礼佛,匆匆而回,她甚至当着父亲的面答应我:一定安排好姬玄今后的日子……”

“那年,他才二十二岁,因为我没了手,他还有什么今后的日子……”明澈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她眼神迷离地说道:“后来我才知道,他到明府谋了这份差事就是想挣些盘缠,去参加第二年的秋试的。当时他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这下,全毁在我手上了……”

古时的科举制度不仅在人才的选拔上十分严苛,就是对参加科举的人士的身体也有着特别的要求。

像容貌过于丑陋的,身体有残疾的,大多是不许参加科举选拔的。

姬玄没了手,虽然­性­命还在,可确实已经是没了未来了!

“呃!”苏夏至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先头她还再为姬玄动手打了明澈手掌鸣不平的时候,转眼出现的结果就让她傻了眼。

难怪明澈会说:在明府,能让人死上十次!

对于一个有心于仕途的大好青年来说,没了手掌确实太过残酷。

忽然之间,苏夏至有种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好在大殿里的冷场并未持续多久,明澈接着讲述起来:“我不敢离开他半步……”

“就一直守着他,怕他一出了我的闺房,就会被杀死,我也怕他自杀……”

“就这样,我拿着一支钗子扎着自己的咽喉,一边守着他,不敢放人进来给他医治,也不敢闭眼……”

“我就熬着,使劲的撑着,我对姬玄说:你不死行不行?你要是不死,我就嫁给你,伺候你一辈子,算是赔罪了……”

“这是何苦啊?您是做错了事情,但也可以用别的法子去补救啊,难道一定这样两个人就好过了么?”苏夏至接口道。

“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哪里会想这么多,况且……”明澈地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来,她盯着地面小声说道:“况且,我和他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那么久,我……我夜里不小心睡着的时候与他躺在了一处……”

“呃!”苏夏至再次无语。张口结舌地望着秀才美丽依旧的娘亲想到了那句话:很傻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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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俺是从新写过的,写的非常慢~

有些话不知道大家能看明白么~

秀才的爹和秀才的娘,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相遇~

随后便一直错了下去……

成就了两个人的悲哀!

第八十七章 前尘往事(四)

那时的明澈对于人情世故是懵懵懂懂的。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

心地简单的她把姬玄断手的责任一股脑都背在了自己身上,认为都是自己害了他。

任­性­妄为的明澈是拼了自己的­性­命要保住姬玄的­性­命。

在将自己与姬玄反锁在闺房之内两日后,她确实救了这兄弟俩,但也重重的伤了父母的心!

两日后的夜晚,明澈与姬玄兄弟一起离开了明府。

临行前疼她宠她的父母隔着大门对她说道:“从今往后不要再回明家,否则,你们三人皆是一死!”

“唉!”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苏夏至眼望着目­色­沉沉地明澈说道:“这下您可是从天上要掉到地上了……”

明澈‘呵呵’一声轻笑,接着说道:“我当时只顾了救他,哪里会想那么多,我们连夜出了明府,又不敢在府郡里久留,一直走到了府郡与青县毗邻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其实啊,您的父亲母亲还是爱护您的,否则你们三人无论如何也是出不了明府的。”

“可惜,我没有你聪明。”明澈终于扭头望向说话的苏夏至。

“从明府出来后,我们一直在逃,在赶路……那时,乃至以后的好多年,我都在怨恨我的父亲母亲。”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依着明家的势利,杀死他兄弟好比杀死蝼蚁,我的母亲和父亲并没有这么做啊……”

明澈的头又低了下去,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去认错吧,您既然那么想自己的爹娘,何苦扭着­性­子不见他们呢?”

对于明澈这样的­性­子,苏夏至有着天生的好感。只要看着她一难受,苏夏至便也跟着郁闷起来。

知道明澈是个纯净如孩童般的人,甚至觉得自己才是她的长辈。

哪知这句话才说完,明澈便俯下身子趴在蒲团上嚎啕大哭起来……

苏夏至与闵岚笙一起傻了眼,而一直用袖子捂着脸‘唔唔’哭泣的闵青兰也止住了悲声,满脸都是泪水地望向明澈,好似也有点迷糊。

“嗳,这话怎么说的,您怎么哭上了!”一向清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突然像泼­妇­一样的倒地嚎啕,谁见了也得傻!

苏夏至往前一躬身,ρi股离了蒲团,跪在伏地的明澈面前想要扶起她来,只是她的手才伸过去,就被明澈冰冷的手掌握住了:“我从家里出来没有多久,我爹爹便故去了……这都是我的过错啊……”

“……”

古代的人寿命长的并不多见。因此才有人活七十古来稀这样的语句。

苏夏至从明澈的话中已经大概估算了一下她父亲的岁数,大约也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依着时下的说法,算是寿终正寝,实在不算是短命的。

只是明澈的心思太重,什么都要往自己的身上背负,这一点,让苏夏至不好去劝解。

诚然,也许就如明澈所说,她父亲的去世和她的事情有些关联,可她懊悔了这么多年啊……若是一直不能想开些,自己的身体也堪忧了。

大殿里的哭声惊动了偏殿的两位比丘尼师父,她们一起站在门外往里看了看之后,便安静的离去了,并未多说什么。

如此哭了一阵之后,明澈慢慢地坐了起来,苏夏至连忙将早就拿在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明澈伸手接了,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将自己好歹收拾了一下,算是情绪稳定了下来。

“我与姬玄兄弟并未走得太远,只在府郡的边上住下了。”

“你父亲不管是在明府,还是出了明府,那几日他都不愿理会我。”

“因为出来的急,他们的衣物都留在了府里,我们已经困窘到什么都没有了。”

“我就把戴着的首饰卖了一件,好歹我们是租了房子暂时有了住处。”

“姬玄的右手没了,身上的伤又重,请了大夫来医治了不少时日,他身体才逐渐恢复。”

“那段时日,我衣不解带的伺候着他,学会了熬药,生火,甚至洗衣服……”

“我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好好地活着,只有好了,我才能心里好受些。”

“养了三四个月的光景,姬玄身上的伤都好了,他没了右手。”

“那样他原来想去参加科举的路便行不通了,于是他便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二叔身上,亲自教授于他,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不与我说话,整日里又只与你二叔做学问,家里的事情便都落到了我身上。”

“您哪里是会­干­活持家的啊……”听她一说,苏夏至便忙不迭的摇了头,光想着就能猜到她那个时候一定会过的手忙脚乱!

“我确实不会过日子。”明澈对儿媳­妇­的评价马上就点头认了,没有一点不快的意思。

“三个人的吃穿用度压在我的身上,我每日都愁到不能安睡。”

“好在我离开的时候身上的几件首饰还算贵重,依次被我变卖了之后,我们捱到了第二年的开春。”

“才开春的时候,青黄不接的,连棵带叶的菜都看不见,我们几个因为凑合了一冬天,菜蔬吃的少,嘴角都烂了。”

“听说集上有家铺子里有春笋和芽菜,我便早早的起来出了门,想买上一点煮了给他们吃。”

“谁知啊,到了那里我才知道身上的银子根本不够买一把菜的。”

“买不了便回去吧,我却被那商户给盯上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明澈到这里住了口。

偷眼看看闵岚笙和闵青兰,她小声地说道:“娘真的不认识他……不认识……”

“回去的路上,那个人一直纠缠于我,就在他正与娘拉拉扯扯的时候,你爹爹来了。”

“他那次可真是厉害呢!”

“几下就把那登徒子的鼻子大打出血,然后拉着我一起回了家。”

“回家后他便赶我走,说我是个……是个勾三搭四的坏女人,是害人­精­……”

“我便与他解释,可他不听啊,还……打了我一巴掌……”

“我艹!第二次了吧?这一巴掌您要是不打回去,我看您以后就等着挨打吧!”才对姬玄放下成见的苏夏至对他又没了好感。

理由还是那个:能对女人动手的男人都是渣!

“他力气大,一巴掌将我打得人都晕了,倒在地上起不来,是他又给我扶了起来……”

“我伤了心,把身上仅有的一点银子都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自己想着不如离开吧……”

“可姬玄又拉住了我……后来就是……就是……”明澈的脸红的如同火烧。

就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就那么一次,我就有了滢心。”明澈的头垂得低低的,仿佛连儿女都对不起了。

“以后,他依然对我爱答不理,也不与我宿在一处。直到我害了口,吐得一口水都喝不进去,他才与我说了话。”

“现在想想,我们夫妻几年,说的话真是太少了,难怪他离开后,我才惊觉对他的境况是一无所知的。”

“唉!”傻女人啊……苏夏至又是一声叹息。

“有了滢心之后,你爹爹似乎也有些变化,他张罗着重­操­旧业,继续当先生。”

“很快的,便又几个孩子认了他做先生,我们终于有了点进账,虽然几个人的束脩银子不多,总算是不会让我们三个人饿死了。”

“我生滢心的时候是难产,生了四五日都没有生下来,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便求你爹爹给我个名分,别让我的坟上连块碑都没有……”

“后来,孩子还是生下来了,我的身子一下亏了很多。随时都要死一样的。”

“你爹爹终于答应了,说若是我真的不在了,他会用他妻子的名分安葬我。”

“……”艹啊!苏夏至听得火蹭蹭地往上冒,实在不明白秀才爹有啥好的,值得明澈这样生死相随的跟着他。

难不成人真的有天生就爱犯贱的?非要被虐待了才舒服?

看着娓娓道来的明澈,苏夏至只觉得她的世界自己实在是不懂。

“人命就是杂草,越是卑微的时候越不容易死去。”不止是苏夏至,连明澈自己都开始感慨一番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我活了下来!”

“生了滢心,又大病了一场,家里还多了张嘴,都靠着你爹爹一个支撑着。那时,他也不容易。”

“可我挺高兴!”

“你爹爹终于承认了我是她的妻子,也给你名字,并没有不认咱们娘俩儿。”

“那时候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你二叔又特别的能吃,娘给你喂­奶­,也……也饭量大。”

“你爹爹就一天只吃两顿饭,省下点粮食来给我。”

“娘觉得那个时候是最快活的!”

“他虽然话不多,可心眼儿很好,也没怪我害他断了手,还……还和我做了夫妻,偷偷地给我买馒头吃……”

“家里太穷了,他给我卖了的那个馒头,被我泡了软软的给滢心吃了。”

“他还怪了我,可我知道,他是心疼我的。”

“只是后来就不好了。他教书教的不赖,收的束脩又公道,因此来咱家学堂的孩子慢慢地多了起来。”

“孩子一多,事情也多了。常有一些大人也往学堂里跑,你爹爹就生气了,又开始骂我!说那些人都是我招回来的,是我不稳重才净往家里带男人。”

“可娘都不认识他们呐,不过是每个月收束脩的时候才说上一两句话,这如何怨的我?”

------题外话------

草稿啊~

俺这几天都要加班~

到周五才能恢复正常~

所以贴文都晚~

大家困了就睡觉~

第二天看一样的~

第八十八章 前尘往事(五)

明澈是个清冷的­性­子,在明府的时候能与她说上话的不外乎她的父母与几个哥哥。

作为家里的小女儿,她是受尽荣宠的。

可如今面对了不爱说话,心眼儿还小的姬玄,明澈的话便越发的少了。

无缘无故的挨了几顿拳脚之后,明澈更是怕了他。除了必要的一些话语之外,她已经不知要和丈夫说些什么。

如此战战兢兢地过了几年,小叔子长大了,明澈与姬玄的儿子也落了地。

一儿一女,原本是最应该和美的时候,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除了偶尔的同床共枕之外,几乎没了话。

“岚笙一岁多那年,你二叔考取了生员,他那个时候年轻,得了考中的消息之后高兴得忘了形。”

“姬玄开始见姬雅考取了秀才也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再姬雅说要去京里参见春闱的时候,却发了脾气。”明澈说到此处此处许是累了,独自坐着发起了呆。

苏夏至先是扭头看了看同样发了呆的秀才和闵青兰,她又望向了大殿外面。

外面残阳如火,将一片天空都染成了红­色­。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从中午到了下午时分。

明澈讲述的故事说的是闵家的旧事,因此娘三个各有所想,时不时地会陷入沉思。

而苏夏至对于先前叫姬玄后来改了姓名的死鬼公公无甚好感,也就听得如同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除了在心里将秀才爹归入了动不动就打老婆的渣男行列,倒是没有他们几个人的那么多感慨。

“家里的银子是姬玄挣的,也是他管着。你二叔要去参加春闱与他要银子,他竟说让姬雅自己想法子。”停了一会儿,明澈又开始讲述起来。

“你二叔便来求我去和他哥哥要点盘缠,可我也不敢开口。”

“眼看看过了年,春闱的时日越来越近,姬玄还是决口不提盘缠的时候,你二叔急的落了泪。”

“我看不过去,再说参加科考是正事,耽误不得,就将身上的最后一件首饰给了他。”

“哪知临近到了姬雅该出发的日子,你父亲突然拿了银子给他,说是早就给他预备下的盘缠。你二叔没有要,只说已经想到了法子,不用从家里拿钱了。”

“姬玄不信他的话,到姬雅的房间里去翻看了他的包裹,结果翻出了我的那支金镶玉步摇,当时他便大发雷霆,骂……我我与你二叔有染……”

“我看他闹得不像话,骂的又难听,便示意你二叔赶紧上路,不要耽搁了时辰。[txt全集下载]”

“本想着家里就剩了我夫妻二人,他火气消了,我再解释一番也就是了。”

“可姬玄见姬雅出了家门之后,便将全部的怒火发在了我的身上,对我拳打脚踢……我挨不过,躲进卧房,他竟拿着一方砚台追了进来!”

“当时岚笙还在榻上睡觉,我怕他伤了你,就把你抱在了怀里护着,可姬玄还是用砚台砸了我,只一下,我便昏死了过去……”

“疯子!畜生!”苏夏至坐不住了,两只手握成小拳头的她,气势汹汹地在大殿里来回踱着步:“从您跟着他从明府出逃,第一次挨了打之后早就应该离开他了!”

“我从家里出来,举目无亲,只认识他,那时年岁又小,只觉得自己既然跟了他,就要从一而终的。”

苏夏至停了脚步,双手叉腰低头对着明澈说道:“大姐啊,您跟了个好男人可以从一而终,现在那姬玄明明就是个人渣,畜生!您还要对这样的人从一而终?傻啊!”

“咳咳!”身后传来闵岚笙­干­咳的声音,苏夏至赶紧扭头问道:“我说错了吗?”

“道理倒是说得通。只是,我是岚笙和青兰的母亲,你怎么能叫我……大姐?”明澈狐疑地问道。

“咳咳!”没想到自己一急又变得口无遮拦起来,苏夏至咳嗽了几声掩饰道:“您这么年轻,哪里像那么大岁数,若让我叫娘还真是叫不出口呢……”

明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知道自己生的貌美,从小听多了赞美,长大后又因为容貌没少给她找了麻烦,所以她对于苏夏至这样明显的马屁是并不感兴趣的。

倒是神情黯然了下去。

“美貌有什么用?我明明从未招惹过那些人呢,姬玄也不信我的话。”

“都说了,他就是个渣,是个畜生!您和这样的人哪里有道理可讲?”

“渣?是什么意思?”明澈抬头望向她。

“渣……就是烂人,渣滓,最最恶心的一类人了!”果然是一激动就会露尾巴,大美人这么一问,苏夏至马上冷静下来,又乖乖的坐在了蒲团上闭了嘴。

“后来如何了?”闵岚笙沉声问道。

儿子的问话让明澈沉默了,半晌过后,她摇了摇头:“我醒来之后躺在榻上,后脑上的血将枕头都洇湿了,身上还好好地盖着被子,可家里就剩了我自己,你爹和你们姐弟都不见了……”

“后来的事情我有些印象,是爹带着我抱着你,雇了车匆匆地离开了家。”从明澈开始讲述,闵青兰便一直在哭,这会儿已经哭得声音都哑了。

“我还问了父亲,为何娘亲不跟着我们一起走?”

“姬玄是如何说的?”明澈急急地问道。

“父亲说……娘亲不要我们了……自己回娘家过好日子去了……以后不许我们再提起你。”闵青兰低声说道。

“他竟这样说?”明澈不可置信地在每个人的脸上望了过去:“我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姬玄竟这样说我?”

“可我没有说谎!”明澈回手指着佛像说道:“我都发了誓了,你们信我说的么?”

“我信。”不管闵青兰和秀才如何想,苏夏至第一个点了头:“我新您说的。”

明澈微微闭起了眼睛,两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苍白如玉的面颊悄然滑落,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头。

……

离开菩提庵之前,闵岚笙恭恭敬敬地给明澈磕了头,只是张了半天嘴,他一个‘娘’字怎么也叫不出口。

明澈拉起了跪在身前的儿子,双手捧着他的脸说道:“你叫不出来就不要叫吧,娘生了你却没有养你,每每想到这些,我就心痛。”

“好在菩萨保佑!让我们呣子有了这团聚的一天,娘很高兴……”

她口中说着高兴,眼泪却是止不住的落下,一手拉着闵岚笙,一手拉着闵青兰,将自己的一双儿女送出了菩提庵:“娘以后不用再去寻找你们了,会在这里长久的住下去,我想你们了会去村子里看看你们的……”

姬玄用砚台砸了明澈并带着幼小的闵岚笙和闵青兰落荒而逃!

明澈醒来后又在那所院子里等了几日,才知道自己是被丈夫抛弃了。

从此她便走上了漫漫的寻夫寻子之路。

因为脾气倔,她也没有再回过明家,只是再很久以后,她才陆陆续续地知道了一些自己父母的消息。

如今她自己生育了儿女,便更觉得愧对了父母,明知道父亲不在人世之后,也不敢回家去看望母亲。

将近二十年的岁月,她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变成了心如死灰的­妇­人,明澈的心从来都不曾解脱过。

她给了自己一个念想:找到孩子们,哪怕只看孩子们一眼也好,以后就回府郡,去向自己的父母赔罪!哪怕是会被母亲和哥哥打死,她也要去父亲的坟前磕个头。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都走了?”慧念师父柔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明澈赶紧回头双手合十行礼道:“师父,我还想在庵里再住几天,行么?”

“阿弥陀佛!”慧念唱了一声佛号之后说道:“该放下了,我执不破,痛苦不断,你那两个孩子还有儿媳都不错,你不要做傻事。”

“……”被人一语道破了心思,明澈站在慧念面前沉默不语,脑子这十多年的画面胡乱的闪过,她还清晰的记得父亲更着明府的大门对她说的话:从今往后不要再回明家,否则你们三人皆是一死!

姬玄早就死了,姬雅也不知所踪,三个人中只剩了我自己,如今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孩子们,就是死了也了无遗憾了……

……

“不对劲啊!”马车里的气氛沉闷,闵青兰的眼睛早就哭肿,闵岚笙的眼睛也红红的。

听见苏夏至忽然开了口,姐弟俩一起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望向她。

“孩子她­奶­­奶­不对劲!”苏夏至伸手一撩车窗上挂着的帘子,看着外面灰黑­色­的天空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都这么晚了,她应该不会出去了……”

“夏至,你自己念念叨叨的说的什么?”闵青兰哭了几乎一天,现在脑袋都晕乎乎的,她以为就自己没有听清弟妹说了什么,故而又追问了一遍。

“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孩子她­奶­­奶­说的话很奇怪,找了你们那么多年,今天终于了了心愿,她不是应该舍不得与你们分开吗?”

“可你们看,方才见天­色­已晚,还是她送咱们出来的呢……”

“这……这怎么了?”闵青兰对弟妹话里的意思没有理解。

“调头,回去!”闵岚笙神­色­一凝,对着车厢外的小武吩咐道。

“是!”前后正好没人,马车直接在原地调了头,又原路往回赶去。

“­干­嘛回去啊?一一和乐乐都在家让高婶子看了一天了……”

“必须回去,你娘是不想活了!”苏夏至盯着闵青兰沉声说道。

……

闵家的马车才拐到去菩提庵的路上,一直撩着帘子往外看的闵岚笙就叫了停。

他纵身从车上跳了下去,迎着路上一条淡­色­的身影边跑边大声喊道:“娘啊,您要去哪里呢……”

------题外话------

呼~明澈的故事基本写完了~

憋死俺了~

明天就是夏至和秀才的日常了~

第八十九章 秋天打秋风

十多年只在梦中叫过的那个字,在见到那抹行走在夜­色­中的孤单的身影之后,在闵岚笙的­唇­边溢出,他直奔着明澈跑了过去,像个受足了委屈的小孩子:“娘啊,您要去哪里呢……”

那身影一顿,明澈慢慢地转身,因为隔得有些远,苏夏至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只能分辨出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

“岚笙?”仿佛对儿子的去而复返觉得有些意外,明澈的声音是不可置信的。

“您要去哪里?”在相隔几步的地方闵岚笙停住了脚步,声音颤抖的执拗地问道。

“我……我想去看看我娘啊……”明澈嗫嚅着,双手握紧了肩上背着的那只小包袱。在已经长大的儿子面前,她有着无边的愧疚,她们呣子间隔开了那么多年,她错过了儿子长大的那么多天……

她苦苦寻找的,记忆中的那个一岁多的孩童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俊秀青年,可她只觉得陌生。

她的儿子和女儿的样貌,都还停留在她被姬玄砸晕的那一刻,一直都未长大。

“娘……”闵岚笙望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女子缓缓地跪了下去,他用膝盖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挪向明澈,双手抱着她的腿,仰着脸说道:“娘,跟我回家吧……”

“娘,回家吧……”闵青兰踉踉跄跄的跳下马车,摇摇晃晃地跑向了对相拥在一起的呣子……

“唉!”走在最后的苏夏至抬手擦了擦脸上滑落的泪水自言自语道:“老子这是有了婆婆了……”

……

几个人一直折腾到挺老晚才回了家。

帮着照看一一和娇娇的高婶子婆媳两个已经等得要发疯,想不通这一家子人出去一天怎么连孩子都不要了!

一一是苏夏至的心肝宝贝,哪里会不要了?

她一进门便什么都顾不上的奔了里屋,直到把小小的­肉­­肉­的女儿抱在了怀里,鼻尖又闻见了婴儿身上发出的­奶­香味才算踏实下来。

一一和娇娇都是喝了一天的米糊,如今虽然睡着,但并不安稳,不时发出哼哼吃吃的声音。

苏夏至抱了一会儿便把孩子又放回了炕上,赶紧给高婶子和高家大嫂道了谢。

因为太晚了,只匆匆地将明澈给高家婆媳做了引荐,她们二人便识趣的告了辞。

明澈今日了了心愿,本想着回府郡见了母亲去领罪的,可拗不过儿女的一番请求,终于答应先跟着他们回了闵家。[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想着这院子里丈夫也曾经居住过,她分外的局促不安,在看了两个外孙女和孙女之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正屋的桌子旁发呆。

“您不用多想,这院子是我们新翻盖的,早就不是过去的旧宅了。”

在外面一天,几个人都没有吃饭喝水,现在才感觉出饿来。

因此苏夏至只抱了抱一一就赶紧进了厨房做饭。

“都过来吃饭吧。”苏夏至对着屋外喊道。

几大碗松蘑素面被摆上了桌子,想着明澈久居庵堂,没准儿饮食习惯都与在家人不一样,苏夏至特意做了全素的手擀面,连小葱花都没有放。

“这是你做的?”明澈低头看向摆在面前的大碗轻声问道。

“是啊,您就放心吃吧,五辛能熏之物这里面都没有。”苏夏至说着话把筷子递了过去。

“嗯。”明澈接了筷子却并不着急吃,而是望向门口:“青兰和岚笙怎么不吃?”

“马上就来,他们啊,都在外面洗脸呢。”

方才路上的一通发泄,几个人都是泪眼模糊,如今闵氏姐弟都围着井在默默地梳洗。

才团圆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别有滋味的团圆饭,闵青兰拉着母亲去了东屋,非要和明澈宿在一处。

苏夏至单独抱了一套新的被褥给母女俩送了过去,一进门就看见她们拉着手相对坐着在抹眼泪。

放下被褥她并未多待便出了屋,眼睛也是酸涩的。

苏夏至知道自己的毛病,心软。

她就见不得自家人受苦受罪的,所以一听东屋的俩大人就谈起了过去的那些事,她便自己躲开了。

“娘子,还是你最辛苦!”才擦了正屋的桌子,闵岚笙将搌布送进了厨房,看到苏夏至正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收拾,他心疼地说道。

“我做了水,若想沐浴就自己提过去。”苏夏至对着秀才一笑,并未抱怨什么。

“不如,等下我们一起洗……”今天出去了一天,虽然时间比较久,可并未见了汗,闵岚笙本想说两个人用一锅水凑合凑合就是了,哪知娘子马上就撇了嘴:“打住!我太累了,谁要和你一起洗!”

“……”眼见得娘子会错意,闵岚笙也懒得解释,只觉得还是和娘子在一起时轻松,连说话都用不着顾忌什么。

“嗳?”苏夏至把洗好的碗筷送进了碗柜,走到厨房门口往中间黑着灯的屋里看了看:“国舅爷呢?咱出去了一天,他这是到哪里去觅食了?”

“饿不着他!”闵岚笙没好气儿也往那间屋子瞄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嘴刁的很,说不定是去平县的面馆了,娘子收了这些就赶紧歇息,不用给他留饭。”

“恶毒!小人!”绯糜的声音由远及近,眨眼的功夫,姜温已经从外面施施然走了进来,除了带进来一股子寒气之外,还提了一个大包袱。

只是那包袱皮苏夏至看得有几分眼熟。

“夏夏,你相公真不是个东西!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把他从牢里放出来!”

姜温非常幽怨的瞅了苏夏至一眼之后,开始在厨房里翻箱倒柜:“还有好吃的吗?跑了这么远的路,我早就饿了!”

“放那,别瞎翻腾!”苏夏至吼了一声之后,走到碗柜前,把放在上面的篦子拿了下来,篦子上散放着一把手擀面:“我婆婆回来了,所以家里吃的素面……”

“我要吃­肉­!”阿温在厨房里狗一样的吸着鼻子闻了闻之后小声嘀咕道:“我还小呢,还在长身体,必须要吃­肉­!”

“你姐姐把你教的可真不赖!”苏夏至赏了姜温一个白眼之后,到厨房外挂着的篮子里取了条腌­肉­回来。

“你终于发现我比你家的绣花枕头强百倍了?”姜温看见她手里的­肉­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摇头摆尾地跟在了苏夏至身后等着吃­肉­丝面。

“嗯,发现了。”苏夏至低头切­肉­并不看他:“你这脸皮比我家秀才厚多了!”

“呵呵!”闵岚笙站在一边看热闹,就是不走。如今听见娘子的话马上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哼!没品位……”斗不过人家夫妻两个,姜温提着包袱转身离去:“知县大人呐,麻烦您一会儿把面给我送屋里去。本座今日公­干­累了,手脚酸软的狠……”

“呸!”看那妖孽又用了身份来欺负秀才,苏夏至几步走到门口,单手叉着腰大声说道:“手脚酸软哈?是不是连筷子都拿不住了?等下还得让我家秀才喂你吧!”

“那倒不用。”走到屋门口姜温停步,回头对着苏夏至笑得像朵花儿:“我嫌弃他……”

“……”闵岚笙表无表情的望天,然后不言不语地走到灶台边上,往就要开了的汤锅里抓了把盐……

……

第二日姜温只留了封书信便径自离开,这让苏夏至万分的失落。

在秀才放衙的时候,她把姜温留的信件递给他看,闵岚笙读了一遍之后就愣了神儿。

“他不是说要月底再走的么……”

“说的是啊。”见相公开了口,苏夏至接茬道:“我还说过几天炒了辣椒酱给他姐姐捎上一坛子呢,她肯定喜欢!”

“岚笙回来了。”明澈听见儿子说话的声音,自己从东屋寻了过来。

“哎呀!”苏夏至与秀才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说了这么半天话,都未曾想起秀才娘还在东屋坐着,两个人都没有习惯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个长辈。

“母亲!”闵岚神赶紧起身给明澈行礼,脸­色­尴尬:“我……我给忘了……”

“呵呵,不碍的。”明澈­唇­角一勾笑容淡淡的,一看便真是没有生气挑理儿模样。

“做官累不累?我家里人都说做官无趣的紧呢。”猛然地有了家,她一下子成了一大家子人的长辈,明澈也有些不适应。

“还好。”对于公务,闵岚笙思忖着是不能和母亲讲的,就在脑子里搜刮着可以和她说的新鲜事儿。

“哦,对了。”闵岚笙终于想起一件事来,在他认为是可以在家里讲的:“您还记得安静掳了您去,关着您的那个院子么?”

“记得,娘不是说人都死了,就要追究了么?”明澈不解地问道。

“不是这件事。”闵岚笙望了苏夏至一眼说道:“今天安府的管家到县衙去报了官,只说是安家别院书房中的字画和孤本古籍全部失了窃,安府损失巨大!”

“啊?”苏夏至吃紧的长大了嘴巴,与明澈的目光对视上之后,她又闭上了嘴巴,咽下了想说的话。

“那书房里的字画娘见过,确实俱都是珍品!”明澈生在明家,从小见多了这些,别看她这十几年过的颠沛流离,可仍是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的,所以她说话的口气只是就事论事,连一点惋惜的意思都没有。

“县衙的班头过去查看了一番,回来禀报说:那些东西丢的蹊跷,因为窗户紧闭,连门外锁上的钥匙都还被管家守着,屋里更是没有留言半点蛛丝马迹……”

……

正屋里娘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苏夏至进屋去看了看还在睡觉的一一,侧身坐在炕边上她抬头看着屋顶暗自想到:难怪昨天看那个包袱皮眼熟呢……我说他怎么就自己滚蛋了!

第九十章 默默关怀

一夕之间,安府别院最值钱的东西全部落陷,无一例外的遭了窃!

相对于安守礼的捶胸顿足惶惶自责,安逸倒是没把这些当回事儿。(

“没有没了吧,正好把这宅子里的护院撤掉,养着这么多人­干­吃饭还不是丢东西?”他漫不经心地在书房里转了一圈之后吩咐道。

“唉!”跟在他身后躬着身的安守礼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都是小人办事不利,愧对了老爷啊!”

负手走在前面的安逸的停了脚步,慢悠悠地转身,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安守礼:“愧对老爷?”

安守礼赶紧住了脚步,抬头对上安逸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张了张嘴:“啊?”

“啊个屁!”安逸对着他恶狠狠的骂道:“你说的老爷是我爹吧?他死了!”

“你若是觉得愧对他,是不是也跟着死去?”

“啊?”跟着老爷去死?安守礼自问虽然忠心,可他也不愿年纪这么轻就死了。

“哼!不过如此!”连番着几句­阴­阳怪气地追问之后,唬得安守礼连话都说不全了,安逸才冷笑道:“那些东西确实不赖,可也得有本事的人才能留得住!否则保不齐还能为这些东西丢了­性­命!”

“现在不是被贼偷了么?那正好……赶紧把这个消息散出去!”

“别说别院,就说安府招了贼,被洗劫一空,对了,把这所宅子也卖了吧,换成现成的银子!”

“最好让外人看着咱们安府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样子才好呢,这样咱们才能安稳的度日。’

安逸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自从安怀远去世后,他便开始了这种两头跑的日子。

小厮非但不肯搬回安府居住,还因为卖身契的事情在和他闹气,除了该说的话,余下的多一句也不多说!

这可把宿在一张床上的安逸急坏了。

他一面不时地回一趟平县处理下安府的事务,一面搜肠刮肚地想哄好媳­妇­,哄着哄着,小厮依旧对他爱答不理,也不许他碰!

安逸真上了火,­唇­角上一溜几个燎泡排开,谁看了都会觉得又疼又恶心……

小厮看了安逸这个样子倒是不觉得恶心,反正公子比这更狼狈的时候他也见过,如今见懒散惯了的他见天的天黑了往平县跑,第二天一早再赶回来给学堂的孩子们授课,小厮只觉得心疼!

看见安府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院子门口,站在院子里的小厮快步进了厨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地粟米粥走了出来,摆在东屋檐下的小饭桌上。

一脸疲惫的安逸慢腾腾的进了院子,正和小厮走了个对脸儿,他眼睛一眯,马上就换上了一副笑模样:“嘿嘿,媳­妇­儿,想我了么?”

小厮低着头与他擦身而过:“洗手,吃饭。”

“嗳!”安逸痛快地应了,本打算进屋去端盆子布巾,却看见他用的那只木盆正摆在井边上,盆子里的水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安逸咧嘴一笑:“嘶……”扯动了­唇­上结了痂的燎泡,疼得他冒了一层冷汗:“他娘的!”

他在别院凑合了一夜,没有小厮在身边,他睡得也不踏实,一大早地处理完府里的那点杂事,他便匆匆地往回赶,连脸都不曾洗呢。

小厮准备好了两个人的吃食,那边安逸也洗漱完毕,­干­­干­净净地坐在了桌子一头,笑眯眯地仰着头,眼睛如黏在小厮身上似的。

“吃饭!”小厮拿起一双筷子架在他面前的粥碗上,顺手又掰了半个馒头递了过去。

“哎呦!爷上火啊,除了你,见什么都没胃口……”不情不愿地接过馒头,才想扔回笸箩,对上小厮冷冷的目光,他赶紧往口中送去:“吃,吃,吃!爷吃还不行吗?”

小厮见他吃药丸子似的把馒头往两片张不了多开的薄­唇­边上送去才低了头吃起了自己的饭。

小饭桌上的才就想现在安逸的脸­色­:一水儿的绿油油的!

安逸口中嚼着馒头,手里举着筷子,眼睛盯着几个素的没有一点荤腥的菜肴,觉得自己像只吃草的羊。

可他认为是只狼的,是狼就得吃­肉­啊!

“怎么都是草啊……”他幽幽地问道。

“嗯?”小厮泰乐燕望向他。

“不是,爷的意思是,这也太素了!”安逸用筷子指着几个菜说道:“媳­妇­儿,你知道咱现在有银子了,爷的钱就是你的。你别老扣扣索索的,每顿咱都加个­肉­菜成么?”

“我问了东家了。”小厮咽下口中食物才开了口:“东家说您嘴里和­唇­角上的这些都是因为吃菜吃的太少了,是身体里缺了东西造成的。”

“东家说要给您多吃瓜果蔬菜,最好别吃煮熟的,要吃生的,凉拌的才好。吃几天吧,等您嘴上的泡好了再吃­肉­。”

“嗷。”安逸不置可否的点了头:“原来是为了爷好啊!我说这几天怎么大早晨的净吃凉菜呢,你也不怕爷蹿了稀!”

“吃饭呢!”小厮听他说话粗鄙,皱着眉头低声说了一句。

“哎……”安逸借着这个茬,连忙拖着小板凳与小厮坐在了一边儿,他陪着笑在小厮的耳边说道:“爷是上火没错,可爷这是憋的!”

小厮­唇­角一抽,强忍着把他从身边推开的冲动,闷头喝粥吃饭。

“你说说吧,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不让爷碰?”旁边坐了个香喷喷的小厮,现在就是摆上一桌子­肉­菜,安逸也是不会看一眼的。

小厮不理他,用最快的速度将一碗粥喝完,起身要走。

安逸不­干­了!

饭也不吃了,也起了身,拖着小厮就进了东屋:“不成!今儿你必须得给爷一个痛快,这钝刀割­肉­的滋味太难受了……”

“……”小厮几不可闻的叹了气,轻声说道:“你还在丧期,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个时候是不能……不能……”

“真是因为这个?”安逸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低着头逼视着身前的小厮。

“嗯。”小厮马上点了头。

“嗐,咱俩活人还怕死人么?”安逸心中的疑惑解除,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两只手立时就变得不规矩了!

“只七期,我就知道你忍不住,才冷落了你,你……真让我失望……”对于伸进衣襟作乱的手掌,小厮是不推不拒,只冷眼看着安逸。

“你身子不好,养到现在才见了起­色­,若是自己都不知道好好的在意,我便是再上心又有什么用?”

“公子若是想我自己以后一个人独活着,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

安逸的手停在了小厮身上,慢慢的抽了出来,他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小厮有些凌乱的衣衫:“你早说啊,害爷提心吊胆的!小王八蛋,真不是东西!怎么你也开始会使上心眼儿了?”

亲手替守诚整理好衣服,他把小厮往怀中一拦,随即满足的长出了口气:“其实,爷就这么抱着你就成……你啊,有了话得说,省的让爷着急!”

“那,我都说了,你还生气吗?”小厮亦是满足地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算啦,爷不和你这个小王八蛋生气!”安逸笑着在小厮的ρi股上拍了一把:“走,咱接着吃饭去……”

“嗯。”小厮马上点了头。

屋里嘀嘀咕咕一番之后,两个人和好如初,又一边一个坐在了小饭桌前。

“嘿嘿……嘿嘿……”安逸手里拿着馒头只冲着小厮坏笑。

“怎么?”小厮狐疑地问道。

安逸对着他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得意地说道:“七期,今儿是最后一天!”

“!”小厮惊得一瞪眼,只觉得ρi股好疼……

……

明澈在闵家住了几日之后便又回了菩提庵。

十多年来,她孤独惯了,如今虽然了了心愿,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可她觉得自己还是住在菩提庵自在。

和儿子闺女以及儿媳­妇­说开了自己的想法,闵岚笙想了想就点了头:“母亲觉着那里自在便在哪里住着吧。”

“只是府郡的明家,您暂时先不要去。等孩儿下个月休沐的时候会陪着您一起去的。”

从母亲的讲述里,闵岚笙已经知道了当初外祖父母说出的狠话。尽管时过境迁,外祖父都做了古,可他还是不放心母亲的安危。

当初,母亲是为了救父亲才出的明家,如今父亲早就故去,他这当儿子的就必须要替母亲撑起一片天了……

好在菩提庵与山下村离着不远,苏夏至和闵青兰也和明澈说好了:想家了就回来,她们也会不时地过去探望她!

这边家里才送走了明澈,苏春来就赶着牛车笑模笑样地登了门,进了门就喊:“妹夫!妹夫!在家呢么?”

“哥,您找秀才有事啊?他还没回来呢。”苏夏至端着一大碗茶水递到了哥哥的手里:“先后口水,慢慢说。”

“嗷。”听说妹夫没有在家,苏春来顿时蔫了不少,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上一口气将茶水喝光后抬头目光烁烁地瞪向了妹妹。

“有什么事您先和我说说,秀才要天擦黑才回来呢,咱别空等着耽误了!”苏夏至被哥哥瞅得心里已然开始了胡思乱想,就怕她这个愣头青的苏春来惹了祸。

“再来一碗!”苏春来把手里的碗伸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嫂子又怀上了,她非说这胎是女娃儿,不能喝茶,一喝茶将来闺女生出来会像块煤那么黑!”

“噗!”苏夏至一把接过饭碗进了屋,感情哥哥是有段日子没喝上茶水了,到了她家来解馋呢!

“放心,没那么邪­性­!嫂子又不是矿井,生不出煤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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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俺休息~

三更~

第九十一章 聪明的秀才

苏夏至虽然还是没弄明白哥哥进门就急吼吼地找秀才到底有什么事,倒是又听到了一个让人心跳的消息:杨巧莲又有了!

站在苏春来身前,她仰着头开始在心里算日子:小奕子才一岁,等这胎生下来,也不过八九个月的光景,娘家一下就有了两个小娃娃需要照顾,老娘可是够累!

再想想嫂子生了一胎之后就变成了门板似的硕大体型,苏夏至都替她发愁,就这样发展下去,苏家的房子也得翻修改造了,到时候她正好建议把所有的屋子都改了月亮门,杨巧莲就是胖成了球也能进去……

将牛车上的­鸡­蛋搬进了院子,苏春来又喝了碗茶水便告了辞:“妹妹,你不要准备,我不吃饭了。小说txt下载”

“嗯?”哥哥每次来都是必然要饱吃一顿才会回去的,苏夏至已经进了厨房张罗着多炒几个菜了,他却出了院子。

不对劲啊……

再加上一进门哥哥就找秀才,苏夏至不放心娘家,赶紧追了出去:“哥,您这么着急回去,连饭都不吃了,是家里有事吧?”

苏春来以及下了台阶,几步走到牛车前面,无限爱怜地摸了摸牛头,然后在一抬ρi股直接坐在了车辕旁边,他对苏夏至一挥手,拧着眉头说道:“咱家啥事儿没有,就是你嫂子正害口,天天吐得啊,我和娘都恶心的吃不下饭……”

啥?杨巧莲一个人怀孕,苏家所有的人都恶心的吃不下饭?这可如何是好?

苏夏至也拧着眉头站在门口默默地瞅着哥哥吆喝着牛车离去……

天气入了秋后,早晚渐冷,闵家吃饭又把地点挪回了正屋。

乐乐已经开始学习走路,并且觉得自己是长了本事了,见天的要在地上东摇西晃地四处溜达,而弯腰架着她的闵青兰却累的天天喊腰疼!

正在厨房做晚饭的苏夏至听见身后的动静没有回头就笑着说道:“闺女啊,又来看舅母了啊?这没一会儿的功夫你都进来四五趟了!”

“哎呦!我的腰都要折了!”扶着女儿进了厨房之后,闵青兰也没了耐­性­,一把抱起乐乐,坐在了门边摆着的小板凳上:“歇歇,你让娘歇歇行么?你姐姐小时候可比你乖巧的多!”

“呵呵!”苏夏至从锅里铲出一块豆腐来,呼哧呼哧地吹凉,就用锅铲子托着送到了乐乐的嘴边,看着她吧嗒着小嘴吃了下去之后才笑着说道:“她姐姐现在也乖,你就是偏这个小的,娇娇在我屋里看着一一呢吧?”

“嗐,还说呢……”闵青兰话说了一半,眼睛就往正屋方向瞟去,随即语气泛酸地说道:“我那个大丫头是给你养活的,她跟你比跟我这亲娘还近便呢!”

“吃错了吧?”苏夏至得意的一扬头,转身才要走,乐乐小手一扒就抓住了她的裙带,然后挣扎着要往舅母的身边靠去,口中含含糊糊地说道:“舅……母……抱……抱……”

“哈哈!这个也是我的!”苏夏至把手里的铲子递给闵青兰,弯腰抱起生的清秀的小丫头来亲了亲,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姑子姐得瑟道:“信不信我让你两个闺女都管我叫娘?”

“给你,都给你!”闵青兰被自己集体叛变的女儿气得不轻,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的起了身,拿着铲子走到灶台边上翻炒着锅里的红烧豆腐,铁铲子擦着铁锅发出几声刺耳的摩擦声,苏夏至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嗨,嗨,嗨!有气你出去挠墙,别跟咱家锅较劲!这要是把锅杵漏了,你那什么赔?”

“这不是两个小丫头片子都和你好么?我都不要啦,都给你!”闵青兰听她耍赖贫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到时候你家三个丫头片子,你这个当娘的就准备嫁妆吧,到那时你和岚笙连咸菜都吃不上!”

“成!都给我!”苏夏至架着乐乐的咯吱窝往高处举了举,惹来孩子一阵咯咯的笑声之后,她用脑门抵着孩子的脑门说道:“都是咱闵家的孩子,你将来出嫁的时候舅母发送也是应该!”

“舅母一视同仁,你们姊妹三个,我都给你备下一百抬的妆奁,没点本事的男子可不敢娶我家的丫头呢!”

“啥?!”闵青兰一向斯文,此时也张大了嘴巴傻呵呵地问道:“一百抬的妆奁?!”

古时候,女子的社会地位十分低下。

没出嫁的时候还好说,一般到了夫家,她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要看陪嫁的多少来决定的。

而娘家陪送的妆奁也就是这个女孩子以后的私房钱,大多归她自己支配,所以有钱有身份的大家闺秀出嫁,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小到针头线脑,大到车马奴仆,讲究的也要四五十抬的嫁妆,光送这些东西到夫家去的队伍就要绵延几里甚至更长,因此才有了‘十里红妆’这个词来形容嫁妆的丰厚。

苏夏至一开口便云淡风轻地许了自家的两个女儿一百抬的妆奁,这可是大户人家两倍不止的数量啊!也难怪闵青兰要惊得合不上嘴了。

终其一生,她也不会有这个气魄要给自己的闺女攒下这么多身家来!

而最重要的是,闵青兰知道苏夏至的个­性­,弟妹是个做事心胸不输于男子的,她若是敢这么说了,那将来娇娇和乐乐出嫁,她便绝对不会亏待了她们姐妹!

天擦黑的时候,饭菜都上了桌,闵岚笙和高越也按时进了门。

洗过手,秀才先从娘子手中接过了一一来,在一边逗弄着女儿一边走向饭桌,一低头就瞅见了放在边上的一盘子烂糟糟地东西,他不禁停住脚步低头俯身仔细研究上了:“娘子又做了新蔡?”

这一低头正好一股焦糊的味道热乎乎地扑了上来,闵岚笙­唇­角一抽,不动声­色­的起了身,没话找话地和女儿说道:“一一,今天在家乖了没有……”

“那个……是我给炒糊了。”闵青兰不好意思的把那盘子红烧糊豆腐拉到了自己面前,小声说道:“别的菜都是夏至炒的,你们吃那几个好了,这一盘子归我了。”

“又不是没菜。”苏夏至走过去端起那盘子豆腐就往外走:“糊了的东西就不要吃了,对身体不好。”

……

用了晚饭,闵岚笙留在里屋看着孩子,苏夏至和闵青兰一起进了厨房收拾。

“安先生那边是怎么打算的?”闵青兰一边洗碗一边小心地向弟妹打听着。

“嗯?”苏夏至抬头望了望她随即摇了头:“他没有说,安家本来就有书院,只是……”

只是安怀远死了,没有他这样身份的人撑场子,书院是办不下去的。

苏夏至也有心问问安逸将来的打算。若是他想回平县去,那她就必须要再请位先生回来了。

只是前段安家接连出了事,先死了两口子人,又被偷了个伤筋动骨,苏夏至便没有急着去问。

她琢磨着等安家的丧事出了七期,得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

晚上一忙活时间便过得快,收拾完碗筷再洗漱了,也就到了就寝的时候。

有了女儿之后,苏夏至要亲自哺­乳­,再加上家里家外的一堆事情,因此才把一一哄睡,她自己也是半梦半醒之间了。

闵岚笙躺在炕边上,如今他与娘子之间隔了个一一。

一一在娘子的被窝里,闵岚笙根深蒂固地认为是被女儿霸占了自己的位置!

于是在耳边听得那娘两个都呼吸安稳了之后,他闭着眼,上身保持不动,而被子下的一条腿已经偷偷摸摸地潜入了苏夏至的被窝,并且非常缠绵地用脚在娘子的脚上摩挲着……

苏夏至见怪不怪,迷迷糊糊的抬腿,一脚就把那条入侵了自己被窝的­色­腿踹了出去!

“娘子还未曾安寝啊?”闵岚笙装模作样地似乎才睡醒般地起了身,掀开娘子的被窝,托起睡得小猪儿似的女儿小心翼翼地往炕里边一送,并赶紧给她盖好。

“你不睡,我还要睡呐,总不能白天你闺女折腾我,夜里你还要接着折腾吧?”

几乎是秀才的一动,苏夏至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双手紧抓着被子,连脑袋都埋了进去,就是不让他摸到!

“呵呵!娘子好调皮啊……”闵岚笙‘呵呵’笑着爬向了炕尾,从她的脚下掀起被子,一点一点地爬了进去,爬到娘子腰部的时候,十分熟练的便脱了她的衬裤……

“闵岚笙!”身下一凉,衬裤已经不见了踪影,苏夏至这次可真是应了那句话:顾头不顾腚!

后方失守的她气的一把掀开了蒙着头的被子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嘘!”秀才的声音自被子里传来,听着有些发闷:“娘子啊,一一都睡了,你不要那么大声音吗……”

“!”这混蛋是要吃死她了!

苏夏至气极反笑,双手按住他在自己身上作乱的爪子说道:“跟你说个事儿……”

“为夫听着呢……”说话间,他已经轻车熟路地解了娘子衣襟上的带子。

“别闹了……你一闹我就忘了要说什么了……”旁边睡着孩子,苏夏至总觉得这样有些别扭。

“那就慢慢想吧……”被子里的人已经摸摸索索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我想起来了!我哥哥今天来了,进门就找你,还说我嫂子有喜了,我问了他几遍,他都说要找你,你说我娘家不是出了事吧……”感觉到不妙的苏夏至信口开河,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哼!”棉被中的秀才轻哼一声,颇为不屑地说道:“他找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显摆他娘子又有了身孕,他比我能­干­罢了!”

第九十二章 简单的幸福

对于大舅兄跑到家门口来示威的态度,闵岚笙是鄙视的!

他自问自己一个读书人,总不能因为这么点事真和苏春来这个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较劲吧?

于是憋着一口气,直伺候的苏夏至忍不住叫出了声,两口子才云收雨停。

把已经累的昏睡过去的娘子捞进了自己的被窝,闵岚笙将被脚压严实,躺在枕头上,瞅着自己单独睡在娘子被窝中的小婴儿,他偷偷地笑了:“和爹爹争?呵呵……呵呵……”

……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番忙碌。

苏夏至蓬头垢面衣衫凌乱地站在炕边上为一一换尿布。

小家伙显然没有睡醒,一边不满意地哼哼着,一边双手攥了小拳头举在胸前闭着眼继续睡。

穿戴整齐洗漱完毕的闵岚笙端着一盆温水进了屋,见到娘子的样子就抿嘴一笑。

“笑什么?”苏夏至横了他一眼,接过他递给自己的布巾,弯腰给女儿擦拭着小ρi股,口中也不闲着:“我这么憔悴,这么丑,都是你们爷俩两个的功劳!”

“不丑。”闵岚笙轻声说道。

“哼,口是心非!”苏夏至转身将布巾扔回盆里,手脚麻利地给女儿欢好尿布,又给她往炕里放了放,随手用枕头将她三面都堵好,防止孩子意外掉到地上去。

一回身,她便被闵岚笙伸臂搂紧了怀里,连带着,他的两只手也伸进了她的衣衫,在她的后背上抚摸着……

“真的不丑。”闵岚笙低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娘子这模样也只有为夫才看得到,你才给一一喂饱,衣衫凌乱的模样很让我心动……”

“我喜欢这样的娘子啊,这是只属于我的风情呢!”

他说着话,口中呼出的热气不时地吹到苏夏至的脸颊和耳边,让她觉得心慌意乱……

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沉着有力地心跳声,苏夏至幸福的只想笑!

她信秀才说的话,也知道他是真的爱自己。

“来,今日为夫为你梳妆。”看着外面的天­色­尚早,闵岚笙扶正了她的身子,亲手为她整理好衣衫之后,牵着她的手走到外屋的书案前,扶着她坐了下去。

描着金合欢的妆奁又被拿了出来,闵岚笙支起了里面的那面小铜镜,然后俯身在妆奁下面的小抽屉里找木梳。

苏夏至坐在椅子上,不错眼珠地盯着铜镜看,里面映出的正是秀才那张­色­如春花的面容。

只是铜镜映照出的面容稍显模糊。

知道她正看着自己,闵岚笙在拿起梳子后突然一抬头,对着镜中的她一嘟嘴,口中发出‘啵’地一声轻响,竟是来了一个飞吻!

“呀!”他这突来的举动让苏夏至一愣,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

她抱着他的腰嘻嘻哈哈地说道:“你还会这个啊?”

“这算什么!”秀才任她抱着,而他自己则伸手在解她头上凌乱的发髻:“为夫这个不成体统的模样也只给娘子你看……”

“嗯。”苏夏至紧紧地贴着他,双臂用力,只想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只觉得只有和他成了一个人才好:“我也喜欢这样的秀才,这样的你,也只有我才能见到……”

秀才忙碌的手一顿,继而如玉的手指抚上了苏夏至的下颌,逼着她抬起头仰视着他。

闵岚笙俯下头去想去吻她……

苏夏至侧头避开了,非常小声的说道:“我……我还没有洗漱啊……”

秀才的手上微微用力,又把她的头扳向自己,而后毫不迟疑的吻了上去……

当苏夏至以为时间都静止了时候,闵岚笙才抬起头:“什么样的娘子,都是我的……我都不嫌弃,你为何要嫌弃自己……”

……

用了早饭,闵岚笙坐了衙门的马车与高越一起去了平县。

苏夏至牵着娇娇的手准备送她去学堂。

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盯着自己瞅个不停,才开了院门的苏夏至停了步,回头正对上闵青兰探寻的目光。

她抬了抬眉,给了对方一个疑问的眼神儿。

“没事儿。”闵青兰如梦初醒似的对着她说道:“我就是觉得今天你有哪里不一样了!”

“哦?”苏夏至伸手一抚自己的面颊,低头问仰着小脸看向自己的娇娇:“哪里不一样了?”

除了发髻是秀才帮自己梳好的,连衣裙穿的都是昨日的那件,苏夏至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不一样了。”娇娇在她脸上扫了一圈之后肯定地点点头:“舅母好漂亮啊!比舅舅还好看!”

在娇娇的心目中,世上最漂亮的人就是闵岚笙。

而最有本事的罪厉害的人是苏夏至!

方才她那样说话,逗得苏夏至张开嘴‘哈哈’一笑并大言不惭地说道:“舅母压根就比你舅舅好看!”

“……”眼看着自己的闺女和弟媳­妇­领着手出了门,闵青兰走过去关了院门,想着苏夏至刚说的话不禁一撇嘴:“真不害臊啊……”

……

一下了自家的台阶,娇娇就松开了苏夏至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她的前面。

等到这娘俩个一前一后地进了学堂的院子,正在打扫院子的小厮赶紧提着笤帚迎了过来:“东家,今儿是去平县么?”

平时送娇娇过来上学的大多是闵青兰,偶尔苏夏至来送,一般都是要套了车出去,因此小厮一看见她便以为东家是要去平县查看铺子。

“腿怎了?”心里正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和安逸谈话的苏夏至,见小厮走路有些扭捏,便随口问了一句。

“没……没事……”小厮的脸‘腾’地红了,忙低下了头。

话一出口苏夏至就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于是她决定打个哈哈赶紧绕开这个话题:“呵呵,没事好,没事就进屋去趴着吧,不要四处走动了……”

小厮又‘腾’地抬起了头,脸红脖子粗地结结巴巴地说道:“东家,我,我真没事儿!”

苏夏至抬头望了天,觉着自己是个白痴,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忙去吧,今儿我不去平县。”直接越过这个尴尬的话题,苏夏至提步往学堂里走去:“我找安先生有点事情要谈。”

“呦,找我啊?”安逸的声音从东屋飘了出来,紧接着房门推开,细高细高地他从屋里笑眯眯的走了出来,苏夏至一看见这样的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狐狸­精­!

“哎?”待到他人走近了几步之后,苏夏至也笑了,望着他面上的几道子伤口幸灾乐祸地说道:“吃了素,燎泡果然是下去了……”

这话明显的话里有话,小厮已经羞臊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而安逸却浑不在乎地说道:“怎么地吧,我就是被媳­妇­挠死,也高兴!”

“行行行!我没空管你们两口子的闲事儿,我来是问正事的。”苏夏至摆摆手,懒得听他扯淡。

心里暗自想到:嚣张什么啊?再过一两年,有你哭的时候!

提步上了台阶,往学堂里一探头,见里面已经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孩子,苏夏至只好停了脚步。

“东家,进屋说吧。”小厮察言观­色­,知道她当着外人说话不便,于是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扫帚,推开了东屋半掩的房门。

“好。”两个大男人的卧房,苏夏至是硬着头皮进的。

上一世住宿舍的时候,她最不爱进的地方就是男生宿舍,感觉那里的综合了汗味、臭脚丫子味道、以及各种臭味的综合味道真是‘妙不可言’!闻多让人能产生想死的欲望。

安逸和小厮住着的这间房子是出乎她意料的­干­净!

苏夏至对于爱­干­净的人是有着特殊的好感的。

当初她之所以一眼便看中了闵岚笙,还真不是他生的有多漂亮,而是他的­干­­干­净净!

当然,残酷的时候证明那时的苏夏至眼瞎!而那时的秀才是完全的驴粪蛋表面光……

不大的东屋因为屋里的家具出奇的少而显得很宽敞。

床上的被褥叠的整齐,横平竖直的码在一起,两个枕头压在被窝垛上。

床是闵家的旧物,因此苏夏至瞅着就眼熟,她偷眼瞅了瞅架子床上雕刻的花纹,竟也被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尘土!

“东家,您坐!”屋里只有一把椅子,而两个男人的床东家是不能坐的,小厮忙把书案前的椅子抽了出来摆在了屋子中间。

“我去沏茶。”他说着话对安逸使了个眼­色­,便准备躲出去。

“不用,大早晨的喝什么茶,你也坐下,我和安先生说的话不怕你听。”苏夏至大大方方的往椅子上一坐,她身后正是一扇敞开的窗户,不时地往屋里送着微风,让她更觉得这屋里清爽,没有一点腌臜的感觉。

“坐吧。”安逸坐在床边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抬头望向小厮。

“这……屋里哪有我坐的地方。”小厮往后退了一步,死活不肯同东家还有公子平起平坐。

“安先生,其实我早就想问问您了,对于今后您是如何打算的?”见小厮态度坚决,苏夏至也不强求,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嗨,原来你是问这个啊!”安逸抬手挠了挠头,眼睛瞟着小厮说道:“以后还能怎么打算?不就是和我媳­妇­好好过日子么!你还怕我扔了你的小账房自己跑了?”

“公子!”小厮低了头急不得恼不得,听见他说话又没了把门的,只恨自己昨晚上为什么没挠死他!

“呸!谁管你家这些闲事!”苏夏至强忍着笑,板着脸说道:“我是问你还打不打算在我这里教书?”

第九十三章 两年以后

“原来是这个事儿啊……”安逸眼睛望着小厮,一只手不停地在头上‘卡卡’挠着,听得苏夏至也觉得头皮痒痒起来。

小厮此刻也望着安逸,除了面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看不出任何情绪。

东家的问题正是他憋在心里多日的问题,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嘿嘿!”在于小厮一阵‘眉目传情’之后,安逸突然扭头对苏夏至说道:“书,还是要教的。”

“哦,那就成了!”苏夏至要的就是一句话,至于别的,那是人家安家的家事,她管不着。

“再问你一遍:是要留在山下村继续教这些孩子是吧?”鉴于安逸满嘴胡说八道的­性­子,苏夏至必须要把这件事落实成板上钉钉的事实。

“对,我……”安逸伸手指一直自己的鼻子:“安逸,会继续留在山下村,教那些小丫头小小子儿!”

“那我就告辞了。”既然得了准信儿,苏夏至心满意足的起了身,准备赶紧回家抱孩子去。

“嘿嘿,慢着!”安逸快速起身,抢先一步堵在了门口,嬉皮笑脸地说道:“东家,您看,我现在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

苏夏至一挑眉,没言语,板着脸等着他继续抽疯。

“公子!”小厮急赤白脸地走过去,接连地对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安逸双手手掌朝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那个意思似乎是要小厮稍安勿躁。

小厮不明就里,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搞什么,只得立在一遍任他继续说下去。

“咱接着说。”安逸又扭过头来,背靠着门框,双手拢在袖中颇有些无赖像地说道:“这有了家的男人啊就得养家,东家,您说对吧?”

苏夏至与安逸是互相看着不顺眼,没事儿时候他们二人是没话说的。

现在他一句一个‘东家’的叫着,苏夏至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这厮没憋好屁!

“所以您的给我加点工钱,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可媳­妇­总得惯着养吧?胭脂水粉地每个月就要不少银子,所以您少给我涨点就成,我也不贪!”

一边的小厮­唇­角一抽一抽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两只手抓紧又松开,要不是当着苏夏至的面,他早就扑上去抓公子一个满脸花了!

让他没事儿把自己当女人!

苏夏至点点头,看着是很认真地在思考的状态。

她对着堵在门口的安逸招招手,安逸赶紧屁颠屁颠的进了屋:“涨多少?”

苏夏至则提步直接往门外走去:“现在就你们夫妻两个,暂时闲凑合着吧。等你媳­妇­什么时候怀上了,老子给你涨双倍……”

“!”门外的女人迈步下了台阶,不慌不忙地出了大门,一转眼便没了影儿。

屋里的安逸和小厮起瞪着眼发呆。

“守诚,你听听她都说了啥?”过了好一会儿,安逸终于缓过劲来,他用手指着苏夏至离去的方向说道:“闵岚笙挺斯文的一个人怎么娶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啊!”

“该!让公子您嘴欠!”小厮走到过去将苏夏至才坐过的椅子又推到了书案的下面,推着哭笑不得的安逸出了屋:“快点吧,孩子们到的差不多了……”

……

接下来的时日,安逸闷声不响而又动作极快的将安怀远留给他的产业从新梳理了一遍。

别看父亲死了,可安府的架子还在。

俗语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安逸现在觉得安府就是没了­精­神的老骆驼,要想完全摆脱这幅半死不活的状态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卖了几处不大的院子,安逸把收回来的银票都交给了小厮。小厮有骨气,死活不收。

而安逸再盯了他良久之后才幽幽地说道:“拿着吧媳­妇­,爷身子骨不算结实,有我在一天,自然什么都好说,可爷要是先你一步走了,你得有银子傍身啊!”

有银子傍身,这句话不只是公子,东家也曾经和小厮提过。

可他真不爱听啊!总觉得这是一句非常丧气的话,似乎只要做了这样的准备,那厄运就真会降临一般。

“万事往开了想!”安逸靠近他,伸手在他紧咬的­唇­瓣上轻抚着,直到小厮慢慢的松开了牙齿,他才接着说道:“爷活着的时候,自然希望你三贞九烈,心里只想着我,可爷万一真死了……”

小厮抬头望着他,双眼通红,只盯得安逸说不下去,自己闭了嘴。

小厮一把夺过那些银票,举着在安逸的眼前挥舞着,咬牙切齿的说道:“给我的,我收了!”

“不过,这些银子就是你给我买胭脂水粉的!我会随便花!你敢拦着我?”

“呵呵,花吧,咱家现在家大业大,爷就你一个媳­妇­,够你败家的。”安逸笑着轻声说道。

“那我要花完了呢?”小厮吸了口气,小牛犊子似的犯上了倔。

“那……咱俩就在山下村继续骗吃骗喝呗!”安逸倒是想得开,如同真到了一定的境界,完全不把银钱放到心里去了。

“这不就得了?就算没钱咱们也能好好的过日子,我不许你满嘴说这些丧气话!”小厮鼻子一抽一抽的发着狠。

“小王八蛋,不识好歹的!”安逸被他那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逗笑了,他一弯腰就把不曾防备的小厮扛在了肩上,快步朝着架子床走去:“既然已经会买胭脂水粉了,那咱现在就是试试怀个孩子吧,只要你有了,闵家的婆娘就给爷涨工钱呢!”

这两口子的一顿拌嘴最后在床上变成了混战,在被子枕头都被小厮扔到床下去之后,他自己也终于被呼哧带喘的安逸扑到了身下……

此后安府除了日常开支的银两,绝大部分都不声不响地进了小厮的裤腰带!

而安怀远一手创办的书院,也在他死后的三个月后分崩离析。

安逸遣散了书院的学子,又给了在书院里教书的先生一笔丰厚的遣散费之后,他关闭了安怀远自以为傲的书院。

至此,安府除了在夫子街不远处的那处祖宅之外,就只剩了几个农庄。

在平县曾经辉煌一时的安家,在人们的叹息声中逐渐地淡出了大家的视野。

这也正是安逸想要的效果!

父亲前半生仕途得意,后半生郁郁寡欢,所有的这一切落在安逸的眼中不过是过眼烟云。

七期,给安怀远扫墓的时候,他遣开了跟随在身边的安守礼等人,独自一人坐在父亲的墓碑呆了很久。

安怀远的墓碑前摆着三杯水酒,燃着三支香,只此而已。

“值么?”拿起酒坛来摇了摇,安逸就着坛子口喝了一大口酒,而后他盯着父亲的墓碑说道:“您和大哥二哥,还有妹妹,你们啊,都是算计了别人一辈子的人!可到头来又怎么样呢?”

“妹妹是您弄死吧?可我知道,您也是被逼死的!”

安逸侧身靠在宽大气派的墓碑上,显得越发的消瘦而孤独。

“我能给您去报仇么?啊?”安逸嗤笑了一声:“当然不能,因为能逼死您的人,弄死我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可我不能死啊……对,我现在还不能死!”提起酒坛子他又连着灌了几口,然后跟着一阵急急的咳嗽。

“您不用夸我!”

“我不想死真不是为了安家,我是为了我媳­妇­!”

“现在您成了鬼,一定也看见了吧?守诚对我好不好?我敢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像守诚这么真心的对我了!”

“所以啊,我能做的,就是保留安家这个驱壳,至于它还能走多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卖了所有招人眼红的家产,摆出一副败家子的架势,不过还是要告诉您一声:哪些银子我都没有花,都在我媳­妇­那里存着……至于存着­干­什么用,我还暂时没有想好,总之是不会像您的那些字画一样没的不清不楚……”

安逸离开安家祖坟的时候,已经喝的微醺,摇摇晃晃的上了马车,待到马车慢慢的往回走去的时候,他忽然的撩起了车窗上的帘子,目光严肃的望向父亲的坟茔,他在与父亲道别,他能为安家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以后,他只为守诚活着……

两年半后,又是仲夏时分……

闵家葡萄架下的­阴­凉里,一个眉清目秀漂亮的和观音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般的小童笔管溜之的坐着,手里拿着半个去了皮去了籽的甜瓜,‘咔嚓,咔嚓’地嚼着。

而院子里一个虎头虎脑的光着ρi股的男娃正拿着一根小鞭子抽陀螺。

苏夏至推开院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看见还老老实实地坐在葡萄架下的娃娃就带了笑:“一一,你大姑姑呢?怎么院子里就你和哥哥在玩啊?”

“乐乐姐姐尿了裤子,大姑姑打了她的ρi股,她们一起回了那屋……”一身男孩子打扮的已经两岁多的一一口齿伶俐清晰地对母亲学着舌。

而在说完这话后,她的视线扔停留在光着ρi股站在院子里的男娃身上。

“小奕子,你怎么又把衣服个脱了!”苏夏至摇着头进了厨房,想先给自己弄点水喝。

“热。”站在太阳地里,正一丝不苟的用小鞭子学着抽陀螺的苏奕头也不抬的说道。

“热也不能都脱了啊,你都多大了,还总是这样。”苏夏至虽然说得声音挺大,可那都是给闵青兰听得。

若不是闵青兰总叨叨着什么‘孩子们都大了啊,男女要避嫌了啊’之类的屁话,她才不说小家伙呢。

再说了,天热,就应该光着ρi股,多凉快啊……

第九十四章 有女如此

大热的天,又才从挂面作坊回来,苏夏至觉着身上黏糊糊的,­干­脆往锅里多加了半桶水,想好歹洗个澡凉快凉快。

见外面两个孩子玩的挺好,她便在厨房里忙着点火烧水,并未急着出来。

端端正正地坐在葡萄架下的一一已经看了站在太阳地里玩的满头是汗的苏奕半天。

在吃完手里的甜瓜之后,她细声细气地开了口:“哥哥,你过来。”

苏奕正玩的带劲,自然不肯轻易停下,只是眼睛盯着地上转得东倒西歪的陀螺摇了摇头。

“再不过来我就告诉姑姑!”扬起小脸看看天上挂着的大火球,一一还是不想走出这片­阴­凉去。

苏奕依旧摇头:“告诉姑姑也不怕,姑姑疼我。”

“我要告诉我大姑姑,你又脱衣服。”小丫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苏奕眨眨眼,脑子里闪过乐乐尿了裤子被她娘打了一巴掌的画面,觉着一一的大姑姑没有自己的小姑姑好。

不过大姑姑的巴掌似乎很有些作用,闵青兰虽然没有真的打过一一和暂时居住在闵家的苏奕,不过却是没少打乐乐。

乐乐这个小丫头也不知是怎么了,都三岁多了还是会经常尿裤子,而且夜里也会偶尔的尿床,这让闵青兰经常要拆拆洗洗,开始还好,只是乐乐尿床和尿裤子的次数多了,她便没了耐­性­,会和孩子发脾气甚至动手不轻不重地打几下。

因为这个苏夏至没少和她沟通,总觉得孩子尿床只要不是病就没啥大不了,不至于对小丫头又打又骂的。

而闵青兰眼看着比乐乐小的一一不到一岁的时候便已经会控制拉尿,她便更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如弟弟家的。

苏夏至对待自己的孩子是完全的散养。

既疼的不行,又会给一一适当的自由,她这个当娘的也没人教过她要如何教育好孩子,于是她便把女儿当做了儿子养,娘两个好到分不开,她也从未对孩子发过脾气。

因此看着三岁多的乐乐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小模样,苏夏至这个当舅母的便越发觉得闵青兰有病!

隐约记得前世似乎女人到了岁数会有个内分泌失调的病症叫什么‘更年期’,苏夏至总算是明白了:大姑子姐是更年期提前了!

不过提前的有点多,二三十年吧……

被一一威胁着,不情不愿地走进了葡萄架下的苏奕站在坐在小板凳上的妹妹面前,是个居高临下的姿态。

苏春来生就一副高大威猛的身材,杨巧莲的个头在女子里也算是高壮的,苏奕的小身板有了爹娘的遗传,在同龄的孩子当中几乎到了‘一览众山’小的地步!

若不是他还张着一张­肉­呼呼的娃娃脸,很少有人能把他同三岁的孩子联系起来。[起舞电子书]

如今他身上连根线头都没有的光溜溜地站在一一面前也不说话,拧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一一盯着他的小­鸡­­鸡­仔细地看了半天之后一扬头,轻声细语地问道:“嗳,你这个哪来的?”

苏奕低头一看她指的东西便想摇头,转念一想:爹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到哪里也不能认怂!

于是苏奕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言之凿凿地说道:“这是我爹爹给我的。”

“那这个有什么用?”一一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向来喜欢刨根问底,而且经常将闵岚笙问的理屈词穷,只能灰头土脸的看着娘子给他的宝贝女儿灌输歪理邪说而毫无办法。

“有了这个就可以站着撒尿了!”苏奕得意地走到葡萄秧旁边双手叉腰‘哗啦哗啦’地做了示范。

一一很羡慕哥哥身上能有这么个好玩的东西!因为她自己就不会这样站着尿尿。

“厉不厉害?”看着被自己尿出一个坑来的地面,苏奕面无表情地得瑟着。

“厉害!”一一点了头,决定讨好一下哥哥:“我娘说一会儿卖冰酪的就来,我的不吃了都给你!”

“可你能和你爹爹再要一个给我安上么?”小姑娘满怀希望地问道。

“不用和我爹爹要,你爹爹也有的。”苏奕是个实诚孩子,又见妹妹把那么好吃的冰酪都给了自己,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嗷……原来我爹爹也有……”小丫头老神在在的又抬头望了望天­色­,琢磨着爹爹还有多久才回来……

“夏至,你看看你哥哥的儿子,都尿到葡萄秧上去了!”闵岚笙才给乐乐换了衣衫,两手端着木盆出了东屋,身后还跟着小猫似的乐乐。

“尿就尿了,总不能憋着尿裤子。”苏夏至热的出了一身的汗,正在厨房里烧火做水想洗个澡,耳边听见大姑子又叨叨小奕子,以为她又是没事找事,所以随口说了句。

这话闵青兰不爱听了。

她也知道弟妹绝对不是有意编排自己家的孩子,她还是觉得乐乐太不争气,否则她也不用听这些闲话了。

憋着气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她舀了一瓢倒在盆子里,用手把盆子里的衣裳往水里一按,一股子尿­骚­味就扑面而来,闵青兰心里的邪火又冒了上来。

这时乐乐正咬着手指神情呆滞地站在太阳地里望着葡萄架下聊天的兄妹两个,闵青兰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孩子是个傻子,不禁伸手推了她一把:“你这个傻子!站在太阳地里不怕晒死吗!”

乐乐是个早产的孩子,虽然后天在闵家并未亏待她们母女,可先天的不足还是让她生的有些纤细瘦小。因此她娘这一把毫不意外地就把她推了一个跟头!

“呜呜……呜呜……”乐乐摔到在地上,才哭过的眼睛马上就落了泪,她扁着嘴,委屈地瞅着闵青兰,倒在地上不动。

而闵青兰见到孩子摔到在地也是心里一疼,在看到女儿这种不争气的眼神,她心里的火又下不去,因此上便站在一边和孩子较上了劲,口中吆喝着让乐乐自己站起来。

“闵青兰,你要是有病就赶紧治!别老拿孩子撒气!”听到外面的哭声,苏夏至一皱眉,起身往厨房的窗外一看,她连忙跑了出去,一把将小手扶在地上挣扎的乐乐抱起,一边给孩子抹着眼泪一边对闵青兰吼道:“咱们大人再有什么火也别冲着孩子出!你自己用手摸摸这晒了半天的地有多烫,真伤了孩子你这个当娘的不心疼吗?”

“我……”闵青兰被苏夏至一骂立时也清醒过来,心里面后悔的要死,也觉得是自己太差劲。

“走,咱们到村口去等着,等买冰酪的来了,舅母给你们买着吃……”也顾不上洗澡了,苏夏至浑身汗津津地抱着乐乐,身后还跟着苏奕和一一,娘几个急吼吼地杀出了院子……

方才还热闹的院子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了后悔不已的闵青兰蹲在井边闷声不响地洗衣服。

用手拿起衣服揉搓几下之后,闵青兰忽然用手怕打着盆子里的水自我嫌弃地小声说道:“我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么!”

山下村在苏夏至­精­心的经营下,如今是远近闻名的富余村子!

村子里的女人大多进了闵家的挂面作坊,而山下村的不多的一些土地也都种上了最近销路好得不能再好的辣椒,几乎家家的日子都变了模样。

又因为凡是住在这个村子的里的农户们都可以用很少的银子送自己的孩子进学堂,而且他们还可以在忙活了一天以后回家不去煮饭而是去东家办的厨房里去吃饭……

总之这些新奇的,与众不同的做法慢慢地让山下村有了名气和人气,大家都是想方设法地想与这个村子的人攀上亲戚,也好让自家的日子好过起来。

而村子出名的好处很多,其中一条便是到这个村子里的游商多了不少,让大伙可以在家门口就可以买到一些针头线脑过日子的东西,很方便。

打一数伏开始,苏夏至就叫了镇子上唯一的一个买冰酪的摊子隔天来一次,每次她都会将整个摊子的冰酪都买了,一共四十碗,正好给学堂的孩子每人分一碗之后,自己家的几个孩子也能吃上。

“妹妹,不是你的那碗冰酪给我了吗?”苏奕吃东西快,几口就吃完了那一小碗冰酪,随后眼巴巴地瞅着一一小手里托着的那碗还冒尖的冰酪咽口水。

“那!”一一说话算话,非常豪爽地将手里吃了几口的冰酪递给了苏奕,转头对着买冰酪的汉子说道:“伯伯,再来一碗!”

“好嘞!”知道这穿着不男不女的小娃娃是山下村女东家的独苗,买冰酪的汉子分外殷勤地拍着小姑娘的马屁,光是各种果粒就多加了两勺,再撒上半勺白雪似的砂糖在冰上,转眼间又是一碗冒尖儿的冰酪到了一一的手上……

苏夏至领着孩子们在村口的大榆树下玩了好一会儿之后,将几个孩子个个都哄得眉开眼笑地才回了家。

离开时‘半疯’状态的闵青兰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正蹲在厨房的门口摘菜。

抬头看见弟妹眉飞­色­舞得与几个孩子说说笑笑地进了院子,她连忙讨好地说道:“夏至,回来了……”

苏夏至一撇嘴,拉着乐乐小声嘀咕道:“离你娘远点,小心她一会咬人!”

“我说你怎么教孩子呢?”闵青兰耳朵尖,苏夏至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被她听见了,她哭笑不得地说道:“谁还没个有脾气的时候啊,你不是有时候也对着岚笙发脾气吗?”

“岚笙是大人,乐乐是孩子,能一样吗?”苏夏至梗楞着脖子说道:“再说了,你这两个丫头不都给我了吗?”

“我告诉你,以后你再打我家乐乐,我就跟你拼命!”

“得得,我惹不起,躲着你们行了吧……”闵青兰笑着端着一盆子才摘好的蔬菜进了厨房。

闵岚笙放衙回来的时候,一院子的欢声笑语外加满鼻子的饭菜香气,这让劳累了一天的他感到分外的舒心与恬淡!

先与姐姐打了招呼之后,又去厨房与娘子‘脉脉含情’地注视了一眼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进了正屋,准备换身轻薄的衣衫去去暑气。

一一不声不响地跟着父亲进了屋,闵岚笙俯身先在闺女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才笑着进了里屋。

一一又不声不响地跟了进去……

片刻之后,从屋里传来闵岚笙的一声惨叫,吓得在厨房里炒菜的苏夏至拿着勺子就往屋里跑,进门前不忘对着闵青兰喊了一句:“去厨房看着菜!”

里屋地上父女两个正虎视眈眈地对着凝视。

“爹爹抠门!”一一扁着小嘴细声细气地叫道。

“这个不能给!”闵岚笙双手捂裆,一脑门的汗珠子!

“哥哥就有!是他爹爹给的!”一一不服气地据理力争。

“什么东西啊,你们爷俩争成这样?”苏夏至不明所以,当起了和事佬:“秀才,给她吧,给孩子玩一会儿,等她睡了你再收起来不就成了……”

“胡闹!”闵岚笙俏脸憋得通红,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来。

第九十五章 孩子的世界

待到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苏夏至给了秀才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之后,开始使坏!

“一一羡慕哥哥能站着尿尿啊?”她蹲下身子和颜悦­色­的问道。

“羡慕!”一一认真地点头,然后伸出两只藕节似的小胳膊比划道:“哥哥能尿那——么远呢!”

“你爹爹确实太抠门了,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能不给我们一一安一个呢!”苏夏至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丫头扭头抿着嘴望向闵岚笙双手捂着的地方,大有不弄来一个誓不罢休地劲头!

“咳咳!”闵岚笙面对这么一对儿母女只觉得头痛无比,为了免除自己再被偷袭蛋碎的后患,他决定对一一采取怀柔的政策。

当然,在对女儿怀柔之前,还是得先把她那个就想看自己笑话的娘亲赶走!

“娘子,方才姐姐叫了你两遍了,问你刀豆怎么做呢。”闵岚笙走到里屋的门口,伸着脖子似模似样地往外张望。

“天热,还是把刀豆凉拌了吃吧。”猛然想起厨房里的灶台上还有一锅红烧排骨要出锅,苏夏至暂时忘了一一想要站着撒尿的理想,拿着勺子又匆匆地出了屋:“闺女,等着娘亲回来再帮你想办法啊……”

就在闵岚笙依着门框对娘子的背影磨牙的功夫,一一又悄没声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前,吓得闵岚笙赶紧放下了门帘子,往旁边站开了一步。

他这个当爹的总不好一直在女儿的面前捂着裆吧?那成何体统啊!

一一伸出一只笋尖似的­嫩­白的手指举向闵岚笙:“爹爹,一一就要一个,保证不贪心!”

“唉!”闵岚笙暗自叹了口气,心道:大舅兄害人不浅!怎么教的孩子……

伸手拉住了女儿的小手,闵岚笙学着娘子的样子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一一,爹爹昨日教你的那句话你还记得么?”

一一皱着眉盯着父亲看着,虽然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还是点头说道:“记得,昨日爹爹教的是‘百善孝为先’。”

女儿的聪明伶俐是超乎闵岚笙的想象的。

他自小就被人夸赞聪明好学,可他自认两三岁的时候也不会有女儿学的东西多!

见女儿对自己的问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回复了,闵岚笙只觉得从心眼儿里高兴!

“对,就是这句话……”他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又对着扣在一一头顶上那半个瓜皮似的发型蹙起了眉,看来他今儿晚上有必要和娘子好好谈一谈了……

……

吃了晚饭,苏夏至又开始忙忙叨叨地收拾碗筷,闵青兰则在厨房里烧水,准备一会儿给家里的几个孩子洗澡。

高越吃了饭就去找小武和守诚去练功夫了,是苏夏至窜到去的。

眼瞅着自己的小账房如今已经长成了眉清目秀骨骼清瘦的小伙子,身量也长了不少,苏夏至憋着一口气:一定要祝小厮一臂之力,将安狐狸­干­趴下!

而且现在是三个人在一起练武,安逸就算是打翻了醋坛子也不能多说什么,每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媳­妇­跟着两个粗鄙的男人往山上跑而毫无办法。

洗了碗筷之后,天­色­还未全黑,苏夏至到后院拿了一辫子­干­苦蒿来点上放到了檐下,让它冒着烟熏院子里的蚊子。

而葡萄架下,闵岚笙换了一身轻薄地衣衫舒舒服服坐在一张竹椅上,正在目不转睛的看书。

他的左边摆着一只竹编的案几,上面摆着烛台和才泡上的新茶,右面则站着规规矩矩的一一。

苏夏至冷眼看着,这父女两个是合了好了,如今又是一派父慈女孝的画面。

一一双手拿着柄团扇,正在给秀才打扇,并且一边扇一边不慌不忙地问道:“爹爹,凉快吗?”

“凉快……”闵岚笙心不在焉地答道。

“一一好么?”小姑娘眼睛盯着父亲的表情问道。

“好……”

“那爹爹喜欢一一吗?”

“喜欢……”

每次女儿认真的问出一句,闵岚笙便随口的应付一句,苏夏至进进出出地扫了屋子的地,并蹲在地上将地板擦了一遍之后,听到的还是那几句:“爹爹。凉快吗?”

“凉快……”

“一一好么?”

“好……”

“那爹爹喜欢一一吗?”

“喜欢……”

就在苏夏至以为自己的耳朵都要听出膙子的时候,小丫头忽然变了说话的内容:“爹爹。凉快吗?”

“凉快……”闵岚笙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页书。

“一一好么?”

“好……”

“那爹爹喜欢给一一扇凉凉吗?”

“喜欢……”嗯?好像有哪里不对了……闵岚神终于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看着女儿狐疑的问道:“你说什么?”

‘扑哧!’把镇在井里的西瓜提了上来,苏夏至抱着往厨房走,嘴里不忘编排秀才:“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哈,赶紧给我闺女扇凉凉!”

“……”把手中的书籍放在旁边的竹几之上,闵岚笙伸手把一一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并接过她手里的扇子,不紧不慢地给她扇着,脑子里还再琢磨着:怎么好好的就变成我给她打扇了呢……

“都过来吃瓜!”一个五六斤的西瓜被苏夏至切成了几牙摆在托盘里端了出来放在葡萄架下的竹几上,闵岚笙一看,忙放下了一一,拿起自己的书籍进了屋。

此时东屋的帘子一挑,娇娇一个人走了出来,对苏夏至说道:“舅母又买西瓜了?”

那个时候西瓜才传入大梁没有几年的光景,大多数人家是吃不起的。

而苏夏至在上一世见多了这东西,总认为夏天不吃西瓜就不能叫夏天,因此只要到平县,她就会买回一两个来给大伙吃。

“乐乐呢?怎么不出来?”伸手拿了一块儿给玩得浑身是汗的光ρi股苏奕,又递了一块给娇娇,一一早就等不及自己伸手拿了一块举着送到苏夏至身前:“娘亲,吃!”

“好闺女!”苏夏至弯腰在孩子手中的西瓜上作势一咬:“好了,娘吃完了,一一吃吧!”

这贴心的小棉袄真是没有白疼,别看年岁小却从不吃独食,有了好吃的必定先给苏夏至尝尝,然后才会自己吃。

夸完了女儿,苏夏至起了身朝着东屋门口走去,乐乐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爹爹的呢?”见女儿只给了娘子而没给自己,把书放进屋里的闵岚笙做出来伤心的姿态。

“那!”从托盘里挑了最大的一块递给父亲,一一转身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不慌不忙地吃了起来。

闵岚笙有些失落,觉着在女儿面前自己并不得宠,所以今儿晚上一定要和娘子好好谈谈了……

“乐乐,你怎么不去吃西瓜啊?”挑了东屋的帘子,苏夏至探进半个身子,对站在门口的小丫头说道。

乐乐先是有意无意地往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才小声说道:“舅母,我……我不爱吃西瓜……”

“胡扯!”从小丫头往厨房一看,苏夏至便有几分明白了,伸手从地上捞起孩子,她抱着就往院子里走:“是不是怕吃了西瓜尿床,你娘骂你?”

乐乐小小的身子依偎着苏夏至,眉眼低垂,一句话不说。

“吃吧!”把手里的孩子放到闵岚笙的腿上,苏夏至拿了一块西瓜送到孩子手里:“吃,别怕,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是我闺女,咱不看谁的眼­色­!”

乐乐两只小手捧着一眼西瓜。先是愣愣地看了看苏夏至,又扭头看了看闵岚笙……

“吃吧。”闵岚笙微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嗯。”乐乐垂下眼帘,只小口地咬了一点点西瓜,两滴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看得苏夏至心都碎了!

“一会儿洗了澡跟舅母睡,我给你们铺席去,舅母才擦了屋里的地,­干­净着呢……”

不能为了孩子总和大姑子斗嘴,苏夏至看着孩子期期艾艾的小模样有心疼,只好大包大揽地将孩子留在了身边。

到西屋把卷成筒子的竹席搬了出来抱进了正屋,苏夏至把客厅里的桌椅都挪到了靠墙边上摆放着,而把凉席铺在屋子中间。

又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之后,她拿了两个枕头丢在了地铺上。

心里盘算着最好这个夏天把乐乐尿床的习惯板过来。

一个习惯很快被闵家所有的人吃了个­干­净,又让孩子们在院子里疯跑了一会儿,苏夏至才把大木盆摆在院子里,依次给这几个玩出了一身汗的孩子洗澡。

闵青兰知道自己管教女儿太过严厉,已经让乐乐有了负担,因此在弟妹说了那番话之后,她也没有言语。

那边弟妹给孩子们挨个洗澡,这边她就一桶一桶地往外打水,也是忙了一声汗。

几个孩子中娇娇最大,已经知道了害羞,因此她自己去了浴房沐浴。

等把孩子们洗赶紧之后,又都给抹上了防止生痱子的松花粉之后,苏夏至才也去洗了澡。

换了一身在家穿的衣服出了浴房,老远就听见自己屋里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苏夏至先是咧嘴一笑,接着叹了口气:“艹!一群磨人的小妖­精­啊……”

乐乐得了她的许诺,又见一一和苏奕玩的开心,她也磨磨蹭蹭地不愿回东屋。

“乐乐在我这屋睡了啊!”苏夏至躺在地铺上,扯着脖子喊了一声。

“哦,记得夜里叫她起夜。”半晌之后,闵青兰疲惫的声音才隐隐传来。

“都躺下,不乖乖躺倒的,舅母就不给讲故事听。”苏夏至拍了怕旁边的枕头。

一听有故事听,几个孩子马上全部卧倒,各个都支愣着耳朵眼睛冒光地朝着她的方向躺好。

“娘亲,接着讲光头强和红太狼的故事吧。”一一小声说道。

“啥?昨晚上娘把光头强和红太狼讲一起去了?”

一一和苏奕同时点了头。

呃!苏夏至用手一拍脑门,暗道:罪孽啊!一定是昨天自己太困了,后来都是瞎说八道了!这人兽恋可怎么编下去啊?

第九十六章 夫妻夜话

苏夏至给孩子们讲的故事是完全的信口开河,最后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样子她自己都没谱。

好在讲到小灰灰其实是喜洋洋的儿子之后,几个磨人的小妖­精­已经全部进入了梦想。

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的苏夏至伸手将孩子挨个摸了一遍之后,决定也在地上凑合一宿得了,实在是懒得动弹。

对付这些小东西要用的­精­力比她经营几个铺子还累。

耳边似乎有了一点声音,不待苏夏至强睁开眼睛去看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被赤脚立在地上秀才捞了起来,转身轻飘飘的回了屋。

“娘子,咱们得谈谈……”把小媳­妇­放在炕上之后,闵岚笙依旧站在地上,俯视着四仰八叉的她。

“大人,请饶小的一命吧,我要困死了……”苏夏至闭着眼,双手抱在一起拱了拱,翻身,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似乎是马上就进入了梦想。

娘子躺的当不当正不正,将大炕中间的地方都占了,闵岚笙只好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她的身子,把她往里边送了送。

轻手轻脚地把枕头摆好,他躺在了娘子的身边。

后窗外撒进的月光拢在她侧躺的身上,将她的身材勾勒得错落有致并镶了一道银边儿,看着是一种分外柔和的美。

闵岚笙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落在了娘子浑圆挺翘的ρi股上。

“大姨妈……大姨妈……”苏夏至身子一颤,口中含含糊糊地说道。

本来只想摸摸她的秀才‘吃吃’一笑,紧跟着身子便如蛇般的贴了上去:“娘子的癸水才完了十几日,哪里会来的如此勤?”

“哎呀!”装睡是不行了,苏夏至索­性­转身面对着他问道:“在谈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要问。”

“嗯。”秀才目光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的明亮,如同夜空中的两颗星子,不染纤尘,好看的让苏夏至忽然想起亲亲他。

“你别动啊……”说着话,她起了身,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睁着的眼睛上,吻湿了他纤长的睫毛以及微微阖上的眼帘……

这样的吻随轻,但对闵岚笙诱惑是巨大的,几乎是立时他便从一只温顺的绵羊化作了一条饿狼,虎视眈眈地瞅着横在自己眼前的娘子,准备开吃!

“别动,我真有话说!”马上就觉出相公眼神不对的苏夏至还是问出了自己半天都没想明白的问题:“吃饭前你都和一一说什么了,怎么她马上便不追着你要了呢?”

“明日娘子去问一一便是……”闵岚笙勾­唇­一笑,开始慢条斯理地脱苏夏至身上的衣服……

一番温存缠绵之后,他忽然笑着伏在已经累得只想睡觉的娘子耳边说道:“其实为夫对一一说的是……”

明知道耳边有人在嘀嘀咕咕,可苏夏至太困了,居然没有听全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清晨,­鸡­叫头遍的时候,苏夏至猛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骨碌就往炕边上爬去。

竟然睡得这么死!

她睡着前还想着要叫乐乐起来起夜呢,被秀才一折腾,她自己都睡得和死了一样的,哪里还顾得上外面的几个孩子。

爬了几步,才逐渐想起昨夜的一些事情,她赶紧低头往身上看去——还好!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

“不用急,我叫了乐乐起夜,也给孩子们盖了肚子。”闵岚笙闭着眼低声说道:“还早,再睡会吧。”

“呼!”出了口气,提起的心又落了回来,她还是下了地,不亲眼看看几个孩子总是不能完全踏实。

外面的天­色­还未大亮,正是灰蒙蒙的时候。

屋里也显得有些昏暗。

一撩了门帘,苏夏至便闻到了一股子松花粉裹着­奶­娃娃体香的味道,让她的心不自觉的便柔了起来。

三个孩子胡乱的朝着各自的方向睡得很熟,每个人的肚子上都搭着夹被的一角。

枕头被闵岚笙挡在了两边,防止孩子们滚到地面上去着了凉……

慢慢地蹲在地铺的旁边,苏夏至的目光在每个孩子脸上扫过,越看越喜欢!

杨巧莲第二胎又生了一个男孩子,比一一小了不到一岁,只是苏家的老二走路还没有学利落,她的肚子里便又有了动静,怀上了第三个!

现在正是害口最厉害的时候,上次苏夏至回娘家的时候,眼见她这娘当得太辛苦,喝口水都会吐上半天,原来和门板地似的雄壮身子也变得瘦成了一条,让人看了心疼。

女人遭的罪苏夏至帮不了她,只能帮着嫂子照看照看孩子。

苏家老二是个粘人的­性­子,夜里睡觉都要叼着她娘的胸脯,苏夏至不能让他叼着自己的胸脯哄睡,所以只好把大些的苏奕带了出来。

瞅着小奕子长胳膊长腿的体格儿,苏夏至一笑:“长大了一准儿也是个大个子!就是别像你爹那么酣就好……”

目光移到乐乐脸上,看着她睡熟都皱着的眉头,苏夏至跪在地铺上,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抚着:“小丫头,别和你娘一般见识,她也是个命苦的,被你那个混蛋的爹欺负了那么多年,已经不会好好和你们说话了……”

“娘亲。”

苏夏至一侧头便看到了女儿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极了昨夜让她心神荡漾的秀才的眼睛,真是好看呐!

“娘吵醒你了?”苏夏至手脚并用地小心地爬到女儿的身边,轻抚着她的小脸儿说道:“还早呢,接着睡吧。”

一一点点头,才合上眼,马上又睁开了,她对着苏夏至一笑,­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您放心吧,我不要小­鸡­­鸡­了。”

“啊?”苏夏至一扬眉。

“爹爹说那是娘亲的。”小东西字字清晰地说道。

“这个死不要脸的东西!”自觉脸皮颇厚的苏夏至终于在女儿面前感到了无地自容的羞臊,她强自镇定的示意一一接着睡觉之后,便一阵风似的刮进了礼物。

炕上,闵岚笙眼神依旧明亮的动人心魄,他一把将扑向自己的娘子抱了个满怀之后吃吃笑道:“为夫说错了吗?”

“……”苏夏至先是满脸红晕地瞪着他,少顷之后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胸口上锤了一拳之后,她小声说道:“以后孩子大了,咱们说话都要避讳些。”

“给一一分出去睡吧。”闵岚笙的手掌在娘子的背上轻抚着。

“啊?她还小呢!”苏夏至一听便急了眼,仿佛有人要把自己最最宝贝的东西要抢走似的,她舍不得……

“女孩子,三岁也该与父母分房而睡了。”闵岚笙耐心地与娘子说着话。

“再说,娘子不想为一一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啊?”这话让苏夏至立马就想从秀才身上起来,然后躲开他远远的!

“娘子!”闵岚笙双手揽在她的腰上,将在自己身上挣扎的女人牢牢地抱住之后才认真的说道:“为夫这一任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到期。”

“再加上考察政绩以及与新来的县令大人交接,估计也要耽搁两三个月。”

“这段时日,正好够我们再添一个孩儿了。”

“而下一任,十有八九圣上会将为夫调入京城,而那个时候娘子若是有孕或是生产,为夫怕照顾不到你呢!”

“你什么意思?”苏夏至拧着眉望向秀才:“是升官发财了以后不想带着我去吗?”

“娘子如何会这么想?”闵岚笙也皱了眉:“娘子若是愿意跟着为夫去上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我不是怕你丢不开家里的这些事情吗。”

苏夏至看着秀才闭了嘴。把他说的话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

不过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她还是说道:“不管如何,我和一一都会跟着你的,我早就说过,以后再也不会和你分开的!”

“真的?”闵岚笙亮如星子的眼睛神采奕奕地望着她,让苏夏至又产生了想要去亲吻他的念头。

转念一想亲吻之后的后果,现在还觉得腿疼的苏夏至忍痛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现在就开始着手安排家里的这些事情,总不能等你的调令下来再忙活。”她移开了视线,不去看那双是她沉迷的眼睛……

“你姐姐呢,你是怎么想的?”忽然想到了隔壁更年期提前了二十多娘的大姑子,苏夏至小声说道。

“我说句话啊。你肯能不爱听,可我还是觉得要给她再找家好姻缘……”

“她才二十多岁,现在还有两个孩子陪着她,她还能熬,再过十来年,娇娇和乐乐早晚要嫁人吧,家里就剩了她一个人,那时候才是她不好过的呢!”

闵岚笙抬眼望向黑漆漆的屋顶,脑子里琢磨这娘子的话,也想起过去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光那份孤独,现在想想都让他觉得会后怕。

“其实,有个人挺合适。”苏夏至伏在秀才的胸口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

“赵主簿?”闵岚笙接口说出了一个名字。

“哎呦,咱两口子真是想到一块去了!”苏夏至猛的抬头,笑眯眯的问道:“要不,咱两分头问问两边的意思?”

“你能问姐姐,我却不能问赵主簿。”闵岚笙摇头道:“哪有娘家弟弟给长姐找婆家的道理?这会让人轻贱我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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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下班晚了,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贴出两章~

梦魇婉婉这第二更算是19号的~

俺记得您对俺说过:一张月票和一张评价票!虽然不多,却是我的所有存货了~

感谢您!这一更送给您~

ps:再说点题外话哈,俺的新文《种天下之第一娘子》会在这个文完结后就开始连载~

所以俺一面求收,一面请收藏了的朋友等一个月哈~不要取消收藏~

现在潇湘的推荐与过去不同,一推定生死~

俺每个文过首推都无比艰难,所以才早早的挖坑求收,喜欢俺的文风就收了它吧~

新文的女主会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类型~

她是大开大合的女子,是俺一直想写的:不爱就放手的自在女子

她可以调戏男子,但绝不依赖男人活着!

她是离经叛道的……

第九十七章 图谋不轨

见伏在自己身上的娘子半晌无语,闵岚笙以为她在盘算着要怎么去套姐姐的口风,在仔细一听,她呼吸绵长平稳,肩膀有规律地随着呼吸的一抬一抬,竟是已经睡熟!

“呵呵!”闵岚笙轻笑一声,抬头在娘子的秀发上吻了吻,随即将她放到了炕上,让她侧着身子睡得更舒服些。[就爱读书]

娘子一个人管着家里家外的那么多事情,并不轻松,闵岚笙知道她累。

看不见她的时候就会想着要自己清心寡欲,不要总想着‘吃掉’她,及至两人一躺到炕上,他脑子里的那点想法就换成了要怎么‘吃掉’她……

睡了个回笼觉之后,苏夏至神清气爽地爬了起来,站在炕边上穿衣裙的时候,耳边听见外面几个孩子嘁嘁喳喳地说着话。

“哥哥,要不明天的冰酪我也不吃了,你能和大舅要一个给我么?”

嗯?看来一一还没有死心啊……

苏夏至放慢了手里的动作,耳朵支楞了起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孩子们说话。

“嗯。”苏奕的话不多,这算是答应了。

“那,能给乐乐姐姐也要一个么?”

苏夏至暗自点头:一一这孩子一点不独,有了好东西也会想着她的哥哥姐姐们,挺好!

“不成!”苏奕果断的拒绝。

“为什么呀?”一一的声音立时高了起来,似乎有点心急。

是啊,为什么呢?苏夏至也想知道小奕子为什么只答应了一一而拒绝了乐乐呢。

“她还尿裤子,这个东西是粘上的,总是尿裤子会掉了的。”苏奕一板一眼地给两个妹妹解释道。

“噗!”屋里偷听的苏夏至已经笑晕在炕上……

……

吃了早饭,秀才和高越坐上马车去了平县。

苏夏至在家收拾了一番之后终于把正屋和厨房都拾到利落了,她抬头看看半­阴­不晴的天,正好出门不晒,于是便带着苏奕和一一出了门。

“舅母。”才下了台阶,身后传来乐乐小猫似的叫声:“我也想跟您出去玩……”

苏夏至对于孩子的正当要求是不会拒绝的。

明知道大姑子正在院子里犯酸水,她还是痛快地对乐乐伸出了手去:“舅母是去平县看看铺子,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我愿意!”小丫头马上从院门里迈出腿来,伸着小手拉住了苏夏至的手,紧紧的,可是没少用力气。txt全集下载

“哈哈!这孩子,还怕舅母把你丢了啊?”一手领着乐乐一边回头对着院子里喊了一句:“中午别等我们回来吃饭了……”

闵青兰慢步走到了院门口,看着苏夏至先上了马车,而候在马车前的小厮又把几个孩子依次举给了她,一会儿工夫,孩子们便都进了车厢,车厢上的小小的窗口马上就探出了一个笑眯眯的小脑袋来,那是乐乐,是她的女儿。

只是乐乐在看到站在门里的母亲之后,脸上笑容马上僵住,她只是一愣神儿,就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闵青兰看得心里五味杂陈,已经除了酸味还加了苦。

与周存孝和离后,她回了娘家。弟弟和弟妹对她们母女是没得挑。

她心里也是知足的。

今年过下来,她在旁边瞅着岚笙小两口好得如同蜜里调了油,亲亲热热的让人好不羡慕!

尤其是苏夏至,如今的她早就不是杏花村的那个­干­巴巴的黄毛傻丫头了!

不说别的,光是她的那份水灵劲就让同是女子的闵青兰嫉妒的不行。

闵青兰明白:人家的日子过得舒心,自然瞅着连相貌都雍容淡定起来。

她也想拥有弟妹身上的从容,甚至在暗地里观察过苏夏至的做派,后来她泄了气,一个人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闵青兰问自己: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就是再学人家,最后也是落一个孤独终老……

最近她的心思愈重。

眼瞅着岚笙的任期将满,用不了几个月后他就要被调度,那弟妹是一准儿会跟着他上任的。自己怎么办?

难道就在这偌大的院子里过一辈子?

以后的事情闵青兰不敢多想,否则会越想越烦躁,对于将来,她是失落了……因为除了孤老一生,她看不到别的出路……

眼睛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了影子,她才闷声不响地关了院门,站在门口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活要急着­干­。闵青兰低着头回了东屋,一头倒在炕上发起了呆……

……

安逸解散了书院,苏夏至在平县的那家面馆生意曾近一度受了不下的影响。

毕竟那家面馆的客人原来大多都是书院的学子。

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苏夏至果断调整了面馆经营的时间,改成了昼夜都开。

十二个时辰铺子都开张的,在平县除了医馆便是那间味道独特的面馆了。

对于东家的这番变革,面馆里从掌柜到伙计再到后面的大师傅,都觉得心里没底儿。

个子心里都在琢磨:谁没事夜里不睡觉还出来吃面啊?

这个疑问憋在他们心里没多少日子,便化为了惊喜!

夫子街原本就是平县最热闹的一条街,而且平县唯一的一所看棚,也就是后世说的戏园子,就建在夫子街后面的街道上。

因为是平县唯一的看棚,因此生意便分外的红火。

而看棚又是人们消遣的地方,进去的门槛并不高,一天几个班子排下来,到了最后一场散了的时候,已经很夜了。

苏夏至就是看中了这个商机,改变了面馆的经营时间后,只要看棚一清场,她的面馆用不了多一会儿便会人声鼎沸起来!

一般看了戏或是看了杂耍班子的杂耍之后,大家都还兴致勃勃地不想回家,正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个夜宵,再闲扯几句,既填饱了肚子又尽了兴,还花不了几个钱,是件皆大欢喜的事。

等看戏的这一拨子人吃饱喝足吹完牛皮陆续离去之后,看棚里登台的戏子也卸了妆,换下了戏服,穿上自己的衣衫之后得了闲。

走几步到面馆里吃上碗汤面,再要上一份店里的小菜,在天亮之前喂饱了自己的肚子之后,这些伶人戏子才会陆续离去……

如此白天夜晚,各安排了两拨人手,面馆的收入不降反升,又因为面馆生意好的时候多半是在深夜,并不惹人注目,苏夏至不动声­色­的闷头发着小财!

在仕林春和面馆都转了一圈之后,看看天­色­也差不多到了要吃午饭的时候,苏夏至买了菜和­肉­,准备到县衙的后宅自己起火做饭。

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后,一行人先后下了车,苏夏至赶鸭子似的将几个孩子都轰上台阶,怕秀才在里面有公­干­,这些孩子进去闹腾,苏夏至让小厮带着他们走了侧门,她自己则径直进了正门,想先和秀才打个招呼。

县令大人的夫人才进门,在门口当差的衙役门房便过来见了礼,苏夏至一边和蔼可亲毫无架子地与众人说着话一边往里走,正瞥见赵主簿匆匆进了大堂的身影一闪而没。

好机会啊!

她抿嘴立在过道里,稍一思忖便有了主意。

先轻手轻脚地躲在大堂的门口往里看了看,在瞅明白里面就是秀才和赵主簿两个人之后,苏夏至抬腿迈了进去。

“秀才,今儿我又在娘家耽搁了有一个时辰。”站在门口,苏夏至背着身脸冲着外,装模作样地拍打着手里的帕子,似乎是才从地上捡起来一般。

大堂里没有声音,苏夏至抿嘴一乐,自顾自地说道:“我娘又给孩子她大姑说了门亲事,说是我嫂子娘家二哥的嫂子的堂兄弟,近便的很,是咱家亲戚呢!”

坐在公案后面的闵岚笙用手掐了掐额头,暗自琢磨着娘子口中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亲戚。

“要是这个相不中啊,镇子上陈婆子也打听呢,说有几个人真真不错,要不我回去问问姐姐吧……”

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苏夏至的帕子也掸­干­净了,她稳稳当当的回了身,随即大惊失­色­地说道:“哎呀,赵主簿您也在啊!”

“真是对不住!”赶紧对着有些发愣的赵主簿点了头,苏夏至勾魂似的给秀才飞去一个眼神,随即她从前堂直接朝着后面走去:“我去做饭,一会儿都过来吃!”

娘子一开口,闵岚笙便猜到了她的用意,再一看她的眼神,闵岚笙更是心下了然。

待苏夏至走出了大堂之后,他才摇着头说道:“家家一本难念的经,我家岳母大人是个热心肠,总是替我姐姐说媒,而我姐姐又是个眼界高的,总说别的可以不挑,唯有一样儿:非识文断字不可……唉,让我夫妻夹在中间,真是为难……”

“扯远了……”闵岚笙唠叨了几句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失言’了,马上转了话锋,又与赵主簿说起了公事。

赵主簿一副心不在焉地架势,虽然垂首立在书案前做出了认真倾听的姿态,可他如今的脑海中映出的都是闵青兰那端庄秀美的面容以及窈窕诱人的身段……

……

“怎么样?”吃完了午饭,苏夏至追着闵岚笙进了屋,关上门后小声问道。

闵岚笙张嘴才要说话,房门已经被拍的‘啪啪;作响,乐乐在门外尖声尖气的叫道:“舅母,舅母,妹妹尿裤子啦!”

------题外话------

5月20日,俺认为是个普通的日子。直到看见马路上有女孩子抱了鲜花才意识到,原来又是一个年轻人的节日~

我爱你,很简单的三个字,说起来容易,长久了太难~

俺更喜欢那句话:若爱,请深爱……

既然是表白的日子,那我们也应应景:都对自己说一声520吧~

爱自己,爱家人,爱我们平淡的日子……o(n_n)o~

第九十八章 赵家提亲

平县县衙的后宅院子里有一棵大枣树,如娇娇这样瘦小的娃娃堪堪能够一个人儿环抱起来。

此刻一一正靠在枣树上与苏奕小声地嘀咕着什么,表情认真极了!

抬头看见母亲已经朝她走来,小丫头不慌不忙地说道:“娘亲,真的是我尿的,不关乐乐姐姐的事情。”

一一过了一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尿过炕和衣裳,见母亲身后躲着不敢过来的乐乐,她赶紧替总是尿衣裙的小表姐解释几句,怕母亲误会了别人。

“噗!”苏夏至脚步一顿,随即‘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敢作敢当,是要有这样的气魄!”

“不过你穿着这样湿淋淋地裤子不觉得难受吗?”

“娘亲出门又没有给一一多备衣衫,没得换呢。”小丫头慢条斯理的说道。

“嗯?”女儿的话让苏夏至愣住了,她细一思量,更觉得这孩子有意思!

一一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既然没的换,难受也只能穿着啊,总不能光着ρi股……

难怪她尿了也不着急,原来是心里的小算盘早就扒拉过一遍了。

“你这小脑袋瓜……”苏夏至感叹着说道:“小小年纪思维已是如此缜密……大了还得了?”

“我的女儿,自然随我。”身后闵岚笙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似乎一一不管多么的聪明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这么说,她才站着尿了裤子是不是也随你啊?”苏夏至回身斜睨着迈着四方步往大堂走去的秀才说道。

“那个,随你……”

“!”这厮果然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女儿好的地方都随他,不好的地方都随她,苏夏至真想追过去,然后掐死说话总是那么气人的他!

苏夏至出门经常带着一一,这孩子在外面也非常的生事,这尿了裤子的事还是头一次发生。

要是再给孩子买套衣衫也不是不可,但家里一一的衣服不少,大多是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闵青兰,高婶子,杨巧莲帮着做的,从小到大,够她穿到五岁都不用添加新衣了。

只是那时大着肚子的苏夏至坚定的认为自己怀的是男娃,所以不管谁给孩子做衣衫,她都会让人家做成男娃的样式,如此下来,一一便一直都是一副小男孩的打扮梳着小女孩的抓髻,不男不女的。

好在她年岁小,自己也不懂得美丑,娘亲给穿什么她都不挑,穿的时间久了,她偶尔穿起衣裙还觉得啰嗦起来!

想着铺子里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苏夏至决定抱着脱了试衣服裹了一张包袱皮的一一打道回府,反正家里衣服多,现在又是盛夏,也不怕孩子冻到。txt全集下载

晌午才过,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马车里的大人和孩子浑身是汗地回了家。

闵青兰一看一一那副奇怪的装扮,以为孩子病了,赶紧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没事,就是尿了裤子。”苏夏至解释道。

“啥?”影影焯焯地听见弟妹说了句‘尿了裤子’,闵青兰不由自主地便朝着跟在后面的乐乐身上望去。

“大姑姑,是我尿的!”一一双手搂着母亲的脖子,从苏夏至的肩膀头上探出脑袋说道。

“你怎么也尿上裤子了?”根深蒂固的认为只有自家的乐乐才会尿床的闵青兰还是有些不信。

“我就是想学哥哥的本事吗。”小丫头的话从正屋里传了出来,苏夏至已经抱着孩子进了屋。

……

天热,苏夏至也不爱在厨房里长时间的待着,晚饭只熬了一锅绿豆汤,外加一锅扁豆焖面。

也没炒热菜,做了两个凉拌小菜,一家子人围坐在院子里也吃的挺美。

饭后依旧是闵岚笙看着几个孩子,苏夏至和闵青兰一个烧火准备洗澡水,一个收拾着碗筷。

闵岚笙轻手轻脚地进了热气腾腾地厨房,手里端着一只已经放好了茶叶的大茶壶。

“沏茶?”苏夏至正拿着搌布将洗过的碗擦净水份摆回碗柜,回头往墙边的灶台上望了一眼说道:“放边儿上吧,还得一会儿才能开,等沏好了我给你端出去。”

“有劳娘子了。”厨房里太热,才进去就觉得憋闷的闵岚笙想着她天天在这里忙活就觉得心疼。

“谁家的女人不这样,没见你这么疼媳­妇­的。”蹲在灶台边正在往里添柴的闵青兰笑着说道,也是句玩笑话。

“嫉妒了?”苏夏至对着大姑子的背影一呲牙,顺便非常讨厌地把手上的水都抹在了秀才的脸颊上!

闵岚笙波澜不惊,对于娘子经常的孩子气似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他连擦都不擦地就往外走去,临出门前不忘撂下一句:“今儿赵主簿向我提出要求娶姐姐呢……”

“什么!”闵青兰猛的回头,望向弟弟追问道:“岚笙,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赵主簿对我说:他想求个媒人到咱家来求亲。”闵岚笙回头对上闵青兰的目光,轻声说道。

‘吧嗒’!她手里的一块木柴失手落在了地上,闵青兰张了张嘴巴,最后才小声地问道:“你怎么说道。”

“不能答应!”不等秀才说话,苏夏至就接了茬:“赵主簿都死了一房老婆了,再说他在衙门里也就是个主簿,俸禄银子也不高,孩子她大姑一嫁过去就跟着过苦日子,不成!我看不下去……”

“当初你和岚笙那么穷,现在的日子不是也过的红红火火的!”苏夏至的话一出口,闵青兰就红了眼,几乎是急赤白脸地说道:“我虽然没有你的本事,但勤俭持家的过日子,缝缝补补的我也不差,我们怎么就会一直过苦日子呢!”

“哦……原来孩子她大姑是这么想的啊……”苏夏至‘嘿嘿一’笑,拉长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着话,不忘对着秀才挤挤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知道了。”闵岚笙笑着点头,迈步出了厨房。

“哎呦苏夏至!你怎么这么坏啊!”片刻之后,闵青兰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算计了,而自己又心急的表白了心迹,立时她就羞臊地觉得无法见人,扭身蹲下想接着烧火,也觉得寒颤,索­性­起身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十来天后,闵岚笙休沐在家,赵家请的媒人正式登了门。

虽然早就知道男女双方对了眼,闵岚笙依旧没有当场应承下来。并让媒人给赵主簿捎个话:“母亲在堂,姐姐的婚事当由母亲做主。”

媒人这一趟算是白跑,但好在女家也没有明着拒绝。

又过了一个月,闵岚笙再次休沐的时候,赵家的媒人再次登了门。

因为双方早就说好了日子,闵岚笙特地差人给远在府郡母亲送了信,明澈掐着点回了山下村。

这次赵家的没人留了个心眼儿,特意拖着赵主簿一起登了知县大人的家门,原本是怕人家真要是推脱了她回去不好交代,可没想到这次一登闵家的门槛,给她吓得连门都有些不敢进了!

明澈这次回来并非独自一人,同行的还有她的母亲,已经七十多岁高龄的御尊贤郡主明岑氏!

岑氏是大梁的皇族姓氏,明氏是大梁的名门望族,可想而知位份为正一品的明岑氏出行要多大的气派。

而就是如此,还是在明澈的再三要求下的轻车简行!

先是望着从村口一直听到了闵家门口的华贵车马失了神,再看到闵家门前立着的六名带刀侍卫,媒婆子不敢往台阶上走了……

本想着知县大人官居七品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官,而赵主簿又是他的得力手下,这门亲事定是水到渠成,不曾想还跑了个来回,更不曾想到的是,知县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排场了?

媒婆子的心里没了底,两条腿哆嗦着就是抬不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知县大人认回了母亲,也知道他母亲的身份,赵主簿亲眼见了明家的仪仗侍卫之后,心里也有些打鼓。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闵家的门口,他心一横:为了青兰,豁出去了!

明家的门槛虽高,闵家的门槛却不高。

苏夏至笑着开了院门之后,客客气气地请进了赵主簿和躲在他身后的‘不中用’的媒婆。

偌大的院子里倒是安静。

几个丫鬟都打扮的绢人似的那么漂亮,拿着姿势立在正屋的檐下。

“我婆婆一早才从府郡赶回来,岚笙的外祖母也一起更着来了。”苏夏至见赵主簿额头有些冒汗,不禁小声提醒道:“挺胸抬头啊,您是来求娶的,又不是来偷人的……”

“……”赵主簿停住了脚步,稳了稳心神,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忽然想到:糟了!怎么还穿着旧靴子,这靴子边上的皮子都要开线了……

不管他再踟蹰,脑袋里再想些没用的东西,此时都没有富裕的时间能让他再去将自己捯饬捯饬,赵主簿慢慢抬头,跟在苏夏至身后进了屋。

正屋的大桌子旁边坐着两个端庄雍容的贵­妇­,此时正目光齐齐地望向门口,而闵岚笙则垂手立在一侧,对着才进来的赵主簿点了点头。

“哎呦呦……夫人,老婆子这就给您道喜了!”媒婆子跟着进了屋,这场面本来就是她先要开口的,于是她眼睛贼溜溜地将坐在那里的两个­妇­人打量了一番之后,带着一股子香粉味便扑向了明岑氏:“婆子是来替您府上的小姐牵条好姻缘的!”

“呃!”苏夏至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心道:赵主簿是从哪里请来的这么个不开眼的糊涂蛋啊,竟把御尊贤郡主当成秀才他娘了!

------题外话------

758324980领养一一和苏奕两只小包子~\\(^o^)/~

这两个小家伙归您了!领回家的时候别忘了把那条尿了的裤子带上哈~贴晚了,回来就这点了~抱歉!

第九十九章 好事多磨

拍完了自己的脑门,苏夏至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准备凑到御尊贤郡主前丢人现眼的媒婆子,拖着她往大桌子的另一边走去:“婶子,您拜见过我家的老太太之后也来拜见下我婆婆吧!”

“啥?”苏夏至的话总算是让这不开眼的媒婆子的明白了些,她停住脚步回头不错眼珠地打量着明岑氏,表情极为夸张地说道:“我的个佛菩萨啊!您原来是老太太啊,这相貌也生的太好了,竟看着比婆子还年轻,难怪我这惯会看人的也迷了眼!”

明岑氏已经七十多岁,是名副其实的高寿有福之人。

她出身尊贵无比,又嫁的风光无限,因此几十年的日子过下来,除了女儿曾经让她心疼之外,其余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她的心境。

如此下来,尽管她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可保养得宜的脸上皮肤还很光滑平整,一头浓密的头发也是黑的多白的少,和要在地里讨生活的农­妇­比较起来,她确实显得非常年轻!

也不怪媒婆子会认错了人,主要是她就算说了一辈子的媒,能见到明岑氏这样的身份的贵­妇­的机会都是绝无仅有的。

再加上旁边坐着的一身素白锦衣的明澈也面貌标致的不像凡人,媒婆子还是掂量了一下才认定明岑氏是赵主簿未来要攀附的丈母娘呢!

明岑氏也抬眼望着媒婆子,眼睛里都是笑意,是个慈眉善目好说话的模样。

媒婆子一番拍马屁的话让明岑氏听着新鲜又受用,虽然她自持身份没有说话,但也饶有兴味的注视着屋里的一切。

她对于小门小户的日子非常感兴趣,虽然她心里是恨极了那个拐走了自己女儿的姬玄,可这并不妨碍她疼爱女儿生的一双儿女。

尤其是前年闵岚笙陪着明澈第一次出现在明府的时候,明岑氏几乎是一眼便稀罕上了这位迟到了多年的外孙!

应为他生的与女儿真是太像了,让她一见之下便由衷地生出了爱怜来。这种骨血一脉相承的联系,便是中断了再久,都会自然而然的在双方的内心深处有了想亲近的感觉。

那次闵岚笙陪着母亲回了明府,看见母亲跪在外祖母的面前俯首在地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若是我父亲有错,我情愿父债子偿,请不要埋怨我的母亲,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挨了明岑氏一拐棍的闵岚笙并没有被母亲娘家的人打死,反而成了座上宾!

几次往来之后,明家正式认下了这门亲戚,并有意在官场上对他多多栽培。

闵岚笙婉拒,只说自己年纪尚轻,需要历练,以后有了不懂的地方自会去向舅舅们讨教。

如此不卑不亢的气度让明澈的几个哥哥对闵岚笙的看法都不赖,虽然不是明家自己的子弟,但也刮目相看了起来。

倒是闵青兰比较的不得几个舅舅的喜爱,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她生的面貌更像姬玄!

明家的人对姬玄是恨之入骨,相对的,也就对闵岚笙那么回子事。

跟着母亲去了一次明府之后,敏感的闵青兰便从众人的眼光中看出了不善,叹息之后,她也再不登明家的门。

媒婆子被苏夏至用力推到了明澈一边,在确定了这位神仙一样美貌的女子才是知县大人的娘亲之后,少不得又是一番叽叽喳喳的溜须拍马,最后她倒是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又舌灿莲花地将赵主簿夸成了一朵花,好得不能再好,好到赵主簿自己听了都觉得脸红!

明澈微微往边上侧了下身子,以防说得口沫横飞的媒婆子的吐沫星子喷到自己脸上。

待到媒人一住了口,她便转脸对向明岑氏:“母亲,您听着如何?”

“青兰是你的女儿,自然是你这个当娘的做主,为娘只看着便是。”明岑氏宠女儿,在恨了几年闺女没人心之后,现在闺女回来了,她依旧是疼是宠,仿佛中间断了的这几年是她这当娘的亏欠了明澈的。

因此明家的这个老太太虽然对几个儿子堪称严厉,对女儿却是言听计从的。

见母亲这么说了,明澈终于将视线转向了赵主簿。

虽然闵岚笙早就给她私下里通了气,说这二人已经情投意合,但为了女儿将来不走自己的老路,明澈还是决定难为一下赵主簿。

“你叫什么名字?”她淡淡地开了口。

明明媒人才将自己的姓名,年岁,住处等琐碎的事情当着明澈说了一遍,她还这样问,难不成是对自己又看法?

赵主簿心里虽然有些惴惴不安,可他依旧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回夫人话,我叫赵峦。”

“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俸禄银子多少?”

“亲戚多么?”

“可有铺子田地?”

“听说你还有个母亲,不知她身体可康健?”

……

一连串的问题问了下来,赵主簿的额头上见了汗。

苏夏至看戏似的看着婆婆堂而皇之的给赵主簿来着下马威,越看越有趣。

“咳咳!”在听到母亲连‘以后家里是不是我女儿说了算’这样无理的话都说出来之后,赶紧咳嗽了几声,生怕母亲的言辞太过严苛,将好不容易才忽悠来的人再给吓跑。

只是明澈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儿子的暗示,依旧不紧不慢地问道:“赵峦。”

“在。”赵主簿额上的汗珠已经打湿了帽子的,他拢在袖中的双手此刻紧紧地握着,此时他正在不断的给自己打气:为了青兰,忍了吧,这当娘的也是为了闺女好……

“若是我女儿做了错事,你会打她么?”这是明澈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赵主簿慢慢地抬了头,对上了明澈那双太过明亮的眼睛开了口:“赵某从不对女人动手,而且娘子娶回家是过日子的,我只想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其余的真没有想过。”

明澈没有说话,有些问题她自己也是知道的,问了也是白问。

谁会当着岳母说会打她的女儿呢?

她之所以多说了几句不过是为敲打敲到这位未来的姑爷罢了。

“夫人,您看咱们今天是不是能把吉日定下来呢?”媒婆子摸不清女方家的态度,只能拐弯抹角的问了一句。

“就定在腊月吧……怎么也得让我给青兰准备准备。”

这是答应了?

如蒙大赦的赵主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扭头望向了立在明岑氏身旁伺候的县令大人。

“给赵兄道喜了!”闵岚笙笑着过来行了礼:“家姐骄纵,还望赵兄以后多多体谅,看在小弟的面上照顾则个!”

……

正屋里一派喜气洋洋,而东屋里的闵青兰却是坐立不安。

她先是似模似样地坐在炕上一派端庄,半个时辰时候便端不住劲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乐乐趴在窗户边上好奇的瞅着院里院外的一堆生人,轻声问道:“他们都是来­干­嘛的?”

闵青兰脸上一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女儿的问话。

总不能说:是来商议你娘的亲事,娘要给你找个后爹吧?

娘两个在东屋里闷了半天,终于院子里传来闵岚笙送客人离去时道别的声音。

走了?闵青兰心里一动,快步走向门口,想偷着往外看看。

她的手才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就看见了正站在门口往屋里踅摸的弟媳­妇­,吓得她低声惊叫一声:“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不是怕你急出病来吗,所以姓赵的一走就赶紧过来给你送信了。”苏夏至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结果……如何?”尽管羞臊,闵青兰还是红着脸问道。

“请把,母亲大人请你过去说话呢。”苏夏至卖了关子,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回了正屋。

“走,和娘给你外祖母请安去。”心里没底的闵青兰这时只好牵起乐乐的小手来为自己壮胆了。

正屋里都是自己人,明澈并未让明家的仆­妇­们跟进来。

在给母亲和外祖母见了礼之后,明澈伸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儿,又弯腰抱起了乐乐:“如你所愿,娘虽然难为了他几句,也是为了你好,成亲的日子定在了腊月,你需要什么就和夏至说,银子……”

“银子你娘掏!”一直没有说话的明岑氏看着闵青兰说道:“咱们发送自家的闺女总不会亏待了你。”

“谢谢外祖母!”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心愿得偿的闵青兰红着脸敛衣跪在老太太面前道了谢。

“不忙谢。”明岑氏接过闵岚笙手里的茶喝了一口,随即皱了眉:“这是什么茶?”

“大麦茶。此茶和胃,宽肠,利水,很养人的。”苏夏至赶紧接了口:“是咱们家才有的,您喝不惯么?”

“很不错!”明岑氏出身高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尝过?唯独到了外孙子家喝了一口茶居然是自己不知道的品种,她才多问了一句。

又喝了几口茶后,她才对跪在地上的闵青兰说道:“丫头,外祖母说句你不爱听的话。”

“青兰不敢!还请外祖母示下。”闵青兰诚惶诚恐地俯首在地上,等着老太太训话。

“你这是二嫁,又带着两个半大不小的丫头,一下子三口人到了赵家,姓赵的小子那点俸禄养你们母女可是够呛!”

闵青兰刚想张口说自己还有点贴己银子,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一说必定会让娘家的人更加的看轻了赵主簿,因此她忍了忍,没有接口。

“岚笙啊。”明岑氏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外孙子,慈爱地说道:“你姐姐的那两个小丫头很是乖巧,你和夏至受点累,就留下塔门吧,左不过也是姓闵的,舅舅舅母成了爹爹母亲,总是好过后爹去!”

第一百章 苏家有子

“啊?”

“什么?!”

老太太轻轻松松的一句话让苏夏至和闵青兰一起傻了眼,同时抬头望向了明岑氏。

“怎么?”明岑氏笑意盈盈地单看着苏夏至说道:“外祖母岁老眼昏花岁数大了些,自问还是能识得几个人。”

“你能在我外孙子最落魄的时候便相中了他,可见你是个有见识的女子。”

“又在嫁了他几年之内将破败的闵家过成现在这副模样,也说明你是个有手段的女子。”

“你既有手段又有见识,外祖母的话你便应该懂: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掉过来说也说得通。”

闵青兰因为着急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此时变成了惨白。

老太太这话说得尖酸刻薄以极,可静下心来一想也不无道理。

她与周存孝初婚时也曾经你侬我侬,那时她以为定可以过得长久。

可惜好景不长,周存孝变了心,对她再不复往日的情意,便是对女儿也是冷淡的很!

旁的不说,周存孝这个亲爹都是如此,那赵主簿这个后爹……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苏夏至也直视着老太太说道:“可每个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咱不能一句话就把娇娇乐乐与她娘分开啊!”

“夏至。”闵青兰想通了之后挪动了下身子,对着苏夏至俯下身去磕头道:“娇娇和乐乐我都托付给你了!”

“还求你善待她们,视如己出,我……”闵青兰说不下去了,伏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双肩抖动,看得苏夏至鼻子一酸,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不是不愿意收养娇娇和乐乐,可从她这当娘的立场来说没有什么比将呣子生生分离更残酷的事情了……

回头,不自觉地寻找着秀才……终于,夫妻二人的视线对上,闵岚笙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当他不能代娘子去做这个决定。

家里多了的不只是两张嘴,而是又给娘子添加了不该她承受的责任。

“那就这样吧,你还是孩子的亲娘,原本娇娇乐乐我就喜欢,也一直当闺女养着,能留在我和秀才跟前,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走到明澈身前,乐乐马上就对她伸出了小手,苏夏至接过孩子亲了一口:“闺女,让你娘先忙活她的新家,你跟着我好不好啊?”

“好!”乐乐太小,对于大人们说的那些事情是不懂的,只是她本­性­是喜欢苏夏至的,因此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

“呜呜……”见到乐乐竟是这样的态度,心酸无比的闵青兰捂着嘴爬了起来冲回了东屋。

明澈拧着眉才想对母亲张嘴,明岑氏便指着一一说道:“你总是心软,可心软未必就做的都是好事。你看看闵家的嫡出女儿,再看看青兰养出的女儿,高下立见。”

“唉!”明澈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东屋……

……

两个月后,闵青兰二嫁。

这场婚礼办的竟比她第一次成亲的时候排场了太多!

明岑氏通过女儿的手随随便便地给这个外孙女置办了点嫁妆,已经惊得赵主簿和他娘几夜没能睡了踏实觉。

平县里一处两进的院子,平县外二十亩农田,一头耕牛,一辆马车,三户佃农,还不算那些吃的用的,以及闵青兰带过来的银票……

新婚夜,喝的微醺的赵主簿终于抱得美人归,志得意满,对着自己的娘子一个劲的傻笑。

而闵青兰在心满意足的同时,心底终是觉得有些缺憾:从此以后自己的两个女儿便都归了旁人了……

……

忙活了一天之后,村子里的几个女人帮着苏夏至收拾好了碗筷和院子之后陆续离去。

苏夏至望着贴着单喜字的东屋,和一溜立在檐下的三个小丫头笑了笑:“困了吧?今儿咱们不洗澡了,洗洗脸洗洗脚就睡觉。”

“舅母,我娘怎么还不回来?”眼看着母亲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被人用花轿抬走,乐乐从最开始的新奇变成了现在的迷茫:“要是娘亲不回来,谁陪我和姐姐睡觉?”

“娘不要咱们了……她又嫁人了……”娇娇低着头,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大滴大滴地落着泪。

“你娘是又嫁人了不假,可你娘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们的。只是她现在才成了家,总要先熟悉一段时日才能适应新生活。”

苏夏至走到几个小姑娘面前,弯下腰拉起娇娇地手说道:“你和妹妹,还有一一,都是我闺女,难道和舅母生活在一起你们不愿意么?”

“愿意。”乐乐仰着头说道:“我喜欢舅母!”

“舅母也喜欢你们!”伸臂把三个孩子都搂进怀里,苏夏至挨个看了看笑着说道:“以后不管谁对着你们说你娘的闲话都不要听,咱们都希望你娘今后能过的美美的对不对?”

“嗯。”娇娇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可要是有人说了怎么办?”乐乐抬头问道。

“那就骂他啊!”一一伸手拉起乐乐的手大声说道:“都当着你的面说你娘闲话了当然要骂回去,我娘说这样的人叫做‘贱’!”

三个女孩子一起去了东屋睡觉,很快的屋里就想起了一阵嘁嘁喳喳说话的声音。

苏夏至立在东屋外面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并未进去。

身后一暖,闵岚笙悄悄的从身后抱住了她。

腊月里,夜晚尤其寒冷,而娘子已经在檐下立了好久。

苏夏至身子微微的后仰,完全地靠在他的怀中,已经冷透了的身子再一点点地回温。

“回去吧。”直到屋里的声音已经停了半晌之后闵岚笙才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扶着默默不语的娘子回了屋,闵岚笙马上把她的手拿起来在­唇­边呵着热气说道:“孩子们总会长大,我们也会都会老,你不能这么放不下她们。”

“没有。”苏夏至摇摇头:“我没有放不下,我只是在想,如果是我的孩子,不管将来遇到任何情况,我都不会选择与孩子们分开!”

“哪怕是那样做似乎是对孩子更好,我都不会愿意的……”

“你的外祖母,心好狠啊……”

“这并不都是外祖母能够决定的。”闵岚笙凝视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这是姐姐自己的选择。”

“他若她愿意照顾孩子们继续留在闵家,没人会分开她们母女,老太太不过是对赵主簿不放心,怕娇娇和乐乐大了生事……”

“也是。”相公的话入了耳朵,苏夏至细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随即心里坦然起来,否则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偷了人家宝贝的贼一样惴惴不安的。

“睡吧,累了一天了……”将娘子拦腰抱起,闵岚笙也像她亲吻孩子似的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即进了里屋:“人家都在过洞房花烛呢,我们也来个鸳梦重温可好?”

……

热热闹闹的过了年,转眼就开了春,蛰伏了一冬天的农人们又开始了春耕前的准备。

在最后一片冬雪消融的时候,杨巧莲的第三个孩子顺顺当当地落了地,依旧是个男孩儿!

四年多的时间,接连生了三个孩子之后,别说杨巧莲,连最爱男娃的苏婶子都有些吃不消了!

原本还算利落的苏家彻底轮了套,屋里屋外到处跑着孩子不说,再也没有原来的­干­净模样。

苏奕已经到了要开蒙的年龄,生的相貌堂堂人高马大,而脾气也是倔的不行,苏婶子已经把早先叫他的称呼从小奕子变成了小驴子!

而且这孩子犯起牛脾气来是完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

对于同样人高马大的父亲,他是一点不怕,倒是和从小就看着他的­奶­­奶­更亲一些。

在家里又添了三弟之后,娘怀里的位置便又换了人,东屋里的大炕上又多了苏家的老二苏哲。

苏婶子躺在大炕的外面,一个被窝里睡着两个孙子,她伸手在两个人的小­鸡­­鸡­上摸了一把之后心满意足说道:“三个孙子就够,可别再生秃小子了……”

只是孙春来似乎没有想那么多,娘子出了月子之后,很有力气的他便又忙上了‘耕作’。

杨巧莲肚皮不歇气的连着生了三个之后,脾气也越发的泼辣,没没和相公欢好的时候便由着­性­子的咧咧,那声音传到隔壁苏婶子的耳中便分外的不中听,气得苏婶子坐在炕上扯着嗓子骂大街:“大愣子,你还能不能消停地睡个觉了?见天的折腾,不怕累死在娘们的肚皮上吗?”

骂过之后,隔壁屋里的声音果然小了不少,苏婶子支愣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之后觉着无大碍了,便侧身躺下收拢了被子准备睡觉。

只是她才躺下,枕头还没枕热,隔壁‘不似人声’的人声便又想起,这回不等她起来,躺在里面的苏奕‘噌’地起了身,光着ρi股开了门就冲出了屋子。

不等苏婶子起来追出去,就听见外面‘碰’地一声巨响之后,苏奕又小跑着进了屋,关了屋门之后直接进了苏婶子的被窝。

苏婶子用手一摸浑身冰冷的大孙子,心疼的不行,一边用手胡噜着他的身体一边问道:“你跑出去­干­嘛了?”

“­奶­­奶­不是被吵得不能睡觉吗?”

“啊,所以我不是骂了你爹娘吗……”

“我把他们的窗子砸了,您安心睡吧。”苏奕脸朝着­奶­­奶­憨憨地笑道。

第一百零一章 苏家混战

苏春来放在屋檐下磨锄头的半块砖被他儿子拿起来砸了他屋里的窗户!

这一砖头的作用是立竿见影的,正屋里立马消停了下来。

苏婶子却吓得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合眼,就怕大愣子犯了浑过来没轻没重地揍苏奕一顿。

不过直到她最后实在困得受不了,不知不觉地睡去之后,苏春来也没有过来找儿子的麻烦。

战战兢兢的吃了早饭之后,苏春来和往常一样拿着锄头下了地,家里一切风平浪静。

苏婶子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随即觉得头晕眼花,困得不行……

摇摇晃晃地进了屋,爬上了炕,把还没叠的被子往身上一盖,她对拿着一柄木剑在比划的苏奕说道:“小驴子,­奶­­奶­睡一会儿,你看着点弟弟啊……”

“­奶­­奶­睡吧。”苏奕听话的走了过来,往床里瞟了眼正坐在炕里吃番薯­干­磨牙的苏哲说道:“他要是敢吱声,我就揍他!”

番薯­干­太硬,苏哲咬着颇为费劲,吃得胸脯上的衣服都被口水洇湿了,抬头望着站在炕边上拿着木剑的哥哥,他呲牙一笑,哈喇子顺着口角便流了下来……

苏奕看得一皱眉,心道:弟弟可是真脏!

苏哲的眼睛从哥哥身上又移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奶­­奶­脸上,苏婶子几乎一夜没睡,如今躺下就着,嘴巴还张着,呼吸平稳。

“呵呵……呵呵……”苏哲笑着一探身,将手中啃得烂糟糟的番薯­干­直接塞进了苏婶子的口中……

……

到了晌午时分苏春来按时从地里回了家,推门进了院子之后听见厨房里一阵勺子碰铁锅的声音,知道午饭还没有煮好便闷声不响地坐在檐下准备拿砖头把锄头上粘的泥土磨掉。

头都不回的伸手一摸,往日摆在台阶旁的半头砖早没了踪影。

他皱着眉头一回身,再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屋的一扇窗上被砸出的拳头大的窟窿!

苏春来立马起了身,把手中的锄头往墙边儿上一靠,大步走到东屋门口,撩着棉门帘子往里一探头:“老大,那屋的窗户是不是你砸的?”

“嗯。”苏奕倒提着木剑眼睛听着炕上的弟弟,只闷声应道。

苏春来皱着眉一甩门帘子进了屋,东屋里传来一阵起‘叮叮当当’地声音,苏婶子正在厨房里煮饭,扔下勺子就往外面跑:“大愣子,你要是敢打我的小驴子,老娘就和你拼了!”

正屋里正在给苏小三喂­奶­的杨巧莲听见婆婆的叫声也是慌慌张张地下了地,趿拉着鞋子露着半片胸脯就跑到了外面:“娘,快拉住他!那个人手太狠,打孩子没谱!”

待到苏婶子和抱着孩子的杨巧莲进了屋,满屋子乱窜地苏奕已经被苏春来逮住,此刻他正把儿子趴着放在了炕上,扒了他的裤子往苏奕的ρi股上拍巴掌!

而苏奕则紧紧的咬着嘴­唇­扭身支愣着脑袋对苏春来怒目而视!

“你是不服么?那爹就给你讲讲道理。txt下载”苏春来几巴掌下去,单手按住儿子慢慢地说道:“砖头是爹磨锄头用的,你用来砸窗子就不对。”

“砖头是盖房子用的,爹爹能用来磨锄头我就能砸窗子!”

苏春来原本是想给儿子讲讲道理,以德服人,奈何水平实在不高,一张嘴就被儿子给闷了回来,他脑子里一转不过来,嘴便也笨了起来,单是用手把儿子按在炕上下一部该如何他也没了主意。

眼瞅着大孙子的ρi股两边都红彤彤的一片苏婶子的眼睛也红了起来,她大步走到儿子身后,左看右看,实在没有合手的东西,然后脱了自己的一只鞋子,朝着苏春来的脸上就抽了过去:“你敢打我大孙子的ρi股,老娘就抽你的脸!看谁疼!”

‘啪’地一声过后,正在苦苦思索要如何驳斥儿子这番言论的苏春来面颊上便出现了一枚清晰的鞋底子印……

他伸手抚着脸颊茫然地看向老娘:“您­干­吗打我?”

“那你打我大孙子­干­嘛?”苏婶子挥舞着鞋子吼道。

“他淘气,砸了我屋里的窗户啊!”苏春来看着老娘,无比的委屈。

“他夜里就砸了,你怎么不早晨就过来教训他,半天都过去了,现在教训管屁用!”苏婶子可不觉得儿子委屈,倒是看着炕上的大孙子才是个可怜的娃娃,赶上这么个狠心的爹!

“我……”苏春来觉得老娘说的也对,既然夜里孩子就犯了错,那早晨就该过来和孩子讲道理了,自己怎么没过来呢?

这么一思索,苏春来想起来了,他沉声说道:“早晨我忘啦!”

“忘啦就算了吧,你们娘俩,父子俩各退一步,相公,你不要打你儿子了,娘,您也别打您儿子了,如何?”

杨巧莲挤在炕边上,听着那娘两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字的拌嘴,头直疼!

同时她觉得眼睛也有点不够使,又要盯着相公,怕他再打了孩子,又要盯着婆婆,怕她再抽了相公……好在这二位都脑筋慢的很,杨巧莲只好先稳住了两个大人再救儿子了。

苏春来和苏婶子听了杨巧莲的话都认为是条解决之道,于是同时点头:“不打啦!”

苏春来当即松手,苏婶子金­鸡­独立晃晃荡荡地站在炕边上穿鞋,旁边的苏春来一见,赶紧伸手扶住了老娘。

苏婶子一把推开他,走到正在提裤子的苏奕身边,心疼地问道:“小驴子,疼不疼?”

苏奕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摇摇头,蔫头耷脑的系着腰带。

“你也忙了半天了,回屋喝点水……别和孩子真生气。”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杨巧莲看儿子并无大碍也就放了心,而苏春来年纪一把还挨了老娘的打,也有些神情落寞,她赶紧小心翼翼的劝道。

苏春来的心里还在琢磨着老娘和儿子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而他又想不明白,正是苦恼的时候,因此并未听清媳­妇­说了什么,他走到墙边摆着的椅子上安静的坐了下来,开始思考……

作为父亲,苏春来认为他有必要给不懂事的儿子讲清一些道理,当然,在讲道理前,他自己先得想明白才成。

厨房里还煮着饭,苏婶子不敢在屋里多待便又去了厨房。

苏奕抬头看了看爹爹和娘亲之后,也捡起地上的木剑跟在­奶­­奶­的身后出了屋。

杨巧莲以为儿子是怕了苏春来因此跟着­奶­­奶­出去避难,又看到还在炕上爬来爬去的二儿子只好留在了东屋。

吃午饭的时候,苏家的人才发现少了个人!

苏奕不见了……

而站在凉嗖嗖的屋里,苏春来四面环顾,也发现自己屋里所有的窗户纸都被捅了个稀烂,目前正从窗棱里往屋里欢快地灌着凉风!

两个时辰后,就在苏家人找遍了杏花村也没有寻到苏奕正着急冒火的时候,苏夏至打发小厮来给娘家送了口信:“小奕子不堪虐待已经逃到了她那里,而她看到孩子ρi股上的伤势非常气愤,儿子是不准备还回来了……”

知道小奕子去了闵家,苏家人总算是放了心!

继而开始清算,婆媳两个一起对苏春来开了火,晚上吃了饭之后,杨巧莲抱着苏小三睡到了婆婆屋里,正屋的大炕上只剩了苏春来一个人吹夜风。

将被子在身上裹紧之后,苏春来像一条巨大的­肉­虫一般,在黑漆漆的屋里对着屋顶发呆。

在把今天的事情反复的琢磨了几遍之后,他总算是找到了事情的根源:都是媳­妇­叫的太浪,才引发的后面的这些事情。

于是乎他又洋洋得意的想出了解决的法子:以后再欢好的时候把媳­妇­的嘴堵上就成了!

……

闵青兰出嫁后留下了娇娇和乐乐,现在又来个倔驴似的苏奕,再加上她自己的女儿,苏夏至彻底沦为了孩子头!

每天只要出门,身后就必定跟着三个小屁孩,队伍很是壮观。

而晚上几个孩子在大炕上一溜躺倒着的时候,她便会笑模笑样地看着那几个小脑袋对闵岚笙说道:“秀才,还是孩子多了好,今晚上我熬得一锅排骨汤都喝了,一点没剩……”

“嗯,是挺好。”对于娘子的这个说法闵岚笙是毫无意义的,并把娘子的理想充分化为了行动,只要有机会便云雨一番,只是结果事与愿违,小媳­妇­的肚子总是没有动静。

春耕开始的时候,山下村和杏花村的农田又都种上了辣椒。

所谓物以稀为贵,东西少了,买的人多了,挣银子就会容易很多。

深谙其道的苏夏至这两年只靠辣椒一种作物便赚的盆满钵满,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财主!

为了防止辣椒的种子在周边范围内传播开来,苏夏至并未将新鲜的辣椒贩卖过。

她所销售的都是辣椒加工后的东西。

目前有两样:辣椒酥和辣椒酱。

周家的那座老宅如今已经成了闵家的又一处作坊,依照山下村的模式,作坊里招的人都是杏花村的街坊邻居。

人的本­性­大多良善小气,在触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便会分外的斤斤计较。

苏夏至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并加以利用,她把辣椒种子的控制当做生意这几年多挣银子的根本,并毫不隐瞒地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讲给了村民们听,让大家一起小心的维护着辣椒只在这两个村子的田地里种植。

虽然辣椒在大梁扩散开来是早晚的事情,可抢得先机的她有这几年时间的运作早就远远地走在了其他商家的前面……

几年之后,当周边的村子开始摸索着种植辣椒的时候,闵记的辣椒酱早就通过程茂昌家的商队在南方打开了销路!

第一百零二章 被情所困

过去的孩子开蒙早,一般到了四五岁便会将孩子送出去学东西。txt全集下载

想着苏奕也快到了开蒙的年纪,苏夏至有心留孩子在山下村进学堂,便没有讲他急着送回去。

这样一来可以让他在入学前收收心,另一点也可以跟着秀才先学几个字,用苏夏至前一世的话就是:别让自家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家里的孩子一多,苏夏至的活儿也多了起来,每日光是做这一大家子人的饭就要花去不少时间。

好在娇娇大了弟弟妹妹们几岁,这孩子被苏夏至带得又分外的懂事,每日从学堂回来,就会看着几个小的在院子里玩,让苏夏至可以踏踏实实的做个饭。

然后等一家人吃了晚饭后,闵岚笙会照看起一堆小家伙,娇娇才会回屋去写先生留下的功课。

如此时间一长,两个大人和四个孩子便都习惯了目前的日子,闵家的院子里依旧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初夏时分,白天渐渐的长了起来,外面不冷不热是四季里最舒服的时候。

闵岚笙和高越把正屋的大桌子和椅子都搬了出来摆在院子里,一一和乐乐个子还小,便自己爬上椅子跪在桌边,娇娇和苏奕也围坐在一边,几个孩子一人握着一支笔认真的在各自身前的纸上写写画画……

闵岚笙坐在葡萄架旁的竹椅上看了一会儿,便端着空了茶壶进了厨房。

苏夏至正弯腰在面缸里往外盛面,回头一看闵岚笙便说道:“锅里的水刚开……”

秀才用水舀子舀了半瓢水小心的倒进茶壶里,却并不出去,拿着茶壶盖子望着窗外的几个孩子出神。

“累了?”苏夏至端着半盆子面粉走到灶台边上,接了他手里的壶盖扣在茶壶上:“累了就进屋去歇着吧,这几个孩子省心,等我发好了面,出去看着他们。”

“不累。”秀才说话的声音有些特别,引得苏夏至不由得望向他。

“我只是想到了年少时的一些事。”闵岚笙也望向她说道:“为夫原来总是不明白为何父亲不许我去做先生。”

“可不是么!”说到这个苏夏至就想起他们才成亲的时候,秀才就曾断然拒绝过自己让他以后教孩子的提议。

那时她还以为秀才是心比天高,看不上教书先生这个行当。后来待到她知道了明澈的事情之后才明白,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皆是因为那个死鬼公公做了昧良心的事,再不敢让自己的子嗣去做这一行!

“父亲其实非常的后悔。”闵岚笙移开了视线,伸手端起了茶壶:“他弥留的时候一直念的都是母亲的名字……只是那个时候已经太晚……”

都说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可有谁用钱买过后悔药了?

姬玄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明澈是手足无措的,而他又从未摆正过自己的位置!

自卑的,满是怀疑的态度毁了他与明澈的一生!只要他的内心阳光一点,那,这一家的命运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望着秀才缓步走出厨房的背影,苏夏至突然说道:“你不是姬玄,我也不是明澈!”

一手扶着门框,闵岚笙慢慢的回头望向她。

“所以,我们必须幸福!总不能空负韶华……”苏夏至两手的袖子挽的高高,两只手都握成了小拳头,抿着嘴神情严肃的望着他……

闵岚笙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抚平她蹙起的眉,温柔地说道:“你一直是我的幸福……”

……

春耕最忙的时候,也是猫小白最忙的时候。

一到春天狗儿们发春的日子,苏夏至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山下村的街坊邻居们!

尤其是她从外面回来,猫小白欢叫着从村子的各个角落里冲出来的时候,苏夏至一看到它身后跟着飞奔而至的那些旁人的家姆狗的时候便觉得寒颤!

对于猫小白找老婆,乃至找‘二­奶­三­奶­’的眼光,苏夏至实在不敢苟同!

她实在不明白自家的这狗东西是怎么看上村子里那些贼难看的土狗的,居然用两三年的功夫打败了村子里所有的公狗,成了名副其实的‘狗霸’,让全村的雌狗都成了它家的……

早晨才打开了院门,苏夏至和娇娇一前一后地朝着学堂走去,才抬脚迈出了门槛,就看见猫小白箭一样的跑到自家的门口,讨好地对着主人摇着蓬松的长尾巴示好,而他的身后照例跟着几只丑到不行的土狗。

苏夏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很后悔没在它小时候将它切成狗公公,才造成了山下村几乎这两年所有产下的狗崽的狗爹都是它!

而每当有街坊抱着土狗中并不多见的纯黑的小狗崽来她家攀亲戚的时候,苏夏至便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真他娘的太丢人了!

“东家。”小厮穿了一件颜­色­很淡的袍子迎着她们走了过来,他面朝着太阳,年轻的面孔显得生机勃勃:“今天去平县么?”

“去,仕林春出了新菜式,周公子前几日就说让我过去试试菜呢。”

“那好,我这就让小武去套车。”小厮得了准信,转身往回走,顺道将娇娇送去了学堂。

苏夏至才下了台阶,又提步回了家,领着她的三个跟屁虫再次出了门。

……

苏夏至才在仕林春的门口下了马车,就觉出了这里异样的气氛:“守诚,你先不要下来,看好了几个孩子……”

吩咐了一声之后,她迈步往往里走去,还未进门,耳边便已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声:“我不信!她都去世了,你们还要如此说她,就不怕她的鬼魂来找你们索命吗!”

“开门!”苏夏至沉着脸对围在门口的往里探头探脑的伙计说道。

“东家来啦!”门口堵着的伙计和看热闹的路人马上自觉地让出一条路,让苏夏至勉勉强强的进了仕林春。

酒楼偌大的大厅里,靠着门的几处桌椅东倒西歪的移了位置,几乎将过道完全堵住,柜台前,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正双手拍着柜台的桌面对着里面的周恕嗷嗷叫!

“她?是不是安静!”苏夏至一步一字,缓步走到了那个汉子的身边,吓得周恕赶紧从柜台里小跑着跑了出来挡在了她的身前,并且一个劲地对她使眼­色­:“东家,他喝多了,您别理他太近……”

“太近怎么了,难不成还能咬人吗!”苏夏至抬手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周恕,抄起柜台上的一只鱼缸朝着眼睛通红的汉子就泼了过去:“小邓堂主,好叫你知道:这里是仕林春,我苏夏至的地方!”

正说得火冒三丈的小邓堂主突然见到了苏夏至,正想把心里憋着的千言万语吼出来,不曾想这女人见面就是一浴缸冷水,泼得毫无准备的他马上愣在了当地!

“派个人,去典藏书堂请秀才公过来一趟!”苏夏至眼睛死死地盯着小邓堂主,头也不回地说道:“谁还在外面看热闹?难不成咱们仕林春被人砸光了你们也躲着?”

这一声清喝惊醒了躲在门口的那些伙计,又见掌柜的这气势,众人便纷纷涌了进来,要收拾地上的残局。

“放着别动!账房呢?”苏夏至摆摆手,一脸怒气。

“东家……小人在!”躲在柜台后面的账房赶紧探出了身子,手里还握着一支笔,显见小邓堂主冲进来滋事的时候,他也正在抄写账目。

“拿着你的纸笔,把咱们酒楼破损的一切财物都给细细的罗列出来!一样不能少!”

“是!小的这就写。”账房忙不迭的应道。

“那个鱼缸里有几百条金鱼啊?也算上!”苏夏至双手叉腰,两眼恶狠狠地盯着湿淋淋地小邓堂主,直瞅得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开开大门,让走过路过的人都过来听听!我倒要看看这世上的痴男怨女有几个被情爱蒙蔽的眼睛成了真傻Ъ!”

“傻Ъ……傻Ъ是什么?”想来古代还没有造出这个非常‘先进’以及解气的粗话,所以苏夏至一开口就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小邓堂主又给骂愣了。

“不用问了,就是你!”苏夏至腾出一只手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安静还有脸变成鬼来找我们索命?来啊,让她来!像她那样惯会装模作样的心机­婊­,此刻怕是已经进了十八层地狱在被油泼火烧,如何能出的来!”

“心机­婊­又是什么?”小邓堂主又准问道。

“不懂?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心机­婊­就是有心计的­婊­子!”

苏夏至的话一出口,整个仕林春一片寂静,众人早在小邓堂主的吵吵声中知道他口中一直说的那个女子就是已经去世了安府大小姐安静。

原本以为他找上门来闹事不过是喝多了酒,又旧情难忘无处排解才寻了周恕这个情敌闹事,而周恕又嫌寒颤,才将众人都赶了出去,可如今再听了这酒楼东家的话,似乎是话中有话啊……

“苏夏至!你……你说话好恶毒!”小邓堂主闷了一阵之后终于爆发,他踉跄着走到苏夏至面前吼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嗤!”苏夏至冷笑一声,钉子似的立在那里用蔑视以及的口吻说道:“遭报应?说的是!”

“遭报应的那个此刻已经烂在了棺材里,而你,还在被她的谎言蒙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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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小胖子的打算

仕林春大门敞开,从外面看正是一副笑迎天下客的局面,而不用进门,只从外面的夫子街上就能看到里面样子——剑拔弩张!

柜台前苏夏至与小邓堂主各不相让,眼神中刀光剑影,谁也没有退却的意思。

才从厨房跑到前面的韩陆青偷偷地拉拉站在东家身后的周恕,扬扬下巴,对着屋顶努努嘴。

周恕心领神会,往前一步对苏夏至说道:“东家,不如到楼上雅间去说吧?”

“不去!”苏夏至两眼不离小邓堂主,大声说道:“他敢到咱们仕林春来替安静喊冤,老子就要扒扒那死鬼的皮!让大伙都看着,别说咱仕林春没理才藏着掖着。”

“原本想着人死了,事儿就了了,我真不愿意和死人较劲,是你逼着我不厚道的!”苏夏至一抬胳膊几乎就指上了小邓堂主的鼻子尖。

小邓堂主下意识地一躲,昨天夜里他睡不着觉,一个人喝了半宿的闷酒。

本来酒量就不咋地他很容易地就把自己给灌醉了!

在脑筋不灵光的状态下,小邓堂主心中的安静就越发的完美,完美到让他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一番之后,酒劲上涌,想起这一年多来听到的各种关于安静的闲言碎语,他一拍脑门一抬腿就寻到了仕林春,要找据说与安静不清不楚的周公子问个明白,顺便为蒙尘的安静讨个公道。

对着做事小心谨慎的周恕张牙舞爪了一早晨,小邓堂主也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晕乎乎的脑子里边越发觉得谣言不实,这个周恕也心里有鬼,说不定,谣言便是他散布的呢!

如此想过之后,小邓堂主便闹得更有底气,直至被不期而遇的苏夏至搂头盖脸地一鱼缸凉水泼了过来之后,酒意退去,他发现对方似乎比他还有底气。

“你……你想说什么?”将自己的脸错开对着她的指尖,小邓堂主犹自后退了一步。

“你想听什么,老子一定知无不言言不不尽。”苏夏至开口接道:“只是你最好先确定自己的小心肝是不是有这个承受能力!”

“好,那我说了啊?”小邓堂主沉了沉气,用手一摸脸上的冷水先问了一个他心中最想知道的:“外面风传,说安小姐心心念念地想要嫁入闵家……”

“……”小邓堂主的话马上在仕林春的内外掀起了风波。

大家都知道他口中的闵家指的是谁,也知道苏夏至与闵岚笙的关系,猛的将这条流传在坊间的传闻丢了出来,大伙随即都来了兴致,一边竖起了耳朵倾听,一边‘嗡嗡’地小声议论着。

听到众人的话中有些内容非常难听,小邓堂主脸­色­一白,倒是苏夏至对于大家的言论完全置之不理,只等着他把话说完。

“可我知道,事实根本不是如此!”为了替安静讨回清白,小邓堂主也是豁出去了,他环视了嘀嘀咕咕的众人一眼大声说道:“这话是安小姐生前亲口对我说的,她说是闵大人爱慕于她,早就被她断然拒绝了!”

“至于为何传闻变成了后来的样子,我想,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的。”

“别有用心的人?谁?我还是我家秀才?”苏夏至冷笑着回道:“还是安小姐亲自告诉你的?”

“当然!”小邓堂主点点头。

“大伙听听吧,先不说别的,有哪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会与一个男子说起这些?如此不堪隐秘的话语,非至亲不能言吧?她能跟你说起这些本身就证明了她是一个不守­妇­道的东西!”

“唉……”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之后,周恕低着头走回了柜台里面,神情落寞。

同样的话,安静也对他说过,当时,他的心境与现在的小邓堂主略有几分相似,觉得她是受了冤枉的……

“我……我本来都准备到安府去提亲了,我们难道还不能说说话么?”

“呵呵。”苏夏至冷笑过后并未与他再掰饬这个话题,很明显的,不管如何,只要尚未成亲,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在一起就已经说明了安静这个人是不清不楚的,所以不管小邓堂主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

“你说你听到的,那我也说说我看到的。”

“我家秀才刚上任的时候被人陷害,曾经在府郡的大牢里受了不少罪,可大伙不知道那个写黑状子去诬陷我家秀才的人是谁吧?”

“就是你心心念念都忘不掉的安静!”

“什么?!原来那件事是她做的?”围观的众人再次炸了锅,这回连小邓堂主也一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静儿为何要做此等事?”

“我又不是心机­婊­,她的龌龊心理老子才懒得猜!”苏夏至耸耸肩,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此事在府郡已有备案,也有她当时想去撤回状子的所有证词,大家不信的可以去府郡查查案底,看看我是否说了一句假话!”

“她为何要这样做……”小邓堂主又后退了一步,身子的重心抵在柜台上,低着头苦苦地思索着:难道,真的是她一直爱慕着闵岚笙,而闵岚笙又对她无意,因此安静才会因爱生恨?

再想想安静都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依旧稳稳的待在安家,这似乎也在旁边证明了:她是在等什么人……

苏夏至说的义正词严,不给小邓堂主一点反驳的余地。

而让小邓堂主闹心的不过就是那些苏夏至那年当着安怀远的面扒的安静的画皮。

现在他跑到仕林春来闹事也算跑对了地方,正好当初的几个当事人都在场,一路追问下去,小邓堂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他茫然地背靠在柜台上,听着周恕说完一些细节之后呵呵一阵惨笑:“她当年还戴了我给的一只金镯呢,我以为……”

“你就以为是她允了要嫁给你?”苏夏至摇摇头,回头往门外瞅去:“看来秀才公是不忍心对你说实情啊……”

小邓堂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txt电子书下载Http:///

当年他父亲早就劝他断了这份念想的,他也知道父亲与安举人提过两家联姻的事,但是,这门婚事当时就被拒绝了……

怒气冲冲而来,酒醒后得到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抱着隐隐作痛的头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给他揪起来!”苏夏至看着他这幅没出息地样子简直厌恶到了极点,回手招过两个伙计,指了指没了人样的小邓。

“东家。”一个伙计跑到苏夏至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边损坏的器物都查点清楚没有?”苏夏至听后点点头,对柜台里的账房问道。

“都清楚了!”账房赶紧把写好的单据递了过来。

苏夏至接过一看,把那张纸拍在柜台上:“一式两份,再加上咱们半天的流水,以及……那些白搭了­性­命的几百条金鱼!”

小邓堂主这一场闹腾的颇有些自取其辱的味道。

知道了真相的他似乎一点没有觉得轻松,相反的,从内心深处,他竟恨上了自己,也恨上了安静……

驱散门口围观的众人之后,苏夏至手里拿着单据让伙计扶着失魂落魄的小邓出了门,走到夫子街的一条胡同里面停着的马车前停了步。

“秀才公,我看在您老的面子上并未难为他。”苏夏至表情严肃地对着站在车前的邓恒说道:“可他损坏的我酒楼的物事必须要赔!”

“那是当然!”秀才公方才是偷偷过去看了情况的,只是他越听越觉得没脸站在人前,所以才悄没声息地溜走了。

儿子这回是丢人丢大发了……

可能怎么办呢?

秀才公接过那张单据一看,点点头:“老朽出来的匆忙的,并未带这么银两,小友派个人给老朽回去取吧。”

“好。”苏夏至看了蔫头耷脑的小邓一眼不忘损了他一句:“你这儿子算是争气,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让老父亲出来为你擦ρi股,哼!”

银子数目对于邓恒来说并不算什么,关键是他觉得寒颤!

眼看着苏夏至转身离去,邓恒用拿着单据的手对着儿子晃了晃,万分疲惫地说道:“你啊……”

……

小邓的一场酒疯,恶心的不只是他自己,也彻底激怒了苏夏至。

从最初的与他相识,小邓就用一种踩她而褒奖安静的态度,这让苏夏至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人。

只是两家尚有生意往来,又看在秀才公的面上,她不远与之计较。

当今天他这样闹上了门,苏夏至可再容不得他。

当着一堆围观百姓的面细数了安静过去种种不堪的行径之后,其实也是将小邓的口碑毁了!

顶着曾近与安静不清不楚的帽子,试问还会有那家好人家的女子愿意嫁他?

果然,这档子事过去后不久,小邓的亲姑姑为他保得一门亲事黄了……

……

几天之后,闵岚笙的调令从京城发了过来,正如他自己的预料一样,他被调往了京城,让他与新任的县令大人做个交接。

而没有被他猜对的是,交接的期限不是三个月,而是要于两月后到任!

原来还觉得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如今一下子摆在了眼前,苏夏至和闵岚笙一起忙活起来,两口子一个公事一个私事,各自都没了空闲。

三四年下来,苏夏至手下的一个挂面作坊,一个加工辣椒的作坊,再加上平县的一个铺子,一个酒楼以及杏花村的几十亩地,她现在是名符其实的家大业大,少说也有几百口子指着她吃饭!

因此在闵岚笙的调令没来之前她已经开始了安排,所以现在的事情虽然多到了繁杂,却还没到焦头烂额的地步,一起都在她的视线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茂昌记的生意,与闵家的这一块,陈茂昌已经完全交给了儿子去处理。

小胖子长大了很多,不只是身材抽条变得瘦了不少,头发倒是浓密的很,看样子不会像他爹那样老早就没了三千烦恼丝。

在得到姑姑一准儿会跟着闵大人进京赴任的消息之后,做事圆滑的陈冠西动起了心思。

前思后想了几日之后,他在路上拦下了苏夏至的马车:“姑姑,到我家喝杯茶吧,是今年的新茶,最解暑气。”

挑着车窗上的帘子,苏夏至对着他说道:“你把家建到这里是方便啊,想找谁只要在路边等着就成了,反正我们回去都得从你家门口过。”

“姑姑说笑了,我谁也不找,就找姑姑您说几句话。”小胖子弯腰施礼,毕恭毕敬。

苏夏至下了马车,让小厮带着几个孩子先回了家。

她自己则从大道上走了下去,走过一条宽敞平整的小路之后便到了小胖子的家。

陈茂昌是个守财奴,挣了半辈子的钱,唯一的爱好就是再让钱生出钱来。

因此早年他没少买地。在他看来,买什么也没有买地踏实。只要地契在手,就是赶上改朝换代都不怕,那就是实打实的银子!

小胖子与他爹不同。

他从小便懂得借力打力的好处。

在与苏夏至处了几次事之后,认准苏夏至是个与他一样有眼光的人,他便吃定了她!

说服陈茂昌将闵家的生意完全放了手,小胖子一手抓了过来。

单这两年,他听了苏夏至的话带着商队去了南方的巴郡贩卖辣椒酱,又从当地带回了非常有名的特产:曲酒,松笔以及板鸭等物到平县和镇子上销售挣得银子的数目已经能让陈茂昌放心将来将自己的家底交给他了。

陈冠西与苏夏至现在是生意上的伙伴,而且是苏夏至最倚重的那一个。

苏夏至眼看着他从一个油嘴滑舌的小胖子长成了见多识广南来北往的成功的商人,是由衷的高兴!

银子一个人挣不完,苏夏至并不是想不开的人。

她把小胖子当成自家的孩子一样培养着,并把自己两世积累的一些知识认真的传授给他,并未藏着掖着,可见两个人的感情自是非比寻常。

“你这房子建的!”进了陈家宽敞的院子,苏夏至在主屋前停了步,仰头望着眼前这桩细高的三层小楼越看越像炮楼!

“嘿嘿!什么也瞒不过姑姑的眼睛。”小胖子也站在苏夏至的身边仰头望着自己的杰作‘嘿嘿’笑道:“我站在楼凳上往村子那边儿看得清楚着呢!”

“呸!什么村子那边!你是看我家什么时候摆饭桌子清楚着呢吧?”苏夏至横了他一眼,朝着屋前的石桌石凳走去:“坐外面吧,屋里热。”

小胖子挥了手,示意下人去沏茶准备果品,他自己则陪着苏夏至坐了下来。

石桌上摆着一把蒲扇,苏夏至人一坐下就拿了起来,边扇边道:“成了,就咱俩了,把你肚子的那点东西倒出来吧,别憋坏了!”

“嘿嘿!嘿嘿!”小胖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笑模笑样地说道:“姑姑,您猜!”

‘啪’!苏夏至抬手拿着扇子就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了:“我还猜?猜对了有奖啊?”

“别贫嘴,我忙着呢!”

瘦的跟根稻草一样的下人端着一只打托盘走了过来,躬身放到了石桌上,随即很有眼­色­的自觉退开。

苏夏至撇了嘴:“真可怜啊这孩子,风大点就能给刮走了!你是怎么回事啊?舍不得给人吃喝?”

“家里就他一个人这么瘦,我留在跟前有用。”小胖子起了身,亲手为苏夏至又是倒水又是递瓜果,一派孝子贤孙的模样。

“姑姑,您尝尝这个茶,说是雨前的新茶……”

苏夏至端起了浅酌了一口,咂摸咂摸味道,觉得还是家里的大茶壶沏出的茶好喝,他这个茶太淡了。

“姑姑,我看您现在这意思是在安排家里的事情吧?”小胖子回身坐在石凳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出来啦?那姑姑也不瞒你,你姑父的就要进京赴任,姑姑是得跟着。这一走不定几年呢,家里的事情这么多,怎么也要安排一阵。”苏夏至放下手里的茶盏,摇起了手里的蒲扇。

“姑姑……我想……问您点事儿。”小胖子说话慢了起来,似乎是在斟字酌句。

苏夏至扇着凉风望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您家三个闺女,我瞅着都挺好,赏一个给我做媳­妇­呗!”小胖子抬头直视着苏夏至,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羞臊的意思,就似谈生意般的淡定。

‘啪’!苏夏至手里的蒲扇出了手,直接打在了陈冠西的身上落了地:“我家三个闺女怎么了?我家又不是养不起,她们才多大点啊,你这个东西就惦记上了,还赏一个给你做媳­妇­?你知道媳­妇­是­干­嘛的么?”

一说到女儿苏夏至立马急了眼,在她心里几个丫头最大的不过才不到十岁,都还是小孩子啊,而且猛然想到这些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苏夏至的心肝就像一下子都被人摘了似的,她竟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姑姑您别急啊。”小胖子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蒲扇,双手捧着递给苏夏至:“我不瞒您,早在见初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立了誓,将来一定要娶您家的女儿为妻的,不信,您可以问问我爹去!”

“什么?居然一直接没憋好屁啊!”苏夏至接过扇子用力地在他身上怕打着:“我说你最近怎么老往我家里跑呢……一一还那么小!”

“姑姑!姑姑!您听我说。”小胖子笑着躲着苏夏至的怕打,抽空说道:“一一是我妹妹,我可不敢动不该有的心思,我知道您也看不上我!”

不是一一?苏夏至停了手里的动作,喘着气说道:“不是姑姑看不上你,只是你也说了,一一是妹妹,姑姑觉得她们都年岁太小了……”

“我看上娇娇了。她也觉得我好。”小胖子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就是怕您将来带着她到了京城,我……我见不到她了……所以我是想求您把她许给我,我等着她长大了再去迎娶!”

“嗯?娇娇也觉得你好?”苏夏至皱着眉,仔细回想着这些时日娇娇的言行,没觉得这孩子有‘早恋’的趋势啊……

“是的。”小胖子郑重点头。

“那也不成!”苏夏至还是果断拒绝:“姑姑没有看不上你,但话要给你说明白:姑姑家的几个妹妹都太小,就是依照咱们大梁的规矩,你去提亲也得到了姑娘家十二岁的时候吧?”

“所以,你若真有了这份心思,姑姑不拦着,好好的长本事!能娶我闵家女儿的姑爷,我必定要选德才兼备的,少一样也不成!”

小胖子有点失望,不过听了苏夏至的话倒是没有绝望了。

他还是用一副谈判的架势非常冷静的问道:“姑姑,您这不算是拒绝了我吧?”

“你说不算就不算吧。”

“那就成!”小胖子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我也这就安排去,您前脚到了京城,我后脚就会到,对了,您家在京城的房子选好了吗?隔壁还有空的院落没有……”

离开陈家的时候,苏夏至下定决心:到了京城找房子落脚的时候,一定要选个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空房空院子的地方……

……

回了家,将娇娇拉近了厨房帮忙摘菜,苏夏至旁敲侧击地与她谈了几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今儿咱家炒的菜多,小胖子要是过来就好了,一准剩不下。”

娇娇抿嘴一笑,蹲在地上继续摘菜,并未Сhā嘴。

“闺女,咱们再过两个月就要进京了,舅母还挺舍不得咱们村子呢,你舍得吗?”

娇娇摘菜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发了会儿呆之后才轻声细语地说道:“我原来会舍不得娘,现在我舍不得妹妹们还有咱们的家……舅母,您会带着我一起去吗?”

“带着!你是我闺女啊,当然要随娘一起走啊……”

随娘一起走……

一句话让说话的两个人都愣了神。

“呵呵……”苏夏至掩饰地笑了笑:“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愿意叫啥就叫啥……”

“娘……”娇娇低着头小声的叫道。

苏夏至眼睛一热,放下手里勺子,走到孩子的身前蹲了下去,伸手抚着她柔软的头发说道:“傻闺女,叫什么你都是我闺女,你可别为难了自己。”

“娘。”娇娇扬起了小脸对着她,眼中都是泪水:“我早就想这么叫您了……从那年我夜里从家里跑出来找您的时候就想了……”

“那就叫娘!”苏夏至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伸手为孩子擦拭着不断滑落的泪水:“娇娇一直都是娘的孩子,咱不哭了啊……”

……

晚饭的时候,出人意料地,小胖子也登了门。

“我以为你会不好意思再过来蹭饭啊。”见身边没人,苏夏至对进厨房帮着端饭的陈冠西说道。

“姑姑,我并未做了错事,所以不用不好意思。”小胖子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是大人了,所以我要自己找娘子,媒人说的都不靠谱啊……”

“你这是赖上我家了吗?”苏夏至把米饭装在碗里放在托盘上。

“是的,而且我还要赖到您同意将娇娇嫁给我的时候。”小胖子弯腰端起托盘笑着出了厨房。

“这小子,有点意思!”苏夏至也笑了……

孩子们还小,小胖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两人之间话说的那么明白,苏夏至也不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倒是觉得他认准了的事便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和自己挺像,若是将来娇娇大了真能相中他,留在家里当姑爷也不错!

……

两个月的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转瞬即逝。

今天是闵岚笙在平县县衙公­干­的最后一天。

苏夏至带着孩子们都去了县衙,晚上就宿在了县衙的后宅。

在地上打了地铺,哄着孩子们睡下之后,闵岚笙拉着苏夏至偷偷的溜出了县衙。

一阶一阶地迈步从县衙门前高高的台阶上走了下来,两个人都穿着平常的衣服,手牵着手……

接近秋天,夜晚微凉,苏夏至与闵岚笙的衣衫在夜风的吹拂中随意地轻舞着,让拾阶而下的两个人显得分外的自在随意。

“真快啊……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到县衙来,是和你姐姐抢廪膳费呢。”苏夏至抬手抚下鬓角的发丝,轻声说道。

闵岚笙拉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那时为夫也不好,真是为难的娘子……”

“哼,现在你就好了吗?”苏夏至笑着望着他:“还不是和过去一个德行!你啊,终究是你……”

“那就不好吧,只要娘子你不嫌弃就行。”闵岚笙捉住她想要撤走的手,一派闲适地下了台阶,走上了街道。

入夜的街道四处一片清净,只偶尔的从左近的院落中传来一两声狗叫。

夫妻两个毫无目的的走在宁静整洁的街道上,留恋地看着街边的一切。

“秀才,老了我们会山下村养老吧。我喜欢那里啊。”苏夏至忽然说道。

“好。”闵岚笙点头应了:“四十岁,为夫四十岁的时候便会陪着娘子回家,以后我们过逍遥的日子。”

“那,说定了!”苏夏至右手的小指去勾着伸了出去:“拉钩吧,说话要算话啊……”

闵岚笙伸出玉白的小指勾住了娘子的,并在她的指上落下一吻:“闵岚笙苦读诗书十年,总要为天下的百姓做点什么,然,为夫四十岁以后的日子,都是娘子你的,说话算话!”

------题外话------

俺中午困得不行,想眯一会的,结果一下子睡到六点多,起来赶紧做饭,就写出这么多来~

所以俺错了~

没有写够字数~

差了三千字~

胡传您拿砖头拍俺吧!

道歉!

先贴了~否则没人审核了~

第一百零四章 卸任平县

闵岚笙许了苏夏至四十岁以后的所有时光,要去过他们的逍遥日子。小说txt下载HtTp:///

这话苏夏至爱听!

没有哪个女子不爱听自己最心爱的那个人的甜言蜜语,苏夏至从不认为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对自己从里到外都有一个很清醒的认识:俗人一枚。

“其实……”他落在她指尖的吻轻的如同羽毛,那份温暖不经意间流过她的心底,烫得她身子微微一颤,说出的话都带了颤音儿。

“其实什么?”闵岚笙望着她眉眼带笑的模样,亦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也没什么……”拉着他的手摇了摇,苏夏至笑眯眯的往前走去,可是只走了几步,她又歪着脑袋带着几分孩子气似的对他说道:“其实,不用四十岁后的……”

闵岚笙停了脚步,两条秀气的眉峰挑起,一看就是对她说的话感了兴趣。

“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觉得很快活……而且越来越快活……”她如呢喃般地说道。

‘咚’!苏夏至的话才说完,眼神瞬间便灿若星子的闵岚笙便把她带入身边的最近的一条巷子,毫不迟疑地用身体把她挤到了墙边,就在月­色­找不到的暗影里,他的吻在的­唇­上肆虐着,无止无休……

要被他吻死了……

但苏夏至因为缺氧而渐渐迷糊,脑子里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的时候,闵岚笙终于放开了她,并用力的抱着她‘呼哧呼哧’地调整着呼吸。

“娘子……我们回去吧。”他的身子重重地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像一匹讨欢的饿狼。

“还能不能好好地说点话了?”苏夏至想推开他,觉着自己这一身的骨头都快被他揉散了:“回去­干­吗?又到床上去那个……咳咳!屋里地上躺着好几个孩子,你好意思吗?”

“娘子啊……”兴致才被点起,又被她无情的扑灭,闵岚笙只觉得胸膛里住了一只闹春的猫,在不停的用毛茸茸地小爪子撩拨着他的心肝……

他又扭了扭身子,试图把娘子说服到屋里的床上去……

“再走走吧,今晚一过,我们再回平县的日子遥遥而无期,我真不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她轻声说道。

“那……听娘子的。”用力抱了一下她,闵岚笙松了手,牵起她的手掌迈步朝着有灯光的街道上走去。

夜,更深了。路边亮着灯的窗口也愈少,而此时,就跟显出月­色­皎洁来……

满地的清辉上落着两条紧挨着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让影子的主人走在清冷的街上并不显得孤独寂寞。

相反的,苏夏至与闵岚笙只牵着手安静的走着,倒像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寂静。

熟悉的,不熟悉的街道一条一条地走过,两个人边走边东张西望,都在极力的想将夜­色­中留存了他们三四年记忆的平县的影像留在脑子里。

“走那边!”进了夫子街,老远就闻见了自家面馆飘出的好闻的底汤的味道,为了不让站在门口揽客的伙计见到自己,苏夏至扯着闵岚笙的手臂走到了街道的另一边。

在一座接着一座的牌坊的­阴­影里,他们夫妻两个很快就从热热闹闹做着生意的面馆前窜了过去,待到把面馆甩到身后很远了之后苏夏至才指着身旁形制各异的牌坊说道:“你怕么?”

“牌坊?”闵岚笙仰头望了一眼,随即摇头:“这有什么可怕的。”

“若是没有你陪着,我便会怕。”苏夏至拉着闵岚笙往夫子街的中间走去,在最近的一座牌坊下停了步,她仰着头指着头顶上的牌楼说道:“我总觉得那上面坐着个人,就是这牌楼的主人,此刻正瞪着一双大眼看着咱们呢……”

闵岚笙与她并排站着,也仰着头望向牌楼,忽然有些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每一座牌楼,看着似乎都是对它主人褒奖,可又有几个人能看到这风光背后的残忍与无边的寂寞呢?

贞节牌坊上面坐着的是那个虚耗了青春的女子,她们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及第牌坊上面坐着的是每一个学子的寒窗苦读的日夜,以及屡试不第的落寞……

这些都是那些没有经历的人想不到的。

闵岚笙侧头望向正认真的看着头顶上牌坊的苏夏至,只觉得她已经经历了百年孤独万年沧桑才有了方才的那些感慨……

她究竟是什么人呢?这个他问了自己很多遍的问题又毫无征兆的浮了上来,然后他便听见了她的欢呼声:“秀才,咱家的……”

“娘子,我家的……”他小声说道。

两个人再次站住,已经走到了这条街快到尽头的地方。

横跨在街道两边拔地而起的与白­色­牌坊,是最新建起来的,它的辉煌属于闵岚笙!

依着平县中不成文的规矩,历朝历代取得了突出功名的举子都会被在夫子街上立起一座牌坊加以褒奖,也让后生学子们能够跟着前辈先贤的脚步,继续在这条孤寂的求学路上一往直前的走下去。

所以这些牌坊既是丰碑又是路标,激励着一辈一辈的人……

闵岚笙应试的最好成绩是殿试第三名,如此傲人的结果让他可以毫无异议的在夫子街上拥有了一座镌刻着他的名字的牌坊。

只是这座牌坊建造起来颇多周折,先是在筹备的时候闵岚笙遭人陷害被革职继而进了大牢,等他出来之后又几次阻止了牌坊的建造,只说年纪尚轻,当不得此。

如此反复几次,乡绅财主们才坚持着将牌坊建了起来,这其中苏夏至作为平县商户的会首,是出了一半的银子的。

“娘子可看得清上面刻着的字?”

早就明里暗里偷偷地看了几十遍几百遍不止的苏夏至怎么会不认识上面的几个呢?

她知道,那是秀才在洋洋自得地调侃着她。

于是她眯起了眼睛,盯着牌楼上的龙飞凤舞的字迹一本正劲地念道:“贞洁烈女!”

“……”闵岚笙脸上才绽出的笑容凝成了一副奇怪的模样,他看着苏夏至问道:“贞洁烈女?”

“对!”苏夏至忍着笑点头:“就是说,你是个有节­操­的美人儿啊……”

闵岚笙调戏娘子不成反被她调戏了去,面上一红,随即点着她的鼻子说道:“不学无术的家伙,为夫告诉你,那上面写的是探花及第!”

“探花及第知道吗?为夫可是探花郎呢……”在没人的时候,在娘子面前,他愿意这样肆意地张扬着……

而这样的他也只有苏夏至能够看得到。

“我知道。”苏夏至痴痴地瞅着那样张狂的他,心动不已……

他们成亲几年了?粗粗算来有四年多了吧?若说秀才漂亮那是不假,可四年看下来,再美的东西也应该成了习惯不是么?

可苏夏至自觉不管过了多久,都会情不禁地迷失在他的美­色­里……

而这一切似乎又与美­色­无关,这样的情景在她的上一世有个非常贴切的词汇——爱情!

四年的时间,他们早就迷失在了彼此的爱情里,并肆意地幸福着……

从夫子街离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夫妻两几乎绕着小小的平县走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回了县衙。

叫醒了孩子们,收拾了被褥衣物,挤上了自家的马车,在城门才开的时候,便挂着一脸笑意离静悄悄地离开了……

当赵主簿带着与闵大人公事了三年多的衙役班头以及六房典史各自举着百姓们自发地捐的写着‘造福一方’牌匾齐齐地候在大堂里准备与他道别的时候,后堂里早已人去屋空。

……

与新任的平县县令交接完毕,闵岚笙毫无遗憾的离开了。

三年时间,他矜矜业业,为平县百姓做了很多事实。

因此他离去的时候分外的坦然。

至于牌匾与相送什么的,这些他都并不看重。

就如同他对苏夏至说的:“为夫十年寒窗,总要去做点什么……”

帝都里发来的调令上很明白的写了闵岚笙到京赴任的时间。

因此赶在这个时间前,他必须举家迁往帝都。

苏夏至手里的生意已经全部入了正轨,所以即便是她离开了,只要有合适的人手去管理着,也不会怎样。

小厮已经被她正式的升任做了大管家。

这几年随着东家进进出出,几间铺子的经营与收入,苏夏至从未瞒着他。

小厮成长的很快。

虽然不能如苏夏至一般的在做生意上有着独到的见解,但是为她守家是足够用了。

用苏夏至的话说就是:守诚是个好孩子!

他对于苏夏至有着绝对的忠诚!

所以她才能放心的把掌家的权利留给他。

周里正吃了官司之后,里正一职在闵岚笙才上任的时候指给了高仲武,也就是高越他爹兼着。

有他守着山下村和杏花村的街坊邻居们,想来也是最稳妥的了。

土地的事情有哥哥管着,只要是不出天灾,辣椒的生意还能闷声做个两三年不成问题。

家里的一切都被苏夏至安排得妥妥贴贴,思前想后也没什么好安排了……

“八月初六,黄道吉日,咱们上路吧。”站在院子里,苏夏至贪婪的望着一砖一瓦,一花一草,对着负手立在葡萄架下的闵岚笙说道。

“嗯。”秀才点头。

伸出手去,摘下一枚已经成熟了葡萄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鲜美的汁液马上便盈了出来,带着浓郁的果香:“真甜啊……”他喃喃说道。

【第四卷把酒话桑麻完】

------题外话------

草稿~

明天开始这个文的最后一卷~

也就是结束卷了~

好快啊……

第一章 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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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复习对大多数人是辛苦劳累的,但对于苏晴这个头脑聪明灵光又过目不忘的丫头来说根本不算回事。 不过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做的,不打击同学和让父母放心也是有必要的。

今天是周六,好不容易得到允许独自外出,苏晴决定在花鸟市场逛一圈。为小白(给白狐起的名字)和凤凰(变小像只金丝雀却坚持我叫它凤凰说那是尊严问题)的正大光明出现找个理由,买不买花倒是其次。

市场里的花鸟鱼甚至是蛇都有的买,包罗万象。兴趣爱好因人而异,喜欢养老鼠或者蛇的大有人在。只要有人愿意消费就有市场。虽然那些花草没有空间里的漂亮,但还物有所值价格适中。外公喜欢养花,爷爷也对兰花情有独钟。她有很多兰花却不能往外拿,在市场买似乎零用钱负担不起。虽然是大家族但是不是经商,自家拿工资生活父母又清廉所以我和哥哥的零花钱并不多。堂姐总是拿她的富有取笑自己,却被一笑置之,苏晴期待这个被惯坏的孩子哭得时候。

一路走来带着露珠的玫瑰、香气馥郁的百合、优雅的鹤望兰、娇艳淳朴的非洲菊,雍容富贵的牡丹,还有康乃馨等等看的苏晴心情愉快。给母亲买了一束她最爱的百合,也顺手带走被当垃圾扔掉的花枝花苗。她相信有空间在一定可以变废为宝,不用花钱的感觉就是好。

回到家没人在,把百合修剪好Сhā入花瓶换下玫瑰花,然后一个闪身进入空间。小白和凤凰立马迎了过来,迫不及待扑到苏晴怀里。蜂王酷酷的忙着指挥采蜜谁都不理,不过吩咐打听消息时行动迅速消息准确。而且那些蜂蜜和蜂王浆太美味。检查了一下,将花枝栽种,带着几株在花市捡到的兰花苗出了空间。小白和凤凰得知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呆在外面陪主人高兴地不得了。凤凰飞来飞去,还在空里翻跟斗;小白象一个淑女似的摆着高傲的姿势站在苏晴的肩头,凤凰鄙视它翻白眼她见了哈哈大笑。兰花被栽种到花盆中浇上空间泉水立刻由病怏怏的变得生机勃勃长大不少。现在可以看出这是两盆剑兰两盆蕙兰,再浇水说不定就开花了。

苏晴瞥见了那束玫瑰花,有了做糕点的冲动。将那束可怜的玫瑰摧残一遍,要做成用了这些花瓣的假象,做事谨慎总是好的。苏晴又采集空间无公害含灵气的玫瑰花瓣,开始动手做玫瑰糕点。糕点出炉,两只宠物护着各自的一块糕点在津津有味的品尝时,苏晨回来了。

苏晨和同学打了一下午的篮球出了一身的臭汗,一进家门就进了浴室。当他换好一身休闲服来到厨房时,苏晴正在做晚饭回头和哥哥打了声招呼。苏晨十六岁身高快一米八了,曾经的小正太已经成长为一个容貌俊美­性­情沉稳内敛的美少年。若戴一副眼睛应该更像温文尔雅的学者。

苏晨准备拿糕点时才发现两只袖珍小宠物在一脸享受的品尝美味。看着它们的表情都差点认为自己眼花了。

“晴晴,你今天买的这两只小家伙吗?这俩小宠物是什么品种,还挺可爱的。”

“我也不知道,看着可爱就买了。”真是的,它们变成现在这样子说了是什么动物也没人信吧。

“要不给它们拍照片找个专家问问,我挺好奇?”

“不行,万一到时候跟我们要它们去研究怎么办,这么可爱乖巧的宠物我可不想失去。”

“那听你的,今天的点心在哪买的味道真不错?”

“这是我学着网上做的,好吃以后还作。”知道糕点味道好,但听到表扬还是很高兴。至于点心苏晴前世学的,说是网上看的只是找借口。

“又有口福了太好了。对了晴晴今天没买两盆花回来吗,爷爷只收极品兰花我们买不了不过外公对漂亮的花都喜欢的”

“买了,给妈妈的一束百合,还有在阳台上。”

苏晨急忙来到阳台上,他很好奇妹妹买了什么花。从小就感觉到自己这个妹妹不简单,在家活泼可爱又懂事,小小年纪家务做的无可挑剔;在外人面前时极力让别人忽视自己,毫无表现。他总感觉苏晴在扮猪吃老虎,现在是蛰伏期间有一天她会一飞冲天。在外人眼中他是苏家崛起的天才,那个眼高于顶的堂妹丽莎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小美女,却不知在苏家还有一个女儿那个从不参加宴会的苏晴才是真正的天才真正的美女。苏晴有意隐瞒,父母也默认了这种做法,他自是不会多事。现在他好奇是什么花入了她的眼。

当苏晨见了阳台背­阴­处的四盆名贵的兰花时,还是惊讶不已。见多了军区大院里那些老家伙们养的兰花对兰花已经有了不错的研究。这样的极品兰花怎么会出现在花市,估计一出现就被有权势的人买走了。苏晴怎么弄到的,果然看不透的人啊。

晚饭时父母说晚饭和糕点很好吃,妈妈也很喜欢拿书百合花。苏晴提到阳台有没得花,若是不够送军区大院的档次就都送给外公。爸妈点头应着,心知苏老爷子只养极品花,很少有能入眼的。但苏晨在一边听着差点被饭呛到,这样的花不够档次那爷爷就不用养花了。苏晨也没有说什么,巴不得父母也受一次惊吓。

苏爸爸没当回事过了几天见到花时兰花都快开花了,被如此的兰花着实吓了一跳,自己不好养花但眼光不差,反应过来急忙给父亲和丈人送去了。这样的兰花若是在自己这里出毛病就亏大了。话说苏老爷子见了花高兴地跟孩子似的,立即让警卫员通知他那些爱花的老伙伴们赏花。把那些老家伙们激动地晚上差点没睡着,多亏苏晴没有把空间的花直接挖出来,不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激动地心脏病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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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留宿明府

闵家的马车在府郡的城门外被拦了下来。[txt全集下载]

一名气质雍容的中年男子对着从马车上下来的闵岚笙躬身施礼道:“闵大人,小人奉明太夫人的命令,已经在再次恭候了五日了。”

世家做派就是寻常百姓不同,提前五天就在道上围追堵截,闵岚笙就是想绕道也是不行的了。

于是他态度温和的一拱手,对着来人说道:“有劳了,还请前面带路。”

“是。”中年男子态度恭敬的抱拳回礼之后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明府的马车。

闵岚笙转身撩开帘子,望着坐在里面的四个眼巴巴望向自己的娘子和小丫头们,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又要给娘子添乱了……”

苏夏至生来无拘无束的­性­子,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

好在她生在了小门小户,又嫁到了山下村这样的小村子,再加上闵岚笙宠她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所以别看她前几年是受了穷也收了累,唯独没有受过气。

除了年节给老娘磕过头,她还真没让膝盖遭过罪。

可去明府就不行了。

依着闵岚笙的辈分,明家的人大多都是他们的长辈,双方见了面,明家又是规矩繁多的世家,磕头行礼什么的自是免不了的。

“等一下!”苏夏至探身将正要上车的闵岚笙一把推了出去,她自己也纵身跳了下来,只是因为在车上坐了太久,她的腿和脚都麻酥酥地,一阵摇晃之后,赶紧抓住了闵岚笙想要扶住她的手!

“是坐累了想要下来走走吗?”闵岚笙关切地问道。

“嘘!”苏夏至眼睛望着马车的后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扶着他的手臂一瘸一拐地往会走去……

“娘子?”走了两三步之手,闵岚笙想要拉住她,却被苏夏至用力的甩开,然后她小跑着往回去的路上跑去!

摸不清状况的闵岚笙不敢停留,忙提步跟了上去。

“猫小白!我们在这里……”苏夏至的喊声让不少路人对她侧目而视,可她顾不上了,提着裙摆竟是越跑越快……

“猫小白?”听到她喊声的高越一下就从车上跳了下去,纵身一跃,已是跑到了苏夏至的前面,只听见他惊喜的叫道:“嫂子,真的是猫小白追来了!”

一条黑影由远及近,移动迅速,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一声狗吠之后,猫小白已经越过高越,只在他跟前停了一下,便迅速地扑向苏夏至……

也幸亏是闵岚笙跟在了她的身后,否则找猫小白这样膘肥体壮的体格,又是这么快的奔跑速度,一准儿能将苏夏至推一个跟头!

“真的是你啊猫小白!”苏夏至弯下腰鼻子酸酸的抚摸着使劲张着大嘴哈赤哈赤喘着粗气依旧不忘对着她用力的摇着尾巴的大黑狗……

猫小白长途奔袭,脖子上还挂着半根被扯断的绳子,许是太累了,此刻的它趴在地上满眼泪水地仰视着苏夏至,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我不是怕你离不开你的大小老婆吗……”

苏夏至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再说咱家也得有人看着啊……”

猫小白闭上嘴巴听着她说话,然后又张大了嘴巴吐着老长的舌头继续‘哈赤哈赤’地散着热气……

……

苏夏至的马车里大人孩子已经坐了五个人,猫小白被高越带到了他的那辆车上,闵家的车队在稍事停留后,跟在明府马车的后面进了府郡的城门。

闵家的车队才在明府停稳,一名管事模样的斯文男子便迎了过来,与先前马车上的中年男子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那名管事走到才下了马车的闵岚笙夫­妇­身前行礼道:“闵大人一路辛苦了,太夫人请您携夫人以及嫡小姐进去说话。”

嫡小姐?苏夏至回身望着才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的几个小丫头,心里琢磨道:明家老太太的意思是只让我带一一过去吧?

“都下来,娘带你们去给外祖母磕头!”既然几个丫头都叫了自己娘亲,那就都是嫡小姐……苏夏至自作主张,把几个孩子从车上抱了下来,简单地给她们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把一一的小手交到闵岚笙的手里,而她则一手领着娇娇一手领着乐乐,笑模笑样的往前走去……

明府的管事只稍微一愣便不动声­色­的走到前面去引了路。

重重叠叠间,过了一进院子又过了一进院子,从雕梁画栋中穿行,苏夏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百年世家。

只看这些错落有致格局优雅的屋舍处处不经意散发的奢华底蕴便会让那些胆小的人畏缩。

这也难怪曾经在明府做过下人们先生的姬玄会那样的自卑,想来他那时也会有这样的感慨: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这样的身家吧?

走在那些穿着高贵的下人身后,会有种自己才是下人的错觉!

不过心眼大得绝对超乎想象的苏夏至是不会有这样的自卑,走在深深的秘道上,她左顾右盼地东张西望着,没有一点压力,倒是替明府的下人们感慨了一番:这么多房子啊,一天擦一遍都要累个半死吧……

在苏夏至不靠谱的碎碎念中,一家人终于进了内宅,并在一所高大宽敞的屋子外面停了步。

走在前面的管事弯着腰对屋子门口立着的婢子轻声说道“|来了。”

婢子抬眼看了看跟在管事身后的一家子,眼神最后在闵岚笙身上一顿,随即转身,姿态娉婷地进了屋里。

“娘,那个姐姐的仪态很美呢……”乐乐扯了扯苏夏至的时候,小声说道。

“呵呵!”在人家的门口,苏夏至不好议论主人的婢子,只是一呲牙,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那意思十分明显,几个孩子常跟在她的身边,自是懂得。

“闵大人,太夫人请您进去呢。”转眼婢子走了出来,抬手挑了锦缎的门帘,从里屋走出一位打扮的绢人似的年轻女子,端庄地对着闵岚笙行了礼,轻声漫语道。

嗯?闵岚笙一皱眉,并未动身,而是沉声问道:“太夫人只让我一个人进去?”

“都进来吧!”屋里传来明岑氏温和的声音:“你们啊,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我这外孙子眼里第一等重要的便是他的娘子……”

“不敢。”闵岚笙不温不火地一笑,也并未否认,回头看了苏夏至一眼,领着一一迈步进了屋子。

“挺胸抬头站直喽,你们都是娘的闺女知道吗?”在进门前,苏夏至弯腰在娇娇和乐乐的耳边说道。

“知道。”小姐俩齐声应了。

屋子比苏夏至想想的还要大,从门口到正对着的堂画下面的桌子前离着挺远。

一身贵­妇­便服的明岑氏与一身素衣的明澈分别坐在桌子的两边,脸上都带着笑望向门口。

走在前面的闵岚笙放慢了脚步,待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之后才对着左首的明岑氏行了礼,等到苏夏至走到身侧时,才与她一起对着老太太跪了下去:“岚笙携妻女给外祖母,祖母请安!”

“快扶起来!”明岑氏笑逐颜开,她身边的掌事嬷嬷赶紧走了出去伸手扶起了苏夏至。

老太太对跪在闵岚笙身旁的一一招招手:“妮子,过来!”

“嗳!”一一脆生生的应了,起身走到她的身前。

明岑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之后,笑着说道:“瞅瞅你娘给你打扮的,怎么一直都穿小小子的衣衫?”

“回太祖母的话,这些衣衫都是我祖母和我大姑姑亲手给缝制的呢,我若是不穿,便辜负了长辈们的一份心思了。”

“听听,这孩子多懂事,左不过才几岁的娃娃,就懂了孝道,你娘教的不错!”

一一的话对了老太太的心思,原本就喜爱她的明岑氏对着身后一伸手:“拿来。”

一只小巧的木盒被掌事嬷嬷打开双手递到了明岑氏的手中,她伸出保养的极好的手去挑起里面的一根掐丝金链子,把缀着一方宿玉的牌子挂在了一一的颈间:“这是咱们明家嫡系才有的。”

老太太拉过一一将她揽在怀里说道:“你不姓明,你知道太祖母为何要给你吗?”

一一点点头:“太祖母喜欢我。”

“哈哈!”老太太仰头一笑,似乎是心情极好,她回身对身后跟了自己一辈子的掌事嬷嬷说道:“素颜,你说她好不好玩?”

被唤作素颜的掌事嬷嬷微微一笑,随即说道:“难怪您上次出去见了这孩子便赞不绝口,如今一看,果然是与别家的娃娃不同。竟然像是您亲手带大的呢!”

这话入了苏夏至的耳朵,不禁让她的心一沉,随即便警觉起来。

她的孩子,谁动心思也不成!

只是不等明岑氏开口,一一却先说道:“太祖母,姐姐们的呢?”

明岑氏一愣,眼睛望向苏夏至身边两个小丫头的时候明显有了不同。

“看来太祖母是准备少了啊……”她沉思了一下,才说道:“既然小妮子开口要了,就再去准备两块吧。”她回头对着素颜说道。

“是。”掌事嬷嬷应了,只走到门口去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句便又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姐姐,快来给太祖母磕头……”一一走过去拉着娇娇和乐乐站成一排,似模似样地给明岑氏磕了头,并自觉地退回到了苏夏至的身边。

第三章 出奇制胜

一一才退回到苏夏至的身边,明岑氏便笑着对闵岚笙说道:“你大舅舅正在家,你难得回来一趟,不如到他的院子里都去转转,总不会有亏吃。八零电子书”

“是。”闵岚笙沉声应了,随即对苏夏至说道:“娘子不必随着我去,看好了孩子们,不要让她们吵闹。”

“知道了。”苏夏至低眉顺眼地接了话,心里明白秀才也是不放心把孩子单独留下。

“去备膳吧。”明岑氏见闵岚笙一个人出了门,心里略感不快,面上倒是一贯的平和慈祥。

伸手扶着素颜起了身,她对着一一招手道:“妮子,太祖母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老太太起了身,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明澈便也站了起来。

“你们都别跟着,我就想和孩子玩会儿,等晚膳摆上我们就回来。”

“娘亲。”一一回头望着苏夏至等着她发话。

“看你娘做什么,太祖母领着你玩去,谁敢拦着?”明岑氏走了过来直接拉起了一一的小手。

小丫头依旧未动,眼睛看着苏夏至。

“去吧,乖乖地,不要像在家里一样的疯跑。”苏夏至弯了腰,与她顶了顶脑门儿。

“知道啦!”小丫头一笑,如春花绽放,像极了闵岚笙。

“走吧……”素颜扶着领着一一的老太太往侧室走去。

“孩子们长得真快!”有母亲在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明澈终于走了过来,挨个儿摸了摸娇娇和乐乐的脑袋,不禁感慨道。

苏夏至领着两个孩子再次给婆婆见了礼,明澈连忙扶起了她:“到我屋里坐坐。”

娘几个跟在明澈的身后出了屋,她才往后面一走,几个丫鬟婆子便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

“都别跟着。”明澈头也不回的吩咐道:“送些孩子们喜欢吃的东西过来。”

“是。”几个人齐声应了,果然退回到了屋檐下立着。

明澈回到娘家后依旧住在她过去居住的闺房里,与明岑氏的院子是个前后的构造,只是明府经过几代的修建,已经庞大的惊人,因此这娘俩虽然前后院子的住着,互相走动起来也是要会子功夫。

见到主子回来,站在门口的婢子忙伸手撩了帘子,明澈走了进去,不忘提醒身后的孩子:“仔细脚下,外祖母这屋子门槛高……”

与明岑氏房间里的气派奢华不同,明澈的房间里摆设却简单的很,靠着窗前的一座书架上摆了不少书籍,苏夏至用眼睛一扫,便觉得那些书看着像佛经。(

“一一很得你外祖母的欢心,明家孙辈儿的孩儿也不少,没见她老人家对谁这么多话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随身伺候的下人指使出去,明澈说话也随意起来。

“呵呵!”当着婆婆的面苏夏至不好说‘你娘真­操­蛋,同样的孩子,亲外孙女生的却连正眼都不看呢!’,于是她只咧了嘴,笑的很勉强。

“呵呵,你这孩子……”明澈抬臂拢袖掩­唇­一笑,一套动作下来姿势妙曼优雅以极。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母亲。”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她在打我家一一的主意,我没法喜欢她。”苏夏至与明澈相处的时间不短,知道她的­性­子简单单纯,而且是个少话的人,因此对她说话也并不刻意的避讳。

“明家历来重男轻女,几代人下来,我明家的女儿少的可怜。”明澈才说了一句便住了嘴,眼睛望向门口。

“小姐,点心送过来了。”屋外有女子通报的声音响起。

“嗯,送进来吧。”明澈轻哼了一声,语气冷淡地说道。

帘子挑开,两名穿着一样的年轻女子一人端着一只托盘进了屋。

“放下吧。”明澈对着她们挥挥手,二人忙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上,施礼后退了出去。

“别看着,过来吃!”两个丫鬟才出了门,明澈便起身将立在苏夏至身后的娇娇和乐乐拖了过来:“家里吃饭规矩多,你们两个未必习惯,先垫垫肚子……”

转眼的功夫,她说话的语气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再不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想吃就吃。”苏夏至也对孩子们说道。

明府的点心­精­致小巧,一看便是大师傅花了功夫和心思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家见不到的品种。

苏夏至一碟子一碟子的看过去,发现这些糕点大多后世都已经失传,不禁觉得可惜!

得到了母亲的允许,娇娇和乐乐一人挑了样喜欢的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吃了起来,而苏夏至则拿起另一只托盘上的茶盏来先给明澈奉了茶,自己也端起一盏抿了一小口,只是茶太烫,喝着费劲。

“但凡世家之间往来,联姻是必不可少的手段,明家的嫡亲女儿孙儿辈的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我看母亲是动了要留住一一的心思了。”明澈压低了声音说道。

“夏至,你要有个准备。”

“没什么准备的。”苏夏至想都不想便接口道:“别说明家女儿少,我闵家也不多,我的孩子,只能由我抚养长大!”

“这话你在娘这里说自然说的通,但在我母亲那里怕是由不得你任­性­。”明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总之,你若是不想留下一一,便要早作打算。”

苏夏至听了婆婆的话点了头,又端起茶盏来若有所思的小口抿着,只是一盏茶下去,她都没有喝出滋味来……

明府的晚膳果然如明澈说的比一般人家开的晚。

在马车上晃悠了一天的苏夏至对着一大桌子的珍馐美味并没有胃口,再看看围坐在饭桌前的明岑氏和明府的家主,她连提筷子的兴致都没了……

与苏夏至的蔫头耷脑相反,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却显得异常高兴,她不停给一一夹着菜,并无比爱怜地说道:“慢慢吃,以后在太祖母这里天天都吃这些好不好?”

一一一边嚼着菜一边摇头:“太祖母啊,不如您和我们一起吧,我娘做的菜才好吃呢。”

“……”小丫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说的话也是好话,只是……明岑氏却听着刺耳的很。

苏夏至瞟向女儿,轻笑出声:“你啊,就是嘴甜!总哄着娘进厨房……”

“话说孙媳­妇­,你也不缺银子,家里怎么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呢?”

接着话茬明岑氏开口道:“不如在咱家的家生子里挑几户­干­练的,你们带着进京吧。”

所谓家生子就是主家奴婢生的孩子,因为这些孩子的父母就是卖身到主家的,所以他们一生下来身份便于父母相同,依旧是奴婢!

这死老太太,简直是越来越过分了!

苏夏至满脸带笑的暗自磨牙:老子带着明家的家生子到京城里安家,那不就是等于带着一帮白吃白喝自己不说,还永远喂不活的白眼狼吗!

现在苏夏至是完全明白明岑氏的意思了:她想控制秀才,因此便寻了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往自己家里送‘眼线’监视着他们夫妻……

“让他们进来见见新主子。”不等苏夏至表态,明岑氏便对身旁的掌事嬷嬷吩咐道。

“是。”掌事嬷嬷走到门口,有人从外面挑了帘子,她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帘子打起,她又带着六名年轻的模样俊俏的女子进了屋:“这六人都是教会了的,手脚麻利,也懂事,做个针线,写写画画,吹拉弹唱也都能拿得起……”

“嗯……”明岑氏笑着点头,似乎是很满意,她面向苏夏至问道:“你看着如何?”

“挺好!”苏夏至也笑着点头:“各个长得都不赖,寻了婆家没有啊?”

“……”除了明澈,明家的人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她。

“少­奶­­奶­您是说笑了!”立在明岑氏身侧的掌事嬷嬷客客气气地开了口:“这些人都是特意挑出来跟着您和闵大人身边伺候的,将来怎么安排她们也得听您的……”

“听我的啊?”苏夏至适时地接了口:“那就让她们还留在这里吧,既是家生子,那他们的父母想必也在府里,我不能做拆散人家母女的事儿。”

话一说完,苏夏至眼睛便瞟向了坐在正位上的老太太。

“别不懂规矩!”明澈的长兄,如今的明家家主沉声说道:“仆­妇­六名,壮丁十名,都挑的是拔尖儿的,再配上三辆马车,明日都会与你们一起上路!”

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是赤­祼­­祼­的威压,哪里有半点商量的意思了?

苏夏至心里的小火苗越烧越旺,大有辽源的态势。

她伸脚偷偷踢了娇娇一下。

‘啪’,一声脆响之后满室异香……

“哎呀,摔坏了!”娇娇惊呼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只小巧的玉瓶来:“娘,我还没有用呢!”她委屈地说道。

“摔就摔了,等下娘在给你一个便是,这东西不要拿着,留神割了手!”苏夏至接过娇娇手里的玉瓶随手放在桌上,而她则捧起孩子的手细细地瞅着,唯恐她受了伤……

“这味道……”一股熟悉的记忆伴随着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明岑氏眼睛抬手一指苏夏至丢在桌上的玉瓶:“拿过来……”

玉瓶被包在帕子里递到了明岑氏的手中,她先是凑到瓶子破碎的地方闻了闻,脑子中电石火花闪过,一个多年未见的影子慢慢地清晰起来,她不自觉地浑身一颤。

“让她们……下去吧……”老太太轻声说道:“我也累了,得去歇歇……”

第四章 平安离开

六个明家的家生子丫头才偷眼瞅着新主子是个年轻俊秀的青年,也早就听说了闵岚笙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郎,正为能贴身伺候这样的主子而窃喜不已的时候,那个看着穿着毫不起眼的淡蓝­色­袄裙的女子居然问她们许配了人家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年轻美貌的她们勾引了主子不成?

哼,即便是将来主子真的对我们另眼相看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敢把我们几个退回明家?

就在这些小姑娘满打满算以后可以跟着闵大人进京的时候,苏夏至开了口,不但毫不畏缩明家的权势还­干­净了利落地拒绝了带她们同行!

几个家生子小姑娘先是一怔,随即想到明家的面子,便都低头敛目地等着看苏夏至被老太太收拾……

明老太太确实是张了嘴,不过却半点没有责备那个胆大妄为的女子的意思,而是真如苏夏至所愿地将她们几个赶了出来!

“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何连咱们太夫人都忌惮她几分?”

几个女子闷声出了屋子,才离了后宅的大门便开始嘁嘁喳喳起来。[txt全集下载]

“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喧哗!”

跟在她们身后的下院管事戾声喝道。

小姑娘们立时闭了嘴,又垂首敛目站成了一排,闷声不响的回了下院。

明太夫人离了席,众人自然不能再坐着,甭管吃饱没吃饱的都要装出一副‘我吃好了’的样子,起身离去。

“回去好好歇着,此去京城路途尚远,大人还好说,单只是苦了这几个孩子。”明澈送儿子儿媳一家五口到了别院,不放心地又嘱咐了几句。

“您放心吧,我们回去歇着。”苏夏至接口道。

明澈站在院子门口,盯着闵岚笙的看了很久,最后点点头径自离去……

……

“母亲,可是身子不适了?”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明家的家主,也是明岑氏的长子明澄紧跟着她进了侧室,赶紧嘘寒问暖。唯恐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再积了病。

“你看看这个。”明老太太扶着素颜的手臂坐在软榻上,从正屋在侧室,几步路的事儿,她居然走的脱力。

明澄伸手接过母亲递过的帕子,知道里面包着的就是方才闵家的丫头摔坏的那只玉瓶。

“这瓶子……倒是好玉……”帕子一打开,异香扑鼻,他拿起来看了看那瓶子的样式,倒是先看出来这块好玉。

一般只有珍贵的药物才会用玉瓶盛着,而越是少见的药物用的玉便越好,能用如此莹润的玉石雕琢玉瓶装的膏脂或是药物想必是极为罕见的东西。txt小说下载

明澄只从这只玉瓶上看出了这些,但只是这些已经够让他吃惊!

不是说闵岚笙娶得只是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农­妇­么?

今日饭桌上一见,似乎他调查回来的消息有误啊!

此女虽然穿着打扮还不如明府里的掌事嬷嬷,可那气度却分明又是见过世面的。

而摔了玉瓶的女娃还不是她的嫡亲女儿,她便毫不在意地将如此少见的东西随意给了孩子……可见那东西便是再珍贵,在她的眼里也不过如此了……

难不成她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巨商大贾不成?

明岑氏见儿子只拿着那只坏了的玉瓶反过来调过去的看得仔细,便知道他定是想错了地方。

“岚笙那娘子确实没什么背景,娘畏惧的是这瓶子真正的主人啊!”明岑氏身子往后一靠,将重心倚在软榻的靠背上,素颜忙弯腰扶着她的两条腿一起搭在了榻上。

“这瓶子难道还有主人?”明澄不解的问道。

“自然。”明太夫人闭着眼点了头,似乎已经沉入无边的思绪里……

“这瓶里原本装的什么,娘不得而知,只是那味道却出自一种花;牵情。”

“定是牵情!这个就算了隔了几十年,娘也不会记错……”明岑氏肯定的说道。

“居然是牵情!”这种连明家也只听过未见过的话,全天下只在一处地方生长,而能用这牵情来萃取香气的也只有一个人,因此在听到母亲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后,明澄惊得几乎站起,他瞪大了眼睛对着明岑氏小心翼翼地说出了一个名字:“万皇贵妃?”

“除了她还能有谁……”

呣子俩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竟不约而同的哆嗦了一下。

“不过,她现在已经是昭诚皇太后了。”明岑氏喃喃地说道。

万皇贵妃是当今圣上的父亲梁景帝的皇贵妃。

是她一手将当今的圣上抚养长大成人的,因此在梁昭帝岑相思即位后一反常态的昭告天下,封了万皇贵妃为皇太后,而并不是他自己的生母宸妃。

世人只道是皇帝宅心仁厚,心心念念不忘万皇贵妃的养育之恩,实则里面另有隐情。

这个万皇贵妃不仅将岑相思一手带大,并且倾其所有,也将自身的绝世武功传了他,更是在他登上皇图霸业的道路上起到了无法想象的作用!

在岑相思平定大梁后便匆匆赶往渭国寻妻期间,万皇贵妃坐镇帝都,用雷霆手段血洗皇城,明里暗里几乎杀尽那些心存异心的皇亲国戚以及臣子,背负了毒­妇­的骂名,为岑相思携妻归来后顺利执掌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据说她还亲手培养了一支叫做‘影’的队伍。

这些人才真是让明家这样的世家真正的惧怕的!

他们似乎无所不在,毫无痕迹的散落在大梁各地,搜集着有用的消息,监视着各地的官员,事无巨细,只要是你不小心露了口风的事情,最后必定能传到宫里皇上的龙书案去……

无所不在的‘影’,令人惧怕的快如闪电的狙杀,这让明里光鲜暗里龌龊的士族门阀以及那些封疆大吏们头疼不已!

因为那些人是防不胜防的……

如此,为了太平,他们也只好收敛了往日的锋芒,尽量本份的活着……

这也是岑相思登基后整个大梁在一片血雨腥风中迅速的恢复了平静的最有力地保证。

“那年,莫名其妙的用钉子在自己身上的扎了无数个血窟窿,最后血尽而亡的知府和自己把脑袋撞碎了知州难怪会有那样的死法了……”

想起那位死命的想依靠明家的知府大人,明澄又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眼前不断晃悠的一个个冒着黑血的血窟窿让他烦躁不已。

他用手帕包好玉瓶,纳入了自己的袖笼,随后小心的问道:“那村­妇­不会真的和万皇贵妃有联系吧?”

明岑氏睁了眼,目光涣散地瞅着屋顶声音嘶哑地说道:“否则,连咱们都见不到的东西又怎会到了她的手中?”

“母亲断定这香气就是牵情香么?”明澄做事稳重,这也关系到今后明家用何种态度去对待闵岚笙的问题,因此他分外小心。

“我自然不会弄错……”明岑氏又闭上了双眼,轻声说道:“我的嫡亲姐姐,当年就是因为闻到了万皇贵妃身上的这股子香气才……使人想方设法地偷了一瓶出来。”

“结果不曾想却中了那毒­妇­的诡计……”

“母亲慎言!”骤一听到母亲竟叫了万皇贵妃毒­妇­,明澄吓得差点坐到地上。

他起身走到门口四下望了望才惴惴不安地走了回来:“幸好有素颜姑姑在外面守着……”

“我姐姐不过是喜欢那香,便被追来的万皇贵妃剁了手,可怜她没了手,痛的满地打滚,口不择言,骂了那她‘心肠歹毒,不像个女人!’”

“万皇贵妃当下大怒,给我姐姐使了毒后离去……”

“那毒药无­色­无臭,连御医也查不出是如何侵入肺腑的,只是那药只要挨上便会奇痒无比,我姐姐没了手,又不能挠,浑身连心肝一起都是痒的,她挨不过,最后撞到了蜡烛将自己活活烧死了……”

两滴泪水自明岑氏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

她在姐姐的房间里闻到过那花香的味道,又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在大火中扭曲挣扎,如今想起这些,她对万皇贵妃依旧是彻骨的恨!

也正是因为这些,她才更了解那个女人的手段,所以她有多恨万皇贵妃,此时便就有多惧怕她……

“罢了……”摆摆手,明岑氏蜷着身子转向了里面,她低声说道:“娘是好意,想留下她的小丫头替她养着……”

“既然她不识抬举,我也就不受那份累了,随他们去吧。”

“是。”明澄听了沉声应道。

“还有,尽我们所能的帮着闵岚笙,莫要与他为敌。”明岑氏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有那个毒­妇­拉着他,岚笙怕是前途无量哦……”

……

在明府修整了一夜,苏夏至与闵岚笙天不亮便收拾利落准备启程。

明岑氏身边的掌事嬷嬷一早便赶了过来,只说老太太夜里染了病,他们便不用去告辞了……

临行前,素颜将两只­精­致无比的秀囊塞进了乐乐和娇娇的衣襟:“只是你太祖母特意嘱咐了一定要给你们带上的……”

娇娇领着妹妹对着掌事嬷嬷行礼道了谢,闵岚笙也从明澄的院子里辞行归来,一家人神清气爽地上了马车,在初秋皑皑的雾气里驶出了明家。

明澄派了自己的长子依照迎送贵客的礼仪亲自护送闵家的车队出了城门才客客气气的告了别,又留下了一辆马车的东西说是给老太太赏的。

这个闵岚笙没有再推辞,而苏夏至却瞪了眼!

看着明家的气派的马车走远后,她快步走到了新来的马车跟前,一把撩开车厢上的帘子,见车里只放着两只木箱,随即笑逐颜开地说道:“嘿嘿……只要不是那几个小姑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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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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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好意思求票~

刚一进门,俺开机一看,居然一下子涨了那么多~

于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鞠躬感谢!

明天加更~

草稿~

第五章 寸草春晖

明家这次倒是识趣,直接留下了马车,连驭夫都为没有派。[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真懂事啊……”检查了车厢里没有女人之后,苏夏至对着更在自己身后的闵岚笙一吐舌头,随即嘿嘿傻笑了几声。

闵岚笙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心里却窃喜着:娘子这是嫉妒了……嘿嘿……嘿嘿……

“小武,过来赶车!”苏夏至这次全家迁往进城,她除了带着高越以外,还带着这几年一直给她驾车的小武。

小武是镖局的武师,爹娘早就没了,在平县只有一门亲戚,便是早就嫁人了的姐姐。因此光棍一条的他也十分愿意跟着东家。

“是!”小武从后面的车上跳下,几步跑到明家的马车前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

“我们也来啦!”小武才坐好,高越便也追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窜老高的猫小白。

这组合……苏夏至看得皱了眉,心道:我可是和高婶子说的挺好,让你在京城混个一两年,娶个帝都的姑娘回去风光风光,你可别领着个汉子媳­妇­回去……那我和你娘不可好交代啊!

“娘?!”这边苏夏至还看着形影不离的一对儿新好基友挠头,身后的闵岚笙已经快步朝着路边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快步走了过去。

苏夏至回头,正看见换了一身缁衣的明澈素素净净地立在道边,正面­色­平和的望着他们。

“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方才我和娘子去您的院子辞行,见里面还黑着……”闵岚笙走到明澈面前躬身施礼道。

“您这是?”苏夏至看见又换了几年前装束的明澈总觉得有事儿,于是她顾不上行礼便直接问道。

“娘送送你们。”明澈拉起了对着自己行礼的闵岚笙,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摩挲着,眼中俱都是不舍:“娘总是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为何你大了,娘也总是会想起那时的你呢……”

闵岚笙听得眼中一热,拉住了明澈的手说道:“您既然出了明府,就不要回去了,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城吧?”

明澈的眼睛依旧盯在儿子的脸上,似乎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娘回娘家住下就是觉得你要去京城里做官,有明家在后面支撑着,就会容易些。”

明澈说的没错。[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古人做官,尤其是做在了高位上的大官,身后大多是氏族支持的,否则势必人单力薄,难以施展作为。

闵岚笙摇摇头,轻声说道:“我并无野心,只是觉得生为男儿总要有所作为。这做官也如是,不管是在平县还是在帝都,我尽本份就是了,其余的皆不强求。”

“那样也好。”明澈点点头:“昨日晚宴,娘看着夏至拒绝了明家送给你们的那几个人就知道了,你们确实不需要娘在明家待下去了。”

“那就与我们一起进京吧。”苏夏至走近她,劝道。

“生而不养,娘总是觉得欠了她们姐弟的。”明澈眼神清净如水地望向苏夏至:“你们两个,娘放心了……”

“青兰有孕,我准备去陪她几个月,待她生产后,我还会回菩提庵常住,你们若是有了闲,多写几封书信与我就是了。”

“娘,您为何不愿与我们一起进京呢?”闵岚笙拉住她,小孩子似的问道。

“我一个人住惯了,还是喜欢庵里的清净。等再过上几年,实在老了的时候,再去与你们同住吧。”

明澈说着话走到苏夏至乘坐的马车前,对着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观望的几个小丫头招招手:“过来!”

“祖母!”几个小丫头一起爬了出来,站在车厢的门口叽叽喳喳地对着明澈叫着。

明澈笑着挨个抱了孩子,然后从袖笼中拿出三只荷包来给几个孩子挂在颈上:“原本外祖母是想把那块宿玉给你一一的,现在你已经有了一块,外祖母只好也给你这个了……”

“谢谢祖母!”明澈­性­子虽然清冷,对孩子们却是很好,也只有见到这几个孙女的时候,她才会长久的笑。

“好好听你娘的话。”孩子们的小脸依次摸了过去,最后她对着一一说道:“一一要照顾好姐姐们。”

“嗯。”一一重重地点头,似乎岁数最小的她照顾姐姐们是应该的一般。

“走吧,别误了时辰。”说的话再多终是要分别,明澈对着身后的儿子儿媳挥挥手,又站到了路边上。

“娘,若是手里亏了银子或是有了事情,便去山下村……”对于这个神仙一样婆婆,苏夏至是颇有些放不下的。

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她不能逼着明澈与他们同行。

“走吧,这次娘看着你们先走……”

晨曦里,飘散着雾气的道路边上,面­色­苍白的明澈一直看着儿子的马车没了踪影还痴痴地立在路边。

“小姐,我们是去平县么?”一名壮硕的仆­妇­走到她身后低声问道。

“小姐?我孙女都这么大了,你们还叫我小姐?”明澈回了头,语气冷淡的说道:“以后都叫我夫人吧……”

……

闵家的马车在天亮前已经驶上了管道,朝着京城的方向稳稳地行驶着。

车厢里的闵岚笙一直闭着眼靠在身后的大包袱上沉默不语着。

苏夏至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与孩子们说话的身影都可刻意的压低了很多。

“娘亲,这是什么?”一一摘下明澈给她挂在颈间的荷包,掏出里面的一张叠的整齐的丝绢来看了看问道。

丝绢一入了苏夏至的手,她便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再一看上面的文字原来是梵文,便猜到这一定是明澈手抄的经文了。

“给爹爹看看。”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一一从母亲手中拿过丝绢双手捧给了父亲。

闵岚笙拿起丝绢来只看了一眼,便红了眼眶,他别过脸去对着车窗,直到将眼里的泪水都忍了回去才轻声说道:“这是文殊心咒……”

丝绢上的蝇头小楷字字娟秀,正是明澈的手迹。

而为了防止经文褪­色­,和表示自己抄写时的虔诚,抄经的墨汁里她加了朱砂和自己十指的鲜血……

文殊心咒有十八大功德!

善男信女常会诵念,以求破除烦恼障碍得大智慧。

尤其是家里有小孩子的更会供养这个咒子,求菩萨保佑娃娃们聪慧伶俐,辩才无碍!

三个孩子,三张经文,她的左手指尖已经被刺得没有一处是好的,可她写的心情愉悦极了!

这上面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是她亲自写下的,甚至连那点朱砂丝绢也是用她过去抄写经文攒下的银子买来的,没用明家的一点东西。

这是她作为长辈,留给孩子们的最最诚心的祝福了,而她也深信这祝福必会灵验,她的儿子儿媳还有她的孙子们,都将幸福……

“好好留着吧。”苏夏至小心地那那张丝绢叠起,又装回荷包里给一一挂在颈间:“这是祖母的一份心呢……”

“是!”一一听了母亲的话,将那只荷包郑重地塞进了衣襟里,并拍了拍:“这下好了。”

“娘,您看看。”娇娇也从脖子上摘下一个荷包来递给苏夏至:“这是太祖母给的。”

苏夏至接了,先是用手一捏,便猜了个十有八九,待到拿出来一看,她马上撇了嘴:“收着吧闺女,能卖不少银子……”

荷包里一块雕工­精­致的玉片用金链子穿着,显得富丽堂皇,上面刻着娇娇的名字。

只是那玉用的却是羊脂玉,明显的与一一戴的那块天差地别!

明岑氏终究还是看不上闵青兰的两个女儿,哪怕是她们已经过继到了闵岚笙的名下,她依旧看不上……

“我的闺女我来疼,用不着别人给分个高下!”想起明家老太太的做派就堵得难受的苏夏至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

苏夏至用那只装过‘花塑骨’的玉瓶忽悠了明家老太太一番才得意顺利脱身。

她以为是借了姜温那个国舅爷的光。

殊不知明家老太太怕的却另有其人。

当年也正是因为明岑氏的姐姐死的太惨,让帝都里的几家皇亲国戚都看不下去,一起联名弹劾万皇贵妃。

而当时在位的皇帝景帝为了平息事端,才封了明岑氏一个一品郡主,这对于她家这样的岑­性­旁支的郡王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恩典了,深说起来,明岑氏倒是沾了死去姐姐的光了……

这其中的渊源隔了年头不少,又是皇室秘闻,她这样身份的人自然难以知晓。

不过瞎猫碰到死耗子,她用对了招数,总之是一家子全须全尾的出来了,苏夏至也就不去心疼那只玉瓶了。

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她没经历过如今这般的长途奔袭,直到走了几天之后,苏夏至才知道了这天天坐在马车里的厉害!

才上路时的新鲜感退去,在马车里摇晃颠簸了几天的大人孩子们都有些蔫蔫地。

苏夏至非常没有形象地歪在一只装着衣服的包袱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明儿咱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坐着了,老子的ρi股都给颠成两半了!”

闵岚笙望了她一眼,自己也换了个姿势,很羡慕娘子能想怎么呆着就怎么呆着的坐姿,不过他心里仍旧不忘腹诽:你的ρi股本来就是两半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一想到娘子ρi股,闵岚笙的心思就活泛起来,眼睛不受控制地在苏夏至的腰上胸脯上扫来扫去。

“你老看着我­干­嘛?”感觉到秀才不明所以的眼神,苏夏至大大咧咧地问道。

“我……我饿了……”闵岚笙似是而非地答道。

“哦。”苏夏至弯腰在身下的凳子下摸索了一阵掏出两个­鸡­蛋来塞进他的手里说道:“多吃几个,好几天了,再不吃完都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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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母亲才会更理解母亲~

每个妈妈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只是她们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

俺老娘就经常这样对俺说话:还不吃饭?饿死你!

现在听起来,就觉得很幸福……

第六章 终于到了

苏婶子跑闺女和姑爷出门受委屈,着着实实地给煮了两锅­鸡­蛋,装了满满的一篮子给撂倒了车上。txt小说下载

感动的苏夏至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温暖牌’煮­鸡­蛋连着吃了几天之后,几个小丫头已经死活不肯吃了。

只有秀才和她还勉勉强强地对付着吃。

如此又过了两三天之后,苏夏至自觉者打嗝放屁都是­鸡­蛋味的时候,秀才也不吃了……

看着还有一篮子底儿的煮­鸡­蛋,苏夏至快愁死了!若不是几个驭夫拦着,说那几匹马就吃草料不吃­鸡­蛋,她就张罗着把剩下的­鸡­蛋都喂了马了!

如今她一下子拿出两个来塞进闵岚笙手里,然后眼巴巴地等着‘饿了’的相公赶紧吃。

哪知秀才却是连看都未看便又弯腰将­鸡­蛋送回了篮子,然后闭着眼往车厢上一靠,不说话了。

­鸡­蛋没有打发出去,苏夏至很郁闷,到帝都的路途遥遥而无期,这更让她郁闷!

好在平县到帝都没有山路水路,只靠马车就能到。

看着车厢里几个蔫头耷脑的小丫头,苏夏至有点……不,是非常迫切的怀念起现代社会的飞机火车了……

因为是长途赶路,所以闵家的车队一直走的是管道。这不仅安全,道路的状况也相对好些。

饶是如此,十几天下来,不只是孩子,连苏夏至也受不了了……

天一擦黑,车队寻了最近的驿馆休息。

吃了两个­鸡­蛋,喝了两大碗茶水之后,苏夏至开始巾巾处处的忙活。

第二天天不亮一行人照例起床洗漱了,好歹在住处吃了点早饭之后,驭夫套好了车,招呼着闵家人上去,准备出发。

闵岚笙挨个把小丫头们抱上了车,结果进车厢一个就会兴奋的叫一声,待到他自己好奇的上了车想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苏夏至从车厢里探出了头:“脱鞋!”

车厢里的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两床被子,是昨晚住宿的时候苏夏至从驿馆里多花了银子买的。

几个小丫头贴着一边躺了一排,还剩下一半的地方正好留给他们夫妻。

几天之后,一篮子煮­鸡­蛋终于吃完,咽下最后一口­鸡­蛋,苏夏至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以后再也不吃煮­鸡­蛋啦,现在都开始拉­鸡­屎了!”

“咳咳!”对于娘子偶有的粗鄙言辞闵岚笙早已习惯,只是现在他正在吃一碗烂糟糟的面条的时候她说了这句话让他有点接受无能。

放下手里的碗筷,闵岚笙掏了帕子来擦了擦嘴,随口问道:“还有多远的路车?”

隔着一张桌子吃饭的驭夫赶紧接口道:“回大人的话,照咱们目前这个走法,还得六七天的路程……”

“唉!”一听这个时间,苏夏至便长长地叹了口气,率先进屋‘挺尸’去了。

迷迷瞪瞪地睡到半夜,她忽然坐了起来,瞪着眼往四下望着:“嗳,秀才……”

“嗯?”闵岚笙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马车怎么停了?”几天来都是躺在马车里行进的苏夏至睡晕了,睡到半夜一睁眼以为自己还在车上,只是‘车厢’没有在摇动,她才稀里糊涂的问了一句。

“呵呵……”听了她的话闵岚笙半晌无语,最后一声轻笑之后将娘子扑到,拉进了自己的被窝,一边上下起手地脱着她的衣裳一边说道:“娘子莫急,马车这就走……”

……

白天在马车上摇晃,夜里偶尔还要在床上摇晃一阵的苏夏至,在摇摇晃晃了将近一个月后终于听到驭夫在外面说了一句:“前面就是皇城的东门了……”

“什么?”躺在车厢里正昏昏欲睡地苏夏至猛的坐了起来,跪在车厢里往外探出头去,果然,就在道路的正前方,远远的高大威严的帝都外城的东门赫然映入了眼帘!

“我了个大艹的!终于他娘的到了!再不到老子都要摇散了……”

“……”闵岚笙一把将娘子拉回车内,随即小声说道:“这样的话以后只在为夫面前说说就好……”

大梁的帝都分内城与外城,因此到了东城门也只是才进入帝都而已,要到内城还得走上一两个时辰。

饶是如此第一次出远门的苏夏至和几个小姑娘也在车里坐不住了,娘几个都争着把脑袋往那不大的车窗里挤,好奇地看着外面传说中帝都的景­色­……

只是看着看着,当苏夏至的眼神与走在车外的行人的目光对上的时候,她便没了兴致……

“那都是什么眼神啊?是把老子当了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了吧……”她在心里不以为然的想道。

“呵呵!”

与苏夏至的无­精­打采不同,一直撩着车帘往外看着的闵岚笙突然一声轻笑,一脸兴奋表情地对着苏夏至招招手:“娘子,快来看个好玩的!”

嗯?瞅着一向稳重的秀才忽然露出这样少见的模样,苏夏至马上来了­精­神,手脚并用地爬到车厢的出口处,兴致勃勃的问道:“秀才,看什么?”

“嘘!”闵岚笙将好看的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地动作,然后他往旁边一错身子让开一些小声说道:“你看……”

苏夏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就见到不远处的路边立着一匹毛­色­漂亮的高头大马前面立着一个青年。

此刻,那青年正垂着头,身子倚在马上,两手抱胸,怎么看都是一副衰样!

“姜温!”马车一进了外城,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因此苏夏至虽然叫出了声,但因为声音很小,所以那青年依旧垂着头,摆出一副是人不理的架势。

显见的是没有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哈哈!”而躲在苏夏至身后的闵岚笙幸灾乐祸地笑道:“娘子,你说好不好玩?”

“这有什么好笑的?”苏夏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口中虽然也说着没啥可笑,可还是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娘子没有看清他穿的衣服吗?”闵岚笙凑到她耳边说道:“那是二品的官府,娘子看那个补子绣的不是鹤鸟吗?”

“是哦,还真是两只仙鹤呢……”苏夏至眯起眼睛来仔细地盯着被姜温的手臂盖住了一半的补子说道。

“国舅爷最怕受约束,如今他一入朝为官,心里定是极不痛快的……呵呵……”

苏夏至就听见秀才‘呵呵’了半天之后才喃喃自语道:“看到他这么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苏夏至扭头,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家笑的很­奸­诈的相公,心道:至于吗,这是多大仇啊!

似乎是心有所感,一直闷闷不乐垂着头的青年忽然地抬起头来,正看见那一对儿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鬼鬼祟祟地夫妻,他勾­唇­一笑,随即便风情万种地对着苏夏至抛了个媚眼,温柔地说道:“你怎么才来啊,人家都等了你半日了呢……”

于是摇晃了将近一个月都很结实的苏夏至终于在听到国舅大人的一句话之后——吐了!

“哎呀,真是巧啊……”见对方已经看到了自己,闵岚笙马上恢复了常态,待马车停稳后他下了车,对着姜温抱拳道:“一别几年,姜大人别来无恙!”

“闵大人您客气了!”见对方打起了官腔哪壶不开提哪壶,姜温面上也不见生气,俊俏的天怒人怨的脸上带着微笑说道:“虽然一别几年,闵大人在任上兢兢业业是为朝廷卖了力气的……”

“我不如你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这几年姜某不过是虚耗时光,除了玩,什么也没有做……便是这个官,也是今天才接的任命……”

“呵呵,以后我与闵大人就要同朝共事了,看在你我旧情的份上,闵大人一定是极高兴的。”

“那是自然。”闵岚笙也笑的花儿似的接了口,心里却道:我在平县任上忙活了三年,你却在帝都里玩了三年,还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是想气死我吗?

呵呵,我偏不生气!

两个美男子口是心非的斗着罪,这让在一旁完全Сhā不上嘴的苏夏至听得‘蛋疼’,她看着两个人撇着嘴说道:“累不累啊,啊?”

摇晃了一个月终于到了京城的一家人此刻俱都是风尘仆仆地模样,亟待休整洗漱。

车前两个还在‘呵呵’的男子马上都闭了嘴。

“走吧,我是特意来接你们的,先送她们几个去官邸。”姜温回身走到马前,一只脚踩在脚蹬里飞身上马:“跟着我就是!”

他用眼睛一扫几个驭夫,示意他们跟上之后便拍马缓步走到了前面。

几个驭夫不敢怠慢,连忙驱车跟上,不过心里可是惴惴不安地想道:这闵大人这次不知要做多大的官啊,那么面子竟然这么大,连二品官老爷都给他带路呢……

从外城到内城,再到朝廷安排给进京官员住处,七转八拐的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

“幸亏有你,否则光是找到这里就得天黑了!”终于到了他们此行最终的目的地,身子酸软没有一点力气的苏夏至­精­神却是亢奋的。

歪头看着官邸还算气派的大门,她点点头说道:“家里我先收拾着,秀才,你不是要先去递公文吗?不如也请国舅爷帮个忙,省的你两眼一抹黑地再去找了。”

“那就还要有劳姜大人了。”闵岚笙上了小武赶着的马车,微笑着说道。

“不去!”姜温骑在马上使了­性­子,今儿被老师狠狠的算计了一道,他心里正堵得难受,还有人想把他当佣人指使着带路去交公文,真当他好脾气呢吧?!

“不去,我给你带来的礼物就不给你!”已经领着孩子上了台阶的苏夏至大声说道。

“走吧……”姜温二话不说拍马就走……

早去早回,他还等着拿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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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十分到家~

上午我们这里宽带机房出了故障,到下午才慢慢修好~

其实这两章都是俺昨天夜里码出来的~

本来还想再写一章的~

太累了,不写了~

明儿再继续两章吧~

ps:再次感谢那些给《秀才的锦绣年华》投了月票的朋友们~

鞠躬感谢~

柳边风絮两更~不算多,俺的一点儿心意~

第七章 夏至教女

闵岚笙跟着姜温去户部衙门交调任的公文,告知上司自己已经如期进京,而苏夏至则带了孩子们上了官邸的台阶,准备先收拾一下新家,好歹晚上也能烧个水洗澡睡觉……

只是上了台阶之后她便发现了不对。

这一套院子不是安排给她们一家子住的吗。为何这院门是从里面锁死的呢?

“闵夫人,咱们车上的东西要不要往里面搬?”走长途的驭夫跟了这家人一路,如今终于到了地方,他们几个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说闵岚笙在平县任上口碑极佳,就是这一路走来,苏夏至待人也不薄。

以往的主顾从来都是当他们这些赶车马的是下人,吃饭住宿也都分别对待。

而闵夫人不同,这一路相处的个把月时光里,他们一家子吃什么,就同样也给这些驭夫吃什么,不止如此,就是在住宿上也是一视同仁,从来不给他们订下人房大通铺!

人与人都是处出来的,与这一家人相处下来,几个驭夫都暗暗点头,私下里也曾说过:“难怪山下村那样的小村子现在变得那样富庶,闵大人夫妻俱都仁义,老天都护着呢……”

“不忙。”苏夏至对着身后摆摆手,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两扇紧闭的房门:难不成连门房仆人也给准备好了?

想归想,她也只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便抬手敲了门。

只是敲门之后院子里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里面没人?

那也不对啊,里面没人院门是怎么从里锁上的?

‘咚咚咚咚!’估计是手掌轻拍的声音太小,苏夏至握手成拳用力在门上砸着,听着很有气势!

“谁呀?王大人家里没人么?我在后院都听见有人敲门了!”

一听就含着怨气,还分不清是哪里口音的­妇­人絮絮叨叨的话语声由远处传了过来,嗓门到是不小,也不知道是甩给谁听的。

站在门口的苏夏至一扬眉,示意孩子们后退一步,她一个人站在前面。

院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穿着仆­妇­衣裙的肥壮­妇­人堵在门口对着苏夏至一扬下巴:“你是谁啊?”

苏夏至面无表情的往门里一指:“这里是你家?”

“这不是废话吗,不是我家还你家啊?”那肥壮­妇­人扯着嗓子吆喝道。

对上这明显不会说人话的女人苏夏至皱了眉。

只一思索便想到:这里是姜温带着过来的,依照他那稳重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弄错地方。那这院子里怎么会还有一家子人呢?

再一琢磨她刚才说的话,苏夏至大概明白了:这所谓的官邸不过是朝廷提供给入境官员的住处,而且不是一家子独用,是几家子‘共享’!

哼!她心里一阵冷笑:热闹!

“说对了……”愣了片刻,就在那­妇­人不耐烦的想要将门关起的时候苏夏至开了腔:“这是我家!”

“你家?我怎么不认你?”那­妇­人非常无理的问道。热门

“老子还不认你呢!”摇晃了二三十天的苏夏至身子是极度疲乏的,但才进了帝都的她­精­神又是亢奋的,面对那­妇­人几番言语冲撞苏夏至便失了耐­性­,心道:住在这里的定也不是什么大官,这狗,老子就打了!

话起腿落,她­干­净利落地一抬腿就将一扇门板踹开,随后径直走了进去:“你们先在外面候着。”她头也不回的说道。

“是!”几个驭夫都是跑长途的汉子,又高又壮皮肤黝黑,此刻同时出声应了,还真有几分气势!

那掩着门板的­妇­人眼看着手里的门板弹了开去,扶着门板的手被震得生疼,刚想对着身材纤瘦的苏夏至破口大骂,便被门口立着的几个壮汉的喊声给镇住了,张了张嘴,没敢出声儿……

走在前面的苏夏至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见方才还很有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一转眼便偃旗息鼓老实了,暗道: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东西,看来,这主子也不咋地!

这院落瞅着挺大其实院子很小,一长溜的盖了八间房子每间门上都落了锁。

苏夏至驻足往把头的一间门口望去,见门框上钉着一面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字‘平江郡宁水县王’!再看看原来每间房子的门口都钉着名牌,她明白了,名牌上写的就是这房子现在的主人。

头进院子的一排房子看完,她穿过右首的月亮门往第二进院子走去,身后的女人又吵吵开了:“那边是我乔家才能走的!”

苏夏至仰着脑袋如没听见般的信步走了过去,与头进院子里的那排房子一样构造的另一排房子随即映入眼帘,她走到那房子的檐下又看了一遍,在靠左边连着的四间房子上发现了写着‘府郡平县闵’的名牌。

四间房子,还是与几家合住在一起的院子,这让才到进城的苏夏至感到分外憋屈!

旁边姓乔的那家看来东西不少,连屋外的檐下也堆着一些。苏夏至只扫了一眼便提步上了不高的台阶,走到自家的门前随手一推,门没锁,应声而开。

“呦!老子人还没到连饭都给预备好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那个……那是我家的,是我家老爷还没有放衙回来……所以……”

一直盯着苏夏至的胖女人也意识到这房子的正经主人到了,随即不敢在猖狂,只是她在原来的地方是霸道惯了的,这几个月住在如此拥挤狭小的地方也给憋得够呛,所以才对苏夏至发了火,谁知道一张嘴就惹了个硬主儿,她的火气马上熄灭,说话老实了起来。

“一刻时间。”苏夏至对着她伸出了一根手指,随即扭头往外走去:“赶紧将我家的屋子和檐下给腾出来,否者便视为无主的东西,那就都是我家的……”

“你家的,凭什么是你家的!”那­妇­人直到苏夏至的身影除了院子才小声地嘀咕起来,转眼想到人家抬脚踹门的气势,不敢再耽误,她忙对着屋里喊道:“花儿,快点出来收拾东西,西屋房子来人了!”

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院门口,苏夏至的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什么狗屁帝都啊,外面的人说起来个个都是面带向往一片痴迷的样子!

可看看这­鸡­窝似的几间房子,哪里有她在山下村的那座大院子敞亮痛快?

再想想方才一推门屋里那黑乎乎的墙皮和热气腾腾的憋闷的饭菜味道,苏夏至真想再爬车上‘摇’回去!

“娘,咱们以后是要住在这里吗?”乐乐迈步上了台阶,伸手拉着了苏夏至的手,好奇的往里张望着。

住在这里?

光是想想就觉得糟心的不行,可才来了帝都,一家子人都累得没了模样,肯定是要先休整一下了。

有什么事也都等缓过劲来再说吧。

心里打定了主意,苏夏至脸上的表情也缓了下来,她先对着乐乐点点头,随即下了台阶对几个驭夫说道:“怕是还要辛苦几位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领头的驭夫大手一摆赶紧接口道:“闵夫人您有话尽管说。是不是要我们哥几个将您家里的东西都搬进去啊?”

“我的意思是咱们这车先不要卸,今儿先在这里将就一宿,明儿我就出去找房子去……”

“好说!您用什么便拿什么,我们就不卸车了。等您找到了好的住处咱在搬!”把式头乐呵呵的说道。

与车把式说清了自己的安排苏夏至开始忙活起来,几个小丫头到了新的地方,倒是心情挺好,一起跟着她跑前跑后的搬被褥。

四间房子每间都有一张架子床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看着都是提前给预备下的,并无分别。

苏夏至因为不打算长期住,因此也就没有用心打扫,只是在前院的井里打了水好歹将桌椅擦了擦,又用扫炕笤帚扫了炕,准备把被褥先铺上晚上凑合凑合。

“娇娇,和妹妹到外面玩一会儿,娘收拾好了带着你们到外面吃去……”苏夏至蹬了鞋子上了炕,先铺了炕被,顺便将几个无事可做的小丫头打发了出去:“就在院子里玩,别出去啊!”

“知道啦!”娇娇应了一声,轻声细语地招呼着乐乐和一一走了出去。

闵家大人孩子一共五口人,再加上四个驭夫还有小五和高越,苏夏至一共就收拾出三间屋子来,要求不高,只要能将就地睡个觉就成,反正她也没打算真把这里当了家。

才铺好了炕被,她正琢磨着要不要铺床单子的时候,几个小丫头拉拉扯扯地回来了……

“我不回去!”头上的一个抓髻已经散了的一一站在门口就是不进屋,而进了屋的娇娇则用力的把她往里拽:“妹妹,先进来吧……”

“怎么回事?”苏夏至停了手里的动作,回身瞅着门口的几个女儿问道。

见母亲问了,一一倒是不用叫便进了屋,还随手关了屋门说道:“我们在前院玩,有个比我们大的孩子不许我们在院子里扔包,说是他的地方呢!”

“然后呢?”苏夏至不动声­色­地问道。

“然后我就与他理论啊,这里明明是大家的地方怎么成了他的了?”一一板着小脸说道:“可不等我说完姐姐就把我拉回来了!”

“娘亲,您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回来?”一一扭头对着苏夏至问道。

乐乐和娇娇听了这话也同时望向她。

原来是小孩子为了争地盘打架……

苏夏至微微一笑点头道:“娘觉得一一做得对。今儿你们让了一块地方,别的孩子就会得寸进尺,早晚欺负得你们几个连这屋门都出不去呢!”

“哪个时候,你们几个就在屋里憋着吧,娘可不管……”说完,她又没事人似的开始收拾床铺,将几个孩子晾在了一边儿。

“娘,可那个孩子大啊,还是个男孩子呢……要是打了妹妹怎么办?”愣了片刻娇娇小声问道。

“娘只知道我三个闺女是怕了一个娃娃,而娘就不信你们三个打不过他一个。”苏夏至慢悠悠地说道。

“我也不信!”一一听了苏夏至的话‘呼’地转身就冲出门去:“姐姐,妹妹,走!”

------题外话------

下班先贴一章~

俺马上去写第二章~

估计会晚~

困了的就睡哈~

别熬夜~o(n_n)o~

第七章 秀才教女

一一开了房门‘呼’地一下就冲了出去,娇娇怕她吃亏也忙追了出去,乐乐是反应最慢的,见姐姐和妹妹都跑了出去她自然也就跟了出去。

苏夏至下了地,穿上鞋子,轻手轻脚地跑到门口,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而后站在门后竖着耳朵倾听着,打算万一闺女们吃了亏她好随时出去救她们……

前院里先是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说话的声音,离着老远苏夏至便听出是一一在与一个说话带着乡音的男孩子在交谈。

不过没多大会儿前院的谈判似乎失败,在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中双方开了战,一阵高过一阵的孩子的叫声里,苏夏至听得抓耳挠腮唯恐孩子们真吃了亏!

可等了一会之后,她听出来了,那嗷嗷叫的似乎不是自家的孩子,再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一披头散发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苏夏至赶紧装模做事地弯腰站在床边装着叠被子。

“娘,爹爹的笔墨呢?”小丫头进门就在几个包袱里翻腾着。

“­干­嘛?”苏夏至问了一句,还是将笔墨找了出来给了她。

一一蹲在地上将毛笔在投过搌布的脏水里沾湿,随即又跑了出去:“爹爹说审定了案子就要让人犯签字画押,否则罪犯翻供会很麻烦……”

“扑哧!”小丫头才跑出去,苏夏至就忍不住笑开了:“谁家的孩子这么倒霉呢?落到我家一一手中可成了犯人了!”

苏夏至的两间铺子都在平县,她要经常过去查看。

而每次去了之后一般都会到平县的县衙去落脚休息。

这个时候一一便会不声不响地偷偷溜进县衙的屏风后面听闵岚笙公­干­或是审案子,久而久之,几次过堂听了下来,她也学会了不少她爹爹在堂上说的话,今天就来了个活学活用……

“不写!”前院,男孩子尖声尖气的叫道,还挺有骨气。

‘啪!’一声脆响之后,前院便又没了声音。

“早这样多好,还省得我脱鞋呢……”一一慢条斯理说道。

“噗!”苏夏至听得一吐舌头:“脱鞋?”

这丫头不是真用鞋底子抽人家脸呢吧?

西屋里苏夏至躲在门后乐得合不拢嘴,东屋的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前院吵吵什么?”一个病怏怏地声音不耐烦地说道:“去,嬷嬷过去看看。”

“是。”房门开合的声音响过,一阵脚步声急急地往前院去了,接着便是一嗓子歇斯底里的叫声:“天杀的啊!你们是谁家的崽子!有娘生没娘教养的东西,竟敢都骑在我家小少爷的身上?我……”

不等那­妇­人的话说完苏夏至已经开门疾步而出,一到前院她就捂着嘴笑上了,只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趴在地上,娇娇和和乐乐骑驴一样的坐在他的后背上,而一一则一手拿着笔一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正对着她们大呼小叫的­妇­人说道:“你是谁家的老太婆?竟敢这么和一一说话!”

“一一?”那­妇­人就是给苏夏至开门的肥壮婆子,此时正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地上的小孩子问道:“一一是谁?”

她的意思大概是问:一一你是谁家的孩子?

没想到一一竟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一一就是我!”

“你是谁?”胖婆子被她说得有点晕,又问了一句。

“我是一一!”

“……”几句话下来,那婆子只觉得脑袋大了几圈也没搞清楚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这是在玩什么呢?”苏夏至忍着笑摆出一副面瘫的表情走到了前面。

“这是你家的孩子?怎么如此没教养?”自从苏夏至进了门,那婆子就瞅她不顺眼,如今又见苏夏至出来身边连个仆­妇­丫头都没有,便又生起了瞧不起人的心思,连带着说话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苏夏至的­性­子是颇有些吃软不吃硬的。

明家老太太一品郡主的身份她尚且不惧,何况面前一个狗仗人势的下人?

那婆子说话一不客气,她马上就沉了脸,却是对着趴在地上的孩子说道:“你爹娘呢?”

那婆子也来了气,竟走到苏夏至的身前叫道:“我家老爷是六品,如今到了京城是从五品治少尹,你相公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你嚣张什么!”

大梁的幅员辽阔,正规的县便有将近两千个。而这些县的大小却差别很大!

因此在任命县令的时候,有些大县的县令品阶就高些。闵岚笙主事的平县是小县,因此他的品阶也低些。

然,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老话也是现实!

那婆子刚才回去向自家主母打听了隔壁人家的出身之后便耀武扬威起来,自觉自家老爷现在已经是从五品的大官,根本不用将一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放在眼里。

“滚开!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身份与我说话!”苏夏至抬头,不紧不慢地往前迈了一步:“你又有几个脑袋在这里议论朝廷命官的品阶大小?嗯!”

她那一声‘嗯’声音拖得老长,真是问到了那婆子的痛处!

不管官阶大小,人家都是朝廷命官,而她作为一个仆­妇­这么明目张胆地对这个说三道四,那真是找死了!

不仅是自己找死,还连带着要给自家主人找事呢。

苏夏至往前走一步她就只好退一步,退了三四步之后她终于稳住了身子,想了想,还是往后院跑去:“夫人,您快出来看看吧,咱家小少爷被人给打坏了!”

“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账!我家几个丫头被欺负的时候她们就装死,现在倒是叫的挺响……”

苏夏至暗自骂了一句之后赶紧给孩子们使了眼­色­……

待到东屋从五品治少尹的夫人被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头扶了出来的时候,她见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她的儿子如众星捧月一般地站在院子里,被几个看不出男女的小娃娃们围着,眼巴巴的望着她。

“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们三个见一次揍你一次!”与男孩子面对面站着的一一小声说道。

ρi股上被抽了几鞋底子的半大孩子撇撇嘴没敢说话。

长了这么大,在家里都是他称王称霸的欺负别人,没想到来京城才几个月便被几个屁大的孩子按到了地上,他有点不适应……

“这位是闵夫人吧?”那病怏怏的女子看着儿子好端端地站着心已经放了下来,仰着头似笑非笑地对苏夏至说道:“以后咱们两家都要在这个院子里住着,要说呢,还是都安分些好,别给自家的夫君生事。”

“呵呵。”苏夏至怎么听这些话是怎么不爱听!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那位对着她说话的女子一眼之后答非所问地说道:“我家里素素静静安生的紧,倒是夫人家里花团锦簇的怕是不省心吧?”

那­妇­人年纪轻轻地,身子却不好。

为了怕自己的相公在外面沾花惹草,她只能任自己的两个陪嫁丫头与他明里暗里的眉来眼去。

尤其这几个月到了进城,住进这几间小屋子之后,她更是避无可避,隔着一面墙,时不时传来的种种声音,傻子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她想方设法藏着掖着的事情,却被住进这院子没多大会儿的女子一语道破,立时堵得她没了话!

……

闵岚笙回来的时候,下了马车才要提步走上台阶,就被一一叫住了:“爹爹,我们都在这里?”

“哦?”闵岚笙听了脚步,耳边听着院子里影影焯焯的吵闹声皱了眉。

他走近马车撩了帘子,看见坐在里面的娘几个问道:“院子里有人在打架吧?”

“不知道。”苏夏至摇摇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招呼着秀才赶紧上车:“国舅爷呢?不是说要给咱们接风洗尘吗?怎么不见人了?”

“他到了户部就离去了。”姜温现在也是官,而是也二品大员,闵岚笙可不能随意地去打探他的事情,这是规矩。

“那咱们就随便找间铺子吃点东西,回来赶紧睡觉,明儿还有的忙呢!”

苏夏至对着驭夫吩咐了一声,闵家的车队有拖家带狗地行驶起来……

在外面随便吃了顿饭之后,又照着原路返回,娇娇和乐乐了靠着苏夏至都困得几乎睡着,一一则坐在闵岚笙的怀里瞪着眼发愣。

闵岚笙与苏夏至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苏夏至简简单单地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闵岚笙低了头,瞅见女儿神情不禁问道:“一一在想什么?”

“爹爹您看!”一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叠起的纸张来递给父亲:“爹爹不是说过‘口说无凭,不足为据’吗,所以我让他写了这个。”

闵岚笙接过孩子手里的东西打开,苏夏至也凑过来往纸上望去,见上面字迹深浅不一地写了两行字:院子是一一的,乔弃庸!

字迹端正,显见那孩子已然有了功底,练了几年。

“孩子学你呢。”以为秀才会对女儿的这个举动说笑一番,苏夏至忙解释道。

哪知闵岚笙却把那张纸举到一一面前非常认真的说道:“这份文字漏洞百出并无大用。”

“为什么?”一一低着头又看了一遍之后说道:“他的名字也写上了啊!”

“可上面并未写清你们所说的院子的确切地址啊。”闵岚笙耐心地给小丫头讲解道:“他日若是你们再起了争端,你拿着这封‘缔结的文书’去找他,他可以说‘京城的院子成千上万,谁知道你说的是哪座?’”

“多谢爹爹指点!”一一探头在闵岚笙的脸颊上‘吧唧’了一下说道:“明天我要让他再写一张……”

------题外话------

赶不上审核了~

贴了大家明早看吧~

晚安~

第八章 五品郎中

闵岚笙夫妻在教育几个孩子上是有志一同的,默契非常!

苏夏至从不把几个小丫头刻意地当丫头养着,自打娇娇和乐乐也归了她以后,三个小家伙全部被她散养了。

与寻常的大户人家或是官宦人家不同,苏夏至身体里就住着个‘没规矩’的现代灵魂,因此她的女儿她也没规矩立给她们。

她心里暗暗的说过:女人这一辈子啊,太难太苦!

所以你们几个在娘亲身边的时候,我只想宠着爱着你们,让你们感受温暖与幸福,长大了,也是灵魂坚强与阳光的女子。

心里敞亮了便无惧­阴­暗,她的孩子才能面带微笑的迎接一切……哪怕那个时候她与秀才都已不在她们的身边……

闵岚笙更是把小丫头们都当了大人对待。

只要她们有了问题需要他这个爹爹帮助的时候,他便会从一个大人的角度去给孩子们讲解一些道理,让她们的视野也提高的很快,如今闵家的三个女儿早就与寻常同龄的孩子有了很大的不同,只是苏夏至从不把自家的孩子与别家的孩子相比较。

在她的眼中,她的孩子才是最­棒­的!

……

一家人在外面随意的吃了顿饭,又在几间屋子里凑合了一夜,在听了东屋的全武行打斗之后,苏夏至一早就带着几个孩子出来。

闵岚笙昨天交了入京的公文,算是到户部报了到,所以今天要到户部正式的公­干­了。早晨夫妻两个又带着一家人在外面用了早饭,约好了晚上在堪比大杂院的官邸汇合之后,两个人分了手。

苏夏至今儿是铁了心要赶紧找到新的住处好尽快安顿下来。

如果光是他们夫妻两个还好说,如今她拖家带狗的和另外两家子人挤在一处实在不方便!

“闵夫人,去哪儿?”驭夫一扬鞭子,却对京城里的各个地方并不熟悉,因此他问得心里也是没底儿。

“随便走走吧。”苏夏至把两侧车窗上的帘子都撩了起来,对着外面说道。

对于京城也是两眼一抹黑的她就是想找个适合一家人住下的院子,所以可以说是漫无目的。

“闵夫人怎么不去求求昨日那位大人,听他说话就是帝都人士,想必找个院子还容易些……”驭夫赶着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慢慢地行驶着,他好心地提醒着车里的苏夏至。

去求姜温帮助吗?这个想法从未在苏夏至的脑海里出现过。

她与姜温的相处并不多,但相信彼此都是把对方当做了朋友的。

而朋友在苏夏至脑海中的定义便是:哪怕你穷困潦倒狼狈的不成样子,你都敢毫不犹豫的站在他的面前,而他,也能笑着问你:“有什么事,说吧?”

她现在只不过暂时没有满意的住处而已,这些她自己就可以安排好,只是需要时间罢了,远远没有到要朋友出手的地步呢!

苏夏至没有搭话,驭夫也不敢多话,只挑着有成片院落的地方去,如此走了一天,苏夏至在看了几处房子之后非常吃惊——京城的物价太高了,内城一处破破烂烂地小院子就贵的令人咋舌!

大杂院里的厨房已经被乔家的人占了个严实,苏夏至没心思开火。

等天黑的时候秀才回来,一家人又到外面的铺子凑乎了一顿。

院子里乱糟糟的情形落在闵岚笙的眼里,他也支持娘子的想法。

只他家那几个生的花骨朵似的女儿与东面乔家那蠢猪一样的儿子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让他憋闷!

人可以凑合,可跑了这么远路程的牲口不能凑合。

苏夏至把家里的几辆马车都安排进了客栈,这样才能让马匹得到休息并吃上草料。

天­色­全黑的时候,闵岚笙和苏夏至领着孩子们溜溜达达的走回了官邸,这回倒是一敲门马上就有人过来开了门。

“闵大人!”开门的文质彬彬的老者见了闵岚笙便拱手施礼。

闵岚笙微笑点头,道了谢,一家人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是前院王大人的亲随,今日我们在户部衙门里见过。”进了屋,闵岚笙摸了桌子上的火折子点了灯,一边随意的给娘子解释道。

来了两天了,苏夏至都没有见过前院的邻居,不过她对这些并不上心,倒是觉得隔壁乔大人家今晚是格外的安静,让她觉着有些反常。

“不是昨晚上打死一个吧?今儿怎么这么消停?”苏夏至侧耳停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嗤!”秀才轻笑一声,见屋里只是他夫妻二人才贴在她的耳边嘀咕道:“是为夫的任命派下来啦……”

“哦?”苏夏至扭头对上他亮晶晶地眼睛问道:“这回给你派了个什么差使?”

“户部郎中。”闵岚笙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那是……多大的官?”苏夏至脑子里那些古代的知识如今经过这么多年的沉积早就成了一锅膙子,不过只看着秀才的眼神,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呢!

“正五品。”他仰着头得瑟道:“这院子里为夫的品阶最高,你想欺负谁家的娘子就欺负谁家的娘子,他们一准儿不敢说话!”

“噗!”秀才的这番话让苏夏至好悬没笑掉下巴,摇着头,勾下他的脖子来,在他的两片薄­唇­上吻了一下,她撇着嘴说道:“瞅你那点儿出息!”

话虽这么说,苏夏至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她是替秀才高兴,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闵岚笙在平县任上的时候对待公务严谨到了苛刻的程度,这不是对下属,而是对他自己。

只为治理好小小的一个县城,他没少费心思,因此现在朝廷给他派了个五品的官职下来,这虽说是已经破格提拔了,苏夏至却很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就是封秀擦一个一品大员也不过分……她家秀才就是有才!

秀才是五品郎中,隔壁的乔大人是从五品的治少尹,两家男人的官职往一块一比较,闵岚笙大了对方半级。

对于乔家人来说这半级就足够用了,所以今晚上秀才就用这半级官职为娘子赢来了一份久违的安静……

“我看东屋那家子也不像是个穷主儿,为何就挤在这个破地方呢?”好歹洗漱了,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苏夏至贴着秀才小声问道。

“不过是为了博一个清廉的名声罢了……”娘子主动的贴到自己怀里,闵岚笙自然欣然接受,口中说着话,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衬裤里:“这些外郡被调派或是推举上来的官员大多不敢露财,每个都会在朝廷给安排的地方住上一二年的才会遮遮掩掩地在京城置宅子……”

“如前院的那位大人,其实在别处早就安了家,还是会装模作样的来此处住个几日呢……”

夫妻二人的谈话到此便戛然而止,只片刻功夫,被窝里便传来了几声断断续续隐忍的声音……

这破房子太不隔音了,苏夏至既不敢将在自己身上生龙活虎的秀才踹出去,又不敢发出丁点声音,只能咬着­唇­强自忍着,直到才安生了没多大会儿的秀才又蠢蠢欲动地时候她才揪着他的耳朵嘀咕道:“够了啊!你有完没完!”

“这怎么会有够呢……”知道她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秀才变本加厉地行动起来,并臭不要脸地小声说道:“一定是为夫没有喂饱娘子,看娘子双­唇­紧闭的模样便是不满意呢……”

……

天亮之后,夫妻两个神清气爽地起了床,洗漱之后到客栈去吃了早饭,闵岚笙去了户部。

因为是新来的外郡官员,他现在只是在熟悉情况,并未给他安排具体的事由,因此便也不用去早早的起来早朝,倒是很轻松的。

苏夏至这边依旧在帝都里没头苍蝇似的转悠着找房子……

“去外城!”又看了半天之后,在看了几座又小又旧的院子之后,她对内城的房子彻底没了好感,决定往远处走走。

往外走了一个时辰的路程,沿途瞅了两处院子,还真被她瞅出点门道来!

帝都这房价越往外城越便宜,而且帝都的住户也是择群而居的。

内城往北,住的大多是达官显贵,外城往南,住的大多是平头百姓。外城往东,住的大多是商贾生意人,而西边,却是一个独特的所在!

那边现在的任何土地和房屋都是不许买卖的,能住在西边的,都是被查的身家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人!

只因为当今的皇后娘娘把家安在了西边,所以若说最难买到的院子在西边儿也不为过。

苏夏至对这位皇后娘娘是早有耳闻的,除了知道她是姜温的姐姐之外,还知道她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她也是个穿越人士!

不过现在她可没有闲心去拜见这位老乡,一家子人已经凑合了两天,苏夏至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先把家安下来。

“去南城。”晌午在酒楼吃过饭之后,苏夏至思前想后的,又估摸了一下兜里的银子,她觉得还是到南城去安家比较靠谱。

如此在南城转悠了一阵之后,她心里有了谱:就买这里的房子了!

南城不只是院落的价格比内城合理了不少,而且院子的格局也不赖。

而最让苏夏至喜欢的还是这里平头百姓们面上平和的表情。

那是只有在太平年景里才有的安稳的表情,不急不躁,如家家户户的日子,不温不火却有滋有味……

下午的时候,她快刀斩乱麻似的拍板,直接买进一所庭院宽敞的两进宅院,门房,仪门,厢房,再加上后面的一进院子,这套宅子真是漂亮极了!

当然,银子更漂亮——一口价,一千二百两!

------题外话------

草稿~

先贴~

错字等下改~

第九章 安置新家

一千二百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

就是闵岚笙现在的官职的俸禄银子十年不吃不喝的总和!

是绝大多数大梁的平头百姓一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苏夏至只在这家院落管事前后带着走了几趟,每间屋子都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便拍了板:“我买啦!”

院子好看,银子也好看,原主是做生意亏了本儿,既急于出手又不肯还价,几番讨价还价,对方也急了眼:“夫人有银子咱就谈,若没有银子也不要耽误着彼此的时间,一千二百两,连带着院子里的剩下的家具,就这个价了!”

“成交!”京城里转悠了两天,苏夏至对于这里的房价心里是有数的。

但她作为一个商人,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早就成了习惯。

不还下点银子来,她就心里不痛快。

现在房价虽然没有变,但两进院子的家具都归了她,这便宜可算是不小,苏夏至见好就收,当即签了契约,与原主到了主簿衙门去结清了房契方面的手续,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南城这座数一数二的宅子几个时辰之后便改姓了闵!

傍晚,闵岚笙从户部衙门回了官邸的时候,在门口候着他的是将他们一家送来帝都的驭夫:“闵大人,是夫人让小人在这接您的,夫人买了新宅子,嗬!可气派了……”

小武的马车更在前一辆马车的后面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地方。

“大人,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小五先跳下了车,随后伸手把脚蹬摆在地上,高越便从车厢里一跃而下,一手撩着车帘子,一边扭着头往到新家看去:“嚯!这比咱山下村的院子看着还大啊!”

闵岚笙不慌不忙地下了车,才往门前一站,高越便急吼吼的三步两步跨上了台阶。

“咳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高越身子一顿,忙稳住了身形,装模作样地说道:“大人,我这是想想给您开门呐。”

“稳重些。”闵岚笙慢步上了台阶,面无表情地说道。

“呵呵!”站在路边的小武弯腰收了脚蹬,不忘笑话一下心急的高越。

“小武,咱们把车放后院去。”带他们过来的驭夫吆喝着将马车往院子旁边的一条胡同里赶去:“这宅子真大!两进院子,后面还有个牲口棚呢……”

高越抬了手臂去敲门,小武跟着车把式把车赶去了后院。

只是高越的手才搭在门上,虚掩的门板便应声而开,他先往里看了一眼,便眉开眼笑地一把将门推开,并往旁边一错身子,笑着说道:“秀才哥,嫂子真难­干­!这么好的宅子都给她找到了……”

负手立在自家的门口,闵岚笙面无波浪。

帝都,几年前他就来过。这里的物价房价是个什么样子,他心知肚明。

那次来科考的时候,只住了个把月的客栈,银子花的都像流水一样!

现在娘子不言不语的就置下了这么一处房产,闵岚笙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爹爹?您为什么站在那里?”拿着簸箕从厢房里出来的一一看见闵岚笙之后,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就迎着他跑了过来:“爹爹快来看看咱们的新家!”

被女儿牵着手在几个房间里穿行,一间屋子一间屋地看了过去,闵岚笙有点眼花缭乱。

“秀才,回来了!”对面厢房里传来苏夏至的声音。

“嗯,才进门。”终于被女儿放开的闵岚笙施施然进了东厢房,一边挽袖子一边问道:“这宅子看着房间不少,花了不少银子吧?”

正弯着腰在一张架子床前铺着被褥的苏夏至停了手,回身往四敞大开的门外望了一眼才小小声的说道:“一千二百两,房契都过了。”

一千二百两……

闵岚笙在心里将自己的年奉银子算了算,不禁暗暗一声长叹:十年都买不起……

“我家秀才心里泛酸了……”闵岚笙眼里神­色­只稍稍一变,对他太过了解的苏夏至马上便感觉到了。

她笑眯眯地走向他,伸手一揪他的衣襟,推着他回退了好几步,就手咣当一声将他身后的门板合上,随后将他拍在了门板上……

闵岚笙的后背堵着门板,苏夏至抵着他,她踮起脚尖嘟着嘴在他的­唇­上,脸颊上,眼睛上四处乱亲一气……亲的他一脸湿哒哒的口水之后才面带红潮地小声说道:“甜了没有啊……”

“唉……”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之后,闵岚笙伸臂将她揽在胸前喃喃道:“娘子太辛苦了……家里的事情都是你担着……”

“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被他揽在胸前,苏夏至歪着脑袋仰视着他,模样很是俏皮。

“娘子说过: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挣钱养家。”盯着她清澈的眼睛,闽兰僧觉得自己是一尾快活的鱼,在她看不到边的温柔里自由自在地游着……快活极了!

“不是这句。”苏夏至摇头,笑的很荡漾:“我是说,你若是觉得觉得我太辛苦,以后就多多­肉­偿好了……”

“……”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情话让闵岚笙听得脸颊绯红,眼神朦胧,一副微醺欲醉的样子。

他低下头,将一句甜得腻人的话送入她的耳朵:“都是你……为夫从里到外早就都是你的……”

……

心里仅有的一点点别扭被娘子的温柔化得无影无踪。

闵岚笙脱了外面的长袍,也挽着袖子帮着收拾。

新家太大!

进了门,过了影壁就是一处宽敞的庭院,四四方方规规矩矩。

迎面五间正房,左右各有三间厢房,只头进院子就有十一间房子!

第二进院子与头进院子差不多,只不过正房比前院的五间正房略小。

过了第二进院子的月亮门,后面还有一处可以车马进出的后院,除了可以停放几辆马车之外,东西两侧的下人房各三间。

这么大的一处宅子,闵家一家五口再加上高越和小武住着都显得有些空旷……

但苏夏至想的比较长远。

后院三个小丫头一人一间,她们夫妻两个亲戚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偶尔有个走动,哥哥嫂子或者是闵青兰夫­妇­来了京城总不能打发他们到外面住客栈。

前院的西厢房高越和小武再占一间……东厢房将来留作客房……这么一算计房子也不多。

一家人从平县奔波千里,如今总算是安置下来,苏夏至挺高兴。

这么多房子要收拾利落不是一两天的事,倒是他们走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现在都是快十月的时候了。

转眼又要到冬天了……

在留了那四个长途的驭夫在家里休息了三天之后,苏夏至结清了车马费,又额外每人多给了五百文钱,还一人给买了些帝都的特产带上。

四个预付感恩戴德,愈发觉得闵大人一家都是仁义的,若不是看见他家已经有了个小五,那个带头的还真有心想留下来伺候。

客官送到了地方,他们也该回去了,苏夏至请他们在家门口不远的酒楼吃了顿饭之后,几个驭夫此行踏上了归程,还顺道捎上了几封信。

信,都是闵岚笙提笔写的。

原本苏夏至想自己写的,只是提笔写了一页之后她便把那张纸给揉了!

自己的毛笔字丑的她都不想看第二眼,实在不好意思拿出去给大家看,万一给他们笑死了,她觉得也挺对不住人家的……

期期艾艾地把笔墨纸砚往闵岚笙面前一放,苏夏至笑得非常狗腿:“相公啊……”

这酸不溜丢的一句话立马让闵岚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话不说铺好纸拿起笔望着她:“说吧,为夫写就是了……”

信件一共写了五封,分别是写给苏婶子,闵青兰,陈冠西和守诚的,其中四封用的都是苏夏至的口气,只有一封写给明澈的信是闵岚笙用自己的语气写的。

除了告知他们已经平安到达了京城以外,还把新家的地址附上,以便今后大家能够书信联系。

……

站在自家的门口,苏夏至目送着四个从平县来的驭夫又赶着车缓缓离去,心里无限感慨:“养家糊口的,为了吃上口安生饭,谁都不容易啊!”

当然,这四辆车并不是空着回去的。

这几天苏夏至顾不上收拾新家,而是一个劲的在帝都里四处转悠,看见新鲜东西,只要是平县或是镇子上没有的,便迈上些,如帝都特有的锦缎她就装了一车回去,这些都是让小胖子在他家的茂昌记里代卖的。

家安顿下来,以后就是要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了。

带来的银票一下子就出去了一千多两,苏夏至并不心疼。

钱挣了就是花的,她不是守财奴,但,她会想法子再挣的!

京城里的新鲜玩意被她弄回去了四车,至于有没有销路,那要几个月后才知道。

打发走了那几个人之后,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把这个偌大的新家收拾出来,把孩子们也安排好,还要给娇娇找所学堂去念书,过了年,乐乐也到了开蒙的年龄,也是要送出去读书的。

……

白天,闵岚笙坐上马车一离开,苏夏至便关好院门带着几个孩子在家开始折腾!

她只收拾自己搬得动的东西,如果要移个床啥的,就要等秀才放衙回来再说。

如此又折腾了四五天之后,新家终于有了模样,而闵岚笙也被指派了事由,要开始日日早朝了。

------题外话------

小伙伴们,六一快乐!o(n_n)o~

虽然咱们早就过了过六一的年龄,可谁能拦得住我们在心中保留一份童真呢?

我总是认为: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小孩子……

所以我们永远都是可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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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速之客

早朝是个苦差事,而凡是能入京为官的官员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去做这份苦差事!

皆因为能上早朝位列朝班的官员,最小也要官居五品。

闵岚笙如今是五品郎中,不大不小,正好赶上个早朝的尾巴!

大梁朝廷现今的早朝已经被当今皇帝陛下从过去的卯时正改为了卯时中。

用现代对应的时间就是已经从过去的清晨五点改为了清晨六点。

这个改动是破天荒的,也是让百官极为拥戴的。所以昭帝岑相思在推行这个早朝的时间的时候完全没有遇到阻力便被群臣认可了。

毕竟晚半个时辰,这让过去凌晨就要起身的官员们可以多睡一会儿,这对那些上了岁数的官员尤为重要。

诚然,昭帝改动早朝时间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方便自己!

皆因为他的皇后姜氏在京西的尚武庄住惯了,死活不愿住进宫里。

宠妻无度的皇帝陛下无可奈何,只好自己辛苦些,天天城里城外的跑了……

如今哈赤连天的爬了起来东倒西歪地准备去厨房里做早饭的苏夏至一把被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闵岚笙捞了回来,拦腰抱起又给塞回了热被窝:“才寅时过些,太早了,娘子再睡吧……”

“哦。”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苏夏至脑袋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比平时起的还晚!

坐在铺的厚厚的软软的床上,苏夏至睡意褪去,心里一阵愧疚!

这几天收拾新家里里外外的忙活,再加上她从平县到帝都又坐了将近一个月的马车,到了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体力透支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睡得这般死,让秀才空着肚子就出了门。

早朝到散朝一站最少要两个时辰,如秀才这样的五品官员虽然按例必须早朝,可也就是个旁听的身份。

在朝堂上真正能参与政事并有资格与皇帝陛下说上话的,最低也要正四品以上的官员。

如同木头桩子一样站了两个时辰之后,散朝,他还要赶紧回到户部衙门处理他的那一摊子事……

如此一天下来,直到放衙回家。

昨日第一次上了早朝的闵岚笙就是让高越在外面随便买的吃食加上高越三个人对付了一顿。

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苏夏至‘噌’地撩开被子下了地,穿好了衣裙开门走了出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

秀才出门的时候走的早,因此他们是从后院里直接套了出车出去的,等马车出了门,再从外面锁上,这样院子里再有猫小白跑着也安全些。

正趴在院子里的百无聊赖地似睡非睡地猫小白听见正屋的动静也是马上起了身,待到看见出屋的是苏夏至后,它摇头摆尾地便扑了过去!

“空虚寂寞了啊……”想着在上下村天天出去‘欺男霸女’的猫小白徒然的没了用武之地,苏夏至觉着它也挺孤单,随即弯腰摸了摸它的大狗头说道:“待会儿我出去买菜,多给你买些骨头回来啃哈……”

新家的水井在二进院子里,苏夏至与猫小白说了几句话后便穿过垂花门进了院子。

这新宅子的建造确实讲究,头进院子和二进院子中间的这座垂花门修的极好!

苏夏至站在台阶上仰着头盯着垂花门上雕刻繁复华丽的莲花茎叶的木雕看了一会儿,‘呵呵’一笑:“大户人家的规矩啊……”

她这一句是有感而发的。

那是因为老话里有这么一句,是说名门闺秀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二门’说的就是二进院子的垂花门,也就是宅子的内院了。

如今她把几个小姑娘安排住在了后院倒是没想这么多,就是觉着正屋住着舒服,南北通透的也敞亮。

迈步上了台阶,进了二进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估计几个孩子也是累了,都睡得实……

轻手轻脚的走到东屋娇娇的房间门口,苏夏至趴在门口往里看着,不曾想门板竟是没从里面栓死,她一趴上,门就开了。

苏夏至心里一动,想着孩子慢慢的也该长大了,开着门睡觉终究不算安全,等下还是得和她们都说说这个事……

心里想着事儿,她本想着往里看一眼便关上门出去的,谁知往里面的床上一看倒是平平整整的,根本没有睡人!

嗯?孩子呢?

顾不上关门,她转身又去了旁边乐乐的房间,房门又是应声而开,屋里的床上­干­­干­净净!

“娇娇!乐乐!一一!”看了两间屋子都没见到闺女的苏夏至马上心慌起来,她快步走到正屋的门口想推门看看里面的情况。

房门是从里面的锁上的,苏夏至用了力气也没有推开。

这倒是让她瞬间安静了下来……而且屋里马上就有了响动。

一阵踢里踏拉的脚步声快速地移动到了门口,抓髻已经散了一个的一一趿拉着鞋子,穿着里衣就跑过来开了门:“娘亲?”

“睡得习惯吗?”

宝贝女儿出现到了眼前,苏夏至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

她弯腰抱起了一一亲了亲,随即往里面走去,‘啪嗒,啪嗒’,两声之后,一一脚上趿拉的鞋子都掉到了地上。

“姐姐们是不是都到你房里来啦?”苏夏至边走边问。

“是呢。”一一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屋里地上的鞋子,她决定还是赖在母亲的怀里不要下地……

“昨儿夜里姐姐们就过来了。”一一趴在她的肩头小声说道:“姐姐们胆子很小,都不敢自己睡……”

“呵呵,还是一一胆子大!”苏夏至把一一放在床上,又看了看还横七竖八睡着的小姐俩,回身把落在厅里的鞋子捡了回来。

孩子们只要都在就好,苏夏至并不会去管她们要怎么安排房间睡觉。

“自己穿衣服,穿好了娘给你梳头。”对着一一吩咐了一声之后,苏夏至去了院子里打水洗漱。

闵岚笙一走,家里便剩了她们娘几个。

有孩子们伴着,苏夏至倒是并不寂寞。

烧火做饭,她们母女四个吃了早饭之后,苏夏至提着篮子带着几个小丫头出门了。

因为已经搬来的几天,她也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些了解。

特意叮嘱了孩子们都跟紧了自己,一家四口溜溜达达地去了菜市。

如今是早晨,是一天里菜市拥挤的时候。

从城外一大早就进城赶着买菜的农户,一个挨着一个,招揽客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苏夏至提着篮子,一看就是要买菜的架势,因此招呼她商贩也不少。

可她都是笑了问了价格并不急着掏银子买菜。

如此,一个一个商贩询问下来,这边的时令菜价苏夏至已经了然于胸。

她过日子虽然不抠门,该花的银子花起来绝不手软,可该算计的时候也是极算计。

“娘,同样的菜您都问了几遍了,为何不买呢?”一一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问道。

在一一看来,菜市实在是个无趣的地方,除了乱还有脏。

她并不喜欢像母亲这样来回的溜达。

“那是应为要货比三家啊。”苏夏至将女儿临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回手指着身后的菜摊子说道:“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必受穷!”

“这话的意思就是:过日子不要怕吃喝,这都是正常的该花的花销,可正常的花销也要算计……”见女儿小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情,苏夏至耐心的解释道。

“菜市从东到西有那么多摊子,就说这蕹菜,这边摊子上的就比紧东头的那家一捆便宜一文钱。”

“丫头们,你们说说,娘一种菜省几文,咱们家这么多人吃饭,一天下拉是不是也能省下十几文呢?那一个月呢,一年呢……”

苏夏至的这番话让一一发了呆,小丫头咬着下­唇­半晌不语,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娘说的没错,这样算计着一年就可以省不少银子,可要是不算计,一年也会白白地多花费好多银子,这样不好!”

“说的对啊!”苏夏至赶紧表扬:“娘才说了一半,你便能想到余下的那些,举一反三,一一爱动脑子真不错!”

“我给娘拿着篮子!”被母亲这么夸赞,一一小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

她伸手接过母亲手里的竹篮,拉起乐乐的手说道:“姐姐,我们领着吧,人太多,不要冲散了……”

……

一趟采买,四个人都没空手回了家。

苏夏至进门就扎进了厨房。

昨天秀才已经在外面凑合了一顿,今天更是饿着肚子出了门,明早说什么也得给他喂得饱饱的才放出去,否则她这一天都闹心呢!

……

闵岚笙放衙回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上了桌。

五菜一汤,有荤有素,瞅着就引人食欲。

“都去洗手,我给你们盛饭。”苏夏至拿起饭铲子往外轰着进门就围着饭桌子转悠的高越。

“多拿一副碗筷,真是的,怎么连椅子也少了一张呢!”一阵抱怨声过后,换了便服的姜温皱着眉头施施然进了屋:“我心情不好……”

“姜大人呐,我家的院门都关着呢,您是如何进来的?”苏夏至端着一碗才盛好的饭问道。

“都说了,我心情不好……就吃一碗就好了。”他从苏夏至手中接过饭碗,拿起筷子,加了一块红烧排骨动作优雅地咬了一口之后,忽然一抬头:“多给我留一碗饭!”

第十一章 倒霉的姜温

来到帝都已经半个多月,几乎天天都是在外面凑合的高越,见苏夏至终于又开始像在山下村一样煎炒烹炸起来,正高兴得围着饭桌子吞咽口水的时候,来了个心情不好的国舅大人!

国舅大人是闵岚笙都不敢轻易得罪的,高越就跟不敢在这样身份的人面前坐下吃饭,于是只好端了碗米饭随便扒拉点菜蔫头耷脑地往门外走去……

“你和小武都去厨房吃吧。[起舞电子书]”高越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本来就能吃,苏夏至一瞥他碗里那点食物就知道他肯定吃不饱。

“锅里还有米饭,窗台上扣着的大碗里也是红烧排骨……”

“知道啦!”听到厨房里还有的吃,高越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动作迅速的朝着厨房跑去:“小武,快来,就咱俩!”

“……”苏夏至摇了摇头,就怕身边再出现一对儿好基友,她回去对高婶子可不好交代。

“再来一碗。”闵岚笙换了便服洗了手,人还没有坐下,心情不好的国舅大人一碗米饭已经见了底儿,此时正举着个饭碗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娘子等着盛饭。

闵岚笙看得­唇­角一抽,随即不动声­色­地坐下,将自己面前盛了米饭的碗推到姜温的面前:“姜大人饭量不错……”

“我心情不好,不要理我……”姜温放下空碗,端起送到自己手边的米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待到他自己又把筷子伸了出去,见围坐了半面桌子的几个小娃娃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讪讪一笑:“你们怎么不吃啊?”

“爹爹还未坐下,娘亲说过,我们是不能先动筷子的。”一一脆生生地回道。

“这里……我最大,我都动了筷子,你们就可以吃了。”姜温不明白自己­干­嘛要去讨好一个小孩子,还费劲的多了说了那么多话去解释。

小丫头们似乎并不领情,依旧规规矩矩地坐着,直到闵岚笙坐好,拿起了筷子接过了苏夏至递给他的饭碗,并颇为得意的对着孩子们说了句:“吃吧。”

小姑娘们才一起拿起了筷子,开始安安静静地吃饭。

姜温冷眼挨个儿从几个小姑娘的脸上扫过,看着她们不言不语小大人儿似的表情,越看越有意思!

最后他把视线落在一一脸上,摆出一副自认为最美的笑容来轻声说道:“你是一一吧?”

“嗯。”小丫头随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姜温放下筷子,摸了摸下巴,有点受伤。

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是过了十岁以后,他的笑容对于所有年龄的女子都是通杀的呢!

怎么到了苏夏至和她女儿这里就不好使了?

闵岚笙两条秀气的眉毛挑起,有些警觉地盯着一肚子坏主意的国舅爷,直觉对方没憋好屁!

因为一一对自己不感兴趣,这反倒激起了姜温对她的兴趣。

他不见动静的起了身,就在闵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身子一闪便没了踪影,就在娇娇和乐乐仰着脑袋满屋子寻找他的踪迹的时候,姜温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一一身旁的空位上,并笑的像朵花似的问道:“我厉害吗?”

“嗯。”一一点点头,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这样的小眼神落到姜温的眼中让他分外得意!

他心情大好的问道:“一一拜我做­干­爹吧,你不觉得有我这么厉害的­干­爹很有面子吗?”

“­干­爹?”一一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显见是对这个新词听着陌生。

只见她思索了一阵之后似乎是自己想明白了,继而又抬了头望向姜温。

“考虑好了?”姜温弯腰细细地看着小丫头­精­致的容貌,越看越喜欢,心道:这孩子生的真不赖,我就是说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估计旁人也会信得!若是以后我整天带个孩子在身边,朝堂里的那些老顽固就不会再想往我身边送女人了吧……

“嗯。”满怀希望的国舅大人正在心里愉快地扒拉着小算盘的时候,一一又摇了头并指着闵岚笙说道:“可我已经有了湿爹了,­干­爹就不要啦……”

“噗!”

女儿的话让同桌坐着的湿爹和湿娘一起喷了饭,夫妻两个很不厚道地笑个没完,这让国舅大人的心情又不好了!

他耷拉着脸起了身,又坐回到到原来的位子上,将搬盆红烧排骨都端到了自己身前,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几口气哼哼地说道:“明天我要吃水煮鱼……”

“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夏至听了这话一下子便笑不出了,她试探地问道:“你是打算在我家住两天?”

“不!”姜温两眼瞅着闵岚笙,赌气似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搬过来住了,闵大人,您不会有意见吧?”

“呵呵!”闵岚笙沉着脸将姜温面前地红烧排骨抢到了自己的面前,不温不火的说道:“怎么会呢!”

两个漂亮的男子的眼神在方桌前默默地交集了,一片刀光剑影,看得苏夏至头疼欲裂:妈蛋啊!这闹得到底是那样儿?

……

苏夏至并不讨厌姜温,相反的,她倒是挺待见这个生的俊秀的青年。

相处不多的几次,让她知道这孩子心地不错,脾气也好。唯独的,应了那句话了: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他和秀才就是不对盘!

闵岚笙也没法看他顺眼!

一个家室学问都比自己优秀的小白脸天天觊觎着自己的娘子,搁着谁也没那么大的心!

甭管心里多不痛快,他还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瘟神趾高气扬的住进来,而且那个臭不要脸的自己挑了地方:“为了说话方便,我就住你们隔壁的那间屋子吧……”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小武和高越帮忙,将东厢房的一张床搬了过来,苏夏至又当着姜温的面给那张床上上下下的擦了一遍。

只看那小子皱着眉头对着床看来的嫌弃表情,苏夏至就知道他洁癖的症状不轻!

“流年不利啊!”说到了伤心事,姜温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撩了袍子坐在了八仙桌的一头,瞟了眼坐在桌子另一头的闵岚笙,他有点不想说了。

而闵岚笙正襟危坐,一脸坦然,大有‘我娘子不走,我就不出去’的架势……

床擦­干­净了,趁着晾­干­的时候,苏夏辉到后院的房里抱了一套被褥枕头过来,怕他嫌弃,特意多说了一句:“这都是里面三新的,没人碰过呢!”

“夏夏你最懂我了!”姜温起了身,一边笑模笑样地拍着苏夏至的马屁,一边朝着她走了过去。

“娘子,这些让国舅大人自己动手就好,我们回去吧,不要耽误了他休息。”

姜温一起身,闵岚笙也站了起来,竟是先他一步走到苏夏至身边,拉着她就要离去。

“哎哎哎……哪有你们这样待客的?”见闵岚笙吃醋已经快到酸死的地步,姜温心满意足的又坐了回去,心道:我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

“我给这被褥铺好就走。”苏夏至打心里将姜温当做了还需要照顾的孩子,也感激他几次伸手帮了她的大忙,因此还是站在床边独自忙活着。

姜温心里有气,生的是他姐夫的气。

他从小跟着姐姐长大,而当今的皇后娘娘也是个穿越人士,对于教育孩子的理念与苏夏至是不谋而合的。

所以姜温也是被散养的环境下自由自在的成长起来的。

而这样的自由自在一旦成了习惯,那他便极为排斥朝堂上的繁文缛节!

让他帮着姐夫做事可以,事实上,这几年来他明里暗里做的事情一点不少。

而且经过他老师简玉的教导,再加上跟在昭帝身边的耳濡目染,姜温养成了外表不温不火而内里杀伐果断的个­性­!

几件差事办了下来,昭帝是从心里满意自己小舅子的能力。

作为一个黑心姐夫,在他看来,宠溺姐姐顺便压榨小舅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他早就答应了姜暖:“朕,会在四十岁的时候传位给太子,以后的时光,只陪你逍遥快活……”

既然想在四十岁的时候从朝堂抽身而退,那昭帝岑相思便必须为自己的儿子培养一批肱骨之臣,在他不断挑选的名单中,姜温的名字一直在册并首当其冲!

当皇帝太累了……

岑相思心疼儿子,不想他十八九岁一登基就那么劳心劳肺。所以他便只好对不起小舅子了!

上次科考过后,姜温在殿试上一举夺魁,赢了自己的老师简夫子,按照师生的约定:败者入朝为官,简夫子只好认了命,而后他又逍遥了三年。

奈何时光如流水,三年转眼即逝。

在闵岚笙与苏夏至拖家带狗地坐着马车往帝都赶的时候,简夫子也脱了官袍封了官印,并写了一封措辞极为华丽的推荐信,把自己唯一的学生举荐给了昭帝岑相思,随后落荒而逃不知所踪,现在连姜温都找不到他……

依照当年的约定,姜温只能不情不愿地穿起了官袍,每天闭着眼打着哈欠从京城的西边往皇城里赶着早朝,今天下来,感到自己明显睡眠不足容颜憔悴的国舅爷当着姐姐期期艾艾的诉了苦。

这下可正好被他姐夫抓了个正着!

岑相思竟让人把他的东西都给送回了姜府在皇城里的旧宅,只说:“那里离宫里不远,你自己住着,也不用见了我拘束……”

姜温就这样被‘好心的姐夫’给从家里轰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姜府膳房里做的饭食与姐姐的手艺天差地别,他想凑合都难!

因此在估摸着闵岚笙已经放衙回家的时候,他便如影随形地跟了来……

------题外话------

草稿~

没有挑错字呢~

先贴了~

第十二章 相爷的礼物

被姐夫巧令名目从家里轰出来的姜温自觉心里比黄连还苦,而且还是个有苦说不出的状态。

不过他在苏夏至家过的非常习惯,颇有些乐不思蜀了!

皆因为苏夏至与姜温的姐姐姜暖有些生活习惯太像了,而且她们两个都是喜静的人,身边也不爱留仆­妇­丫头,只这一点就让姜温舒服了很多。

别看他面上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实则心里是烦透了那些见到了他就犯花痴的女子!

再一个,苏夏至做饭菜的手艺比他姐姐一点不差,若是凭良心说:似乎闵家的饭菜花样更多些呢……

抛开心里那些使人不快的东西,姜温躺在里面三新柔软洁净的被褥上,翻了个身,决定就在闵家安家了!

“影……”吹熄了灯的宽敞房间里,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大人!”几乎姜温的声音才一发出便有人应了。

这让明明只有床上躺着人的屋里立时显得诡异起来!

“回趟府里,明儿一早把浴桶,还有我的换洗衣服都送来。”

“是!”一声过后,房间里重新归于平静。

躺在床上的姜温又翻了个身,脸朝着外,看着从窗中映出的朦胧的月­色­出了神:“那些老顽固要是再敢给我提亲,我就真给夏夏当小妾去!”

给隔壁睡着的那个女人当小妾?

这话一说出来姜温自己的脸便火烧火燎地红了起来!

尽管知道屋里没人,他还是将头整个蒙到了被子里:“气死那个姓闵的,我就是老大啦……”

……

寅时才到,听着外面更鼓响的苏夏至便摸着黑起来了。

“还早吧?”闵岚笙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直觉娘子是起早了。

“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等会儿我叫你……”回手给秀才的被窝掖好,苏夏至开门出了屋。

外面的天­色­将明不明,正是夜里最黑的时后。

苏夏至小心翼翼地进了二进院子。

要说这个新家还有什么地方不可心,就是厨房的位置了。

新家的厨房在二进院子的西面,这房子的原主是个使奴唤婢的商人,厨房在后院,做好了饭菜往外端的时候自有丫头婆子。可闵家就不行了。

现在几个丫头还小,高越他们到厨房出来进去的倒还将就,再过几年,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高越和小武再这样进进出出的便说不过去了。

在井边打了桶水,洗了把脸,苏夏至进了厨房,点火烧水。

昨天就打好的­肉­馅现在已经入了味,她切了两根大葱进去,加了芝麻油拌好,调成了猪­肉­大葱馅,又淘了半碗粟米煮了粥……

半个多时辰后,前院正屋里亮起了灯光,闵岚笙没用娘子叫自己起了床,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小武和高越说话的声音。

苏夏至把才出锅的一笸箩馅饼和一盆子熬得黏糊糊的粟米粥端上了正屋的桌子,解了围裙准备回屋睡回笼觉:“都吃饱了再走……”

姜温打着哈欠迈步进了屋,一副愁眉苦脸没有睡够的模样,不情不愿地第一个坐在饭桌子边上:“早朝!早朝!这么早就要出门,看看……这么好的­肉­饼哪里有胃口吃……”

早饭摆上桌,­干­的稀得都有,他们几个都是大人,也用不着苏夏至再盯着,只要她家秀才出门不饿着肚子就成……苏夏至不理国舅大人的牢­骚­,径自回了屋补觉。

待到天光大亮,她­精­神饱满地起了床,院子里早就恢复了清净。

秀才不在,家里就剩了她们娘儿几个,苏夏至便觉得一天挺长。

慢悠悠地穿衣叠被,又拿了梳子梳了头,看了看天­色­,她迈步出了屋,打算将院子打扫一遍就把孩子们叫起来吃饭。

才拿起了扫帚,院子还没有扫,大门便被敲响。

苏夏至站在门里,猫小白趴在门口,都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是闵大人府上吗?”

“正是。”确认没有听错的苏夏至把手里的笤帚立在墙边开了门,猫小白先窜了出去!

门口站着的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明显被悄无声息出现的大黑狗吓了一跳。

他眼睛一眯眉毛一扬,拢在袖中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别怕,我在这里,它是不会咬人的。”苏夏至赶紧迈步出了门,回身将猫小白赶回了院子。

再一回身,看见自家门口停着的两辆马车,不禁问道:“您是?”

“小人是姜丞相府里的管事,奉了丞相大人的命令将这些东西送给——闵大人。”

姜府管事说的语气很奇怪,最后还不经意的皱了下眉。

但苏夏至已经顾不上观察别人脸上的表情了,她已经完全被来人的一番话砸晕了……

“!”她知道姜温的官不小,比秀才大了很多,可没想到居然是丞相!

丞相啊……苏夏至的脑子里想的上一世看过的古装剧里那些狡诈­奸­佞的白胡子老头的造型,怎么也和心情不好就多吃两碗饭的姜温重合不起来。

“夫人,请问这些东西都放到哪里?”中年管事见她失了神,又候了一会儿才问道。

“啊?什么东西?”从吃惊中缓过神来的苏夏至这才望向来人。

然后她就明白姜温的管事为何用了那种奇怪的语气说话了……

“呵呵,您说这个是你们姜大人要送给我家秀才的?”

苏夏至要笑不笑地看着两个壮汉抬着的崭新的浴桶问道。

“我家相公,就是您说的那位闵大人。”怕对方没明白自己的身份,苏夏至又多话解释了一句。

姜府管事的表情如今看来有意思极了:也是强自忍着震惊,保持着平和的姿态,但苏夏至看得出来,这男子心里一定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法不吃惊!

谁会想到一个独身了二十多年的青年才俊会给另一个已经娶妻生子的青年才俊送浴桶呢!

这……这事儿从哪里说起都是太吓人……

“成了,既然是送给我家相公的,那就别在门口抬着了,都送进来吧!”

一大清早,自己家的门口就被两辆宽大豪华的马车堵住了,这势必会引起左右街坊的围观,为了避免闲言碎语把她家秀才淹了,苏夏至不敢让这些人久留,赶紧打开了两扇房门,让来人将车里的东西都送进了院子。

两辆马车的东西,一样样的搬了进来,苏夏至越看越有气,最后她气得笑了起来,心里暗道:这妖孽啊!是要打算在老子家里扎根了!

马车里的东西卸完,院子里占了老大的一块地方。

跟车来的下人看着立在台阶上的管事等着吩咐。

管事看着苏夏至,没有说话。

这是闵郎中的府邸,他就是姜丞相的管事也不能在人家的地方指手画脚。

姜府管事的态度让苏夏至心里略略地舒服了些,倒是觉得姜温御下有方,手下人挺有规矩。

“先把那个浴桶给抬到浴房去……”作为主人,苏夏至看着那堆姜温楞塞进来的东西,只好先找地方给安排好……

不大会儿功夫,院子里摆的东西都归了位,苏夏至对着姜府的管事一笑:“您吃早饭了吗?”

“……”姜府的管事又是一愣,还是据实答道:“已经用过了。”

“嗷。”苏夏至笑着点头:“我还没吃呐,劳您驾,稍候片刻,我想用用您家的马车!”

“……”这女人,可这没把自己当外人,连丞相府的马车都敢用?

管事想都没想便点了头,谁知道姜大人和这一下子什么关系呢,反正必定是非同一般的,否则……­干­嘛要送给闵大人一个浴桶呢?

闵家的马车如今是闵岚笙用着,苏夏至出来进去都是带着几个孩子走着,若是想去远的地方,或者想买点大件的物品便很不方便,如今姜温大大方方地住进了自己家,苏夏至也就毫不客气地用上了他家的马车。先把几样早就该添的东西买了再说!

把馅饼和粟米粥一热,招呼着已经起了床的小丫头们吃了饭,苏夏至荷包里装上银票,门一锁,领着闺女们出门了。

姜府的马车果然还在门口候着,只是姜府的管家已经不见了,只剩了赶车的驭夫和两个壮汉。

娘几个做了一辆车,姜府的一行人坐了一辆车跟着,苏夏至让驭夫将马车赶去了集市。

这一趟溜达的是满载而归!

她不但拉回了几袋子粮食,还买了一盘石磨!

这东西沉得要死,姜府的驭夫和下人都伸了手才把东西弄进了院子装好。

又把车上采买的东西都帮着搬进了院子,姜府的马车才离去。

……

晚上闵岚笙和姜温这对儿好兄弟又是同时的回了家,才一进院子,他就眉飞­色­舞的往正房里跑:“有水煮鱼吃了!”

被甩在后面的秀才不禁皱了眉:­干­嘛他要吃水煮鱼就吃水煮鱼?我还想吃水煮­肉­片呐!

正想着,就听见屋里的苏夏至说道:“早晨出去的晚,没买到鱼,我做了水煮­肉­片。”

闵岚笙撩袍子上了台阶,眉目含笑,瞅着就美滋滋地。

“秀才。”苏夏至抬头看见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说道:“我都不知道姜大人是丞相呢……”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水煮鱼也好水煮­肉­也罢,姜温的舌头早就馋这又辣又麻的味道了,他又是第一个往饭桌边一坐,探头在那大盆子菜上一闻,随即搓着手说道:“好香啊……”

“这还不算大事?”苏夏至瞟了他一眼,问道:“那丞相大人送了我家秀才一只浴桶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嘿嘿……嘿嘿……”姜温抬头,对着才进屋的闵岚笙勾­唇­一笑:“小事一桩了!”

“哼!”闵岚笙俏脸一沉,立时就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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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帝都的日子

“先吃饭。txt全集下载[t]”看看秀才那张脸黑的,苏夏至就知道自家的相公是被那个妖孽给算计了一道。

这个时候要是让他们开了火,估计一家子谁都别想好好吃饭了。

她盛好一碗饭,递给了一一,使了个眼­色­。

“爹爹啊,快来吃饭吧,一一早就饿了呢,娘亲说要等了您回来才能开饭!”小丫头机灵的很,对上娘亲的眼神,马上就跑到闵岚笙坐的位置上,举着小手把米饭摆好,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就……先吃饭吧。”秀才满腹的怒气,在看到女儿那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小脸之后瞬间消散开来,他坐在椅子上,伸手将一一抱起放在膝上,一一却自己滑了下来,站在一边说道:“爹爹累,要很早就起床去公­干­,娘亲说,爹爹回家来就要好好歇息。”

“唉……你们一家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姜温一手端着饭碗,一手的筷子上还夹着一片­嫩­滑的猪­肉­片,苦着脸瞅着在闵岚笙身边的小棉袄慢声细语地说着暖心的话,心里那叫一个酸!

“还是生女娃娃好,我那几个外甥,就不会这样对我说话啊……”想起家里那几个少年老成的外甥,姜温又觉得一阵头疼,她姐姐也生了个女儿,奈何人家两口子也宝贝的和眼珠子一样,他是捞不到亲近的妖娆召唤师最新章节。

“羡慕别人不如自己有。”苏夏至给桌上的每个人都盛好了饭,小武和高越现在见到姜温便自动回避,饭桌上只剩了闵家人加上国舅大人。

苏夏至坐了下去,对着一一招招手,示意她也坐下吃饭,才接着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天这么飘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寻个合适的人家,早点成亲。”

成亲?这个话题是姜温现在最不爱听也最不想说的,因此他目不斜视地开始吃饭,专挑­肉­片吃,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讨厌的很!

苏夏至也不在继续这个话题,古往今来,剩男剩女们不喜的话题料想也差不太多,没人喜欢被逼婚!

尤其是姜温这样的花样男子,更不知是帝都里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他不成亲,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苏夏至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也招人讨厌了……

想想自己的年龄,满打满算不过二十三岁,怎么就像老太太一样碎嘴唠叨起来啦?

“吃饭吃饭,这么好吃的饭一定要多吃点!”有错就改的她马上转变了话题,并从桌子中间的大盆子里挑了几片­肉­并夹了几筷子豆芽给乐乐和一一放在碗里。

她们两个还小,坐在桌边吃饭就是站起来也够不到放在桌上的菜。

这顿饭虽然吃的安静,却不是索然无味的。

帝都里辣椒并不多见,所以像水煮­肉­这样的明显带有现代烹饪技法的菜肴更是绝无仅有的!

姜温先是挑着盆子里的­肉­片吃,等­肉­片吃完了又挑着里面的豆芽吃,最后直到里面挑的就剩了调料,他才放下了筷子,自己盛了碗粟米羹放在桌上:“夏夏,你太讨厌啦,做的饭菜这么好吃,我会长胖的……”

“嗯,那就长吧,正好赶上过年……”苏夏至低头扒拉完碗里的米饭粒,也觉得吃的有点撑。

赶上过年?那不是正好杀猪么庶女慧娘最新章节!

被人家调侃了,姜温也不气,依旧很有风度地说道:“我也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这样吧,我让府里的马车过来,你用着也方便些。”

“嗳,说起这个马车,我还想问问呢,怎么我家秀才在平县做县令的时候还有官府给派的车马,如今到了京里升了五品郎中反而要自己备车马,待遇大不如前啊!”

既然有机会与大梁的丞相大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苏夏至就顺便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省的她家秀才面子薄,这样的小事不说,你就自己预备车马吧,说了又显得矫情。

“嘿嘿!”姜温端起粟米羹,意味深长地瞅了瞅了闵岚笙:“我都送浴桶给他了,还怕没人给他送车马?”

“……”本想也喝点粟米羹的闵岚笙顿时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起了身,就手把姜温手里的碗也夺了下来放在桌上,拉着他就往外走:“丞相大人已经吃好了,娘子可以收拾了……”

“哎哎……我还没喝完呢……”姜温被闵岚笙揪了袖子拉着去了书房,临出门前不忘对着苏夏至抛媚眼:“我与闵大人有要事详谈,夏夏你不要多想!”

苏夏至摇摇头,懒得搭理那个没有正经的东西,扭头望向几个愣呵呵望向门口的小丫头问道:“吃饱了吗?”

“吃饱了。”娇娇马上就应了,并起了身,开始帮着收拾桌上的碗筷。

“真是娘的好宝贝儿!娇娇就是有大姐姐的样子!”

苏夏至的一声夸赞让娇娇红了脸,只抿嘴笑着并不接话。而乐乐和一一也赶紧站了起来,争着帮娘亲­干­活,要当‘好宝贝儿’……

娇娇和乐乐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可两个小丫头大小就在闵家养着,苏夏至不偏心,哪个都疼。

而几个孩子之间感情也很好,平日打打闹闹的事情常有,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用不了半刻的功夫就会和好如初,苏夏至从不搀和。

三个孩子中娇娇最大,在山下村的时候跟着安逸读了几年书,开蒙的书籍早就读完,离开村子的时候她已经读到了《语论》,

苏夏至正准备忙完手头上的这点事儿就再给她找间学堂去接着读书呢重生之天才神棍conad;

……

“夏夏在叫谁好宝贝?”被闵岚笙揪进了书房的姜温如今正歪七扭八地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支愣着耳朵听着隔壁影影焯焯地说话声。

“我。”闵岚笙大言不惭地接口道。

“……”姜温一愣,随即拍着书案大笑道:“别看科考闵大人不及我,脸皮倒是比我厚呢!”

“姜大人连浴桶都与在下送到府上了,就不要再说别人脸皮的厚薄了。”

闵岚笙淡淡地看了姜温一眼,一侧身,半拉ρi股就坐到了书案上。

于是两个在人前都是一副翩翩佳公子形象的年轻才俊,此刻就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在书房里开始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

“府里的下人不会做事,也不知道信口开河说的什么,明明是我用的浴桶,怎么就给说成了是送给闵大人了呢?估计是要有人说闲话了,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了……”

姜温托着下巴,口中说着道歉的话,只是语气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哪有半点不好意思对不住人家……

“姜大人要的不就是有人说闲话吗?”闵岚笙一手支着书案,一手撩了袍子右腿往坐腿上一搭,身子探向姜温,而姜温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躲……

闵岚笙心里一阵冷笑:装断袖?你就这个样子差的太远!

“姜大人要的不只是京城里那些眼睛盯着你的那些人的闲话,而且还巴不得这些闲话能传到左相大人耳中吧?”

“嘿嘿!”姜温身子前倾,又成了八道弯的坐姿,无赖似的说道:“这都被你看不出来了?不简单啊!”

闵岚笙别开了头,实话实说,他对于姜温的无赖是束手无策的。

明知道自己是被这厮利用了,还不能张口去解释。八零电子书

总不能说:哎呀,诸位大人,你们千万不要误会啊,其实姜大人送到我府上的浴桶真是他自己用的,我们不在一起洗澡啊……

闵岚笙从平县到了帝都,官职也从七品直接升到了五品,这是当今圣上的破格提拔重生小地主conad;

饶是如此,他虽然位列朝班,还是没有开口议论朝政的份。于是一大清早往金殿里一站,他不打瞌睡的时候几乎都在偷偷地观察站在前面那些可以说话的大人们。

观察着这些站在自己前面的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几天的功夫,还真被他抽出点门道了:左相大人看见姜温就眉开眼笑,亲热的很!而姜温却不咸不淡的,似乎还挺嫌弃人家。

在想想从户部衙门里听到的那点捕风捉影的传言:左相大人家的十小姐对姜大人一见倾心害了相思病,听说都要病死了……

见了人家几面就要死要活的,这病的确实不轻,闵岚笙心里也觉得这样的女子挺讨厌,可还没等他去同情一下国舅大人呢,那厮就把浴桶抬到了自己家里,闵岚笙立时觉得这国舅大人更讨厌,与左相家的十小姐乃绝配!

“嘿嘿!”见对方一眼就猜到了*不离十,姜温也不打算再隐瞒,于是对着闵岚笙大倒苦水:“左相家的那个蠢货……”

“咳咳!”左相大人家的嫡小姐不知道是多少人家的公子求都求不到的呢,到了国舅大人的口中却成了蠢货,闵岚笙轻咳一声,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的挂了上来!

“哼!我就知道和那个女子有了牵扯便会成了笑柄!”

闵岚笙的笑意让隐忍了许多天的姜温恼羞成怒起来。

他‘噌’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拉开了泼­妇­吵架骂街的架势在闵家的书房里来回走了几圈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前两年,我姐夫才登基的时候,就是左相那个老匹夫带头上书,逼着我姐夫充盈后宫,还说我姐姐是祸国妖后,要独霸六宫呢!”

“这些都是姜大人亲耳听到的?”闵岚笙Сhā嘴问道天才邪少conad;

“他递折子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当初我姐夫就是拿着这些折子逼着我姐姐……”

姜温说到这里忽然闭了口,俊脸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闵岚笙一看他的表情,心里却是明白了:当今陛下独宠皇后娘娘一人,如我心里只有我家娘子一样,实在是放不下别的女人的。

陛下一定是拿着那些折子装模作样地去骗皇后娘娘了,只要让皇后娘娘‘偶然’地看到这些折子,她便会体谅陛下的难处,感恩戴恩自是不必说了,陛下也正好用这个由头让娘娘多为他生几个孩儿!

闵岚笙猜的一点没错,当今的皇帝陛下正是用了这个法子,骗的皇后娘娘心软,一口气又生了四个孩儿。

就是四年前的那场突然取消的秋试,也是因为正巧与皇后娘娘的产期碰上,于是昭帝便不声不响地将科考做了改革,将秋试与春试合并,几场考试一并举行,让天下举子省了来回的车船劳动之苦!

想到这里,闵岚笙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家里:我与娘子成亲年头不短,为何到现在只有一一一个还儿呢?

难道是我耕种不勤?还是闵家祖上福德不够,我就注定了是个子嗣单薄的?

闵岚笙失了神,坐在书案上半晌不语。

姜温却依旧气哼哼地在书房里走溜,一扭头瞅见闵岚笙的表情,他停住了步,指着秀才说道:“你这样子一看就是没有想好事,当真是和我姐夫算计我姐姐是一个样子的!”

“咳咳!”被人一眼看穿心事,闵岚笙尬尴的咳嗽了两声,倒是笑了起来:“姜大人怎么不说了?”

“还说什么?那个老匹夫一定是早就想着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现在看这条路已经绝了,便又打起了我的主意,我姐夫不要的蠢货,我就要了么?”

“所以呢?”闵岚笙坐直了身子,双手抱在胸前,警觉的看着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国舅爷。

“哎呀,所以我不是就断袖了吗我老婆是校花全文阅读!”姜温停了脚步,鬼一样的飘到闵岚笙的身侧,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怎么样?我可救过你的命,这点忙你都不帮我?”

闵岚笙被他的­骚­样儿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子不自觉的往后仰去:“离我远点!”

……

两个男人关起门来在书房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苏夏至既不关心也不好奇。

反正她是知道的,那两块料在一起除了坑爹­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从正房里收拾了碗筷送去厨房,还要穿过二道门的台阶,上上下下的很不方便,从搬过来苏夏至就打算着将这厨房改造一番呢。

先烧开了一锅开水,泡了一壶茶让高越给秀才送去了书房,她则借着剩下的热水加了把碱面,刷洗着碗筷。

“娘,我来洗吧。”娇娇擦完了桌子又扫了屋里的地,她不声不响的站在了苏夏至的身后,要解她腰上的围裙。

苏夏至闪身躲了一下:“加了碱面了,烧手,娘来吧!”

见母亲不许,娇娇不再坚持,她又拿了一只木盆舀了水,将苏夏至才洗了一过的碗再用清水洗­干­净。

苏夏至抬头看了看这个懂事的孩子心里也是高兴,若不是手上有水,她就会伸手去揉揉孩子的脑袋了。

“从家里带来的书要常看,别丢下了。娘亲忙过这阵子就会给你再找间好的学堂,你和妹妹们都要去读书。”

苏夏至的灵魂是现代的,对待女孩子的教育也是现代的。

与古人固有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不同,她却认为女孩子更要多读书才好。

试想一个大字不识的母亲,即便是再疼爱自己的孩子,又能给孩子多少帮助呢?

总是要读些书,有了见识,眼光才会开阔。

只是她的这番见地也只能是她这样的母亲才会去这样做大婚晚辰conad;

而大多数人家,哪怕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在没出阁前,接受最多的教育不过琴棋书画与女红,而她们读的‘书’自然与男子读的书是不同的。

苏夏至实在无意于培养自己的女儿成为那样的‘名门闺秀’!

“娘放心吧,我每天都会按照先生说的继续练字抄书呢,您做晚饭的时候,我还和妹妹们一起抄了篇字呢。”

娇娇说话时的语气不紧不慢,小大人似的,每次看见孩子这么规矩的说话,苏夏至就心疼!

这孩子在周家名为小姐,实则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连自己的亲­奶­­奶­都不待见她,再加上闵青兰胆小怕事的个­性­,养成了娇娇从小就爱看人眼­色­的个­性­。

哪怕是到了闵家这么多年,苏夏至有意无意的纵容着她宠着她,小丫头依旧是成了含而不露的­性­子,比一一和乐乐胆小了很多,倒是照顾起两个妹妹来是个名符其实的大姐姐模样。

“还再练安先生给的那几张帖子?”苏夏至随口问道。

“是呢。”娇娇点头道:“那几张帖子上字笔画简单,妹妹们正好跟着一起练。”

“嗯。”苏夏至没再言语,想着收拾书房的时候,好像是见到书架上有本什么字帖,等晚上没事儿的时候问问秀才,看看孩子们能不能用。

娘两个一起把碗筷洗了,苏夏至又烧上了一锅水,准备让孩子们等下洗澡用。

那个时候的浴桶并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起的东西。

一只浴桶都是经过打磨出弧度的特殊的木头箍成的,买一只要不少银子。一般人家洗澡沐浴不过是烧锅水用盆子盛了凑活着洗洗就是了,能痛痛快快洗澡的必定是讲究的有钱人。

苏夏至自问不是讲究的人,可她爱­干­净,更爱瞅着就­干­净的人。

所以她家里的人也被她养成了习惯,即便是天冷了,也得隔三差五的洗个澡。

安排好了孩子们,她解了围裙,一边放下袖子,一边出了二道门,站在垂花门下最后一阶台阶上她左顾右看着,看了一阵子之后,又从两边的秘道上走了几遍,心里有了主意重生之爷太重口了conad;

“秀才,我想把咱家的厨房移到前院来。”进了书房,屋里只剩了闵岚笙一人,苏夏至拉了张椅子坐在书案对面,伸长了两条腿过了界,偷偷摸摸地踹了下正在低头看书的秀才一脚。

闵岚笙不动声­色­的抬头,然后一把将她的腿捞起,脱了鞋子在她的足底上隔着足衣搔了几下,引得对面的苏夏至笑得蛇一样的扭动着身子才放了手。

“你就是个闲不住的。”放下手里的书,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娘子问道:“这院子里的房子盖得挺规矩,娘子准备将厨房移到哪里呢?”

“先把鞋给我穿上!”笑得浑身软绵绵的苏夏至红着脸又踹了他一脚,大咧咧的将没穿鞋子的那只脚放到了他的腿上。

闵岚笙笑了笑,听话的捡起鞋子给娘子穿好,并用手在她的小腿上轻轻的揉搓着,这让累了一天的苏夏至感到很舒服……

不过即便是舒服,她也不敢多享受,唯恐姜温或者孩子们推门进来,那就不好看了。

“你来看。”她起了身,拉着秀才出了门。

屋外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苏夏至拉着闵岚笙立在左侧的秘道处比划道:“咱这正房的两边都有这么一处过道,我看留一面就够了。”

家里的事情闵岚笙从不Сhā手,娘子既然愿意和他说说,那么那就姑且听听,反正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从来都没意见。

这次两口子商量的结果依旧是闵岚笙最后点头拍了板:“照娘子说的这么改就是了!”

既然得到了相公的支持,苏夏至马上来了兴致,又拉着秀才回了书房,弄了张纸,画起了草图……

闵岚笙认认真真地听着娘子嘁嘁喳喳的说着新厨房的设计,又探着头两眼直视着她画的草图看了很久,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似乎是完全说不出异议来。

就在苏夏至摇头摆尾醉心于自己的‘伟大设计’的时候,闵岚笙却冷眼瞅着那张花了一堆线的草图暗道:这画的都是什么?照娘子的这张纸上的东西去做,怕是连狗窝也盖不出吧?

第二天,苏夏至照例是半夜起来给要出门的几个人做了早饭,然后依旧是哈欠连天的去睡她的回笼觉官路红颜conad;

然而等傍晚,闵岚笙和姜温前后脚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家里已经刨起了大坑!

“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家里到处都是砖瓦木材,瞅着就闹心,姜温负着手站在坑边问道。

“我娘子说要把后院的厨房移到前院来。”天已经半黑,闵岚笙站在坑边小心翼翼的不肯往前,唯恐掉进去。

他对于大舅兄和脚丫子和大坑心里都有­阴­影,唯恐避之不及!

“这挺好的院子你就由着她这么折腾?”姜温好笑地瞅着闵岚笙:“盖房造舍是多么大事情,总要选个良辰吉日,商量一下的。”

“昨晚就商量了,我没意见。”闵岚笙说着话绕道从右侧往后院走去,准备洗手吃饭:“我娘子说什么时候开始盖,什么时候就是好日子,不用选。”

“这两口子……真成!”被闵岚笙几句话噎得没了话的姜温眼看着他绕着圈去了后院,忽然心里一动:“其实,我姐夫也是这样的人呢……”

“哎?”见每次都从后门进出的秀才忽然从前院溜达了进来,从厨房里端着饭菜准备送上桌的苏夏至不禁好奇的问道:“今儿怎么从前面进来啦?”

“是户部的车马人手都已经派了下来,为夫明日上朝出行都不必用家里的马车了。”闵岚笙从井里提了水,蹲在地上洗手,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

这都是姜温那只浴桶的作用,让风言风语的消息满天飞,也让他这个才进京的小官被上司注意到了,接着车马驭夫长随书吏等等人手配制便一股脑的都被置办齐了,让他想藏头藏尾的都不行了!

而且今天早朝,他在金殿外候着的时候,左相大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他一眼,闵岚笙是看懂了那眼神的含义的,那是厌恶!

厌恶就厌恶吧,他无法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上自己护花狂龙conad;

所以闵岚笙虽然不明不白地沾了姜温的‘光’,但其中的缘由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姜温帮过他两次,否则周里正一家也不会死的那么彻底,而投靠了明家的知府大人也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在监狱里。

他欠了国舅大人的情,而这人情他是愿意偿还的。

因为苏夏至的存在,闵岚笙高傲的内心里,更愿意用一种平等的姿态去面对姜温,那是他作为男子和丈夫的骄傲……

……

日子表面平静的一天天过着。

不知不觉间,闵岚笙与姜温的大名已经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如今帝都坊间最热的话题不过就是:前科状元与探花郎不能与人言说的过往……

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盖大厨房’的苏夏至­干­劲冲天!

闵家正房左侧的大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前后不过二十天的光景,闵家宽敞的大厨房便竣了工。

当天回来往厨房的门口一站便愣了神的闵岚笙,半晌都未开口说话。

“怎么样?”灰头土脸的苏夏至拉着秀才往厨房里走:“看着眼熟吗?”

“嗯。”闵岚笙轻轻点头,伸臂揽住了身前的女子:“娘子,四十岁,为夫一定陪着你回山下村……”

除了门的方向和房间的大小,这间厨房的布置与山下村闵家老宅的厨房几乎一模一样!

闵岚笙一进来便知道了娘子的心思:她啊,还是思念故居的那些人和那个一砖一瓦都是他们夫妻两个眼看着建起来的家……

落后一步的姜温在门口就见到了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夫妻二人,他低头敛目,脚步一顿,随即神­色­黯然的离开了。

苏夏至倒是没有秀才那般多愁善感,对于家这个概念她的想法很简单:有秀才和孩子们的地方就是家重生之温婉最新章节!

因此在厨房建好之后,她又马不停蹄的继续在家里不知疲倦的折腾着。

就在闵岚笙看着前院渐渐归置利落没了渣土的时候,二进院子原来的厨房地上又被苏夏至请的匠人们刨成了大坑!

如此又叮叮当当地折腾了十几天后,原来的厨房被改造成了一间浴房,专门给几个小丫头用的浴房。

至此,苏夏至总算是对新家完全满意下来,一看日子已经快到腊月!

帝都比山下村是更北方的位置,因此冬天也就更冷。

还不到十二月,地上已经早早地见了霜。

一早一晚明显觉得冻手冻脚的苏夏至又开始不识闲地准备期过冬的食物和木材煤炭来。

因为家里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的进行着房屋改造,苏夏至忙忙叨叨地便忽略了时间。

如此等她闲下手来的时候,冬储的蔬菜已经开始涨价。

眼瞅着大白菜萝卜芥菜疙瘩这些冬天的当家菜一天一个价的疯长,苏夏至索­性­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专门用了一天的时间往家里买菜!

她这个采买是全方位的,想着家里现在吃饭的人口不少,她下子就拉回几车大白菜和萝卜来,连已经很贵的青瓜也买了不少。

菜买足了,她便不再担心那一天涨的菜价,又出去买了几口大缸回来,只这些东西,就将西厢房占了满满的一间屋子。

东西买齐了,就该摞胳膊挽袖子制作了。

苏夏至将白菜分好坏分了两堆儿,摸着不那么瓷实都被她一切两半,用开水烫了渍了酸菜,码了整整的一只半人多高的大缸!

酸菜不怕冻,因此也好保存,大缸就摆在了厨房外面靠墙的地方,盖上木头盖子,再用石头压上,只等着发酵了有了酸味就能煮酸菜白­肉­了。

这道菜是闵家人无论大人和孩子都喜欢的,因此苏夏至今年渍的酸菜格外多龙血战神最新章节。

青瓜这种东西吃的就是个清脆劲,苏夏至把洗赶紧晾­干­了水分的小青瓜腌了泡菜,不大一坛子泡菜,花了银子不少,这东西还算金贵,不能敞开了吃,她便把泡菜坛子放到了堆放杂物的那件厢房的不起眼的地方。

前前后后又忙活了十来天,终于把过冬的东西都准备齐了,苏夏至一个多月忙活下来,人瘦了不少,她知道自己是累过了劲!

好在这一通忙活之后就到了猫冬的季节,她领着孩子们呆在家里,准备好好歇息几天。

躺了两三日之后,瞅着黄历上的日子,就要腊月初八了。

苏夏至一算计:艹!又该准备东西过年了!

来到京城以后的日子是简单而忙碌的,这边没有生意需要她照看着,她就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照看家上。

有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闵家一家大小外加那个在闵家扎了根的国舅大人都齿白­唇­红的越发水灵起来……

这期间苏夏至也曾带着孩子们在南城的附近找过学堂,哪知打听之后的结果让娘几个有些泄气:不要说南城,便整个儿帝都也没有一家学堂是接受女娃娃来上学的!

苏夏至起先还不信邪,让小武赶着马车在帝都的内外城里转了个遍儿之后才接受了现实:这古代女孩子想和男孩子一样的读书识字上学,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娘,要不……就算了吧……”娇娇怕她着急,懂事的开解道:“我和妹妹们先用安祥生给的那几张帖子练字,读书的事娘不用急,等有了机会再说。”

机会?重男轻女的风气什么时候给过女孩子机会了?

对于娇娇开解自己的话,苏夏至听了也只是笑笑:“先踏踏实实的过年,等过了年,娘会给你们请个先生回来的。”

既然没有学堂肯接受家里的几个小丫头,苏夏至只能入乡随俗,请先生来教了。

入学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她又把心思转到了准备过年上重生之特种兵夫人最新章节。

准备年货迎接新年,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事情,因此苏夏至每日被几个小姑娘围着,娘三个一起兴致勃勃讨论着年货和过年要置办的新衣。

商量好了,几个人就坐上马车把该买的东西买回来,等闵岚笙回了家,娘几个再围着他将白天采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显摆一番……

闵岚笙白天对着的是朝堂上和衙门里一张张板着的面孔,回到家只有看到娘子和女儿们的热切的眼神和明媚的笑脸的时候才能让他放松下来,慢慢地一点点地感受着家里的温暖,他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才能得到短暂的放松。

“秀才,若是在外面­干­的不舒心,你就辞了官吧。我们不必等到四十岁的。”两口子躺在一张床上,他辗转反侧的时候,苏夏至忽然开了口。

“吵醒娘子了?”见她还未睡,闵岚笙一下子掀了自己的被窝,钻进娘子的被子。

“你身上怎么这么冰!”已经在被窝躺了一会儿的苏夏至一挨近秀才的身子,心里便一疼!

他有男人的志向,她不拦着。可苏夏至看不得秀才受委屈,哪怕是一点点,她都会心疼。

“这床可没有咱们家的火炕暖和。”闵岚笙手脚并用的攀上娘子的身体,将头抵在她的胸口上长长了出了口气:“你相公没有那么没用。”

“若是这么点风浪就将我逼回了山下村,那,为夫可是不甘心的!”他说着话,将脸颊在她两团柔软的胸脯上轻轻蹭了蹭。

细腻的,只有夫妻间才会有的亲密的不能再亲密的举动让苏夏至纤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不过她并未像往常一样的推开他,倒是伸臂将秀才的头搂在了自己怀里:“外面的事情我不懂,怎么做都随你,只有一样:你不许小心眼儿,真把那些破事往心里去,糟践坏了自己身子可不行!”

闵岚笙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听着她的呢喃,心境一片平和……万事开头难,可局面总有打开的时候,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确实没什么值得自己发愁的。

……

估摸着又到了该起床做早饭的苏夏至扭头先往后窗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睡意全无,猛的惊醒,她赶紧推着身边还睡得香甜的闵岚笙叫道:“糟了都市特种兵conad;

!起的迟了,天都亮了!”

待到闵岚神手忙脚乱的起了身穿好了衣服急吼吼的开门而出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竟是一地的莹白,屋顶和树上处处银装素裹,帝都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大雪!

“娘子你看!”把蹲在床边正在地上摸索着找鞋子的苏夏至一把抱起,闵岚笙几步走到房门处往外一努嘴:“是下雪了呢……”

房上地上都落了厚厚的积雪,映的外面的天­色­如清晨一般,难怪苏夏至以为是误了时辰。

搂着秀才的脖子,她看着一院子的洁白,耳朵听着远处的更鼓,也放松下来:“吓死爹了!”

“……”闵岚笙望着怀里那个胡说八道的小媳­妇­摇了摇头:“我才是爹爹呢……”

起了个大早,夫妻两个一起进了厨房。

苏夏至放了案板准备烙饼,闵岚笙坐在灶台边烧火熬豆浆。

豆浆是昨晚就磨好了的,细细的过了箩,如今锅里的豆浆要开未开,水气淡淡地在厨房里晕开,有着香甜的大豆的味道。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在眼神偶尔交集的时候相视一笑,心里俱都是静怡的甜……

只觉得就算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

……

一夜之间下了这么大的雪,路上肯定不好走,因此闵岚笙和姜温没有等户部衙门派的马车,而是又坐了闵家的马车赶去早朝。

临出门的时候,姜温磨着要去睡回笼觉的苏夏至又给他卷了一个烙饼卷­肉­夹酸青瓜才高高兴兴的上了车:“夏夏啊,明天我还要吃这个……”

苏夏至送他们出去后关了院门,却是睡意全无,一个人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娘和守诚他们收到信没有,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回信呢?

第十四章 风雪人来

大半夜就起来做早饭,又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苏夏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txt小说下载

再睁眼的时候耳边正响着孩子们悦耳的笑声!

这笑声让意识还模糊的苏夏至心情一下好的不得了,她翻身而起,这才看见自己居然是穿戴整齐的睡了个回笼觉。难怪觉得身上那么不舒服。

站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她把床铺收拾利落,又抻了抻身上的衣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初雪后的空气仿佛都被孩子们的笑声感染了,沁人肺腑的清凉中带着一丝湿润。

苏夏至双手扶着门板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才睡醒的她此时分外清明。

“娘!早啊!”娇娇的小脸冻得红通通的,眼睛也笑得弯起像个月牙,正是她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应有的模样。

“娘,我们在玩雪呢。”乐乐手里攥着一只雪球,头上的抓髻东倒西歪,一看就是起来就跑到院子里来玩了。

“娘,看镖!”披头散发的一一小牛一样的冲向苏夏至手里还举着一个雪球,身后追着膘肥体壮的猫小白!

苏夏至笑吟吟地看着她,小东西对着娘亲狡黠的一眨眼,手里的雪球已经扔出,却是朝着乐乐飞了过去,在乐乐愣神的功夫,雪球在她的肩膀上开了花!

“好哇!坏一一,姐姐来帮忙拦住她……”

孩子们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苏夏至站着看了一会儿,偷偷地在后面每人丢了一只雪球后便进了厨房。

看外面那几个疯丫头的架势似乎还要嬉闹一会儿,倒是不急着做早饭。苏夏至先把厨房里收拾了一下。

看着盆子还有些磨豆浆过出来的豆渣,她想了想,从面缸里揪出一团老肥用温水泡软加到了豆渣里,又抓了把苞米面加了半瓢面粉和成了面团,盖上屉布后,把盆子放在不碍事的地方饧着。

“娘,我饿啦!”

一一咯咯笑着推门跑进了厨房,一下子躲到苏夏至身后,抓着她的衣服小声说道:“娘,我得手了!我把雪球塞到乐乐姐姐脖子里去了!”

“……”难怪一进来就做贼似的躲着,原来真是做了贼……

苏夏至抬头往外一看,见已经追到厨房门口的小姐俩,大的那个正在帮着小的从领子里往外掏着什么……

“淘气!”苏夏至回身点了点闺女的脑门,用手一拍她­肉­嘟嘟的小ρi股:“快点和姐姐们收拾利落了过来吃早饭。”

“知道了。”一一小声应了,眼睛叽里咕噜地盯着外面正虎视眈眈地候着她的乐乐,忽然两手高举笑嘻嘻的走了出去:“姐姐们,我投降了……咱们都说好了的,不能慢待俘虏!”

“!”女儿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倒是让苏夏至一怔,随即哭笑不得的摇头:“这耍赖的脾气可是有点无师自通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脾气太倔而不知道的圆融的­性­子,大了以后只会让自己吃更多的亏。[起舞电子书]

一一聪明而不刻板,倒是有点滑头滑脑的意思。

看着几个孩子拉拉扯扯说说笑笑地回了屋子,苏夏至也赶紧准备起早饭来。

晃晃悠悠的时间过的就快,吃了早饭后苏夏至生了一盆炭火端到正屋里烘着屋子,娘儿几个又都凑到了这间屋里。

孩子们趴在书案上抄书练字,苏夏至则端了一盆子蒜过来,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旁剥蒜。

“娘,是要泡腊八醋了吗?”娇娇抬头看了一眼,把笔架在砚台上走了过来。

“是啊,明儿就腊八了,娘先把蒜剥了。”

冬天的蔬菜少,北方人吃饺子就多些,饺子沾腊八醋,正是北方人过冬的民俗。

“我帮娘剥……”娇娇拉了椅子过来坐在了苏夏至的身边。

“我也要剥!”

一眨眼的功夫,一一和乐乐也凑了过来,娘儿四个又对了头。

苏夏至一边给孩子们讲着胡编乱造的故事,手里也没闲着,不到半个时辰,一小盆蒜便被剥了个­干­净。

……

闵岚笙和姜温回来的时候,一大盆子热气腾腾地酸菜白­肉­冻豆腐已经上了桌。

姜温几步走到饭桌前一掀盖着屉布的笸箩,就看见了摆在里面的烙得两面焦黄的豆面饼子。

“今儿这饭食好!”他撮着手就要落座,苏夏至却对着门口一指:“洗手!”

“我今天什么都没­干­呢,连笔都没有摸过……”

“洗手!”

“哦。”

拧不过她,姜温只好不情不愿的往门口走去,一眼瞥见摆在窗台上的一盘子码的整整齐齐大头泡在水里的蒜瓣,他停了步:“这­干­什么?是在种蒜吗?”

“种点青蒜,过年的时候正好割了炒盘菜。”苏夏至接口道。

“不是都种水仙吗?”姜温低头凑过去一闻,随即皱着眉躲开:“太臭了!”

“就你香!”苏夏至白了他一眼:“等过节的时候我做个青蒜滑炒­肉­丝,你一口都不要吃。”

“嘿嘿!口误,我错啦!”知错就改,有好吃的不吃是傻蛋!

在美食面前,姜温从善如流,马上就认了错,然后一阵风似的飘出去洗手。

“外面冷吧?”见闵岚笙换了便服进来,苏夏至笑着问道。

“嗯,还是家里暖和。”走到窗前,他也驻足了看了看她新种的蒜瓣:“腊八了?”

每年快到腊八的时候娘子都会泡腊八醋,再栽上一盘子蒜瓣,过春节的时候正好吃。

如今一见到窗台上的盘子,闵岚笙不禁感叹这时间过得太快!

“可不么!”把乐乐和一一分别放到椅子上,苏夏至从笸箩里拿了个饼子一掰两半,分别递给她们:“一转眼就又过年了,再一转眼啊,闺女们就大了……”

虽说日子过得快,可也得一天天的过。

闵家的几个小丫头也得一天天的长,所以苏夏至感慨完了也就完了……

初八一过,她便开始准备起过年的年货来。

孩子们一人一身新衣是必不可少的,家里这些人吃饭,平时舍不得常吃的食材也要多备下些。

家里人多然不多,可都是正能吃的时候,苏夏至进进出出的准备东西,每天也挺忙。

头场雪才见了晴没几天,第二场雪便紧跟着落下,积雪落在已经冻透了的地上并不消融,而是厚厚的成了一层,天气­干­冷­干­冷的!

拨旺了炭盆里的炉火,苏夏至伸手在上面烤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是不是秀才早晨出门的时候穿戴的太少了?

闵岚笙身子单薄纤细,总给人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苏夏至总是不自觉地惯着他,家里的事一点儿不让他­操­心。

正出神间,听到趴在檐下的猫小白很大声的叫了一声,把屋里的苏夏至吓了一跳。

“来人了,我去开门!”正带着妹妹们练字的娇娇说着话不慌不忙地开门走了出去。

“娘!”不一会儿,娇娇的声音字外面传来:“您过来看看吧。”

透过猫小白堵在大门口的肥硕的身躯的缝隙,苏夏至似乎看到门口立着一个破衣啦撒的女子。

不会是讨饭的吧?她心里猜测着那女子的身份,缓步走了过去。

娇娇一手拉着一扇门门板,小心翼翼地看着门外的人,并没有放来人进来的意思。

“娘,您看!”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娇娇回了头,随即往旁边一站:“问她找谁,也说不清,就问咱们是不是平县来的呢。”

“哦?”苏夏至迈步上了台阶,打开一扇大门,望向那个女子。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门口站着的人是个女子,可单凭外貌,苏夏至并不能判断那女子的娘岁,再看看她身上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裙,倒是有点像不错的锦缎。

在对方脏的不能再脏的脸上审视了片刻,苏夏至断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夫人,您不认识我。”那女子穿的单薄,明显不能抵御现在这天黑地冻的天气,身子瑟瑟抖着,连声音都打着颤儿。

对于这个找上门来的陌生人,苏夏至还摸不出对方的底细,因此并不贸然开口,只是客客气气的点了头:“你有什么事吗?”

“妾身……”那女子一开口,一溜鼻涕便淌了下来,她赶紧背过脸去,用袖子抹了几把才又说道:“让您见笑了!”

虽然对方说话挺体面,可脏兮兮的样貌实在是让苏夏至看了头疼。

她压着心里的那份腻歪心思,尽量平和的问道:“有事请直说。”

“好。”脏兮兮的女子用力一吸鼻子说道:“妾身是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贵府的。”

“我就想问问,您府里的老爷是不是上一任在平县?”

“哦!就是府郡的平县。”怕苏夏至不明白她说的地方,那女子特意又把地名解释了一遍,然后眼神迫切的望向苏夏至。

“是,我家相公上一任正是在府郡的平县做的县令。”那女子的话没头没脑,苏夏至心里听了不禁有些忐忑,心道:莫不是秀才在任上的时候断错了案子,人家苦主找追到帝都来了?

“阿弥陀佛!老天爷啊,总算是让我们娘俩给找到了!”那女子听了苏夏至的话竟激动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她也顾不上再擦,而是往身后一招手:“元宝,快过来,就是这里了!”

嗯?这是来了多少人啊?

苏夏至打开两扇院门,提步迈了出去。

这是她的家,她是不能允许什么人都往里面的走的。

台阶下,鼻涕眼泪已经糊了一脸的女子正蹲在雪地上用手给一个瘦小的孩子拉起一顶破旧不堪的风帽,她定定的看着那个孩子,眼睛都不眨地看了很久才小声说道:“元宝啊,娘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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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一点儿写的俺好难受~

看看哪位妹纸能猜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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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呣子歧路

脏得瞅不出模样的娘俩个在雪地里对视着,那个女子伸出双手将孩子往怀中紧紧地搂了一下,随即扭脸推开,跌跌撞撞地开:“元宝,别怪娘……”

她捂着嘴呜咽道。[求书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孩子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小小的身子晃悠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地上,只是他顾不上起来,便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娘!娘!”

声音哑的像一只几日不曾喝水的小猫崽……

人心是­肉­长的,苏夏至自从当了娘以后,在面对孩子的时候,心更是软的像豆腐。

她顾不上去追那个踉踉跄跄的女子,而是直奔了伏在在地上的娃娃。

即便是在冬天,苏夏至一抱起那个穿了一身乱七八糟衣服的孩子还是闻到了一股子恶心的酸臭味,这让她胃里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错开脸,抱着孩子小心地上了台阶,苏夏至给了蹲在门口的猫小白一脚:“平时就爱往外跑,见人就追,今儿该追的人你却不动了!傻缺!”

“娘,咱猫小白不是拴着么……”娇娇见青石台阶上雪挺厚,赶紧迎过来扶着她。

“……”低头看看猫小白脖子上挂着的绳索,和它挨了一脚后依旧对自己摇头摆尾示好的模样,苏夏至很惭愧!这才想起还是自己把它拴在门楼檐下躲避风雪的……

“猫小白,大人也有犯错的时候,我错啦……”无缘无故的踢了它一脚,苏夏至赶紧道歉。

猫小白摇头摆尾地围在她腿边小范围的转悠,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既然你这么大度,晚上我就多给你些­肉­吃!”

‘扑哧’!娇娇抿着嘴一笑,看看左右无人才小声说道:“娘怎么还给猫小白道歉啊,它又不懂。”

“猫小白虽然不懂娘说了什么,可娘做错了事自己总是懂的,若是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咱们做人的也不过如此了……”

娇娇抬头仰视着她,愣了下神,随即扶着苏夏至进了院子回手关上院门前又往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小丫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幽幽地叹了口气,颇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

“哎呀,这孩子烧的好厉害!”抱着一个脏孩子不知往哪里放的苏夏至忽然觉出了不对!

方才还挣扎着哭闹的娃娃此时眼睛紧闭,呼吸急促,她只要稍稍一低头便能感觉到孩子呼出的气息都是烫人的……

“娘,您咋捡了这么一个脏东西啊!”一一和乐乐都从屋里跑了出来,瞅见苏夏至怀里那堆脏兮兮的东西,乐乐撇了嘴。

“娘若是不捡回来,这孩子得在雪地里冻死。”苏夏至站在院子中间往几间房子看了一遍,心里忽然涌出一个念头:若是把这个脏孩子放在姜温的床上,他回来能不能疯掉啊?

这段时日被那厮粘着,秀才已经快疯掉了!

苏夏至心疼秀才,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便很想试一试。(

不过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就是在她的脑袋里随便转了转了,苏夏至便对着东厢房一努嘴:“快点帮娘开门去……”

东厢房是她预备做客房用的,因此里面已经摆了床和家具。

顾不上孩子身上太脏,苏夏至先把他放到了床上,随后对跟进来的娇娇说道:“大丫头,去烧点水,乐乐和一一去给娘段鹏子拿布巾还有澡豆……”

“嗳!”几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应了,先后出了屋。

这孩子太脏了,如今又病着,苏夏至就是不给他洗澡,也得先给他拾到一番,否则就是请大夫过来诊治,人家也会嫌弃他!

连着两场大雪落下,外面已经是天寒地冻地天气,东厢房虽然有床有铺盖,可平时并不住人,苏夏至只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动手动脚。

赶紧出了屋子,用搌布垫着先把正屋里烧的正旺炭盆端了过来烘着屋子,苏夏至又回了自己房间,翻箱倒柜的把闵青兰给一一做的还没上过身的棉衣找出一身来。

看那孩子的身量也就是和一一和乐乐差不多高矮,估摸着也就是五六岁的年纪。

就是不知道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呢。

苏夏至拿着衣服回到东厢房的时候,一一和乐乐正围着床上那个又脏又臭的病孩子研究着什么。

苏夏至一皱眉,伸臂将两个小丫头都往远处拉了拉:“这孩子病着呢,娘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你们两个要躲远些,不要招上!”

“娘,您听听,他在说话呢。”一一和乐乐站在门口,远远地指着床上的孩子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就在说话。”

“说什么?”苏夏至俯下身去侧耳听了听,只觉得孩子的呼吸粗重,并未听到他说话。

“不要丢下我……娘……我天天不吃饭都可以的……娘……”

站在门口的一一忽然学着那个孩子的语气含含糊糊的说道。

苏夏至眼睛一热,虽然明知道一一是在学别人说话,她心里依旧是针扎似的疼!

“唉!哪个做娘的能狠心丢了自己的孩子……他娘估计也是实在没了活路了……”

……

漫天风雪中,闵家大门外宽敞的巷子里人迹罕至。

厚厚的积雪上只有不多的几串脚印和车辙的痕迹。

远远的,隔了好几条胡同口的一处墙角,那个从闵家跑开的女子正痴痴地望着闵家大门的侧影颤抖着。

“元宝啊,你要好好的,外面太冷,你的病娘实在没银子给你治了……”

“娘打听了,闵大人在任上口碑极好,他的夫人想必也是个心善的。”

“你跟着她比跟着娘好……”

“把你送到了地方,娘就去找你爹了……”

“娘得问问他,为何口口声声的说喜欢娘,却不给咱们呣子一个名分呢……”

“娘走啦……元宝啊,你好好的吧……若是挨不过去这场病,说不定咱们呣子还能在­阴­曹地府里遇上……那咱们就一起找你爹去……”

“活着的时候娘怕他家里的那个女人,做了鬼,娘可不怕她呢……”

一阵喃喃自语中,那个女子扶着墙拖着已经懂得麻木的两只脚往胡同的深处走去。

大风卷着飞雪抽在脸上是刀割般的疼,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只一步一步的走着,腰肢在破烂的衣裙下摆动,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妖娆……

风雪的尽头便是她的归处,身后却留着这一世她唯一的牵绊……

……

东厢房里暖融融的。

那个孩子身上穿的脏的没了模样的衣服已经被苏夏至都给脱了,直接丢在了门外!

只是这衣服一脱,她才发现这烧的火炭似的孩子瘦的太可怜了,细胳膊细腿大脑袋,薄薄的一层肚皮向下凹着,胸腔上的肋骨根根可见……

“唉!你娘给你起的名字倒是不赖,元宝……可你看看你瘦的……”

孩子身上与外面的衣服一样脏的起了皴。

明知道孩子病着洗澡不好,苏夏至还是一狠心弄了几盆子热水,好好的给他洗了三遍才算洗出个模样。

就是他的头发实在是脏的狠了,苏夏至也没心思一点点给他摘开,而是拿剪子卡卡几下就把他一头擀了毡的头发齐根剪了!

只是剪得既没有技术也谈不上美感,七长八短,完全一副狗啃的模样。

头发剪了,澡洗了,这孩子也看出了模样,苏夏至越看越觉得他眼熟,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像一个人……及至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琢磨过味来了:这孩子长得像安逸!

虽然烧的糊里糊涂一直未醒,可只看他长长的闭着的眼裂以及尖尖的下巴颏,那孩子已经有了五分像那个狐狸­精­……

“他也有这个!”看着娘抱在怀里还光着ρi股的孩子,一一凑过来,指着他的小­鸡­­鸡­说道:“我爹爹也有!”

“噗!”醒过神来的苏夏至赶紧把新衣服给元宝穿了起来,心道:我家这个丫头就该托生个男娃娃的,怎么都这么久了,这点事还记着呢!

“娇娇,你和妹妹们在家看着门儿,娘出去请个大夫回来给他瞅瞅。”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那个孩子愣是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身上倒是越来越烫。

本想着等姜温回来再给孩子看看的苏夏至坐不住了。

把几个孩子都轰到了正屋,又生了一盆炭火之后,她披上斗篷匆匆的出了门。

几日连着的大雪,路上非常难走,早晨怕误了早朝,闵岚笙和姜温是坐着闵家的马车离去的。

如今苏夏至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医馆走去,想赶紧请个大夫回来。

这样的天气没人愿意出门,好在医馆坐堂的年轻大夫宅心仁厚,听苏夏至说了孩子的症状之后,先去柜台里抓了几副药,然后带了风帽提着一只木箱便与苏夏至出了医院。

苏夏至只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先生不死还没有给孩子诊治吗,怎么连药都抓好了?”

“夫人不用多虑,我方才听了您的叙述,已经有了初步的断定,就等着见到病人才能确诊。”

“提前将药抓好,不过是省了您再跑一趟医馆而已。”

到了闵家,大夫掰开孩子的眼睛嘴巴看了看,又给他把了脉,证实确实只是得了普通的风寒,只是这孩子拖延的时日似乎有些过长,因此病才加重了……

付了诊金和药费,大夫并不收苏夏至打赏的银子:“夫人您菩萨心肠,我也不会贪图您的打赏!”

“嗯?怎么说?”大夫的话不明白,苏夏至狐疑地问道。

“十来日前,这孩子的母亲就到医馆里给他看过病,只抓了一副药,还是在医馆里熬的……”大夫解释道:“当时正是我给他诊治的。”

“不是吧?”苏夏至扬眉说道:“就他那么脏,您都能认出来?”

“呵呵,夫人与在下看得并不是一样的地方,这孩子口中有一处溃烂的地方,如今更厉害了。”

“难怪他呼吸出来的味道都那么臭!”送走了大夫,苏夏至关了门站在门楼下小声说道。

------题外话------

这一章的题目是:呣子歧路~那便是一生一死~

儿子被苏夏至救活了,母亲却死去了……

这个孩子是安家的孩子,但不是安逸的~

他是安逸哥哥在外面养的外室所生,没有名分的私生子:安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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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付出,她为他出生入死,穿梭­阴­谋之中,助他成为摄政王,却被他剜去双眼、断去四肢,丢进千军万马之中,碾作尘土!

命运轮转,她成为侯府庶女夜轻萤,而他,坐拥江山,许给另一个女子一世荣华!这文俺一个字没有看,就是帮忙求个友收,让她过了首推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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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安家后人

好心的大夫虽然留下了几副药,本意是想让苏夏至少跑一趟,只是她似乎并没有哪种好命。txt全集下载

送走了大夫,又回东厢房拿了药出来,苏夏至才想起家里根本没有熬药的砂锅!

别的可以对付,煮药却是不能用家里做饭的铁锅的。

苏夏至在厨房里转悠了两圈也没踅摸到可以替代的炊具,只好又穿起了斗篷出了门……

……

傍晚闵岚笙与姜温顶着风雪回了家的时候,被苏夏至直接迎进了东厢房。

“秀才,你看看他长得像谁?”

床上的孩子已经喂了药,现在睡得安稳了很多,只是身体的热度退去,他一张瘦的脱了形的小脸也越显灰白!

负手立在床边的闵岚笙弯腰拧着身子对着孩子的正脸一看,马上就蹙了眉:“安逸?”

“安家?”听了闵岚笙的话姜温也凑了过来,盯着孩子的脸盘看了会儿才说道:“我看着像安然!”

闵岚笙白了姜温一眼没搭理他。

安然是安逸的二哥,也是安怀远的儿子,所以姜温说孩子生的像安然,那就是句废话!

“这孩子是从何而来?”莫名其妙的家里就多出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闵岚笙转向苏夏至小声问道。

苏夏至没有隐瞒,将一早家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最后说道:“那女人丢才孩子就跑,我也没追。”

“嗯,她若是安心要跑,娘子就是追上了她,说不准她什么时候还是要逃走的,外面路不好走,娘子不追也好。”

闵岚笙说着话看了姜温一眼,抬步先出了屋。

姜温跟在他身后才要动却被苏夏至揪着衣袖又拽回窗前:“你不是大夫吗,给这孩子看看吧。”

“这孩子明明已经看了大夫用了药,何必多此一举。”姜温知道闵岚笙有话要说,所以他急着出去。

“你们两个还真就好成一刻都分不开了?”苏夏至拧眉,一手叉腰一手推推搡搡地把他推到床边。

姜温倒退着走了两步,忽然贱贱地一笑:“夏夏,你想­干­嘛?”

“­干­你妹!快点给小狐狸­精­看看啊!”苏夏至被他说的先是一怔,随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给这孩子看完了我才能踏实,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呢,我总怕那几个也给招上……”

“哈哈!”姜温侧身坐在床边,一边拢袖一边说道:“我姐姐也说这句话,结果我姐夫就会说:朕没有妹妹……”

“……”苏夏至看他坐好,忙从被子里将小狐狸­精­的手臂抽了出来,并将胳膊上的棉衣往上撸了撸,露出纤细的手腕来。

至于姜温那个姐姐,苏夏至现在并没有多少心情去见她。

两个穿越而来的亡灵,以古人的面貌在古代相遇,能说的话并不多。

而两人地位悬殊,苏夏至也不想给另一个穿越人士磕头!

手指搭在孩子看着可怜的手腕上,姜温的眼睛随意地望向元宝的小脸,待到看清他脑袋上那七长八短的狗啃发型之后,他撇了撇嘴:“真丑啊……”

“如何?”丑不丑的也不是自己儿子,所以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倒是这孩子的病更让苏夏至揪心。

“我看看方子。”收了手,姜温站起身子,走到桌前坐下。苏夏至赶紧从袖笼里掏出那张药方子递给他。

姜温低头看得认真,随后拿着方子起身往外走去:“我去书房给加两味药材,明日再从新抓了吧,这孩子并无大病,就是拖得久了,有些伤了肺腑。”

伤了肺腑?耳边听着孩子偶尔咳嗽的声音,苏夏至忽然想起了那一年在镇子上遇到小厮在药铺子外面自卖自身的情景,心中一动,她追到门口说道:“阿温,大人的事情你们大人去处理,可我求你别伤了孩子!”

姜温回头,眼神清澈地回望他:“夏夏,现在我不能给你答复。我要去查一下……”

“嗯。”苏夏至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尽管她还弄不清这个孩子到底是谁,但她只凭他的长相便已经猜出这孩子是和安家脱不开关系的。

安怀远当年在昭帝登基的时候急流勇退回了故里平县,只带走了安逸安静兄妹两个。

安家长子和次子当时还在帝都为官。

只是新帝登基,实事不明,朝廷上的变动更是风云莫测,安家兄弟俩看不清状况,总觉得岑相思这皇帝位坐不稳,因此暗地里便意意思思地与已经逃出京城的十一皇子勾勾搭搭,暗通款曲……

只是这样勾勾搭搭的日子并未长久,昭帝便用雷霆手段,连夜抄了九位朝廷命官的府邸。

一夕之间,与这九人有牵连的方方面面的人更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不少。

安怀远远在平县,眼见两个儿子不听自己的劝告,最后进了死局,他心一狠,又亲自上书,检举了儿子以及当年同朝为官的故旧的一些秘事!

一张折子送上了朝廷,安怀远知道以后安家就只能靠安逸去延续后代香烟了……

这其中的内情苏夏至并不知晓。

可她明白,留在帝都安家的人能死的那么­干­净,绝对是‘上面’的人才能办到的。

而姜温就是‘上面’的人。

所以她明知不妥,还是开口求了他:“别伤了孩子。”

孩子与大梁江山社稷的稳固比较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所以姜温并未直接答应她的请求,而留了个活话:“我要去查一下……”

因为安元宝的到来,闵家晚饭时饭桌子上的气氛有点凝重。

用了晚饭之后,姜温就没了踪影。

而秀才也闷声不响的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苏夏至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收留了那个孩子引起了秀才的不快。

思前想后的,她觉得秀才不是会在这方面小心眼儿的人,于是她泡了一壶茶后,端着进了书房。

“有劳娘子了。”闵岚笙正伏在书案上写着什么,苏夏至不好过去抻着脖子看,只是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随后拖了把椅子过来在他的对面坐了下去。

“娘子有话说?”闵岚笙很快放下笔,抬头面­色­平和的望向他。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秀才,我收留了那个孩子,是不是惹事了?”苏夏至身子往前探了过去,脖子伸到老长地小声说道。

“娘子想多了。”闵岚笙淡淡一笑,抬手端起茶壶,倒了杯茶放在她的眼前:“不关你的事。”

“那……你和姜温为何都神神秘秘的……”秀才的话让她心安,又觉得不行全信,苏夏至吭哧了半天,还是又问道。

“……”闵岚笙直视着她,似乎是在想接下来的话应不应该说。

苏夏至见他为难,索­性­起身:“得啦,你忙吧,我看看几个孩子去。”

“娘子。”闵岚笙开口叫住了她:“因小看大,你想想看,如果安家都有朝廷不知道的后人流落在外,那么别人呢?”

“姜大人与我担心的都是朝廷的安稳,而非旁的。”

“懂了。”苏夏至点头直接出了书房,并关上了房门。

不该问的她多一句也不问,只要不是因为自己收留了元宝让秀才为难了就好。

书房内闵岚笙端起那杯他倒给娘子的茶来轻轻饮了一口,随手放在案头,眼睛盯着在自己面前摊开的公文皱起了眉头。

书案上那册公文的落款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名字:姬雅。

……

外面的更鼓声才响过,苏夏至便起了床,准备做早饭。

穿戴整齐之后,苏夏至开门出了屋,却意外的发现猫小白正趴在东厢房的门口对着屋里‘呜呜’着!

深更半夜的,她不好大声呵斥,只好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猫小白,不许乱叫,大伙都在睡觉呢……咦?”没数落完大黑狗,她就发现东厢房的两扇门板间有着一条裂缝,昨晚临睡觉前她还过来看过的,难道是门没有关严?

推开房门,屋子里有着淡淡的药材的苦气。

苏夏至借着屋外的雪­色­往靠墙的床摸了过去,着手之处,被褥还是温热的,床上却没了人!

孩子呢?

她心里一急,忙走到桌边摸了火折子点了油灯,口中也跟着叫道:“元宝,元宝……”

只叫了两声,她便在才亮起的摇曳的灯光里看到了贴在墙边站着的孩子正用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她!

“呼!”

孩子还在房里没有跑丢,苏夏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提着心落了地。

她走过去,伸手抱住吓得哆嗦的孩子,只觉得他入手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

低了头,想用额头试试孩子的体温,可怀里的孩子似乎是怕她,仰着身子一个劲儿地躲避。

没有办法,苏夏至只好伸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感觉已经正常。

“小孩子就是好的快!”孩子的病好了大半,苏夏至也觉着高兴。

“你都睡了半天了,现在一定睡不着,跟我去厨房坐着吧,也暖和。”吹了灯,苏夏至抱着元宝穿过院子,走到积雪上,脚下是‘咯吱咯吱’的声音……

路过姜温房间的时候,她脚步停了停,只见屋里一片漆黑。

……

“你叫什么?”生火做饭,厨房里的两个柴锅烧起,不一会儿就暖和起来。苏夏至把挂在厨房檐下的竹篮里,冻的能砸死人的馒头拿出来十来个放到笼屉上蒸上,扭身又走到门口将那只带盖的竹篮挂在了檐下。

另一只锅加了水,她淘了些米丢了进去,又切了几片南瓜,剁碎了扔进粥锅里,准备熬一锅南瓜粥。

半晌之后,发现那个孩子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苏夏至才回了头去找:“姑姑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

厨房的门口,瘦的豆芽菜似的孩子正使劲仰着脑袋,用近乎贪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挂在檐下的那只竹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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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发现了吗,姬雅出现了,他是秀才的叔叔~

明儿俺休息,60张月票的加更一准儿送到~

大家晚安啦~o(n_n)o~

第十七章 热闹的早晨

灰蒙蒙的雪夜,大头小身子的男孩儿用近乎贪婪的眼神仰视着挂在厨房檐下装着冻馒头的竹篮。txt小说下载

“唉……”轻声叹息之后,苏夏至走了过去,牵起孩子的冰凉的小手往屋里走:“姑姑知道你饿了,等会馒头热了就给你吃……”

“夫人,您行行好……赏我一个吧,不是热的也行!”一直不说话的孩子终于说了话,声音还是嘶哑的,才说了短短的一句话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苏夏至想起了昨天姜温说的话:这孩子的病拖得久了,伤了肺腑……

看来今天是必须赶紧给他再去照着新方子抓药了,这孩子身子这么单薄,再拖,怕是熬不住。

“你坐在这里等着,姑姑这锅里的馒头用不了多大会儿功夫就热了……”把孩子领进了屋,苏夏至让他坐在靠近灶台的小板凳上,正好烤着火。

“我就要个冷的就好……”元宝才坐下,眼神还是追逐着在厨房里忙活的苏夏至说道:“就一个……我要留给我娘……”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苏夏至没有多说什么,走到檐下,将竹篮摘了下来拿了一个冻馒头塞到追过来的元宝的小手中:“元宝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很久没有得到过夸赞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

他双手捧着那个冻的梆硬的馒头放到鼻尖上闻了闻,咽了口口水后,他把手又放下了,乖乖地坐到了灶台边的板凳上,望向冒着热气的笼屉。

“你就叫元宝么?”苏夏至将案板上的芥菜疙瘩细细的切了丝,加了辣椒油,白糖,醋拌好放在一边儿,又到柜子里拿了十来个­鸡­蛋出来打到一个大碗里……

“嗯。”坐在灶台边的小男孩儿轻声应了。

“安元宝?这是大名儿?”苏夏至总觉得这个名字像是他娘给起的­乳­名,若是当大名叫着可是有些宝气。

“您怎么知道我姓安?”元宝的眼中又现出那种惊恐的眼神,他猛的站起来往门口跑去:“不要抓我和娘!不要杀我们!”

幸好苏夏至站的里门口近,抢先关了门拦住了他,然后揪着他的衣领又拖回到灶台边:“你傻啊!老子也是杀你还用留你到现在吗?”

“这一院子的人都在睡觉,你要是再大呼小叫的,我就把你丢出去!”苏夏至假装凶巴巴地说道:“那个馒头也留下!”

说什么都没有留下那个馒头好使,几乎是苏夏至的话一说完,元宝就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两只手使劲攥着馒头,偶尔拿起来偷偷的闻一闻……

“这孩子好吵!”姜温打着哈欠推门而入,脸­色­有些难看。

他这突然的一出现,连苏夏至都紧张起来,想着他说的‘要去查一查’,她便更紧张,唯恐他查出什么来,一会就揪着小元宝出去喂了狼!

“夏夏,你喜欢他啊?”姜温走到灶台边掀了锅盖,已经煮的黏糊的南瓜粥正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泡,香甜的热气立时将宽敞的厨房弄得烟雾缭绕。

“我就心疼他是一条人命……”拿了盆子走过去,苏夏至把锅里的粥都盛了出来,接着刷锅,倒油,待到油热之后,她把调好的蛋液倒进铁锅,‘刺啦’一声,­鸡­蛋液在锅里快速的膨胀成熟,屋里又加了股子炒­鸡­蛋的香味……

“那你给我做水煮鱼吃,今儿晚上我要是吃到了水煮鱼……”姜温眼珠一转,望向不知何时已经贴到墙边上的元宝说道:“他就归你了!”

“成!”明知道这厮是利用职务之便在敲自己的竹杠,可苏夏至这次被敲的心甘情愿。

如果一碗水煮鱼就能换回这孩子的一条命,她不在乎多给姜温做几顿吃……

从天冷了开始,几个人的早饭就移到了厨房里,这让苏夏至省了不少事。

不大会儿功夫,热气腾腾的馒头,香喷喷的­鸡­蛋炒­肉­粒也上了桌,闵岚笙才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娘子辛苦了!”

“手掌辛苦!”苏夏至笑着把手上的水都抹到了他的衣服上:“才洗了手,­干­净的。”

不­干­净又能怎样?反正衣袖已经湿了两块,闵岚笙没事人似的往桌子边一坐便看见了贴着墙壁立着的元宝,不禁皱起了眉。

“先吃饭,早上时间紧,你们吃了好上朝。这孩子的事儿晚上回来再说。”

知道自家相公不待见安逸,如果自己收养了这个孩子,以后就会见天的在自己家里瞅见他,也是挺腻味。

可苏夏至确实没有想收留这个孩子的意思。

她是想着安逸和守诚估计这辈子也就那样儿了,他们两个甭管谁上谁下都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因此这个元宝若是让安逸带走去抚养,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几个大人围坐在厨房的桌子边吃的正香,元宝一声不吭地立在墙边眼巴巴的看着。

苏夏至拿了碗给他也盛了碗粥放在灶台边晾着,又放了勺糖进去:“过来吃。”她对着元宝招招手。

元宝先看了饭桌子上几个大人一眼,随即忍不住腹中饥饿,还是走向苏夏至,端起一碗南瓜粥,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稀里哗啦的弄得动静还挺大!

苏夏至先是劝他慢点吃,后来发现这孩子和饿死鬼似的,你说什么都没用,­干­脆就闭了嘴随他去。

这一放任自流的结果就是元宝扔了碗里的勺子,先是仰脖子和倒似的仰着头往嘴里灌,这样在碗里的稀粥都进了肚子之后,碗底只剩了米粒。

元宝低了头,一手托着碗,一手伸到碗里去抓里面的米粒,三把两把的往嘴里填!

粥里加了南瓜,本来就是黄橙橙颜­色­,让这个孩子这么一吃,再弄得脸上胸脯上到处都是之后,像极了茅厕里的东西,饭桌子上的几个大人都没了胃口。

“……”别说人家吃饭的,就是在旁边看着的苏夏至也觉出了恶心。

她点了点元宝的脑袋,一把抢过被他拿在手里还在舔的饭碗放在一边儿,又取了只新碗给他盛了粥,还给他弄了个馒头加­鸡­蛋……

这小子真是饿狠了,用手抓着馒头大口下口的下了肚,伸着脖子鹅似的,差点没噎死,一碗粥又是不用勺子,喝完了稀得,把­干­的用手抓着塞进了口中!

不止如此,他还把脏手舔了之后在新换的棉衣上随便蹭着……

姜温和闵岚笙先后快步出了厨房,元宝吃饭和野人似的,没有一点规矩,他们是吃不下去了……那孩子太脏了!

“这孩子夏夏要养多久?”站在门楼下等着马车的姜温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本来是有洁癖的人,如今看到元宝的吃相,差点把昨天吃的饭都吐了。

“不知道。”闵岚笙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他也烦,昨日看了姬雅的折子本来晚饭就吃的少,现在倒好,连早饭都省了……

“没查到他母亲么?”看着左右无人,闵岚笙小声问道。

“死了。”姜温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是安然在外面养的外室生的孩子,安然惧内,平日也甚少去探望他们呣子。”

“因此安然入狱抄家也没查到。”

姜温打开了院门,迈步出了台阶:“这孩子她娘也不会过日子,安然留给她呣子的宅院都被她卖了,最后弄得居无定所讨了饭。”

帝都的一处房产都不便宜,那个女子如果小心经营着,怎么也不至于弄成现在的模样。

因此姜温一说闵岚笙便点了头,心里也是万分的庆幸:我的娘子可比这些女人强百倍呢!

“那,这孩子是能留下了?”看着小五赶了马车过来,闵岚笙追问了一句。

“夏夏都要给我做水煮鱼了,我可是看她的面子才留下这孩子的!”姜温心里知道闵岚笙不爱听什么,如今他没吃饱饭,心情不好,所以专挑闵大人不爱听的说。

夏夏?管自己的娘子叫的这么亲热?

闵岚笙听到心头火气,见姜温迈步下了一阶台阶,他跟在丞相大人的身后,不动声­色­的抬起了脚,随后赶紧利落的踹了下去!

‘扑通’一声,姜温毫无防备的着了道,应声倒了下去,好在他反应迅速,单手在雪地上一按,身子已然弹起,眨眼间白衫一闪,人已落到了一丈开外的地方。

倒是秀才这一脚踹得太过实在,脚下一个不稳,劈着叉就摔倒在了自家的门前,这一抻,他的两条大腿分别朝着前后的方向分开劈了开去,是个很标准的压腿的姿势,疼得闵岚笙冷汗出了一头!

“哈哈!”姜温身形一闪,将闵岚笙从地上拉起,在一动,二人已经进了才停到跟前的马车里:“走吧!”车里的人淡淡的开了口。

马车吱吱嘎嘎的上了路,摇曳的车厢门帘的后面,闵岚笙正坐在一边对着姜温怒目而视!

“哈哈!”姜温拍着大腿只是笑:“你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找到你的?”

闵岚笙不说话,腿疼的厉害,要不是不愿这厮看自己的笑话,他早揉上了。

“那个女人就是听了关于你我的传言,才知道你是平县来的小官……”

小官和小倌同音不同字,如今在姜温的口中很随意的冒了出来,闵岚笙怎么听怎么不是味。

“嗳,你这么看着我就不对了!”姜温身子往边上一躲,似乎已经猜到了闵岚笙下一步的动作:“旁人一直在说你我的闲话,听说帝都最大的赌坊还开了赌局,就是赌你我谁是谁的相公……如今你这腿成了这样……呃……呃……”

不等姜温的话说完,忍无可忍的闵岚笙已经扑了过去,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叫道:“老子要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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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一的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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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门口热闹的苏夏至匆匆走出来的时候,闵家的马车已经在雪地上走出去老远。[txt全集下载]

看着摇摇晃晃地车厢她也摇了头:“秀才和阿温都没吃什么东西,今儿早朝可要饿肚子了!”

心疼不已的她直看着马车一直没了影儿才慢腾腾的关了房门,回身眼睛瞟到厨房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她惊呼一声:“糟了!”

脚底下打着滑,冲进了厨房,元宝正站在灶台边把笼屉里的馒头死命的往衣襟里塞,他的嘴边油脂麻花的还留着炒­鸡­蛋的痕迹,苏夏至一回头,桌子上的一盘子炒­鸡­蛋也不见了踪影!

他这是吃了多少东西啊?

那可是给四个男人准备的早餐,光­鸡­蛋就炒了十个呢!

苏夏至赶紧走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喊道:“住手,你这是­干­什么呢!”

元宝并不说话,只玩命地双手抱着胸,死死地护着他衣襟里塞着的几个馒头。

“快拿出来!这馒头这一直在锅里热着,你不怕烫坏吗?”

苏夏至毕竟是大人,力气比元宝大了很多,一条腿将他的小身子抵在墙上令他动弹不得,她几下就把他塞进衣服的馒头拿了出来放到灶台边上。

馒头是吃的东西,被他往怀里一揣,连苏夏至也觉得再吃有点不好,正好家里有狗,她决定把这几个馒头到时候切碎了拌上­肉­汤给猫小白吃。

“别动!”看着还在挣扎的元宝一个劲的要够灶台上的几个馒头,苏夏至顾不上收拾,抱起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可不能让他再吃了,会撑坏的!

进了屋,二话不说,苏夏至就把这个小东西扒了几个­精­光塞进了被窝:“这回再出去就挨冻吧!”

眼前没了食物,元宝又变得乖巧起来,老老实实地躺在被窝里瞪着怎么睁都好像睁不开的细长的眼睛望着苏夏至小声问道:“姑姑,我娘呢?她是不是不要我啦……”

“胡说!”苏夏至把他才脱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她坐在床边说道:“没有当娘的会扔下自己的孩子不要的,你娘……”

眼前浮现出那个穷困潦倒的女子的背影,苏夏至又想叹气了。

“你娘一定是找你爹爹去了。”

这话一出口,苏夏至心里就莫名的一疼。

不管元宝是安逸哪个哥哥的孩子,他的父亲现在早就成了刀下鬼,她随口说的那么一句话,一琢磨却是那么的丧气!

“不管你娘找得到还是找不到,她都是大人啦,用不着你担心。[txt全集下载]”缓和了一下语气,苏夏至伸手把他肩头的被子掖好,轻怕着他说道:“元宝……”

“嗳。”他乖巧的应了,如同一只伏在主人身上的小猫咪般温顺。

“那就在姑姑家好好呆着,等养好了身子,姑姑想法子送你去找……去找你新爹……”

明儿得了空得给安逸和小厮写封信了,这孩子常在闵家也不是个事儿,毕竟他身份特殊,这里又是帝都,万一他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就会给秀才找麻烦!

说话间不大的功夫,手下的孩子已经睡着,苏夏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又开始发了热。

拽过床里的被子来给他又盖了一层,她拿着椅子上的脏衣服出了房门。

进了厨房,先把胸前一片狼藉的棉衣抓了把碱面揉搓了几下,随后又在盆子里加了瓢水泡上,苏夏至升起了煮药的炭炉。

昨日那大夫留下了三副药,还剩了两副,苏夏至想着那孩子又烧上了,还是先熬了给他对付着喝了,总要等到天大亮了才能再去照着姜温给开的新方子去抓药。

一面小火煮药,一面收拾着被元宝弄得乱糟糟的灶台,苏夏至心里还盘算着给小厮写信的内容。

等洗了衣服晾上,再把煮了两过的药汁兑好,已然是天­色­大亮。

没睡回笼觉的苏夏至感觉身子有些皱皱的发紧,端着药给又烧起来的元宝灌了下去,她嘱咐了才起床的娇娇看好家,自己则匆匆的出了门。

敲开医馆的门,苏夏至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上姜温开的方子:“那个,麻烦您照着这个方子再给抓三副药吧。”

坐堂的还是昨日出诊的那位大夫。

他面带疑惑地从苏夏至手中接过方子来随意看了两眼之后,便面­色­凝重地走到柜台里拿来本医书出来翻阅着。

若不是冰天雪地的路上难走,苏夏至说什么也不会到这间医馆来抓药。

拿着别的大夫的方子过来,这明显就是对原来那位出诊的大夫的不尊重。

好在苏夏至并未存了小觑大夫的心思,所以她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坦坦荡荡:“这是我朋友看了先生您的方子之后又给改动过的。”

放下医书,大夫点点头,脸上没有半点不快的表情。

“夫人这位朋友乃杏林圣手,是高人呐!”

拿着方子抓了药,他试探­性­地问道:“我能见见这位老先生吗?”

“老先生?啊,是啊……”苏夏至口中一结巴,随即已经接着说道:“这个,他­性­格怪癖,不喜见生人。这样吧,我再见到他的时候问问他,他若是愿意的话才好与先生您引荐!”

“应当的,应当的!”大夫忙点了头,在争得苏夏至同意后,又拿笔将姜温开出的方子誊抄的一份收好,才将药方和药一起递了过来:“此方不才学了,这药,夫人就拿去吧,我不能再要您的银子。”

“呵呵!”苏夏至笑了一声,左手接了东西,右手的银子已经放到了高高地柜台上面:“两码事。”

“一张药方本是治病救人,您抄了也就抄了,非要给它定个价钱,不是俗了吗?”

苏夏至说完拿着药出了门,留下医馆里被她说的瞠目结舌的大夫……

“可不是俗了吗……”良久之后,大夫笑着从柜台里转了出来,关起了四敞大开的房门:“这夫人可真有意思!”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了家,才低着头上了台阶,就听见院子里已经人欢狗叫已经闹翻了天!

敲开院门,苏夏至迈步进了院子,急急地问道:“娘才出去一会儿,你们这是闹腾什么?”

“是元宝啦!”关好院门的娇娇气呼呼地说道。

“元宝?娘出门的时候他不是在睡觉吗?”苏夏至站在院子里听了听,觉着那嗷嗷的惨叫声似乎是从厨房里发出来的,于是她快步往厨房里走去。

只掩了一半一半的房门在凛冽的寒风中不停的左右摇摆着。

而比寒风还慎人的却是从屋里传出的孩子的叫声!

“我姐姐叫你穿衣服,你为什么不穿!”

这是一一的声音……

苏夏至推门进了厨房,就被屋里热闹的场景气得立在了门口儿。

屋里一一和光溜溜的元宝纠缠在一起,乐乐则正蹲在地上往锅里捡馒头……

厨房里的桌椅板凳都挪了位,灶台上的锅盖也扣在地上落了灰,而原本在锅里的几个雪白的馒头也都成了灰头土脸的模样,东一个西一个的滚在地上!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苏夏至往门口一堵,屋里的几个人是谁也别想跑了。

“娘才出去,我看元宝还睡着,就去后院帮着妹妹们梳头发。”娇娇走了过来,一五一十地开始学舌。

“梳好了头,才想到厨房看看有没有热水洗漱,谁知一进来就看见元宝在偷馒头!”

“我怕他受了冻,便让他回去先穿了衣服……”

“元宝不听话,还推了娇娇姐姐一个跟头呢!”一一小脸通红的瞪着元宝接了口:“你就是个猪!不是不穿吗,冻死你!”

“……”事情基本已经弄白了的苏夏至也有些无可奈何。

元宝跟着他娘许是讨饭久了,养成了贼习惯,就是吃的再饱,他也得吃,哪怕是苏夏至并不拦着他吃喝,他还是要偷!

这习惯是他在外面混久了才慢慢形成的,要改岂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能改的?

苏夏至伸手扶额,摇摇头,看着光着ρi股的­精­瘦孩子只好说道:“元宝,你先过来穿衣服!”

“娘,您先等会再让他穿衣服,我正在给他讲道理呢!”一一眼睛不离元宝的小脸,认真的模样像极了秀才。

“哦?”苏夏至觉得有趣,不禁让乐乐也进了屋,关好了房门,她也想看看自己的闺女是如何给人家讲道理的……

“偷东西对不对?”一一脆生生地问道。

元宝抿着嘴不说话。

“到底对不对!”见他不语,一一右手一拽,元宝马上就嗷嗷地叫了起来。

我艹!苏夏至这才看见,原来自家的闺女是抓着元宝的小**呢,那孩子不通话她就拽一下,难怪在院子外面就听见那孩子鬼叫似的声音!

这招儿也太狠了……

“说,偷东西不对!”一一不理元宝的惨叫,手下稍微松了些,又说了一句。

“偷东西不对……”**在人家的手里,元宝拗不过一一,在哭了几声之后,他只好委委屈屈地小声说道。

“娇娇姐姐让你穿衣服,你推了她,对吗?”一一不松手,依旧逼问道。

“不对……”

“既然知道不对了,你是不是要给娇娇姐姐认错呢?”一一淳淳善诱地说道。

“姐姐……我……我错啦……”元宝落在一一的手中,又没了母亲的依仗,他的全部的执拗的­性­情都化成了害怕与驯服,再加上**真的好疼啊……他也没了脾气,只好人家说什么是什么了。

“好了,娘,您快让妹妹放开他吧……”娇娇毕竟大些,已经知道了害羞,她脸一扭儿抱着苏夏至的腰小声说道:“您看看妹妹啊,把……他那个都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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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投出的宝贵月票~

鞠躬~

……

一一的王道就是揪住对方的‘小辫子’不放~直到对方认怂~嘿嘿~嘿嘿~\\(^o^)/~

这孩子有前途啊~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

第十九章 夫妻同心

厨房里桌仰椅翻混乱不堪,显见一一是在一番追逐之后才揪住了元宝的‘小辫子’!

苏夏至不禁好奇,一一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竟能制伏个男娃娃,那元宝到底多大了?

见闺女松了手,苏夏至顾不上检查元宝小­鸡­­鸡­是否受伤,赶紧抱着赤足站在地上的他往东厢房跑去,临出门前不忘嘱咐道:“乐乐,馒头掉到地上沾了土,不要再放进笼屉上了啊……”

“知道了。txt下载”乐乐马上把手里还攥着的馒头递给了娇娇:“娘说不要放在笼屉上。”

娇娇接过妹妹递的馒头,在厨房里看了看,也只好放在了灶台边上:“这个元宝可真是……”

小丫头摇摇头,闷声不响地开始摆正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

再扶起一张椅子之后,她突然小声地说一一说道:“妹妹,我们是女孩子,不应该……不应该……你懂姐姐说的什么吧?”

“他光着ρi股偷馒头,把咱娘辛苦做的饭都毁了。还推了你,我才不管应不应该!反正他知道疼就对了!”一一和乐乐也再帮忙收拾残局,头也不抬的回道。

……

炭盆快燃尽的时候,苏夏至就把它端了出去,否则在古代弄个神马‘烧炭自尽’的事情也是很普通的。

屋里没了炭盆,很快就冷了下来,这让苏夏至也怀念起山下村的火炕来。

只要烧上一会儿,几间屋子都是暖和的。

不像这烧炭的,只要炭燃尽了,屋里也就冷冰冰的了,热气散的快。

元宝的脚上还穿着他来时的一双靴子,不过却是女子的样式。又是奇大无比,苏夏至一看便猜到那大概是她娘的东西。

脱了他的靴子,让元宝光着身子站到床上,苏夏至弯腰要看看他的­鸡­­鸡­,那孩子马上拧着双腿,两只手都捂在了上面:“姑姑……不用看了……没……没揪下来……”

“哈哈!”孩子说话就是可爱,苏夏至听到耳朵里便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伸手一摸他的脑门,入手还是热乎乎的。

再听听他说话呼哧带喘的声音,她不敢耽搁,忙把元宝又塞进了被子:“好好躺着,姑姑再给你找身衣裳穿去。”

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昨天才收起的包袱又从柜子底下掏了出来放到了床上打开,苏夏至一件一件地看着那些衣服的大小,随手拿起的一身棉衣明显感觉比旁的厚实,她展开一看,那是老娘给自己做的一套棉衣!

“真是亲娘啊……”苏夏至喃喃地说了句,脑子里又想起他们一家离开故里,苏婶子站在道边一直望着马车张望的身影……

“也不知道娘和哥哥他们怎么样了。”稍稍一失神,苏夏至马上就甩了甩头,让自己从这种眼睛酸涩的情绪中逃了出来。

没人的时候,她偶尔就会乱想,想苏婶子,想山下村,甚至想起她上一世那个不着调的亲妈……

每次陷进这种情绪的时候,苏夏至都会迅速的调整自己,徒劳的黯然神伤对任何人都是没有好处的。

在这个家里,她是孩子们的娘亲,是秀才的娘子,所以,眼前的这些人才更是需要她去想着的,正应了那句话:活在当下!

家里只有给一一做的衣服是元宝能穿的,苏夏至顾不上收拾摊了一床的衣物,赶紧抱着挑出的棉衣回了东厢房。

偌大的房间里,孤零零躺在床上的元宝显得分外的瘦小。

苏夏至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着,尖尖的小脸上是不自然的红。

不用摸就知道他是又烧上了。

把一早出去新抓的药赶紧放到砂锅里泡上,苏夏至生了煮药的小火炉端进了元宝睡着的屋子,正好一边煮药一边取暖。

再回到的厨房的时候,桌椅板凳全部都整齐的归了位,几个小丫头也回了后院去梳洗。

苏夏至看着收拾利落的厨房,不禁心里一甜,感叹道:“还是生闺女好啊,个个都是小棉袄……”

小棉袄们很乖,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让孩子们饿着。

灶台上堆着的几个馒头都沾了土,苏夏至收到了盆子里放到一边儿,又赶紧和了面,炝了锅,做了一锅热汤面,外加一人一只荷包蛋。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只能凑合一顿了。

早饭过后又把正屋的炭盆笼上,她把竹笼架在火盆上烘烤着元宝的棉衣。

“娘,您去睡会儿吧。”娇娇进屋,赶紧放下手里拿着的笔墨,推着苏夏至往卧房走:“您起的早,不睡觉可不成。”

“是的呢!娘亲要歇歇。”一一皱着眉看着竹笼上架着的棉衣看了看:“这是我大姑姑给我做的……”

“元宝没衣服穿,你别那么小气啊!”才出了门就听见闺女嘀咕的苏夏至停了步,看着门里的女儿说道。

一一摇摇头,把小手在火盆上试探了下,马上收起,她看着苏夏至回道:“我不是舍不的,是他太脏了,新衣裳都不知道爱惜呢,大姑姑知道了会难过的!”

这孩子,做事大刀阔斧的,小心眼儿倒是挺细。

“娘睡一会儿,你们几个好好玩儿。”元宝在外面不知道流浪的多久,养了一身不好的习惯,吃起东西来尤其没有模样,不懒一一说他脏,早晨那几个吃饭的不是都被他给恶心走了吗。

想起一早就出门的秀才和姜温,苏夏至进了屋,把床上摊着的衣服都包回包袱又放进衣柜,她披着斗篷开门走了出来。

“娘,不是要睡一会儿吗,怎么又要出去?”听见房门的响动,娇娇从正屋支起的窗子里探出头问道。

“娘去买两条鱼,去晚了怕是买不到……”

为了留元宝一条小命,她答应了给姜温那个馋嘴的东西做水煮鱼的,所以就是再累,她也要说话算话。

苏夏至心里明白,姜温给安元宝留了活路实则也是留了祸患。

不管如何,他只要姓安,他的爹爹是安然,他便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姜温成全了她,所以这一碗水煮鱼她做的心甘情愿。

……

连着几天的大雪,帝都里的菜价涨的吓人。好在苏夏至入冬的菜准备的充足,并不太受外面价钱的影响。

在街上转了半天也没见到几个买菜的,就在她准备要失望而回的时候,在人迹稀少的市场的尽头被她看见了卖鱼摊贩挑着的木桶。

几乎是扑过去的探头往桶里望去,还好,里面还躺着两条二斤多的鲤鱼!

鲤鱼有股子土腥味,并不是做水煮鱼的最佳原料,可聊胜于无,苏夏至还是花了大价钱将它们买回了家。

将两条几乎都要冻僵的鲤鱼放在盆子里用水养上,已经困得头发晕的她才踏实的回屋去补觉。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下午才醒,娘几个都没有吃中午饭。

先到东厢房去看了看依旧睡着的元宝,又在他身上一摸,入手湿乎乎的见了汗。看来新药还是效果好些,孩子已经退了烧。

“饿了吧?”一进厨房就看见一一在里面转悠着找吃的,苏夏至赶紧从柜橱里拿出一包番薯­干­给她:“去和姐姐们一起吃吧,先垫吧点,娘这就做饭,你爹爹放衙回来就开饭。”

“嗳!”一一接了油纸包打开,先挑了一块看着橙黄的用小手拈了举着往苏夏至的口边送:“娘亲也吃。”

苏夏至笑着用嘴咬了那块番薯­干­,又在她的小手上亲了一口:“乖宝贝儿,去吧……”

一一捧着放番薯­干­去找娇娇和乐乐,苏夏至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饭。

两条小鲤鱼实在不够一家人吃的,她给收拾­干­净后,将鱼片加了­鸡­蛋和芡粉浆好,而把改刀剩下的鱼头鱼骨用油炒了下,加了姜片熬上了鱼汤……

许是下雪的原因,今儿秀才和姜温回来的格外的早。

娇娇跑出去开门的时候,苏夏至还有两个菜没有炒。

闵岚笙面无表情地小心翼翼的进了厨房,和娘子打了招呼之后便洗了手出去换衣服。

而先回了屋里换了便服的姜温却伸着脖子笑嘻嘻地在苏夏至身边转悠开来,瞅着心情不错。

“别在我旁边溜达,碍事!”一手抓着一把葱花一手拿着炒勺的苏夏至眼睛盯着锅里的油,心不在焉地说道。

“夏夏,你看看啊……”姜温见自己转悠了半天也没找来人家一个眼神,忍不住自己伸了脖子过去。

“快躲开,油都热了!”苏夏至把手里的葱花扔进锅里,扒拉的几下炒出香味之后又把案板上的­肉­片丢进锅,炒熟之后,才把焯过的木耳和­鸡­蛋加了进去,又加了调料烹炒之后,一盘子木须­肉­出了锅。

把才炒好的菜往姜温手里一放,苏夏至皱着眉说道:“我­干­活呢,你别往跟前凑合,油星子蹦出去就能烫个泡出来!”

“夏夏,你快看看啊!”姜温端着菜,躬着身子,把脖子又伸了过来:“看见没有?”

苏夏至凑过去一看,他白皙优美的脖颈上,几道红痕赫然在目!

“呦!姜大人啊,我都不知道,您还爱玩上吊自杀呢?”

那几道红痕虽然颜­色­挺深,可一看就是伤的不重,苏夏至看了一会也没弄明白遮掩的伤痕是怎么弄上去的。

“这是岚笙掐的!”姜温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苏夏至,如同说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他早晨说要掐死我呢!”

“差不多就得了啊!”苏夏至不在搭理他,回身拿了炊帚开始刷锅:“你别老欺负我家秀才!”

“他都掐我了,怎么是我欺负他!”姜温噘着嘴说道。

“秀才那个­性­子最是稳重,你若不欺负他到了一定的程度,他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苏夏至挥挥手,示意他的话是废话。

“嘿嘿!”姜温不以为意的接着凑近她,并小声说道:“早晨我扶着闵大人上朝,你没见左相大人那张老脸呢,哈哈!”

“等等!”苏夏至抬头止住对方得意洋洋的‘哈哈’声问道:“你­干­嘛要扶着我家秀才上朝?”

“还不是他不长好心眼!”姜温对着外面努努嘴:“他就站在台阶上想偷袭我,结果自己到抻了腿!”

‘啪!’苏夏至重重地吧手里的炒勺往灶台上一扣,‘呼’地一下跳到姜温身前伸出一只手:“药!你要是敢伤了我家秀才,看老子不掐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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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的文今日大风吹,明天入v《权宠病态萌妻》作者:刃上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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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顾曲幽18岁父母双亡,是个怀揣亿万遗产的小富婆。

但她有病!病得不轻!医生断她命不过20。

而她这辈子做过最病态最无耻的事就是偷那个老男人的户口本写自己的名字,死也要坑他做一回,寡夫!

却不料,坑他没坑成,反而坑了自己。

男人壁咚一声把她抵到墙上:“既然领了证,就要履行义务!”

她吓得冷汗直冒:“什,什么义务?”

“传、宗、接、代!”

她腿软:“不行,我有病,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在我身下欲、仙、欲、死……”

……

她半死不活,他说:“记住,我是阎王,只有我才能断人生死!”

文真心不错,大家戳戳看吧~

第二十章 谁的脑袋硬

“哈哈!夏夏,你可知道,早晨你家相公就这这么对我说的!”

姜温见他夫妻两个居然连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样的,不禁又是想笑又是酸溜溜的。

“你是没看见左相那个老白毛见到我俩拉拉扯扯上朝时的表情,嗯,小爷我看着就是痛快啊!看他还没事盯着我么……”

“少废话,药!”回身又拿起炒菜的勺子,苏夏至在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姜温面前挥舞着:“我家秀才的腿是受过伤的,你得赶紧给他治治!”

“就是很轻的拉伤,又没有伤到骨头,你­干­嘛这么凶!”眼前挥舞的饭勺子让姜温受了伤,他从袖笼中摸索了一阵,拿出两瓶子药来,还没等细看,变都被苏夏至抢了去:“我都要啦!”

……

吃饭的时候,一碗浸在红油中的­嫩­白的鱼片带着浓郁的椒麻香味被摆在了嘟着粉­唇­做西子捧心状的丞相大人面前,姜温马上白脸变红脸,非常狗腿地看了苏夏至一眼,兴冲冲地拿起了筷子。

吃了两口滑­嫩­的鱼片之后,他忙着吐刺,不忘左一眼右一杨地瞅着坐在主位上香气袭人的闵岚笙,似乎是在强忍着笑。

苏夏至安排好一大家人吃饭,自己则去了东屋,推门进去只觉得药味愈浓,吸进鼻子的空气都带着苦味。

“醒了?”对上明显有了­精­神的那双细长的眼睛,她淡笑着走了过去,伸手摸了他的额头。

元宝的额头一片冰凉,带着微微的汗渍,烧全退了。

“姑姑,我娘来接我了吗?”元宝开了口,苏夏至理他很近,很容易便闻到了他口中的秽气。

她不着痕迹的侧身拿起放在床里的棉衣,并随口问道:“在姑姑这里饿不着,冻不着,元宝就留下不好么?”

元宝抿着嘴,眼神纠结,似乎是在做很大的决定:“姑姑,不能连我娘也一起留下吗?”

孩子的话苏夏至无法回答,她只好把躺在被窝里的他拉了起来,赶紧帮着他把棉衣穿好,屋里煮药的小炉子已经被端了出去,现在正是温度下降的时候。

“元宝几岁了?”直到给小家伙穿好了衣裳,苏夏至与他对视着,才发祥自己居然看不出他的年龄。

元宝身材瘦小,单看身量像个三四岁的娃娃,可那孩子的眼神分明又透着只有大孩子才有的狡黠与稳重。

“娘说,我过了年就八岁了。我是大年初一的生辰,爹爹见了我便给了娘一锭金元宝……”

“所以你娘就给你取了个叫元宝的名字?”

可怜的孩子,居然已经这么大了!猜到他可能会比一一大些的苏夏至还是感到了吃惊。

八岁的年龄,三四岁的身形,这孩子看了是没过几天好日过,难怪见了吃食就不要命!

穿好了棉衣才发现元宝是光着脚丫没有足衣的,苏夏至让他坐在床边别动,自己则出去给他找穿戴。

“今儿先这样吧,明天姑姑带着你出去买几身衣服和靴子去。”给他的脚上套了娇娇的足衣,又穿了娇娇的鹿皮靴子,苏夏至把床边那双已经底子透了的棉靴扔了出去。

“走,跟姑姑吃饭去。”

牵着打扮整齐的元宝到了正屋,正拿着筷子在大碗里挑鱼片的姜温马上丢下筷子就往门外闪去:“夏夏,水煮鱼很好吃,就是鱼片太少了,我没吃饱呢……不过一看到这个孩子我就没胃口了。”

比花儿还香的闵岚笙也慢悠悠地起了身:“娘子,我也吃好了。”

身边一阵香风之后,苏夏至也皱了眉,她看着秀才进了书房之后,站在门口对着姜温的房间喊道:“嗳,你那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香?”

“那不是药……”姜温将门打开一条缝,只露了半边脸要笑不笑地说道:“那是本公子沐浴后涂得香脂,是保养肌肤的,京城里不知又多少人相求还求不到呢!”

“什么?”苏夏至长大了嘴巴,半晌之后才说道:“我说怎么看着瓶子都变大了呢,以为你弄了个新包装呢……”

“我这里的药很多,平时都是靠瓶子来区分的,谁让夏夏你心急呢,好在这香脂也有舒筋活血的作用,虽然效果慢些,总算还是有点作用呢。”

“……”书房里,坐在书案后面正在偷偷揉着大腿根的闵岚笙一言不发的黑了脸。

他就知道,跟那厮在一起一准儿没好事!

……

听说那瓶子不过是沐浴后抹的香脂,苏夏至便放了心,大不了待会再找他要瓶子药就是了。

姜温作为一个美男子,平时也是讲究的很!

隔三差五的就会弄一堆东西放在浴桶里泡个澡啥的,倒是比苏夏至这个女人还在意。

所以他随身用的东西必定是好的,那两瓶子抢来的香脂她也不但算还了。

“元宝,过来吃饭。”

走了两个大人,饭桌子上空了下来,只剩了还未吃完的三姐妹。

苏夏至将元宝放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边给他盛饭边说道:“晚上吃饭可不许用手抓了,知道么……”

她嘱咐的话还没说完,元宝就在椅子上站了起来,半个身子趴在饭桌上伸手就去抓一一面前的木须­肉­!

“哎!元宝,不能这样!”不等他的小手落到菜里,苏夏至便将他拦腰抱起,用严肃的口吻说道:“你要是这样姑姑就不许你吃了!”

见到了食物眼睛都泛了红的元宝在苏夏至身上拼命的挣扎扭动,口中哦哦不清快速地说着什么话,苏夏至根本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安静!”苏夏至声音提高了些。这下连屋里的孩子们都停了吃饭的动作,同时望向她。

元宝被他一呵斥也吓了一跳,终于不再歇斯底里般的乱叫乱闹。

“好了,这才乖!”被他折腾的几乎就要抱不住他的苏夏至终于试探着将他又放到了椅子上:“等着姑姑盛饭给你吃。”

一桌子的孩子都没有吃饭,个个瞪着眼瞅着元宝。

元宝也老实了下来,直到苏夏至盛好了米饭递给他,他才老老实实地接了。

“多吃点菜!”小东西因为高烧口里起了火泡,不敢让他吃辣菜的苏夏至挑着桌上清淡的菜肴给他夹了些。

元宝吃饭不挑,给什么就吃什么,只是拿着勺子没有一会儿,他便将勺子往桌上一扔,把碗往口中一送,用小手死命的往嘴里扒拉,几乎同时的,他口中掉出的米粒就落了一地!

“……”才嘱咐过的话完全成了放屁,苏夏至心里有些起火,她板着脸放下手里的碗筷就来夺元宝手里的饭碗,哪知元宝灵活的像一位活鱼,瞬间就从她的掌中逃脱了。

一一紧闭着小嘴儿恶狠狠地盯着满屋子乱窜的元宝,就在他才停在地中间又开始用手抓着吃饭的时候,她快速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牛犊子似的冲到元宝的身边,双臂伸出猛地推了他一个跟头!

并在他愣神的空档,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饭碗连汤带菜一股脑都扣到了元宝的脑袋上:“我娘的话你都不听?我让你吃不着!”

几个屋子的房门同时打开,闵岚笙,姜温,以及高越和小武都进了正房。

“一一?”看着一地的狼藉,和脑袋上还扣着个碗的元宝,闵岚笙轻声叫了女儿。

“爹爹,娘亲,你们都不要管!”

一一弯下腰,两只手一起抓向元宝的衣襟:“我娘那么疼你,给你穿的都是我的新衣,是我姑姑和姥姥给我做的!你就这么不爱惜……还敢不听我娘的话?我爹爹都要听娘亲的话呢!”

“咳咳!”闵岚笙夫­妇­同时­干­咳起来,唯恐女儿再说出什么今天动地的话来。

好在一一马上领悟了父母的意图,闭了嘴不再说话,拖着坐在地上已经吓傻了的元宝往门外走,直到她将身材瘦小的元宝拖出了门外,众人才在屋里听到她一声清喝:“你要罚站!不向我娘承认错误,不用筷子吃饭,以后你就别吃饭了!”

苏夏至养了三个闺女,但她从不打骂孩子,偶尔赶上她们调皮的时候,最多也就是罚站而已,没想到一一竟是把这招记到了心里。

听着门外元宝只会小猫崽子一样细声细气地哭泣,苏夏至叹了口气,就想走出去看看。

“娘子。”闵岚笙很快就叫住了她,并对她使了个眼­色­:“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去解决,娘子快坐下吃饭吧。”

“是啊,小孩子打架不是常有的吗,再说咱们一一做的漂亮!”高越坐在门槛上,脸冲着外面,饶有兴味地看着小丫头管教小小子,并不停的小说嘀咕着:“一一,揍他!揍他!”

“认不认错?”一一两眼瞪着闭着眼哭的元宝,忽然伸手去扒他的眼皮:“你看着一一……”

外面闹得吵吵嚷嚷,苏夏至听了秀才的劝告,安心坐下吃饭。

小武拿了簸箕进来,把屋里地上的米饭粒都打扫了,然后也拥到门口去看热闹。

只是这元宝也是个倔脾气,明明被一一吓得要死,可他出了口就是呜呜地说一些含混不清的话语,说来说去就是不认错。

一一被他如此大声的哭泣吵得头都大了,小丫头憋着通红的一张小脸再次问道:“你以后会不会用筷子吃饭?”

元宝逼着眼睛,只管哭叫……

‘咚’!一声闷响之后,高越和小武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一一!”

苏夏至再顾不上别的,起身冲了出来。

正屋的门口,元宝已经紧闭着双眼瘫软在地上,而一一正呲牙咧嘴的自己揉着脑门:“让你不听一一的话,看谁的脑袋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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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世狂龙早就该还的鲜花加更~

虽然迟了,还请收下~

鞠躬感谢!

第二十一章 何为厉害

从屋里冲出来的苏夏至看着门口正在揉脑门的一一,在看看闭着眼没了声音的元宝,一时有些不知先看谁是好了。热门小说

姜温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先伸手在元宝的鼻尖探了谈,又抓起他的一只手臂来号了脉,随即转身抱起一一往自己屋里走去:“撞晕了,死不了……”

“……”本想追着姜温去看看一一的伤势,转念一想:在他手里还怕什么……

弯腰先把元宝头上的饭碗拿了下来递给小武,她抱起软绵绵的元宝对着高越说道:“给我送盆热水到东厢房。”

走了几步,苏夏至回头看了眼秀才。

闵岚笙点头,已经皱着眉往姜温的房间走去。

只是他的手才搭到门板上,里面妖孽的声音已经悠悠地传来出来:“岚笙,你终于肯进我的房间了……”

“哼!”闵岚笙身子一僵,随即收了手,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姜叔叔……”一一站在凳子上看着姜温正用两支药瓶里的药汁勾兑,国舅大人头也不抬的说道:“叫我舅舅。”

“爹爹说要称呼您叔叔啊?”

“你也看见了,你爹爹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所以舅舅决定还是做你娘的娘家人了……”

“一一知道,您是不愿意我爹爹看到您做这些,对不对?”一一指着他手里的药瓶说道。

“聪明!”勾兑出一瓶新药,姜温将摆了一桌子的东西统统收回袖笼,用指尖沾药汁在一一的额头上轻轻地凃开:“一一这么聪明,看来脑袋是没有撞坏!”

“那,舅舅您说一一厉害吗?”听到姜温夸赞自己聪敏,一一­唇­角上扬,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就是看不得他不停我娘亲的话呢。”

“厉害?”姜温看着小丫头想了想,在一一紧张的目光下,他摇了头:“我觉得一一不厉害。”

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一一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去,便已经急急的问道:“一一为什么不厉害?”

将指尖上的药汁在她已经开始泛起红肿的额头上抹匀,姜温勾­唇­一笑,把手指上最后的那点药都抹在了她红嘟嘟的小脸蛋上:“不服气?”

一一蹙着眉头,认真的看着他:“舅舅,您是大人了,既然说一一不厉害,就要讲出道理。只是说这么一句‘不厉害’,我怎么服气?”

“嗯!”姜温眼睛大亮,并重重点头:“你说的不错。”

“那我就给一一讲讲为什么说你不厉害。”姜温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坐下,望着小丫头说道:“凡处理事情,高下分三等。”

“懂得趋利避害,将利益谋到最大,这是一等。txt全集下载”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也是胜利了,可自己收的伤害也不小,这是中等。”姜温说着话伸臂轻弹一一的额头,痛的小丫头‘嘶’地吸了口冷气。

“疼吗?”他问道。

“嗯。”一一不好意思的点头。

“你用自己的脑袋撞了元宝的头,自己也痛成这样,所以我说你不厉害。”

一一盯着姜温的眼睛,半晌无语。

姜温饶有兴味的与她对视,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在动脑子思索了……

“最下等的法子一定就是我娘常说: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对吗?”

“然也!”姜温笑着点头,心道:这孩子为什么是个女娃娃呢?若是个男娃娃多好,我一定收了做徒弟!

“那,我的脑袋已经撞成这样了,元宝醒了还是不服气怎么办呢?”

举一反三,小丫头已经懂得遇事往深了想了。

“一一问得好!”姜温也来了兴致,他探过身子来对着她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了吗?”

一一不说话,眼睛叽里咕噜的东看西看着,最后落到了姜温手中的药瓶上……

……

元宝被撞得并不是很重,才被苏夏至抱进了东厢房便已经悠悠醒来。

他躺在苏夏至的臂弯里,目光呆滞,额头上红通通的一块,像特意点上去的胭脂。

“呵呵!这是傻了?”苏夏至坐在床边上,并没有把他放在床上。

这孩子脑袋上油脂麻花的除了饭还有菜,被一一把碗往他头上这么一扣,他领子里都是汤渣。

看来这身刚穿的衣服又得洗了……苏夏至一边给他脱着衣服一边无奈的想到。

“嫂子,您看看一盆水够不够?”高越端着一洗衣盆的热水进了屋,放在地上,看着穿着单衣站在地上的元宝笑道:“嗬!你这脑袋可不赖,肿的和寿星公一样!”

元宝呆愣愣地站在地上,不管谁说什么他都不言语,瞅着挺可怜。

“这么多水?”蹲在盆边上,伸手摸了摸水温,苏夏至拉了元宝过来:“正好,问问谁会剃头,把他头上的这点头发都剃了拉倒……”

高越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小武拿着刮胡子的剃刀进了东厢房。

三个大人通力合作,一通忙活,洗­干­净的元宝成了个锃光瓦亮的小秃瓢!

幸好早晨洗的衣服已经烤­干­,否则这家伙真得裹着被子出不了门了。

把元宝再次收拾­干­净利落之后,苏夏至领着他出了门,方才这一通闹腾,大人孩子都没有吃好,她预备着再做点夜宵给大伙吃。

正好姜温也抱着一一出了房门,隔着老远,苏夏至就闻见了孩子身上那沁人肺腑的香气,甜香甜香的……

“娘亲。”一一的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对着苏夏至晃了晃:“舅舅给我的……”

“不是一直叫姜叔叔吗?怎么又成了舅舅?”苏夏至迎着二人走了过去,想看看闺女脑门上的伤重不重。

才走了几步,手边领着的元宝就不走了,畏畏缩缩地直往苏夏至身后躲,他是真有些怕了一一了!

“你躲着有用吗?”一一扭了扭身子,示意姜温把她放在地上,她走近躲在母亲身后的元宝,一手抓着他的手就往屋里拽:“你听话,我就不撞你的脑袋!”

元宝畏畏缩缩的跟在他身后,走的拖拖拉拉,还不时地回头看苏夏至一眼:“姑姑……姑姑……”

“现在你知道我娘是好人了?那她的话你怎么不听呢?”一一完全不为他那副可怜的模样所动,依旧拖着他进了正屋。

才进了屋,她就把元宝拖到身前来细细的看着他的经了热水肿胀的厉害的额头,随后问道:“你看我的脑袋有事吗?”

元宝偷着瞄了一眼她光洁的额头,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你再看看你自己的的!”出其不意的将手里的小镜子往元宝面前一杵,元宝下意识地就往镜子里望了过去,随即就愣住了……

镜子中的自己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样,他慢慢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头顶,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额头,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吧?是一一的脑袋厉害!”一一收了镜子,好脾气地说道:“所以你要听话,听我娘的话,我就不撞你啦……”

……

吃夜宵的时候,比脑袋硬的战事已然有了结果。

元宝小猫似的跪在一一旁边的椅子上,右手抓着筷子,笨拙的挑着碗里的面条往嘴里送,而一一则一边纠正着他拿筷子的姿势,一边小声说道:“你是猫小白吗,为什么吃东西要搞那么大的声音?”

……

不打不相识,从此元宝成了一一的跟班。

除了睡觉的时候,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苏夏至看出来了,这孩子崇拜上一一了。

大雪停了一天之后,天,终于放了晴,人们迎来了冬日久违的阳光!

一早,秀才和姜温又换乘了户部派下的马车和驭夫一起去了内城。

而在天大亮之后,苏夏至喂饱了几个孩子,带着他们坐着自家的马车一起出了门。

他们也去了内城,皆因为卖衣服布匹的铺子大多都在富人与达官显贵多的地方扎堆,所以道儿虽然远点,好在有马车代步,倒不会弄了一腿泥。

路上的积雪似化非化,又是冰又是泥的裹在一起,脏的厉害!

苏夏至让马车一直听到铺子的门口才带着孩子们下了车。

临近年根,虽然天冷的厉害,内城的街道上还是人头攒动,人们都在为采买年货忙活着。

一连走了几间成衣铺子之后,大概了解了下行情,苏夏至一口气给每个孩子都买了过年的新衣,尤其是元宝,更是从里买到外,连足衣和靴子都置办了不少!

看着他泛着青­色­的头皮,苏夏至伸手摸了摸,感觉刺刺拉拉的扎手:“倔脾气!”她笑着说道。

“啊?”元宝茫然的抬头,似乎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又做了错事。

“姑姑听说啊,人的头发软,­性­子的就好,反之,头发硬的人,脾气都倔!”苏夏至低头与孩子说笑道。

“你看我­干­嘛!”对上元宝望向自己的目光,一一没好气的说道。

元宝默默地盯着一一被苏夏至梳成吊眼哪吒一样的发髻没敢言语……

进城一趟不容易,虽然是皇城的内城,也算是进城了,因此苏夏至带着几个孩子足足的逛了大半天,将过春节需要东西,有用的没用的,一下子采买了不少,每个孩子都收获颇丰,乐的叽叽喳喳地说笑了一路。

当然,这一趟出来苏夏至是存了心思的。并不是只为了买东西而来。

不远千里的来到了帝都,如今家也安下了,日子也渐渐的习惯。她的心思便又动了起来:总得再­干­点什么才成!

瞅着天­色­,不等太阳偏西就嘱咐小武赶紧往家里赶。

回去还得做晚饭,她不能让秀才一进门连顿热乎的饭菜都吃不上。

马车晃晃悠悠地拐进了闵家的那条宽敞的巷子,坐在车里昏昏欲睡的苏夏至便听见外面的小武轻呼的一声。

“怎么啦?”她揉了揉眼睛,撩开帘子探出身去,远远的看见自家的门前停着两辆马车,而站在台阶上的两个人正搓着手往他们这边望来……

“哎呀!守诚,狐狸­精­来啦!”苏夏至兴奋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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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逸和小厮来接他们的儿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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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父子相见

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在树梢屋檐的积雪上,苏夏至只觉得抬眼望去四处都是金橙橙的晃眼,看不清故人面上的表情。

小厮听到苏夏至的声音先是身形顿住,他眯着眼睛望向迎面而来的马车,一眼便认出了穿的厚实的小武,随即便看到了从车厢里探出一张笑脸来望着他们的苏夏至。

“是东家!”他鼻子一阵酸涩,回身摇着安逸的手臂说道:“你看见没有,那个是小武赶的马车,东家回来了!”

安逸被他拽着胳膊斜着身子快步走了几步就停了步:“你就在这儿等着,这是她的家,待会儿马车一准儿得停这里……哎!哎!”

小厮不听他啰嗦,已经松了手,小跑着迎向闵家的马车。

安逸喊了几声,眼看着自己媳­妇­发疯似得冲向另一个女人,他不禁一脸苦笑:“这个小王八蛋,怎么把爷倒给扔了!”

“东家,我来了!”小厮迎着闵家的马车跑的蹒跚,靴子上不断扬起黑乎乎的泥浆,苏夏至看得心里忽悠忽悠的,唯恐他脚底打滑摔倒在才化的雪地上。

“别跑,地上滑!”示意小武停了马车,苏夏至先跳了下去。正扶着身子向前扑到的小厮:“看看你啊,多大了,还像个孩子!”

“东家!东家!”小厮的手扶着苏夏至的两只手臂,真相个孩子似的轻轻摇着,一泡眼泪在眼睛里含着,眼巴巴地望着她,让苏夏至心里隐隐作痛:“­骚­狐狸欺负你啦?”

“我自己的媳­妇­,疼还疼不过来,哪敢欺负?”安逸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对着苏夏至抱了抱拳,一看就是对付着行了礼:“嗳,我们俩可是刚进腊月就上路了,这一路颠簸的,先问问,你跟秀才这里住的下么?要是住不下,我们得先找间客栈去。”

小厮从小被父母卖掉,一直无依无靠,直到遇到了苏夏至,才体会到什么是被尊重与爱护的感觉,因此他对苏夏至的感情是特殊的,犹如亲人般的亲近。

如今他才见了亲人,双方话都没说上几句,安逸这个败兴的就要先去找客栈,气得小厮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要跟东家走!”

“哈哈!”苏夏至一看小厮说话的气势就知道定是被安逸惯的可以,与早年那个含胸塌背的小跟班小屁孩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厮能幸福,苏夏至打从心里替他高兴,因此也一起煽风点火:“走,咱回家去!让狐狸­精­自己去找客栈住!”

“……哎,你们这是……这是怎么说的啊!”苏夏至拉着小厮与安逸擦身而过,安逸又被甩着一边,伸手拍着脑门叫道。[txt全集下载]

“安先生!”娇娇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轻声说道:“您一路辛苦啦!”

安逸眼睛一眯,脸上马上就挂了笑,不疾不徐地跟在马车旁边慢悠悠地往闵家走:“娇娇啊?还是跟先生读了书的孩子有教养,不像……”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一一已经‘嗖’地从娇娇身边挤了出来:“安先生!”

“啊?呵呵!一一啊……”直接对上那张小了几号的闵岚笙的面容,安逸­唇­角一抽,莫名的就有些心虚了,余下的话也只好生生地咽了下去……

到了家门口,苏夏至问清了这一趟的来人,原来安逸一行虽然赶了两辆马车,却只带了两个武师,再加上赶车的驭夫,统共不过六个人。

“都住家里吧,正好快过节了,热闹!”苏夏至走到才停下的马车边上把车厢里的孩子一个个抱了下来。

“呦!”安逸原本站在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从车厢里一个一个的掏孩子,没想到掏着掏着竟掏出一个小光头来!

安逸乐了!

几步走到元宝身前,伸出他瘦不拉几的手掌在元宝的小秃瓢上摩挲着:“我知道你婆婆现在可是住在庵堂呢,没想到你也供养上小和尚了!”

苏夏至看看元宝,又看看他,想到如今还站在大街上,便没有言语。

小厮也一直看着东家的动作,因为都是女孩子,他不好过来帮忙,如今苏夏至的眼神稍一变化,他就觉出了不对,随即将视线移到了低着头元宝身上。

“嗳,小和尚,你怎么和一车小丫头坐在一起啊,你是不是个花和尚?”

安逸一张嘴就是不着调的话,见对方又是个男娃娃,他便起了调笑的心思,伸出右手托起元宝的小脸,他的眼神在小家伙的脸上一转,随即笑容隐去,他的面­色­凝重起来。

元宝先是被动的被安逸抬起了脸,他不得不望向身前这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只看了一眼,他就颤巍巍的张了嘴:“爹爹?你是爹爹吗?娘亲去找你了……”

小厮的脸已经气得铁青,紧咬着双­唇­,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对儿正在脉脉相望的‘父子’,看看元宝,又看看安逸,他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心里气苦,反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小武,带着这几个兄弟先安排他们住下。”苏夏至一看小厮的脸­色­就知道这孩子定是误会了,可站在大街上,很多话都是不能说的,于是她先对着小武使了眼­色­。

“知道了!”小武点头应了,对安家赶车的驭夫招招手:“二位哥哥跟着我就是了……”

几辆马车排着队拐外进了胡同,往闵家后院驶去。

台阶上站着的人都在注视着安逸与小厮,连乐乐都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她走过来紧紧拉着苏夏至的手,小声叫道:“娘。”

“都先进来,有话咱们家里说去。”苏夏至几步上了台阶,结果娇娇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门上的锁,一推门,猫小白就热情的窜了出来。

外面站的都是熟人,它挨个闻了闻,并未大声吠叫,只是兴奋地在每个人的脚边蹭来蹭去……

对于猫小白的热情,安逸等人显然是没有心情回应的。

听了苏夏至的招呼,安逸与小厮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一言不发地往院子的四周打量着。

“娇娇,去带着妹妹们把咱们今天采买的东西都送娘屋里去!”

等下该说的话不是孩子们该听的,苏夏至先微笑着将几个跟屁虫打发走:“元宝也去,车上也有你的东西呢,你是男子汉,要自己搬!”

“嗯!”元宝看了安逸一眼,还是听话地跟在娇娇等人的身后去了后院。

“来,屋里坐。”开了正屋门上的锁,苏夏至推开房门,往里一挥手,自己则去了厨房。

等她端着才泡的一壶茶和几个茶杯回到正屋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八仙桌旁边的小厮正拧着身子默默的抹着眼泪而安逸却在急赤白脸的说道:“真不是我造的孽!爷这一辈子就没碰过女人!你是真冤枉我了……”

正说着话,安逸抬头看见苏夏至进了门,赶紧起身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皱着眉头说道:“秀才家的,咱不带这样的!你得赶紧和我媳­妇­说说这小秃驴到底是谁的野种!”

“要不他今儿晚上得和我玩儿命!”

“……”听见安逸说话难听,苏夏至眉头紧锁地走到桌子边坐下,先给他们每人都倒了茶。

“哎呦,姑­奶­­奶­,算我求您了!”安逸对着苏夏至一揖到地,心急火燎地说道:“咱先不忙着倒茶,不把事儿说清楚,您就是弄碗老参汤我们也没心思喝啊!快说说吧,那小崽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你别一口一个崽子的叫那么难听啊!”苏夏至拍了桌子,示意安逸坐下:“他叫元宝,安元宝!”

“你听见吧!”小厮伸手一摸眼前的泪水,­唇­瓣哆嗦着说道:“东家都说了,他姓安!”

“我就说看他的模样就如同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都不认吗?”

见有了自己在旁边坐着,小厮似乎也是底气愈足,都能扯着脖子打架了,苏夏至捂着嘴只想笑。

可这会又不是笑的时候,她只好又拍了下桌子说道:“你们俩都别喊了,先听我说吧……”

“元宝是你二哥安然的孩子,她娘是安然养在京城的外室,现在已经死了。”苏夏至言简意赅地开了口,将元宝的身世以及自己收养他的过程详细地讲给了安逸和小厮听。

语毕,屋内一片沉寂。

安逸两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垂着头,眼睛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自己是错怪了他,小厮心里难受极了,张了张嘴想道歉,可看公子的沉思的表情,他还是住了嘴。

“东家,您是要收养这个孩子吗?”暂时不敢招惹安逸,小厮转向苏夏至,小声问道。

“这个孩子不能长久的养在帝都。不是我容不下他,而是他姓安!”苏夏至实话实说。

“这个,要听守诚的意见。你要是同意,以后咱们就把他养在身边,若是不成……我再想法子吧……”一直沉默不语的安逸垂着头接了话。

“啊?”小厮一愣,安家的孩子公子要养着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问自己­干­嘛?

“嗯,是要问问守诚的意思。”苏夏至也用相同的口吻说道:“你啊,要想好喽,养孩子不像养猫狗,那是个人,所以你要有足够的耐心去面对元宝……”

“因为只要收养了他,你便是他的父亲啦!”

父亲?我就是他的父亲了?

小厮茫然的看着苏夏至如同呓语般地说道:“这辈子,我以为会跟着公子断子绝孙的……现在我也能做父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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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安家三口

去了一趟后院搬东西,在回到前院的时候元宝就有了爹,而且是一下子就有了两个爹!

面对着同样还是一张娃娃脸的小厮,元宝吭哧了半天,一句‘爹爹’也说不出口。

安逸怕小厮难堪。抬手就照着元宝的小秃瓢上轻轻地地来了一下子:“让你叫爹就就叫,想那么多­干­什么!”

元宝纤弱的身子是禁不得他这轻轻的一巴掌地,摇晃着便扑到了小厮的怀里,几乎同时的,小厮与苏夏至的话便同时响起:“你手欠啊?没说一句话都动手,这孩子白叫一声爹了!”

“不要打元宝!他是我儿子!”

二十出头的爹从此便认下了这个八岁的儿子,小厮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这爹当得很省力气。

……

家里一下子来了六个人,苏夏至忙着赶紧安排他们的住处。

让小厮和安逸住在了东厢房元宝隔壁的屋子里,剩下安家的随从也都两人一屋凑合着住下,她让小武把家里的炭盆都笼上,给几个屋子都放了一只烘着。

出去闲逛了大半天,她顾不上歇歇,看着住的地方安排妥当后,忙又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先和了一大盆子软面盖上屉布在一边饧着。

苏夏至端着盆子到门外立着的大缸那里捞了满满的一盆子酸菜出来。

酸菜泡在清亮亮的酸菜汤里又是冰又是水,冻得手指生疼,苏夏至赶紧用冷水洗了手,双手来回揉搓着,直到两只手掌都犯了热才开始切酸菜,切五花­肉­……

一盆子酸菜丝,一盆子­肉­片,先后下了锅,她用小火咕嘟着锅里菜,又切了几大块冻豆腐扔了进去,随后开始放了案板下剂子烙饼。

那个时代,还没有现代人用的饼铛,因此苏夏至做的加了油和面的油酥烙饼也是只有她家才有的面食。

只不过她也是用大铁锅烙熟的,每一张油酥饼都微微向上兜起,放在笸箩里摞着看起来很像盘子。

临时加了这么多人,又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苏夏至来不及准备七个碟子八个碗的招待他们,便炖了一大锅酸菜白­肉­,既当汤又当菜,在雪后的湿冷天气里吃了,身子会暖暖和和的……

人一忙活,时间便过得飞快,天­色­暗了下来的时候闵岚笙和高越回了家,出人意料的,姜温没有跟回来。

见家里来了客人,虽然是自己不那么待见的安逸,但作为家里的主人,闵岚笙还是换上了一副和和气气的表情在正屋里与才有了儿子很不适应的安逸说着扯蛋的话……

“嗳,你说我怎么就当了爹呢?”明显惊魂未定的安逸,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他看着闵岚笙问道。

关于元宝的出身,闵岚笙与苏夏至早就商量好了:这个孩子不能让外人知道是安然的子嗣,因此他既然以后要跟着安逸生活,那么元宝只能是安逸的孩子。

所以,以后元宝在外人口中就是安逸造的孽,早年在帝都的时候不学好,养了外室留的种。如今孩子的娘死了,孩子没人管,也只能找上他这个当爹的了……

“你这样的人确实不该当爹。”闵岚笙一手捧着茶杯一手在桌子边上轻叩着。

对于闵岚笙的话安逸无比认同,他不以为耻的说道:“我本想着这辈子眼一闭腿一伸,让守诚把我往土里一埋也就打发了,可谁知这趟来的好啊,竟多出来这么个崽子!”

“要我说,我二哥才是王八蛋!”

闵岚笙一挑眉,没有接口,心道:安然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胞兄,他是王八蛋,你又是什么东西?你父亲又是什么东西……

闵岚笙不说话,安逸便开始自说自话。

他也端起茶杯来‘咕咚’就是一大口,也不顾及他公子哥的形象了:“他既然生了孩子就得养啊!”

“现在这他娘的算什么事?他两腿一蹬撒手不管了,留下个崽子跟着他那个没用的娘挨冻受饿,要不是遇到了你们夫­妇­,不是一样成了饿死鬼!”

闵岚笙听着他说话,虽然言语粗俗,道理却是说的通的。

想了想,他眼睛盯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开了口:“元宝那孩子不好教养,我劝你还是将他交给守诚管教,兴许他大了能好起来……”

在闵岚笙的眼中,安逸就是个怪胎!

就是好孩子让他养活了也能养成了小怪胎。

所以为了元宝的将来着想,闵岚笙觉得安逸还是离元宝远些好。

“你这话说的可是有点瞧不起人了。”安逸和闵岚笙说了会子话,心里起伏的心情正在逐渐平静,他本来就是个油头滑脑外糙内细的­性­子,所以秀才的话他一琢磨便咂摸出了不对味儿!

“我喜欢男人,又不会逼着我儿子也喜欢男人……再说了,现在学堂里三十多个孩子都是我教着,怎么就得躲我儿子远点呢?”

“教人读书与教养成人,是不是一回事,守诚的­性­子绵软,比你更适合教养孩子。”这是闵岚笙作为一个父亲的经验之谈,为了元宝,他总算是愿意多和安逸说几句话。

“呵呵!”安逸抬手‘啪啪’地拍着脑门,忽然又高心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有闺女,我有儿子,我说,咱们结个亲家怎么样?”

闵岚笙‘当’地一声将茶杯蹲在了桌子上,斜着眼瞅着安逸。

“你还别瞧不起我们安家!”安逸贼眉鼠眼地又往四下看了看才说道:“安家虽然在我手里给人看着是败落了,可我告诉你,我们安家不必你闵家家底薄!”

“将来我死了,安家的产业都是我儿子的,你说,你家丫头不是睡在银票上吗,几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嗤!”闵岚笙冷笑一声,都不带用正眼看着安逸的。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只怕你儿子还没那个胆子做我闵家的女婿……”

“嘿,你要这么说,我今儿就开始窜到我家元宝去求娶你家那个小丫头去!等我们回去的时候,非把这门娃娃亲定下来不可!”

安逸说了话气势汹汹仰着脑袋去了东厢房。

不大会儿功夫,苏夏至在厨房里喊着要孩子们把碗筷送到正屋去。

东厢房里,安逸正想方设法地逼着安元宝去和闵岚笙说长大了要求娶一一的事。

只是那孩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听到他这个新爹一说一一的名字眼睛就瞪大了,及至又听到他说要自己长大了娶一一做媳­妇­,元宝直接红了脸!

他两条腿拧在一起,小声地对小厮说道:“父……父亲……我要尿尿!”

开门放就要尿了裤子的元宝出去,屋子里的一对儿公鸳鸯才傻了眼:闵家那丫头是母老虎啊?怎么元宝听了她的名字连尿都吓出来了!

安逸气势汹汹的离了正屋,再回到正屋吃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蔫头耷脑的模样。

他算是明白了: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他儿子也没有胆子娶闵家的女儿做媳­妇­!

真是白瞎了他安家那么多聘礼了……

一大桌子人,中间就一大盆子白­肉­炖的软烂酸菜,旁边摆着一笸箩焦脆的酥油饼,宾主都吃了个身上见了汗,在满屋子的酸气中是种说不出的痛快!

这样的饭菜虽然简单,可吃着顺口有舒服,安逸回了东厢房就小声嘀咕道:“闵岚笙这小子怎么这么有福气,他媳­妇­做的菜我都爱吃……”

一回身看见小厮正沉着脸给元宝脱衣服,他赶紧又加上了一句:“不过爷媳­妇­做的饭食更好吃!姓闵的还吃不着呢!”

站在两个陌生男人的元宝木呆呆地听着他们说话,然后趁着小厮分神的功夫,他穿着单衣就往外跑:“我要告诉一一去,你说她爹的坏话!”

“嘿,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正站在门口的安逸一把薅住了元宝的衣领,单臂夹着他往床边走去:“今儿爷要不揍得你认识谁是爹,我就跟你姓!”

“爹!爹!”才挨了一巴掌的元宝马上咿咿呀呀的小猫一样的哭出了声,他扭着头,对小厮伸着小手使劲拍着:“救命……爹爹救命啊……”

小厮看着安逸把孩子按到床上打ρi股,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过去在安家被按在椅子上挨揍的情景,他心里丝丝拉拉的疼,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几步走到床前,他俯身挡住安逸的巴掌,一把夺过已经哭岔了气的元宝,随即咬牙启齿的说道:“安逸,你要是再敢动我儿子一手指头,老娘就和你拼了!”

“……”安逸先是一怔,随即大笑着走了过去,伸臂抱住了那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说道:“成!以后儿子和爷都归你管,媳­妇­啊,你可真威风!”

……

东厢房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阵的搞不清是说笑还是哭闹的声音,尽管书房的门窗紧闭,闵岚笙还是皱了眉。

家里清净惯了,今儿晚上忽然多了这么多人,他觉着有些鸹噪。

苏夏至看着闺女们挤在一个屋睡下,又在二进院子的浴房里洗了澡,回来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便推门走了进来。

只看了一眼,她便知道秀才的心情不好。

“是嫌家里人多吵闹吗?”她走过去,伸手抚摸着他皱起的眉头:“别这样皱着,我都怕你了……”

口中说着怕他,苏夏至却走到他的身边侧身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抬臂搂着他的脖子轻声细语地说道:“给我说说,秀才心里在烦什么……你可不是为小事就挂脸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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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买卖扩张

“这么明显?”娘子的话让闵岚笙坐直了身子,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揉了几下:“那为夫是要注意些了……”

苏夏至见他并不想言说便想起身:“我先过去铺床,你也早点歇着。”

哪知身子才动,闵岚笙的两只手臂便都围到了她的腰上,“娘子别走……”他轻声说着话,一张俊脸已经凑了过来,不偏不倚地埋在她的胸口间。

“陪为夫一会儿。”他闷声闷气的说着话,口中呼出的热气已然钻进了苏夏至微微敞开的衣襟,吹到她才洗过澡有些冰凉的肌肤上,让她不由自主的颤了下。

“娘子……”感觉到她的轻颤,闵岚笙又坏心思地在她的胸口上拱了拱:“好软……”

呃……自己洗­干­净了送到人家腿上去的苏夏至先是伸手推了他的脑袋一下,结果没有推动,她只好俯下身子在他的头顶说道:“咱进被窝说吧……”

“好!”秀才马上抬了头,不过还是不放下她,而是直接抱着她起了身,吹熄了书案上的油灯,开了门只虚掩上便迅速地闪身进了俩人的屋子。

“搂住了。”用脚将门踢上,闵岚笙单手抱着苏夏至,腾出一只手来把门拴好,摸着黑就往床边走去。

“放我下来,我去点灯。”苏夏至轻声说道。

“不用点灯,为夫心里有数……”闵岚笙说的一本正经,可苏夏至听着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这东西自成亲以后便越来越不要脸,连夫妻间说点情话也是弯弯绕绕的,有时候到了第二天,苏夏至偶尔想起的时候还会乐上一场。

“不点灯怎么铺床啊!”苏夏至并不用力的挣扎了下,人已经被他放在了床上。

“为夫就是你的被子……定不会让娘子冻到……”说着话,他的人已经欺身伏了下来:“娘子,给我再生几个孩儿吧……”

他呢喃着,不给她思考与反悔的机会便开始了进攻。

苏夏至在他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热情里,如冰遇到了火焰,迅速都化成了水,躺在床上只剩了随波逐流,她努力的想要清醒,可身上的他似乎根本就不想给她清醒的机会,于是她在苦苦地支撑了一刻之后,终于放开了紧咬的­唇­瓣随着他的呼吸低声啜泣:“我生……我生……”

……

一场犹如狂风暴雨似的欢好,让两个人人的身上都汗津津地。

闵岚笙伸臂够过已经散乱在床上的被子,也顾不得分辨到底是谁的就把两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娘子……我错啦……”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上,为她轻轻的揉搓着,方才他就看见娘子的胸口上留下的那两道刺眼的痕迹,是他情不自已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现在他人清醒了,便赶紧趁着她还迷糊的时候道歉吧……

“你也知道自己今天疯疯癫癫的……”这疯狂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苏夏至的身体累极了,可脑子里却残留着一丝亢奋。

伸手在他光洁的脸颊上扭了一把。她转过身去,后背窝在他的胸口里想要睡觉:“姐姐……感觉还不错……饶了你了……”

只是在她转身的功夫,眼尖的闵岚笙又在她的肩头上发现了一处殷红……

他赶紧收拢了被子,并把她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里可怜兮兮地说道:“为夫……今天错的很严重……”

“都说算了……”苏夏至含混不清的说道,随即便体力不支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太过彻底的发泄让闵岚笙也略感疲惫,只是压在他心里的­阴­霾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

此刻他四肢绵软,怀中软玉温香,耳边听着娘子悠长的呼吸声,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通透的,这感觉让他身心愉悦:有姜温在前面顶着,左相又能把我怎么样?若是他一定要将姬雅举荐给圣上,那就来吧,我还怕了不成!

一夕之间,秀才锁了几日的眉头舒展了,大半夜的吃饱喝足又把帮着他换衣服的小媳­妇­亲得小脸红扑扑地,他才面无表情的出了门:“娘子再睡会儿吧……”

睡个屁!

脸红心跳的苏夏至看着他四平八稳的上了马晨,才想关门,就见车窗上的帘子一闪,秀才俊俏的脸露了出来,对着她做了个舔­唇­的动作之后,他笑着放下了帘子:“走吧。”

车厢里传出的声音平常的不能在平常,坐在前面的高越应了一声,驭夫已经挥起了鞭子……

“闷­骚­的东西!”苏夏至倚在门口笑着看户部的马车走远才轻手轻脚地关了院门。

昨日才有些化开的积雪,经过一夜的寒冷如今又冻得结实。

宽敞的院子里留着一处处的冰疙瘩。

站在院门口的门楼下,苏夏至往院子里细细地看着,一会儿之后,她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啊湫!”

“这院子太空了……”她自言自语地先去厨房吹了屋里的油灯,然后停在屋前的一小片儿空地上比划着:“等开了春了,就让小武和高越在这里铺上肥,可以种一茬韭菜……”

走道书房的门口她又停了下来:“这里的地砖要抛起几块来,还是种上一架葡萄,春夏看绿叶遮­阴­凉,秋天吃果子……嗯,再放个石桌在这里,秀才可以坐着喝茶看书……”

“东家。”小厮穿戴整齐地站在东厢房的门口,对着院子里那个孤单瘦小的女子轻声唤道。

“守诚?是不是我吵醒你了?”苏夏至搓搓手,赶紧往自己屋子的门口走去:“现在还早,你快回去接着睡,起这么早是等着吃早饭吗……”

“呵呵!”见她拿自己说笑,小厮只是抿嘴一乐,还是站在门口说道:“睡不着了,早就醒了……”

“这样啊……”苏夏至脚步一顿,随即改了方向:“那就过来说说话吧。”

她推开了正屋的房门,示意小厮先进去:“火折子就在门左手边的窗台上。”

小厮进了正屋,摸索到火折子点了灯,他站在门口四下打量着,只觉得屋里的每一处家具的摆设都是那么亲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坐啊,怎么还站着?”苏夏至把自己屋里的火盆端了进来,随即又快步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她端了一只托盘进来,小厮赶紧走过去接了端着放到了桌子上。

回身掩上房门,苏夏至也走到桌边坐下,把托盘里的一只大碗推向他:“吃吧,吃饱了肚子不想家!”

碗里是才沏好一碗油炒面。

油炒面是苏夏至亲手炒的。

家里小孩子多,又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的快,所以她总是会准备些做起来食物。

准备冬储菜的时候,她就顺手也炒了二十多斤炒面,里面加了芝麻,核桃碎,西瓜子,放的是素油。

吃的时候用开水一冲,再加上勺糖就可以吃了,方便的很。

炒面做好了就放在厨房里的一只小缸里存着,刚才她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的炒面已经下去了半截。

估摸着是高越和小武也更着没少吃。

吃就吃吧,苏夏至把他们都当了孩子,不只是他们,便是面前这个留在上下村给自己看家的小管家守诚,她也一样是当孩子看的。

碗里的食物冒着热气,带着一股子­干­果的味道外加一缕甜香,好闻极了,小厮低下头去深深地吸了口气,张嘴说的也是孩子话:“真香啊,闻了就觉得肚子饿!”

“吃吧,趁热吃。”苏夏至也端了一碗,用勺子搅拌着上面的糖:“正好给我说说家里的情况。”

“对了,我带来的那只包袱里都是大伙写给您的信呢!”小厮说着就要起身,苏夏至赶紧制止了他:“不忙,等下再拿也不迟,你别一趟趟的跑了,屋里的人别睡觉了!”

“哦。”小厮听话的坐下,也学着她的样子在碗里搅拌着,然后浅浅的吃了一口,随即一眯眼睛:“真甜啊……”

“看你那德行!”打他一眯眼,苏夏至就撇了嘴:“怎么和那只狐狸­精­在一起久了,你的动作也随了他了!”

小厮的脸一红,赶紧低头喝炒面,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脸上的红­色­才渐渐退去。

“咱们两个村子的收成都不错,辣椒我都按照您说的,一并收了,存到了杏花村的院子里。”

“现在来咱们村里想买辣椒种子的人很多,来府郡都来了人呢!”

“别卖!咱们这辣椒现在是奇货可居,还能狠挣几年前,也就三两年的事儿,马上就能传播开,那时候,咱家的辣椒可就买不上这个价了!”

尽管走的时候苏夏至已经嘱咐过哥哥,此时听了小厮的话,她还是又嘱咐了一遍。

“舅老爷看得可严呢,是谁也买不走的。”小厮想起苏春来那倔驴一样的脾气,求收的时候,连明澈过来想要几个辣椒做菜吃,他都给把辣椒剪开,倒出了里面的辣椒籽后才给明澈送去……

“您发回去的几车货,都是陈公子帮着卖了的,他也给您写了信,估计里面会提到货物,到时候您看看就知道。”

“嗯,挂面作坊怎么样?”

“作坊现在是高婶子和高伯父看着,又招了十来个人,现在咱们做饭的声音是不愁卖不出去,而是经常买断了货!”

“这也不行!”货源的充足与否,也决定了挂面是否能过有更大的销路,苏夏至抬头思索了一整之后便说道:“再招人,这次多招点,你回去就把学堂后面的那块空地给圈上,盖上晾挂面的棚子,家里要多多的存货了!”

“东家您是想……”小厮放下手里的勺子,低声问道:“把买卖开到帝都来?”

“是,不只是挂面,咱家面馆的生意我也准备开到帝都呢!”苏夏至毫不隐瞒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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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收购镖局

“太好了!”苏夏至的话让脸上红潮才褪去小厮又有了­精­神,他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既然东家是想把咱的买卖做大,那为何不索­性­就在帝都这边也开个作坊呢?这不是还少了长途贩运的银子?”

“行,有长进!”苏夏至把自己碗中的油炒面都喝完,放下勺子,一边用帕子擦着嘴一边对他夸赞道:“你能想到这个,说明对经营之道已经入了门。”

“呵呵!”小厮抿嘴一笑,眼中­精­光闪动,带着几分孩子似的得意低下了头,也把碗里的一点炒面都扒拉到了口中。

“那咱再算笔长远的账。”收了帕子,苏夏至笑模笑样的望着小厮说道:“咱作坊里一个人手每个月要付多少月银,你是有数的,现在那些钱可都是打你手里发下去的。”

“这个,我是知道。”小厮点点头:“您不是说在作坊里­干­满三年的就要给涨一百文的工钱吗?今年除了高婶子那些已经涨了工钱的人,可又有四个人要涨了。”

“这是人家受了三年累该得的,只要到了年头你就要把月银给涨上去,要不经年累月的在咱作坊里有啥奔头?”

苏夏至笑着说道:“你现在在家里帮我掌家,手里紧是对的,可该花的银子也得替我花出去,咱家的买卖才能长久呢。”

“如今挂面和辣椒的生意可不只是我闵家自己的事儿,咱担着最少两个村子百姓的营生,所以,咱们必须把生意经营好才行。”

“嗯。”小厮表情凝重地点头应道:“东家您说的我都记下了,那几个人是头三年四月到咱作坊上的工,到今年四月再发月份银子的时候我会给她们都加上。”

“好!”苏夏至接着方才的话茬继续说道:“我再给你算笔账,我来帝都日子不长不短,有些事情是一直留心的。”

“刚才我说了,咱作坊要开的长久就要有长久的打算,所以这账也要算的更细。”

“帝都这里不比别处,人工是咱山下村三倍不止!若是在这里也开一处作坊,那就要再买一处大的场院才行。”

“你看看,现在我住的这个院子还是在外城的,买下来也用了千把两银子……”

“这么贵?”小厮瞪着眼急急地说道:“咱在平县县城里花一千两能买五处这样的宅子!”

“可说呢,同样的银子在咱平县就禁用,在帝都就毛了很多,花上几千两银子买了地方,还得花上最少三倍的工钱去雇人,而这些人请回来还得咱们手把手的教他们抻面……”

“不行!”小厮听着听着就慢慢地理解苏夏至话里的意思了:“而且这些人咱们还不能知根知底,万一咱挂面的方子传了出去,可是更糟糕了!”

“是啊。我算了一下,就是山下村的作坊多招三十个人,再加上顾车马运到帝都来,也比在帝都直接开个挂面作坊省钱。”

“东家?”两人说到这里,小厮的眼睛又亮了:“­干­嘛要雇人家的车马啊,咱自己办起个车马行多好?”

“……”苏夏至没有说话,眼睛望着桌子上的油灯发了呆,好一会儿之后,她‘蹭’地起了身,大步走到门口,开了房门对着院子里喊道:“小武,别睡了,赶紧过来!”

“哦!”西厢房里,小武很快就应了,并很快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单腿蹦着往一只脚上套靴子,一边问道:“东家,是要套车出去吗?我这就去……”

“这么早,套什么车,赶紧过来,我有事问你!”苏夏至转身回了屋。

“嗳,你也知道这么早啊……”安逸打着哈欠,手里还系着腰带晃晃悠悠地往亮着灯的正屋走来:“我说睡了半夜床上空了半边,原来我媳­妇­跟着你跑了……”

“说人话!”苏夏至才走到桌边就听见安狐狸那­阴­阳怪气的话,不禁对着门外喊道。

“呵呵,媳­妇­儿,咱走了快一个月了,你不累吗,这么早就来给她报账啊?让她给你加银子!要不咱不­干­了,回安家也是你当家……”

一进门就看见小厮正黑着脸对着他,安逸赶紧眯起眼睛来陪了笑脸儿。

当着东家的面,小厮给他留面子,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奈何安逸是个没羞没臊的,依旧凑到小厮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往桌子上一探头,正看见摆在上面还有没有收的装了油炒面的饭碗,他‘嘿嘿’一笑:“东家啊,我说我媳­妇­怎么这么傻呢,原来你尽给他喝膙子了!”

“喝你妹!”听他说话这么不招人爱听苏夏至就有气,那句:‘也就是你给他灌浆糊喝’在嘴里转了三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太糙,实在不是她一个女子该说的话。

“嘿嘿,我妹妹死了,喝不着了。”说完忽然甩了甩脑袋。

安家现在除了他还多了个元宝,否则他也可以说是个孤家寡人了,而且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啊,这些人也没了有三四年了……

“你们说你们的,我不说话还不成吗?”看着旁边小厮黑的快成了墨条的脸­色­,安逸见好就收,不敢再耍贫嘴。

“东家,什么事?”小武跑到厨房里用凉水洗了把脸才进了屋,如今面上还挂着水珠儿。

“我问问你平县镖局的事儿。”苏夏至拉出身边椅子示意他坐下。

小武没敢坐在她身边,而是把小厮身边的椅子拖了出来坐了下去。

安逸斜着眼瞟了过去……

小厮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呵呵!”安逸马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盯着桌子上的饭碗不说话了。

“你们镖局过去不是长跑外郡吗?那是不是有不少车马?”苏夏至开口问道。

“好主意啊!”小厮手掌一拍桌子,满眼兴奋的说道:“东家这主意太妙了!”

“果然是膙子喝多了,她说什么了就把你高兴成这样?爷怎么不明白啊?”

安逸看看小厮再看看笑着点头的苏夏至,忍不住又张了嘴。

“我想弄个车马行,就跑平县到进城这条路,把两地的特产都运过去,这样既节省了雇人家车马的银子,还能降低自己货物的支出。”

“现在天下太平,匪盗只在边境才有,镖局的日子万分艰难。”小武沉声说道:“东家您要是能收了平县的镖局,可是也算做了件大好事呢!”

“镖局里那些武师都是四处为家惯了的,若是真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他们自己也难受!”

小武在镖局里待过,因此对于苏夏至的问话基本都能回答到点子上。而一直坐在边上倾听的安逸也慢慢的收敛了说笑道心思,凝神细听起来。

待到苏夏至细细地问过镖局的情况之后,她又陷入了沉思中。

听着小武的叙述与原来她听高伯父说的情形差不多,要说三四年前镖局的生意已经江河日下,那现在他们一点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若是这个时候去提买下镖局的事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可她现在远在帝都,家里几个孩子坠着,哪里离得开啊……

“我来做吧。”在苏夏至思考这些的时候,安逸的脑子也没闲着。

深思熟虑一番之后,他开了口:“镖局那些野汉子心­性­也野,你一个女人家家的不好与他们相处。”

“我怎么说也在平县里混过几年,不入流的朋友也是有的,所以这桩生意我去谈最合适。”

安逸不胡说八道的时候,是一副非常稳重的派头。说话也中规中矩,让人把他与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很难联系到一起。

苏夏至听他说完便点了头:“确实,吞下镖局,你去做确实比我合适。”

“可买卖归了你,不是和我顾别人家的车马一样吗?”

安逸摇摇头:“我没心思经营这些,否者安家的产业就够我折腾的。谈下来也是你去经营,我投点银子进去,你按年给我拿利就成。”

“这么好?”苏夏至皱着眉,用狐疑的眼神望着他。

“到时谈完了看。最终能多少银子成交,我就出一成,你就照着那个投一千两银子的小白脸的利,按年给我媳­妇­当私房吧!”

“!”小厮被他这话气得才要张口,苏夏至已经对着他使上了眼­色­:“给你,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可说的!”

安逸笑着摇头,也不解释。心里明白苏夏至还是怕他终有一天会负了守诚,所以劝守诚存银子傍身。

“那咱们就把这桩事细细的商量一下吧。”苏夏至取了纸笔过来放到安逸面前:“重要的地方你还是记下来好。”

“为什么是我写?”安逸伸手就想推拒。

“我不会写字。”苏夏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了理由。

“你相公是探花,你连字都不会写像话吗?”安逸对苏夏至的理由嗤之以鼻。

“你老子还是一品大员呢……”

“得得!我写……”不等苏夏至话说完,安逸就铺好了纸,自顾自的开始研磨。就怕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

几个人在正屋里嘀嘀咕咕一番之后,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然大亮。

吹了油灯,苏夏至拿起安逸写了几页的纸张看了看,最后点头:“先这么多吧,谁想起什么咱在补充。”

“你不是不会写字吗?这怎么还能看呢?”放下笔安逸不忘调侃偷懒的苏夏至。

“你老子还是一品大员呢……”

“那个,待会儿也给我弄碗‘膙子’喝,坐桌子边闻了一会儿,还挺香!”安逸赶紧起身出了门:“待会儿咱吃了早饭就到城里逛逛去,怎么也不能白来一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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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儿子难养

大半夜几个人不睡觉,坐在一起这么一合计,算是又决定了一件大事。

别看睡得少,但个个都是面红手热,一副老神在在的兴奋状态。

时辰不早不晚的,再睡也睡不好。

苏夏至便遂了安逸的心思,烧了一锅水,给每个人都冲了碗油炒面喝。

又烙了几锅油酥火烧,炸了二十多个­鸡­蛋,才算是把这一桌子的后生喂饱。

吃了饭,安逸带来的那一伙子人变得无所事事,又不敢在闵家的院子里四处溜达,只能穿戴整齐了立在东厢房外面的屋檐下站了一排,等着屋里的主子吩咐。

苏夏至收拾了碗筷,一出厨房,看见贴墙边立着的那一排小伙子就乐了:“同志们,稍息!”

安家的驭夫和无视互相对着看了看,也没听明白闵夫人说了什么,倒是几个人中像是个当头的武师往前一步问道:“闵夫人可是有事吩咐?”

“啊?我……是有点事儿。”本想说没事儿的苏夏至,低头一看院子里积雪结成的坑坑洼洼地面便改了口:“小武啊,带着你几位兄弟到后院拿了镐头和扫帚,把咱这院子收拾收拾吧!”

“知道了!”小武从屋里应了一声,马上走了出来,安家的下人又互相看了看,那两个做驭夫的便走了出来跟着他往后面走去。

“你听听,你听听,这娘们连我的人都指使呢!”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支愣着耳朵听外面几个人说话的安逸低声说道。

小厮正弯腰在他身边空出的地方收拾衣物,将随身换洗的几身里衣才叠好了要往衣柜里放,听见他又不­干­不净的说话,气的将衣服都拽在了他的脸上,还用力地在安逸的大腿根上扭了一把:“又叫主子娘们!连我都要听她指使,用用你的人还不成了?”

“哎呦呦……”安逸大呼小叫的按住了小厮的手,他可不嫌寒碜,也不怕外面的人听见,张嘴就喊:“媳­妇­,你轻点啊……呜呜……”

不等他说完,小厮就扑了上去,手边实在没有东西可用,便拿了枕头盖在他的脸上!

“外头有人,你就不能小声点么?”他按着枕头低声说道。

“呜呜……呜呜……”安逸手脚乱晃的挣扎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又不是山下村的小院子,娃娃们一走,关起门来我都随着你,这是闵大人家!你还叫东家娘们!”

小厮越说越气,松了按着枕头的手,起身,把安逸翻过来,照着他的ρi股就是狠狠的一下子:“早就说了,你总是不长记­性­!”

安逸原本还挣扎的身子忽然一僵,随后就趴在床上不停的颤抖起来,带着身下的床一起跟着他‘吱吱’地哆嗦……

“我……我没事多大劲啊……”见自己一巴掌竟把公子打哭了,小厮心里也着了急,赶紧跪在床上爬了过去:“别哭,别哭!打人是我不对,我……我给你赔罪!”

哪怕现在他是自由的身子,安逸在小厮的心中都永远是主子。这样的认知早就根深蒂固,明知道安逸会宠他、纵容他,小厮的心里还是别扭到不行!

他自己挨过打,知道挨打的滋味。

曾近他就想过:这辈子都要与人为善,不要抬手打人……

今儿心里一急竟对主子动了手,小厮自己心里这道坎都过不去了!

“打人不对!公子,您打我,打我吧……”

“你都说了‘打人不对’,爷再打你不是也不对了吗?”安逸面孔闷在床上,说话是个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那,那怎么办?”小厮试图将趴在床上的主子翻过来,可明明瘦的橡根竹子似得安逸现在却沉的像块秤砣,他竟搬不动!

安逸左手紧紧抓着床栏杆,听见旁边那个小傻子自己说了傻话,他心花怒放地伸出四根手指去……

小厮看着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四根手指,先是一怔,继而面上一片通红!

他咬着嘴­唇­看着那几只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终是心里一横,也伸出手去把安逸的手指按倒了一只:“三次……不能再多了……多了……我……走不了路……”

“成!”小厮才一回了话,安逸便一个利落的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轻轻地在他的脸蛋上一拍:“咱回了自己家,爷在伺候你三回,这是闵岚笙的地方,爷不瞎折腾……”

小厮看着他的脸­色­,再看看他的眼睛……哪里有半点委屈落泪的意思……心里明白自己是又着了他的道儿!

不过好在主子是个有分寸的人,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进退都是很有样子。

只这一点,小厮这暗亏也是愿意的吃的……只要他别让自己在东家面前出丑就好了……

“起来收拾吧,今儿爷带你到城里去转转,要不来了一趟帝都,你什么都没看见。”

安逸先起了身,随手拉起了躺在床上的小厮。

“我们带着元宝吧?”小厮站在床前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袍一边说道。

“带着他­干­嘛,多麻烦!”安逸独来独往惯了,现在身边除了小厮他看谁都是多余的,因此一听到元宝的名字他就皱了眉:“让他跟着几个小丫头玩吧,姓闵的还说让我离他远点,别把他也带的喜欢上男人。”

“什么麻烦!”小厮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抬头瞪了他一眼,走到他身前:“抬手!”

安逸笑着张开了双臂,大模大样的由着小厮给他整理的衣服。

“元宝是咱们的孩子,你这个当爹的嫌麻烦,就丢个旁人看着,以后你老了,他也嫌你麻烦,把你丢一边不管你!”小厮弯腰抻着他棉袍上的褶皱并小声说着话。

“嗨,你要这么说,也现在就不要他这个白眼狼小崽子!”安逸脾气很驴,不吃将,小厮的话让他心里一阵的憋闷,就势瞪了眼。

“行了啊,你这什么脾气啊?”小厮抬头看着他,扭头见门栓死了,便快速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人心换人心,四两对半斤,咱把儿子好好养着疼着,孩子知道好赖。等回去你教他识文断字,等他大了再给他娶上媳­妇­,再生了孙子,不比咱两个孤苦伶仃的好么?”

“媳­妇­你说的对!”打小厮一亲上他,安逸就已经觉得自己这个百多斤的体格全没了分量,完全成了一副贱骨头!

这个时候守诚说什么是什么,而且还听得身心都舒服,只恨不得守诚能再拿鞭子抽他几下才能让他飘着的心落到胸腔里。

“那咱就带着儿子一起出去逛逛,正好给他买个帽子戴上,你说秀才家的是咋想的啊?怎么天这么冷倒给咱儿子刮了个秃瓢啊?”

“主子说元宝来的时候已经多日未曾沐浴,身上脏臭不堪,而他的头发也瞎成了一团生了虱子……”

“唉!咱儿子命真不好,遇到那个没用娘和王八蛋的爹……”

说起元宝可怜的身世,安逸也没了调笑的心思,低头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弯腰把衬裤往靴子里面塞:“备车,爷要出去!”

他吩咐了一声。

……

穿戴利落的安逸和小厮想要进城里去看看,可他的那一巴掌打得元宝从心里怕了他,抱着苏夏至的一条腿不松手,就是肯和他们一起出去。

安逸的耐心有限,叫了几声见元宝都不过来便又瞪了眼,小厮赶紧偷偷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教几十个娃娃也没见你瞪眼打孩子,怎么就对自己的儿子这幅脾气!”

安家几兄弟长得模样都很像,说白了便是统一的遂了他们的爹安怀远。

元宝生下来一年到头见不到父亲几面,所以对与父亲的相貌是模糊的。

因此在见到的安逸的那一刻,他几乎没有任何疑问的便认为那是自己的父亲。

只是这父亲实在是不怎么样!

元宝偷偷地看着他,再看着闵岚笙与一一姐妹们说话时的笑言笑语,他小小的心里便羡慕不已,很想和一一换个爹……

“元宝。”本来站在正屋的门口看着院子里一堆人热闹的一一抬腿从屋里走了出来,伸出暖暖的小手拉住了元宝的小手朝着小厮走去:“我娘说守诚哥哥是好人,你跟着他在一起就好了……渴了,要和他说。饿了,也要和他说。知道吗?”

见两个小娃娃手拉手走到了自己面前,小厮赶紧应了过去,伸手从一一的小手里接过元宝微凉的小手:“爹爹带你出去玩……”

元宝终于被安逸和小厮带上了马车,看着马车缓缓的驶动,苏夏至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还是守诚有耐心,孩子跟着他定是错不了的!

安家一大家子人一离开,院子里又省了苏夏至和几个小丫头。

她对着几个人一招手大声说道:“小武,套车,咱也出去,过年怎么也要买些烟花爆竹热闹热闹啊!”

一听说又要出去采买年货,小丫头们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地往后院跑,片刻之后便都披着斗篷跟着苏夏至出门上了车……

“娘,给我们买灯笼吗?”

“买!”苏夏至回答的痛快。

“娘,多买一只吧,给元宝也买一只……”一一靠着她小声求道。

“都买……”苏夏至伸臂将孩子搂紧了些。

……

傍晚的时候,闵岚笙有是一个人回的家。

想着到了年根,姜温估计是要回家过年,苏夏至便没有多问。

看着桌子上被碗扣起的饭菜,洗了手换了便服的闵岚笙扬眉问道:“那一家子出去还没有回来?”

“可不是么!”苏夏至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往窗户的方向望了望说道:“一大早就出去了,都这会儿了还没回来……”

“娘子?”闵岚笙快步走到她的身前,惊奇的叫了一声。

“嗯?”苏夏至诧异的抬头:“怎么了?”

“你在做针线啊?”与娘子成亲了好几年,闵岚笙都没有穿过她亲手缝制的衣衫,如今见她竟破天荒的拿起了针,他的心里只能用惊喜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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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娘子的秘密

“不许看!”见闵岚笙径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苏夏至把手里的东西往怀里一抱,绕过桌子便朝外跑去:“我……我才学的,还没有学会!”

“那也给为夫看看嘛!”闵岚笙身子一闪往门口堵去,才把娘子捞到怀里就听见院门被敲响了。

“安狐狸回来了!”两个人对视一眼,苏夏至马上从秀才的怀里的逃脱:“先不要看,等我做好了再看……”

外面已经传来门板开合的声音,是小武从屋里走了出去开院门,苏夏至也趁机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想了想,把手里没做完的东西用一张包袱皮包好,放到了床底下。

这是秀才从不会动的地方,所以苏夏至总会把一些私人的东西放在床下的笸箩里,比如每个月癸水来的时候要用来装的草木灰的袋子之类的……

收好了东西,苏夏至又把铺在床上的单子拉扯平整,随即面­色­平常地开门走了出去。

院门已经打开,安家的武师和驭夫正在大包小包的往院子里搬着东西,几趟功夫就在东厢房的门口堆起了一大堆!

“这厮咋不把帝都里的铺子都安个轮子推我家里来呢!”苏夏至站在正房的门口饶有兴味地瞅着安家的这伙子人折腾。

闵岚笙偷偷看看了看她,随后悄无声息的贴着墙边溜进了两人的屋子!

进屋,小心翼翼的关了房门,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架子床走了过去,撩起床单子,弯腰把床底下的笸箩拖了出来,他先是观察了一下里面东西的摆放位置,才一样一样儿的把上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果然,在笸箩的最下面藏着一个新加进去的小包袱!

闵岚笙两条秀气的眉峰一抬,警觉地转身往门口看了一眼,就听见了娘子‘大气磅礴’的笑声,他自己不禁也是摇头一笑:“傻娘子,不知又看到什么了……”

把小包袱打开,他心情激动的拿起里面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倒是能看出是条衬裤的模样。

开心不已的把针脚堪比喝醉了的长虫似的做的半半落落地衬裤往自己身上一比,闵岚笙笑了:“是给我做的……嘿嘿!”

娘子就在门外,他不敢过多的在屋里流连,只粗粗地比划了一下便又把没做完的衬裤叠起包好放进了笸箩里,随后又把拿出去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按照拿出去的次序原封不动的在笸箩里摆好,把笸箩推回床底,他起了身,看了看带了褶皱的床单子,又细心的抚平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原本站在正房门口的苏夏至此时正站在门楼下面围着安家父子三人笑的开心,她的小声不仅让小厮羞愧的面红耳赤,元宝傻傻的不知所措之外,还把后院的几个小丫头也吸引了过来。

闵岚笙想了想,还是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正房的门口。

门楼下安逸两只手都揣在袖笼里,臊眉耷眼的回头看着苏夏至:“嗳,你这是找什么呢?”

“尾巴!”苏夏至笑得一张脸红扑扑的,从安逸身后转过来之后抬头看见立在正屋门口的闵岚笙,她指着身后的安家三口子说道:“秀才,你看,我就说他是个狐狸­精­吧?现在可是长了毛了!”

安逸有钱,比起他父亲安怀远安逸是个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富豪。

这次带着小厮来帝都,他是憋足了劲要给‘媳­妇­’多花点银子的。

小厮跟了他年头不短,早年他眼里只有闵岚笙,根本看不到小厮的好,经历了一场生死,安逸的心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早就在心里发了誓:自己的这条命就是守诚的,而且只对他一个人好!

所以他们一家三口出了门,安逸在帝都是生活过的,直接让驭夫赶着马车到了内城的北城。

北城这里住的大多是达官显贵的富贵人家,所以开在这里的铺子和酒楼也是整个儿帝都里最体面的!

出门前就说好了要给元宝买顶帽子,因此几个人便先逛了皮货铺子。

挨着的两间皮货铺子逛下来,安逸就自作主张给小厮买了一袭雪白的狐裘大氅!

小厮一问价钱,吓得心里一哆嗦,待到想要脱下来的时候,安逸瞪了眼:“怎么着?你是想在外人面前扫爷的脸吧?”

他一瞪眼小厮就低了头不敢再说别的。

安逸心里高兴,脸上却依旧沉着,又给元宝买了一顶狗皮帽子,和一件不知道什么毛皮的披风,他自己则选了一件和小厮身上穿的样式差不多的大氅,只不过小厮的那件是白的,而他的这件是黑­色­的。

苏夏至看着他们一家子出门时别别扭扭,回来的时候更是浑身长了毛,尤其安逸和元宝,这爷俩穿着一般的棉袍子都瞅着像狐狸,如今在穿上裘皮的衣服,一下子就把苏夏至给笑喷了!

院门外活脱脱进来两只直立行走的狐狸­精­!

小厮和元宝被苏夏至笑得都有些抹不开面子,如今垂头丧气的立在门口,就剩了流里流气的安逸揣着手等苏夏至笑够了之后才淡淡的说道:“丫头们,爷来一趟没给你们带见面礼呢!”

说着话他迈步下了台阶,走到那堆在一起的包裹堆前,挑出一只最大的来,就蹲在地上,让他身上价值千金的狐裘拖拉在身后把那只包裹打开,拿出里面一模一样的裘皮斗篷来给几个小丫头都披在身上:“得,都长毛了!让你娘接着笑去吧……”

“……”笑的正欢的苏夏至看着迎着自己跑过来几个头上顶着一圈雪白绒毛风帽的小丫头不禁一怔,还是笑着说道:“我家闺女就是穿上这样的斗篷也瞅着像个瓷娃娃,你们父子俩就是不穿外面这层皮,瞅着也像狐狸。”

“东家,真……真这么难看?”狐裘穿在身上暖和是暖和,可也沉!小厮只觉得周身被压的不舒服,再被苏夏至这么一笑,他自己也没了谱,只好小声问道。

“不难看!”领着小手热乎乎的元宝,苏夏至招呼着几个人进屋去吃饭:“赶紧都去洗手,咱们开饭啦。”

院子里的人分别进了两间屋子,高越和小武带着安家的下人去了厨房吃饭,而小丫头们则互相摸着身上柔软的绒毛往正屋跑。

“站住!”走在后面的苏夏至清喝了一声,小丫头们一起停了步:“这是安先生送给你们的,既然收了为何连个谢字都不说?娘是这么教你们的?”

“哎呀,是哦!”小姐儿几个对着一吐舌头,齐刷刷的走到安逸的身前行了礼:“谢谢先生!”

“就你娘事儿多!”安逸好脾气的扶起几个孩子:“我给的东西必须拿着,别管你娘愿不愿意,听见没有?”

娇娇抿嘴一笑,不说话,一手牵着一个妹妹往闵岚笙跟前走去:“爹,您看,好看吗?”

闵岚笙负手而立,笑着点头:“很好看……”

秀才的夸赞让安逸更加得意,不仅走到苏夏至面前说道:“听见没有?还是你相公有见识!”

“你先生身上的那件丑极……”闵岚笙丢下一句之后,领着孩子们进了屋儿。

“……”这话说的,让安逸几次张嘴都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拉着小厮往东屋走:“咱赶紧换了衣服过去吃饭,要不都让那小崽子吃完了!”

一早就出去,几个人逛到中午的时候,安逸带着小厮和元宝去了酒楼吃饭。

结果叫了六菜一汤,外加一人一碗米饭,两个大人喝杯茶的功夫,一桌子的菜就被元宝狼吞虎咽的连抓带胡噜的进了肚子。

安逸和小厮看得既吃惊又恶心,都没有胃口。最后­干­脆结了银子准备会闵家再吃。

闵家一家人和安家一家人都在饭桌前踏踏实实地坐了吃饭。

安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一一身边的元宝。

“嗐,真是邪了啊!我儿子怎么一回家吃饭就这么老实?”他摸着下巴说道。

‘啪’!一一把手里的饭碗往桌子上一顿,利落的滑下椅子之后一把揪住元宝的衣襟问道:“你是不是又用手抓着吃饭了?”

一一的动作太快,本来想跑的元宝被她揪着衣服跪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只好把手里的筷子放在桌上,然后两只手捂着脑门说道:“不要再撞脑袋了!最后一次,以后我真的不敢了……”

“怎么回事儿?”安逸眯着眼看着对面的两个小人,好奇的问道:“我儿子­干­嘛要怕你闺女啊?”

“因为我脑袋比他的硬!”一一扬着下巴脆生生地回道。

……

吃了晚饭,苏夏至在厨房里收拾,小厮径自跟了进来。

“东家。”

“嗯?”苏夏至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说完。

“那裘皮穿着真那么难看么?”小厮凑近她低声问道。

“哈哈!”想着猛一看到这一家子‘毛­色­蓬松’的从外面进来的画面,她还是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最后还是好言好语的说道:“咱山下村旁边就是山,冬天的时候­阴­冷,穿这个挺好。”

“你穿着也不寒碜,而且啊,我看得出来……”苏夏至眼里带着笑意的抬头看着小厮说道:“安逸对你不赖,这我就放心了!”

小厮红了脸,别过头去看着地面轻声说道:“他……现在确实对我很好。”

厨房外,手里拿着茶壶想进去添点热水的安逸立在那里,屋里二人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苏夏至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出来:“人家对咱好,咱也得好好更着人家过日子,没理没节的事别做,若真是那个狐狸­精­欺负了你,你也别闷着不说,这里就是你的家,到时候捎封信来,看我不回去掐死他的!”

第二十八章 两对夫妻

听着屋里暖心的话,安逸咧嘴一笑,不声不响地端着茶壶进了书房。

闵岚笙坐在书案后正写着东西,见他推门进来只抬头望了一眼便又低头去忙自己的事情。

闵家的三个小丫头正趴在立在窗前的一张桌子上练字,看见他也没说话。

安逸把茶壶放到桌子边上不碍事的地方,伸手把摆在中间的那册书拿了起来,翻到封面一看,他皱了眉:“怎么还是这册?我都不是都给你讲过了吗?”

“帝都的学堂和书院都不收女孩子,我娘说过了春节再给我们请先生。”

娇娇见他问便起了身,恭恭敬敬地答道。

“什么玩意儿!”安逸把书摔到桌子上,拉了椅子坐下说道:“什么帝都么,人人都挖空了心思要往这里钻!要我说,这里还没有咱们山下村好,最起码咱们村里的女娃娃现在便都是读书的!”

闵岚笙停了笔,默默地把他的话听完之后,又接着写了起来。

“不过帝都里有学问的先生不少,让你娘多打听着,要请明师而非名师!”安逸接过娇娇手里的笔,把她写字的纸拖到眼前,在空白的地方分别写下了‘名师’和‘明师’四个字。

“到时候给你娘看看,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安逸把手里的笔送回到娇娇手中:“在先生我看来,在世的那些名师多半是沽名钓誉没什么真本事,你们和这样的先生是学不出正经东西的。”

“那……安先生您说,这世上谁当得明师呢?”娇娇从开蒙就跟着安逸学习,加上她勤奋刻苦,很得安逸另眼相看。

如今难得的又听到安先生的教导,娇娇不禁开口问道。

“嗯……”安逸一撩袍子,架起了二郎腿,侧着头表情严肃的沉思了片刻之后答道:“早些年,老太傅姜承算是一个!”

此时,坐在他身后书案前伏案写着东西的闵岚笙也不自禁的点了头。

“老太傅为人正直,桃李遍天下,而弟子中多为能臣,很多朝廷的栋梁。”

安逸在说起老太傅姜承的名字的时候,语气中是罕见的恭谨。

“老太傅姜承……也是姓姜?与姜温舅舅是同一个姓氏呢。”一一放下手里的毛笔Сhā嘴道。

“哈!你说的不错,老太傅姜承正是你口中那个姜温舅舅的祖父。”

“啊?”几个小丫头一起张大了嘴,最后还是一一说道:“难怪他能做那么大的官,原来是和他祖父有关系啊……”

“这回小丫头可说得不对!”安逸伸手敲了敲她光洁的额头说道:“脑袋硬是不赖,可咱们顶着个脑袋是用来想事情的,你个小丫头却把脑袋当锤子用,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一一被他说的不好意思的一笑,自己也拍了拍脑门说道:“好吧,明儿我就找个锤子去,元宝要是再用手抓着吃饭……”

“那也不能用锤子给我儿子一下子!”安逸听了一一的话吓了一跳,心道:元宝现在虽然不成材,我媳­妇­可以宝贝的很!要是被你一锤子砸死了,我这狂蜂浪蝶的恶名白担了不说,我安家怕是真要绝后了……

“哈哈!安先生也怕了吗?”一一仰着小脸笑道:“我说着玩呢,我娘亲也不许我动手打人。[八零电子书]”

“这还差不多!”安逸把两条大长腿交换了下位置,继续架着说道:“说到这个小白脸儿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他的老师简玉简夫子也算的是明师。”这话让闵岚笙又默默地点了头。

只是简玉学问虽然高深,奈何心思不在朝堂,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家底又殷实,连陛下都留不住的人物,他们怕是寻着都难!

否则简夫子这样心­性­的人来教导不用去科举应试的几个女孩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先生,明师与名师的区别是什么呢?”一一走近她,认真的问道。

“《语论》中有这样一句话‘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能做到‘务本’的先生可算是明师,他们不仅教导你们学业,还能告诉你们如何做个君子。”

安逸亦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并没有因为一一是个小孩子就敷衍她。

闵岚笙再次停了笔,也倾听起这大人与孩子的谈话来。

“那先生,您是君子吗?”

一一这个问题让安逸一噎,他顿了下方才说道:“我不算是君子,可我还是能教出好孩子来的。”

“嗯,安先生,我喜欢您!”一一拉起他的手摇了摇:“我娘亲说过,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不足并敢于去面对的人都是勇敢的,一一很喜欢勇敢的人!”

“哈!”安逸被一一说的心花怒放,不禁抱起她来笑着说道:“安先生也很喜欢你这个小丫头,要不,你给我家元宝当媳­妇­吧?”

闵岚笙提笔摇头,心道:才说了没几句正紧话就有没了正行,老大不小的人了,和孩子说话也这么没有分寸!

“当媳­妇­?”一一重复着这个词,随后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才不要给人家当媳­妇­呢,我要娶媳­妇­!”

“啊?”一一的话把经常胡说八道的安逸都给说愣了,他回头看着只安静写字的闵岚笙说道:“嗳,你听听,你家这个小丫头都说的什么?”

“我在就说过,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闵家的姑爷的。”闵岚笙低着头,眉目含笑的说道。

……

这边儿和闵家的几个小丫头聊得开心,安逸哼着小曲儿回了东厢房,进门就看见躺在床里面的元宝睡得正熟!

“真他娘的是头猪,吃饱了就睡!”安逸先脱了棉衣挂在衣架上,随即走到床边坐下,弯腰脱靴子。

“人家闵岚笙家的几个小丫头还在屋里抄书练字,看咱家这个秃瓢儿,吃饱了人就不见了,才什么时辰啊就睡下了!”

安逸回身,伸手就在元宝已经冒了头发茬的刺头上拍了一下。

“你­干­什么啊!”桌子上堆了一堆东西,都是他们今天出去买回来的。

小厮一边看着一边收拾,把暂时用不上的直接打了包袱。

一眼没看见,就听见‘啪’的一声,气得他赶紧走个到床边去看了看。

“男孩子,你别养的和女娃娃似的娇贵!”安逸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架子上,两手十指交叉垫在后脑勺下不以为意的说道。

“什么养的娇贵!”小厮白了他一眼,也侧身坐在床边:“元宝吃了饭没一会儿,东家就喊他服了药。”

“服药?­干­嘛服药?元宝病了?”安逸直起身子,伸手往元宝的脑门上摸去:“不热啊……和爷差不多。”

“你啊!”小厮打开了他的手,小心地将元宝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正看见他好似还抱着样儿东西,便又将被子掀开一点,把他怀里的东西抽了出来,却是那顶今天才给他买的狗皮帽子!

“唉!”小厮看了看,叹了口气,又把帽子给他放回了胸口抱着,把被子给他该严实了才小声说道:“他娘是眼看着她的病没钱医治了,才给孩子送到了闵家。”

“哦?”安逸皱着眉,扭脸看向元宝,似乎直到此时才发现,孩子的脸­色­是不大好看。

“是东家求了国舅大人给他从新诊治开了方子,还说那孩子伤了肺腑,这药最少要吃上十副才行呢!”

“这些我怎么不知道啊?”安逸听完小厮的话再次看向睡熟的元宝,越看越觉得孩子的小脸瘦的皮包骨,简直就像条黄鼠狼!

“你的脑子都在琢磨的三次四次呢,哪里会想着去问问咱元宝的情况!”小厮横了他一眼,猛的想起苏夏至方才对他说过的话,遂换了语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当爹了,别老没心没肺的对孩子。”

小厮这话前面严厉后面又是绵软,再加上他水汪汪的眼睛横了安逸一眼之后,安狐狸立时又晕头涨脑的变成了贱骨头,忙不迭的点头:“媳­妇­你说的对啊,爷这脾气就是混,以后再和儿子说话的时候真要注意些,今儿爷就发现了,这小崽子和谁都好,就是不爱理我!”

“你还说,若不是你到了他,至于吗?”小厮见好就收,起身又到了桌子边,开始收拾那一大堆东西:“还有,你这花钱手脚太大,以后也得改改……”

话说完了,身后却没人搭茬,小厮回身一看,方才还两眼放光地坐在床上的安逸,此时已经用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成了个缩头乌龟,摆明了是不爱听自己说话了!

不爱听就不说了……小厮回身自顾自的将给元宝新买的一件衣服叠好收到衣柜里,抬头看见摆在最上面一层的那件白­色­的狐裘,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

身后的那个大被窝卷里,安逸正从挑起的缝隙里贼眉鼠眼的看着他的动作,最后也是笑了:“爷就知道你喜欢……”

“嗳,再穿上给爷瞅瞅……”

……

东厢房里春意融融,而同在一个院子里闵氏夫­妇­的房间里苏夏至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闵岚笙无语地下了地,又给她投了把布巾,伸手想要把她手里的信件接过来,可苏夏至却一扭身子闪开:“­干­嘛你?我这么远见我娘一趟不容易,你连她写的信也不让我看啊……”

“……”

闵岚笙知道娘子若是泛起倔来那是九头驴都拉不回来的,因此也不理会她的无理无脑,先托着她的下巴把她满脸的眼泪擦净,又把她没拿信件的手擦了擦,这才拿着布巾端着盆子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苏夏至正拿着信件发呆。

“娘子若是想岳母了,明日就可以修书,让守诚带回去,把岳母接到咱家来住上一段时间就是了!”

苏夏至神情异常严肃的摇摇头:“这封信是你姐姐写的,信里说她请名医把了脉,说这一胎一定是儿子呢……”

“这样啊?”秀才心里好笑,只觉得娘子风一阵雨一阵的像个孩子,他口上却回道:“那要恭喜姐姐了!”

“不行!咱也得生个儿子……”苏夏至说着就把摆了一床的信件一封一封的收起,全部放到了床前的小桌子上:“秀才,赶紧睡觉吧!”

闵岚笙站在床前先是一怔,随即嘻嘻哈哈的脱衣服上了床……

苏夏至一脸正气,正儿八经的从被子里探出来给了他一拳:“等着你生儿子呢,你笑声么?”

“哈哈!”看着一晚上都老神在在的娘子居然说起这个事情来也紧张兮兮的,闵岚笙终于忍不住笑倒在床上:“娘子啊,你就是现在怀上也来不及了啊,姐姐怕是下个月就该省了吧?”

“可不是么。”秀才的话终于让苏夏至明白了过来,她看了在床上笑作一团的相公一眼,小声说道:“那就老老实实地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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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俸禄上交

“娘子啊!生毛线?生什么也要让我进被窝啊……”秀才犹自笑着双手双脚都抱着骑着苏夏至卷的结实的那个被窝卷,左右摇晃着……

本来两口子心情挺好的一封封的拆着小厮和安逸给他们捎来的信件,看着看着,苏夏至这情绪就随着信里面的内容开始起伏了。热门

千里递家书,报喜不报忧。

那些信里的内容也都是好话,偏平时大大咧咧的她忽然就多愁善感起来。

一会儿看苏婶子说几个孙子淘气,她腿脚老了撵不上了便落了泪,一会儿看闵青兰要生儿子,她也起了争强好胜的心,非要再生两个才能心里舒坦!

如此小孩子似的闹了一场,倒给秀才留了话把,如今手脚并用的扒在被窝卷子外面非要和她‘生毛线’……

两个人纠缠了片刻,最后连苏夏至也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咯咯’地笑开了,秀才得了空,‘刺溜’一下就滑进了娘子的被窝,抱住了笑的身子乱颤的她。

“秀才,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苏夏至按住他伸进自己衬裤作乱的手,轻声问道。

“嗤!”闵岚笙回了她一声不以为然的轻笑:“娘子比为夫还小些,为夫觉着自己还很年轻呢……”

“你啊,就是想岳母了,想咱们在山下村的家。”他轻声细语的说着,三言两语地就说到了苏夏至的心窝里。

“唉……你说的是……我心里总是惦记着咱们家院子里的那架葡萄,还有咱们家的火炕……秀才,你­干­什么!”

没说几句话,就觉得屁屁很凉快的苏夏至惊叫一声,衬裤已然被脱了下去。

“生毛线……”秀才翻身吻住了喋喋不休的娘子的小嘴:“姐姐都要生儿子了,我们夫妻当然不能输给那个姓赵的……”

……

腊月二十六开始苏夏至就忙的没了一点空闲去胡思乱想。

满院子的孩子满院子的后生都要在自己家里过年,她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其余的时间几乎全部扎进了厨房!

好在有安逸在外面和孩子们玩成了一气,这几天他倒是成了孩子王。

再加上他身上装着花不完的银票,几个孩子跟着他总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经常是几个小丫头和他嘀咕一番,他们就套上车出去了……

等苏夏至觉出院子里素净的时候,安狐狸却又领着小丫头小小子们嘻嘻哈哈地从外面走了回来。

不是买回几包还带着热气的糖炒栗子,就是抽空又去内城逛铺子,买回一堆既没用又贵的吓人的东西来,让苏夏至和小厮看得心疼无比,而安逸和孩子们却高兴的不亦乐乎!

连着蒸了两天的馒头,如今厨房檐下挂着的竹篮已经有了五只,苏夏至仰着头甩着两只发酸的手臂,估摸着这些馒头够家里头这些人吃到大年初五了。

腊月二十八,闵岚笙放衙回家的时候,也是步履轻松,脸上含而不露的带着那么一丝喜气!

正屋里点着灯,几个孩子和安逸却在天­色­微暗的院子一人手里拿着一只鞭子在抽一只陀螺!

闵岚笙不动声­色­的立在他们身后看着几个人玩的大呼小叫……

“娇娇,该你了!”安逸手里的鞭子一抽一卷,陀螺在地上飞快地转着,而娇娇则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只转动的陀螺,等着它旋转的速度稍微慢下来的时候抬手也是一鞭子:“一一!”

“来了!”一一小脸通红,往陀螺跟前凑了凑……

闵岚笙也跟着女儿往前走了一步。

“哎呀爹爹!你不要追着我啊,我们这个有彩头的,赢了的才能进屋吃饭!”

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便被自己的女儿嫌弃了,闵岚笙抬手摸了摸鼻子,转身进了厨房。

“快抽啊,要不停了可就你吃不上了……”安逸看着秀才的背影得意的说道。

闵岚笙翻了个白眼儿,决定不予小人得志的他一般见识。

“元宝!”‘啪’的一声脆响之后,一一出其不意的喊了一声。

“一一!”她的声音才停,元宝小猫崽子一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反应倒是极快……

“秀才。”苏夏至回身看见带着一身寒气的相公叫了一声:“等着啊,就剩这个汤了,等煮好了咱们就吃饭……你先洗手,盆子里的水是热的。”

闵岚笙挽了袖子,弯腰洗了手,一边擦一边看着外面的几个人酸溜溜地说道:“等过几天他走了,孩子们还是得管我叫爹!”

“扑哧!”苏夏至抿嘴一乐:“看你酸的,说得就和咱闺女们现在都不叫你爹似的。”

“哼!”看着门口安狐狸眉飞­色­舞的模样,闵岚笙越看越碍眼,­干­脆走到门口把厨房的门关了起来:“他赶紧滚吧!”

“哈哈!”房门关上,屋里就剩了夫妻两个人,苏夏至笑的没心没肺:“家里来个人你就看着别扭,姜温在的时候你不是也天天盼着他滚蛋吗……”

“其实,安狐狸脾气不错,别看和大人老是犯浑,倒是和孩子能有个好脾气。这几天多亏了他带着孩子们玩,我才能腾下手来准备过年的吃食。”

“不要提这些人……”

姜温?安逸?这些在闵岚笙的心里一个赛着一个招人讨厌的东西总是­阴­魂不散地在自己家里晃悠,他自己也颇感无奈!

意意思思的欺身靠近娘子,他先是从身后抱住了她,引得苏夏至赶紧往门口看去,直到看见厨房门的关严了才松了口气,就势扭头‘吧唧’一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嚯,外面好凉!”

闵岚笙俊脸一红,也扭了脸,把另一侧送了过去……

“哈哈!”苏夏至笑着在他另一侧的脸上,­唇­上都亲了几口才扭过头去看着锅里的汤:“别闹了啊,马上就开锅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闵岚笙把一叠东西塞进了娘子的衣襟,并趁机在她的胸口上摸了一把。

“嘶……”苏夏至举起来大炒勺作势要打。

“是为夫的俸禄银子,还有粮饷,一年的……”闵岚笙把头枕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今儿放衙前才领了回来,那几张粮饷的票子在帝都几家官商的铺子都是可以兑换的,家里需要的时候再去提吧。”

原来是把揣在身上还没有焐热的俸禄连锅端给了自己……

从秀才做了平县县令的那一年开始,他便是如此了,每年年底只要年奉一发下来,他便会马上交给娘子,自己一分私房都不会留。

而这么多年下来,苏夏至虽然也给秀才随身装着张百两的银票,可她知道,那银票一直在他的荷包里装着,他甚至都没有拿出来看过……

外面,远远地传来一声清脆的鞭炮响,四处都散发着浓浓的年味。

不知不觉间,他们在一起已经五六个年头了。

一千多个日夜的时间沉积下来,苏夏至只觉得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

她放下手里的炒菜勺子,回身搂住了他依旧纤细的腰身:“秀才……我爱你啊……”

闵岚笙亦是伸手揽住娘子的后背:“因为为夫交了俸禄银子才爱吗?”

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可他就是愿意听听她说说爱自己的理由,闵岚笙故意说道。

“胡说八道!”苏夏至果然上当,伸手在他的ρi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咱家现在的日子还差你那些俸禄银子吗?”

“我知道你是真心地待我的,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变过……”

这答案,让闵岚笙相当满意,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勾起了她柔软湿润的舌头,一个轻柔缠绵的吻伴着一句缠绵温柔的话语:“为夫也是一样的……”

“嗳,你们拴上门做什么?到底吃不吃饭啊?”安逸的声音伴着厨房门板被推动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

灶台边紧紧搂抱在一起的小夫妻瞬间分开,闵岚笙抬手将娘子额上一缕发丝捋到耳后,然后才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开门。

“让给他赶紧滚蛋吧!”苏夏至把碗里的­鸡­蛋液撒进早就开得哗啦哗啦响的大锅里,小声说道。

“爹爹,您为什么不和一一一起玩啊?”厨房的门一开,一一便满头是汗的冲了进来,拉着闵岚笙的手臂就往他身上爬。

“不是还有菜头吗?你们谁输了?”闵岚笙笑着弯腰将女儿抱起。

“嘿嘿!”一一回头对着娇娇和乐乐一眨眼睛,小姐儿几个便一起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家这几个小崽子……”

“怎么说话呢?”苏夏至端着一大盆子汤往正屋走去,顺便瞪了安逸一眼。

“呵呵!”安逸迈步进了厨房,也弯腰在盆里洗着手:“你家这几个小丫头太坏啦!”

“她们是一直只叫她们自己和元宝的名字,没人把陀螺传给我,最后倒落得个我输啦。”安逸一边洗着手一边不以为意地说道。

“哦,那你还洗什么手?反正晚饭也不用吃了……”闵岚笙抱着一一抬步出了厨房。

“……”安逸擦了手快步跟了出去:“没你们这样的,这是耍赖!”

“规矩是安先生自己定的,我们才没有耍赖。”一一抱着闵岚笙的脖子,小脸对着身后的安逸说道:“安先生是长辈,我们都是小孩子,哪里有直呼长辈名姓的道理?所以,只能都不传给您啊。”

“一一做得对。”闵岚笙暗自一笑,不忘随声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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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给俺家新文《种天下之第一娘子》喊喊收~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

第三十章 除夕夜的饺子

两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饭,苏夏至和小厮收了碗筷去厨房刷洗,而闵岚笙则带着一伙子小家伙们进了书房写春联。

自古就有腊月二十八贴哈哈的风俗,闵岚笙原本并不太在乎这个,而闵家年年过春节都要贴春联的习惯还是苏夏至给带来的。

闵岚笙站在书案之后,连平时坐的椅子都被搬走,就是为了方便他挥毫泼墨。

提着一只大楷羊毫沉思了片刻,他左手拢袖,右手落笔,笔尖在大红的纸张上刷刷点点……

而在他身旁负手躬身而立的安逸此刻也面­色­凝重的盯着案子上的那张纸,待闵岚笙写了三个字之后,他马上走过去将红纸往书案外送了送:“原先我只说你的漂亮,如今在看来,这字已是有了风骨……让我望尘莫及啊……”

闵岚笙凝神静气,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一口气将上下联写完,又写了横批才把笔放下,抬手一摸额头,竟是微微的见了汗。

安逸挤到他身边来,居高临下的欣赏着书案上的春联,不禁大点其头:“嗳,你的字这么好,为何不写个帖子给你家的几个小丫头临呢?”

闵岚笙端起晾在一边的茶水来饮了一口才说道:“还是让她们去临古贴吧,我的字才成形,还未稳,怕是一两年的还会有变化。”

这话让安逸也点了头:“不过,你家几个丫头可不小了,请不到先生的话你就自己先教着点,别耽误里时候。”

“嗯。”闵岚笙淡淡的应了一声。

随即二人之间便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而此时闵岚笙与安逸居然都想的是一个问题:我们居然还能这样好好的说话?邪了……

“爹爹,春联写好的要贴啊!”一一跪在书案对面的椅子上,小手正在闵岚笙写的字迹上一点点地勾画着:“我要学爹爹的字……”

“去,让你娘给咱们打点膙子,爹爹带你们去贴春联!”闵岚笙放下手里的茶杯,绕道一一的身边。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放在地上。

“嗳!”小丫头应了,蹦蹦跳跳地跑出了书房,才出了门就听见她喊道:“娘亲,打膙子,贴春联啦……”

……

转眼间两天过去,细雪纷飞中,两家子人迎来了大年除夕!

苏夏至几乎是才吃过晌午放便开始准备起晚上的年夜饭来,着着实实的准备了两大桌­精­致无比的菜肴。求书网

如此­色­香味形俱佳的菜肴,别说是安家的下人,便是安逸也是头一次见她做小炒菜,免不了在吃得撑了之后又对小厮发了感慨:“那小娘们做菜的手艺简直没挑了!媳­妇­,要不,你也跟她学学吧……”

东厢房里没人,两人是进来给孩子们包压碎钱的,耳边听得他又管东家叫了小娘们,小厮不动声­色­的靠近他,随后眼疾手快地在他大腿内侧用力掐了一把:“小娘们……不长记­性­……”

这下拧的不轻,安逸又是个猝不及防的,当时就疼的他呲牙咧嘴的要解裤腰带。

“­干­什么呢?”小厮按住了他的手,并往门口努努嘴。

“不行,得让爷看看!你这是手吗?怎么拧人和蝎子蜇似的……”

“疼了?”小厮笑眯眯的看着他。

“啊。”安逸撇着嘴,皱着眉,声音里带着一分委屈。

“那以后就别再叫的这么难听了!”小厮说着话,把桌上包好的几个红包递给了他。

“爹爹!”‘咣当’一声,没有拴住的门板被从外面撞开,元宝提着一盏Сhā着小红蜡烛的灯笼冲了进来:“姑姑给我的,漂亮吗?”

橘红­色­的彩纸扎起的竹坯小灯笼,­精­致喜兴!面上还画着一个红­色­的娃娃抱着条大鲤鱼,正是寓意吉祥的富足的图案。

小厮蹲了下来,先是握着元宝的小手把灯笼举高了些,然后指着上面的娃娃说道:“这上面画的娃娃就像我家元宝呢。”

“真的?”小秃瓢如今头上戴了个大人的狗皮帽子,正是个大头娃娃的模样儿,瞅着挺可爱。

他听了小厮的话又仰了头望向安逸,似乎还要等着他再次确认一下才安心。

安逸揉着腿,本来就是有些面目扭曲,等他在看了灯笼上的画像之后马上就撇了嘴:“就你……”

小厮伸手在元宝的身后对着安逸做了个拧人的动作。

看得安逸不禁又是身子一僵,他极为生硬的改了口:“就你……比灯笼上的娃娃还漂亮!”

瘦的只剩了大头的元宝在听了两个爹爹众口一词的夸赞之后,眼神都有了光彩:“姑姑说,我好好喝药,身子就能长高,以后,我也能进学堂。”

“能!指定能!”小厮伸手将孩子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闻着他衣领子上散发的小孩子的味道,他埋下头去,轻声的说道:“有爹爹在,我家元宝一定能长高,长大,进学堂,将来还要娶个更漂亮的媳­妇­……”

“爹爹。”小家伙似乎是有话要说,他抬头看了看安逸之后,才趴在小厮的耳边说道:“娶媳­妇­,可不可以不要一一啊……”

‘啪’一声闷响,元宝头上的狗皮帽子应声而飞,安逸咬牙切齿的骂道:“小王八蛋,你个没出息的!”

“走,咱们到院子里提灯笼去!”小厮伸手指对着安逸点了点,伸手捡了那顶有些大的狗皮帽子又给元宝扣在头上:“你二爹喝多啦,咱不理他。”

小厮与元宝手牵着手亲亲热热的出了门。

东厢房里只剩了安逸一个人。

他脸朝着里,三把两把的解了腰带,又把棉袍子的衬裤推到腿弯出,他自己撩着袍子的下摆,低头往大腿根上一看便又是一撇嘴:“守诚这手劲是越来越大了,看看他这一下子,又是一片红!”

摇着头,想着最近俩人之间的力量似乎已经与从前调换了个个,安逸有些心惊:媳­妇­是长大了!

及至他传好了衣服,又整理利落了往外走到时候才琢磨过味来:“嗨,我怎么倒成了二爹了?”

……

嘻嘻闹闹间,就到了午夜时分,帝都里一片火树银花,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已经连成了个儿,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家放的了……

孩子们先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放了满地的烟花爆竹,最后又登了梯子上了房,在屋顶上喝着凉风看城里城外的焰火。

而站在屋下的苏夏至仰着脑袋,紧张兮兮的看着几个孩子,生怕她们哪个脚下一滑再掉下来……

极致的疯狂过后,便是极致的沉寂。

细雪变成了大雪,除夕换成了初一,闵家迎来了从山下村到帝都后的第一个新年!

而这个新年是和安逸还有小厮以及元宝一起度过的……

孩子们从房上下来之后便都哈欠连天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睡觉,苏夏至跟着看了看丫头们屋里的碳火盆之后才放了心。

挨个脸上亲了一口之后,她出了屋,径自去了厨房。大年初一一早就要吃饺子,她得赶紧去预备下。

“守诚?困了你也去睡吧。”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厨房里传来了‘当当’的剁馅的声音,苏夏至推门一看,小厮正站在屋里剁白菜馅。

“人多,又有几个能吃的,东家一个人包得包半夜。”小厮对着她笑了笑,继续忙着手里活儿。

“那我和面。”苏夏至挽了袖子,拿了只大的木盆,盛了三瓢面粉倒了进去,又捏了一小撮盐洒在面里。

加了水不大会功夫便和好了一块饺子面,正是标准的:面光,盆光,手光!

“­干­得漂亮!”在拿湿屉布盖上面团后,苏夏至非常不要脸的自夸道。

小厮听着她自言自语,也低着头抿嘴一笑。

“娘子,红包包好了。”闵岚笙打外面推门而入,见屋里还站着个小厮不禁一愣,但还是提步走了进来:“守诚也在啊。”

“闵大人!”小厮见他进来忙放下菜刀要行礼。

“快拉倒吧!”苏夏至摆了摆手:“现在都是自己人,你们见了他动不动就要行礼,弄得大伙都跟着拘谨。”

几颗白菜剁完,苏夏至把一块屉布铺在盆子里,包了剁好的菜馅挤水分,等挤­干­了菜里的水份之后,才把白菜馅和早就喂好的猪­肉­馅拌在了一起。

“我说人都哪儿去了。”厨房门打开,安逸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搓手一边说道:“他娘的,这里比咱们山下村还冷啊!”

“帝都的位置比府郡更往北方,可不是比山下村要冷些。”一说到山县村,苏夏至便会身不由己的想到她家那暖呼呼的火炕,于是她赶紧换了话题说道:“正好,我擀皮,你们几个包饺子,咱们人手多,倒是包着快!”

“包饺子?”安逸为难的看着小厮,最后还是说道:“你要是不嫌我包的寒碜,我就上手……”

结果在安逸包了一个‘仰巴饺子’之后就被苏夏至用嫌弃的语气轰到了一边儿:“快别糟践东西了!这包的啥?要是煮一锅,还不都和死耗子似的!”

“嘿嘿!”安逸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又从案板上拿了一块面剂子在手里捏来捏去:“甭嫌弃我,过了初三我们就回去喽……”

“不过,也别想我们,明年,我和我媳­妇­儿子还来,以后咱们两家年年都在一块过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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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大年初一

“初三就走?”苏夏至停下手里擀皮的动作,抬头看着小厮问道:“急什么?家里不是都安排妥帖了吗?不如待到过了十五呢!”

小厮手里包着饺子轻声说道:“咱山下村和帝都离着太远了。八零电子书( 800)路上顺当的话还要走二十多日。”

手里的饺子包好,他把它码在拍子上,整整齐齐的和前面的饺子们排着队,然后又拿起一个饺子皮来,用尺板挑了馅放在饺子皮上,两手拇指往中间一合,一个元宝状的饺子就包了出来,正是苏夏至教给他的挤饺子的方法。

又把这个饺子也和先前的排好队,小厮见苏夏至还盯着他在看,于是继续说道:“来的时候只有我和公子两个人,自然可以走的快些,而回去的时候要带着元宝。我们就不能急着赶路了,总要不慌不忙的才好。”

“是啊。”苏夏至拿起一个剂子按扁,又擀起饺子皮来:“这样放慢的了走,是要多走五六日的。”

“这么一算,到家也二月初了……”

“这么一算,我们来回一趟就要两个多月,正好是农闲的时候,家里的事情不是太多,回去还能歇歇。”小厮接着苏夏至的话茬说道。

“那也别初三就走。”苏夏至手下的动作稍一停顿便又忙活起来:“初五吧,吃了破五的饺子再走!”

她一语定音,安逸与小厮对视了一眼,皆是一笑并一起点了头:“听东家的!”

如此,他们离去的日子又挪后了两日,虽然不算什么,但屋里的人俱都觉得轻松不少,毕竟还有五天他们才走呢……

“他娘的!”饺子包完,排了整整齐齐的五拍子,安逸个子高,把案板上摆不下的一只拍子送到了碗柜顶上,随即开口骂道:“如今爷倒要伺候他们了!”

安逸口中的他们说的是跟着他来帝都的驭夫和武师等人,当然,少不得也包括了高越和小武。

“人家一年到头的伺候你,你一年给他们包顿饺子还喊屈?”苏夏至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往案板上撒了把薄面。

“再说了,咱们在厨房里坐着说话不是挺好?他们谁敢没事凑过来?”

想想也是,安逸本身也就是在屋里凑个数,他就包了一个饺子还被众人嫌弃了,因此便不再废话,洗了手推开房门往外走去:“明儿一早得让小丫头们给我拜年去,要不我可不给压岁钱!”

“切!”苏夏至撇了嘴,对着安逸的后背说道:“说的谁要要是给你去拜年都是奔着压岁钱去的似的……”

“哈哈!”已经出了门的安逸又进屋里一把拖走了小厮:“赶紧走吧,没看人家两口子有话说么。热门”

“啊?”小厮被他说的一愣,没敢回头,赶紧跟着他走了出去。

“嗳。”一出门才走了几步,安逸就侧头在小厮的耳边说道:“你给我拜年吗?爷给你点别的,都存了有些日子了……”

这话……让小厮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他强自不动声­色­的走到东屋,才进了门,二话不说就朝着安逸的大腿内侧掐了过去:“下流胚……越来越下流啦你!”

“哎呦,哎呦……”安逸猝不及防又被他掐了一把,倒是不气,先喊了几声疼之后又笑了起来:“必须下流……呵呵……”

关起门来,就剩了他们两个,小厮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耳边听着他越说越离谱的话,脸上除了和火烧似的,他心里也是暗暗的觉着好笑。

只是他得强忍着不笑才行,否则被那个没羞没臊的东西知道了他并未恼怒,以后不定还能说出什么来呢!

……

那一对儿公鸳鸯才离开,闵岚笙就赶紧起身去关了厨房的门。

回身看见娘子的架势似乎是还有活要­干­,不禁心疼:“歇歇吧,不是够吃了吗?娘子怎么还忙?”

“这个是我单给元宝做的。”苏夏至低着头把一块包饺子剩下的面在案板上揉了揉,然后用擀面杖擀开:“明儿初一,是元宝的生辰……”

“儿的生辰,娘的苦日,如今她娘没了,咱怎么也得给他做碗面吃!”

“嗯,应该!”要是那个女人活着,明天元宝一定会过的开心快活,可现在他夫妻两个小声的说着话,闵岚笙只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苏夏至把那一小块面在案板上擀开,成了长条的形状,然后拿了刷子在面上摸了薄薄的一层猪油,随后把面片对折按死,她开始在案板上小心的搓了起来……

“这是?”闵岚笙瞅着娘子做面条的手法眼生,也猜不透她要­干­什么,只好问道:“这是做面条吗?”

“是啊。”苏夏至点头说道:“中间抹了油,在搓条把面条搓细,这做的是空心面,明儿下锅就煮这一根,就是一大碗……”

“空心面……”闵岚笙小声的重复了一遍之后马上就发酸道:“为夫都未曾吃过呢!”

“那,等你今年过生辰的时候我也给你做,你想吃多少做多少,行了吧?”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苏夏至糊弄小孩子似的说道。

“哼!”眼看着娘子压箱子的手艺又掏出来一样儿,居然不是做给自己吃的,闵岚笙心里终是酸溜溜的,可想想元宝可怜的身世,他也只能作罢。

“为夫生辰的时候不止要吃空心面!”作罢是作罢,不过他不忘讨价还价。

“还要吃什么,说,只要我会做的,一定做给你吃!”苏夏至仗义的说道。

“还要吃娘子!”他放小了声音嘀咕道。

“臭不要脸!”她扬起了满是面粉的手作势要打……

厨房外飞雪漫天,已是把帝都打扮的银装素裹分外的美丽。

厨房里暖意融融,秀才抱着娘子‘啃’的正忘情:“反正就这一次,以后娘子的第一次都要给我……就是新做的吃食,也必须先做给为夫吃……”

……

大年初一一早,闵家的院子里便是一片的欢声笑语!

三个小丫头穿着一式的粉红小袄裙,头上梳着一样的抓髻,还戴着一样的银铃铛,走起路来都会落下一片的清脆的声响,显得屋里格外的热闹。

头上铃铛花的步摇是安逸买给她们的,价值不菲。

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银子花了出去,往小丫头们的头发上一戴,连苏夏至都不禁感叹:真是好看!衬得几个孩子都和画上的仙童似得!

先摆了香案摆了祖宗,苏夏至便想去厨房先烧上水,她这边才推了门出来,就看见东厢房的门也是才打开,小厮领着同样换了一身簇新棉袍子的元宝走了出来。

“东家,您新年吉祥!”俩人一对了脸,小厮便赶紧领着元宝走到她身前撩袍子要行礼,这是拜年的大礼,是小辈见到长辈才要行的磕头礼!

苏夏至双手就拉住了他:“咱们之间不兴这个!我也给你拜年啦!”

倒是元宝不管不顾的往雪地上一跪,一个头磕在地上,他光着脑袋直起身子,狗皮帽子却落到了雪地上:“姑姑,元宝也给您拜年!”

“哎呦,快起来!”一看就是在屋里教好了孩子,所以元宝见了苏夏至就磕头。

苏夏至赶紧弯腰捡起扣在地上的狗皮帽子来,拍打了几下给元宝戴上,然后直接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你的病还没有好,不要跪在雪地上……”

说着话她看了小厮一眼,两人先后回了正房。

走到闵岚笙身前,苏夏至伸了手:“先给咱元宝个压岁钱,希望今年咱健健康康皮皮实实的,长得又高又壮!”

元宝在苏夏至怀里对着闵岚笙作揖百年,闵岚笙摸了摸他的脑袋,从袖笼里拿出一个红­色­荷包递到孩子的手中:“拿着,去殃除凶,大吉大利!”

古时,压岁钱其实就是压秽钱……所以闵岚笙是对着孩子说了一句祝福的话。

“呦,我儿子都先收上啦?”安逸手里拿着几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进了屋,对着几个小丫头一招手,闵家的女娃娃们便一起拥到了他的身前,规规矩矩的行礼百年。

安逸笑的眼睛已经眯成缝,马上就把手里的东西往每个孩子手里递了一个:“大吉大利!这是安伯父和你守诚哥哥给的……”

一个伯父,一个哥哥……这辈分……

苏夏至把元宝放在地上,让他在正屋和姐姐妹妹们一起玩,而她则开门出去准备烧水煮饺子。

“东家,我来烧火就好。”小厮不声不响的跟着她进了厨房。

“不忙。”苏夏至往外面看了看,然后从袖笼里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小厮:“这个,也有你一份!”

小厮一愣,还是伸手去接了:“我……我都是大人了啊……”

“什么大人,在我这里你就是孩子!”苏夏至笑着说道:“这个红包是我单独包给你的,最大!大吉大利哈!”

小厮两手轻颤地捧着那个上面绣着一个‘吉’字的荷包,然后慢慢地收拢抱到了胸前,他低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从记事起,他便过得是颠沛流离的日子,很小便被父母给卖掉了。

那时候,过年别说是压岁钱,便是吃一顿饱饭都是奢望!

几经转手,他到了安家,可那个时候,包括安逸在内的安家人,又有谁把他当人看了?

只有东家,这世上第一个把他安守诚当做人看的便是她!

也正是这个女人曾经不厌其烦地告诉过他:挺胸抬头,堂堂正正的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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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相约来年

“就图个吉利,这荷包里没多少压岁银子……”苏夏至知道小厮心里不好受,因此故意拿话逗他:“你这眼泪巴巴的是嫌我包的少了吧?”

“没有!真的没有!”小厮被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背了身子抹了脸上的泪水:“东家,您别笑话我,其实……其实我是心里高兴呢!”

小厮脸朝着厨房的门口,而厨房的门并未关严,湿冷的空气从门缝里挤进来,刮到有泪痕的脸上是生疼的。

他下意识的想躲开门缝,于是往边上闪了闪身子,正看见高越小武和安家的驭夫武师一起拿着扫帚簸箕从西厢房里出来,看样子是要打扫院子里的积雪了。

小厮心里一急,又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之后手里紧攥着那个红包冲了出去:“不许扫!”

包括厨房里的苏夏至都被他喊的愣了愣。

喊完了,小厮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嗓子声音有多高!

他马上不好意思地说道:“初一,不是不扫地吗?会把福气运气扫出去的……”

“啊?”高越这几年都跟在闵岚笙的身边,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都少,苏夏至过日子细,可老理懂的不多,平时都大大咧咧的没有那么多事,现在小厮这么一喊,他也记起来了,似乎他家也是大年初一不许扫地。

“是有这么个讲究。”高越想了想对着另外几个人说道:“那,要不咱别扫了?”

“过年,图个喜庆吉利,不扫了!明儿再打扫一样的!”小武开口应道。

“正好都在……”灶台里生了火,烧上水,苏夏至笑嘻嘻的出了厨房。

一院子的后生见了她,俱都过来拜年行礼,说着吉利话。

受了他们的礼,苏夏至一人给了个红包:“讨个吉利!”

高越小武在闵家时候不短,年年都有红包拿,而安家的几个人就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这一趟跟着三公子来帝都一趟竟是肥差,天天没事儿就在帝都里闲逛。在闵大人家里吃的好住得好,人家大人夫妻两口子还没有官架子,现在更是一视同仁,待他们如自家人一样,连赏银都有他们的一份!

“闵夫人。”安家带头的武师接了红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看了看手里的笤帚忽然说道:“明儿我们几个一早就把您家的院子都打扫了,连房顶上的雪都给扫下来,您放心吧!”

“呃!”没想到一个红包的作用竟会这么大,苏夏至不好打击人家的热情,只好说道:“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你们都赶紧洗洗手,马上饺子就下锅了!”

“知道了!”高越把众人手里的家伙都收了,带着几个人先回了屋。

灶台上的锅开了以后,苏夏至先把饺子下了锅,边用笊篱在锅里推着,边对小厮说道:“碗柜旁边有个坛子,里面是我泡的腊八醋,端上来吧……”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了桌,蘸着蒜香浓郁的腊八醋一吃,那滋味简直是没挑了!

苏夏至把两大盘子饺子摆上了桌儿,用筷子夹了一个尝了尝味道就点着头摆出一副‘太好吃了’了表情风风火火地去了厨房。

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端了一只不大的饭碗放在元宝面前。

一桌子的人都停了筷子看向那只碗……

里面装的是­鸡­汤面,微微带着点汤­色­的­鸡­汤里是一整根面条,面条上面放着一只荷包蛋,旁边躺着两片­嫩­黄的白菜心,面看着很清淡的样子,只是一凑过去就能闻到­肉­香!

“姑姑?”元宝的小手里还用饭碗托着一只饺子,没来得及放进口中,他抬起头,每个人面前都看了一遍之后才小声问道:“为……为什么只是我有?”

一碗与众不同的­鸡­汤面,让他觉出了异样,竟害怕到不行!唯恐这碗面吃过了,就是自己被扫地出门的时候……

“姑姑,我,只吃饺子就好了……”他低了头,眼睛不敢看她。

“今儿初一,是元宝的生辰不是么……”苏夏至接过他手里的装饺子的碗,指着桌上的­鸡­汤面对他说道:“因为只有元宝一个人过生辰,所以姑姑就只做了一碗,你喜欢吗?”

“我喜欢!”元宝扶着苏夏至的手臂爬上了椅子,然后跪在了上面,探着头趴在面碗上很认真的看着:“这是寿面,我知道的,娘亲告诉过我的……”

“……”莫名的心里一紧,苏夏至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摸着他才长出头发来的小刺头说道:“你个小屁孩儿,说寿还太早,不过姑姑亲手做的面一定要吃光啊,还有那个荷包蛋也要吃掉……”

“汤都不会剩的!”元宝低下头用筷子在碗里搅和了一下,随即抬头看着苏夏至说道:“谢谢姑姑……”

“呵!我这儿子也挺会说话的吗?”小家伙的几句话让安逸听了也挺不是滋味,他眯着眼睛瞅着总躲着自己的元宝说道:“你的生辰原来是初一啊,倒是好记!”

这话……苏夏至心里忽悠滴一沉!

元宝挑着面并未送进口中,而是轻声问道:“爹爹难道不知道我的生辰吗?”

安逸只觉得一噎,赶紧说道:“记得啊,这点屁事爷还不住吗?”

“那爹爹,还记得我出生的时候,送了我什么吗?”

“啊?”安逸挠了挠脑袋,他哪里知道二哥送了什么给元宝娘啊!

于是只好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说道:“都那么多年了,我送给你娘的东西多了去了,哪里记得清啊……”

元宝脸上看不出神­色­的垂头吃面,一言不发。

……

闵岚笙与苏夏至在帝都里没有亲戚朋友,姜温虽然与他们走的近便,但碍于他国舅的身份,他们两口子是不会主动找上他家的门去的。

因此虽然是过年,他们也是在家里踏踏实实的过,并没有什么人家需要去走动。

转眼初三过了……

再一转眼就到了初五。

昨儿开始安家的下人们就开始了收拾,已经将所有的行李都装了车,连带着苏夏至给想的起来的娘家以及山下村的街坊邻居包括明澈和闵青兰带回去的信件礼物一起统统打点完毕,只等着安逸下令出发……

天不亮,苏夏至就早早的起了床,一个人到厨房里生火烧水。

初五吃饺子,这是北方人过年的习俗,俗称‘破五’,寓意:到了初五,过节的诸多禁忌过此日皆可破!

她已经留了他们住到了初五,如今虽然还是舍不得让小厮他们回去,可也只能让他们回去了……

两家人默默地吃了顿团圆的饺子,算是在桌子上告了别。

苏夏至不愿说那些道别的话,总觉得说多了就是徒增离愁,因此她只说这样的话:“记得点日子,咱家里的农活一收,你们就早点过来,到时候也能在这里多住写时日,省的赶赶落落的……”

“知道了。”小厮不住的点头应了。

“把这个给元宝带上。”她回屋去提出一大包子药来,顺带连姜温写的方子一起递给了安逸:“两张方子都在了,是国舅大人给开的!按时给孩子吃,元宝还小,给他调养好,让他壮壮实实的长大。”

安逸伸手接了,点点头。回手把药递给了身后的武师,而药方子他则给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他沉声说道。

“东家,那,我们走了。”小厮抱着元宝看看苏夏至又看看她身后的闵岚笙:“闵大人,留步吧!”

安逸和小厮抱着元宝转身往院门口走去。

苏夏至和闵岚笙带着孩子们送了出来。

才走到门楼下面,一直乖乖的搂着小厮脖子的元宝忽然对着苏夏至伸了手:“姑姑!”

苏夏至紧走了几步过去,从小厮的怀里接过了他,感觉抱着是沉了些:“回去,要听你两个爹爹话……”

“嗯。”元宝搂住她的脖子,头上戴的狗皮帽子上毛扫过苏夏至的脸颊,让她有些痒痒的。

“姑姑。”元宝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我娘……是不是没了?”

苏夏至猛的一怔,不由自主的伸臂抱紧了他。

“我爹也没了吧?他不是我爹爹,是三叔……我娘跟我说过,我爹爹叫做安然,而三叔叫做安逸……现在我记起来了……”

“元宝。”苏夏至扭头,在他还有些发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生为父母,养亦为父母。”

“你的两个爹爹都很疼爱你,所以,姑姑希望你懂事孝顺。”

元宝果然懂事的点点头,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在苏夏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极小声的说道:“娘……我就叫一次,偷偷的叫……您别嫌弃我……”

“乖!”苏夏至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的落下,她身子颤抖着,似乎有些站不住。

闵岚笙赶紧往前一步扶住了她,而小厮也走了过来,接过了元宝。

“走吧,走吧……”苏夏至捂着嘴,背身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路上多注意些!”

驭夫在马车下摆了脚蹬,安逸扶着小厮和元宝先上了车,然后他自己最后一个上去,不等坐好便对着驭夫开了口:“走吧!”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上了路,而安逸则蹲在车厢的门口,一手撩着帘子对着苏夏至做了个抬手饮酒的动作:“秀才家的,这次你给我们捡回个儿子来,这情我记住了!家里你就放心吧,等年底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多做几个好菜,让我和秀才好好喝几杯……”

“好。”这次不等娘子开口,闵岚笙就代她应了:“好好的对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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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她的礼物

元宝离去前对苏夏至说的话,是让她震撼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

一直以为那个木木呆呆的孩子,除了吃以外什么事情都不会上心,临了临了他贴着她耳边叫的那一声‘娘’几乎让苏夏至崩溃!

扑到床上,她把脸蒙到被子里,直哭了一身大汗,才算把心里的这个坎过去……

听着被子里娘子的哭声渐渐的小了,直到慢慢的停歇,一直默默地立在床边的闵岚笙才轻叹一声坐了下去,把蒙在被子里哭得热气腾腾的她掏了出来。

“哭过就算了啊,可不许往心里去。”让娘子坐在自己的腿上,他一边轻声细语的开解着她,一边把她头上的散乱的发丝拢到了耳后。

“元宝跟着守诚吃不了苦,你不要想那么多。”元宝走时说的话,他是听见了的,闵岚笙心里也很难受。

与苏夏至一样,他也没有料到少言寡语的元宝心里竟是如此清明!

而他们夫妻却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什么都不懂的。

现在看来,不懂的恰恰不是孩子……

“他叫了我娘……”一说到这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的她眼泪又落了下来:“可我只是把他当做捡来的孩子,哪有像对咱们家几个丫头那么疼着……”

“我还……嫌他脏,嫌他吃饭没有规矩。”

“秀才,你说,我哪里配他喊我一声娘?”

她哭得像个泪人,抽抽搭搭的,越说越伤心。

闵岚笙安静的听她说完,才把她的头搂到了自己的胸前,随后他摇晃着身子,连带着怀里的娘子也跟着他一起摇晃着,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说道:“娘子做的很好了,不要那么苛责自己。”

“我,做的很好了?”泪眼朦胧的她抬眼看着模糊不清的秀才追问道:“元宝不会认为我是个大骗子吧?连他爹娘的死讯都要瞒着他……”

闵岚笙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夫妻二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

“娘子心善,对大家都很好。元宝虽然小,可他懂事,能体谅你的苦心的。”

“那样就好了……”秀才总是懂她心里想的什么,苏夏至自认不是个爱哭的­性­子,可自打有了一一之后,她自己都觉得眼窝子潜了,尤其的在面对的孩子的时候,心里更是软的不行。

家里三个小丫头,哪个她都放不下,现在可好,元宝伏在她耳边偷偷摸摸的叫的那一声‘娘’,又她叫出了心病!

这孩子从此是在她的心里住下了,让苏夏至再难放下。

将头枕在秀才的胸口上,随着他身子的晃动而晃动。苏夏至的眼睛因为肿胀,让她只想眯着。因此眯了一会儿过后,她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

“躺下睡会儿吧。”感觉到她气息逐渐平稳,闵岚笙低头一看,娘子正是似睡非睡的样子。

他的话似乎是惊到了她,苏夏至猛的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了看闵岚笙,随即伸臂紧紧揽住了他的腰,眼睛慢慢阖上:“我要你抱着我睡……”

“躺下也能抱着的。”闵岚笙小声地安慰着她,伸臂放在娘子的腿弯处将苏夏至托起放在了床上,又把枕头拽过来放在她的头下枕着。

脱了靴子,又脱了外面的棉袍,闵岚神侧身躺在她的身边,苏夏至自己靠了过去,窝在了他的怀中。

“睡吧,家里家外都是娘子­操­持,年过了,你也好好歇几日。”

从秀才的腿上到了床上,这一折腾,本来迷迷糊糊地苏夏至倒是醒了过来。

现在并不是睡觉的时候,她不过是蒙在被子里哭多了,脑袋里有些缺氧,现在安安生生地躺在了相公的怀里,她红肿的眼睛眯缝着若有所思……

“唉!”闵岚笙一看的表情便知道娘子的脑子里一定是有开始想那几个孩子了,于是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之后,他噘着嘴说道:“娘子不爱我了……”

“什么?!”我不爱他了?在秀才的口中能把‘爱’用的这么好,这让苏夏至一时觉得自己是又从粪坑里穿越回去了!

“娘子就是不爱我了!”闵岚笙探头过去张开嘴巴,把苏夏至张开的两片­唇­瓣给咬在了一起:“你还不承认吗?”

“我……”苏夏至认真的想了想,觉得没爱上别的小白脸,从始至终都是只爱她家秀才一个人,于是她非常有底气的摇头:“我爱你!”

于是两个人都怔住了……

孩子都老大不小的夫妻两个竟为这么三个字发了愣……

“别臭美了!”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表白,苏夏至果断改口:“我……”

“娘子……”脸上带着红晕的闵岚上一下子探头过去又把她的嘴咬住了:“不——许——胡——说——”

咬着她的嘴巴,他含混不清的说道。

“呵呵!”两个人紧紧的贴着,苏夏至又嘴巴不能张开,只能闷声乐着。

“好在为夫嘴快!”看着怀里只顾了笑的娘子,他松开了嘴:“你若是敢说不爱我,为夫定不会饶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说了三遍了,满意了吧?看你还说我不爱你……”

苏夏至眼睛睁着费劲,舌头却是灵巧,一句话说的像绕口令一样,语速还很快。

“哼!”闵岚笙绷着脸,眼睛里含着笑意,那表情看得苏夏又是一阵笑:“想笑就笑吧,不要憋坏了!”

“从年三十到今天,娘子给咱家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连岳母,母亲,姐姐甚至山下村的街坊邻居都有礼物,唯独没有为夫的!”

“啊?”被他这么一说,苏夏至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没给他准备下什么。

于是她赶紧小心翼翼地说道:“咱们都老夫老妻了,就不用在搞这一套了吧?再说……你不是也没给我准备吗……”

“谁说为夫没给你准备?”秀才似乎是真来了气,他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夏至说道:“为夫准备的礼物在三十那晚就放好了,可你根本没看!”

“啊?不会吧!”苏夏至也赶紧起了身,拍着脑门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怎么也记不起收了秀才礼物的事情。

秀才翻身下了床,顾不上穿靴子,穿着足衣蹲在地上,把床底下的笸箩拖了出来,两手端着给苏夏至看:“你看吧,为夫给你备下的礼物到现在你都未曾看见呢!”

“等等!”苏夏至起身爬到床边上,对着笸箩努努嘴:“这个……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就发现了。”闵岚神看笨蛋一样的看着她说道:“为夫天天都在坐在这里弯腰穿鞋,有时候鞋子被踢到床下还要去够,娘子不会认为床下放着这么大的笸箩,为夫会视而不见吧……”

“……”原来,自己以为藏得最为隐秘的地方压根就不安全,秀才早就知道了……

眼睛瞟向笸箩,看着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见不得人的东西,苏夏至只觉得脸上一热,忙伸手去抢:“不要脸!你一个大男人看人家这些东西……”

“别说这个,就是娘子身上,为夫又有那一寸没有看过?”闵岚笙端着笸箩往旁边一闪,厚颜无耻且大言不惭的说道:“娘子你都是我的!”

“……”

苏夏至与他在一起同床共枕多年,如何不知道他胡搅蛮缠起来的功夫?

于是她好笑地看着他,大大方方的摆手:“若这么说,秀才你端的那个笸箩里有我来‘亲戚’时的那些带子,你不妨也拿去用吧!”

“咳咳!”‘义愤填膺’的秀才被娘子说的一噎,面上扭捏的神情一闪即逝,他伸手从笸箩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来递给她说道:“这是为夫为娘子准备的礼物,你还说没有?”

“啊?真有礼物啊?”苏夏至伸手接了,心里马上有些不是滋味,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准备礼物给他是‘不爱他’了……

“秀才……”低头看看手里的锦缎小包裹,苏夏至臊眉耷眼陪着小意说道:“礼物……我忘了准备了……要不……”

“娘子!”秀才似乎是真生气了,他对着苏夏至磨了磨牙,然后从笸箩的最下面拿出那个一个小布包来:“娘子准备了这个,难道不是送给为夫的?”

苏夏至在看见那件东西之后脸‘腾’地就变了颜­色­:“这个不能看!太丑了!”

“为夫在问你话呢,这个到底是送给谁的?”

“你不是都看见了么,还问。”苏夏至作势要去抢。

闵岚笙往后退了一步,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是送给谁的?”

“你的!闵岚笙的!秀才的!闵大人的!行了吧?”云本心里只是觉得自己手艺实在寒碜拿不出手的苏夏至在他咄咄逼人的话语下竟委屈的落了泪:“你混蛋,就想看我出丑……”

“娘子冤枉我……”惹毛了娘子后果是十分严重的,最起码晚上她的被窝是别想进了,大冬天的,鬼才想自己睡呢!

闵岚笙赶紧把笸箩又放在地上,一脚给踢回了床里,手里拿着那个布包一把将苏夏至抱了起来:“娘子啊,你知道为夫见到它的时候多高兴吗,从见到它的时候就盼着穿上呢,你为何不给我?”

“我缝成这样,你怎么穿啊?”苏夏至恼羞成怒,别着脸就不看他。

“只要是娘子你亲手缝制的,什么样儿为夫都是喜欢的。”闵岚笙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即美滋滋的打开了那个包袱,然后就傻了眼……

“为何这么短?”秀才拿着衬裤在腰上比划了一下,感觉长短也就到大腿根!

“因为我缝的时候把自己衣襟也给缝上去了,结果用剪子拆开的时候,把它剪了个大洞,我怎么缝都不好看,就只好剪掉了……想着既然这样了,不如就给你该条夏天穿的短裤吧。”

“结果不知怎么的,我又把裙子给缝上去了……反正剪了两次就成了这样了……”苏夏至垂头丧气的说道。

第三十四章 又回来了

闵岚笙一直就认为娘子是很能­干­的。

可能­干­不等于什么都会­干­。

别看自家娘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唯独见不得针线!

在别的女人看来最简单不过的针线活,就活活能把娘子逼疯!

好好的一条衬裤的布料,被她七剪八剪的成了上面一个洞,连着下面两个洞的奇怪的东西,可闵岚笙坚持要穿:“这是娘子第一次拿针线,而且初衷也是要给为夫做的,所以,娘子一定要做完它!”

“这是大裤衩,你真的要穿?”在自己的‘作品’面前深受打击的苏夏至抬眼问道。

“穿!”闵岚笙种种点头,颇有些壮士断腕的勇气。

趴在床上,把床底下的那个笸箩又够了出来,苏夏至拿了针线荷包和剪子出来,先把剩了不多的裤头对折,将两条长短不齐的裤腿剪齐,然后盘着腿儿大刀阔斧的缝了起来……

闵岚笙坐在床边,看着娘子为自己飞针走线,心里只觉无比幸福,而苏夏至也­干­的几乎走火入魔,两口子,四只眼都盯在她手底下缝出的歪歪曲曲的针脚上,早忘了屋外还跑着三个孩子!

“好了!”缝好最后一针,苏夏至咬断棉线,无比激动的将大裤衩递给秀才:“穿上,我看看合适吧……”

闵岚笙解了,脸上一红,只在身上比了比,俯身亲了苏夏至一口:“为夫沐浴了再穿!”

“行。”见他那么高兴,苏夏至也跟着高兴起来,只觉得两只手臂也不那么酸痛了。

她回身拿起放在一边的锦缎包裹来才想打开看看,闵岚笙眼疾手快的一把给抢走了,他媚眼如丝地瞟着她:“晚上娘子也沐浴了再看……”

“呃!”挺大的人了,一进屋就发­骚­,苏夏至被他的小眼神刺激的打了个冷战:“我还是去外面雪地上暖和暖和去吧……”

……

安家三口加上驭夫武师一走,闵家的院子似乎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总觉得院子里空落落的苏夏至游魂似的过了一天,到了晚上哄着几个也有点蔫头耷脑的小丫头上了床,才磨磨蹭蹭的洗了澡回房准备睡觉。

难得的,看见秀才先笔管溜之的躺在了床上,苏夏至一想日子,明儿初六,也是他该去上早朝的时日了。

“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长的休沐,过的太快了。小说txt下载Http:///”苏夏至感叹着走到床头的桌子边上,准备吹了油灯睡觉。

“娘子!”闵岚笙发春的猫儿似的轻声叫了她一声,随即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棉被……

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并排摆在床上,那风光真不是一般的好!

苏夏至嘿嘿笑着走了过去,两只抓在都按在了他的大腿上,毛手毛脚的揉搓着:“怎么着,寂寞空虚冷了?等着姐姐来温暖你冰冷的肌肤呐?”

闵岚笙侧过头去勾­唇­一笑:“贫嘴!若是心情好了,就陪着为夫‘生毛线’吧!”

苏夏至翻了白眼,起身要去吹灯,却被秀才伸手拉住:“穿上给为夫看看嘛……”

手里多了的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锦缎小包裹,苏夏至看了他一眼,随即有坐下慢慢地打开了……“为什么又是肚兜?!”

苏夏至用手指捻着那绣着一个光ρi股娃娃的大红肚兜嘴咧得瓢似的:“这?这怎么穿出去啊?”

“这个当然不能传出去了,为夫的这个也是,只是穿给娘子你看的。”闵岚笙歪着头,眼睛盯着苏夏至,两手慢慢的拉起了自己的里衣,露出了衣襟盖着的已经被他穿在上身上的大裤衩……

衬裤最后变成了短的不能再短的裤衩,套在他的腿上,更显他大腿纤细白皙,苏夏至看得眼睛发直,心里妒忌:“艹,好想把这两条大长腿换老子身上来啊……”

屋里的油灯吹灭前,绣着光ρi股娃娃的艳红的肚兜上了苏夏至的身。

秀才两眼冒光的起身吹了油灯,钻回被窝的时候顺便把娘子也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穿着‘新衣’相拥而眠,他一伸手正好摸到她光洁­祼­露的后背,而苏夏至的手正放在他的ρi股上轻拍着,都觉得彼此的衣服甚是方便……

……

秀才到了大年初六便又开始了早朝,半夜吃了饭就和高越一起去了内城。

送走了户部的马车,关上了院门,看着宽敞清冷的院子,苏夏至自言自语道:“又过了一年……”

举着一盏油灯,她独自往东厢房里去看了看,一推门,扑面而来的是属于安家的味道,这让苏夏至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元宝。

“这间屋子就给他们留着,反正到了年底小东西就又会跟着他两个爹滚回来了。”

这么想着,她整个人也轻松了起来,掀了床上的单子想拿出去清洗,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根抽陀螺的鞭子压在褥子下面。

她拿起来甩了两下,不禁笑道:“这个也给你留着,只是等你再来的时候已经九岁,不知道还能不能和几个小丫头玩到一起了。”

……

节前采买准备饭食,节后又是要收拾客人走后的屋子,苏夏至在家里整天的不得闲。

闵岚笙过了节后第一天去早朝,回了的也比平时晚了些。

早就做好了晚饭的苏夏至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忙迎了出去:“才过了节就这么忙吗?”

“夏夏,我都忙死了!我身子一累啊,心情就不好,今儿你做了什么?”姜温一把推开走在前面的闵岚笙,抽着鼻子闻着味径直进了正屋:“笋­干­腊­肉­,排骨萝卜汤,米粉­肉­……今儿有米粉­肉­!”

他高声叫了一句,人已没了踪影。

苏夏至看着秀才对着身后指了指:“怎么回事?今儿才初六他就跟着你又回来了?”

闵岚笙是一脸的无奈加不甘,看着正屋里已经站在饭桌前拿着筷子挨盘夹菜往口里送的白衣妖孽他负在身后的手攥了拳:“这厮早朝才下就去了户部!已经与为夫待了一天了!”

“你别不识好人心!”姜温口中嚼着东西不忘与秀才拌嘴:“本座是怕你寂寞……”

“哼!”闵岚笙一甩袍袖转了身子,朝着卧房走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御史大人为你和左相的小姐提了亲呢!”

“岚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姜温夹起一块米粉­肉­先闻了闻,随后一口吞掉:“人家为什么拒绝左相家的蠢货……那个千金,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你快拉倒吧啊!”秀才气哼哼地回了屋子换衣服,苏夏至见他是被气的不轻。

心里心疼自己的相公,口上只好数落起姜温来:“我看你挺聪明一个小伙子啊……”

“夏夏也觉得我聪明啊?”姜温好看的眼睛眨眨,眸光闪烁,连看管了闵岚笙这样的美人的苏夏至也不禁暗暗的赞叹一句:真他娘的是勾人的小妖­精­!

“嗯。”对于他的问话,苏夏至老实的点了头。

“那夏夏为何不喜欢我?”姜温追问道。

“老子很喜欢吃猪­肉­,你说我是不是要弄头猪养着?”好在孩子们都在后院,苏夏至对于嘴欠的他也不用照顾面子,倒是有啥说啥。

“……”正好捞起一块排骨的姜温顿时觉得筷子上的­肉­吃了会咯牙:“夏夏,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了!”

“别扯淡!”苏夏至坐了下去,盯着他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家秀才?”

“只要没人去找我姐夫提亲了,那事情就好办了。”将筷子上的排骨勉为其难的放进嘴里,姜温嚼的斯斯文文。

“这话就是扯淡的话!”难怪秀才和他在一起天天都黑着脸,苏夏至觉着自己和他说话听着都能气死!

“你系出名门,身份高贵,年轻多金,人又生的好……一日不成亲,帝都里有闺女的那些人家就会盯着你不放,你不会以为真那么多人都把你当了花儿了吧?”

“那夏夏的意思呢?”姜温放下筷子,笑的温文尔雅地望着她。

“那些人家不过是看中了你的身份,所以才想与你联姻的!所以现在别说你装断袖,就是装不举都是没用的!”

“咳咳!”饭桌前的姜温和才跨进门口的闵岚笙听了苏夏至的话一起咳嗽起来。

本想叫孩子们赶紧回来吃饭的秀才也暂时先闭了嘴。

“能混一天是一天呗。”温文尔雅的公子转脸就变成了一副无赖相:“其实啊,我之所以看上了岚笙还真不是因为他漂亮……”

“那你就赶紧找个年轻漂亮的小白脸去呗?省的把我家秀才无囊出病来!”

“不行啊。”姜温痛心疾首的摇头说道:“这帝都里谁家的饭也没有你家的好吃,所以我现在也是无路可走了,唉……”

话说到这个分子上,苏夏至与闵岚笙对视了一眼,如今才算明白,是他们两口子一起着回这么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祸害来!

“呵呵!”既然轰不走,那就扒层皮吧,苏夏至生意做惯了,心里的小算盘一扒拉便对着后院喊了一嗓子:“丫头们,来给姜温舅舅拜年啦!”

“都初六了,就不要那么麻烦吧……”姜温伸手偷偷地摸了摸自己袖笼里的东西,暗暗叫苦。

“不过十五就是在年里呢,拜年是一定的,国舅大人不会小气到连个红包都不给孩子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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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等下再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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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针线师父

小厮和安逸带着元宝才走,晚上就回来个赖皮赖脸的姜温,这让闵家才安静下来的院子又热闹了起来。热门

吃了晚饭,苏夏至收了碗筷去厨房刷洗,几个小丫头还在正房里扯着姜温的两只大袖子要往外掏东西。

在厨房里听着在朝堂上身居高位的丞相大人,在自家闺女的蹂躏下大呼小叫:“没了……这边也没了……一一,你抢那么多药瓶子­干­嘛……”

苏夏至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闺女们­干­的漂亮啊!”

……

出了正月十五,年节算是彻底的过完了。

闵岚笙也从才入京提拔的新官渐渐凭着他沉稳利落的做事风格在户部立住了脚。

拜国舅大人所赐,户部衙门里那些进出的大小官吏一提到他的时候,都会带着一种含义不明的笑意低声说道:“小闵大人呐,知道,知道!一定又被右相大人请去公­干­了……”

末尾这句话里的‘公­干­’二字说的更是暧昧,任谁听了都会掬花一紧,然后在送上一个‘明白,明白’的表情……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同样在户部衙门出来进去的闵岚笙看多了听多了这些,反而不把这些闲言碎语的放在心上。

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嘴长在那些人的ρi股上……不对,嘴长在那些人的脸上,爱说什么就由着他们去说,反正他身上又不能掉块­肉­!

该他自己分内的事情,他会做的滴水不漏,不该他管的,闵岚笙是多一个字也不会说。

如此一两个月下来,户部的那些同僚除了觉得他与右相大人关系不清不楚之外,倒是说不出别的来。

而且来这些大老爷们儿也不得不承认:右相大人与小闵大人真是一对儿璧人!

秀才在户部的差事苏夏至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早在闵岚笙做平县县令的时候两个人就说好了:互不­干­涉。

因此就在闵岚笙逐渐在京城的户部里逐渐找好了自己位置的时候,苏夏至也开始着手她自己的事情。

想着过年的时候与安逸商量好的收购镖局一事,再估摸一下时间,要是这事能顺利的办下来,那么立夏前她就能接到第一批从作坊里运来的货了!

中间这几个月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小说txt下载HtTp:///

小厮来的时候将去年收的银子换成大梁通用的银票几乎都给她送了过来。

苏夏至大概算了下,只留下一半,剩下的又让他带了回去。

过几个月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把面馆开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又会有银子挣,家里的钱她并不想动。

现在三个女儿,少不得还要给秀才再添个儿子,自己牛皮又早就吹出去了,嫁妆聘礼什么的就够她攒一阵。

并且秀才也说过了,四十岁以后就陪她去过他们的神仙日子,那她到时候就把家里家外的生意都推出去,看看哪个孩子是经商的材料就丢给谁,她把手里的银子一收,就算是再加上给婆婆和老娘养老,也是花不完的花。

而抛开这些远的事情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给几个小丫头请个先生回来。

一个人坐在正屋里发了会呆,苏夏至竟觉出右边的手臂连着肩膀都是酸酸的疼。

“这是未老先衰了?”她左手按在右肩上甩动着手臂,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是这几日自己偷着学做针线活儿给累的!

“什么事儿啊这叫!”她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起身开门,扑面清凉的空气吹到她的身上,让她不觉­精­神一振。

自己拿着炒勺在厨房里煎炒烹炸三顿饭手臂都好好的,这几天不过是拿多了针线身子竟是比­干­了重活还累,想想跟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丫头,她又动了心思……

……

“哎呀,水煮鱼片……米粉­肉­……哎呀哎呀……都是我爱吃的!”

才从外面回来的姜温一闻屋里的味道便眉开眼笑的往饭桌子前凑:“夏夏,这个是特意做给我的吧?”

“嘿嘿!阿温就是聪明!”先给黑着脸的相公递了个眼神儿以示安抚,苏夏至一抬手将一大碗红通通的水煮鱼片又往姜温的面前推了推:“帮我请个手艺好的绣娘回来吧?”

苏夏至前思后想了半天,觉着自己家里的几个小丫头不仅需要一个教授课业的先生,还需要一个教她们针线活的‘先生’。

而姜温的姐姐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执掌六宫,放眼帝都,针线活最好的绣娘不就在皇宫里的‘尚衣局’吗?

同为穿越人士的苏夏至与自己的那位同乡姜皇后只是神交,并不认识,因此她只好张嘴求了吃货国舅大人了。

“就这点事儿?”姜温看看那一大碗水煮鱼片,似乎觉得‘酬劳’不菲。

“嗯,就这点事儿。”苏夏至点头:“我一点儿针线活都不会做,所以不敢去外面随便请个人回来教孩子们,那样,就是被人糊弄了我都不知道呢!”

因为自己不会做,所以对于各种针法的好坏自然也是一窍不通,她原本是个现代人,对于这门技艺的掌握与否要求并不高。

而孩子就不行了。毕竟一一她们生活的空间便是如此,苏夏至虽然没盼着孩子们都学成了刺绣大家,最起码女子该会的缝缝补补还是要学的。

“这事儿我去办。”姜温笑着对坐在对面的一一说道:“孩子们叫了我半天舅舅总不能白叫了……”

一碗鱼片进了国舅大人的肚子,作用巨大!

第二天才到了晌午,就有人上门了。

望着气势非同一般的那个穿着宫装的看不出多大年龄的女子,苏夏至挠了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我怎么称呼您呐?”双方见了礼,苏夏至将来人迎进了正屋,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闵夫人,我是尚衣局七品绣官颜夕,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出宫来贵府当差的。”

话一说完,颜夕的眼圈一红,看着就要落泪。

嗯?这是什么情况?苏夏至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就打了鼓:咱么觉着我就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啊……

“颜夕……是吧?”抬手倒了杯茶拉着她坐了下去,苏夏至才开口说道:“我呢,有三个女儿,需要请个师傅交给她们些针线活……”

“一早儿娘娘就对奴婢说了,奴婢十五岁进宫,一直在尚衣局当差,娘家是安南郡的颜家,祖传便是颜家绣法,这个,只要夫人您信得过奴婢,几位小姐的针线活,奴婢还是可以教的。”

头一次和宫里的女人打交道,苏夏至听着对方口中一句一个‘奴婢’就觉得头疼!

事实上她的手也确实是在拍脑门……

“我不是不放心你的手艺,而是……”

“算了,我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苏夏至把手放下,看着颜夕说道:“我是看你眼中神­色­不舍,若是你舍不得离开皇宫,回去就是了,我这里再给孩子们请师傅……”

“奴婢没有那个意思!”苏夏至的话还未说完,颜夕便又站了起来,对着苏夏至低头说道:“奴婢已经到了放出宫的岁数,原本就该今年出去的。”

“只是皇后娘娘仁慈,对宫里的宫人内侍都是再好不过了,奴婢只是想到临出宫前皇后娘娘嘱咐奴婢的话才有些失态了……”

“哦——”苏夏至松了口气,拉长了声音点了头:“那你今年多大啦?”

“奴婢今年二十了……”这个年龄一说出,颜夕的脸便一片通红,羞臊无比的垂了头。

古时女子嫁人都早,定亲更早。

而像安静那样至死都未嫁的可以说少之又少。

如颜夕遮掩入了宫呆上几年再放出来的女子也并不多,而她们不管娘家背景如何,出来以后都并不好嫁人。

毕竟是在宫里待过的,而宫里的女子在外人的眼中便都是皇帝的女人,这样的女子谁愿意娶?

因此很大一部分都是拿着出宫的那些银子孤老终生。

所以颜夕一说自己的年龄,便红了脸。

“不大啊,比我还小呢!”苏夏至知道她尴尬什么,于是拉着她又坐了下去:“你且坐着喝茶,我去把几个丫头叫过来,你瞅瞅。”

“我和您一起去吧,哪有让小姐过来见奴婢的道理。”颜夕忙起了身,放下臂弯中挎着的小包袱要跟着她出去。

“那就一起去。”苏夏至笑着拉起了她的手臂,便往外走边说道:“我随意惯了,你若看着几个小丫头投缘愿意留下那是最好,若是不愿,也别勉强……”

“还有一个,若真留下了,以后咱们说话你也别一口一个‘奴婢’了,我听着就累……”

颜夕一愣,随即也笑得自在了些:“我记下了。”

“对,就这样才好!”

“那就一起去。”苏夏至笑着拉起了她的手臂,便往外走边说道:“我随意惯了,你若看着几个小丫头投缘愿意留下那是最好,若是不愿,也别勉强……”

“那就一起去。”苏夏至笑着拉起了她的手臂,便往外走边说道:“我随意惯了,你若看着几个小丫头投缘愿意留下那是最好,若是不愿,也别勉强……”

“还有一个,若真留下了,以后咱们说话你也别一口一个‘奴婢’了,我听着就累……”

颜夕一愣,随即也笑得自在了些:“我记下了。”

“对,就这样才好!”

第三十六章 活学活用

“收留?”苏夏至前脚从几个小丫头的房里出来,后脚才琢磨出颜夕的话有点意思:“嘿嘿,这是不想走了啊……”

二进院子里好几间房子,几个小丫头一人一间占了正房三间,苏夏至便把颜夕的住处安排到了后院的东厢房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颜夕跟着她进去看了看,别提多满意了:“这里真好,这么清净。”

十五岁离家,二十岁出宫,颜夕这五年的时光都在与针线和尚衣局的姐妹们为伍,如此离群索居的日子让她有些害怕与人接触。

当今陛下六宫无妃只宠皇后娘娘一人,宫里留下的人也比过去少了很多。

虽然皇后娘娘执掌后宫对宫人内侍极好,也早就放了话,她们若想早早出宫也是可以的。

可颜夕和宫里的女子还是大多要熬到最后出宫的期限才会离去,这其中的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她们就是清清白白的回了原籍,也会被人说闲话,这些人伸着包括了自己的家人!

因此出宫后再回到家里并不是她们这样的女子最想要的结果。

如今和闵夫人才处了一会儿,颜夕心里便觉得她和蔼情切,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与皇后娘娘的有点相似……只这一点,她便不想走了……

留在闵家,照看着几位小姐,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也不错。好过回家去看旁人的脸­色­。

……

中午几个人吃了饭,让颜夕惊讶的是闵家偌大的一个家里竟没个下人仆­妇­伺候着,居然是当家主母下厨亲自在料理家务!

心惊胆战地吃了一顿午饭,她和苏夏至抢着洗了碗:“夫人,不如以后这样,碗筷都是我来洗。我煮饭手艺不好,洗碗却是可以的。”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没多少活儿,我若忙不过来了,你就帮着我一把,也挺好!”

听她说话实在,苏夏至别也没有虚头巴脑的假客气,笑着应了。

两个人一起在厨房说着闲话就把家务活儿­干­了,倒是有了伴。

收拾利落了厨房,苏夏至让小武套了马车,带着三个丫头和颜夕一起去买了各­色­丝线,绣绷,各­色­纯­色­的布匹都采买了些回来。热门小说

在一回家,几个小丫头便拉着颜夕去了后院再没出来。

苏夏至收好了采买的一些食材之后才去了后院,见几个闺女正围在颜夕的身边,听着她慢条斯理的说着如何捻线……

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苏夏至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泡了壶茶给送去了后院,见几个孩子的绣绷上已经都上了经纬密实的细白布,每块白布上都用炭条画了样式简单一样的花朵,而小丫头们则齐刷刷地低了头,认认真真地穿针引线,瞅着手法还相当生涩。

颜夕不时的弯腰指点她们一二,不管小丫头们绣的多差,她说话都是轻柔委婉的,整个人都似水做的,脾气透着好!

屋里静悄悄的透着斯文,苏夏至呆了一会儿也Сhā不上嘴,所以又不声不响的开门离去。

虽然她给孩子们请个针线师傅不过是想让小姐儿几个学会缝缝补补的活计,而颜夕教的却是正儿八经的绣工,与自己想的略有出入,可苏夏至还是觉着挺好。

刚才只在孩子们的房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她们的稚­嫩­的小手捻着针线的样子,她便在心里有了一番感慨:学学也不赖,以后我的闺女也能装装大家闺秀……

装装大家闺秀……

只凭这几个字就可以看出苏夏至对于所谓的‘大家闺秀’的态度。

于安静那样系出名门的生着花容月貌的心机­婊­似的大家闺秀,苏夏至是嗤之以鼻的!

……

晚上天黑的时候,闵岚笙与姜温照例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这回不等他开口,苏夏至便赶紧道了谢:“替我好好谢谢皇后娘娘,等时机对了,我带着几个丫头给她请安去!”

“呵呵!”姜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是小事,夏夏不用心上。”

“每年,我阿姊都会为了如何安排宫里出来的宫人伤脑筋,能留在你家里也是她们的造化,总比回原郡去孤苦终老或是随便嫁个什么人好很多。”

“颜夕姑娘脾气很好,和孩子们也处的来,不过确实是老大不小了,我也替她留着意,若有合适的人家,总是嫁出去有个伴的好。”

这边和姜温说着话,等着秀才换了便服坐好,几个小丫头也嘁嘁喳喳的拉着颜夕过来用晚膳。

只是到了门口,颜夕一看饭桌子上的几个人,便停了步,规规矩矩地给姜温和闵岚笙见了礼,自己则跟着高越去了厨房吃饭。

苏夏至想了想便也由着她去了。

若愣是留着颜夕与姜温和闵岚笙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估计几个人都会别扭。

……

家里有了颜夕照看着,苏夏至出来进去的倒是不用再随身带着几个小丫头了。

让她在闵家熟悉了三两天之后,苏夏辉便把几个孩交给她照看着,而她自己则见天的坐着马车在内外城的各处转悠。

她要选一处合适的地方,把面馆再开起一家来。

山下村和杏花村两个村子的人可以说是指着她在吃饭,所以虽然离着远,她还是得想法子把生意铺开了做,这样才能长久的保住那些人的饭碗。

做生意的都这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就好不怕巷子深。其实这是一句无奈的话。

也就是说,开铺子选址是非常的重要的。

苏夏至与小武在内外城逛游了几天,也没看中一处十分可心的地方。

而这些临街出售的铺子之所以入不了她的眼的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没有水井!

“去那个什么‘甜点心’看看吧。”在又转了大半天后,还是一无所获的苏夏至对赶车的小武吩咐道。

‘甜点心’是帝都有名的点心铺子,它的东家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姜暖!

自打来了帝都,苏夏至已经不止一次地在众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招牌的名字,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她一直是回避着与同为穿越女的姜暖相见,同时也回避着姜暖的生意。

如今在帝都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日,都没有寻到一处合适的地方,苏夏至决定换换心情,也去看看自己那位‘老乡’是如何做生意的。

“东家,您想去那家‘甜点心’?”小武在马车外问道。

姜暖将‘甜点心’开的京城里四处开花,几乎每隔四五里路便有一处,所以小武才会有此一问。

“去……当然是去第一家啊!”苏夏至想了想说道。

……

马车在帝都内城的一处繁华的街道边停了下来,苏夏至等小武放了脚蹬才慢悠悠地下了车。

站在马车边,她一边抚着头上的发丝,一边往街道两边的招牌,牌匾上观看,没几眼便看到了街道对面一间窗口外有人排着队的铺子。

看了眼窗户上挂着的写着‘甜点心’几个字招牌,苏夏至忽然笑了:“当初,你开着第一间铺子的时候想必也是艰难的……”

“啊?”听着东家口中不知在和谁说的话,小武稀里糊涂地,他只好开口问道:“东家,您是在和我说话么?”

“是啊。”苏夏至放下了手,径直朝着甜点心走了过去:“我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买几样点心回去……”

走到街道的那头,她自觉地站在了那些人的身后,眼睛叽里咕噜地左右踅摸着,看了一会儿,她才看明白:原来这甜点心是开在旁边这家‘品香楼’里的……

“呀!”只看了两眼,苏夏至便眼睛一亮地发了呆!

乃至于前面的客人都已经买完,轮到她的时候,苏夏至还是在用心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姜皇后这招用的好啊!买卖才开的时候既没有名气也没有销路,她把第一间铺子开在买卖这么好的品乡楼,正好借着人家的客源为自己的买卖拉些生意,正是借力打力的法子,实在是妙不可言拿……”

“夫人,您还没选好吗?要不您先合计着,让您身后的婶子先买?”

窗口里一声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让独自发呆的苏夏至回了神,她扭头往窗口里一看,竟是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在与自己说话。

“啊?”她愣了一下,眼睛马上往窗子里摆着的一溜托盘上望了过去,随后说道:“蜂蜜蛋糕,枣糕,槽子糕,外加起酥各来二斤吧……”

“您稍后!”

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从站在前面的小伙计手中结果了秤盘子,亲手装起了糕点,又小心细致的用油纸包了,双手捧着递给了苏夏至:“夫人是第一次来吧,瞅着您眼生呢。”

“第一次来?呵呵,是啊,你家这铺子,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苏夏至笑着接了几包点心,付了银子,扭头离去。

“嫂子,您看着就是了,怎么还自己动上手了?”见客人走远,小伙计才小声的对有退回到自己身后的女子说道:“若是把您累着了,青山哥来了我可不好交代!”

“呵呵,不碍的。”那女子面上微微一红,便扭脸望向了正在上马车的苏夏至。

方才,她清清楚楚地听见那个女子说了‘槽子糕’三个字,而这三个字是连蛋糕作坊里那些天天做点心的伙计们都不知道的呢。

皇后娘娘早些年前曾经说过:这种蛋糕还有个称呼,叫做槽子糕,能叫出这个名字的人估计只有我了……

那个女子是如何能一口就叫出这个她都快忘记了的名字呢?

刘秀托着腰,慢步走出了不大的铺子,站到了品香楼的门口。

第三十七章 紧锣密鼓(端午安康)

回家提了几大包的点心给迎出来的孩子们,苏夏至先去洗了手才回了正屋坐下。

颜夕双手捧了茶给她:“夫人喝茶。”

“谢谢!”苏夏至接了茶杯仰脖一口喝­干­,颇有些豪气冲天的意思。

放下茶杯,两人都有些若有所思。

夫人喝茶……苏夏至脑子里琢磨着这句话,怎么就觉得有点别扭呢?

大户人家的小妾向当家主母奉茶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呃!这问题延伸了一想太过恶心,苏夏至摇摇脑袋,赶紧止住了自己这个无限遐想出的故事!

而颜夕则是听着她说的‘谢谢’愣了神,宫中都知道,只有皇后娘娘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一想,颜夕自己便想通了:一定是那些命­妇­们知道了娘娘的这句话便传出来学的,没想到连才入京几个月的官府人家也流传上了。

两个女人各自胡思乱想着,一一却已经将几包点心都打开了:“娘亲,这点心和咱们在平县买的不一样呢!”

“这是……”

“这是咱皇后娘娘创制的点心,都是咱大梁帝都才有的呢!”看到桌上几个打开的油纸包,颜夕面带惊喜的说道:“这点心是‘甜点心’买的。”

皇后娘娘创制的?这话让苏夏至撇了嘴:什么她创制的,不过是她‘搬’过来的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啊!”几个小丫头点着头凑到桌子前,娇娇先拿了一块送到苏夏至面前:“娘,您先尝尝!”

苏夏至摆了摆手:“你们和颜夕姑姑一起吃吧,娘不爱吃甜食……”

看着几个孩子和颜夕嘻嘻哈哈的一边说话一边吃点心,苏夏至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拿在手里捂着手,她又想起了第一家甜点心铺子开的地方……

这给了她很大的启示!

接下来的几天,再出去看铺子的时候,苏夏至专挑那些开着的,生意并不是太好的饭铺酒楼查看,若有大小位置看着如意的,她便直接找铺子的东家问价,如此几次三番下来,还真被她谈成了一家!

虽然铺子的位置并不在她最初设想的皇城内城里,可好在那地方倒是离家不远。

新铺子挺大,对于只想开间面馆的苏夏至来说简直地太大了些!

上下两层楼的格局,后院宽敞,除了一溜三间的厨房,还有两排空余的房子,正好可以住伙计和做仓房,而还有一件事是苏夏至特别满意的:后院里还有一口甜水井!

因为新铺子挨着帝都南城的护城河不远,所以那口井打的也不深,她看了之后对此很满意:“不错,跳进去也淹不死人……”

拉着秀才和姜温黑灯瞎火的过去看了看,两个志不同道不合的花美男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倒是一起点了头:“不错!”

“挺好!”

如此,在得到了两位很有学问的大人的认可之后,苏夏至吃了定心丸,心安理得的掏银子,过房契,足足地折腾了两三天之后,一座原本开的饿不死撑不着的酒楼算是归了她。[求书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等房契到了手之后,秀才似乎才想起一件事来:“娘子,不是只开面馆吗?这铺子只一层都比咱平县的‘面中滋味’大出一半去不止,两层是不是太大了?”

“是有点的大。”苏夏至头也不抬的坐在桌子边算账。

这次买的铺子因为是正在经营的地方,所以人家东家可以说是狮子大张口,还不还价!

她花了比正常高了三四成的银子才将房契攥到自己手里,因此必须好好计算一下投入的成本,看看要多久才能回本。

“不过大有大的好处。”她轻声说道:“正好可以把楼下的一半经营咱家的挂面,辣椒酱,以及从平县运过来的一些当地的特产,我还省得另外再找地方去了。”

“哦。”闵岚笙点头:“娘子又要忙碌一番了。”

“是啊……”苏夏至停了笔,抬头望向灯影摇曳的窗户叹了口气:“先要请人回来将酒楼彻底改造一番,还得招兵买马……在这里咱两眼一抹黑,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啊!”

小厮回去的时候,苏夏至已经托他给仕林春的韩陆青带了话,原本那里有周恕盯着就很妥帖了,如今苏夏至身边实在没有可用之人,她也只能先从信得过的人里挑着用了。

“要不,让高越跟着你去历练历练?”闵岚笙彻思了片刻问道。

“高越?”苏夏至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转了下,马上摇头道:“那孩子从小就跟着你,而且你在户部里也得有用着顺手的人才行,最主要的,他那­性­子不是经营铺子的料!”

闵岚笙点了头不再言语。

……

拖拖拉拉的二月已经过半,苏夏至才盘下了铺子。接着,不管身边有没有人,她都要先亲人回来将两层的店面重新改造一番。

如此家里外面的跑着,她又是忙得没了半点空闲时间。

三月底,正是新铺子修整的快要完工的时候,陈冠西带着一队车马到了帝都!

半年多未见,苏夏至猛然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笑容满面的少年很有些不适应……

“姑姑!”小胖子不管不顾的一下拥住站在门口的她笑模笑样地说道:“您看看,我是不是长大了还长高了?最主要的是我越长越漂亮了!”

小胖子的身上已经很难在看出早几年那圆头圆脑的样子,不过是分开半年多未见,这孩子已经抽条得有了青年的身板,壮壮实实的,说话的时候要是眼珠子不再乱转,那喜兴的样貌是颇讨人喜欢的!

“你怎么长成这样了?”苏夏至推开他,仔细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看了一会儿她不禁感叹:“这我还怎么叫你小胖子啊!”

“姑姑愿意叫,我自然还会应,您什么时候叫我小胖子,我都会答应的。”陈冠西口中说着规规矩矩的话,一双眼睛却在苏夏至三个女儿身上非常不规矩的挨个儿扫过,最后还是落在了身量最高的娇娇身上:“妹妹,你想哥哥了吗?”

娇娇已经将近十岁,正是对人事似懂非懂的年纪,原本是跟着母亲出来看热闹的,不曾想却被那半大小子问了这么一句,她立时红了脸,没敢接口。

一一看看娇娇再看看小胖子,忽然说道:“娘,他不是好人!”

“对,这混小子确实不是好人!”苏夏至伸手杵在小胖子的脑门上,正­色­道:“妹妹们都大了,以后说话要有分寸,不要乱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陈冠西亦是正­色­道:“我从见到姑姑的时候便立了志向,将来一定要做您的女婿!现在我长大了,可妹妹还没有长大,我会再等几年的。”

“可姑姑,您是知道的,我陈家也是人丁稀薄,您就是再疼妹妹,也别养在家里太久……”

“我知道个屁!”苏夏至先是好笑地听着他说话,结果越听越不对劲,于是抬手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子:“你自己想的还挺周全,我家娇娇才几岁啊,你就惦记上了?再敢说这样的话,看我不把你的嘴缝上!”

“嘿嘿!”小胖子看看苏夏至的脸­色­,果然不敢再提,不过他心里却是暗暗想到:现在不惦记成么?我要是不早点把娇娇订下来,再过几年,您家闺女真成了帝都里面的大家闺秀,哪里还轮得到我去求娶,早就会被媒人踢破了门槛了!

小丫头们确实越来越大,苏夏至就是一个现代人,也得遵循她所生存的那个朝代的规矩,于是对着颜夕使了眼­色­,让她带着孩子们回了后院。

小胖子则跟在他的身后去了正屋。

“姑姑,我带了个车队过来,是您的,领头的是咱平县镖局的一个镖师,我给他们安排到客栈去住了。”

一进门先当着娇娇表了忠心,现在屋里就剩了他和苏夏至两个人,小胖子绝口不提求娶的事情,只说正事。

“谈下来啦?”这倒是个好消息,苏夏至听了心里也兴奋起来,倒了杯水给他:“好好把家里的情况跟姑姑说说。”

“家里的情况?”小胖子端着水并未喝,似乎有点难为情,少顷之后还是说道:“我爹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我了,他现在就天天泡在那个年年十八的老妖­精­摊子上,唉,我看呐,等我这趟回去,他们怕是连小妖­精­都要养下来了!”

“……”没想到陈茂昌那个守财奴还能整出这么一出戏来,苏夏至听着就觉得好笑,等小胖子说完了,她才忍着笑说道:“谁要听你爹那点好事,我是在问山下村里的情形呢。”

“啊?姑姑啊,您都听我说完了才说不听了……这也太……”小胖子端起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把后半句话又吞了回去。

安逸一回了平县便约了高仲武一起去镖局谈了收购的事情,这样的好事对于正愁没了生意的镖局东家是求之不得!

又是安逸出面,所以收购这个镖局并未花了多少银子。

只是照着车马的实价付了钱。而原本那些走镖的镖师也大多是在平县安了家的,除了家里有地或是寻了别的营生的,余下的二十多人俱都被安逸接受了下来。

原本这第一趟货物,小厮是想亲自押送的。但却被一直关注着闵家生意的陈冠西截了去。

他家原本是有几辆车可以跑远途的,此时不管是说为了私心也好,为了将来的生意也罢,他是自告奋勇的接了押送头次货物的差事,就为到京城里见见苏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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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祝所有读文的朋友安康顺遂!

第三十八章 韭菜与花藤

陈冠西做事从来都是目的明确的。txt全集下载

这次他不远千里押着闵家的车队到了帝都,头等重要的事便是要摸清楚苏夏至把家安在了哪里!

这样他以后再托媒人上门求亲的时候也不会找不到门口了。

再其次,既然从小厮的口中已经知道苏夏至准备在帝都施展一番拳脚,那他陈家不借着这条线挣上银子,也太没用了!

陈冠西是把这一趟帝都之行看得非常重,几乎可以说是要影响他今后半生的生活的。

他今年十八岁了,打从某天清早起来看着ρi股下面湿乎乎的一片,他就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就得娶媳­妇­。

放眼平县,除了闵家的女儿,他有这个自信,没人配的上他!

所以打认定了苏夏至这个岳母开始,他就耐心的等着她生闺女……

等到苏夏至真生了闺女之后,他心里又打了鼓,猫在山下村边上住了几年,又没皮没脸的到闵家蹭了无数顿饭之后,他心里有了谱:“我要娶娇娇!”

娇娇脾气好懂事,模样生的也不差,最主要的便是她是闵家三姐妹里年岁最大的,小胖子只要咬牙再等三四年就可以提亲了……

而他也知道闵家的规矩,娶了她家的女儿自然是不能允许后院再有妻妾的。这点小胖子自问也是能做到的。

陈家的男子俱都爱财不甚好­色­,他爹守着银子过了大半辈子如今不是也才老房子着火吗,所以为了能娶上娇娇小美人,陈冠西认为再委屈自己几年也是值得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娶上个可心的老婆……

小胖子想的挺美也意志也挺坚决,唯独一样:忘了想人家娇娇长大了是不是愿意嫁给他了!

他根深蒂固的认为,只要把苏夏至哄好,那他能娶上娇娇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吗……

而苏夏至作为闺女们的母亲,也早就有了打算:将来孩子们的婚事都由着她们自己去选,她这个做母亲的绝对不会去­干­涉。

只有情投意合,婚姻才能长久。强扭的瓜不甜,作为现代人,这点道理她懂!

……

小胖子这一趟押着十五辆车到的帝都,除了一半是挂面以外,还有几车辣椒和辣椒酱。

跟车的镖师驭夫加在一起有二十人,谁家估计也搁不下,所以一进城他就把车队安排进了客栈。

“对了,还有个人跟着车队一道来的!”小胖子把山下村的一些他知道的事情不分大小,全部都讲给了苏夏至听:“还给您捎了好多封信呢。”

“是不是韩陆青?”苏夏至现在身边缺人手,看见小胖子都想给留在帝都,但想想陈家那么大的家业,没了他还真不成,所以她也只是想想便作罢。

“就是他!”小胖子马上点了头。

在屋里坐了一个多时辰,把想的起来的要紧话先说了说,苏夏至让小武套车,带着陈冠西先去了客栈。

车队是安逸打着苏夏至的名义谈下来的,而镖局的总镖头也是冲着闵岚笙夫­妇­在平县绝佳的口碑才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

如今作为东家,她必须出面去见见这些新招的伙计们以后才好相处。

对于东家的到来,那些常年在外跑镖的糙汉子们是感激涕零的!

本以为她一个­妇­道人家,便是做生意一定也是闵大人在背后支撑的,可几句话说了下来,这些跑多地方见识不短的汉子们便明白了:东家不是闵家放在明面上的摆设,而是实实在在的东家!

“你又不是不认识我,为何不和陈公子一起到家里去坐坐。”苏夏至与押车来的镖师们见了面,挨个儿道了辛苦之后,笑着问一直站在人后的韩陆青。

这一问让韩陆青也是一愣,他其实心里有些怕苏夏至。

至于为什么怕,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自打在仕林春见过她与安静过手,又见了她用一鱼缸的水泼醒了小邓堂主,韩陆青便越来越怕她。

苏夏至不会动手打人,甚至她说的话粗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可他静下来的时候在琢磨她说的话,却是会脊背冒汗的。

这女人太过明白,明白到你不敢在她面前说一句无关痛痒的假话!

模模糊糊的,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有股子力量,那是居高临下的,通达的力量。

若这样的能力在男人身上,不足为奇。可偏偏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天天围着锅台转的女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这样的如同身临其境,对很多事情都见解­精­准的能力到底是如何而来?韩陆青想不明白……

但有一点他明白:安静如果不去碰她的霉头,现在一定不会死!

因为看不透一个人所以恐惧,这就是韩陆青面对苏夏至时的复杂心情。

“方才陈公子也是头次去您府上拜会,这里也需要人打点着,我便没有跟着去。”韩陆青过来与苏夏至见了礼,并解释了几句,

苏夏至对着他一笑,不置可否:“陆青,帝都是你的老家,今儿这边安排好就回家去看看你母亲吧。”

“是!”韩陆青听到‘母亲’二字,心里一阵愧疚。

这许多年,他一心追逐着安静的脚步,从帝都到平县,一切以她马首是瞻,直到那一天梦碎,他才明白自己是处在一个多么不堪与尴尬的地位!

他固执地留在了平县并未离开,一方面是因为想在仕林春跟着苏夏至多学点手艺,一方面也是想看着安静嫁人,然后彻底死心。

于是一晃几年光­阴­,仕林春的生意稳中有升,他也年年托人往家里捎银子,唯独没有回去过!

“我把你请回帝都,就是因为知道你的家在这里啊。离家人近了,才会心安吧……”

在请同来的那些人去了客栈的雅间之后,苏夏至对走在最后的韩陆青说道。

……

请一行人大吃大喝了一顿之后,第二天,苏夏至就让车队住进了还未开张的铺子后院。

“这是咱们的新铺子。”苏夏至把自己对这间铺子的设想粗粗的讲了一些给韩陆青:“暂时这里只经营各种汤面小菜,你是大厨的手艺也会暂时用不上,所以我的先问问你愿不愿意留下。”

韩陆青抬头看看装饰一新的气派的二层楼,再对上苏夏至平和的目光,他点了头:“东家,我留下!”

“哎呀娘啊!”他的话才说完,就见苏夏至常常的出了口气,随后指着身后的铺子说道:“这里重装改造一直都是我在盯着,都快累死了!”

“嘿嘿!从明儿起……不!从先在起,剩下的活儿都归你了!”苏夏至如释重负的说道。

“……”韩陆青跟着车队摇晃了二十多天才到了帝都,还没来得及回家见老娘一眼便被无良的东家给拍了一堆活儿,他望着将账本丢给自己之后扭身就走的女子,只能无奈的摇头!

……

有了韩陆青到来,苏夏至身上的担子终于松了很多。

店里的小事都丢给他去处理,而外面需要抛头露面应酬的事情也交给他,苏夏至一心只管教授新招的大师傅调低汤做抻面……

帝都四处飞花的初夏时节,南城护城河岸边不远处官道上的一间装潢别致的面馆开了张,而那间面馆的牌匾据说是前科的探花与状元合写的!

就为了一睹二位的墨宝,这座原本位置并不算太好的铺子从开张伊始便是顾客迎门!

然而当那些本来是打着看热闹的心思来这里的看客们心不在焉地点了一碗面再吃过随面赠送的特­色­小菜之后,看客几乎都转变为了吃客,从此面中滋味的汤面与只有在这家铺子楼下才能买到的挂面和辣椒酱一起成了帝都初夏季节的一道风景……

……

这边面馆的生意迅速的上了正轨,而苏夏至也迅速的全身而退,把掌柜的事情全部都丢给了韩陆青,她自己则做起了甩手东家。

小胖子在把货物留在帝都后,又雇了苏夏至的车队回去拉了一批平县都不曾有人贩卖的锦缎,并与苏夏至做了一番密谈之后,志得意满的回了家。

以后一年三趟,闵家的车队来往于平县与帝都之间,送来作坊里产出的挂面与辣椒酱再拉回去平县和镇子上紧俏的商品。

如此几年下来,竟引得附近的商贩都要去山下村找小厮才能买到一些别家没有的货­色­……这是后话。

帝都的春天极端,才过了春天,苏夏至还没觉得舒服几天,便已感觉到了热意。

面馆的生意一做起来,她反倒闲了下来。

拉着小武一起在家又开始折腾。

五月初,闵岚笙放衙回家的时候看见出房门口的一小片平地的地砖被刨了出来,地上被添了一层过了筛子的黑土。

再过一两日,一茬绿油油的韭菜齐刷刷地冒了出来,一场细雨过后,头发丝粗细的韭菜喝饱了水,竟也郁郁葱葱地长高了不少。

闵岚笙放衙回来,每日都会负手而立看上片刻,更是常常会不自禁的俊脸上挂上笑意。

与秀才喜不自禁的表情相反,姜温在看出那一地冒出的竟是韭菜之后,每每对着嗤之以鼻,甚至偷偷的去拔过一些:“壮阳的东西吃多了要拉肚子的!”

五月过半,书房前的几块地砖又被刨了出来,同样在撒了肥又盖了土之后,苏夏至不知从哪里买回一架紫藤花来!

请人做了一副­精­巧漂亮的花架,指使着小武把那些已经挂了大量花苞的藤蔓小心的挂在花架之上,她又买回来一套带着四个石凳的石桌回来安置在了花藤之下。

“我本来想买架葡萄回来的,可一见这花就喜欢上了!”夜里,孩子们都睡下的时候,苏夏至拉着闵岚笙出来看她新栽的紫藤:“现在这家又有韭菜又有花,秀才,你喜欢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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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冤家路窄

“喜欢!”闵岚笙低头吻向娘子的发间:“家里的一切,为夫都喜欢……”

她总想在家里种一畦小菜,种一架绿荫,如今才种上的紫藤已经挂了层层叠叠的一串串花苞,等不了几日,他家的院子里还会多一片繁花……

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是娘子种给他的一片安宁啊……

“唉……”后背靠在他的怀里,苏夏至淡淡的叹了气:“秀才啊……”

“听着呢。[txt全集下载]”他又低头在她的发髻上轻吻了一下。

“你姐姐的儿子都好几个月大了啊,我们的儿子怎么还不来啊?”她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

“呵呵,这个事情哪里急得?”闵岚笙心里一动,忙把背着身倚在自己怀里的娘子转了过来:“为夫都不急,你急什么?”

苏夏至仰着头,望着他如玉的容颜,伸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胸上。

明明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话,她却听了心酸。

早几年,他还会接长不短的提起这个话题:娘子啊,什么时候给一一再添个弟弟或是妹妹呢……

最近他却不怎么刻意的说起这些了。

他是怕给自己平添了负担。

“没错!”她笑着牵起闵岚笙的手往房里走去:“我们还年轻啊,急什么……”

算了算日子,最近几日应该是易受孕的时期,苏夏至决定拉着秀才回屋‘种毛线’去。

临进屋前,闵岚笙有意无意地抬眼往屋顶上望了一眼,随即勾­唇­一笑进了门,关门落闩……

银­色­的月光洒在正屋高高的屋顶上,姜温正有一搭无一搭的扇着扇子乘凉。

闵岚笙与苏夏至的话声音不大,奈何他从小习武六识过人,所以那些没羞没臊的话一个字没落的都被他听了去。

“家里的一切为夫都喜欢……”他学着闵岚笙语气轻声说了一句。

随即便用扇子用力扇了几下:“骗子!男人都是骗子!”

“我姐夫就是惯会说这些花言巧语的,骗得我阿姊现在都不关心我了……”

“还有夏夏也是个傻瓜!和我阿姊一样的傻瓜!”折扇扇起的风不小,但打在脸上,姜温觉得那风中带着一股子燥热。

屋内二人在­干­什么,他虽然看不见却听得清清楚楚,片刻的功夫,国舅大人便俏脸通红地从屋顶上立了起来,一转眼的功夫,白影一闪,便融入了月光不见了踪影。

五月中旬的夜晚,初夏才过。

开着前后窗,安静地待在房中是很舒适的。

姜温在屋顶本来已经坐的肌肤微凉,而此刻他一路逃也似的在树梢上掠过,身上又热了起来。

放慢了身子的速度,他辨认了下方向,再一提气,便朝着护城河的方向纵了过去。

远远地看见面中滋味的原木黑字牌匾在两串红灯的映衬下已然清晰可见,姜温在一棵树上落了脚,瞅了瞅前后左右,身子一飘落了地。

抽出Сhā在腰间的折扇,调整了下步幅,国舅大人状似悠然的朝着苏夏至的面铺子走去:“心情不好,不能亏了肚子……”

与在平县一样,这间新开的二层楼面铺子还是十二个时辰都会开门迎客。

面铺坐落在南城护城河不远的地方,只一走进便能感觉到丝丝带着湿气的凉意,这让狂奔而来的姜温立时觉出了舒适。

立在河边,望着河水带着洒在河面上的灯光缓缓流淌着,姜温一阵失神,如此形单影只的站着,他头一次觉出了孤独。

摸了摸似乎已经空了的肚子,他笑的灿烂:“无妨,我不过是肚子饿了……”

……

酒楼下面一层的一半被隔开成了杂货铺子,此时铺子的一面已经关门歇业,而连着的一层半店面却人来人往的甚是热闹。

才一进门,姜温就皱了眉:“她家的生意怎么好成这样?连个安静的坐处都没有了!”

他是这里的常客,铺子一开张国舅大人便过来露过脸,再加上他那长相与气势,哪个伙计见了他一面都忘不掉。

因此姜温才进了门,一个伙计就满脸带笑的迎了上来:“姜公子,楼上请吧,楼下已然坐满了!”

这是早就嘱咐过的,为了方便,伙计们都称呼他一声姜公子。

“嗯。”不用伙计说,姜温一进来已经被扑面而来的一股子带着各种汤面味道的热气冲的只想冒汗,如此拥挤的楼下,他可不想坐下来受罪!

跟在伙计身后顺着楼梯上了楼,宽敞明亮的店面里所有的桌子都是沿着窗摆放的,这样让人一上来就能透过四面支起的宽大窗扇感受到夜风的微凉……

站在楼梯口,姜温与先上来的伙计一起四处打量着,很不幸的,二楼里的客人虽然没有一楼拥挤,可每张桌子后面都坐了人。

挨张桌子扫了一遍,他死了心。看来今晚想独坐讨个清净都难了。

“给我来一碗菌菇猪肚面,配一碟蓑衣青瓜,再来一大盏镇过的糯米酒。”

吩咐了伙计一声,姜温朝着一桌只坐着一个白衣少年的临窗位子走了过去。

伙计应了,忙转身下了楼。

整个二楼,只有这一桌是坐了一个人的,并且那位远看­干­净利落的少年又穿了一袭与自己相同颜­色­的白衣,这让姜温看着顺眼,自然而然的便走了过去。

“这里没人吧?”落座之前,国舅大人非常客气的问了一句。

其实,在绝大多数时候,姜温都时刻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此刻也不例外。

只是,在如此瘦弱的少年面前竟已经摆了两只空了的面碗,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因此国舅大人一面面带微笑地等着那少年回话,一面在心里暗暗地腹诽:“吃货!大吃货!”

少年一头如墨染的青丝只用一只檀木簪子束起,并未及冠,显见年岁并不大。

他的整张脸几乎都趴在大碗上,‘西里呼噜’一阵不甚文雅的声音过后,少年抬起头来,望着姜温便是一愣!随即他一抹油乎乎的小嘴幽幽地叹了口气:“唉!伙计……”

“来了,来了!”一直候在四处的伙计听到他的声音变赶紧走了过来:“客官,您吩咐!”

“再来一碗面!嗯……”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碗,蔫头耷脑地说道:“就来一碗三鲜伊府面吧,少放菜心,多放面……我心情不好……”

“好嘞!”开店的不怕大肚汉,伙计见有生意做,两条腿跑的飞快下了楼。

“……”站了半天的姜温这回也不等人家回话直接坐在了那姑娘的对面儿,看看摆在她面前的两只空碗,以及就要空了的一只碗,他只觉得吃惊!

实在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和自己如此一样的人,心情一不好,胃口就好,非得大吃一顿慰劳的肚子才能缓解那皱巴巴的情绪。

而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对方居然还是一位做男子打扮的女子!

姜温奇怪的不是因为对方着了男装,而是因为她居然在吃了三碗面之后还能吃!

当然,最最让他想不通的还有一点:那女子在看清自己的面容之后,他竟然清清楚楚地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两个字:嫌弃!

嫌弃啊?

这让对自己容貌自信到没了边儿姜温感到了深深的不解:明明是个女子啊?为何见了我会是这个反应?

难不成,她眼睛不好是个瞎子?

“姑娘?”不死心的对着对方晃晃如玉般白皙的手掌,他和颜悦­色­的开了口。

“你不要和我说话。”那女子­干­脆端了面扭身对着窗户:“你一说话,我心情就更加的不好,可我今天实在是不能再吃了!”

从十岁开始,就迷倒无数少女和已婚­妇­人的姜温如同被人搂头盖脸敲了一闷棍似的,现在是从里到外的挫败!

怎么会这样啊?

放下手里的扇子,他伸手到袖笼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面小镜子便照着自己的脸颊仔细的瞅了起来。

“受不了了!”

‘当’地一声,白衣女子将手中的面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又掏出一小块碎银丢在桌上,兔子一样的弹起,纤手挥出,只在椅背上略一借力,她高挑匀称的身子已然利落的跳出窗外:“面,我不要啦,银子多了的算下次……”

竟是连找的银子都来不及手便落荒而逃了!

伙计端着姜温点的汤面和小菜送上楼的时候,正看见他人影一闪,从二楼的窗户里窜了出去……

……

眼看着那个女子离了面馆,姜温心底一律顿生,想也不想的便跟了出去。

开始时,二人你追我赶,一前一后的跑着。

那白衣女子专挑高低起伏大的地方乱窜,无数个起落之后,二人对彼此的功夫都有了底。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林子里,那女子俏生生地立在一棵柳树的枝桠上,身子随着那枝条的晃动上下悠然的摆动:“姜大人,深更半夜的追着小女子围着护城河跑了个来回,您这是何意啊?”

“姑娘认得我?”立在地上的姜温皱着眉仰头看着树枝上飘来荡去的女子,诧异的问道。

“呵呵!”那女子只冷笑了一声,并不搭话。

“你功夫不错。”这句褒奖是真心的!

姜温的一身功夫­阴­柔,原本已轻功巧力见长,而这女子竟能在他的面前发力狂奔逃了这么久,还是很让人佩服的。

要知道,就是大内高手,也未必有如此功力呢!

“技不如人,否则我早把你甩掉了。”树上的女子不以为然的回道。

“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姓,那是否可以告知您的芳名呢?”

帝都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轻功如此厉害的高手,而他竟然没得到一点消息,这绝对是不正常的事!

若是这样的人化身刺客混进宫,可是大大的祸患!

“呵呵!”白衣女子低头对上姜温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姜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不是经常口口声声地叫我一声‘左相家的蠢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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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父亲节,祝福天下间的父母健康长寿~

……

先贴文,不通顺的地方以及错字俺等下修改~

第四十章 心生悔意

被人家正主如此不留情面的揭了底儿,姜温也是心里‘突’地一跳!

跳过之后,他秀气的眉峰一簇便沉了脸:“东西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

“姑娘何时亲耳听在下说过你是‘左相家的蠢货’啦?所谓人的嘴两张皮……”

哪怕是当面被人揭穿,姜温都自信凭着自己一手颠倒黑白死不承认的耍赖手段还是能够对付的。

他堂堂七尺男儿还怕了小姑娘不成?看看谁脸皮厚!

于是温润如玉的国舅大人便开始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胡说八道起来……

气定神闲的听着他说完,站在树枝上飘飘荡荡的白衣女子开了口:“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吧。”

嗯?什么远的近的?姜温听得一头雾水,但也隐隐地觉出不好来!

“大年初六,坤宁宫,皇后娘娘依礼受三品以上命­妇­拜谒,巳时一刻,众命­妇­拜谒毕,退出。内侍报:中书省协理刑部主事上卿右相姜温求见!”

“让阿温进来吧。”她一个人,在学到姜暖说话的时候竟变了语气,连从小与姐姐一起长大的姜温听了都暗自吃惊:“粗粗一听,还真与阿姊有几分相似!”

“阿姊……”就在姜温吃惊分神的时候,那女子忽然又换了强调,拉长了声音叫着‘阿姊’既委屈又愤怒,其中还带着几分无奈……可不正是他自己的语调吗!

“……”姜温猛一抬头,原本想看看那女子的表情,哪知才望上去,正好看见柳枝随着夜风微微摆动,而站在枝桠上的那个女子正好从他的头顶摆过,透过条条挂着绿叶的枝条,他清楚的看见了那个女子两截白­嫩­的小腿在眼前一闪而过!

原来……她竟是怕热,连足衣都未穿,赤着脚穿着鞋子,长衫的下面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衬裤!

头上的风景太美,让国舅大人的神­色­一凝,只紧紧地盯着那两截白生生的小腿晃来晃去,唯恐一错眼珠眼前的美景便消失不见……

白衣女子说的兴起,哪里注意到足下那生的如花般美丽的男子眼神已变得幽幽。

她如男子一样的负着手,脸上带着一抹嘲笑,眼睛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继续说道:“刘长峰那个多嘴驴竟然在金殿与我姐夫说起了我的亲事!提亲的对象居然还是左相家的那头蠢货!”

“哎呦!”仰着头笑眯眯看得带劲的姜温骤然听到这句话,带着笑意的嘴巴赶紧合上,一不留神动作太快,他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

“呵呵!”白衣女子低头,足尖在脚下的枝桠上用力一压,借着柳枝落下再弹起的势头,她双臂展开,夹着衣袂被风吹起的声音,如白鹤一般骄傲的一飞冲天,随即又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txt小说下载

姜温的头随着她的动作抬起又低下,最后,两人的目光直视在一起……

“你是月影!”在听她说了那么一番对白之后,姜温终于明白,只有当时在坤宁宫的人才能听得一字不差,而她又学的惟妙惟肖……

当时除了坤宁宫坐在凤位上的阿姊以外,就是两名立在宝座后面的宫人了。

有一点姜温是清楚的:为了皇后娘娘的绝对安全,不管在何时,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近处必有影卫隐藏。

而姜皇后是女人,能保护她安全的便多了一些女子护卫,这些女子护卫个个武功高绝,善于影藏自己。

为了与男子影卫相区分,这些女子影卫便被叫做月影!

月影也是由万皇贵妃一手训练的,难怪连身居右相高位的姜温都不知道这个白衣女子的消息。

白衣女子款款走向姜温,没有一点寻常女子遇到他时的忸怩之态。

她一双圆溜溜的杏核眼,趁着月­色­水汪汪的望向他,眼中带着一种姜温看不懂的东西。

“我爹爹五十二岁才得了我这唯一的女儿,因此我从小便骄纵异常。”

“又因为上面已经有了九个哥哥,我跟着他们一起,也养成了男儿的­性­情。”

“为了使我修身养­性­,父亲拿了不少古籍帖子让我临着,许是缘分……”说到这里,她眼神一阵暗淡,随即望向了别处。

姜温也随着她的眼神心里一揪,只觉的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有点小小的理亏。

“在几册名家字帖里,我独独喜欢老太傅的帖子,打小临着,再未换过。”

“八岁的时候,又迷上了你姜家铺子里的点心……”说着话,她信步往河堤边上走了几步,姜温忙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后来一次诗会,我见了你,那时的你真是可爱,还给了我一个菜团子,说是你阿姊亲手做的。”

“我,给了你一个菜团子?”姜温的脑子狠狠地想着她说的那些话,却是没有一点记忆。

小时候家里穷,他和阿姊食不果腹,他很吃了几年苞米,所以对菜团子这样的饭食并不是很喜欢。

现如今她说自己曾经给了她一个菜团子,那一定是他从家里拿了而又不想吃,扔了心疼,便随手给了她……

“原来,你竟不记得……”白衣女子瞟过他的面容,声音愈冷:“那时候我不懂事,拿了那个菜团子藏在怀里很久不舍得吃,还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这是姜公子送给我的……”

“菜团子藏得久了,自然会坏掉,我自己的一句话,也传的满城风雨,变成了左相家的十小姐死乞白赖的缠着要嫁给你……然而,此事既然因我而起,所以不管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后果我也会担当,并未真的找过姜公子的麻烦吧?”

“今儿既然咱们围着护城河跑了一圈,那话也在这里说个明白:小时候,我喜欢过你……”

‘腾’!姜温的脸立时红了起来:“姑娘……”

摆摆手,白衣女子止住他说的话,继续说道:“就像那个菜团子,小时候我藏着宝贝似的,后来才发现它坏了,不能吃,所以只好丢掉。”

“你也一样!”她转身,眼神不躲不闪地望着他,清明以极:“别人传什么,我自然不会信的,然,那句‘左相家的蠢货’是我亲耳听到的,我心里很不好受!”

“你连我是谁都没有记住,便断定我是蠢货了?可见你也不过如此!”

“话,该说的都说了,姜公子也不必再装什么断袖恶心不了别人,却是恶心了自己。你大可踏踏实实上朝下朝,左相家的那个蠢货便是再蠢,也绝不嫁到你姜家!”

一语既毕,她转身,纤手一抓头顶的柳丝,高挑的身子已然荡起,如御风而行的仙子身姿优美的滑到了河对面,在几个起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这次姜温没有再追。

两人虽然没有动手,但只从脚力而言,他只是略略地生过她一些。

如今她不动声­色­的说走就走,姜温猝不及防,已是追不上了。

往前走了几步,立在河堤之上,他望着那个女子消失的方向,直到耳边传来更鼓的声音,他才急急的转了身往离去,再过一会儿就是该早朝的时候了,他不能在耽搁。

“去找到左相家……那个十小姐的材料,什么都要,等晚上放衙的时候就要交给本座!”

“是!”耳边一声轻响,有人在暗处应了。

……

闵岚笙已经用过了早饭,也换好了朝服,如今正站在书案前收拾昨晚带回来的公文,就听见院子里姜温的声音传来:“夏夏啊,有没有什么能带在路上吃的?”

“芝麻火烧夹红烧­肉­啊……给我包五个吧……我今天心情真是糟透了……”

闵岚笙不自觉地便皱了眉: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心情不好不是都食滞纳少吗?他怎么还变得胃口大开起来?

姜温在外面跑了半宿,回来来不及吃早饭,拿了苏夏至给他包的几个烧饼夹­肉­便与闵岚笙一到挤上了户部的马车。

清早,空气清新带着微凉,呼吸起来使人感到平静。

而闵岚笙斜眼瞅着坐在车厢一侧的国舅大人,吃几口烧饼叹一口气,吃几口烧饼再叹一口,他都跟着愁死了!

待到进了内城,眼看着姜温把五个气蛤蟆似的烧饼夹­肉­都吞进了肚子,闵岚笙一手揉着自己的胃部,慢慢地往边上又靠了靠,只觉得那几个烧饼是进了自己的肚子,现在他已经撑的要死!

“你怎么了?”拿出帕子擦擦油脂麻花的嘴巴,姜温诧异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秀才:“揉肚子­干­嘛?有了?”

闵岚笙横了他一眼,决定不和他斗嘴。

“你­干­了什么昧良心的事了?”

“看出来了?”姜温抬ρi股,一下子挤到了闵岚笙的身边,并抱起他的一只手臂说道:“我伤了人的心了啊,而且还是在人家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伤了……”

八岁的女孩子是个什么样子的呢?姜温的脑子里浮现出闵家几个小丫头的样貌,个个都是天真烂漫,可爱的花儿一样的……

如此一想,他更觉罪孽深重,把手伸进闵岚笙的怀里……

“你­干­什么!”秀才正想把拉皮狗一样贴在自己身边的国舅大人推开,揣在怀里的那个油纸抱着的烧饼夹­肉­便到了他的手里。

“我就知道夏夏会给你藏私的!嗷……”一大口下去,烧饼上是个大大的月牙,姜温痛苦的大嚼着,口中呜呜说道:“这次,我真的错啦……”

第四十一章

姜温一路哀声叹气地­干­掉了六个芝麻烧饼夹­肉­,看得闵岚笙差点撑死。

国舅大人自己也撑的够呛!

马车一停稳,闵岚笙撩开帘子不等驭夫摆上脚蹬就先跳了下去。

“小闵大人啊,人家可是肚子难受的紧,昨儿折腾了半夜,你就这么甩手就走吗?”姜温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只觉得肚子坠的难受。

闵岚笙气得要死,拢在官袍了手掌早就握成了拳,只是他一转身对上国舅大人的时候便又笑的­色­若春花:“阿温,要不要给你揉揉?我看你是快生了!”

“……”姜温心里一阵郁闷,心道:这人也太小气了!不就是我上车的时候说了他一句是不是有了,他便说我是快生了!太恶心人了,说的我跟断袖一般似的……

夏天,天长且亮的早。

两个人坐的是闵岚笙户部给派下来的马车,是所有朝臣里官阶最低的,因此驭夫把马车远远地停在了御水桥外,排在别家的马车后面。

这是当官的规矩,不能轻易僭越。

两个青年命官一个在马车下一个在马车上,几乎是对着头在喃喃低语,那画面要多碍眼有多碍眼,惹得要上朝的官员们都躲在车厢帘子的后面偷看着,只觉得今日午膳的时候又有了谈资。

一辆三匹马拉的宽敞的马车不紧不慢的从闵岚笙的马车前驶过。

车厢门口的帘子以及两侧车窗的帘子都被挂起,须发半白的左相褚公义坐在车里,似是无意中看到了卿卿我我的闵郎中与姜丞相正在贴面说着话,他轻咳了一声,随即面带微笑的对着姜温拱了拱手,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

看见姜温眼神不对,闵岚笙回头,正望见左相大人温和的面容,他不禁心中一凛。

再转过头来看见姜温呆若木­鸡­的模样,他冷笑一声:“恭喜国舅大人,如你所愿,褚丞相终于不再把你放在眼里了!”

天天上朝,闵岚笙与姜温在一起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眼神,唯褚相望向姜温的眼神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

那是长辈对小辈的苛责与爱护,懂点好赖的人就能看出那老头儿是在痛心疾首呢!

而今天不同,褚公义居然换了一副平和的目光去看他们,这情景落到姜温和闵岚笙眼里,他们都清楚意味着什么:人家不在乎你了!

不过今天的功夫,是什么让褚相的心里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呢?这只有去问褚相自己了。

看着姜温还在若有所思的望着褚相已经走远的马车发呆,闵岚笙轻哼一声:“就算你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也要看着点时辰,否则就是陛下不予你计较,那些长着大嘴巴的言官也能咬死你!”

“说的是啊……”姜温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见动作,身子已经飘然落地,几步走到与闵岚笙并肩而行的位置,小声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宁可四处跑着为我姐夫做事,也不愿与着一殿的白胡子黑胡子老头儿们为伍!”

“每天只要多看这些人几眼,我都能多吃几碗饭!”

“所以,你看看……”姜温一拉朝服,露出一段肌肤雪白的手臂来在闵岚笙面前晃动着:“我都胖啦!”

闵岚笙只瞟了一眼,便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两人官阶差的太多,他得让出距离来才是。

“手臂还很纤细,国舅大人不妨回去给我看看大腿,都说­奸­诈之人生贼­肉­,国舅大人若是长­肉­也只会长在大腿上……”

闵岚笙挺胸抬头,目不斜视,任谁看着也是一派正气凛然,然而他口中说的话可太过惊悚,连胃口大脸皮奇厚的姜温听了都一时变得失神。

直到闵岚笙施施然甩着广袖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他才缓过神来:“向来都是我调戏他,如今到换成了他调戏我?”

……

六个烧饼太过瓷实,别说吞进肚子去的姜温,便是看着他吃下去的闵岚笙也堵得没有用午膳。

晚上二人互不搭理的回了家,一进院子就看见摆在紫藤花下面的饭桌子上摆的清淡的青瓜小菜,闵岚笙与姜温都不自觉的感到一阵轻松。

“天热,吃点清淡的吧!”苏夏至端了一盆子桂花绿豆汤出来放到桌上:“没泡茶,煮了这个,去去暑气……”

一碗清凉解渴的绿豆汤下了肚,闵岚笙觉着堵在自己嗓子眼的那六个烧饼终于是不再堵着。

如此他也有了说话的兴致。饭后,姜温一头扎进了屋里在没有出来,而闵岚笙则与苏夏至一起坐在紫藤花下乘凉。

“咱在山下村住着,山上的苦蒿生的哪哪儿都是,这里啊,要到护城河边上才有!”

点上一根晾的半­干­的苦蒿辫子熏蚊子,苏夏至随口抱怨着。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先生吗?”闵岚笙去厨房里泡了壶茶,只拿了一个茶杯出来,倒上,先让苏夏至喝。

“没有!”一说到请先生苏夏至就脑袋疼。

不是她不找,而是前后去见了三四位不止,没有一位让她看得上眼!

她给孩子们请先生是为了让孩子们多识字,开阔眼界的。而那些帝都里所谓的教授女弟子的名师,她拜访了几位便已经灰了心!

给出的教授的书籍名目一水儿的:《女戒》、《内训》、《女语轮》、《女范摘录》……等等,只看了这些书名,苏夏至已经满脑子都是裹起的小脚儿,刻板的规矩!

边说让自己的女儿们去学,就是她自己也是不会看上一眼的!

于是原本心急火燎的想给孩子们请个先生的事儿就这么一天天的耽搁下来。

她也愁……

好在来了个颜夕,小丫头们和她学秀活儿,目前已经学的有了些眉目。

几个孩子天天围着她,现在都开始在衣服上练习刺绣了。

“孩子们都跟着颜夕在学习针法,也正好给了点时间再找。”端起热茶来苏夏至浅浅的饮了一口便放在闵岚笙的面前:“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干­脆就你回来教教她们吧?总好过现在天天只对着一本书抄!”

“嗯。”闵岚笙点点头,眼睛往姜温住的屋子门口一瞥:“他家的书法家传,老太傅的帖子据说是有几册专门留给姜氏子弟的……”

“哦……”苏夏至眼睛也瞄上了那两扇紧闭的房门,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明白!”

“他这是在­干­嘛?”闲聊到现在,她似乎才想起天天围着她两口子国舅大人竟一直关在屋里没了动静:“大热天的,房门关这么严,是坐月子吗!”

“噗……”早晨自己才说了他有了身孕,到晚上娘子就说他做了月子,闵岚笙一口茶喷在地上,吃吃的只是笑。

……

屋里书案上摆着一张颜­色­发黄的宣纸,上面写着几句话,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完。

姜温正坐在书案后面两手抱胸盯着那张纸发呆:“褚谦谦……十八岁……为褚公义填房所生,左相家的十小姐啊……”

这是那个白衣女子的全部资料。

少的让他吃惊!

能把自己包裹的如此严实,果然是月影的作风。

一想到褚谦谦一介贵女,经肯屈尊降贵地为姐姐做影卫,姜温就觉得自己过去的话说的太过刻薄!

也确实如褚谦谦所说,当着人家女孩子的面说人家是蠢货,没人会爱听。

思前想后一番,国舅大人起了身,决定去向十小姐当面道歉!

收好了书案上的纸张,他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了苏夏至笑的花似的脸:“听说姜公子做了月子,我还没见过男人生孩子呢,不知是添了个小公子呢还是个小丫头儿!”

“夏夏!”他身边一直跟着影卫,被她这么一调侃,姜温都能想象的出那些影卫为了忍笑儿憋出内伤的表情。

“嗳,没看我心情不好吗,你还说风凉话,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嗯,你心情不好我家的粮食就下去的快!”苏夏至堵着门口不许他出去:“问题是你什么时候心情能好啊?”

“说吧,我就是心情不好,你的忙也是会帮的。”姜温倚在门框上,眼睛瞟了紫藤花下的闵岚笙,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

秀才倒了杯茶,手里拿了册书,自斟自饮,自得其乐,连头都不曾抬。

“看我!看我!”苏夏至伸手在姜温的面前挥了挥,将他的视线引向自己之后才说道:“真有事儿。”

“说。”姜温看着她,做出侧耳听听的模样。

“你有简夫子的消息吗?”苏夏至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家这几个闺女早就该请给先生回来教教了,可我在帝都里寻了这么久,也没遇到个合适的。”

“倒是不知一个人与我提起简玉简夫子,我就想……”

“夏夏,你还是不要想了。”苏夏至的话还未说完,姜温就截住了她的话头儿:“不止是你,就是我阿姊也在四处的寻找简夫子的下落。你是知道的,我阿姊也生了几个孩儿,一直琢磨这轻他回去做先生呢。”

“那个无所谓,到时候两家的孩子放在一起,让先生挑就是了……他愿意教谁家的都好。”

“可现在到底要到哪里去找他啊?”

“我亦不知!”姜温耸耸肩:“他为了躲避我姐夫和我,连家都不要了,他的宅院外面我派了人把守着,这么久了,都没有一点消息!”

第四十二章 机缘巧合

姜温的话让苏夏至有些垂头丧气。起舞电子书

连他都说找不到简夫子,那她这个连简夫子长得是啥模样都不知道的就更别想找到了!

“唉!”她叹了口气,蔫头耷脑地往自己房里走:“我心情也不好了,所以明儿早上没饭吃!”

“……”不做早饭?那不是明早要饿着肚子上早朝了?姜温看着苏夏至回了屋子,再看看坐在紫藤花下的小闵大人:“嗳,咱明早吃什么?”

闵岚笙收了手里的书夹在腋下,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茶杯,起身也往卧房门口走去:“谁知道呢……”

人家两口子都回了屋,姜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觉得蚊子不少。

看看天­色­,不早不晚的,他又退回了屋里:“我也先别去给诶褚小姐道歉了,昨天一夜没睡,今天我还是多睡睡,否则容颜憔悴了可是不大好。”

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而且马上就坡下驴暂缓了行动。

躺在床上,姜温两眼望着窗幔生自己的气:“没用啊……怎么给人道个歉都不敢去呢……”

……

三更半夜的,苏夏至按时起床做饭。

如今天热,几个人饭量都有些清减。她一早就做了清粥小菜,再加上焦黄酥脆的葱花饼,一人一个卤蛋,把两个面和心不合的花美男打发了。

“嫂子,我不苦夏,我还是爱吃­肉­!”高越一人吃了三个卤蛋,觉着虽然使用­肉­汤煮的,可还是跟­肉­差一些,他总觉得早晨要是不吃­肉­一天都会没力气。

“别管想着吃!”苏夏至递给他一个卷着酱香­肉­的饼卷子:“你今年可老大不小了,你娘来信次次都问你的婚事呢,你是怎么想的?”

“嘿嘿!”高越从一个毛头小子开始就跟着秀才,五六年过去,他也长成了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青年,平时跟着闵岚笙耳濡目染,现在行事越来越沉稳,正是外表忠厚内藏­奸­诈的大好青年。

“嫂子,我不急……”他张嘴咬了一口手里的食物,边嚼边对着小武的屋门口努嘴:“他也老大不小了,而且他看上……”

高越抬手往后院一指:“您明白了吧……”

小武看上了颜夕,这个苏夏至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她还没有看出颜夕的态度来,若是男有情女有意,她倒是乐意给他们牵根红线,毕竟这两人瞅着脾气秉­性­的都挺般配。

一分神的功夫,高越已经坐到了马车上,眼看着户部的马车在灰蒙蒙的夜­色­里渐渐走远苏夏至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那小子给忽悠的转移了视线。

关上院门,给猫小白也放了狗食,她才心有所感的喃喃自语道:“日子啊,真是不禁混,还没觉得如何呢,高越都真该娶媳­妇­了,连娇娇都要十岁了呢……”

一想到娇娇都快十岁了,她心里莫名一阵烦躁。

先生的事情还没个谱,孩子们守这个殿试三甲的爹却没有先生可请,天天只能做些抄书临字帖的事儿,白白的耽误的不少时日。

可真要给闺女们请回个榆木疙瘩先生来,教孩子们一些男尊女卑的乌七八糟的东西,她认为还不如让秀才挤出时间来亲自教孩子们些真学问呢。

“简夫子这是藏哪里去了呢……”思来想去的,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苏夏至发着愁回屋去睡回笼觉。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苏夏至再次梳洗了一番,就着透心凉的冷水洗了把脸,再看看坐在院子里与颜夕说说笑笑的几个小丫头,她又觉得没啥可愁的。

孩子们皮皮实实的成长着,如今都和水葱似得细­嫩­,眼瞅着个个儿都遗传了他闵家的好容貌,都是小美人儿,这样的闺女就是摆在家里啥事不做也是不愁嫁不出去的,所以请先生什么的就随远吧,就是秀才自己教着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用了早饭,苏夏至看了看外面半­阴­半阳的天­色­倒是并不大晒,便叫小武套了车,拉着颜夕和孩子们一道去了面铺。

到了铺子,苏夏至拿了点碎银给颜夕,让她带着孩子们去采买丝线,而她自己则到了后院与韩陆青一起理了账目。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的快,等颜夕领着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已经到了该做午饭的时候。

又嘱咐了几句之后,与韩陆青告了辞,苏夏至从后门穿了铺子往前面走,正看见一个伙计提着食盒往外跑。

“东家!”伙计见了她忙规规矩矩地立在楼梯口候着她先过去。

“有人点了外卖的?”苏夏至笑着点头并随口问道。

“是啊,这家最近天天点咱们铺子里的面食和小菜,就是花荫巷最里面的那户人家。”伙计忙回到。

苏夏至一听地方便伸了手:“给我吧,回去正好路过呢。”

……

汤面只有才出锅一会儿的时候口味是最好的,只要泡在汤里的时间长了就会变糟,很影响口感。

又是顺路,苏夏至便接了食盒,让小武赶着马车先去花荫巷。

马车很快的在花荫巷最里面的一家门前停了下来。

苏夏至才把食盒递给了小武,一一便三下两下的爬下了车:“娘亲,让我去送吧?”

“好。”看着穿着一身男孩子衣衫的小丫头已经从小武的手里接过了食盒,苏夏至笑着点头,并也跟着跳下了马车,跟在费力的提着食盒的一一后面朝着客人家的门口走去。

虽然看出院门是虚掩的,一一还是伸手敲了门。

“面放在老地方,银子在茶盏里扣着,拿了走人!”听不出是在哪里发出的声音,也听不出此间主人的岁数,苏夏至只猜到应该他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好的!”一一脆生生地应了,大力的推开院门径自走了进去,苏夏至只站在门口往里面打量着。

四四方方的一座小院,正是帝都百姓家里最常见的样式。

正房三间的屋门都四敞大开着,唯独不见主人出来。

一一也不觉得奇怪,四下看了看就朝着放着一只细瓷茶盏的竹几走去,放下食盒,伸手打开茶盏上的盖子,拿出里面的一小块碎银,扭头往外就走。

“你家的生意就这么做吗?”那个声音又不疾不徐的传出:“一碗面能挣几个钱,怎么连食盒都不要了?”

“一碗面我娘亲挣不了几个钱,可我要是把这碗面摆在外面不用食盒盛着,却有肯能落了蚊蝇灰尘,那您吃可是要闹肚子的,被不明事理的知晓了,会说是我家的面不洁净,那,我家岂不是连几个钱都挣不到吗?”

“嗯!”片刻之后,正屋里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木屐走路的声音,一名穿着素­色­深衣头顶木簪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先不经意地扫了眼立在门口的苏夏至,随即目光便落到了一身男童装扮的一一身上:“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做生意已经这般通透,将来大有可为!”

“那碎银就不用找了,多了的赏你做个跑腿钱。”

“那,就谢谢先生了!”一一对着那男子抱拳行礼,随即一路小跑迎向苏夏至:“娘亲,给!”

苏夏至伸手接了,守财奴一样赶紧收回袖笼,随即对着那中年男子躬身行礼:“先生不妨点了明日的饭食,伙计送来时正好收食盒。”

“这生意做的……”那身量中等的中年男子先是摇了摇头,随即有点了头:“不论什么,只要与今天的这碗面不同就是了。”

“好。”苏夏至点了头,拉着一一退出了院子,还有眼力界的随手关了院门,然后一把抱起女儿飞身爬上马车:“快走!”

小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既然夫人说了快走,他便一声不吭的赶了马车迅速的出了巷子。

“夫人,怎么走的如此急切?”看出苏夏至神­色­有异的颜夕在马车停在闵家门口之后才小声问道。

苏夏至手里攥着那一小点碎银,神情严肃的在思索着什么。

听了颜夕的话她才面部表情放松了些:“我还不能确定,大概,是能给孩子们请到先生了!”

“嗯?”颜夕不解的追问道:“是要请哪位先生呢?”

“先下车。”苏夏至摆摆手不欲多说,手才摸到了帘子,她又特意嘱咐道:“今儿这事,你们谁也不能露半点消息!”

“知道了!”车外的小武与车内的颜夕异口同声的说道。

“连爹爹也不能说吗?”一一蹙着眉问道。

“不能!”苏夏至斩钉截铁的答道。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简夫子,那能让姜温捡了便宜去?

她早就知道他身边一直跟着些高手在保护着他。

她更知道当今的皇后娘娘也在与她犯着同样头疼的毛病:寻不到名师!

既然她已经抢得了先机,那少不得要动点小心眼儿了……

几乎是闵家的马车才从花荫巷驶出,心思细密的简玉便开了院门出来查看,望着两边都空荡荡的巷口他终于放了心:“这­妇­人只识得银子,倒是那个稚子聪明伶俐是块好材料……”

“好材料?什么材料,难道你又闲的难受想要收个学生么?”雅致的声音传来,说不出的魅惑,听在耳边雌雄莫辨!

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妇­人姿态雍容的坐在了竹几旁,一手笼着绯红的衣袖,一手打开了食盒:“都说了,今日我要过来,难道你就给我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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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俺累的天天连自己长什么模样都忘了的份上,大家敢不敢陪俺到本文完结以及下个文开始连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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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被误会了

“你尝尝嘛。”简玉关好院门,笑呵呵地走到竹几旁边的竹椅上坐下,接过那美­妇­人手中食盒的盖子:“这家的面馆是新开的,我问过了,连东家都是外郡来的。这几日我可是一直吃这个呢。”

“哦?”红衣美­妇­侧身坐在竹椅上,仪态端方,抬手才摸到头上的钗子,简玉已经摆了手:“不用试了,都吃了几天,若是有毒,我不是早就死了?”

“你这个人,做事经常百密一疏,当年还不是被相思给算计了?”红衣美­妇­不听他的话,抽出头上的钗子,拔下钗子头上的珠花,股钗竟是空心的!

倒出一只细小的银针,她将食盒里的没样东西都试过之后终于点了头。

“我就说不用试了,你啊,就是好疑神疑鬼的!”简玉看着她收了银针,又把一头乌发挽起,一套动作下来,让他眼睛发了直……

“老万……”

“嗯?!”红衣美­妇­双手举在头上正在盘发,听到这个称呼马上蹙了修整得漂亮的眉眉峰侧头问道:“老?万?”

“哎呦!”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于放肆,一时大意竟说了他最不爱听的称呼,简玉心里‘腾腾’直跳,唯恐她立马翻脸。

那,十个简玉摞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

“你说你这头发是怎么生的?连我都有了白头发了,你的却看着像是小姑娘呢,羡慕,真让人羡慕啊!”

红衣美­妇­眼神扫过简玉的面颊,看得他只觉得后背发凉,面上犹自陪着笑,并小声说道:“咱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当年若不是你在背后与我说了那些话,我会心甘情愿的被算计吗?”

“如今当牛做马的,几年过去了,你看看!”他说着话愤然起身,伸出双臂在院子里指指点点:“你看看,我落好了吗?有家回不得,连自己的学生都要躲着……”

“好了,好了,你是要站着吃面吗?”美人挽好了发髻,脸上的冷意退去,又是一副端庄娴雅的模样:“要不要我喂你吃……”

“哎呦!草民不敢!求太后娘娘您留在下一命,让我……”简玉麻利的一ρi股坐下,自己端起一碗汤面来对着对面的­妇­人举了举:“让我踏踏实实地多吃几年多自在几年就好……”

被称作太后的娘娘的­妇­人也端起一碗面,先是细细的看了看那碗­干­不­干­净,才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如吃药似的送到鼻尖闻了闻,随即送入口中,无声无息地吃了起来。

“怎么样?你喝口汤,我就是觉得这家铺子的汤真是绝了!”

简玉见她一动筷子,马上眼巴巴地只等着看她的反应。两眼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那女子似乎是面上一红,随即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咽了口里的食物才说道:“尚可。”

“什么尚可啊!你根本没有喝汤呢……”平时除了学问便只在乎吃喝的简玉看她吃东西着急,不禁大大咧咧的说道。

“汤匙都没有,你让本宫如何喝汤?!”红衣美­妇­气呼呼的一拧身子对了他:“难道要学那些粗鄙的汉子端着饭碗喝吗!”

“……”一句话噎得简玉嘴巴张的老大却哑口无言,心道:这么多年了,你­干­的可都是汉子­干­的事儿啊……

“我的错!我这就给你去拿。”放下手里的饭碗,他赶紧快步进了厨房:“汤匙……前天好似用过,也不知道洗了没有呢……”

……

天­色­还大亮着,闵岚笙与姜温便回了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过来开门的小武,几个孩子都没见在外面玩儿。

厨房里传来阵阵香辣的味道,伴着翻炒菜肴的声音,只从开着的门口就能看见苏夏至系着围裙忙碌的身影。

每日放衙回家只要一看到娘子娇俏的身影,闵岚笙的心情便会放晴,连没有表情的脸都瞅着舒展了。

“夏夏在念经?难道是宰杀了活物,所以念往生咒?”走在后面的姜温耳聪目明,先闻了闻空气中的菜香,在心里猜测了一下今晚要吃的菜,正好听见苏夏至口中念念有词的叨叨着什么。

闵岚笙与姜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便悄无声息地,门神一样戳在了厨房门口,竖起耳朵凝神倾听起来。

苏夏至在唱歌。

上一世,她五音不全,骨子里没有一点音乐细胞。

这一世,虽然她借着这具身体活了过来,可还是个五音不全的灵魂。

于是她自觉唱地挺欢快的一首歌,落在姜温的耳中便成了念经!

苏夏至东一句西一句的从一首歌拐进了她觉着曲调比较相近的一首歌,都是耳熟能详的广场舞节奏。

她也不知道这些歌的歌词到底是啥,反正想起来的就吼一嗓子:“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想不起来的,就在调子上加个‘咿咿呀呀’,谁听了都会觉着她十载牙疼。

强忍了一会儿之后,姜温揪着自己的耳朵摇着头,如喝醉了一般的摇回了自己的屋子,房门关上,他长出一口气:“真是……太难听了!”

闵岚笙没有动,依旧饶有兴味的立在厨房门口。

娘子很少唱歌,成亲这么多年,他也甚少听到她哼唱过什么曲目,所以尽管苏夏至唱的高一声低一声的鬼哭狼嚎,他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不舍离开。

在窗台上的盐罐儿里捏了一小撮盐扔进锅里,苏夏至把那盐的手指又捻了捻,直到指尖上的盐粒都落在了锅里她才又拿起了炒勺翻炒起来,而随着东西,她口中的曲子也换了一首调子欢快的……

“秀才在洗澡……”

“被我看见了……”

“雪白的ρi股白又大,还有一撮……”

“咳咳!”闵岚笙一阵­干­咳,终于让娘子住了嘴!

‘当’,勺子重重的一敲锅沿儿,苏夏至明显吓了一跳,转身吃惊地看着他愣了下,然后叫道:“秀才,你吓死我了!”

闵岚笙望天,心道:我要是不吓吓你,估计你会连一撮毛都唱出来!

“娘子很高兴?”迈步进了厨房,立马觉得热气扑人,闵岚笙暗道了一声,娘子辛苦!

“高兴啊!”一语便被他说中了心事,苏夏至顿时忘了自己才被惊吓的事情。

“我……”她回身赶紧扒拉了几下锅里的菜,脑子里一转,生生把撞到简玉的事情给咽了下去:“我啊,刚才去菜市随便看看,正遇到卖鱼的贩子桶里还有两条鱼,都很大啊!”

扭身一指桌上的大碗,闵岚笙会意忙递给她。

“两条鱼,每条都有二斤往上,才五十文一条,你说,我是不是赚到了!”

“是赚到了。”她啊,总是很容易满足的,不管是铺子挣了银子,还是买菜省了几文钱,都会高兴半天,连闵岚笙也被娘子脸上的笑容所感染,他微笑着从苏夏至的手中接过才出锅的菜,端着往外走:“差不多就好了,不要在厨房里待太久,留神中了暑!”

“还有一个菜就好了,你快去换衣服,在外面等着吧……”苏夏至一面刷锅一面偷眼看着身后的动静,直到确定秀才真的离去了才偷偷的吐了吐舌头:“好悬!”

在没把简夫子请到家里以前,苏夏至决定还是谨慎行事,管住了嘴巴,对谁也透露半点消息!

……

透过与姜温聊天时了解的一些蛛丝马迹,苏夏至几乎可以确定:简夫子也是个吃货!

好吃懒做就好办,她正好能有地方下手!

第二天一早,菜市才开张,苏夏至便杀了进去,从头走到尾,采买了最新鲜的­肉­菜等食材,回家去马不停蹄的进了厨房。

一通煎炒烹炸,一荤一素两道菜肴,都带着点辣口儿,夏天吃着正好开胃,又想着简玉本身就是京城人士,因此主食她蒸了千层饼,并切了两大块放进了食盒,再放上一大碗已经自然凉下来的绿豆粥,她提了食盒,带上一一,让小武把马车感到了花荫巷。

在巷子口,苏夏至便带着一一下了车,让小武把马车赶到不碍眼的地方,她一手领着一一,一手提着食盒走到了巷子最里头。

不用母亲说,一一便跑过去敲了门,得到的答复居然与昨天一样:“面放下,银子拿走……”

尽管食盒比昨天沉了不少,苏夏至还是让一一自己提了进去,她是女子,是不能随便进陌生人家的院子的。 ◎百度搜索:◎\\#//◎

一一费力的将食盒用两只手挎着放到了竹几上,先拿了扣在茶盏中的碎银,又提了摆在一边的昨日的食盒,顺道还对着正屋恭恭敬敬地说了句:“谢谢先生!”

然后不等屋里人说话,她已经举着银子走向苏夏至:“娘亲,给您!”

而苏夏至又是守财奴一般赶紧收了钱,随后从孩子手中接过食盒,领着她一起走下了台阶,最后依旧是替屋里主人关好了院门才离去……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正是小门小户的商家女子,带着稚子为了挣不多的几个钱,大晌午的也出来送饭食,而那商户的娘子倒也懂规矩,只站在门口,连生人家的院子也不肯迈进一步……

半晌之后,简玉手中拿着一册书缓缓地迈步出了屋,站在竹几前,直等看完了手中的那页才把书合好,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打开食盒,颜­色­清淡味道醇厚的饭菜映入眼帘,简玉先是一惊,随后便面­色­坦然的坐了下去:“皇后娘娘真是厉害啊……真不晓得,我藏在这里她是如何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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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原来如此

食盒里的饭菜先是在大夏天惊出简玉一身冷汗,直觉就是想大喊:“老万,咱们快跑吧……”

随即一想,他马上就坦然了。

既然是被皇后娘娘盯上了,那一定是陛下在后面撑腰,他现在已经是Сhā翅难飞,不如­干­脆好吃好喝的养着自己,看看那对贼夫妻到底又想­干­什么。

也难怪苏夏至这一顿看似普通实则是用了心思准备的饭食吓了简夫子一身白毛汗!

皆因为此时大梁虽然烹饪高手也是有的,但是碍于当时炊具以及食材的发展,炒菜并未形成。而他也只吃过皇后姜暖做的炒菜。

所以一看到食盒里的小炒­肉­丝和用芝麻酱凉拌的蒜蓉刀豆他便以为自己已经暴露的行踪。

于是破罐子破摔,简玉决定装傻充愣,送啥吃啥,边吃边品:“娘娘的手艺又­精­进了,这盘子­肉­丝炒的鲜香滑­嫩­,一点劲都吃不出呢!”

“刀豆也选的不错,头一次吃用麻酱拌的,口味独特……”

“千层饼撒了椒盐,嗯,这椒盐里的花椒是炒了之后用刀斩碎的,虽然闻着没什么味道,吃到口中却是麻香……”

吃饱喝足,他把碗筷往食盒里一放,先洗了手,随后又拿着书进了屋子。

“老万今儿怎么不来了?难不成是……”

这个想法才从简玉的脑子里冒出来,他自己就摇了头:“如今天下太平,他犯不上出卖我……”

……

那边简夫子心里忽上忽下的颇为叵测。

这边苏夏至却在想方设法的拿出自己看家的本事调理着每日送到花荫巷的一餐饭食。

连续十来天,送饭收银子的活都是一一在做,屋里的简玉连个面都未露。

看着食盒里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碟,苏夏至倒是越来越有信心:“都吃了就好办,你明知道这一餐饭食不止是一碗面的价钱,还敢吃……嘿嘿!”

简玉似乎彻底沉默了,如此默默的送了快一个月的饭食之后,天气已经是暑热难当。

小武见苏夏至每天忙忙叨叨的老往一处没人的院子里跑也觉得奇怪,又不敢当着她的面多嘴。

踟蹰了一番,他对着颜夕没话找话的说道:“你说,咱东家最近是不是有点奇怪?”

颜夕在厨房里洗碗,听了他的话抬头说道:“东家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考量,不该咱们­操­心的事就别­操­心,话说多了,未必是好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不温不火的几句话让小武有点摸不着头。

他是武师出身,不像颜夕在宫里待了不少年头,若说到为人处世,小武还真不如颜夕世故。

“你是说,我多说话了?”

颜夕低头刷碗,没有言语。心道:这不是明摆着吗,东家人又不傻,她天天出去自然是有目的的,否则她做着那么大的生意,没有脑子能张罗的下来?

“小武,套车!”换了一身衣服,苏夏至出了屋,对着小武住的屋子门口喊了一嗓子。却看见他摸着脑袋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想着颜夕在屋里洗碗,苏夏至抿嘴一乐:“去帮着颜夕洗碗了?有眼力见儿!”

“啊?”小武的脑子里还再琢磨这颜夕说的话里的意思,一时竟没有听出她话里调侃的味道:“没有,还是颜夕在洗,她怕我洗不­干­净。”

“你呀!”苏夏至龇牙咧嘴的摇摇头:“就你这笨的啊……赶紧套车去!等我好好给你说说如何追媳­妇­儿……”

这下屋里屋外的两个人都听明白了,统一的红了脸!

小武被说破了心事,再不敢看苏夏至一眼,飞快的朝着后院跑去,而厨房里正传来‘当’的一声!正是颜夕心慌意乱的没有拿住手里的碗,又掉进了盆子,溅了她一身水……

……

“没人喜欢木头!”上了马车,苏夏至吩咐了一声还去花荫巷之后,便开始对着小武传授起‘泡妞儿’的经验来:“你就这么天天站在人家姑娘的身后,体己话都不会说,还指望人家能看上你?”

“我是不会说话。”本来还有几分害臊的小武如今听了她的话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而且,我见了她就……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得说就­干­啊!”

这话说的似乎有点不好听,苏夏至马上改口说道:“你没话说的时候就多帮着颜夕­干­点活啊,比如她提水的时候,你帮着提提,比如她刷碗的时候你帮着往碗柜里摆摆……这都是机会,你要瞅准了下手……明白吗?”

小武回身等着大眼瞅着苏夏至:“这就能让颜夕答应嫁给我?”

“这就能让咱们一起翻沟里去!”苏夏至伸手差点给他一耳光:“你赶车往哪儿看呢?”

“哦哦!”如梦初醒的小武终于醒了过来,扭身冲了前,再眼睛盯着路面看的仔细,再不敢废话。

“这是个缘分,我瞅着你和颜夕挺般配,多用点心思,颜夕心软……”下了马车,苏夏至不忘给傻小子打起鼓劲。

“嗯。”小武是把东家的话听到心里去了,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顶着能把人烤熟的太阳往简夫子住的小院走,苏夏至心里也在盘算:该差不多了吧……

果然,这回一敲那院门,就见简玉亲自来开了门:“行了,好吃好喝的不少日子,娘娘也辛苦了,说吧,想让简某做什么?”

“先生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苏夏至听他肯开口说话,心里一阵窃喜,面上还装着糊涂的表情问道。

“还装?”简玉从她手里接过食盒,上下把苏夏至和一一又打量了一番之后说道:“你不是常跟在娘娘身边的人吧?我瞅着你眼生。”

“至于你……”简玉伸手重重的一扯一一的脸颊,揪得她腮帮子都扯向了一边儿:“我说你这么聪明伶俐呢,是巧心跟前的小公公吧?他惯会调教你们。”

“快放手!”一看他手上没轻没重的揪了一一的脸蛋,苏夏至就急了眼:“有话说话你怎么还动手呢!”

“……”看着她的表情,再听听她说的话,简玉也意识到了问题:“您是?”

“我是卖面的!”苏夏至瞪了他一眼,走向一一弯腰摸向孩子有些发红的脸颊问道:“痛不痛?”

一一两颗墨玉似的眼珠儿一转,对上苏夏至的眼神儿,她马上心领神会,一层泪水蒙住了眼睛,他委屈的看看简玉,又看看娘亲,没有说话。

可看她的小眼神儿,谁都知道这孩子是被揪疼了的!

“你们……不是皇后娘娘派来的?”简玉越看越不对,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民­妇­哪有机会见到娘娘那种身份的人,先生您想的太多了!”苏夏至压下那一份心疼,用尽量平和的语调说道:“我们素未谋面,您瞅着我当然眼生。”

“嗨,新鲜啊!”只要不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就好办!

简玉也来了­精­神,他把食盒往竹几上一放,双手抱胸饶有兴味的开了口:“那,夫人您这天天给我送饭是什么意思?”

到了此时,苏夏至也不再装蒜,她大模大样地上了正屋的台阶,往屋里踅摸了几眼之后才说道:“自然是有事相求了!”

简玉抬头望望天,自忖确实不认识苏夏至之后问道:“您认识我?”

“不认识。”苏夏至老实的摇头。

“那您这话就奇怪了!”简玉越听越觉得这事是扯没边了,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摸不透苏夏至到底要­干­什么。

“夫人既然不认识我,又怎知道您的难处我能忙的上忙呢?”

“我虽然不认识先生,但我认识一个人,这个人想必您是最熟悉不过……”苏夏至笑着说道:“姜温,国舅大人!”

“什么?原来是阿温……”

“那也不对啊!我住在这里连阿温都是不知晓的,您这话说不通!”

“您别急,听我慢慢说。”苏夏至卖了个关子,笑的意味不明:“我呢,原本是住在山下村的。”

“说山下村先生可能不知道,但我要是说府郡的平县,您定是知晓的。”

简玉想都没想便点了头。

“头几年,我有位住在平县的朋友家里遭了贼,整个书房的字画以及古籍孤本都被洗劫一空……”

“而不巧的是,我前段日子刚好看见了您屋里正堂挂着的那副画……有些眼熟!”

“而正是那些字画失窃的时候呢,国舅大人在平县公­干­,更凑巧的是呢,他就住在我的家里……所以……”

“我知道你是谁了!”简玉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一张老脸通红,自己屋里居然堂而皇之的挂了张贼赃,这让以君子为美的他实在是无地自容!

而好在对方并不说透这些,只说看着那张画眼熟,已经给自己留了面子,这让简玉既是惭愧又是感激。

他对着苏夏至拱拱手说道:“若是简某没有猜错,您是闵夫人吧?”

“正是!”苏夏至笑着敛衣行礼:“简夫子,我相公正是闵岚笙!”

“唉!”简玉苦笑着摇摇头,请苏夏至坐下说话:“惭愧啊,没想到竟是为了一幅画……这真是让简某无地自容!”

“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阿温盗亦有道,算是给这些字画找到了最好的去处……”

为了给我家的三个闺女请到一位名师,安狐狸啊,我要替你大方一下了……苏夏至在心里暗暗的说道。

------题外话------

风絮,苏夏至不认识简玉,但是她认识安逸书房里的那幅画。

并且她知道是姜温盗走了那些东西,所以在第一次给简玉送面的时候,她便看见了那幅挂在正堂的画!

又因为姜温的关系,她猜到躲在这里的是简夫子……

第四十五章 美食明师

几年前明澈被安静挟持,关到了安家别院的书房。

苏夏至去救她的时候正好见了挂在书房里的那幅妙笔丹青。

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苏夏至虽然不懂书法画技,但她明白,能让安怀远这样的人如此宝贝的东西定然差不了,因此便多看了几眼。

也正是因为这几眼,让她在第一次候在简玉住的院子门口的时候注意到了被他挂在门户大开的正堂里的那幅字画。

认出了那幅字画之后,再想想当时情形,她马上就怀疑到了简玉的身份。

第一次做了炒菜饭食送过去,对方居然毫不吃惊的便收下了,这让苏夏至心里有了底儿:他就是简夫子,错不了!

……

二人从新见了礼,苏夏至也不在藏着掖着,直接把一一拉倒简玉的身前,态度诚恳的说道:“简夫子,实不相瞒,我与相公自打到了帝都便开始广寻明师,就为了家里的三个孩儿能够受到师长的点拨,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然,择师不可以不慎!人不能生而知,必待学而后知,人不能皆好学,必待教而后学,故作之君,作之师,所以教养也。”

“所以即便是我家相公也不敢轻易教授了孩子们,唯恐作为慈父而非严师,而放纵了她们。”

“我一直以美食供奉先生,无它,只为给孩子们求一个明师!”

苏夏至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先是说了,在帝都明师难寻,再又讲了老师对学生的重要­性­,层层递进,最后毫不讳言的讲明:我早就知道您好吃喝,所以用美食作为供养,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的孩子们求一个有真才实学的老师罢了!

简玉听得认真,心里则暗暗吃惊:能讲出这番言论的女子果然不是平常的女子!不愧为闵探花夫人!

当年简玉与姜温、闵岚笙同殿科考,一篇文章交了上去,姜温拔得头筹得了状元,简玉则输给了自己的学生为榜眼,闵岚笙是那一次殿试的探花。

但,平心而论,这次殿试的结果并不算公允!

姜温从小跟着姐姐长大,一身武功都是姐夫岑相思所传。而简玉作为岑相思还是逍遥王时的幕僚,二人对他的喜好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的。

所以能在那场殿试里写出投岑相思所好的文章来,可以说是投机取巧。

而闵岚笙就不同了。

他的文章完全是破题新颖立意剑走偏锋的,虽文中语句都是先贤圣人的原话,但经过他的编排,那篇文字虚虚实实,反反正正,深深浅浅,已尽得此等文章之三昧,阐述工整而又深远,是谁也不能否认的,难得的佳作!

因此简玉与姜温虽然殿试名次高于闵岚笙,但二人都是真心认可了闵岚笙的学问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

知道他不是泛泛之辈,更不是只会写酸文的迂腐学士!

没想到竟是他的夫人求上门来,简玉虽然吃惊苏夏至的聪慧,到底心里还是有几分小小的得意的。

“明师……简某实在当不得这两个字。”心里再骄傲,嘴上也要客气一番,两个人既然谈到了正事,简玉便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我生平最怕拘束二字,不瞒夫人,简某能够居住在此,也是为了躲个清净。若是答应了教授府上的几位公子,少不得要早起晚睡,批改课业,那我还有清净吗?”

“简先生啊,我正是想到了这些,才来苦苦的哀求您收下我家的几个娃娃做学生呢!”

苏夏至一副想你所想,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的态度,说的字字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作为大梁的子民,简夫子您认为自己能够躲多久?”

“……”简玉一阵无语,这才没躲几天呢,不就被你找到了吗!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国舅大人想必在陛下身前极有面子,可连他都不能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可见,陛下对您二位的态度了。”

“而您自己想必也是知道的,皇后娘娘也在四处打探您的下落,落到她的手里,与落到陛下的手里,在我看来是没有区别的!”

“给几位皇子殿下当先生,您觉得是份轻松的差事吗?”

当然不是!陛下早就立了太子,如是入了东宫当了太子的老师,他非但没了自由,还要教授他最最不喜的帝王策!这真能要了他的命啊!

自古帝王薄情寡­性­,如今的陛下虽然脸冷,倒是能听得进逆耳忠言。

可皇帝的心思有谱吗?万一他哪天心里一不痛快,指不定谁就倒了霉呢!

简玉为了避免这种倒霉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早就想好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入朝为官了!

看了看简玉的面­色­无波的面孔,苏夏至也不等他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您若是肯收了我家的几个娃娃可就轻松多了,您想教什么就教什么,反正她们又不用去考功名。”

“不考取功名?”简玉将身子竹椅上一靠,不解地问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不考功名夫人也不用这么费力的算计简某了吧?”

“简先生这话说的,我现在是帮您呢!”苏夏至笑眯眯的把一一往简玉眼前一送:“我家的三个娃娃都是女儿,考得什么功名?”

“啊?”这下简玉真是吃惊不小。

他把一一拉倒跟前来眼对着严眼,鼻子对着鼻子仔细看了一番,最后小声问道:“娃娃,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回先生的话,一一是女娃娃啊!”一一脸蛋上还带着简玉亲手揪红的一块,瞅着就碍眼,他自己也觉得下手确实是没了轻重。

转眼在看看鬼怪机灵的小丫头,简玉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这买卖其实不赖。左不过不能总是躲着,早晚被陛下或是娘娘发现了自己,他们总有法子逼着自己就范去做皇子的老师。

与其对着那个一天到晚都板着小脸的太子,还真不如就答应了闵夫人,去教她家的女娃娃!

如此,她们既不用科考,他就不用怕这几个孩子不思进取,考不出好名次而丢了自己的脸,更何况,用不了几年,女娃娃们便会定亲嫁人,而他不就又解脱了吗?

“呵呵!”心里有了主意之后,他眼睛望天开始讨价还价:“请我做先生也未尝不可,不过,束脩……”

“我家相公如今是五品郎中,在户部供职。一年的俸禄与粮饷有多少简先生心里有数,束脩多少您尽管开就是,就是搭上我相公一年的所有钱粮,也是可以的!”

苏夏至这话说的大方,实则藏了私心。

闵家的花销压根就没指着秀才过,她家的大头都在她手里攥着,就算是把秀才的俸禄银子全部当了束脩又算什么?

她还怕简玉看不上那些呢!

“谁要他那点糟心的银子!”简玉一甩深衣的袖子,果然是看不上闵岚笙的俸禄。

“那先生的意思是?”苏夏至心里一跳,不会是让老子到他家去做老妈子,天天给他做三顿饭吧?

“以后授课,我可以到府上去,夫人只需给我但准备一份饭食就好。”

“另外,我一个月只教授二十天课业,教授的书目也许由我来定,夫人以及闵大人都不要­干­涉!”

“就这些?”苏夏至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简玉。

“现在我就想到这些,其余的若是有想起,可以再补充。”简玉将眼睛盯在了食盒上,似乎了了一桩心事似的,胃口大开,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今天的饭食了。

“一一,快给简夫子磕头!”就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苏夏至起身给一一使了个眼­色­。

“拜见先生!”一一两手抱拳,先对着简玉作了揖,小手一撩袍子屈膝就跪,身子却被简玉一只手拦住了:“既然是拜师,就要有个仪式。”

他把食盒的盖子放到一边,抬眼看着苏夏至说道:“一下收了三个学生,这对简某来说是大事,万不可马虎!拜师礼还是要的。”

“……”苏夏至把他的话在心里一琢磨,马上开窍,拉着一一就走:“先生您少吃点,晚上拜师礼,我会亲手做一桌好菜……”

苏夏至来去一阵风,说走就走。

简玉搓着两手,看着食盒里的一荤一素两个新菜喜笑颜开:“闵夫人很聪明呢,不输给阿温的姐姐!”

“谁姐姐?把你乐成这模样?”

无声无息中,万皇贵妃如从虚空里冒出来一般,翩然落下。他款款走向竹几,身上的绯红纱衣随风摆动,如河堤的水波层层荡漾。

低头一望食盒中的饭食,他面­色­一凝:“阿暖来过了?怎么我才几日未来,你就被她寻到了?”

简玉歪着头笑的得意:“小万啊,坐下来吃吧,告诉你啊,这可不是你家阿暖做的,是我自己找得到的!”

小万?万皇贵妃几十岁的人了,忽然被人家这么叫着,不禁就想笑,他忍了忍,还是笑了出来:“贫嘴!”

“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吃!都放了半天了,再放就不好吃了。”拿起食盒里唯一的一双筷子,简玉献宝似的双手捧着递给对面的美­妇­人。

“真不是阿暖做的?”万皇贵妃将信将疑,伸手接了筷子,夹起一根­肉­丝来看了看:“浆过的,这样的做饭不是只有阿暖才会的?”

简玉笑而不语,笑的得瑟!

傍晚,天才将黒,面中滋味两层店面一派喜气洋洋!

两串红灯从二楼一直垂到地面,铺子前的台阶也打扫的极为­干­净,并铺上了艳红的地毯,一直从台阶铺到了二楼的楼梯上。里里外外透着喜兴。

放衙回来才换了官袍就被苏夏至拽过来的闵岚笙与姜温都有些摸不着头绪。

“看这架势,是有人要娶媳­妇­吧?”姜温摸着鼻子看了会儿,忽然小声说道:“难道夏夏想明白了?”

“……”闵岚笙横了他一眼,心里默默道:臭不要脸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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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皇贵妃是个男子哈,他毕生的愿望就是做女人,所以俺后来用了‘他’字~不是错字哈~

第四十六章 横生枝节

不管闵岚笙与姜温如何猜测,都不会猜到今天面中滋味张灯结彩的真正目的。(

苏夏至忍了一个月,到现在终于不用藏着掖着,因此她脸上的笑可是从里往外透着美!

三个经过尽心打扮的小丫头依次从马车上走下,连一一都少见的穿了裳裙,几个小美人齐齐的走过来给闵岚笙和姜温行了礼,引得路过的行人都禁不住驻足旁观。

“东家!”听到伙计通报,韩陆青快步从铺子里迎了出来,闵岚笙用眼一扫,就发现他也是才沐浴更衣过的。

韩陆青原本生的体面俊俏,打扮过后更显出一表人才来!

几个美男往面中滋味门口一立,本身就是一道美不胜收的风景,苏夏至挨个儿看过去,抿嘴儿一笑,心里偷偷想到:要把我家秀才和姜温弄到面铺子门口做门童,可真真不赖!我铺子里就是买狗屎估计也有花痴给买走……

韩陆青给苏夏至几人见了礼,便招呼着他们进去:“东家,二楼找您说的已经收拾出来,等礼成了才会放客人上去。”

“好,辛苦了!”苏夏至点点头,对着孩子们招招手,示意一起上楼。

眼瞅着走到门口,闵岚笙却伸臂拦下了她,才想开口,余光瞥见姜温也凑了过来,不禁不咸不淡地说道:“国舅大人,在下想与娘子说几句体己话。”

“说呗,我又不Сhā嘴。”姜温横了闵岚笙一眼,满脸贱笑地瞅着苏夏至:“夏夏,我怎么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啊?”

苏夏至回他一个同样的贱笑:“别怕,真是喜事,你上去白吃白喝,又不用掏份子钱,有什么不踏实的!”

“可你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觉得不对劲。”姜温回头往楼梯处望了望,低声说道。

“贼头贼脑的能看见什么?”苏夏至拉起秀才进了门:“楼上摆了桌酒席,八凉八热,我可是忙活了大半天的时间准备,阿温你要是再墨迹,上去连位子都没有了!”

娘子的手掌温热而有力,重重地在闵岚笙的掌心攥了下,他马上收起了全部的疑问,面­色­平静的随着她上了楼梯。

姜温立在面铺的门口,眼神凌厉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实没有看出任何异样,随即也心下惴惴地在她夫妻二人的身后迈上了楼梯。

因为挡了吃饭的客人,如今的面馆的二楼显得格外宽敞。

四周的窗扇全部支起,还带着些热气的微风从四面吹了进来,使人顿感舒爽!

十六盏蝉纱罩灯笼被高高地悬在屋顶的钩子上,灯笼里­鸡­蛋般粗细的红烛点燃着,将偌大的大厅照的灯火通明。

平日迎客的桌椅此刻都不见了踪影,只在南北方向立着的一面屏风上挂了一张巨大的先贤画像。

画像前一条原木香案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贡品以及玉质的香炉,而香案的两边对称着放了两把带着圆弧靠背的太师椅。

一大桌菜式丰富的酒席也在大厅的里面摆好,几个经过­精­心摆置调味的凉菜已经上了桌。

“要让孩子们拜师了?”将整个二楼的情形看了一遍之后,闵岚笙眼睛一亮,他把娘子拉到身前来小声问道。

苏夏至眼中都是得意,只歪着脑袋俏皮地望着他。

还不能说!

只要拜师礼没成,她就不能说出简玉的名字来……

她知道自己的关系与姜温来说是亲厚的,可再亲厚,也是知己的关系,她可没那个自信能比的过姜皇后在她弟弟心里的地位!

眼前的情形一目了然,才上了楼梯的姜温心里一动:夏夏找到简夫子了!

而后他几乎马上就想到:夏夏找到了简夫子,我阿姊的心思不是白费了吗……

几乎同时,姜温负在身后的素手,打出几个不着痕迹的手势之后,施施然地迈上了最后一阶楼梯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他故作轻松地说道:“这是有人要拜师啊。”

“嗯。”苏夏至目光诚恳的望向他:“自打来了帝都我就开始遍访名师,但那些先生都与我家的几个闺女无缘,如今终于被我寻到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师,我很开心!”

姜温望着她,神­色­复杂,忽然心里一阵愧疚……

他张了张嘴,还未说出话来,身后传来的声音已经惊得他瞪大了眼睛!

“阿温,两个影卫就想拦下我们么?”

人未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已经在大厅里散了开来,伴着一串脚步声,一袭红­色­纱衣的美­妇­已然走了上来。

姜温一愣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话语原是点破了他的行动,他心痛的扭头望向苏夏至。

苏夏至与闵岚笙并排而立,面上无悲无喜,只静静的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将眼神望向了他的身后,随即姜温便看见她笑了起来:“简夫子,就等您了!”

“简先生。”闵岚笙心里一阵欣喜,若不是在外面,他真想把娘子抱起来在地上转几圈!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媳­妇­能­干­,可这次他也没想到她居然能把陛下都找不到的简夫子寻了出来……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闵家人的惊喜,姜温的吃惊,此刻都淋漓尽致地体现在彼此的脸上,在苏夏至与闵岚笙走向才上楼的二人时,姜温也转身行礼:“先生,万姑姑!”

“阿温,没想到你也能来观礼。”简玉笑着扶起自己的得意门生,对于在门口收到的两拨暗卫拦阻的事情绝口不提。

姜温一阵苦笑,是从心里往外的苦,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做了件里外都不讨好的事!

苏夏至与闵岚笙都不认识万皇贵妃,但一看对方的做派便能猜到他身份不低,又不好胡乱称呼,只能脸上带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

万皇贵妃先是看了姜温一眼,随后默不作声地轻移莲步往大厅里走去,身姿妙曼肆意风流……

她先是随意地看了看要行拜师礼摆下的香案与挂像,步子没有停,直接走到了那一桌酒席前,非常认真地围着走了一圈,才看向苏夏至:“这,真是你做的?”

“错不了!”虽然对方问的无理,但苏夏至也没傻到当着他的面耍几句贫嘴,只据实答了。

她看见姜温见到那个红衣美­妇­时的恭谨表现了,因此便自觉地收敛了。

“嗯。”万皇贵妃点点头:“简玉平生最好吃喝,你能做的如此饭食,也能怪他肯答应再出来教学生。”

说着他伸手指向姜温:“当年,阿温的姐姐阿暖就是用一坛子桃花酿和几样饭食哄得他收了阿温做学生。”

苏夏至与闵岚笙对视了一眼,心中俱都是一动。

“就这几个小丫头么?”离开了酒席,万皇贵妃望向齐刷刷立在一遍的三个小姑娘不禁展颜一笑:“呦,一个比一个俊!都随了当爹的呢!”

苏夏至抬头望屋顶,心里一阵不爽……

“美人姑姑啊,我们虽然相貌生的像爹爹,可我们也像娘亲一样聪明呢!”

看着娘亲一脸便秘的表情,一一也跟着不高兴了,她往前走了一步,仰着头说话的声音风吹银铃似的好听。

万皇贵妃是顶了他死去姐姐的名头进了宫,他虽然身为男子,也有一身无人能及的功夫医术,唯独只有一件事永不能遂心意,那就是他不能做个真正的女人!

因此他格外羡慕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

猛然听了一一的话,他愣了神,好一会儿之后才弯腰伸手抚向她粉嘟嘟的小嘴儿:“简玉,这孩子说话我真爱听!”

“你把她让给我吧?”

“什么?”苏夏辉脱口而出:“我家一一不进宫!”

“呵呵!”万皇贵妃回眸,烟波流动,似喜似嗔地望了苏夏至一眼:“怨不得小丫头说她脑子随你,你果然机灵,竟然这么快就猜到本宫的身份了!”

“恭迎太后娘娘!”既然人家已经摆明了身份,闵岚笙也不好在装傻,只的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撩了衣服弯腰要跪,只是眼前红雾似的一片纱衣拂过,他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再也跪不下去。

“如今是在外面,你们谁也别叫我太后!”挥手收回广袖,万皇贵妃蹙了蹙眉:“太后,太后,叫的本宫好似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美人不老啊!”一一小狗一样的抽着鼻子靠近他,在他身上一阵的乱闻:“而且你还很香!”

万皇贵妃喜欢弄香,最爱那些想起撩人的东西。一一的这几句小孩子的无心之言真是对极了他的胃口,他弯下腰抱起了小丫头,侧身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好言好语地与一一商量:“丫头,你跟了我去吧?”

“跟你去做什么?香美人也能做我的老师吗?”一一脆生生地问道。

万皇贵妃一噎,没有说话。

他师承神秘,门派祖师早就立了规矩:座下弟子毕生只能收男弟子,并且,一定要收姿容出­色­的男弟子,因此他虽然见了一一就喜欢,可还真不能收了她做徒弟!

“不能。”终于,万皇贵妃摇了头:“我的功夫太过­阴­柔,女子练了便会终生不得有孕,而男子练了倒是无妨,所以……”

“所以,您的好意我们领了,我家一一还是拜简夫子为师就好!”

难怪看着姜温一身妖气,原来他一身功夫竟还有这个说法!

苏夏至一听到万皇贵妃说练了他的功夫女子会终生生不了孩子就急了……

第四十七章 一一被劫

苏夏至的话说了,万皇贵妃却还是看着一一,轻声细语地说道:“我虽不能收你为徒传授你武功,可我可以传授你别的本事。我的本事可比简玉大多了……”

不等他说完一一就摇了头:“香美人啊,我与姐姐们今日就是要拜简夫子为老师的,虽然礼还没有成,可我们已经把夫子当做了老师。”

“娘亲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能因为您的本事大我们就撇下简夫子而转向您啊,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一是搂着万皇贵妃的脖子在她的耳边偷偷说的,大厅里的人大多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可姜温知道。

一一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苏夏至,甚至小小年纪已经知道了算计。

但一一也与苏夏至一样,有颗明白事理的心。

衡量过后,哪怕面前摆着的利益再大,她们这样的人都会恋恋不舍的,流着口水望着那些好处走向道义的一边。

这,正是这个看着普通的女子最不普通的地方!

也是让他从心里喜欢她的地方……

夏夏是聪明的,她聪明到明知他会站在他姐姐的一边,可她还是会理解他,并心平气和的待他。

姜温鼻子一酸,眼泪咽回到肚里,暗自叹了气:以后,她更会把我当做依赖姐姐的孩子了……

万皇贵妃侧头凝视着一一,一一墨玉般漆黑的眸子也毫不躲闪地望着他。

片刻之后,万皇贵妃点了头:“丫头,你说的对。”

轻轻地将一一放在地上,她起身走到香案前站定,环视了下站在四周的众人开口说道:“不是拜师么?怎么还不行礼?”

“对,准备行礼吧!”苏夏至的心一直揪着,听到万皇贵妃的话她如释重负,忙对着才从楼梯后露头的韩陆青招招手:“陆青,过来执礼!”

“是。”从中午接到东家吩咐就开始准备的韩陆青喜滋滋的走了过来。

方才楼上发生的一切他并未看见,他只知道几位小姐要拜帝都里鼎鼎大名的简夫子为师了,这都是东家的手段促成的,所以东家确实了不起!

拜师礼按部就班地举行着,故意放出去的消息不但将在楼下吃面的客人吸引了上来,还引得过路的行人堵了面中滋味的门!

前科探花的千金要拜前科的榜眼为师,而前科的状元居然在旁边臊眉耷眼的观礼,这是怎样的一种盛况啊!

所以在这个消息迅速传播开来的时候,附近的人们也迅速的涌到面馆来瞧热闹!

拜师礼依照古训已经到了尾声,三个小丫头跪在地上,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直装了束脩礼的托盘,里面摆着一样的几种物品,分别都用红­色­的锦缎包裹了,只露出两头来,分别为:腊­肉­,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这六种东西摆在一起就是‘六礼束修’,是拜师必备的见面礼。

坐在太师椅上的简玉起身,缓步走到小丫头们的面前伸手依次接了她们手里的‘六礼束修’,早有候在一边的伙计跟了过去伸手接了全部摆在了香案上。

接着,简玉伸手虚扶了一下女娃娃头上的抓髻:“先正衣冠,后明事理,做我简玉的学生需重人品,诚处世,守师训……”

想了想,这几个孩子都是女子,他便又加上了一句:“尊­妇­德!”

“是!”一一几个齐刷刷地应了,一个头磕在了地上:“谨遵师训!”

如此连磕了三个头后,依照年岁大小,小丫头们又给老师奉了茶,这是拜师礼的最后一项了。

简玉笑着接了,象征­性­的饮了一口,拿起摆在香案边上的三本册子一人赠了一册:“这是为师亲手抄写的《勤学论》,明天开始,就先讲这部论著!”

“是!”三个小丫头双手抱着册子,恭恭敬敬的应了。

“礼成!”这本册子就算是简玉给学生们的回礼了,韩陆青看着几个孩子拿到手里,不禁替她们高兴:有了东家这样明理的母亲,你们才能有这么好的造化能拜倒简夫子的门下!

到此,拜师礼顺顺利利的完成,而整个面馆的二层楼忆江南被围观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夏至一看消息已经散播的差不多,而拜师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便一面招呼着简玉万皇贵妃入席,一面对闵岚笙使了眼­色­。

闵岚笙与娘子的眼神对上便心领神会,马上转身对堵在楼梯口的众人抱了拳:“诸位,小女的拜师礼已经结束,若是用膳的请到楼下……”

“不用膳的也没有关系……”韩陆青满脸陪着笑对楼上楼下的人大声说道:“东家的小姐拜简夫子为师是大喜事,所以大家来观礼也是给我们东家面子,请大家到楼下铺子排队,东家给每位宾客都备了薄礼……先到先得!”

早就想到晚上拜师礼会引起的拥堵的后果,苏夏至中午就让韩陆青准备了小包装的挂面和辣椒酱,分量都不多,只够一个人的胃口,正好借着这个茬给自己的铺子做做宣传。

一听到看完热闹还有东西拿,拥在楼上楼下的人都跑到一楼的铺子边上排队,二楼马上恢复了素净!

一桌酒菜瞅着就丰盛,只是坐在边上的人却各怀心思,不是人人都那么有胃口。

作为闵家的主人,闵岚笙起身亲手为万皇贵妃简玉以及姜温倒了酒,又说了几句言辞恳切的感谢的话语,简玉摆摆手,语气轻松:“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闵夫人吧,是她这一手好菜让我低头俯首啊!”

他的轻松是内心的真实感受。

简玉饱读诗书,但却没有一点酸腐文人的迂腐!

他从始至终都明白一个道理:伴君如伴虎!

他怕死,所以尽管心怀锦绣,但依旧与皇帝与皇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早就明白姜暖想把自己诳进东宫去给太子做师傅,简玉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本事,可他就是不愿意。

如今收了闵岚笙的三个女儿,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以说是毫无压力,而姜皇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只能是放弃他了。

天下的能人异士何其多?少了他简玉一个,东宫照样有大把不怕死的人要往里挤,所以,太子不怕没人教。

与老师一口酒一口菜的惬意心情不同,姜温的心绪已经跌入冰点!

他表面平静,甚至还挂着僵硬的微笑,然而他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的心事。

面对一桌美食,他头一次体会到了食无法下咽的痛苦。

原来,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的时候,不是胃口大开而是食不甘味!

努力地维持着形象坚持到了宴席将散的时候,姜温起身,原本想着提前告辞。

就在他起身的同时,他听见万皇贵妃在与一一说话:“丫头啊,你还没吃饱啊?”

“饱了啊,就是娘亲做的菜好吃哦,所以要多吃些!”一一的位子被万皇贵妃拉倒了他的身边,从宴席开始,两个人就不时的嘀嘀咕咕,几乎是一一说哪个菜好吃,他才会伸筷子尝上一口。

结果现在终于听到小丫头说已经吃饱了,万皇贵妃马上放下手里的筷子,掏出袖笼里的帕子细心的给一一擦­干­净吃的油乎乎的小嘴儿:“吃饱了,就跟着姑姑走吧!”

帕子在一一的嘴上抹过,只一瞬,她便神情一僵身子软了下去!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一片红雾闪电似的移到窗口,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坐在椅子上的万皇贵妃与一一便同时没了踪影!

“简玉,闵岚笙,小丫头我瞅着喜欢,就让她跟着我几年吧……隔三差五的我高兴了就送她回去学那些最没意思的东西……呵呵……”

才叫出简玉与闵岚笙的名字的时候,万皇贵妃的话好似还在众人的耳边,一转眼最后那声轻笑却好似已经远在天边……

苏夏至错愕间猛然扑到了开着的窗户前,没有目的的东张西望着:“秀才!秀才!我们的孩子呢!”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闵岚笙也是惊魂未定,而已经起身的姜温一纵身便跃到了苏夏至的身后一把拉住了她:“夏夏,你不要急!我去追!”

将手里浑身哆嗦的女子交到扑过来的闵岚笙手里,姜温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万姑姑绝对不会对一一怎么样的……”

说完,他的人已经化成一道白光闪了出去!

“这个老万!”新收的三个弟子他最中意的便是一一,现在被人当着面抢走简玉也黑了脸。

他暗自磨了磨牙,想想对方的一身武功,于是马上就没了脾气。

“阿温说的对,闵大人贤伉俪确实不用担心的。”万皇贵妃是自己领来的,场子也得自己圆,简玉吃饱喝足,心里有愧,走到闵岚笙苏夏至身边说道。

“我家一一不学那些功夫……我也不要和女儿分开!”苏夏至倚在闵岚笙的怀里,茫然的说道。

“他不是说了,隔三差五的就会送孩子回来吗,而且他也说了不会教授一一武功的,这点闵夫人还是不要过于担心,太后娘娘说话算话!”

苏夏至身后的冷汗已经湿了衣衫,如今贴在身上非常的难受,而她已经感觉不到这些了,只眼神定定地望着漆黑的窗外默不作声。

那是她的一一,是她的心头­肉­,就这么让她与孩子分开,真不如一刀杀了她!

可这种心情谁能懂呢……

第四十八章 姜温的情

面对脊背都被冷汗浸湿的娘子,闵岚笙简直不知如何安慰!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在座的任何人都没有准备,只能看着一一被万皇贵妃带着。

可身边还站着简玉以及跟过来的娇娇和乐乐,闵岚笙只能强自镇定了:“既然简夫子和国舅大人都说没事,那娘子就别太担心了……”

这话连闵岚笙自己都觉得没滋没味的,一一被劫走,他与娘子的心情是一样的,如此喜欢女儿的他,对现在的这个结果也是无可奈何!

万皇贵妃的一身功夫别说在大梁,便是放眼天下怕是都没了对手,并且他还掌管着重兵,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解决之道。

更何况……闵岚笙一阵苦笑,自己与娘子绑在一起也算不上是他的对手呢……

双方力量悬殊,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根本没得比!

闵岚笙望向简玉,一直以来他都不太赞成简夫子这种避世的态度。

在闵岚笙看来,生为男儿便要做男儿该做的事情!

有了能力而不造福一方百姓,不造福一国黎民,那真不如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回家去种地。

可如今,在面对失去女儿,而他这个只能被深深的无力感去煎熬的父亲,终于有些明白简玉的想法了。

纵然,你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终抵不过皇权武力!

榜眼与探花头一次目不转睛的对视着,而后同时露出一抹苦笑!

男人的悲哀啊……

就在闵岚笙与简玉眼神错开的时候,窗外红霞拂过,万皇贵妃抱着一一已经站在了香案前,他从摆着六礼束修的托盘里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个应该是丫头的……”

于是他腾出一只手来,在盘子里抓了一把揣入怀里,连那棵芹菜也撅了半棵Сhā在一一的怀里,他笑着转身,浑不在意地说目瞪口呆的几个人说道:“我这一身医术还没有传人,虽然教了相思一些,可他啊不是那块料……”

“小丫头咱们两个人教,所以这束脩也有我一份!”

“娘娘!别带走我的一一!”苏夏至不管不顾的猛扑上去,可不能她的手还未碰到万皇贵妃的红­色­纱衣,他便又不见了踪影……

“闵岚笙,看好你的娘子,一一跟我有缘,你们别不识好歹!”

万皇贵妃的声音不急不缓,气息绵长,才入了众人的耳朵,他的人便又不见了踪影……

只是他的身影才刚隐没,姜温便飘进了窗户,只扫了一眼屋里的众人,就朝着万皇贵妃出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窗外远远地传来两个人话语,断断续续的,有些听不清:“阿温……你是要跟姑姑过不去吗……”

“姑姑,你把一一还给夏夏……将来,我生了女儿给你好不好……”

“你先找了娘子再说吧……”

声音越去越远,直到没了一点儿消息。

站在楼梯口的韩陆青吃惊的看着大厅里发生的情况,有些不明不白:“东家,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

“陆青,把这里收拾一下,正常做生意吧。”脸­色­难看以极的苏夏至整了整衣裙轻声说道。

“我知道了。”韩陆青不敢多问,点了头下去招呼伙计上来摆放桌椅。

“简先生,既然拜师礼已成,以后您就是小女的老师了。”苏夏至敛衣行礼:“我想谢谢您肯答应收下她们!”

“明日,就照您说的,正常授课吧。”

“嗯,明日先将她们送到我那处院子吧……”

人家亲生的女儿丢了,哪里还有心情给自己煮饭?再说老万也是自己领去的,简玉不好再说别的,只能与闵岚笙拱拱手告了辞。

“小武,先送简先生回去再来接我们。”苏夏至不忘吩咐道。

坐在马车上,闵岚笙一直紧张地看着苏夏至。

出人意料的,她除了脸­色­难看之外,倒是没有任何不安的神情。

“娘!”娇娇手里拿着帕子,轻轻地为苏夏至擦拭着额上的冷汗,心疼的说道:“今天您忙了一天了,若是再这样闷在心里会病的,您若想哭就哭吧……”

苏夏至扭脸望向已经是个半大孩子的娇娇,想笑笑,费尽了力气也只是扯了扯­唇­角,

她伸手接了娇娇手里的帕子,在腿上摊开看了看,见上面绣着的却是一串盛开的紫藤花。

“你绣的?”

“嗯。”娇娇咬着­唇­点点头:“绣的不好。”

“娘看着挺好。”苏夏至用那方帕子擦了擦额头,然后拉着娇娇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明儿,我让小武送你和乐乐到简夫子那里去,要用心学……”

“我知道!”娇娇低了头,使劲忍住眼里的泪水,哽咽着说道:“先生讲的我一定会好好学,一字不落的记下!等妹妹过几天回来了,我好把她没听的讲给她听。”

“好闺女!”苏夏至心里一阵欣慰,这孩子三四岁起就跟在自己身边,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没有白费了她的一番心思!

“娘,我也会好好听的!”娇娇也凑过来,蹲在苏夏至脚边,轻声说道:“只是我笨,学什么都慢的要死……不过娘放心,再怎样我也不会给您和爹爹丢人的!”

“乐乐也是好闺女!”苏夏至伸手抚向孩子汗津津的额头,眼中一片湿润。

身边还有这两个孩子呢,她还是母亲。

而在这个时候,只有母亲是不能乱的……

……

一夕之间,帝都大儒简玉收了三个女学生的事情尽人皆知。

而万皇贵妃劫了一一的事情却只有几个人知晓!

京西尚武庄庄内,一处宽敞的院落里,姜暖从已经睡熟的女儿房间里退了出来,正看见大梁的皇帝陛下正靠在屋檐下的柱子边上若有所思。

“睡了?”听见娘子的脚步声,岑相思回头迎向她:“昨儿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是啊。”姜暖笑着摇摇头:“阿温给我送了消息过来,我没有去。”

“简玉是避着我们夫妻了,我们若是再步步紧逼也没了意思,由他吧!人各有志,咱们的儿子还怕没有老师教么。”

“简玉的事情我并担心,总之朝廷若真是到了用他的时候,我谅他不敢不听召唤。”

“我担心的是阿温……”岑相思牵着妻子的手一起走到屋檐下,直接坐在了木地板上。

“唉……”姜暖长长的叹了口气,靠向岑相思的肩头闭了眼:“阿温啊,是动了心了……可是……”

“要不要,我去帮帮这个连媳­妇­都讨不到的小舅子?”岑相思轻笑道。

“你别乱Сhā手啊!”姜暖‘蹭’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的瞪着相公说道:“我家阿温是个死心眼儿的,我们都不要胡乱Сhā手,若真帮了倒忙,那是要害了几个人呢!”

“知道了!知道了!”岑相思忙不迭的点头:“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朕就是怕娘子啊……”

“我说你!”姜暖哭笑不得的伸出手指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点了点:“儿子都要娶媳­妇­了,你怎么还说话没个正行?”

“娘子的话倒是提醒我了!”岑相思眼睛亮亮的望向姜暖:“太子都十几岁了,要不,我们赶紧给他娶个媳­妇­,娶了媳­妇­他就是大人了,我把皇位传给他……”

“把皇位传给了儿子,你年纪轻轻的­干­嘛去呢?”姜暖身子靠在墙上,瞅着相公头疼!

“我来陪娘子你啊!”岑相思一滩烂泥似的往姜暖身上欺了过去:“这样娘子就不寂寞了……”

“快起来!热死老子了!”皇帝陛下忽然发了春,身子火炭似的压在姜暖的身上,皇后娘娘立马发了彪,伸手往外推着那个赖皮赖脸的东西!

“呵呵!娘子你又说粗话!咱们说好了的,要罚……”

大梁皇帝陛下伸臂抱起娘子一溜烟进了屋。

屋里传来一阵意义不明的声音:“你就不去找找万姑姑吗……呜呜……他抢了人家女儿……嗯……”

“有阿温在……朕……就不用露面了……嗯嗯……娘子……背过来好不好……”

……

拜师礼过去了三天四夜了,苏夏至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她每天照着原来的安排做着自己的事情:按时起来给秀才做早饭,等他上朝后,在回到屋里去睡个回笼觉。

天亮的时候给闺女们收拾好,让小武送小姐俩去简夫子的小院去上课。

然后又是做午饭……做晚饭……连面对闵岚笙的时候都不会提一一的事情……

只是在平静的外表下面,闵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苏夏至在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憔悴着……

三天的时间,她的人一斤瘦了一圈,原本就娇小的身材现在已经变得形容枯槁!

闵岚笙告了假,这样的娘子他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他破天荒的告了假,这是他为官以来第一次告假。

顾不了那么多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过,闵岚笙清楚的知道:没了娘子,他会活不下去!

“秀才啊,你在家也没用啊……我们还是没有一点法子……”苏夏至瞪着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睛看着他,游魂似的说道。

只是才说完她就爬到闵岚笙的身边,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依在他的怀里:“秀才啊,我说话不好听,你别在意……我就是没着没落的难受……”

无言的痛楚漫无边际的袭了上来,闵岚笙伸臂紧紧地搂住了她:“说吧……想说什么都好……就是别闷在心里……”

“我们来做吧……给一一生个妹妹或者弟弟……”苏夏至微微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她伸手拉扯这秀才身上的衣衫,竟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娘子……”闵岚笙的心都要碎了,他只能收拢手臂不让她乱动:“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啊……”

怀里的女人从躁动到安静只片刻功夫,苏夏至昏睡了过去。

三天四夜,闵岚笙比谁都清楚:她从未合过眼!

门外的天­色­一点点变暗,屋里也变得闷热。

苏夏至睡得很沉,如死了一样的!

闵岚笙则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没有变过。

手臂和双腿早就麻木的没有知觉,可他就是不愿动一下,唯恐自己动了,娘子便会醒来,然后就又要面对无边的痛苦!

就在闵岚笙一声不响的枯坐的时候,苏夏至忽然毫无征兆的醒来。

她先是两眼警觉地望向门口,随即从闵岚笙身上爬起,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床边上爬去。

“娘子,你­干­嘛去!”腿上没了那具瘦弱的身子压着,闵岚笙此刻只觉得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双腿,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他的身子僵直不听使唤,眼看着苏夏至赤着足衣衫凌乱地踉跄着往门口跑去。

“一一回来啦!”苏夏至双臂哆嗦着打开两扇房门,往外看去……

天边最后一丝的光亮让空中的云朵如镶了一层金黄­色­的边儿,在晚霞的余晖里,姜温的身影从院墙外跃了进来!

他的怀里抱着的正是头发散乱的一一!

“夏夏!”姜温一袭白衫早就变了颜­色­,上面还破了几处,全身灰糊糊的,脏的不像样子:“我把你的心肝宝贝找回来啦,你不要再怨我了好不好……”

------题外话------

月票300加更~

感谢所有为《秀才娘子的锦绣年华》投出月票的朋友!

鞠躬感谢~o(n_n)o~

……

俺觉得姜温这样的男子做男配可惜了~

唉~

第四十九章 辞官不做

在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候,姜温衣衫狼狈地抱着披头散发的一一跃进了闵家的院子。

他见到立在房门口的苏夏至便欢喜地迎了上去:“我把你的心肝宝贝找回来啦,你不要再怨我了好不好……”

苏夏至眼睛落在他怀里的一一身上嘴­唇­颤抖着想过去,却是寸步难行,她的腿哆嗦着往前挪了一步,随即一头扑向地面!

“夏夏!”姜温惊呼一声,拼了全力往前一纵,并伸出一只手去试图拦住苏夏至摔倒。

奈何此时他的身体也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力气去拉她?于是姜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夏至单薄的身子如同一片落叶飘向地面!

身后红雾掠过,随后而来的万皇贵妃广袖挥出苏夏至的将要落到地上的身子骤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斜飞出去,正落到从屋内奔出来的闵岚笙的怀中!

“阿温,你追了本宫三四天,原来就是为了怕她埋怨你?”万皇贵妃整理了一下纱衣,径直走向似乎站都站不稳的姜温面前:“难道,你就不怕姑姑也怨你吗?”

“万姑姑。”一直苦苦支撑着才回到闵家的姜温两条腿已经酸痛不已,怀里的孩子也似有千斤重,他一咬牙,跪在了地上:“我与姐姐从小就没了娘亲的照拂,那个时候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就是到了现在不能忘记!”

“您宅心仁厚,一手带大了我的姐夫,阿温斗胆问问您:当初若是有人从您的手里抢走他,您会如何?”

“本宫会将那个人挫骨扬灰!”万皇贵妃周身透着冷意,说出的话更是使人胆寒。

姜温容颜憔悴,头大也就要散开,乱糟糟的顶在头上,他听了万皇贵妃的话即刻点了头,没有再多说。

万皇贵妃狠话才说出口就已经明白了姜温的意思,他看看昏死闵岚笙怀里的苏夏至,再看看闵家拥到院子里每个人面上焦急的目光,扯了扯­唇­角,淡淡地说道:“把她放到床上去。”

“谢谢万姑姑!”姜温心里一阵狂喜,知道这喜怒无常的姑姑算是放过他们了!

忙着对寒着脸的闵岚笙使了眼­色­,眼看着他们又进了屋,姜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虚弱到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人,把一一给我吧!”一直拦着娇娇和乐乐冲过来的颜夕此时快步走了过来,伸手从姜温的怀里抱起孩子并担心的问道:“一一这是?”

“没事,她就是睡着了……”姜温伸出脏兮兮的手想将一一头上的乱发抚顺,然后就被自己黑乎乎的手掌吓住了……

他平时最爱­干­净,一天不知要洗多少次手,现在自己的手竟脏成这样,让他简直难以接受!

“小武!”颜夕看着姜温脸上的表情变幻,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她抱着一一起身,并对着站在院子里不知如何是好的小武喊道:“还不赶紧去烧水,伺候姜大人沐浴!”

“哦!”小武如梦初醒,马上应了,听话地往厨房跑去。txt全集下载

“哎呀,这个木头啊!”颜夕看着小武跑的挺快,居然从姜温身边越过都不知道先将他扶起不禁气得低声嘀咕了一句。

“我来伺候姜大人。”高越走过来,伸手将委顿在地的姜温扶起就要往他的房间走,姜温却摇了摇头:“不能进去,我太脏了……一定要先沐浴……”

……

闵岚笙将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才拽了枕头给她枕上,王皇贵妃就走了过来。

他先歪着头细细地看了苏夏至的面­色­,随即眉头蹙起:“椅子。”

闵岚笙也蹙着眉,还是将一把椅子放到了他的身后。

“怎么瘦了这么多……”万皇贵妃自言自语着连看都不看身后的椅子便躬身坐下。

闵岚笙的手还放在椅背上不曾不离开,心念一动,真想立时抽走椅子,摔这个老妖­精­一个狗吃屎!

不过,这样的异想天开的想法也就是在他的脑子里过了过,他还是不声不响地站到了一边。

打不过就只好老实点,免得节外生枝,再惹怒了他……

隔着纱衣,万皇贵妃的手指搭在了苏夏至的手腕上,他侧着头望向地面……

忽然,他抬头望了闵岚笙一眼,起身搭上了苏夏至的另一只手臂。

“太后?”闵岚笙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知道女儿已经被救回,他都没有时间去看上一眼,如今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娘子身上,就怕她有个好歹。

“嗯?”万皇贵妃冷冷地盯了着闵岚笙说道:“本宫说的话你都忘了?”

“娘娘,我家娘子她……”猛然想起这个老妖怪就不爱听别人叫他太后,闵岚笙忙改了口,眼睛落在苏夏至塌下去的脸颊上,无比着急。

“你娘子没事儿!”说着话万皇贵妃移莲步走向门口:“她是有了身孕,再加上……”

再加上忧思过重,身子才会如此虚弱。

只是后一桩病情就是万皇贵妃自己给人家添上的,她自然不好意思再说出来。

“有喜了?!”这消息可以说让闵岚笙惊喜交加,在看着如此瘦弱的娘子,他简直连哭的心都有了……

“这是本宫做的不妥。”立在门口,他回身对着闵岚笙说道:“才有的,也就几日的光景,你要好生照顾着她。”

“才有几日就能知晓?”闵岚笙脸上一阵火烧,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与娘子前几日才行了房吗……

“那些庸医自然要等­妇­人做了胎脉象明显了才能查出,本宫的医术那是那些人能比的?”

他高傲的转身迈步走了出去:“你大可放心,本宫会护着她,总会给你一个健壮的子嗣!”

“你也不用急着谢我,小丫头我还是要教的,当着先贤的面,束脩本宫都收了,自然不能说话不算话!”

万皇贵妃被姜温如影随形的追了几天,如今也累的要死。

再看看闵家一家人已经乱了套的样子,总算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于是他心里想到:我先到简玉那里歇歇,等明儿就给她琢磨的温和的方子,这女子是打小就亏了身子,不易有孕,按说她活不到现在的,也真是奇了……若不是那个小丫头,本宫才懒得管这些闲事,现在少不得要给她娘先调理好了……

苏婶子养孩子都是稀里糊涂的养大。

苏夏至小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算是好歹捡了条命,只是那次被杨巧莲推下粪坑,确实是死了。

就算最后夏夏的灵魂穿越到她的这具身子里,她的五脏六腑也是死过一回受了伤,再加上她月事不调的毛病,她有孕的几率非常低。

所以连一一也是撞大运撞来的……

这几年日子好过了,她又和秀才情投意合,感情和睦,如此心情愉悦,她平日有很重视饮食调养,现在才算好了一些。

只是她底子就亏,又大大咧咧,一直没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就算是生了一一后很久不孕,她也没多想,以为顺其自然总会有的。

这想法倒是不错,就是再生这一胎过后,她也极有可能被掏空了身子香消玉殒……

万皇贵妃这一通胡闹,倒是为苏夏至捡了条命。

只是个中缘由,依着万皇贵妃的身份自然不会明说:这是我还你们一个人情……

苏夏至不懂医术,当然也不会问。

机缘巧合,她倒是可以踏踏实实的等着抱闵家的老二了!

……

苏夏至一觉睡了两三个时辰,终于悠悠醒来。

几乎是一醒她就翻身下地,穿上鞋就往外跑……

手脚慢了一步的闵岚笙总算是她跑到门口的时候拦住了她:“一一还在,颜夕今晚陪着她。”

“她为什么不醒?”苏夏至想起见到孩子时她似乎是睡着的,忙不迭地问道。

“明早一定会醒的。”拉着娘子的手臂,扶着她坐下,闵岚笙将油灯移到了窗前,蹲下身子仰着头对她轻声说道:“娘子啊,你以后要行动慢些了……不要如此毛躁。”

“嗯?”苏夏至不解地问道:“是说让我不要与那个什么太后去作对吗?”

“要不是打不过他,我早就和他翻脸了!”苏夏至气呼呼的说道,随即又叹了气:“你放心,他把一一还给咱们就是了,我不会乱说话。”

“娘子,你有孕了。”眼中的娘子柔弱不堪,此时告诉她这样的消息,闵岚笙心里真不是滋味。

“等等!”苏夏至诧异的瞪大了眼:“为什么我每次有孕都是你先知道?不是唬我吧?”

人家女子有孕不都是自己先会察觉吗,她为何一点感觉没有呢?

“是万皇贵妃亲自给你诊的脉,说是才有几日呢。”闵岚笙轻声说道。

“才几日?那不就是那日我们……”话说了一半,两口子的脸一起红了。

苏夏至轻轻地摸了摸肚子,然后一把搂住了闵岚笙脖子:“秀才,我心里恨死那个太后了!可她又告诉我们这样一个喜讯……现在我心里好矛盾啊!”

闵岚笙一声苦笑,伸臂搂住了她的腰肢,贴着她的身体淡淡地说道:“娘子,你先好好养着,等你身子稍微缓起来些,为夫这就辞官!”

生为男儿,他原本是想造福一方百姓甚至一国黎民,可才到帝都多久啊,一一就被人当着他的面掳走……

连自己的妻女都护持不住,他还当个毛线官!

------题外话------

十点二十下班~

晚了~先贴文~

加更俺夜里写~

第五十章 娘子第一

“辞官?”苏夏至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为女儿的失而复得感到欣喜,一会儿又对自己有了身孕感到怀疑,因此直到闵岚笙的话说完了很久她才小声的重复了一句。(

“嗯。”闵岚笙双手揽着她的腰肢,在她的腹部轻吻了一下缓缓起身:“为夫这官做的窝囊,若说是自己受了委屈,我并不在意,只是不管是谁伤害了娘子和一一,我都会放不下!”

面对万皇贵妃那样的人物,他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此刻闵岚笙心里更狠自己的无能!

“过来。”苏夏至起身站在椅子旁,拉着闵岚笙坐下,而后她自己则侧身坐到了他的腿上,并靠在他的胸口上。

牵起秀才的手,苏夏至将他放在自己的腹部,抬头对着他温柔的一笑:“我们的孩子……”

娘子太瘦了,这样的一笑,竟显出脸上颧骨来,闵岚笙心里一疼,可还是回了她一个微笑:“若是万皇贵妃说的准,那这个孩儿就是那日有的……”

“现在好啦,孩子你给我种下了,余下的啊,我要好吃好睡的养育着他,等他出生的时候,我要生个结结实实的宝宝!”

这是个盼了很久的孩子,甚至到了现在苏夏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里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

“娘子又要辛苦了!”闵岚笙忽地想起她生一一时的画面,如同就在昨日,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再生这一胎就够了,我们夫妻就这两个孩儿就好,不论男女。”

“哼!你说的轻巧,若是这个也是女儿呢?你闵家不是就到你这里没了后代了?”听了他的话苏夏至撇了嘴。

闵岚笙那样的­性­子,若是连个儿子都没有,以后再拜祭祖宗的时候估计自己都要臊死!

“怕什么,咱们的女儿还怕招不回个上门婿吗?”

秀才的话让苏夏至大得吓人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话是这么说了,可总觉得不太对劲……”

“不过……”她又抬了头,老神在在地说道:“不过啊,我觉得这一胎一定是儿子的,听我的,准没错!”

闵岚笙先是一怔,随即将额头垂在她的肩上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娘子怀一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咱们一一到现在还穿着男孩子的衣衫呢……”

“嘿嘿!”被相公说到了痛处,苏夏至终于想起自己几年前确实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过呢。

“我就说吗,刚才我说话的时候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原来是说过了……”她讪讪地笑道:“不过,这次一定准的!”

“都好……”闵岚笙两片清凉的­唇­瓣在她的颈间摩挲,细碎的吻一个一个的落下,温柔得让苏夏至的心尖都颤了起来。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娘子不管生什么都好……不要给自己压力,生男生女又由不得自己,随缘吧。”

闵岚笙是真想通了,昨日抱着形销骨立的娘子,他只觉得无边的恐惧。

他从来都不怕死,只是他怕在有了娘子以后,再去过只有他自己的日子。

生平头一次明白: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事情比苏夏至更重要!

这样的想法对于生存在那样的社会的闵岚笙来说是十分不合时宜的,甚至可以说是没出息的。

当这个念头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时候,闵岚笙只纠结了片刻便坦然接受了:爱娘子,没什么可丢人的……

夫妻间几句轻言细语,让彼此压抑了几日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苏夏至伸臂搂住了闵岚笙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响亮的吧唧了一口:“闺女回来啦,咱亲一个!”

“呵呵!”看着­精­神大好的她,闵岚笙只觉得自己也活了过来。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他就是离不开娘子,他们的生命与身体早就融为一个人,真要分开,那便是骨­肉­分离,还不如死去。

“辞官呢是大事。”亲过之后,苏夏至小声说道:“就算是你辞了官,我们一样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

“在平县的时候你是县令,不是要受知府与知州的气?”

“我们才来帝都的时候住在大杂院里,隔壁那个女人不就是欺负我们的官阶低吗。”

“就算是回了平县做生意,也一样会有这样那样的人出来生事。”

“就算收了生意不做,咱家里堆着那么一大堆银子,谁能保证不被贼惦记上?”

“你的老师安怀远官大不大?不是一样回家养老?”

“所以说啊,人活在世上,只要你还喘气,那就得受罪!”苏夏至俯身又在秀才的­唇­上吧唧了一口,扶着他的手臂站到了地上:“我从来不在乎你做不做官,那是你的志向,多想想吧……”

“在我看来,便是做了皇帝老子也未必就能为所欲为了。”

苏夏至说完,整理了一下衣裙,开门就要出去。

“这么早,娘子­干­嘛去?”闵岚笙忙问道。

“做饭啊。”苏夏至笑着说道:“这几天我做什么事情都没了心情,家里人可都受了委屈呢,再说……”

她的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拍了怕:“他也要吃的!”

……

几天没有采买,厨房里几乎没有可用的食材。

苏夏至撸胳膊挽袖子站在厨房里四下一看,爪­干­毛净!

“颜夕倒是给收拾的挺­干­净。”她笑着摇头。

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先把大锅里加上满满的一锅水烧上,她盛了大半盆子面,和了软软的一盆烙饼面。

在门口的小菜园里拔了一把­嫩­­嫩­的小葱,剥了皮,细细的切了。

苏夏至伸手想把那块大面板放在桌子上。

“我来!”闵岚笙才进了门就看见娘子在搬动那块大面板,眼疾手快的走过来,从她手里抢了过去:“娘子,你若再不听话,为夫要生气了!”

“嘿嘿!”苏夏至装傻充愣,嘿嘿一阵傻笑,弄得闵岚笙没了脾气。

“做这么一大锅水­干­嘛?”听见灶台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大开的声音,闵岚笙走过去掀了锅上的盖子,顿时,一股热热的蒸气四散开来,厨房里顿时闷热起来。

“给你的。”苏夏至手里忙活着,往面板上撒了薄面,又把饧好的面团倒在上面,轻揉了几下,开始下剂子:“去洗个澡吧,这几日咱们都过得邋遢,现在你可是名符其实的酸秀才呢!”

“娘子你嫌弃我!”闵岚笙俊脸一红,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两日不曾沐浴了,这么热的天,不动都出汗,不洗澡可不是会变得酸臭吗。

赶紧把锅里的水舀进桶里提着去了浴房,苏夏至不忘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换洗的衣服别忘了拿上!”

深更半夜,四处寂静,因此她这一嗓子显得格外的声音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呃!老子忘了时辰还早啊……”

片刻之后,高越和小武揉着眼睛打开了屋门,站在外面迷迷糊糊。

“是东家在喊套车吧?怎么天还黑着?”

“套车?我怎么听见嫂子在喊别误了时辰啊?估计大人今儿要早朝去了……”

两个小伙子在外面小声议论着,苏夏至则在厨房里吐了吐舌头:“葱花饼就得趁热吃,所以他们早起点也是应该!”

“夏夏。”姜温的声音字身后传来,透着嘶哑。

苏夏至手里的动作一顿,她还是扭头看向了他。

于是,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瘦成这样?”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姜温的身子蓦地飘到了她的身边,他白皙的手掌一把抓过她满是面粉的手掌,然后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门上。

“不用,不用!”苏夏至下意识的躲避着,然后对上姜温带着血丝的痛苦的眼神,她只好说道:“我真没有病。”

姜温的眼神流连在她的脸上,一点点的看过,似乎是要将她的面容刻在心里一般。

“那只手。”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痛苦。

“太后娘娘给我把过脉了。”苏夏至扭过身去,拍拍手上的面粉,按扁了一个剂子,用擀面杖均匀的推开。

“他……如何说?”姜温追问道。

“说是,又有了。”不知为什么,苏夏至忽然不想在他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总觉得太残忍。

姜温点点头。

身后一片寂静,苏夏至默默的擀好了一张饼,转身准备往锅里加油的时候,才发现姜温依旧在盯着自己。

转身用擀面杖挑着饼放进锅里,苏夏至走回到面板边,她正对着姜温说道:“阿温,谢谢你!真心的……”

“你不怨我了?”姜温眼睛亮亮的,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怨你?”苏夏至皱了眉,不知他这话从何而起。

“不怨我……想要拦了简夫子,还给我姐姐报信。”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

“嗯……”苏夏至仰头想了想才斟字酌句的说道:“我若是你也会这么做的。”

“……”姜温走近一步:“你还是怨我……”

“没有。”

走到锅边把已经飘出葱花香味的烙饼在锅里转了一下,苏夏至利落地揪着一边将饼翻了个个儿。

“姜皇后是你的亲姐姐,我是你的好朋友,在很多时候,你向着姐姐本来就是最正常不过的想法,我为何要去怪你?”

“说句大实话,我早就想到你会这样,所以才会将找到简夫子的事情瞒了这么久。我就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

怨他?面对亲手拉扯他长大的姐姐,苏夏至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去怨他。

她明白的很,所以早早地便留了心,也省的彼此抢的难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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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一一醒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看她便与看姐姐不同了呢?

她本来也不是自己的姐姐,若论年龄,夏夏可是比自己还小呢!

姜温静静的看着她,耳边听着她说话,却并未细听……

这几日他追着万皇贵妃四处游走,有时累的真想停住,可只要想到苏夏至在知道自己曾经拦住简夫子时那样平淡无波的面容,他就心痛!

是的,只有他自己明白,其实他真的希望夏夏能够怨他恨他啊!

那是一种微妙的,无以言说的感觉。

他想过,同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闵岚笙身上,那夏夏一定会闹,会与闵岚笙吵,甚至会几日不与他说话……

因为她是闵岚笙的娘子,所以她有这个身份和资本就怨……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隐藏着一句话:夏夏觉得和你亲近,甚至比他们姐弟之间的亲情还要亲近!

现在夏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就不觉得你这么做有何不妥……这样直白的话,让姜温仅存的一点奢望都没有了。

她心里只有闵岚笙,没有一丁点自己的位置。

……

“洗手,吃饭!”苏夏至走过去推了他一把:“你脸­色­不好看,不行就告个假,歇一天……”

姜温挥袖将两扇门板‘呼’地关上,一把将苏夏至抓在了怀里,呢喃道:“若是我先遇到你呢?你会怎样?”

“我家秀才从来都不是个心胸宽阔的人。”苏夏至被他抱在怀里并没有挣扎,只是缓缓地说道:“他允许你住在闵家,与他同出同进,阿温,你说是为了什么?”

“可,你都说了,我是你的小妾……”姜温闭了眼,说出了那句他听了就窃喜与辛酸的话。

堂堂老太傅家的嫡子,当今皇后唯一的弟弟,官居右相的他居然卑微到要求一个小妾的位置……

“说这话心里难受吗?”苏夏至抬头看着他。

“心疼。”姜温点点头。

“那你还抱着别人的娘子­干­什么?”苏夏至伸手毫不迟疑地推开他:“堂堂的国舅大人居然想要做别人的小妾了?我若是你姐姐一定给你个耳刮子!”

“在我看来,男人娶妻又纳妾的,还美滋滋的说什么那叫‘齐人之福’,那样的男人都是渣!”

“女人亦是如此!”

“所以啊,今儿这话哪说哪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我与你的姐姐实在是太像啦,对不对?”

姜温点点头,马上又摇了头:“我姐姐比你生的漂亮!”

“滚你的吧!”苏夏至瞪了眼:“看你姐姐漂亮赶紧滚回家去,没事老赖在我家做什么?”

“我姐姐煮饭的手艺虽佳,却是不如你。”姜温忽然笑了:“我原来也奇怪自己为何要住在这里,方才被你一骂竟想明白了!”

“合着我这一骂倒是让你顿悟了?说来听听。”苏夏至说话点到为止,姜温冰雪聪明,暂时的情迷她能理解,但若真让她从闵岚笙和姜温之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的再去爬秀才家的墙头。

没了她,姜温还有个姐姐可以依赖,而没了自己,秀才还有谁可以依赖?

她是秀才的魂魄,没了灵魂的人就算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她舍不得……

“我才不会告诉你!”姜温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还有,方才我是没有睡醒说的梦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你也不要信!”

“切!”苏夏至一扬手,对着外面喊道:“吃饭啦……”

‘咣当!’两扇房门应声而开,闵岚笙表情轻松的走了进来,看都不看姜温一眼,径直走到苏夏至面前,将手里的木梳递到她的手中说道:“娘子,为夫的头发都梳不开……”

姜温翻着白眼迈步走了出去,一转念又走了回来:“我也要吃饭!”

……

去往皇宫的马车上,闵岚笙靠着一侧车厢闭目养神,眉目含笑,似乎很有些得意。

“我知道你在外面偷听!小人!”姜温一直死死地盯着他,气不过他那得意的模样,恨声说道。

“我娘子却不知道我就在外面,她依旧能那样说,我很高兴!而你,渣!”渣,这个字是他从娘子那里听来的,每每听她说起那些恶人的时候都会加上这么一句‘渣人’,他便知道这绝对不是个好词。

挖人家的墙角,还没有挖成,这确实有违君子的作风,姜温也觉得有些惭愧。

随即他脑子里又想起了他姐夫,当今陛下的话语:“认定了自己的娘子,便要不择手段的娶回家,哪怕是得罪她也不要紧,关起门来慢慢哄就是了……”

岑相思确实使用这样想法将姜暖吃得死死的,而这事落到姜温这里却不好使了,毕竟他遇到苏夏至的时候人家已经嫁了人!

“我不会道歉的!”姜温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你不懂夏夏她们那样的人,她与我的姐姐是一类人……”

“总之,这样的女子在我们这里是绝无仅有的……”

闵岚笙闭了眼,两片薄­唇­紧紧的闭上,拒绝与他交谈。

苏夏至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他还没有大度到能与另一个男人去心平气和的谈论自己的娘子呢!

马车在一种诡异的气氛里停在了皇宫外。

姜温先一步伸手撩了帘子。

“到现在,国舅大人想要的结果想必已经明了,实在没有必要在寒舍逗留下去了,今日就回去吧。”闵岚笙淡淡地说道。

“赶我?”姜温扭头问道。

“早就想赶你了!”闵岚笙针锋相对。

“呵呵!”姜温嬉皮笑脸地一笑,不置可否的下了车。

他这样的人,还有万皇贵妃这样人,本来就不是闵岚笙能得罪的起的。

就算是他什么话不说什么事不做,只有给个眼神,手下也有大把的人愿意来当狗腿子。

当然,他才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呢。

看着姜温大摇大摆的走远,闵岚笙坐在车里翻江倒海思前想后……

……

秀才和姜温别别扭扭地出门之后,苏夏至也赶紧烧火做水,好几天没有洗澡,别说秀才是酸的,她自己也臭的可以!

吃了点烙饼,喝了几口蛋汤,苏夏至并没有什么胃口。

有了身孕,她不敢提太重的东西,只能分几趟把热水提进了浴房。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又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换了,苏夏至才惊觉自己的确是瘦了很多!

本来穿着合身的衣裙,腰身都空了出来。

拿了布巾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她只觉得浑身乏力:“真是没用啊,才洗了澡,就累成这样……”

一边叨叨着,一边擦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不自觉的又想到了姜温身上。

“真是执着的孩子!”她偷笑了一下,有几分洋洋自得:“姐姐就是这么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秀才啊,你可是捞到宝了啊!”

姜温的苦恼到了苏夏至这里完全都不是事儿,在她看来: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瞎过眼?

年轻人在爱情面前迷茫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姜温现在就是眼瞎的时候,他只是凑巧喜欢上了已经嫁人的她……

等他将来遇到真正的命中的那个人,便会明白谁才是那个对的人。

头发擦到半­干­,她便没了耐心,用木梳好歹梳了几下,湿乎乎的头发又很难梳通,她­干­脆就这样乱糟糟的盘在头顶用簪子别上拉倒。

反正也不急着出门,在家里谁爱看谁看,她才不在乎。

看看天­色­已近拂晓,就快亮了,苏夏至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往后院走去。

一一房间里此刻竟投出柔和的灯光来,苏夏至心里一喜,快步走到房门前,轻轻地推了推。

虚掩的房门应声而开,颜夕穿戴整齐地迎了过来行礼:“夫人。”

“起这么早做什么?”苏夏至摆摆手,示意颜夕起身,她自己则风一样的刮到了床前。

“我就知道您会急着来看小姐,方才听见浴房有了动静就开了门。”颜夕心细,又是女子,自然理解苏夏至几日未见孩子的心情。

“谢谢颜夕!”苏夏至对着她点点头,随后侧身坐到了床边。

一一只穿着中衣安稳地睡在床里,小脸圆润光滑,显见是颜夕给擦洗过了。

“辛苦了……”把一一的小手牵了过来,苏夏至将她的衣袖推了上去,看着她白皙的小臂心里终是轻松起来:“还好,没有瘦。”

“小姐现在回来了,夫人您可以放心歇歇了,您倒是瘦了不少!”颜夕走到床边,看看一一又看看苏夏至,还是忍不住劝道:“其实,我早就想对您说的……”

苏夏至摩挲着女儿的小手,那种失而复得的患得患失感越来越强烈,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滑落下来。

“夫人,小姐不是回来了吗……”见她落泪,颜夕顿时慌乱起来,忙掏了帕子递给她:“其实我早就想对您说的,太后娘娘人很好,他脾气虽然大,可对宫人倒是极少发脾气,他一定是喜欢极了小姐才会从您这里抢了去……但定不会伤害她的。”

“嗯,我知道。”吸了口气,苏夏至抹了把眼泪,将帕子递给颜夕:“我原本是不爱哭的,就是生了一一以后,眼窝子越来越浅……”

“娘亲?”一直睡着的一一似乎是大梦初醒,她迷蒙地睁开眼睛望着床边的苏夏至,然后翻身坐起,伸着小手给她擦眼泪:“娘亲不要哭,万姑姑就是想让一一给他做个伴了……”

第五十二章 笨蛋小武

“万姑姑?”苏夏至对那个惹不起打不过的万皇贵妃现在完全没有好印象,听见一一这么叫他,苏夏至马上纠正:“舅舅不是叫他万姑姑?那你应该喊他一声万婆婆才对!”

“娘亲?”一一说过话后似乎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她小声地叫了一声之后马上扭头在四下张望,看见了立在床边笑着望向她的颜夕,也看出了这确实就是她的房间。

“我回家啦?”小东西一跃而起,两只手两只脚都往苏夏至身上扒了上去:“娘亲啊,您是真的啊,不是一一在做梦!”

小东西睡足了觉,现在­精­神的很,又是突然见到了分开了几日的娘亲,马上便变得亢奋起来!

她螃蟹一样的扒在苏夏至的身上还不够,两条小腿仍旧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爬,这样猛烈的动作让苏夏至几乎坐不住……

她两只瘦弱的手臂使劲的抱着小牛犊子一样有力气的女儿,身子向后倾着,眼看就要摔倒床上,颜夕赶紧过来伸手将一一扒了了下来:“小姐,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好,你要轻些。”

一一跪在床上,仔细地端详着母亲的面容并伸出下手去摸了摸她的脸颊:“娘亲是想我了……”

“我回来了,娘亲就不用着急了。”她小声说道。

“嗯。”眼睛酸涩的苏夏至点点头问道:“舅舅有没有与万姑姑打架?”

“没有。”惊讶于母亲的瘦弱,一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道:“其实啊,万姑姑一直把舅舅甩得很远呢,若不是在一个地方遇到了病人,万姑姑停下搭救,舅舅还追不上我们呢!”

“你个小没良心的!”看女儿说的轻松,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苏夏至心里犯了酸:“娘在家急的不行,就怕你被人欺负了,你可倒好,都不着急吗?”

“着急的!”见目前温怒,一一赶紧伸出手臂搂住了她的脖子撒娇:“可是娘亲,不是您说的吗:越是危及的时候越不能慌乱啊,一一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结果醒来就被万姑姑抱着在天上飞……”

天上飞……呃!

苏夏至望向颜夕,见她也正捂着嘴笑,她苦笑着摇头:“我家一一真是被我们教的不成样子,哪有这样的女孩子?”

担心了几天,原本以为女儿醒了见不到她会恐惧哭闹,可谁知竟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苏夏至既欣慰又失落,原来自己这母亲的作用不过如此。甚至暗暗想到:怎么觉着自己还不如她这个小丫头?

看着天­色­将明,苏夏至将一一赶下床:“先去洗个澡去去霉气!这在外面跑了几天,娘看你都成了疯丫头了!”

“嘿嘿!”一一纵起小鼻子眯着眼睛挂在苏夏至身上撒娇:“娘亲抱着我去……”

“好!”苏夏至想都没想便应了,才一起身,想起闵岚笙的话,她动作一凝。

“那个……一一啊。”肚子里又有了宝宝,这事是瞒不住的,苏夏至略一思忖便决定还是把消息告诉女儿。

“我在呢。”一一在床上站了起来,比苏夏至还高出许多,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母亲,随即摇头说道:“我不要娘亲抱了,娘亲瘦了……”

苏夏至老脸一红,当着女儿说话竟结巴起来:“娘亲再瘦,抱你还是抱得动的……娘亲是……是肚子里有了个小宝宝了……”

“啊?!”一一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又看看母亲搭在腹部的双手,她蹲了下来,也把小手轻轻地放在苏夏至的手上:“我知道了,娘亲是要生小弟弟了!”

“一一也认为是小弟弟?”苏夏至眼睛一亮,想起过去苏婶子说的:小孩子的眼睛最清明,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因此有了孕的­妇­人让没长大的孩子看看肚子,便能知道腹中胎儿的­性­别。

“那一一是看见了娘肚子里有个小弟弟对吗?”苏夏至满怀希望的问道。

一一往前探了探头,然后仰望着她说道:“娘亲穿着衣裳呢,我看不见您的肚子啊,不如您把衣服脱了给一一看看吧?”

“……”这话要是秀才说的,苏夏至一定会骂他一句‘­色­胚’!

可这话出自天真烂漫的女儿的口中,苏夏至只好悻悻地挥手:“娘去给你烧水……”

“恭喜夫人!”一大早听了这么个消息,颜夕也替她高兴。

知道闵夫人成亲日子不短,如今身边虽然有三个女儿,但亲生的只有一个,确实子嗣过于单薄了。因此颜夕是从心里替她高兴!

“夫人您和小姐姐说说话,我去烧水。”说着,不等苏夏至同意,颜夕已经迈步出了屋子。

到了厨房,打开立在窗前的水缸盖子一看,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水了,颜夕只好先提了木桶出来打水。

才出了厨房的门,手里的木桶就被小武不声不响的夺了过去。

两个人的手掌轻微的一碰即可分开,颜夕呆立在厨房里,如同被雷劈了……

她二十岁了,才一长大就进了宫。

一晃五年下来,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她能见到的都是那些不男不女的公公。

虽然当今陛下是天下闻名的俊俏,还是王爷的时候便以美­色­动天下,可那样人物似乎与自己是毫无关系的。

颜夕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机会真正的看到皇帝陛下的龙颜。

倒是和皇后娘娘走的近便,姜皇后会经常让她绣一些绣品,每次说话都是和颜悦­色­。

如今出了宫到了闵家,几个月下来,颜夕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日子。

她甚至觉得闵夫人与皇后娘娘也有几分相似呢。

而对于闵家的男主人闵岚笙,颜夕是敬而远之的。

她是皇后娘娘派给闵家三个小姐的针线师傅,因此更要行得正走的直,不能给娘娘丢了脸面。

恪守本分,是颜夕一直都明白的。

小武红着脸,低着头,一趟趟地到后院的井里提水,再倒进缸里,不一会儿,半人多高的缸满了,而立在门口的颜夕还是垂着头默不作声。

他偷眼看了看她,见她只是发呆才放了心,于是蹲在灶前烧火:“是要沐浴的对么?”

小武随口问道。

“又不是我洗,是小姐要沐浴了。”颜夕像受了惊的兔子,慌乱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你洗,我也给你烧水。”小武实实在在的说道。

“你你你!”颜夕的脸已经红的要学馆爆裂,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呆得木头一样的男子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扭头想往后院跑,想着夫人还在后院和小姐说话,自己这个样子被她看见了不好。

犹豫间,颜夕的脚步迈出了厨房,却又茫然的无处可去,她急的真要哭了!

“我……不会说话。”小武眼看着姑娘要跑不跑的,一时也摸不透她的心思,硬着头皮说道:“我……我就是……”

“你明白了吧?”啃哧了半天,小武说了一句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话,然后眼巴巴的瞅着颜夕,等着人家给他的回复。

没想到颜夕晕头转向的竟点了头。

小武惊讶的看着她,以为自己眼花:“你这是同意了?”

颜夕背着身再次轻轻地点了头。

小武楞在那里,然后忽然抬手重重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嘶!疼……”

有了痛的感觉,那么眼前的一切便是真实的。

小武兴奋的冲到颜夕的身后伸了伸手,还是没敢碰人家。他傻笑着从厨房里奔了出去,一转眼的功夫又连窜带蹦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不小的袋子,看着就沉甸甸的。

“给你!”哆哆嗦嗦的牵起颜夕的手,小武把袋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她的手中。

一会儿的功夫,自己的手被这个男子的碰了两次,如今他还不撒手的攥着,颜夕的脑袋已经完全乱掉,根本不能正常的思考。

她也哆哆嗦嗦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银子。”小武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生的好看,只想着要再做点什么身子才会舒服,可究竟要怎么做,他自己的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是我的月份银子。”他说着话,眼睛停留在颜夕的­唇­上,直勾勾地看着:“东家这里管吃管住,一年两季都给添置衣衫,我一文钱都没有动过。”

“那……你就攒着吧,给我­干­嘛?”回过点神儿颜夕,终于意识到两个人这样手拉着手是万分的不妥,她马上用力的想要把手从他的大掌中抽出。

小武警觉的合拢了手掌,连带着那包银子和她的小手一起扣在了自己的两只手里……

就这么握着,他都觉得要幸福死了,心里如同蹦着一直小兔子,七上八下的,慌乱的不行,可他就是喜欢啊,摸着颜夕的手,小武再不想松开。

“东家说,挣了银子要给媳­妇­管着,你不是同意做我的媳­妇­了?这些银子当然是你管着……”

“谁……谁同意做你媳­妇­了?”颜夕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很难细想方才发生的事情,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自己是点了头答应小武帮着烧水给送到浴房去,除此之外,好似没有别的了啊?

“你……方才明明就是应了我的,怎么银子才给你就反悔了?”

小武确实不会说话,殊不知这种话是最伤人的。

颜夕本来还混乱不堪的心,在听了这句话之后骤然冷却,她用力的想要挣脱,而小武就是死死不愿松开她的手,两个人力量悬殊,几次挣脱不开,颜夕忍不住‘哇’地哭出了声:“你……你欺负人!”

“颜夕……你不要哭!我……银子我不要了!我……只是……喜欢你啊……”

她哭得一声高过一声,小武怕极了,唯恐将东家也惊动了,于是他低头,用力的堵住了颜夕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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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谢~

第五十三章 成了一对儿

苏夏至与一一在屋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聊天,终于是把她这几天在外面的情形问了个清楚,最后娘儿两个说了个口­干­舌燥,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然大亮。txt电子书下载Http:///

“颜夕不是说去烧水吗,怎么烧了这么久?”苏夏至起身开了房门,看见乐乐正吃力的端着一只盛了水的木盆要回屋。

“娘,早啊!”乐乐看见她赶紧把手里的盆子放到地上过来行了礼,然后往一一的房里探头探脑:“妹妹醒了吗?”她小声问道。

“没有,我没有睡醒啊!”一一搭着话,只穿了中衣就出了屋,然后站在屋檐下小模小样地看着乐乐:“小姐姐!”

“一一!”乐乐看见她就越过苏夏至朝着一一扑了过去:“姐姐,一一醒了,她真的不是死了……”

“……”呃!这叫什么话?苏夏至摇摇头,过去端着那只盆子给乐乐送到屋里。

小姐俩一看就是才起来,娇娇正跪在床上叠被子,听到妹妹的喊叫声,扔了叠了半截的被子就往外跑,幸亏苏夏至躲得快,否则非被她撞上不可!

“慢些……”苏夏至让开了房门,娇娇却停了脚步,先给她行了礼:“娘,早!”

不等苏夏至说话,娇娇已经跑了出去,与她平日稳重的模样大相径庭。

屋外传来几个小丫头凑在一起嘁嘁喳喳说话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的,显得很热闹。

把手里的盆子放在架子上,苏夏至抬眼打量了一下,屋里收拾的利索­干­净,只是床上的夹被还摊着。

三个丫头虽然一人一间屋子,但孩子们还小,似乎很爱挤在一起睡着,苏夏至也不管这些闲事,都由着她们。

如今娇娇的床上就是两床被子,显见的乐乐昨晚上又睡在姐姐的屋里了。

走到床边帮着娇娇把被子叠好,又把床归置平整,苏夏至才要出去,正看见床里面枕头边的花绷子,她一皱眉:“待会儿得和娇娇说说,睡觉的时候针线不能放在枕边……”

绷子上绷着一方帕子大小的细布,是豆青­色­的,看着很透亮。

布上已经绣了一丛兰花,与布­色­非常的相配。

拿起来细看了几眼,苏夏至只觉的那针脚已经比过去看着好了很多,越看越觉得雅致,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大丫头的手真巧,这个随我……”她暗自不要脸地想到。

“姑姑……”

‘咣当’!

外面先是传来小丫头的叫声,接着是房门重重关上的撞击声,随即外面一片寂静。

把手里的绣活又扔到床上,苏夏至快步走了出去,见三个丫头正统一的望向颜夕屋子紧闭的房门,目瞪口呆着……

“颜夕姑姑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娇娇摇摇头,小声说道:“姑姑哭了,眼睛都红了,嘴巴也肿了!”

“!”颜夕哭了?既然是哭了,那眼睛红了她能理解,嘴巴肿了是怎么怎么回事?

娘儿几个正糊涂间,小武一手提着一只水桶走了过来,猛然看到苏夏至他似乎是一惊:“东家,嘿嘿!”

给浴桶里放了水,苏夏至示意一一自己去沐浴,看了看颜夕紧闭的房门,嘱咐了娇娇几句,她径直奔了前院。

“你怎么人家颜夕了?”把小武堵在厨房里,苏夏至直眉瞪眼地问道:“你不是对颜夕有意思吗,怎么就不知道让着她哄着她啊?”

“哄,哄了,没用……”小武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一给颜夕银子,她就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呢?”小武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听得苏夏至能急死。

“然后……然后……”小武‘然后’了好几遍最后臊了脸通红也没然后出个所以然来。

苏夏至倒是有点明白了,这混小子估计是占了人家颜夕的便宜了!

看来,是时候问问颜夕的意思了,若是人家姑娘真不乐意,她还得背后说着小武点。

心里不上不下的做了早饭,颜夕倒是红着眼出来坐在了翻桌子前,只是吃的有些食不甘味。

而小武更是眼睛只盯着饭碗连大气都不敢出。

用了早饭,颜夕留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苏夏至则赶着几个小丫头去收拾,准备到简夫子那里去上课,她才走到正房的拐角处,就看见小武‘哧溜’一下溜进了厨房,显见的已然是等了很久。

苏夏至看了看,不言不语的跟着闺女们去了后院。

原想着让一一在家歇上一天,可看着她活蹦乱跳地倒是没事,苏夏至便允了她与娇娇和乐乐一同去。

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了,眼看着再晚就要迟了,她才放了三个丫头出门。

大门外,小武摆了脚蹬在车前,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再一回头,看见颜夕贼似的从厨房里溜了出来,抬头看了苏夏至一眼,便红着脸往后院跑去,看着倒是不像生气的模样,只是嘴却似乎更加的肿了……

这俩人……

苏夏至‘嗤’地一笑,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送走了几个小丫头,颜夕又害臊猫回了屋子,屋里屋外的就剩了她一个人,苏夏至又有些担心起一一来,就怕万皇贵妃­性­子一起,抄起一一就跑,她可没有姜温的本事,一追就追出三四天去!

想到了姜温,脑子里又响起他说过的话,苏夏至使劲晃了晃脑袋,不去让自己多想那个比花还美丽的男子。

她不是圣人,面对姜温那样的男子的表白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可她心里明白的很:万事都有个度,她有秀才了,那就要守住自己的本份,一心一意的爱他,如此才是对三个人最好的交代。

屋里屋外走了几趟,她竟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知道自己现在有了身孕应该多歇着,可苏夏至就不是个能待得住的人。

拿了只竹篮,又揣了一点碎银,她对着后院喊了一声,让颜夕过来关门,她准备到市集上去采买些新鲜的蔬菜瓜果。

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地里的青菜产出最多的时候,隔一两天哥哥就会给她和闵岚笙背过一筐去,哪里像现在这样还要出去买?而且买回来也没有哥哥给送去的鲜亮……

开了院门,等着颜夕过来关门,她站在台阶上回想着上下村的日子,只觉得比在帝都里还有滋味。

颜夕低着头迈着小碎步从后院急急地赶了过来,苏夏至看她面子薄,并未多说什么,只嘱咐了她看见,便提着篮子出了门。

还没走到街口,就见小武赶着马车迎面走了过来,苏夏至立在道边等马车走近才问:“是忘了东西吗?”

“是和简夫子住在一起的那个­妇­人给我赶回来的。”小武跳下了车对着她说道:“那­妇­人只说晚上会过来用膳,让您准备两个素菜。”

娘的!真把自己当老妈子使唤了!

苏夏至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面上却点点头:“你回来的正好,咱先去趟菜市……”

有了马车,苏夏至这一趟是敞开了采买,直把荷包里的银子全部花光才打道回府。

本来到了家,马车停在大门口,苏夏至是准备和小武一起往厨房里般东西的,可看到他与颜夕偷偷对视的眼神,苏夏至做了甩手掌柜:“我现在身子不方便,你们两个搬吧……”

先洗了手,苏夏至手都没擦就进了正屋,一眼看见屋里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封信。

走过去弯腰看了看,她的手太湿,没敢动。

只看信封上的文字,苏夏至认出那是明澈的笔迹。

信封上收信人写的是闵岚笙的名字,她看得只撇嘴:“还是会写字好啊,我娘家哥哥嫂子要给我写封信还要到镇子上花银子请先生代笔,哪有自己提笔写的好……”

苏婶子大字不识一个,苏春来和杨巧莲认识的字也有限,苏夏至家书收的很少。

看着人家呣子姐弟间信件频传,她心里犯了酸,琢磨着晚上就让秀才给娘家捎封信:一定要让苏奕去读书,可别再做了睁眼瞎!

……

等到了傍晚,苏夏至正在厨房里忙活,闵岚笙却早早的放衙回来了。

早就听见院子里说话的生意,苏夏至并未转身,及至听到秀才进来喊了她‘娘子’,她才轻笑着说道:“把国舅大人给甩了?”

“嗯。”闵岚笙弯腰洗手,随意地说道:“放了衙为夫就离开了……”

往日为了造成他与姜温关系非同一般的假象,闵岚笙放衙后都要在衙门口等一会儿,才会与国舅大人同车而回。

不过今儿一早他已经对姜温下了逐客令,自然便没有再等他的道理。

“有你一封信,我给放到书房了。”

“哦。”见娘子准备了不少菜,闵岚笙走近她,温声说道:“以后,少做些吧,娘子有孕,总不能太过劳累。”

“一会儿万皇贵妃也要过来吃饭,点名要吃素菜,不多做几个怎么成啊。我巴不得他能喜欢上我的手艺呢,这样就和阿温那个吃货一样,天天往咱家跑,我也不用担心他拐了一一去……”

打不过又惹不起,可不就只能哄着了么……

闵岚笙闭了嘴,望着锅里热起来的素油发呆。

“秀才,要我说啊,咱俩也别劳心费力的胡思乱想了,这边你我还气得要死,想给他的菜里吐口水加泻药呢,咱家一一那个小没良心的倒是很喜欢他呢。”

闵岚笙抬头望向娘子:“一一今天也去简夫子那里了?”

“去了。”苏夏至点头应道:“一口一个万姑姑叫着,我看啊,还真想他说的:咱一一和他有这师徒的缘分的。”

第五十四章 ­阴­魂不散

经过一天的冷静,苏夏至总算是从女儿失而复得的惊喜中恢复了正常。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孩子都终将有离开父母的那一天,自己总不能把一一拴在裤腰上带一辈子。

闵岚笙点了头,不忘纠正道:“万皇贵妃连国舅大人都要称呼一声姑姑,咱们女儿可不能再叫姑姑,那会乱了辈分。”

“咱甭管他们的闲事儿。”锅里的油冒了青烟,苏夏至把切了鱼鳃块儿的茄子倒了进去,赶紧用手勺贴着锅边搅和了几下:“早晨我就和她说了,可一一说是万皇贵妃自己让她喊姑姑的。”

“……”闵岚笙接过娘子手里的盘子,端着望天,心里却在琢磨着她的话:万皇贵妃是陛下的师父,陛下原本是喊他一声母妃,他不乐意听,宁愿陛下喊他一声姑姑,那姜温跟着喊一声姑姑倒是情有可原。一一可是喊姜温舅舅的,怎么也管万皇贵妃叫了姑姑?

这是什么辈分啊?

闵岚笙思考了一番之后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苏夏至用笊篱把炸好的茄子从油锅里老出来,架在碗上沥油,又从秀才手里拿回盘子,将案板上的茄子块盛了倒在锅里,随手把空盘子递给秀才,苏夏至看他笑的诡异,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一一与国舅大人那个混蛋成了同辈,他岂不是成了姜温的长辈?闵岚笙觉着自己是占了个大便宜,越想越高兴!

苏夏至一手在锅里搅合着,一边盯着自己的相公,只觉得他今天很有些不正常:“没笑什么?那你怎么到现在还呲着牙?”

“呵呵!”闵岚笙马上闭了嘴,回头见院子里没人,赶紧在娘子的­唇­上吧唧了一口:“娘子有孕,难道为夫不该高兴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啊……

苏夏至心里一甜也跟着笑了起来:“去换衣服吧,你这官服浆洗起来非常麻烦,留神在厨房里蹭上油。”

“那为夫先去更衣。”把盘子放在灶台边上,闵岚笙转身出了厨房。

待到苏夏辉忙活一阵之后,六个热菜两个凉菜还有汤都上了桌,孩子们却还没有回来。

解了围裙,出了厨房,只觉得外面的热风吹到身上也挺舒服。

她望着门口,琢磨着要不要再排小武过去接一趟。

一想万皇贵妃那­阴­阳怪气的脾气,苏夏至觉得还是再等等吧,反正简夫子住的花荫巷离自己家也不远,再等上一刻,如果孩子们还不回来,她就和小武一起去接。

站在院子里吹了会风,让身上的汗落落,苏夏至进了书房。

闵岚笙已经换了轻薄的便服坐在书案后写着什么。

她走了过去,立在书案前,往上面探头一看,见明澈的信件打开着放在案头,她这边看过去,信上的字迹都是倒着的,因此只看清了抬头上写的两个字:岚儿!

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之后,苏夏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居酸的不行:“岚儿……小乖乖……想娘亲了吧?让娘亲来抱抱!嘿嘿!嘿嘿!”

闵岚笙笔下一顿,暗自蹙眉:娘子又在调皮了!

他悬着手腕,笔尖停在纸上,抬头先往外面瞟了一眼,随即眼睛落在她的胸脯上说道:“娘亲是来喂­奶­的吗?”

“臭不要脸!”苏夏至被他说的一噎,用手指着信纸上的字迹说道:“有种你对婆婆去说这样的话!”

“呵呵!”闵岚笙一声轻笑,眼睛从她的胸脯上移到她的腹部:“为夫有没有种,娘子不是知道吗。”

呃!意识到自己又被调戏了苏夏至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得秀才现在的脸皮是越来越厚,简直到了刀枪不入的程度!

她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了。

“不跟你耍流氓,我去接闺女去。”惹不起躲得起,苏夏至被调戏地春心荡漾地转身要出去。

“不用去接。”闵岚笙写完最后的几个字,将比架在笔架上,叫住了她:“万皇贵妃既然说了会将一一她们送回来,那便一定会送回的,娘子不用担心。”

正说着话,外面已经传来敲门的声音,小武与高越都从屋子里跑了出去抢着去开门。

大门外,文质彬彬的简夫子与花团锦簇的万皇贵妃一人拉着一一的一只手,而娇娇和乐乐也牵着手笑眯眯地跟在他们二人的身边,这情景任谁看了也会以为他们才是同出同进的一家人呢!

苏夏至看得一阵心酸,自己养大了的三个宝贝都叛变了!

虽然肚子里已经灌了几斤老醋,苏夏至还是面带微笑的走向屋外,而一一是一看到她便挣脱了万皇贵妃和简夫子的手,小马一样奔向苏夏至:“娘亲,我们回来啦!”

娇娇和乐乐也随在她的身后扑向了苏夏至,口里一起叫着:“娘……”

看着三个簇拥到苏夏至的身前,各个都是天真烂漫笑的像朵朵盛开的鲜花,那份无拘无束的爱意都是发自心底,没有半点遮掩,万皇贵妃停了脚步,拉住简玉说道:“看到没有,咱们给这几个小丫头多少好处都没用,一见到她娘就全变了!”

“血脉至亲,骨­肉­亲情,这本就是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的,老万你又何必与孩子他娘争个高低?”简玉乐呵呵的说道,一派与世无争。

“你叫我什么?”万皇贵妃身子一闪已然挡住了前面的路,将简玉堵在了台阶上:“本宫没有听清!”

糟了!忘了这人最不爱听一个‘老’字,也忘了这里不是自己住的那个小院,简玉看着人家母慈子孝便得意忘形,听见万皇贵妃又自称了‘本宫’他就知道要坏事!

好在他已经立在了自己的身前,挡住了院子里众人的视线,简玉心一狠,决定不要脸了!

“小万万,小然然……”他对着万皇贵妃极轻极轻地叫道。

万皇贵妃本名叫做万然儿,只是从景帝驾崩后在没有当着他的面叫过。如今简玉老不正经的一叫,万皇贵妃只觉得灵魂出窍,血液凝固,甚至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只等着一双眼角已经出了细纹的桃花眼,傻愣愣地看着简玉发呆。

“别傻站着,咱们不是来用膳的吗?等下菜凉了可不好吃了。”目的达到,简玉不忘对着万皇贵妃挤眉弄眼:“咱俩也不能总堵在闵探花家门口啊!”

万皇贵妃没言语,只是盯着简玉直直地看了几眼,随即转了身子,轻移莲步到了苏夏至的身边:“用了膳,我再给把把脉。”

苏夏至与从屋里迎出来的闵岚笙一起给他行了礼,有与简夫子见了礼才说道:“劳娘娘惦记,不用把脉了,左不过将养些时日……”

“用了膳把脉。”万皇贵妃现在心绪不宁,面上沉稳,心里早就如风过树梢乱了方寸,他不等苏夏至说完就撂下一句,抬步进了正屋:“赶紧过来陪本宫用膳!”

“……”苏夏至与闵岚笙对视一眼,只好垂首道:“是。”

“呵呵!”简玉仰头呵呵一笑,负着手摆着八字步摇进了屋子。

进门就洗手,这是苏夏至给闵岚笙和孩子们养成的习惯。因此小丫头与母亲亲热完便都跑到厨房去洗手,洗过之后,一一还不忘投出一块布巾带进了正屋,递给万皇贵妃:“姑姑,擦擦手。”

已经拿了筷子的万皇贵妃看着布巾没有接。

“这块布巾是新的,是一一特意给您投的。”一一看着他说道。

“好。”万皇贵妃这才伸手接了,自己擦过之后把布巾递给简玉:“净手。”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简夫子一张老脸平静无波,完全不怕别人误会他与万皇贵妃有什么‘­奸­情’,大大方方地擦了手,将布巾递给礼物一一:“乖!”

一一把布巾往椅子背上一搭便坐在了椅子上:“我娘亲做的饭菜最好吃,是吧,爹爹?”

每次这样说完话,闵岚笙都会笑着拿起筷子说一声:“吃吧。”而今天虽然还是在自己家里,可主位做的确是谁都惹不起的人物,闵岚笙也只好看向了万皇贵妃。

“都吃吧。”万皇贵妃虽然身份尊贵,却鲜少有与外人同桌吃饭的机会,因此面对闵家这一大家子人,他还是稍稍有些不自在的。

拿了筷子,他眼睛扫向桌上的菜肴,却觉得一桌子的菜都眼生的很,竟没有一个菜能叫得上名字来的。

这让他终于来了兴致,先把筷子伸向了一个看着颜­色­很淡的菜肴。

“娘娘,那个是荤菜,名叫‘锅包­肉­’,是­肉­片上裹了糊过了油又炒制的。”

得了他的吩咐,特意准备了几个素菜的苏夏至以为万皇贵妃是丁点荤腥不沾的,因此赶紧提醒到。

没想到他的筷子还是落到了‘锅包­肉­’上,不过只是夹了不大的一片放在碗中然后才小小的咬了一口……

‘锅包­肉­’这道菜原本是后世一个道台家里的私房菜。在没有流传到民间以前,这道菜的做法是秘而不宣的。

而此时,番茄还没在中原地区出现,因而她也就不能用番茄去调味,退而求其次,她用了醋与白糖。

这种酸甜口的菜原本就有开胃引人食欲的效果,非常适合在夏季使用,几个丫头又都喜欢,因此是闵家餐桌上常见的菜肴。

万皇贵妃不声不响地将桌上所有的菜都试了一遍,终于放下了筷子:“难怪阿温那个嘴馋的要赖在你家里不走,你煮菜的手艺确实可当得国手了!”

“嘿嘿!您过奖了!”听到太后娘娘的夸赞,苏夏至顿时觉得飘飘然起来,眉飞­色­舞的道了谢。

“教那个小丫头的束脩,我也不要了。”万皇贵妃起了身,往外走去:“以后的晚膳要给我也备下。”

“啊?”家里多了一个这样的人吃饭,那得多别扭啊?苏夏至顿时又发起愁来。

“过来把脉。”万皇贵妃的声音自隔壁的书房里传来。

“哦。”苏夏至磨磨蹭蹭地起了身,万般无奈地往门口挪去。

“夏夏,我都没有回来你们怎么就开饭啦!还有吗还有吗?我也要吃锅包­肉­!”

这声音让闵岚笙的脸立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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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是当今皇帝岑相思的父亲。

万皇贵妃本名万然儿,其实是他姐姐万嫣儿的替身,也是景帝的杀人武器。

他们的故事在俺的上一部作品《名门闺秀田家女》里~

这里只是简单的解释几句哈~

也有读友给俺留言:说不想在一个文里看到两个穿越女。

其实俺也不喜欢那样的文。

大家看到了,这个文里虽然有两个穿越的女子,但俺并没有在另一个身上费笔墨。

而那位读友也请放心:俺的下一个文《种天下之第一娘子》是独立的,与这两个文都没有联系。

ps:钱财文里的美食都是真实的,没有胡扯的成分。

所以喜欢的同学可以去搜搜做饭哈~o(n_n)o~

第五十五章 拜师学医

姜温往屋里走,眼睛盯着饭桌子。闵岚笙马上起了身往屋外走,到了门口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姜温突然说道:“今天对不住啊,让闵大人白等了,邻邦来了使者,陛下临时召了我入宫。”

“国舅大人想多了,放衙后我片刻未在户部停留,何来白等之说?”

闵岚笙瞅见姜温就心烦,觉着自己和他说的话已经够明白够难听,可这膏药似的东西怎么就那么没脸没皮的呢?!居然又自己回来了……

“阿温先去吃饭,总不能让娘娘等着。”眼瞅着两位美男子就要翻脸,苏夏至赶紧和稀泥。

三孩子都在饭桌前坐着,还有个看着与世无争其实眼睛里不揉半点沙子的简夫子,她可不能让二位在这里斗上嘴!

“万姑姑也在啊?”好像才知道闵家来了客人,姜温先过去给简夫子行了礼,马上又巴巴地跟在闵岚笙夫­妇­身后去了书房。

简玉拿着筷子若有所思地瞅着学生的背影暗自想到:不是说闵探花与阿温的关系非比寻常吗?现在看着传闻不实啊……

姜温才回来,见了万皇贵妃自然要行礼。

行了礼,姜温偷眼看着万皇贵妃面上的表情,想看出他现在心情如何。

“若是有事就直说。”万皇贵妃示意苏夏至坐下伸出手臂来。

“夏夏你病了?”姜温才想说话,一看她过来居然是诊脉的,不禁走到书案一侧关心地问道。

万皇贵妃抬头瞪了他一眼,又低了头望向地面。

姜温赶紧闭了嘴,大气不敢出。

再一看闵岚笙,此时也忘了和自己斗气,正紧张地盯着万皇贵妃……

姜温心里一沉:闵岚笙心思颇宽,一般的事情是不会让他有这样的表情的,难道是夏夏身子真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想到这里,姜温也看向万皇贵妃,表情严肃。

一屋子人里倒是苏夏至表情轻松,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明早给他们准备什么早饭了……

两只手的脉都把过之后,万皇贵妃起了身让出了身下的位子:“阿温,你来把脉。”

姜温一挑眉,看着万皇贵妃。

万皇贵妃侧身往旁边走开了两步。

姜温坐下,沉了口气,将衣袖搭在苏夏至的手腕上……

他诊断的时间比万皇贵妃还要长些,同样也是把了她两只手腕上的脉象。

看着他们两个人不言不语的神情,苏夏至也紧张起来。见姜温终于收了手,她也收了手臂,边整理着衣袖边说道:“怎么样?”

“恭喜夏夏啊!”姜温眼神瞟向闵岚笙:“你又要添个孩儿了!”

“嘿嘿!”苏夏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刚想说‘同喜同喜!’,又觉这样说实在不妥,于是改为:“有劳两位神医了!”

万皇贵妃与姜温的医术同出一门,在当世,他们的医术确实是傲视天下唯我独尊的。

所以苏夏至称呼他们一声神医,也不算是拍马屁。

“姑姑,您开方子吧。”姜温起身立在一边,伸手从书案的镇纸下面拿出一张纸来摆好,又往砚台里点了几滴水,亲自研起磨来。

“我们一人开一张。”万皇贵妃再次坐下,抬臂拢袖执笔,等着片刻才在砚台里蘸了墨。

见他凝神静气地侧头又望向地面,并不落笔,似乎是在用心的考虑着什么,苏夏至发起毛来:“­干­嘛要开方子?有孕了,又不是病,再说是药三分毒,我不吃药!”

“娘子。”闵岚笙走到她的身后,双手落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谁说你病了?很多­妇­人有了身孕还故意要去开些固胎的方子保养着……”

“你生了头胎后就应该好好调理了,这次若是再这样孕育产下此胎,你的身子便是神仙也能救治。必回大亏元气,那样,你是活不过三十岁的。”

万皇贵妃落了笔,刷刷点点,行文如流水,一会儿功夫已是写满了半张纸。

“什么?!”从魂魄依附到了这具身子上,苏夏至就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虚弱。

这么多年来,她自己也是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调理着。

最明显的,原来一头稀疏­干­枯的头发,现在已经浓密乌黑的很多。

仗着年轻,她慢慢的也把这些没太当回事,可现在万皇贵妃竟说他活不过三十岁,这样的断言让苏夏至如遭了雷劈,心都乱了。

“娘娘!”闵岚笙抬头望向万皇贵妃,急急的喝道:“我娘子现在身子有孕,本就娇弱,您又何必吓唬她!”

万皇贵妃又将案上的方子又看了一边才缓缓地抬了头,他侧着脑袋斜视着闵岚笙慢悠悠地说道:“本宫吓唬她做什么?”

“下官惶恐!若是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闵岚笙暗自叹气,还是在万皇贵妃面前告了罪。

“你……叫什么?”万皇贵妃一双妙目移向苏夏至,问了个让苏夏至下巴都要掉下来的问题。

“嘿嘿!”苏夏至的脑子还在自己到底能不能活到三十岁这个问题上纠结,听到他的问话,她摆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说道:“回娘娘的话,我娘家姓苏,我叫苏夏至。”

这老妖婆和自己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似乎直到现在才觉得有问问自己名字的必要,这态度也是真让苏夏至哭笑不得!

“哦。”万皇贵妃微微颔首,他点了点架在笔架上的笔,示意姜温也去写方子,而他自己则四平八稳的坐在书案后面并不准备让地方。

姜温拿了纸笔,端了砚台自行去了靠窗摆着的桌子边坐下,背着身子对了众人,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娘娘,我没觉得身子如何啊,为何您要说出我活不到三十岁这样的话呢?”

其余的都可以放放,苏夏至现在还是最关心自己这具身子的情况。

现在的身子可不只属于她自己,且不说腹中才有的宝宝,就是外面的三个女儿再加上身边的秀才她也舍不得丢下啊!

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好,谁愿意年纪轻轻地就死去呢?

“影影焯焯的听说过你与阿暖很相像,原本我是将信将疑的。”万皇贵妃垂了眼帘,纤长的睫毛阖上,看得苏夏至一阵羡慕:“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就保养的那么好呢!”

再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听谁说的我和姜皇后很像了?姜温?他好端端地在这老妖­精­面前提我作甚?

“接触了几遭之后才发现你们果然相像!”万皇贵妃淡淡地说道:“在本宫面前说话也是‘我’,‘我’的。”

“说惯了啊,您若不让我说了,我马上改……”

“别改了,我听着不赖。”万皇贵妃望向姜温,见他还在对着窗子发呆,于是便接着对苏夏至说道:“你这身子原本就是元气不足的,你能活到现在也算是是个异数。”

万皇贵妃的话让苏夏至失了神,回想起她才穿越过来时身子羸弱的仿佛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灭去,是她装傻充愣地在家里好吃懒做地熬了不少日子才让手脚都硬朗起来。

后来遇到了秀才,她更像个陀螺一样围着他旋转起来,天天忙着想方设法填饱两个人的肚子,还真就在特意的照看自己的身子。

不是不想,而是那个时候真穷啊……

“怕了?”万皇贵妃抬眼望向她。

“怕!”苏夏至实实在在地点头!

她现在正过的春风得意,夫妻和美,孩子乖巧。若是这个时候嗝屁了,那不是太亏了!

貌美如花的秀才若是哭哭啼啼一两年,再给闺女们娶回个后娘来……想到此,苏夏至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了闵岚笙生一眼:“我就是死了,也不许你给闺女们找后娘!”

“……”闵岚笙哭笑不得,自己心里只惦记着她的身子如何将养,她倒是想得远……

“姑姑,您看。”姜温走了过来,将手里的方子双手递到了万皇贵妃面前。

万皇贵妃则把自己先写的那张递给了他。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看完彼此的方子之后,同时点了头。

姜温把方子摊开放在书案上,指着一味药材,看向万皇贵妃。

“她肾府受伤,又要孕育胎儿,以后自然阳气会更加不足,因此要早早地加入这味春芽,等这方子用过三个月,她腹中胎儿已稳,那个时候再用你这味……”

他的手指指向姜温的方子,两个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通,直到最后姜温点了头,他才说道:“当年姑姑教授相思医术的时候,他对于‘女医’这方面的医术尤为不喜,你现在的成就已经高过他了。”

“多谢姑姑指点!”姜温双手抱拳一揖到地,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万皇贵妃的教导。

“把这方子重新誊抄一份,再给太医院留个底儿,说不准以后就能用上。”

“是。”在万皇贵妃面前,姜温听话的就像个孩子。

“我既然出手救你,便不会只让你活到三十岁。”万皇贵妃起了身走到苏夏至身前:“让一一跟着我学医术吧,那孩子跟着我几日,我甚是喜欢,而治病救人,医者父母心,必定是要个心地良善的孩子才好。”

“一一就是这样的孩子,你教的女儿很好!”

……

万皇贵妃看一一对了眼,苏夏至与闵岚笙又单独问过她,小丫头听说是跟着万姑姑学本事,竟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那日,姑姑出手救了一个身患重病的病人,连她的家人都认为她活不了了,已经给她穿了新衣,就等着她死去了……”

“而姑姑只扎了她几下,那个女子就又活了过来……当时旁边的人都叫姑姑活菩萨呢!”

呃!苏夏至听了女儿的话怎么也不能将万皇贵妃与菩萨联系起来,倒是总想到容嬷嬷……

“娘亲,我很羡慕姑姑能用这样的本事救人,我愿意跟着她学艺术。”

这师徒二人看来已经是你情我愿,苏夏至和闵岚笙只有点头同意。

挑了个日子,让一一正正经经拜了万皇贵妃为师,终于让这桩事尘埃落定。

而那张方子也没到了苏夏至手里,而是被姜温直接收了,连各味药材都是他亲自过手,一天两碗汤药按时地送到正屋的桌上伺候着,倒是比谁都用心。气得闵岚笙暗自咬牙,又不好再张嘴轰他……

……

五六天后,面中滋味的伙计捎来信:韩陆青请苏夏至务必到面铺这边来一趟……

第五十六章 奇遇

韩陆青在仕林春最早就是做的掌柜,现在又跟着苏夏至到帝都历练了这么久,早能独当一面。txt下载他一大早就差了伙计过来,而不是亲自过来,显见是面馆那边出了他离不开的事情。

小武才送了三个小丫头去简夫子那里还未回来,苏夏至叫了猫在后院做衣服的颜夕过来,问她要不要跟着出去转转。

颜夕面皮薄,那日在厨房听见高越与小武说笑,如今在人前更是不肯和小武多说一句话,竟是在刻意的避嫌了。

现在苏夏至一问她等小武回来要不要一起出去,她便红了脸,忙摇了头:“夫人有正事要忙,我在家看家吧。”

“家里有猫小白看着比什么都好使,你若是没事就跟着我去,回来的时候买几块布,给一一做两套裳裙。”

一一从小就穿男孩子的衣服,一直穿到现在,柜子里还有两套没上过身的。都是闵青兰、苏婶子还有杨巧莲给做的。

她们都知道苏夏至不善针线,因此得了点儿空就帮着她给孩子做衣服,待到一一出生,三人可是做了有两大包袱!从小大大,一一一直穿的不男不女。

结果这样的衣衫落到万皇贵妃的眼里,是要多碍眼有多碍眼,昨儿饭桌上就发了话:“是不是没银子给我家一一置办衣裙?若是你这当娘的不会打扮她,我就带她到宫里去,尚衣局的宫人可是最会打扮人……”

这话苏夏至要是再听不出味道了,过不了几日,怕是那个爱臭美的妖­精­又得拐了她家一一跑!

“那……我听夫人的。”瞟了眼才从外面进来的小武,颜夕小声说道。

“正好,别收车,咱再去趟面馆……”苏夏至解了猫小白脖子上的绳索,锁了门,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到了面中滋味的时候,颜夕先下了车,随后才扶着后面的苏夏至下来,口里还不忘嘱咐:“闵大人说了,让您动作一定慢些。”

“再慢也得下来啊。”想着这几日秀才紧张兮兮的模样她就想笑,夜里也是分外的老实,再不像过去天天躺下就想方设法地要‘种毛线’了。

明明讨厌姜温的很,可看在他每天特意派了人将药送到家里的份上,秀才也是暂时忍了对国舅大人的厌恶……

马车停在了河边的柳树下,这里一片­阴­凉,不至于让马匹在阳光下暴晒。就是离着面馆还有几步路。

苏夏至慢悠悠地走到面馆跟前的时候,看见韩陆青正与一个人兴致勃勃的说着话,眉飞­色­舞的模样,显见那人是旧识。

“东家,正说出来迎着您呢!”余光瞥见缓步而来的苏夏至,韩陆青赶紧止了谈话,对着那人拱拱手,几步下了台阶过来见礼。

一看他的表情,倒不像是有什么挠头的事,苏夏至先轻松了不少。

“铺子里有事?”说着话,她眼睛瞟向台阶上立着的男子,顿时一愣。

那身材中等,生的白净俊俏的男子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激动地望着她!

这人看着眼熟啊……

苏夏至不禁凝神细想起来,总觉得那男子似乎是在那里见过。

顺着苏夏至的眼神,韩陆青回头一看,随即笑着说道:“他说与您是故交,筱秋,我怎么觉着东家不认识你啊!”

“筱秋?!”这名字陌生的很啊,苏夏至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叫筱秋的人。

“谁说不认识!”水汪汪的杏眼里真有了泪光,那生的俊俏的青年迈着小碎步急急的下了台阶:“那年,在杏花村西台下,小娘子不是教了我一段小曲儿?”丛他一有动作,娇滴滴扑向自己,苏夏至就脑筋开了窍马上想起了他:“秋海棠?!”

“你看!”那青年双手一合,竟是拍起了巴掌:“陆青你看,我就说小娘子不会忘了我,不是就说了我的名字吗!”

他仰着下巴,眉目含情,怎么看都是一团春水,只是这‘春水’表错了情,只让韩陆青后背上直冒凉气……

“呵呵……呵呵……”韩陆青辟邪似的往苏夏至身边站了站,不置可否。

苏夏至天生五音不全,唱戏倒是比唱歌能好一点。

最主要的是人家也不知道她唱的调子到底如何,所以也无从比较她唱的在不在调上。

“小娘子,我不叫秋海棠了!”拧了身子对着苏夏至,他欢快的像只喜鹊:“秋海棠是我进班子的时候取得名字,我姓井,叫筱秋!”

“井筱秋?”苏夏至跟着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嗳!”他脆生生的应了,俊脸别开,面颊一片粉红……

“呃!”苏夏至也起了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往韩陆青身边靠了靠,心道:果然是横竖都是二啊,是演戏演久了的后遗症吧?咋看着那么吓人呢……

“那个,你们先聊着……”苏夏至对着韩陆青挥挥手:“井公子既然来了就留下吃个饭,我请……”

“东家!”眼瞅她要跑,韩陆青笑着拦住了她:“筱秋不是来找我的……”“哦?难不成是来找我的?”苏夏至笑嘻嘻的说道。

“对啦!我就是来找小娘子你的!”井筱秋红着脸点了头:“我不唱戏了,从您和闵大人离了平县我就打听着您的去处,结果和您认识的亲戚朋友谁也不告诉我!”

苏夏至瞪着眼看着他,心道:谁敢告诉你啊,你这样子谁看了都像是要来挖我家秀才的墙角呢!

“哼!幸亏我机灵,后来啊,我不问小娘子您在帝都的去处了,我打听陆青的,结果您猜怎么着?”

“仕林春的人就告诉你了?”苏夏至接着他的话说到。

“哪儿啊!”井筱秋嘟起嘴吧一跺脚,右手不忘往身后一甩:“他们还是不说!”

“噗!”“哈哈!”

一听这话,听他说话的几个人一起哄笑起来,苏夏至笑得东倒西歪,颜夕怕她摔了,赶紧伸手扶着了她:“夫人,您慢些……”

“夫人?”井筱秋面­色­一白,他望向苏夏至说道:“如今都要称呼您一声夫人吗?”

“也就是她事儿多!”苏夏至笑的肚子疼,终于觉出站在路边这样张着大嘴哈哈哈的实在是不好看,她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揉着鼻子说道:“陆青不是叫我东家吗?你若是愿意,就还像在杏花村那样叫我一声‘秀才家的’,我还喜欢听呢,就是别叫我小娘子了……”

“我也想叫您一声东家!”井筱秋轻声说道:“我给了师父银子,赎了身,本想着到平县您的铺子里去谋份差事,可不等我攒够银子,您和闵大人便到了帝都。”

“后来,我变卖了手头的头面终于凑够了赎身的银子和到帝都路费,您若是不肯收留我……我当真是没地方去了。”

井筱秋在平县的戏班子是绝对的头牌。如他这样的伶人,几乎都是从小便被家里买了的,所以他也算是个没家没业的苦孩子。

等初初长成,唱出了点名头,便要挂起戏牌,挑起大梁,为养活整个戏班子的人去抛头露脸。

不论是在戏台上唱戏,还是到别人家里的红白喜事,甚至卖身伺候那些肯花大价钱的男人女人……总之,就是不管明的暗的,只要挣到银子就成。

那样的日子,他既卖艺又卖身,只觉得自己过得像牲口,更像行尸走­肉­……让他看不到任何希望,不过是活得醉生梦死罢了!

在杏花村周里正家的戏台上,他看到了笑起来脸上还带着梨涡的她。那次,分明是她淘气砸了他的场子,可他就是不气,甚至还有些窃喜。

她与闵秀才并肩而立,那俏伶伶的模样到现在他都记得!

他记得她笑得灿烂的眉眼,是那么的鲜活……

那时他便想过,总有一天,他也要这样堂堂正正的笑!

笑容是带有感染力的,苏夏至并没有想到当初自己一个恶作剧似的行为竟改变了井筱秋以后的生活。

“我想凭本事吃饭。您这里好歹收留了我,月份银子您看着给,只要给我个住处管口饭吃就成!”

此时听了他声音虽小,但透着认真的话语,苏夏至收起了嬉皮笑脸,对着韩陆青问道:“你找我就是为这事儿?”

“不是筱秋的事。”韩陆青看了看左右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咱们铺子那边的事!”

“这两天,每日都会来五六个戴着斗笠的人,也不说话,只把咱们铺子里的挂面,面酱,豆酱,还有辣椒酱,只要是摆出来的就会被他们买光……连价钱都不问!”

现在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每年春耕,秋收以及暑热的时节正是挂面卖的最旺的时候。

如今店里的货物被这几个人这么一买,铺子里几乎没有东西可卖,这让过来的购买的主顾们意见很大!

“这几个人现在也在?”苏夏至听了韩陆青的话问道。

“在。他们这些人天天就在咱们铺子里,饿了就去咱们的面馆吃碗面,但是总会有人留在铺子那边,只要我们一上货,就会落到他们的手里。”

“过去看看。”苏夏至径直奔了铺子那边的门口:“颜夕,你去马车里等着我,让小武过来。”

小武武功不赖,若是这帮人是来故意捣蛋的,那就少不得要小武卖卖力气了。苏夏至如是想到。

“我也去!”井筱秋快走了几步与苏夏至平行:“别小看了我,若说动手,一般的男人可不是我的对手,哼!”

好把式打不过一个赖戏子,过去唱戏的伶人手上都有几手功夫,那是他们打小就开始练的,因此比较扎实,所以井筱秋才这么自信满满的开了口。

“那就跟着吧。”苏夏至目不斜视地说道。

……

楼下的铺子就是面馆一楼截了半面出去,因此它与面馆是相通的。

苏夏至领着众人直接走了铺子外侧的门,以防打扰到面馆吃饭的客人。

目前正是铺子开门迎客的时辰,因此大门敞开着,苏夏至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形:几个带着斗笠身穿黑­色­深衣的年轻男子钉子似的靠墙里了一排,各个面无表情地盯着柜台里的几个伙计。

苏夏至一看那几个人模样就笑了,很想给他们一人弄把斧子举着,估计会很有气势!

慢悠悠地进了铺子,苏夏至往光秃秃的柜台里一看,站在里面正和黑衣人相面的伙计赶紧跑了出来行礼:“东家,您可来了!您看看吧……”

说话的小伙计对着那几个努努嘴,看来那几个人的架势太吓人,即便是当着自家的掌柜,他也不敢据实直说。

“嗯。”苏夏至点点头,回身望向那些人:“诸位若是需要的货物数额比较大,不妨与掌柜的到后面去谈,这里是给散客提供方便的门面。”

“说了几次了,没用,根本不理我!”韩陆青愁眉苦脸的说道。

果然,那几个黑衣人只是望了苏夏至一眼并不说话。

苏夏至往前走了一步,对着他们一声大喊:“你们买挂面?”

再把身后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之后,黑衣人在听到挂面这两个字后终于有了反应,用奇怪的语调说道:“挂面?我们地要!”

“东家,他们就会说这句……”

“哈哈!”苏夏至忽然仰头一笑,随后头也不回的说道:“他们会说很多话,只不过我们说的他们听不懂罢了!”

笑着走向对方,苏夏至笑嘻嘻地开了口:“偶哈有——”

那几个黑衣人先是一怔,随即整齐划一地对着苏夏至点头行礼:“hajimemaxite,dozoyoloxikuonegayiximasi……”

“……”苏夏至身后的韩陆青等人也是同时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不明白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

“东家,他们到底说的什么啊?”韩陆青走到苏夏至身边小声问道。

“他们是在表示对我的敬仰:说我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才高八斗,貌似天仙,玉树临风,可称得是一枝梨花压海棠,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美貌与智慧并存、英雄与侠义的化身……呵呵,让我先喘口气儿!”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而且都是夸自己的,苏夏至觉得挺美。

“他们好似才说了一句啊,可东家您这个都好几句了!”小武实诚,说话也冒着傻气。

“不信?”苏夏至没想到在古代还能遇到日本人,也觉得好玩,于是对小武说道:“不信你问问他们,我说的对不对……”

“夫人,不要开玩笑!我们只想买挂面!你是在自己吹牛皮……”

不等小武张嘴,其中一个黑衣人已是开了口,用蹩脚的中原话叽里咕噜的说道。

------题外话------

俺这个文虽然是架空文,但基本的年代背景是考据的明朝中晚期哈~

那个时候,我国与日本的交往非常密切~

而且那个时候日本在正史记载就是日本,而非有人说的‘倭人’。

倭这个字,在古汉语里并不是贬义词哈,大家不要以为说倭人就是说人家身材矮小的意思~

但也是很常见的通用的说法。

第五十七章 美貌与智慧并存

没想到在自己的铺子里遇到了古代的日本人,这样的经历对于苏夏至来说堪称奇遇!

铺子里陆陆续续的来了写客人,看着空空如也的货架,他们也只能失望地离去。

开铺子的不怕人买东西,就怕没东西卖!

这样的事情别多了,再有几天,她这间铺子才积攒起来的人气便会给消耗的一­干­二净。

自然那五个日本人里有人能说中原话,苏夏至便对着他说道:“我是这里的东家……”

其余四个都茫然的望向方才说话的那个青年,而那个青年正用同样茫然的表情望向苏夏至。

“嘿嘿!”苏夏至双手叉腰,点着头在他面前走了两圈儿:“刚才说我吹牛皮不是说的挺溜吗,怎么,东家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大梁话……我只会一点点……”那个日本青年一脸严肃的说道。

“哈哈!”苏夏至仰头一笑,心道:原来他的外语水平和老子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差不多啊,都是‘a—little’!

“东家就是太君,我是这里的太君!”苏夏至也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是太君?”那个日本青年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呦西!”苏夏至眼含赞许地对着他点点头,然后对韩陆青说道:“在后院找间屋子,请这几位花姑娘过去坐坐,待会儿我请他们咪嘻咪嘻!”

韩陆青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苏夏至方才都说了什么。

太君?就东家那岁数被称作太君好似还早点吧?这几个怪人明明就是男子,怎么到了东家口中倒成了‘花姑娘’呢?

别看韩陆青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着和苏夏至一样的调调。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往前一伸手:“几位花姑娘这边请!”

“花姑娘?”那青年狐疑的望着苏夏至。

“夸你呢!夸你长得好看,跟花儿似的!”苏夏至一本正经的扯淡:“跟着他去吧,一会儿有挂面。”

“有挂面?”几个人今天出来的任务就是多买挂面,听见‘挂面’两个字眼睛都亮了!

俱都走到苏夏至面前躬身道谢:“谢谢太君!”

“好说!”苏夏至点头回礼。

几个人排着队跟在韩陆青身后穿过与面馆相连的两扇门去了后院。

苏夏至直盯着他们走远才咧开嘴无声的笑了:嘿嘿,今儿老子也成太君了!

“东家?”看着她一个人呲牙咧嘴的笑的慎人,井筱秋陪着小心走到她的身后问道:“您现在就自称太君,似乎有点早啊……”

“哈哈!”一个没忍住,苏夏至又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通,直到肚子都有些痛了,她才收住笑声。怕自己再这么一直笑下去,肚子里那个小的会受不了。

“不一样,我说的这个太君,和你理解的那个老太君是不一样的。”苏夏至信步走到柜台前:“以后,只要这几个人一过来,你们就都得叫我太君。”

“是!”东家做事往往出人意料,柜台里的几个伙计连眼睛都没眨便赶紧应了。

“小武,你去找找我家秀才,就说咱铺子这里来了几个日本人,问他能给咱们找回个会说日本话的人来么,要快去快回!”

“知道了。”小武应了一声马上出了铺子。

“你叫我东家了?”苏夏至这才扭头望向井筱秋:“想好了,要留下?”

“我都想了好几年了,就怕您不收留我呢!”井筱秋一汪秋水望向她,又是随时都要落泪的模样。

“那就留下吧。”苏夏至别过脸去一指空落落的柜台:“先跟着熟悉几日,等差不多了我才让陆青给你安排个固定的地方。”

“只不过,我这里规矩多,不比你过去唱戏自由。”

“东家,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井筱秋低了头:“规矩再多再累我也不怕,只要能­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活着,那样的日子才叫痛快!”

“这话姐姐喜欢,硬气!”苏夏至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就得活出个­精­气神来!”

“嗯!”井筱秋真落了泪,还是在一个女人面前,他赶紧转了身子去偷偷的抹掉……

在苏夏至看来,肯卖力气挣钱养活自己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不管井筱秋过去如何,只要他肯清清白白地活着,她是一定会伸手帮他一把的。

吩咐了几个伙计到库房里去把挂面和各种酱类都摆上,她特意嘱咐道:“就像平时那样卖就成,后院那几个人我自会处理!”

“是!”东家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解决了,几个伙计带着井筱秋到库房去搬货物,苏夏至则去了后院。

“都堆在这里,你们不嫌热啊!”一到后院,就看见几个大师傅堵在韩陆青屋子的门口往里探头探脑,苏夏至一看时辰,也差不多是晌午该忙活的时候,于是便喊了一嗓子。

“呦,东家!”几个汉子见了苏夏至忙往厨房跑去,跑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又立在那里行了礼。

“去,先准备五碗菌菇­鸡­汤面,各­色­爽口的小菜都盛一盘端上来,再加两坛镇过的米酒,都送到那屋!”她一指韩陆青的屋子。

“好嘞!”大师傅齐声应了,屁颠屁颠地跑回到了厨房里­干­活去了。

屋里,几个日本人坐的笔管溜之,双手按在大腿上,个个都像泥龛似得,僵硬的很,韩陆青怎坐在一边自说自话:“你们的老家不近吧?这来回一趟的路程要走几个月呢?诸位难道不觉得闷热?为何进了屋子还戴着斗笠?”

“他们要是戴着斗笠,混在大梁人中,若是不说话,顶多会被人认为是哑巴。”苏夏至慢悠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堂而皇之地坐到了主位上:“若是他们摘了这斗笠,估计马上就得被人围上!”

“为什么?”韩陆青不解的问道。

苏夏至一指自己的脑袋:“他们头发的梳得样子很……”她实在找不出一些形容词去形容日本古时候武士的发型,最后只好说道:“反正就是很特别了!”

围坐在桌子半边的几个年轻人都把视线移向她:“挂面?酱?”

“来的都是客!既然到了我的地方,那就客随主便吧。”苏夏至呵呵一笑:“先咪嘻咪嘻,然后再谈挂面和酱。”

“真的有?不骗人?”几个人对视过之后,还是那个会一点点大梁话的‘花姑娘’开口问道。

“挂面还有辣椒酱,除了我家的铺子,你在帝都任何一家店铺都不会买到!”苏夏至扬着下巴说道:“只此一家。”

韩陆青的眼睛还盯在他们几个斗笠上,似乎是对斗笠下面扣着的脑袋更感兴趣。

那个说话的青年瞟了他一眼,抬手慢慢地摘了斗笠,露出了自己脑袋的全部。

韩陆青立马吃惊的问道:“我说,你们这头发到底是在哪里剃得?怎么给弄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是武士,所以都要这样的发型。”苏夏至也看向他们那剃得一块一块的脑袋,轻声解释道。

“武士?是的,夫人知道我们是武士?”

“我早就说了,自己才高八斗,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可你不是说我吹牛吗!”苏夏至摇头摆尾的说道。

她能不知道么,上辈子没死的时候,她有一大爱好便是看动漫,而动漫看得最多的又是日漫,因此苏夏至的日语水平也就仅限于此,再多说就是‘雅美蝶’,‘八嘎呀路’之类的……

而日漫看多了,也就对日本的历史了解了些,所以能分辨出武师来。

“是我说错了,我道歉!”说着话,那个青年起了身,对着苏夏至深深地鞠了个躬。

“唉……”苏夏至一声长叹,心里万分感慨:原来,你们古代的你们也曾经可爱过啊……

“东家,菜做好了。”伙计在门外高声说道。

“端上来吧。”苏夏至点了头。

不大会儿功夫,五碗菌菇­鸡­汤面和十多个小菜上了桌,韩陆青扫了眼,没言语。

“他们以后再来吃饭,就上素菜或者鲜汤面就好。”苏夏至猜到韩陆青是在以为自己小气故意不给他们上荤菜和带荤腥的汤面,因此正儿八经地解释道:“在他们的家国,有身份的人是不吃­肉­类的。日本国笃信佛祖,因此,除了病人或者是­干­力气活的人,基本都是茹素的。”

“啊?原来是这样!”这回韩陆青是不看那些人的脑袋和一桌子的素菜,他只看着苏夏至,眼睛里满是崇拜的意味……

“早说了啊,太君我才高八斗,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现在你们都知道我不是在吹牛皮了吧,嘿嘿!”

“咳咳!”与姜温一起匆匆而来的闵岚笙才走到门外就听见自家娘子在大言不惭的胡说八道,赶紧­干­咳了几声,给屋里的那位送个信。

“呵呵!这才是夏夏啊。”姜温则轻笑着率先迈进了屋门。

那个坐着的武士齐齐地望向他,随即一起站了起来行礼:“右相大人!”

再一看跟在姜温身后的闵岚笙,那会说一点大梁话的青年开口说道:“他生的才是美丽,是花姑娘!”

“呸!你才是花姑娘,你全家都是花姑娘!”苏夏至起身吼道:“我们大梁管我家秀才这样美男子叫做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惊才风逸,品貌非凡……温文尔雅好么!”

第五十八章 两难

对于大梁的语言多了便分辨不出意思的青年显然又被苏夏至这一长串的词语给弄糊涂了。

姜温则以拳抵­唇­闷声笑着,闵岚笙神情淡淡地立在门口望了在座的这些人一眼,随即对苏夏至说道:“娘子,他们都是遣梁使随行人等,来自……”

“夏夏早就知道了,否则又为何让你找个会说倭人话的给带来。”姜温脸上的笑意未退,施施然走到桌子边坐了下去。

韩陆青一看屋里的这些人,先给姜温和闵岚笙行了礼,随即对苏夏至说道:“东家,我到前面去看看,现在正是饭口儿,食客多。”

苏夏至点点头并招呼闵岚笙和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一起坐下:“正赶上吃饭的时候,咱们有啥吃啥,都是我铺子里的汤面小菜,大家不要嫌弃!”

“不敢,不敢!”中年男子望向姜温,直到看着他点了头才走过去在桌子末首坐了。

“他就是夏夏你要找的会说倭人话的译官。”姜温介绍道。

“咱们先吃饭,然后慢慢谈。”苏夏至招手叫来门口候着的伙计,又给闵岚笙和姜温各添了一碗面。

“我要两碗!”姜温对着伙计喊了一声。

“我要三碗。”闵岚笙淡淡地说道。

“秀才?”苏夏至好笑地看着他,心道:不会是这么小气吧,在外人面前还与姜温斗气?

“娘子要多吃些,你瘦的厉害。”闵岚笙小声说道。

原来,还是心疼自己和肚子的那个小的啊……

苏夏至心中一甜,马上点头:“嗯,我使劲吃,一定早点胖起来!”

与秀才说着话,苏夏至无意中抬头,才发现那五个方才还坐着的日本青年此刻都笔直地站在桌子边,低眉敛目地神情严肃。

“呵呵!”苏夏至扭脸儿对姜温说道:“国舅大人啊,您不发话他们不敢坐啊。”

“我发了话他们也不敢坐。”姜温依旧笑嘻嘻的,却是起了身:“咱们几个换个地方,让他们在这里踏踏实实地吃吧。”

姜温身份尊贵,而这些人不过是遣梁使的跟随,确实没有身份与他平起平坐的。

留下译官招呼那几个年轻人,苏夏至带着闵岚笙和姜温上了楼。

用两扇屏风隔出一角儿,里面只摆了简单的桌椅,倒也清静。

“夏夏是在和倭人做生意吗?”饭桌前只剩了他们三个人,姜温也不拘束,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苏夏至打发了伙计到外面看着,不要让客人凑近,才小声说道:“这伙子是自己寻到我铺子来的,已经几天买空了铺子里的挂面和各种酱,我还奇怪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咱们大梁在浙台郡擒了他们的一个匪头子,这边我姐夫才接了快报,那边他们的遣梁使便已经到了大梁的沿海边界。他们是来求大梁放人的。”

“咳咳!”秀才轻咳了几声。

姜温眼睛斜睨着他:“闵大人,这虽是公事,可你家夏夏对他们的认知不必你我少,我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闵岚笙目不斜视地说道:“人多口杂,隔墙有耳。”

“捉住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苏夏至轻轻地在闵岚笙的腿上拍了拍,她相信姜温做事稳妥,定不会把国家大事当了谈资,因此他既然敢在这里开口,那这四周就一定是安全的。

“吉秀田丰。”姜温看着苏夏至说道。

“!”苏夏至的眼睛悠地瞪大:“吉秀田丰?”

“就是他。”姜温压低了声音说道:“日本国已经战乱了多年,已经有几波大名给朝廷上了密保,想要谋得大梁的帮助。而因为战火连年,日本已经是民不聊生,各方都苦不堪言,他们吃不饱,就到我大梁的沿海诸郡去抢,去夺,那里的百姓也是被他们祸害的无法安居乐业!”

“你把这些告诉你姐姐了么?”苏夏至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但凡国事,我阿姊与我姐夫早有默契,她一概不会Сhā嘴Сhā手的。”

“靠!你姐姐不Сhā嘴Сhā手你就跑到我这里来套口风,万一我多了嘴管了闲事,管好了都是你们的功劳,管不好我就成了不自量力的多嘴驴了!”

“日本国连年战争,我大梁在那里也常年的派有使节,只是他们那里各自为政,头目众多,我姐夫就想扶植一人,与之交好也要选对了人选,否则人力物力地使了出去,还不是有极大的风险吗!”

“东家,面好了。”伙计的声音自屏风外传来,似乎隔着好远。

面上了桌,苏夏至低头看着冒着淡淡热气的面碗不再说话。

她用筷子将面条挑起来,待到稍凉些才送到口中,倒是吃的很香。

她不开口,姜温也不问,西里呼噜地两大碗面下了肚,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你这吃面是和谁学的?”苏夏至斜睨着他问道。

“我阿姊啊!”姜温自袖笼中掏出帕子边擦汗边说道:“我阿姊说:吃面就是这样吃才对,痛快!”

“你姐姐说得对,吃面要想吃出雅致的模样那可真是矫情了!这面在汤里多泡半刻都会味道大变,确实要如此吃才地道。”

转眼看了看闷不做声的秀才,苏夏至抬手拂去遮住眼睛的发丝:“容我好好想想……”

……

她这一想就是一天,等秀才和姜温同时回了家的时候,苏夏至才惊觉还没有做晚饭。

没多大会儿功夫,万皇贵妃和简夫子也领着几个孩子回了家,看着冷锅冷灶,两人也不和苏夏至闵岚笙打招呼,又带着孩子兴高采烈地往外走去:“正好你娘没有煮饭,姑姑带你们去吃好玩的!”

及至几个人走没了踪影,坐在紫藤花下发呆的苏夏至才清醒过来:“秀才,你怎么不拦着点他们啊,怎么吃的还有好玩的?到底是吃的还是玩的?”

“娘子。”闵岚笙过来扶起了她,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他对着高越说道:“去外面酒楼买几个菜回来吧……”

“这么热的天儿不要再往外跑了,不如我来煮晚饭?”颜夕拦住了高越,瞅着闵岚笙说道。

“好。”闵岚笙点了头,扶着脚步有些踉跄的苏夏至往他们的房间走:“娘子这是坐了多久?怎么走路都这般了?”

他皱着眉问道。

把几个日本人丢给了韩陆青和译官,苏夏至是径直回的家,然后一坐就到了现在。

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都在考虑着一个问题:“要不要去管这桩闲事?”

客观地说,历史就是历史,不管什么人都不可能通过一己之力而将其改变。

苏夏至是穿越者,不是神人,她虽然知道一些后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她也知道,于时空当中自己不过就是个过客,虽然轨迹有所偏差,可她就该相安于世,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否则言多语失,人为地去­干­扰某些事件的发展轨迹,那所产生的后果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而很有可能这样的后果会贻害后人……

“娘子,你若不想开口,没人能逼你的。”进了门,扶着苏夏至坐在椅子上,闵岚笙到放着盆子的架子旁投了布巾递给她:“这本来就是国事。”

“若是那些人再去铺子里捣乱,报官,将他们赶走就是了,不必客气!为夫实在不愿看到娘子你为这些事累得如此。”

“是啊,这种事情摊上真是心累啊……”苏夏至一低头,将头抵在闵岚笙的身上小声说道:“可……可有些话……”

有些话只要一句,她只要说了出来,便可以解决掉目前所有人的困扰!

最起码大梁皇帝陛下不用在日本国那些对大梁示好的大名里无从取舍了……

君主一个正确的决定,是会惠及天下苍生的!

“嘿嘿!我有办法了!”苏夏至一拉闵岚笙的衣袖:“低头。”

“嗯?”闵岚笙俯下身来问道:“娘子有话说?”

“有。”苏夏至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秀才,这话我只告诉你啊:咱们大梁捉住的那个倭人的匪头子以后会统一日本的!”

“吉秀田丰?!”闵岚笙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嗯。他死后会是……”闵岚笙一把堵住了她的嘴,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水:“够了……娘子够了啊……”

“为夫求你,以后这样的话都不要再说……”

娘子不是神佛,却说出了只有神佛才该知道的事,这样的情形若是被外人知晓,那她便再无宁日可言!

闵岚笙只要想想这个后果便是一身的冷汗!

“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后我都决不会再说!”她知道他怕什么,这也正是苏夏至心里一直纠结的。

如她这样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也真是姜温的姐姐所避讳的。

“大人。”高越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姬大人过府来了!”

“嗯?姬大人?”自从自己一家搬到这里之后,还从未有客人来拜会过闵岚笙,所以一听来客是找秀才的,苏夏至便好奇起来。

“哼!他倒是好意思到我家里来!”闵岚笙心里真是不痛快的时候,听到姬大人几个字后,用袖子一抹眼睛,站直了身子就往外走……

第五十九章 说客

“秀才!”苏夏至伸手拉住了横眉立目的闵岚笙,仰着头说道:“你亲亲我!”

“现在?”闵岚笙听到‘姬大人’三个字就一身戾气,连与娘子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大了些。

“你那么凶做什么……”苏夏至如今瘦骨伶仃,喝了几天的汤药,面­色­才稍稍好些,如今她少见的嘟着嘴对着闵岚笙撒娇,他只看了一眼,森森戾气便退了很多。

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一下,闵岚笙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说道:“那个人是姬玄,我父亲的弟弟,为夫出去看看。”

苏夏至却如没有听见一般,反而伸臂搂住了他的腰:“秀才你敷衍我……再亲一下!”

闵岚笙低头深深地对上了她的眼睛,听着她虽然再说着抱怨的话,大大的眼中却只有温柔。

极轻的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颊,闵岚笙阖上长着长长睫毛的眼帘吻向她。

开始只是很轻很轻的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下,激得她自己不得已张开了小嘴儿,他柔软的舌尖伺机闯进了她的口中……一阵肆无忌惮的口中的追逐,他吮住了她的灵活的舌头,两个人的­唇­紧紧地黏在一起,再不肯放开她……

“大人?”高越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闵岚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娘子,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将姬大人迎进书房,我更了衣就去。”

“是。”高越在门外应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心情好点没有?”脸上挂着两坨绯红的苏夏至笑吟吟地仰望着他:“冲动是魔鬼,越是心里有事烦躁的时候就越要让自己安静,你是咱家的主心骨,你若乱了,家就乱了……”

“为夫知道了。”闵岚笙心里一阵愧疚。

她啊,总是这样的善解人意,总是能用最温柔的法子来开解他。

在这个家里,明明她才是一家人的主心骨,可她从来都是用妻子与母亲的身份去对待家人。

哪怕,他俸禄银子数目在她挣得银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哪怕,那两个女儿不是她生的。

她都能恪守本分,始终如一的呵护着他们,呵护着这个家。

“去吧,现在的你看着好多了。”苏夏至松开了手臂,靠在椅背上,似乎很累的样子:“我在屋里歇歇,等会儿用晚饭的时候再出去。”

“好。娘子不如去床上躺躺,老这样坐着,方才你走路都在晃。小说txt下载Http:///”闵岚笙又嘱咐了她几句,整理好了衣衫,神态从容地走了出去,已经看不出是在发了火的样子。

苏夏至仰头枕在椅背上,眼睛望着屋顶,耳边听着房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脑子里却在想着自己与秀才说的话。

姜温帮了自己和秀才那么多次,她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可他贵为皇亲国戚,身份高贵,又多金权重,似乎真没有什么事情是她能帮的上的。

唯独今天他开口问的这件事,她是可以的帮忙的……

而从历史来讲,她只是早一步说出了结果,并未想去人为的改变……

院子里传来陌生的寒暄声,打乱了苏夏至的思绪。

她用手按着两侧突突蹦起的太阳­茓­坐直了身子,眼睛往窗口瞟去,然后她才发现,到了夏天几乎就没有合上过的窗扇此时竟是严严实实地关着!

“这个秀才……”苏夏至一阵轻笑,她自己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聪明,经常是大大咧咧地。方才拉着秀才索吻安抚竟忘了四敞大开的两扇窗,更是迷糊到他何时关起的都未察觉,这神经也是够粗的可以!

幸亏他是真正的心细如丝,也只有他那样­性­子的人伴着,苏夏至才能在家里如此的不拘小节。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闵岚笙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宠着她,这么多年下来,才让她能如此的轻松自在,偶尔做些顾头不顾腚地事……

“夫人。”颜夕在门外小声的叫道。

收起了游移的思绪,苏夏至打起­精­神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走过去开了门:“是不是要吃饭了?”

自己发了大半天的呆,家里的日子的就乱了套。

苏夏至觉着挺过意不去,思量着以后这样的事儿万万不可再发生。

“是煮好了饭,只是……”颜夕偷偷用手往旁边指了指,苏夏至不明所以,‘啊’了一声,便迈步出了房门。

“是大人在书房里招呼客人,要不,等客人走了……”颜夕小声说道。

“呵呵!”苏夏至摇头一笑:“客人不是在书房吗,咱们去厨房吃。”

自己中午倒是在面馆吃了面,而颜夕和小武跟着自己跑了半天,说不准还饿着肚子,苏夏至扶着她的手臂就往厨房走:“一一她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咱们不等了,这就开饭。”

路过书房的时候,苏夏至侧头往打开的房门里望了望,长长的书案边摆了两把椅子,闵岚笙与来人各坐一边,中间隔了老远,而一把茶壶两个茶杯摆在了书案的中间,反正不站起来,坐在两边的人谁也够不着!

“嗯?”还没等看清客人的容貌,两人便已经在书房门口走过,一进厨房苏夏至就给了正在盛饭的高越一巴掌:“就知道吃!”

“嫂子咋了?”苏夏至那一巴掌不痛不痒的高越并没有当回事,他只是停了手里的动作狐疑地问道。

“你天天跟着你秀才哥,现在家里来了客人你倒不跟着了,难道让客人自己给自己倒茶吗?”苏夏至坐在饭桌边,指着他数落道。

“这您可冤枉了我了!”高越双手捧着盛的满满一碗饭放到了她的面前,苏夏至看了看分量,将饭碗推向小武一边:“给我乘碗粥就行。”

“是秀才哥让我把茶放下就出去的,说不准是和姬大人有要事商谈呢!”

“哦?”苏夏至接过颜夕给她盛的一碗粥放在桌上,眼睛瞅着桌子上黑乎乎的看不出模样的三个菜顿时没了胃口。

“姬大人……”想起方才在屋里秀才对自己说的话,苏夏至不禁问道:“知道他来咱家­干­嘛么?”

姬玄是闵岚笙父亲的弟弟,也就是闵岚笙的叔叔。

前阵子才从礼部户部,与闵岚笙在一个衙门口供职,听说还是什么左相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呢!

天天与自己的亲叔叔面对面坐着忙公务,闵岚笙又顶着那样一张与明澈几乎一个模样的脸……

苏夏至越想越觉得整件事透着蹊跷,也不知道这叔侄二人是如何相处的。

“有意思……”苏夏至用汤匙盛了一勺粥送到口中,‘卡巴’一声脆响,才坐下的几人都望向了她……

“东家,吃到沙子了吧?”

“嫂子您的牙是不是崩豁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颜夕赶紧起身,紧张地站到了苏夏至身边。

好歹把口里的粥咽下,苏夏至低头用勺子在粥碗里搅合着:“这豆子都还没有熟啊,我就说嘛,这么快怎么连豆粥都煮好了呢……”

“这个豆子不是和米一起下锅煮吗……”颜夕双手揪着衣襟垂着头低声问道。

颜家女子各个都是刺绣高手,颜家绣法更是名满天下。

颜家的女子从一出生便开始刻意地保护好双手,不用洗衣煮饭,以免让手粗糙了。

有些绣活是要在极轻极薄的蚕丝锦上去完成,若是手指粗糙起了倒刺啥的,那只要拂过料子便很有可能被刮起一个丝来,这样的事情对于绣者来说是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

因此颜夕并不会煮饭,也不会做什么家务。

她只是在来了闵家后才跟着苏夏至慢慢地学了一些,如今正在兴头上,若不是知道自己做饭与夫人差了太多,她现在跟愿意留在厨房里鼓捣那些水灵灵的各­色­食材!

“这个杂豆个儿比较大,是要先用水泡半天再煮才容易煮烂,而煮这样的豆粥,米是要后放的。”苏夏至揉着腮帮子,里面的牙齿咯得生疼!她还是耐心地给颜夕解释道。

她最忌在服用汤药,因此家里便很少吃绿豆。

颜夕也知道绿豆解药,还特意选了别的豆类,也是用了心的。只是这做饭光有好学的心思是不够的,还需要些许的天分……

看着一桌子烂乎乎的‘黑暗料理’苏夏至暗自决定:以后还是少让她做饭吧!

……

书房里淡定从容的闵岚笙一直在听着坐得老远的姬雅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他看着姬雅,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与父亲相似的影子……

记忆中的父亲还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这与身旁这位保养的极好的姬大人实在是对不上,可他还是从姬雅细微的动作,表情里找到了与父亲的相似之处。

毕竟是血脉至亲,有些东西早已埋进了骨髓,姬雅便是再想掩饰,也是改变不了的……

“嗤!”闵岚笙忽然轻笑了一声,他看不起这样的人!

“闵……大人?”姬雅已经说得口­干­舌燥,额上还见了汗。

为了出来见闵岚笙,他虽然没有穿官袍,但却穿的十分正式,里外三层一丝不苟,虽然都用的是夏季的衣料,可三层衣服叠加在身上,他还是能感觉到一层的热汗正从脊背上滑下……

闵岚笙前几日便闷声不响的递了辞官的折子。

那折子不知为何被户部尚书大人给扣了,按说像他们这样的五品侍郎在户部有将近三十位,平日都与尚书大人是说不上话的,姬玄也不明白,人家为何就挑上了自己做说客,要说自己来户部的时日可不闵岚笙还短呢……

一边用帕子擦着不断涌出的汗水,他侧头望向面带笑容的闵岚笙,一整寒意迎面扑来,他‘噌’地起身,那句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可认识明澈?”

第六十章 她最重要

“你可认识明澈?”

闵岚笙脸上的笑意还在,眼中却寒意森森。[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侧着头看着立在书案那边冷汗直流脸­色­都变了的姬雅轻轻颔首:“姬大人,这样叫我母亲的名字不好吧?”

姬雅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抬手胡噜了一把额头不断滴下的汗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难怪……难怪啊……”

“难怪什么?”闵岚笙明知故问道:“难怪看着我面善,原是我生的与家母太过相像了吗?”

“呵呵,我是她的孩儿,怎么会不像!”

“像!太像了……”姬雅心神不宁,顺着闵岚笙的话脱口而出。随即他就觉出了自己这话的不妥,这样一说不就是坐实了自己是认识明澈的了吗?

闵岚笙的那张与明澈几乎一样的风华无双的面容逼得姬雅在他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那,他忘恩负义的名声是担定了!

这层窗户纸如同姬雅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哪怕现在他已经明白过去的那些事闵岚笙已经心知肚明,可他还是想试着保一保。

“尚书大人的意思,在下已经带到,闵大人是聪明人自会考虑。”姬雅起了身,已经不等闵岚笙说话就朝着书房的门口走去:“左相大人也对在下说过,闵大人您是青年才俊,让我多与您亲近!”

这两句话风马牛不相及,姬雅以及乱了方寸。

按说朝廷命官之间早就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官吏之间无论品阶高低都不能结党营私,更别说公开去谈论别的臣工!

为了保住那仅存的遮羞布,姬雅甚至搬出了左相大人来弹压闵岚笙,可见心里已然乱成了什么样子。

闵岚笙根本就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这是姬雅没有想到的。

他只是再替母亲不值!当年竟资助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而这样的薄­性­的畜生,闵岚笙是绝对不会喊他一声叔叔的!

“呵呵。”轻笑着起身,他并不按照官场的规矩来挽留姬玄,只看着如丧家犬般的往外走去,心里分外的痛快!

闵家的院门才被高越打开,一袭白衣的姜温从外面迈着四方步踱进了院子,正与才出了书房门的姬雅走了个对面。

姬雅极少看见不穿官服的姜温,因此在与他视线对上的时候还是愣了下,随即马上紧走几步到了姜温面前行礼道:“右相大人!”

他怎么会在闵家呢?而且看那神态分明是常来常往的模样,难道……坊间的那些传闻竟是真的?!

姬雅垂首施礼,脑子里也没闲着。

“嗯。”姜温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出来送客的闵岚笙:“去书房,我有话说。”

客人送到一半便被拦下,闵岚笙只好停了下来。

“留步……留步……”姬雅回身对着姜温的后背拱拱手,又对着闵岚笙点点头,独自走向大门。

“姑姑,冰­奶­子很好吃,只可惜我娘不能吃……”才走了两步的姬雅又被才进门的‘一家人’截了下来。

他走的心里七上八下甚是忐忑,本是不经意的忘了那几人一眼,吓得他竟呆在了地上,腿都不听使唤了:“太……太后……娘娘?简大人?”

天气闷热,万皇贵妃领着几个孩子进城去吃西域人带进帝都的冷食的冰­奶­子,在那家铺子吃东西还有西域的舞蹈可以看,西域的舞蹈与大梁的舞蹈差别极大,在别处很难见到。因此他对孩子们说去吃好玩的

万皇贵妃皱了皱眉,看了简玉一眼,领着一一走了过去。

简玉只好停住脚步对姬雅说道:“简某如今已是平头百姓,这声大人是不敢当的。”

简玉辞官已久,如今只是功名在身,姬雅被他一说已是意识到自己称呼上的不妥,连忙抱了拳,又寒暄几句,马上告了辞。

从闵岚笙的书房里走了出来,到门口不长的距离,可以说走得惊心动魄!

直到下了闵家的台阶,上了自家的马车,姬雅才意识到自己的里衣早就被汗水浸透,此刻已经完全贴在了前胸后背上。

今儿这一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在一个五品郎中的家里看见了自由进出的右相大人还有太后与大儒简玉!

解开衣襟上的带子,让自己憋闷的胸口透透气,姬雅的一张脸惨白着,如同患了重病……他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经营与隐忍,到了现在轰然倒塌,如废墟般的堵在道上,让他看不到出路。

小小一个闵岚笙怎么会与右相大人和太后走在一起呢?

难道他背后也是明家在撑腰?

若是如此,那当年明家为何一再告诫自己不许与兄长和明澈联系呢?

这样问题越想越多,马车上的姬雅越发没了主意……

“去……大夫人那里吧。”他万般疲倦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

“他来做什么?”一进书房,姜温看了看书案上的茶壶便对着外面吩咐道:“送壶茶进来。”

“是。”高越应了一声。

“都是­干­净的,他没有动。”闵岚笙抬手倒了杯茶,姜温看了一喜,才伸手要接,却见他已经送到自己­唇­边……

“小气!”嘀咕了一句,他自己动手倒了杯茶,而后一饮而尽。

“我递了折子辞官,他是来做说客让我留下的。”闵岚笙知道这事定然瞒不过姜温,因此便大大方方地说了姬雅的来意。

“是左相压下了你的折子。”姜温一路走得急,口渴的很,连饮两杯茶才放下了杯子说道:“你这几个月在户部的差事办的好,左相也是个识货的,他断不会放你这样离去的。”

闵岚笙在户部供职,而户部的一应事务,到了最后正是归左相管辖。

闵岚笙端着茶杯走到窗前,并不想多说。

他对于万皇贵妃劫走一一而导致的苏夏至身心憔悴不堪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如同一根刺扎在心里。

这根刺不拔出去,他是不能说服自己去再为皇家卖命的!

“看来,你还是在生本宫的气啊……”万皇贵妃优雅淡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一转眼的功夫他已经坐在书案旁边的椅子上。

“姑姑。”姜温过来与他见了礼。

“娘娘。”闵岚笙也走了过来行礼,并未回答他的问话。

“带了一一走,这事我做的确实……”

“娘娘。”闵岚笙适时开口止了万皇贵妃的话。

等着这位太后娘娘来向自己认错吗?那他真是昏了头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

对于地位比自己高的人,‘错的’便只有自己……

“对微臣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子嗣而是我的娘子!”既然递了辞官的折子,闵岚笙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得罪了万皇贵妃这样的人物,他估计是一辈子不会再有当官的机会。

不当就不当吧,他不能给娘子滔天的荣耀,那便给她一份安宁。

以后偏安一隅,过自己的小日子,从此后便只顾及着她就好……

“是你娘子最重要?”万皇贵妃直视着闵岚笙问道。

他这样的人,就是收敛了锋芒都会让站在他身前的人透不过气,更何况现在他还是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闵岚笙看?

方才与姬雅擦身而过的时候,万皇贵妃甚至可以觉察到那个没用的家伙的腿都是抖着的。

而闵岚笙不躲不避,一双眼睛如秋水般澄明地与他对视:“不错,于我来说确实是娘子最重要。”

“而这个认知也是娘娘您让微臣明白的!”

“哦?”万皇贵妃只换了一个问询的眼神。

“若不是您掳小女,害的我娘子担惊受怕地过了那几日,而后身心憔悴的不成样子,直到了那个微臣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地枯萎而自己却束手无策的时候,微臣才知道:没了娘子,我便再不能独活!”

“微臣十年寒窗,志在造福一方百姓,从前,与我,从来国事重于家事,可这次……”

闵岚笙用一种悲哀的自我厌弃的眼神望着万皇贵妃说道:“为人父,我不能保护她!为人父,我不能给娘子安宁!这说明什么?”

“家国,家国,微臣连自己的家都维系不住,如何能造福一方百姓呢?这样的志向与我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所以微臣才递了辞官的折子,娘娘也说了,我娘子身子孱弱。如今还怀着孩儿,她怀一一的时候,正是微臣进京赶考的时候,便没有照顾到她。”

“这次,微臣只想陪着她……”

闵岚笙的话说完了。

如此的一番话在一个成年的男子口中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是非常没有出息的。这样的话若是在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的面前谈论出来是多半是会被那些人笑话。

可闵岚笙就是坦坦荡荡的说了:我离不开娘子,只想陪着她……

屋里的人同时陷入沉默。

早就嗅出屋里气氛不对的简玉只停在了书房的门后并未进来。

但闵岚笙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站在书房的门外,简玉倚着门框抬了头,正看见屋檐下悬着的扫晴娘,他愣了下: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下雨了,是谁把这个东西挂在了这里?

“这是晴天娃娃。”一一去厨房洗了手,一边在衣服上抹着水分一边仰着小脸说道:“是我娘做的,它还有名字呢!”

“这个不都是叫扫晴娘吗?”简玉与一一一起仰着头看着那个轻轻摆动的布偶轻声说道。

“别人家的扫晴娘没有名字,可我家的都有,这一个就叫做‘哈里波霸’!听着就很厉害吧?”

“噗!”看着小武出去关了院门才从厨房里出来的苏夏至听着女儿把她胡说八道的名字也告诉了简夫子,苏夏至先是嘿嘿笑了几声,才慢腾腾地走到书房门口拉着女儿往后院走:“不要在这里胡闹,没看见爹爹正谈正事吗?”

对着房间里同时望向她的几个人点了头,苏夏至领着一一离去:“丫头啊,咱家的扫晴娘是女娃娃呢,而女娃娃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知道吗……”她小声地嘀咕道……

书房里的姜温不禁失笑,心里越发明白那扫晴娘叫的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从未想过你能把她看得如此重要。”万皇贵妃移开了视线,眼神飘忽:“不过,我很欣慰……”

那个时候,先帝若是如相思或是闵岚笙这样护着他们的娘子,我的姐姐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万皇贵妃默默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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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班车!太晚了~

我把重复的一会儿替换掉!

鞠躬道歉!

这十几天我都在疲于奔命,一点存稿都没了~

第六十一章 解开心结

闵岚笙一番没有出息的话语,万皇贵妃倒是完全听了进去。

他生为男儿,却从来都是把自己当做女人。

哪个女人会去笑话一个把自己娘子看得最重的男子呢?

“是我错啦!”他起了身,提步走到闵岚笙身前,层层纱衣随着他的移动而轻舞着。

“我以为你是与朝堂上的那些臭男人是一个德行,没想到你却像了陛下,都是看娘子重过自己的­性­命!”

万皇贵妃说话时语气轻松,连看向闵岚笙的眼神都透着柔和:“你真不错!我很喜欢……”

“……”万皇贵妃贵妃的话让闵岚笙面­色­一僵,除了娘子以外,他似乎听不得任何人女人对他示好的话语,哪怕这示好只是对他的夸赞,也会让浑身不自在。

“呵呵!姑姑这话说的好,我也一直喜欢他!”姜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万皇贵妃身子未动,手掌裹在衣袖中已然挥出,虽然只用了两分力道,掌风依旧将姜温推得晃了一下:“贫嘴,你这点就不如你姐夫,当年相思认定了阿暖可是拼了­性­命也要把她娶回来的,你呢?哼,只会在这里跟姑姑说笑!”

“呵呵!”姜温眼睛瞟向闵岚笙,忽然飘到他身边伸臂一拦他的肩膀状似亲昵地小声说道:“你怕不怕我跟你拼命?”

“胡闹!”万皇贵妃并不知道姜温的心思,耳边清楚地听到他说的话,不禁挥了衣袖卷着姜温的一只手臂,生生地将他从闵岚笙身边拉倒自己的面前:“若是被姑姑知道你敢学渭国那小子搞什么断袖,我便直接把你的命根子敲掉,送到宫里去伺候你姐夫!”

“姑姑!”姜温甩不开万皇贵妃缠着他手臂的纱衣,索­性­整个身子都朝着他扑了上去,他两只手臂挂在万皇贵妃的脖子上,头枕向万皇贵妃的肩膀,身子拧来拧去的哽咽道:“姑姑你好狠心啊,竟想将阿温的命根子给切了,呜呜……你就忍心看着我姜家绝后吗……”

“姑姑?!”

姜温才说了几句,猛然发现万皇贵妃竟拖着他往门外走去:“这是去哪儿啊?”

“去见你姐姐,让她看看你如今是多么的有出息!”万皇贵妃脚步不停,淡淡地说道。

“嘿嘿!”一瞬间的功夫,方才还委屈不已的国舅大人已经风度翩翩地站到了闵岚笙的身边,俊美无双的脸上挂着一抹淡笑,正是俗世佳公子的模样。小说txt下载Http:///

“姑姑,闵大人因为他的夫人受了……”他一双明眸幸灾乐祸地在万皇贵妃身上一转便移开:“闵大人因为夫人受了委屈而愤然递了折子,要辞官呢,方才您见到的那个姬雅就是来做说客的,可我看,那厮是无功而返了。”

“此事因我而起,自然也是姑姑去解决。”万皇贵妃走到书房的中间站下,对着姜温说道:“我已经派了影去收那道折子……”

“所以,辞官的事到此为止,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呵呵!”姜温眼中幸灾乐祸的神情更盛,他扭脸对着闵岚笙说道:“我姑姑说了,你没有辞官,那正好,本相正有要事找闵大人相商。”

想跑?门都没有!

姜温心里暗暗想道:在朝堂里为官本就无聊之极,若是在没几个‘好朋友’伴着,岂不是要无聊致死么……

闵岚笙就是姜温相中的‘好朋友’,总是两人是谁也不能看着谁舒服了。

“娘娘!”闵岚笙没想到自己经过几日深思熟虑才做决定的事竟被万皇贵妃如此轻描淡写的给解决了,他双手抱拳行礼道:“微臣这个决定是……”

“你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万皇贵妃打断了他的话:“可你也不要那么矫情!”

“生于世间,谁不是要低头的?”

“当年陛下未曾登基的时候,不是一样要受尽欺负?”

万皇贵妃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晰:“我本无意用权势欺压你,否则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如今你这小心眼儿倒不如你的娘子!”

“你辞官的折子,我收了,既然那时夏至的心病郁结是因我而起,那本宫就应了你:夏至的身体本宫会一点点地给她调理,总是要给你们夫妻一个白首百年,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

闵岚笙低着头轻声说道:“我娘子腹中的孩儿……”

“本宫也保了!”万皇贵妃广袖一挥,想都不想便应了:“只要你为朝廷殚­精­竭虑,本宫就保她这一世太平!”

万皇贵妃这话没有空说,多年之后,他将自己的一身医术尽数传与了一一,而一一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三十多岁的时候就成了国医圣手,有了这样的女儿,闵岚笙夫­妇­果然是身体康健,落了个一世太平……这是后话。

“谢娘娘成全!”闵岚笙一颗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地,他一揖到地,倒是真心实意地感谢万皇贵妃。

娘子是他的魂魄,只有她没病没灾的好好的在自己的身边,他才能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嗯。”万皇贵妃受了他这一礼,抬眼对着姜温一使眼­色­,转身翩然出了屋子:“简玉……”

“啊?”一直倚在门口的简夫子装糊涂。

“你还不准备搬回自己家去么?”

“花荫巷那处宅子我住惯了,要不,我把城里的那套宅子送了娘娘吧……”

“哼!我没事儿要你一套宅子做什么?”万皇贵妃瞪了他一眼,径自朝门口走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还不是怕一回家就被俗人俗世缠上脱不了身?”

“小万万你真是最聪明了,我真是做什么都瞒不过你……”

简玉万分狗腿地跟上他,两人说着话离去。

“……”闵岚笙愣在书房门口,正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去恭送这二位老妖­精­的时候,姜温开口道:“万姑姑不拘虚礼,他来便来,去便去,你只要把他当家人一般待着,他也会把你当了家人,只是他脾气古怪,偶尔也会做些孩子气的事情,但这件事,他确实并无恶意,可以说是无心之过……”

万皇贵妃孤苦伶仃的长大,姐姐又死的早,在宫里过了几十年,看了三朝皇帝的后宫,眼里尽是尔虞我诈的女人和各种龌龊卑鄙的手段,也难怪他会乖张至此。

很多事情与他来说早就成了理所当然。

如今他能认识到自己掳走一一是件很过分的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闵岚笙点点头,事情既然有了结果,而且又是对娘子最有利的结果,那他还纠结这些对错问题便真成了不明智了。

“国舅大人请!”抬手一指书案旁的椅子,闵岚笙也走了过去,拉着刚才自己坐的那把椅子放到书案后面,他铺纸提笔,蘸了墨在纸上写下了‘吉秀田丰’四个字……

姜温探头看着,待到看清纸上的名字之后,他眼睛一亮:“是他?”

闵岚笙轻轻地点了头。

……

闵岚笙与姜温在书房嘀嘀咕咕到了深夜两人才各自回了房。

此时苏夏至早就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秀才把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她才翻了身小声嘀咕了一句:“豆粥不能喝……没熟……”

“呵呵……”闵岚笙把她揽进怀里,心里一片安宁:“娘子啊……”

他轻轻地叫道。

“要吃­奶­啊……”她含混不清地说道:“赶紧睡吧……”

……

三更半夜,苏夏至摸黑起床,打着哈欠趿拉着鞋子往厨房走:“秀才,你快点长大吧,等你到了四十岁,姐姐就能踏踏实实地睡懒觉了……”

“呵呵,四十岁为夫都老啦!”闵岚笙下地点燃了油灯,站在床边上穿衣服:“娘子如是想睡懒觉有何难,填几个婆子丫头的就有人煮饭了,娘子也可以多歇歇……”

“请婆子丫头?嘿嘿!”苏夏至手搭在门闩上回头斜睨着秀才说道:“美得你!”

“……”闵岚笙好一阵无语,心道:娘子的醋劲也不小!

“我不是心疼娘子吗。”他小声说道。

“那不如请几个后生少年……”苏夏至的话未说完,闵岚笙的声音就飘了过来:“美得你!”

……

打发走了要上朝的两个人,苏夏至又爬到床上睡起了回笼觉,一觉睡到天亮,又给几个小的热了饭,看着她们吃饱了之后嘁嘁喳喳地上了马车去了花荫巷,她关了门开始琢磨着一天该做的事情。

厨房里的蔬菜昨天被颜夕祸害了不少,等下肯定是要采买的,而面馆里那几个日本花姑娘也不知道韩陆青是如何打发的,她也想着去看看,这么一盘算,就要忙活半天。

“颜夕,我们先去趟菜式吧!”她对着后院喊道。

颜夕最近正在和她学习做饭,正是上瘾的时候,几乎到了要和她抢着做饭的地步。

奈何她天分实在有限,做出的东西除了小武没人爱吃,所以只好收敛了些。

“家里有人吗?”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叫门的声音,耳生的很。

苏夏至转身开了门,看着立在台阶上的一个中年­妇­人问道:“哪位?”

“这是户部闵大人府上吧?”那个­妇­人满脸堆笑地说道。

这个宅子买了以后,苏夏至只是把里面归置里一番,外面始终没有挂上闵家的牌匾,因此偶然也有人会敲错了门。

“是的。”苏夏至点头。

第六十二章 明家女儿

“大夫人啊,就是这里了!”穿戴利落得体的中年­妇­人看着就是个仆­妇­的模样,她听了苏夏至的话,赶紧往台阶下的马车走去:“您下来吧,车里太过闷热。txt全集下载”

“这一大清早的就急吼吼的往城外赶,那个什么闵……怎么住在这种穷酸的地方。”

车里被称作大夫人的女子一边抱怨着,一边扶着仆­妇­的手探出了半个身子,慢腾腾地踩着脚蹬下了马车。

她手中执着一柄象牙骨的团扇,扇面上不是绷着中原常见的绣面而是绷着一块金银丝线织就的灿锦,即便是苏夏至这样对这些玩物毫不懂行的人也看出了那扇子价值不菲。

“快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户部郎中姬大人的夫人过府拜访你家夫人。”

先前和苏夏至说了两句的­妇­人一边帮着才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整理的衣裙,一边对苏夏至说道。

“这宅子到看着不错,只是这地界太低,都到了南城了,还是外城!”被称作大夫人的女子轻摇团扇,仰着头看着台阶上闵家的门楼低声说道。

“大夫人!”仆­妇­一努嘴,示意台阶上还站着外人,说话还是注意些好。

“不过是一个下人……”大夫人撇撇嘴,伸出左手提了裙摆,如风摆柳似的上了台阶:“你怎么还不进去通禀你家夫人?”

拾阶而上的女子远远地看着甚是年轻,苏夏至在她那张涂脂抹粉泛着油光的脸上还是看到了深深的细纹。

她穿着一件时下帝都的贵族女子最喜欢的湖水绸的褙子,直领对襟,腰间束着桃红­色­的勒帛,配上她褙子淡粉的颜­色­,倒是水灵的很!

只是衣服的­色­彩和款式虽然水灵,她的人毕竟已经过了少女的年纪,如此衣着打扮只让苏夏至觉得对方是咬牙跺脚的不肯老去……

“何必呢……”来人的一身妆容只让苏夏至看出了累,她暗自摇头,也不言语,等着那女子走向前来。

“劳驾!”因今儿这一趟是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仆­妇­不敢误了事。她看见苏夏至只是不言不语的盯着她家大夫人打量并不进去通禀,就忙从袖带中摸出早就备下的一小块碎银往苏夏至手中塞去:“天热,我们出来一趟不容易,您赶紧帮着进去通禀一声……”

“夫人,是现在就去菜市吗?”颜夕提了竹篮往门口走,望着台阶上的苏夏至问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怕是去不了了。”苏夏至神情冷淡地看着那只不断往自己手中塞银子的手轻声说道。

“夫人?”仆­妇­停了动作,手里的一小块银子也滚落到地……

“你是那个闵……大人的正妻,大夫人?”一团粉­嫩­的大夫人,站在苏夏至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的看着她,越看越摸不清这个穿着一身素雅袄裙的女子的身份。

“我就是那个闵什么的正妻,我家里不分‘大夫人。小夫人’,我相公只有我一个娘子。”苏夏至要笑不笑地说道。

“哎呦!”粉­嫩­的大夫人先是一怔,随即一挥手中的团扇,将一股子刺鼻的香粉味拍向苏夏至,她咯咯娇笑地拉住了苏夏至的手,故作熟络地说道:“我就说你看着面善,我们原是一家人的,今儿我就是来找你的!”

“呵呵!”苏夏至淡淡一笑:“既然是找我的,那就进去说话吧。”

“好好!”大夫人一看找对了门儿,虽然差点认错了人,她也满不在乎地提步进了院子。

她就不信苏夏至能把她这明家出来的女子怎么样了!

“坐吧。”只到了紫藤花下,苏夏至就叫住了还在往前走的大夫人,她伸手一指花藤下石凳:“这里凉快。”却是连正屋都不准备让客人进了。

大夫人的脚步生生顿住,望着闵家正屋的房门,面露不悦道:“就坐院子里?”

“要不咱们坐大门口儿去?那里更凉快。”苏夏至笑嘻嘻地问道。

“那,还是坐在这里吧!”大夫人的衣袖被扶着她的仆­妇­拉了两下,她先是灯笼那仆­妇­一眼,随即才走到紫藤花下的石凳边侧身坐下。

苏夏至对着颜夕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泡茶。

“我说你啊,咱们可是贵为五品郎中的夫人啊,哪有自己去开门的道理?难不成要白养着府里的那些下人?”

“我家没有下人,都是上人。”苏夏至说话轻声细语,就是不着调的很。让姬夫人听得又是一噎。

“府上看着也不小啊……”姬夫人的ρi股在石凳子上画了半个圈,她环视这闵家宽敞的院落和两边气派的厢房,不禁暗自掂量:只这一进院子就不小!可比城里的院子瞅着痛快……

“刚才那个叫你夫人的不是丫头吗?”姬夫人没话找话,本是想恭维苏夏至几句的:“你我的夫君本是同僚,咱们不是外人。”

“嘿嘿!”苏夏至明白姬夫人是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像大杂院里遇到的那个女子一样,只是刻意的显示丈夫是个清廉的官吏,家里并没有多余的钱财置办屋舍豢养奴仆……

“您说的是她啊!”随手一指端着托盘过来的颜夕,苏夏至大声说道:“我可不敢把颜夕当下人使唤……她可是宫里尚衣局的女官,是皇后娘娘亲自指派了来教小女的针线刺绣的师父!”

“啊?是宫里出来的?”姬夫人赶紧起身对着颜夕行礼:“难怪看着姑姑容颜举止都是那么出挑,您方才一说话我就看出您不是个一般的女子了……”

颜夕放下手里的托盘,只给姬夫人倒了一杯,抿嘴一笑,悄没声息地进了厨房。

姬夫人自说自话,也觉得有些无趣,一看桌上只放了一杯茶,便说道:“怎么只有我的?”

“我最近一直在服汤药,不喝茶。”

万皇贵妃给苏夏至开的方子是日常调理用的,除了绿豆这样解药的食材,其实并没不需要她可以的忌口,只是苏夏至坏了孩子,是她自己特意把茶给戒了,给出的理由十分可笑:天天喝茶,宝宝出生后皮肤也会和茶一个颜­色­,黑不溜秋的……我是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生个茶叶蛋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姬夫人点了点头。

“我这次来得匆忙,并未备下什么礼物,实在是失礼!”想起昨夜姬雅在房里与自己叨叨了半宿的话,姬夫人赶紧把话引进正题:“这是一千两银票,给孩子们买身衣裳穿吧!”

淡绿­色­的银票上盖着大梁通宝的四方印,印泥都犯了褐红­色­。

苏夏至低头瞅得认真:“一千两银子买衣裳?我家的几个丫头一辈子都穿不完呢……”

姬夫人勾­唇­一笑,话说的轻巧:“一千两银子不算多,我们明家的女儿哪件衣服不要个百十两的?收了吧,算是我给孩子们的见面礼。”

“有事您直说吧。”苏夏至的视线从银票上移到了姬夫人的脸上。

明家?难道说的是府郡的明家?

这个姬雅难道还和明家扯上了关系?

苏夏至昨晚睡得早,闵岚笙并未和她说起书房里后来发生的事情,而她又对朝廷里的事一无所知,因此才会由此疑问。

实际上大梁真正失礼大的明家只有一家:就是府郡的明家!

明家几代经营,爪牙党羽早就在朝廷里渗透了不少。

当年明家找上姬雅,警告他不许去与明澈和兄长联系,最初的目的不过是逼得明澈的日子过不去,让她自己乖乖的回家。

不曾想,依着明澈的脾气,最后竟是一路吃苦受罪的去寻姬玄也不肯回明家!

明澈的长兄被妹妹的行为气得不行,也就任其自生自灭了。

倒是姬雅,做事小心机敏,是个可以为明家所用的货­色­。

几番敲打,连着几番拉拢,姬雅彻底投靠了明家。

而为了拴住他,明家才在旁支里的家生子中挑了个生的貌美的女子嫁给了姬雅,算是联了姻。

这门婚事有一搭无一搭的摆在那里,姬雅只当身边睡了个细作。

三五年之后,他对这个粗鄙不堪的‘明家女儿’失去了兴趣,于是这位夫人便升官做了‘大夫人’,姬雅又在外面养了几个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的,她是既管不了,又无可奈何,也只能由着他去!

而大夫人自己想着年轻貌美的时候也曾得过姬雅的几年好脸儿,于是越发的怀念起旧时光来,整日里只在家里臭美,衣衫是越穿越­嫩­,眼看着奔四十岁的人了,倒是穿上了粉衣,花了小姑娘才爱画的及笄妆,只盼着这样的自己有一日能勾得姬雅回心转意。

“我不就是过来串个门,与你亲近亲近吗。”姬夫人极少出来应酬,又在心里有点看不上听说是乡下来的苏夏至,因此没话找话道:“我听我家老爷说,夫人和闵大人是来自平县呐?”

“那我们两人的娘家可是离着不远,我娘家就是府郡的明家,夫人的娘家是?”

“我娘家就是平县的杏花村。”苏夏至淡淡地说道。

“呦,杏花村啊……”姬夫人似乎是想了想才笑着说道:“我还真没有听说过呢。”

“我也没有听说过明家除了我婆母之外还有什么女儿!”苏夏至也笑着回道。

第六十三章 自取其辱

第六十三章

明澈是明府的嫡女,也只有她才能说自己是明家的女儿。txt电子书下载Http:///而那些姬妾生的孩子都不能明目张胆地说自己是明家的女儿,更别说如姬雅的夫人只是明家旁支的家生子。

苏夏至的话让姬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她马上在脑子里回忆起明家几房的女儿,想了想,除了太夫人生了个谁也没见过的女儿,其余几房的正妻倒是没有一个生下过女儿来。

那,对面这个女人口中的婆母,就算真的是以明家女儿的身份嫁出来的,也未必比自己高多少……

想到此,她心里有了底儿,摇着香风阵阵的团扇问道:“难道闵大人的母亲也是明家人?那我们可真算是亲戚了。只是,为何不曾听我家老爷说起这些呢?”

“呵呵!”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说:你怎么不回去问问你家老爷?

“那您的婆母是哪房的?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昨日,已经很久没有回府里的姬雅忽然连个招呼也不大就回去了。看着脸­色­不好,似乎是病了的样子。

自打新婚之后,他便在外面养了女人,虽然这是府里都知道的事情,但毕竟还是给她留了面子,并没有将那些女人纳了妾,只是当外室养着,没命名分。

姬大夫人这点倒是明白,知道姬雅是顾忌着她身后的明家,并不敢太造次!

因此她便更知道了身份地位的重要­性­。

昨天姬雅一回府,便把她叫到屋里,好一通嘱咐,说了半天的话,目的只有一个:让她务必要和闵岚笙的娘子搞好关系!

并且不惜代价……

因此她今天一出手就是一千两的银票,这可是从她的陪嫁里拿的体己钱,想想都­肉­疼!

如今再一听苏夏至的话,姬大夫人似乎有点明白了:难道我家的那个白眼狼是想巴结姓闵的娘亲,所以才拐弯抹角地让我去巴结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女人是谁!

“难道闵夫人也说不清您的婆母是哪一房的么?”将苏夏至并不回答,姬大夫人便认为自己是所料非差,她侧了身对着苏夏至,一副不刨根问底出个结果便誓不罢休的模样。

“我婆母是哪一房?她老人家的母亲就是明氏的太夫人——御尊贤郡主,您说她是哪一房的?”

姬大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显得眼角的细纹愈深。

她在惊慌失措地思索着苏夏至这番话的真假,而苏夏至却在琢磨着对方脸上这五颜六­色­的香粉胭脂下的真实面容:“嗳,你到底多大年岁了?”

“三十八了……”姬大夫人脱口而出,显见的是没过脑子。

“哦。”苏夏至点点头:“那还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姬大夫人‘噌’地起身,声音高了很多地问道:“您家婆母真是太夫人生的那个女儿?”

“呵呵!”苏夏至仰头一笑,她也起了身,靠近了姬大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看来夫人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这样,回去问问您家大人吧,他都知道……”

……

这样的谈话实在尴尬,姬大夫人心中五味杂陈,好歹又闲扯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把车帘子都放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挫败过的姬大夫人,一上了马车便扬声让陪着自己的婆子拉严了帘子,让闷热的车厢里霎时变得黑沉沉的,亦如她现在的心情。

“姬雅这个混蛋!”丢掉手里贵重的团扇,姬大夫人从袖笼里抽出手帕来先在自己的脑门上抹了几把。

“大夫人!”陪着她的婆子赶紧对着外面挤挤眼,夫人年老­色­衰,老爷的心思早就不在她的身上,唯独仗着明家的身份,老爷表面上对她还算是好的,可夫人若是口不择言地连老爷都骂了,这样的话若是传到那些狐狸­精­的耳朵中去,估计以后夫人想再见到老爷就难喽……

“你知道吗,姬雅是把我当傻子一样的使唤啊!”这句话一出口,大夫人眼泪已然落下,她抽抽噎噎地说道:“他用到我的时候便将我往门外一推,任我去冲锋陷阵,可连句实话都不告诉我,你说,这样的男人还是不是人?”

“难道,不会是那个闵夫人在说谎话吗?”大夫人与苏夏至说的话她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总觉得单凭对方的一面之词并不可信。

“唉!”姬大夫人叹了口气,呜咽着说道:“我太了解姬雅的脾气秉­性­了……”

“如他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去巴结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只是我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的婆婆竟是御尊贤郡主啊!”

“如我这样身份的人到她面前说出方才的那些话,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姬大夫人的心在姬雅的身上彻底地死了……

一来一回间,这个为了挽回丈夫的心还抓着一点年轻不肯放手的女人终于明白:那个男人根本没把当回事儿,只是在用得着自己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

“银票,闵夫人没收,让那位宫里出来的姑姑又给咱们送了出来……”仆­妇­把手里的银票展开,递到姬大夫人面前。

姬大夫人别开脸去,看也不看地挥挥手:“收起来吧,咱们给人家一千两银子买衣衫穿,那不是会被人家当笑话看吗……今儿这是办的什么事儿!”

……

不管离去的姬大夫人是如何埋怨姬雅,苏夏至都没把今天的事儿放在心上。

好不容易等着一团粉­嫩­的姬大夫人灰头土脸的离去,苏夏至赶紧与颜夕一起奔了菜市!

一通采买,荷包里的银子花出去不少,两个女人手里都提满了东西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开了院门,却发现小武正拿着把大扫帚打扫院子,一见苏夏至和颜夕,他忙丢了扫帚迎了过去。

先接了苏夏至手里的东西送去厨房,他才又小跑着赶到颜夕面前,把她手里的篮子也抢了过去,惹得颜夕脸上一红。

“东家,您还出去吗?”小武手里提着篮子往厨房走,口中问道:“咱家的车还套着。”

“那就出去一趟吧……”不知道铺子里那几个‘花姑娘’韩陆青打发走了没有,苏夏至终是不放心,喝了口水,又去了面馆。

一下马车,苏夏至便先往一楼的铺子方向望了过去,见到那里有客人安安静静地进出并且手里还提着挂面,她终于放了心,看来,铺子暂且是相安无事了。

自己家的铺子,常来常往的,苏夏至不用通报,径直去了后院韩陆青的屋子,没见到韩陆青,倒是看见了正在扒拉着算盘的井筱秋!

井筱秋已经换了面铺伙计的衣服,衣服颇大,让他的人看起来甚是瘦小。

两只挽到臂弯里的袖管里露出两只纤细的手臂,他一手执笔,一手扒拉算盘,看那样子是在抄写账本。

“不错啊,没想到筱秋你还会写字打算盘!”苏夏至笑吟吟地进了屋,不慎不想地站在他身后看了几眼才夸赞道。

“呦!”井筱秋没想到会有人说话,惊得双肩一抖,一点墨汁便滴到了桌子上,他白着脸回头看见是苏夏至,一张俏脸瞬间又变得通红:“东家呀,您要吓死奴家了!”

唱了十几年的戏,他唱的都是旦角,他心慌意乱之下竟是说了戏文。

……

不管离去的姬大夫人是如何埋怨姬雅,苏夏至都没把今天的事儿放在心上。

好不容易等着一团粉­嫩­的姬大夫人灰头土脸的离去,苏夏至赶紧与颜夕一起奔了菜市!

一通采买,荷包里的银子花出去不少,两个女人手里都提满了东西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开了院门,却发现小武正拿着把大扫帚打扫院子,一见苏夏至和颜夕,他忙丢了扫帚迎了过去。

先接了苏夏至手里的东西送去厨房,他才又小跑着赶到颜夕面前,把她手里的篮子也抢了过去,惹得颜夕脸上一红。

“东家,您还出去吗?”小武手里提着篮子往厨房走,口中问道:“咱家的车还套着。”

“那就出去一趟吧……”不知道铺子里那几个‘花姑娘’韩陆青打发走了没有,苏夏至终是不放心,喝了口水,又去了面馆。

一下马车,苏夏至便先往一楼的铺子方向望了过去,见到那里有客人安安静静地进出并且手里还提着挂面,她终于放了心,看来,铺子暂且是相安无事了。

自己家的铺子,常来常往的,苏夏至不用通报,径直去了后院韩陆青的屋子,没见到韩陆青,倒是看见了正在扒拉着算盘的井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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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挽到臂弯里的袖管里露出两只纤细的手臂,他一手执笔,一手扒拉算盘,看那样子是在抄写账本。

“不错啊,没想到筱秋你还会写字打算盘!”苏夏至笑吟吟地进了屋,不慎不想地站在他身后看了几眼才夸赞道。

“呦!”井筱秋没想到会有人说话,惊得双肩一抖,一点墨汁便滴到了桌子上,他白着脸回头看见是苏夏至,一张俏脸瞬间又变得通红:“东家呀,您要吓死奴家了!”

唱了十几年的戏,他唱的都是旦角,他心慌意乱之下竟是说了戏文。

------题外话------

重复的我明早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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