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许这家店实在,上菜量足,或许他们俩点的饭菜实在过量了,两个人吃得腰都弯不下去了,还剩了一大半。ww看着桌上剩下的美食,六爪女实在舍不得,可是吃也吃不下,带也带不走,只好忍痛舍弃,恋恋不舍地结账走人。有了走过头的教训,两个人谁也不敢再瞎蒙,一路打听着终于找到了冠豸书院。书院坐落在一处山洼中,一弯雪白的院墙遮掩着青瓦白墙的幢幢屋宇,坐北朝南,背后是青山氤氲,前面是一弯碧水,风景绝佳,风水绝佳。
六爪女艳羡不已,喃喃念叨:“师父偏心,把红点送到这么好的地方读书。”
胡子说:“心疼的娃儿不离家,师父是偏心,把你留在身边教你算账、管家,把红点和哑哥送出去学艺。话说回来,就是师父送你来,你是女娃娃,人家也不要,不信你进,都是男娃子,没有一个女娃子。”
六爪女没敢跟胡子争论师父到底对谁更偏心一些,平心而论,她自己也不能不承认,师父对自己是偏心一些。“心疼的娃儿不离家”,六爪女喃喃地把胡子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心中略有所悟,师父之所以把自己留在身边,最基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是女娃娃,撒出去师父不放心。
书院竟然连个看门人都没有,两个人大摇大摆进了书院,正面是一个花坛,里面栽种着的花姹紫嫣红地开得正盛。正面的堂屋上也挂着一方匾额,上书“冠豸书院”四个正楷大字。清幽雅致的环境给了胡子和六爪女无形的压力,两个人走路都不由得蹑手蹑脚起来,就像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六爪女轻声催促胡子:“你打听一下红点在哪儿。”
胡子刚要到堂屋去找人,就听从书院后面传出哄闹声,很多人一齐声地呼喊着口号,喊了些什么胡子和六爪女却听不明白,好像是革命、胜利之类的话头。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幽静雅致的书院里生了什么事儿,愣怔片刻,一起拔腿奔着口号声出的方向跑了过去。
绕过正面的堂屋,只见后面的院子里聚集了几十个学生,果然如胡子所说,都是男娃娃,没有一个女娃子。一个学生站在众人面前拿了一页纸,绪激动、精神亢奋地带着他们喊口号,他喊一句,其他人就跟着一齐声地喊:“中华民国万岁!”“革命到底!”“打倒军阀,拥护共和!”……
胡子和六爪女用眼睛搜寻红点,可是那么几十个人聚在一起,加上好几年没有见到红点的面儿,一时间还真的看不到红点在不在这帮人里头。他们俩站在那群聚会的人外面,很显眼,一个男生跑过来喊六爪女:“昭女,你是昭女吧?”
男生比昭女高了一头,四方脸是健康的黑红色,挺直的鼻子和棱角分明的嘴之间,已经有了薄薄的绒毛。如果不是他双眉中间那颗朱红的痣,六爪女相信,走在路上即便相逢,自己也绝对不会认得出面前这个人就是红点。粗粗一算,他们俩分别已经三年多了,据说每年冠豸书院要放两次假,可是三年来红点一次也没有回过竹林寨。想到这一点,六爪女忽然有气,推了红点一把,红点被推得倒退几步,满脸惊愕:“怎么了?六爪,你怎么了?”
红点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山上看我来?还得等我来看你。”
红点揉揉肩膀头:“你长大了,劲儿真大。我不是不回去看你,是师父不准我回去,说是要是没有他同意我就回去,就再也不让我读书了。”
六爪女相信红点说的是真话,至于师父为什么不让红点回山上看看她,她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去想。能想到的是,师父不让红点回山上看她,那么,肯定也同样不准哑哥回山上看她,不然哑哥也不会这么久不上山看看她。
红点却又说出一句令六爪女大惊失色的话:“多亏你今天来了,你要是晚来一天,就看不到我了。”
“你今天就会死吗?”六爪女不太相信,因为从小红点说话办事经常就不靠谱。
“不是我会死,我死还早呢。我报考了民国陆军军官学校,已经考试合格了,明天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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