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坐在摇椅上,凝视远方。
那么舒适悠闲的摇椅,让她坐得紧张僵直。
我过去,叫一声:“妈。”
我妈妈回过头来看我,然后握住我手,默默无语。
我问:“妈妈,你是毋成的妹妹吗?”
我的母亲,忽然扭开头,半晌才又回头微笑:“是啊。”
真让我发冷,我接着问:“那么,我是你女儿吗?”
我妈妈诧异地:“你不是我女儿,是谁女儿?”
我松口气:“毋寡那混蛋,说我出生时,同慕容长英调换了,他说,慕容长英才是你同他的孩子!”
我妈妈冷笑:“我同他的孩子?他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我复述一遍,恳求:“妈妈,告诉我,他在说谎。”
我妈妈说:“他倒不一定是说谎,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同事实有相当差距。”
我吐出一口气:“感谢主,妈妈,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妈妈说:“我的身份确是郡主。当时也怀了他的孩子,不过,那一夜他放火烧无尽宫时,孩子已经死了。至于孩子被调换,那更是胡扯,有些人联想就是丰富。毋寡那人,是披着人皮的狼,千万不要信他!”
毋寡站在门口,冷笑:“我是狼?谢谢,不敢当。你是纯洁的羔羊吧?为什么出卖我?”
我妈妈说:“出卖你?毋寡,你当年太热衷于皇位,根本没注意过别的人别的事,我同毋孤毋成从小到大一起玩,我怎么是出卖你呢?只有朋友同党才谈得上出卖,我对你,谈不上出卖。”
毋寡道:“毋孤用这种卑鄙手段!”
我母亲道:“毋孤根本不知道这种事。”
毋寡诧异:“毋孤四处留情,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你竟受他蒙蔽,为他牺牲!”
我母亲道:“毋孤一早托我照顾常蛾,我知道毋孤的为人比你清楚。”
毋寡呆住了:“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母亲道:“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天底下你自己最重要,你怎么会明白我们之间的友情。”
毋寡重复:“友情?!”见鬼一样,友情?那是毋寡所不知道不了解不明白的东西。
我母亲说:“毋孤单纯善良,脾气有一点燥,为人有点轻浮,但他是好人,是好兄弟。”
毋寡目瞪口呆:“毋孤单纯善良?”
有一种物体,从正面看是圆的,侧面看是方的,请问,这是什么物体?
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连盖棺定论都不容易,因为从敌人那边看,和从朋友这边看,风景完全不同。
正面是圆的,侧面是方的,是横过来放的圆柱体,千万别往复杂了想。
那么简单一个圆柱尚有如此戏剧的效果,复杂如万物之灵的人类该有多少个面啊,多少风景啊,拍成全息图,连40G硬盘都装不下。
我脑子里一片糨糊,忽然间灵光一现,我跳起来,扯远了扯远了!我跑到这儿是来干什么的?可不是为了追问自己的身世:“这些,以后再说,兵临城下,若是大家都死了,我是谁你是谁他是谁都不用管了,要是大家都活下来,到时,咱们再好好查一查。陛下,城里水源断了,怎么办?”
毋寡向我母亲道:“你的好兄弟,把大宛出卖给汉人了。这一次,可是货真价实的出卖。”
我母亲沉默了。
我气道:“陛下,现在不是嘲讽别人的时候!我们没有水,撑不过三天!”
毋寡回过头:“没有水,打井!”
井!我要努力回想才能想起在汉地看到的,地上一眼眼圆形的地窖般的东西,里面会冒出水来,叫做井。
可是,井怎么打?我们还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