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四人目送王常走远,回到屋里重新坐定,接着刚才的宴席,继续海喝。此时的朱鲔,经过几杯热酒下肚,身子清爽了许多,酒兴大发地说:“酒是万药之本,可以医治百疾。果真如此灵验,喝它个酒到病除!”
王匡、严子陵借着朱鲔的酒兴,把盏劝慰道:“朱兄人仗义,酒量也超群啊!瞧你体壮如牛,怎么能病倒在河神庙里遭罪?要不是王常兄弟碰见,恐怕朱兄难熬过一劫呀!”
朱鲔站起身来,举杯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说道:“二位兄长就是不问,小弟也要如实告知的。实不相瞒,我是杀了人后连夜逃往绿林山参加义军的,想不到竟然遇到了那么多的麻烦。”
随即朱鲔便将如何杀死王七,又如何逃出云杜的经过细述了一遍:
那天早晨,云杜县宰曹汝华派了差役王七带着两个衙役,匆匆来到朱鲔家中逼交山林税。朱鲔当时不在家,侄儿朱小强笑脸相迎,谁知王七不吃他那一套,一把将小强推开,闯进屋里摔盆子砸碗,口中还不停地骂骂咧咧。朱鲔的母亲上前和他们理论,王七不但不讲理,竟然拳脚相加,一掌将朱鲔的母亲推倒在地,头碰在青石板上,顿时昏了过去。王七说是装死,边骂边甩手离去。朱鲔赶回家时,母亲早已气绝身亡。朱鲔一见,哭得死去活来,当即要找王七报仇。在邻居们的劝说下,草草地安葬了母亲,暗寻报仇时机。
说来也巧,就在朱鲔为母亲过完头七的这天上午,王七又到朱鲔庄上收山林税,刚好与他碰个正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七吓得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救命。朱鲔追上一把抓住他说:“我还没打,你就喊救命。那好,我今天就叫你到阎王爷那去叫吧。”说着,举起碗口大的拳头,朝着王七的前胸后背,头部胯下乱揍一通。边打边说:“你打死了我母亲,就得偿命,这叫一报还一报。”
王七整天衙门出入,狗仗人势横行邻里,百姓们早就恨之入骨,今被朱鲔暴打,无不拍手叫好,纷纷呼叫:“狠揍,打死他!”
众人的呼叫,激起了朱鲔的义愤,铁锤般的拳头打得更猛了。王七连哼几声歪倒在地,朱鲔仍不泄气,将他拖到大街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得王七连屎都拉在裤裆里。眼珠子也被打了出来,活像两个核桃仁,不一会儿,王七便一命呜呼了。看热闹的人见出了人命,慌忙散去。朱鲔好汉做事好汉当,不慌不忙地用手撕下王七的一片衣布,沾了他口中流出的鲜血,在临街面的墙上写下“杀王七者,朱鲔也!”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好汉,你犯了人命,捕头马上就到,你还不快逃!”朱鲔方才醒悟,甩掉手中的血布,撒腿向绿林山上奔来。
朱鲔举杯喝了口酒接着说道:“打死王七,总算为娘报了仇,但也触恼了官府。云杜县宰曹汝华,当即差捕头捉拿凶犯归案。在众兄弟的掩护下,我连夜逃出了云杜,不敢走大路,只好穿山而行。好在我是猎户出身,山上路径又熟,以此躲过了官兵的追赶。走到一座破庙里,却碰到了过去常在一起打猎的张龙、张虎兄弟二人。前些时,他们兄弟俩杀了当地的财主,为躲避灾难,也逃进了山中为盗。他们见了我苦苦相留,既然都是血案在逃,所以我就留了下来。想等风声过后,我们三人同来投靠义军入伙。不料,前日张龙兄弟突然死于非命。我一时也——”
王匡闻听张龙兄弟毙命,急忙Сhā话问道:“为何人所杀?”
朱鲔接着说道:“那一天,云杜县宰曹汝华,派了两个公差,载着一车金银珠宝,前去新野孝敬王安王爷,想走王安的门路,搭个升迁的桥。车行至山前,正好碰上张龙兄弟下山,将一车金银劫回山中,倒也平安无事。哪知又过几日,那曹县宰又派了两个公差,仍押着一辆车从山下而行,张龙兄弟有了上次的欲望,急忙下山抢劫。二人刚到山下,两个公差弃车而逃。张龙兄弟不知是计,只顾在那里收拾金银珠宝,正当二人财兴大发时,突然林中万箭齐发,将张龙兄弟活活射死在车前。幸亏那日我在后山夜猎尚未回来,要不然,也将同张龙兄弟,死于曹汝华埋伏山林的乱箭之中了。待到天黑夜静时,我悄悄地寻到山下,将张龙兄弟掩埋在半山坡上。心想,此地已不能安身了,便将张龙兄弟所劫的金银珠宝埋在一个山洞里,连夜来找兄长。但转念一想,新市绿林毗邻云杜,又怕牵连了兄长,便打算到舂陵去找刘寅。走了没多远,突然被一场大雨浇灌浑身湿透,顷刻之间周身无力,勉强走了几十里,实在走不动了,便进河神庙里歇息一下再走。谁知在柴房里一躺下,便再也起不来了,得亏兄长救了我,实让小弟感激不尽呐!”
对张龙兄弟的惨死,王匡也觉凄惨。遂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酒洒在地上,以示对亡灵的悼念,道:“张龙兄弟安息吧,王某一定替你报仇!”
然后,王匡又倍加亲切地安慰朱鲔,说:“朱兄侠肝义胆,世人佩服。我想,官府不会查到这里的,兄弟尽可放心住下来,我听说舂陵刘寅三兄弟也是义气中人,待你身体复原了,要去舂陵我也不留,只是我确实有点舍不得你离去。”
朱鲔也满怀激|情地说:“我在这里,几位兄长待我如同亲兄弟一般,我也有点舍不得离开你们,可这——此地离云杜太近,怕给兄弟们带来麻烦。”
王凤两眼一瞪,“啪”地拍了下桌子,说:“怕他个鸟,云杜县宰再恶,他曹汝华也管不着我绿林兄弟,你怕个啥?就在这安生地住下来。”
朱鲔见王凤如此仗义,很是高兴,当即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小弟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待病好后,白天和众兄弟一起练武,晚上和大伙一起喝酒,岂不快哉。”
王匡、严子陵和王凤、马武听了,都觉得朱鲔豪爽得可爱,纷纷举杯相敬。大伙又连喝了三杯,见朱鲔已有醉意,方才扶他进屋躺下。
自此以后,朱鲔便在绿林山中隐居养息身体,闲无事时上山打猎,有时也下河捕鱼,倒也过得痛快。这一日,朱鲔见天气晴朗,便带了弓箭,拿了钢叉,又到芭蕉山上去寻野鸡、兔子,心情好运气也好,晌午时分竟然逮住了一只野羊。朱鲔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背挎弓箭,叉挑山羊,哼着小曲来到富水聚街上想卖个好价钱。正走着,忽见前面热闹非凡,便凑上去看热闹,原来是街头上的几个混混在那里摇骰子赌单双。
朱鲔平时也有这个爱好,手心早就痒痒了,看着看着便情不自禁的挤了上去。正在坐庄的庄家,乜了他一眼问道:“这位客官,莫不是想揭一碗?”
朱鲔大大咧咧地说:“是又怎么样?”
庄家喜眯双眼问:“请问客官,你赌什么?”
朱鲔未假思索出口一句:“赌双。”
庄家一股小瞧人的神色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道:“客官,你可想好了,我这可是十两银子一碗啊?”
朱鲔把眼一瞪说:“谁少了你的银子?我朱鲔要是赢了,那你们可不许赖账!”
一边说一边伸手揭开碗盖一看,碗中骰子的数字是单,朱鲔眨巴了几下眼转身就走。那伙混混哪里肯放过他,上前一把抓住说:“你敢诈局?输了就得给银子。”
朱鲔原本是出门打猎,身上未曾带钱,见混混们上前,便一手护着叉和羊,一手推人开路。不料一个混混上前用脚一勾,朱鲔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手中的钢叉和野羊甩出老远。朱鲔大怒,爬起来抓住那个混混,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把那个混混打得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光有出气之力,没有招架之功,方才住手。但他仍不解气,弯腰捡起钢叉,重新挑起野羊,恶狠狠地照着那个混混的胯部踢了一脚,骂道:“狗娘养的,跟爷爷玩这一套,爷爷在云杜城曾三拳打死——”
别看朱鲔是个粗人,但他粗中有细,横扫周围几人一眼,急忙咽回失言之话,改口说道:“真是活腻了。”然后向那个混混的身上唾了一口,大摇大摆的走了。
围观的人见朱鲔如此的凶恶,哪个还敢上前,都远远地站在那儿观看。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了,才有几个胆大的上前将那个混混扶起送往医馆。
原来这个混混乃是富水聚有名的瘪三,人称张泼皮,也就是张千的侄子,平日里仗着他叔叔是县宰捕头的势力,横行一方,敲诈、盘剥、骗人钱财、从未失手,不想今日却栽在了朱鲔手中。这张泼皮哪里受得过这样的罪?一口恶气忍着心疼,跌跌撞撞地来到张千府上诉苦。张千见裹头吊臂的侄子如此狼狈,急问道:“你这是和谁打架,闹得如此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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