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王莽听不下去了,突然站起,愤然吼叫:“朕顺天承命,登即大位,一定要治理出新朝极盛之世,使天下共享富足。上天一定会眷顾朕,不会让刘氏得逞的!”
天子的龙颜大怒,比刚才的惊乍不知凶出多少倍,吓得太师夫人、侍女和御前侍仆纷纷跪倒在地,浑身筛糠不止,太师夫人哆哆嗦嗦地说:“太师他——说的是胡话,求陛下息怒!”
王舜对皇上的愤怒却视而不见,依然苦笑着说:“老臣已是落山的夕阳,将熄的蜡烛,所以才敢犯颜直谏。陛下只知有天命,可知世事都是三分天注定,七分在人为。陛下若明清时势,审势而行,也许还有挽救我王氏家族的希望。老臣说完了,请陛下治罪吧!”
王莽听完,早已泪流满面,执着王舜的手哽泣说:“太师金玉良言,何罪之有?朕就依太师之言收回王田令,派得力之将征讨南阳刘氏叛贼。”
王舜惊喜交集,忙问道:“陛下欲遣何人前往?”
王莽已经拿定了主意,便心中有数地回答道:“这些就不劳太师操心了,你只管安心养病,便是国家之福,朕之幸啊!”
“好好好!臣遵命不再多管闲事了,”王舜仍不无忧虑地说,“但愿陛下能力挽狂澜,使我王氏家族逃脱此劫,王舜死而无憾呐!”
王莽又宽慰了太师几句,便告辞回宫。
回到宫中,王莽立刻在王路堂召见群臣,颁诏废止王田令。
王莽如愿以偿执掌皇权后,经过一段时间雄心勃勃的所谓改革,终于不情愿地发现,天下并没有像自己原先设想的那样大治,并没有回到周礼盛行的仓廪实、知礼节时代,而真实的情况却是,境内境外矛盾重重,在许多郡县,和边远的地方,大新政权甚至名存实亡,摇摇欲坠。
所有这些,都让野心勃勃要当千古一帝的王莽分外沮丧,他决心要挽回败局,要重新开始。但是,由于连年战争,消耗很大,不但财力物力上难以为继,就是军事力量上,尽管不断强行的拉丁来充实军队,也难对付全国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军。
在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太师王舜进谏王莽由军事进攻,转而寻求与四境达成和解,以便集中精力对付境内的不安定势力。
王莽采纳了王舜的建议,即刻命人从天牢中提出严尤,他明知道自己错怪了严尤,但作为九五至尊的天子,哪能轻易向臣下认错,因而仍然板着个脸问道:“严尤,你可知罪?”
严尤被王莽这突如其来的迷天大罪搅得头昏脑涨,他不恨别人,只恨自己不该为朝做官,身在宫廷,伴君如伴虎啊!正当他在天牢里没好气地胡思乱想时,突然被带到殿前,皇上又突然这样的问话,他只好按宫廷里的那一套路的口辞回答说:“臣知罪,不该冒犯天威,请陛下治臣大不敬之罪。”
王莽这才面色温和地说:“嗯,知罪就好,朕念你忠心耿耿,劳苦功高,就不再追究你的大不敬之罪了。但是,朕要你戴罪立功。”
严尤一怔,以为又是要他带兵攻击匈奴,心里盘算着再来他一次大不敬之罪,看看皇上是真不究还是假不究。刚想开口犯颜直谏,就听王莽缓缓开口说:“严大人,你怕匈奴,朕就不让你去了。南阳的几个小叛贼子,总该你去收拾他们了吧?南阳舂陵刘氏,怀‘复高祖之业’之志,公开打着汉室旗,与盗贼新市、平林合兵,攻关夺隘,杀吏斩将,凶焰直逼宛城。朕恐甄阜、属正梁立赐守宛城不住,特钦封你为纳言将军,率兵十万,会同宗秩将军陈茂合南阳之兵,平息叛逆之贼。”
严尤一听,又惊又喜:惊的是南阳刘氏起兵叛乱,势力之大,凶焰之高,非历次叛乱可比。这么严重的事件,到现在才知道,朝廷里的人都干什么去了,一群聋子,如此的阻隔信息,实在令人惊心;喜的是,皇上实际上还是听从了自己的劝谏。
于是,严尤忙纳头叩拜,朗声高呼:“陛下圣明,臣一定不负圣望,誓死平灭乱贼,报效朝廷。”
王莽如释重负,立刻召见宗秩将军陈茂晓委以重任。然后亲自草拟剿贼谕旨,取过传国玉玺,双手托起,看了又看,这玉玺是王舜从姑母王政君手里索来的。
身为汉室皇太后的王政君对王莽篡汉,心有不甘,一气之下将玉玺掷在地上。玉玺当即被摔破一角,新皇帝心疼了半天,最后命人用黄金修补好了缺角,才得以御用。
王莽眼望玉玺,一边郑重其事地把玉玺盖在谕旨上,一边在心里默念道:“朕能补玉玺,难道就不能修补新朝的天下吗?舂陵刘氏,你翻不了天,玉玺它还在朕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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