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因为是天大的好事,我才——小人是怕人心不服啊!”见陈牧发火,刘玄的脸色更灰暗了,匆忙中找个借口推诿。
陈牧仍大气不消地说:“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和几位渠帅给你做主,他谁敢不服!这事就这么定了!更始将军,你也用不着推托,有时候鱼找水,有时候水找鱼,事情就凑到这里了,也就由不得你了。你可要好自为之,该需要你出场的时候就直起腰杆来!好了,你先不要到处张扬。我走了!”说毕,陈牧怒气未消地转身向帐外走去,身后即刻留下一串通通通的脚步声。
“将军走好!”韩氏见刘玄呆立在原地未动,急忙上前代他送陈渠帅出去。当她折回身来,看着刘玄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拢起袖子一个劲地擦汗就来气,狠劲地用手指在刘玄脑门上戳一下,把本来想说,“陛下,妾妃恭喜你了!”的话改成了“你呀,你呀!屎壳螂拱稀屎,难成架子。”
刘玄一甩手,没好气地说:“真是,内室之人见识短,妇人之见。你以为这皇帝是好当的,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韩夫人气得小嘴儿一撇说:“嗬,你说个君子之见我听听。噢,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都不敢吃,还有什么君子之见识?有王凤、朱鲔、陈牧他们支持,你怕什么?如果你不依着他们之意,那倒真的会掉脑袋!我内室之人,我见识短。”
刘玄仍心力交瘁地说:“可伯升、文叔兄弟战功卓著,最有贤名,我哪里比得上他们。再说,他们也不会乐意让我当的。”
“这就是你的君子之见?”韩氏气呼呼地一ρi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气鼓鼓地说道,“看外表,你也是个堂堂正正,戴头巾的男子汉,可没想到连这点事儿你都承受不了!你仔细想想,刘寅、刘秀拼死拼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复兴汉室,做汉朝的皇帝。同样都是刘氏宗室,都是你那老祖宗汉高祖的子孙,谁也不比谁远,为什么他想当皇帝,而你就不能做皇帝?要知道做皇帝可是人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等的威权;万乘之尊,出警人跸,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何等的威仪;天子发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杵,何等的威严;不用说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大饱口福;奇珍异宝,管异弦更耳常新;三宫六院天下美女任意享受。如今,上天有意赐良机于你,如果不抓紧在手,让刘寅、刘秀做了皇帝,将来受制于人,岂不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况且人家已经把你推上前台了,若是刘伯升将来称帝,知道有这回子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受罪事小,弄不好跟着你掉脑袋。依我这个内室人之见,你就好好把握上天赐予的良机,别让俺娘们儿跟着你遭灾!”
韩氏啰嗦了半晌,她见刘玄仍是犹豫不决,忽而一脸呆滞,忽而皱眉,忽而咬牙,忽而怒目圆睁,便不忍心再责备下去。随由愠怒变为微笑,且温柔倍加地贴上身去安慰说:“相公啊,你也不必再费心思考虑了,现如今咱的性命就握在王凤他们手里,人家说该怎么做,咱们就得怎么做,得过且过吧啊!横竖天塌下来有他们撑着的。要是咱们太倔强,稍不如他们的意,便会有性命之忧呀!唉,和这帮如狼似虎的人在一起,动不动就是刀的枪的,咱们这脑袋可只一颗,相公时刻小心才是,咱就认了吧,啊!”
刘玄本是最贪于享乐之人,经韩氏一番软磨硬缠的肺腑之言,还真打动了他想做皇帝的念头。其实,天下人谁不想做皇帝,刘玄不过胆小怕事罢了。他冷静地想想,确实是这个理,自己再琢磨也是白费劲,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但是在下决心之前,他仍心有疑虑地说:“王凤他们也真是的,让我做个大司马、司徒都行,可为什么非要我做皇帝呢?太招人眼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夫人?”
“你呀,真是豆汁浆里掺石膏,糊涂到家了。”韩夫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刘寅、刘秀兵权在握,王凤想利用你来牵制他们,只有扶立你来做皇帝。这些人鬼精得很,你以后做事要多想想,小心点儿。”
刘玄一听仍有点为难地说:“这么说,我和伯升、文叔岂不是冤家对头了?都是刘氏宗室兄弟,你说我——怎么能忍心呐?”
“什么宗室,刘寅、刘秀弟兄野心勃勃,真要是他们得了天下,还给你讲究这个宗室兄弟?别做梦了相公,现在你的命运已握在了王凤他们的手里,稍不如他们的心愿,相公可是死无葬身之地。”
刘玄打了个冷战,伸手摸摸脖子,苦笑一下,猛一拍书案说:“我可不想死!就依王凤的主意,这个皇帝当定了。世人谁不贪图荣华富贵!只是对不住伯升、文叔兄弟了。”
刘玄的话让韩氏顿时心花怒放,她想,甭管他这个皇帝是怎么当上的,有没有实际权力,反正自己到时候身穿华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母——皇后,心里抑制不住地飘飘然起来。刘玄也因终于拿定了主意而心情舒畅,从来未有舒展过的眉头间,顿时增加了三分笑意。高兴之余让夫人拿出酒来,两人举杯共饮,这晚一醉方休。
然而,刘玄根本无法想到,这场与夫人的交杯换盏,既是他登基的喜庆,又是他人生的祭日,他所渴望的风平浪静小日子,至此成了泡影。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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