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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有座香粉宅--耳雅 > 第三日。

第三日。

白舍低声说,“估计它看到我们了。”

石梅一个激灵,即便知道白舍吓唬自己呢,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白舍伸手敲了敲身边的一棵大树……侧耳听听,又敲了敲,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正在疑惑,就听到……

“呀啊!”

石梅这一嗓子石破天惊,就在白舍耳边响起来了,震得树上原本歇了的鸟儿都惊飞大片。

白舍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睁大了眼睛看石梅,两人离得挺近,就见石梅脸都白了,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怎么了?”白舍见她像是要不行了,伸手扶着她问。

“有人抓着我脚……我脚!”石梅声音是从嗓子眼冒出来的,白舍皱眉低头一看,就见石梅的右脚在树边……树根处有一个黑漆漆的洞,从里头伸出了一只­干­柴一样的手来,正抓着她脚脖子。

“是什么啊?!”石梅不敢动,“还是热的?”

白舍一听热的!那就应该是活人的手了,莫非树里头有人,他蹲下去观瞧,伸手指一点住了那只手手腕处的气门。

手果然一松,石梅抽出来就躲到白舍后头去了,弓着身子也去看那洞|­茓­,就见手缩了回去。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低头……就见黑漆漆的洞里头,探上来了小半张脸,一双昏黄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

“呵……”石梅抽了一口凉气,“咯……”

白舍回头,石梅捂着嘴,“咯……打……咯,打嗝……”

石梅也不知道是刚刚被吓了那一下还是倒抽一口凉气时喝进了一口凉风,竟然打起嗝来。、

原本­阴­森的林子里,从树洞冒出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足够吓人,可偏偏这个时候石梅开始打嗝了……可怕的气氛一下子没了。

白舍帮她拍拍背,石梅也没好。

“……有醋没?”石梅难受得要命,脸通红觉得不好意思,就想着喝一口醋最解大打嗝了。

白舍摇头,将水囊给她,喝口水估计会好。

可石梅连喝了两口都没好。

正这时候,只听到山洞里头传来了一阵桀桀的笑声,跟老枭叫唤似的。

两人都一愣,往树洞里看进去,果见是那树洞里的怪物在笑。它­阴­测测地看着石梅和白舍,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有那么点不怀好意的意思。

石梅和白舍一时也忘了该怎么反应,盯着它看了良久,白舍突然开口问石梅,“不打嗝了?”

石梅一愣……真的好了!

石梅刚松了口气,就见白舍突然抽刀出鞘……对着树­干­一刀挥过去。

“咔嚓”一声,寒光一闪的同时,那高树一分为二。只见树­干­已经中空,直通地底有一个小小的地洞,刚刚那个怪物已经踪迹不见,看来是钻到地洞里头去了。

白舍侧耳辨着地底的声音,缓缓退开一步,石梅也往后推了一步,突然就听地底传来了“噗”一声。

石梅感觉脚下一动,有什么东西拱了起来,随后脚腕子一紧。石梅一惊——又来啊?!

又有人抓住了她的脚,并且往下一拉。

“轰隆”一声,地面出现了一个大坑……石梅被整个拉了下去。

“啊……”

黑漆漆的洞|­茓­很深,石梅直接摔了进去,上头白舍也跟下来。

“嘭”一声,石梅摔到了一堆软绵绵的­干­草之上,虽然不像地面那么硬,也将石梅摔了个够呛。

“哎呦……”石梅伸手去揉自己的腰,有些摔懵了。

同时,身边白影一落,白舍也跟了下来,“没事吧?”

“没……”石梅摇摇头,才发现周围竟然是亮的,有灯光。

白舍见石梅没事,扶她站起来,抬头看向前方,就见他们正身处一个昏暗的洞|­茓­之中,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只到人腰眼那么高的­干­瘦老太婆。

白舍见过不少长相怪异的人,包括一些练功练出了毛病的畸形。不过这老太婆估计是太老了,看她的样子跟个树妖似的,实在是让人不快。

石梅也觉着是不是遇上老妖­精­了,怎么长这模样。

老太婆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又怪笑了起来,张了张嘴,“嗯……好。”

石梅听着她的嗓音特别沙哑,差点又倒抽一口气,捂着嘴让自己缓缓。

白舍问,“你是什么人?”

“好……好久没说话了。”老太婆哑着嗓子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将声音弄稳妥了,接着说,“好久没人来了。”

石梅疑惑,莫非只是住在山里的老太婆么?

白舍心中提防,这老婆子不是泛泛之辈,就凭着她刚刚徒手破地而出将石梅拉下来的手段,功夫内力就不会差!开始回想,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么?

“你住在山里啊?”石梅问,“老婆婆怎么称呼?”

老太婆抬眼看了石梅一眼,认真端详,又伸手捏了捏自己那张松松的脸皮,笑呵呵道,“小丫头你可真好看呐,年轻貌美的……老婆子我跟你换一换吧?我这张皮子太老了,你那张借我穿穿。”

石梅惊得睁大了眼睛,躲在了白舍身后,心说,是个要剥人皮的老妖­精­!

“哈哈哈。”老太婆见石梅害怕了,就仰着脸笑了起来。

白舍不太相信魑魅魍魉那一套,见只不过是个久居山中的老婆子,也无心打扰她,拉着石梅道,“走吧。”

“慢着。”老太婆阻止了两人,“娃娃,来得容易去得可难,给我把这­嫩­丫头留下,老婆子我好久没吃­肉­了。”

石梅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老婆子真要剥她的皮不成啊,这会儿还要吃­肉­。

白舍冷了脸­色­,看了看那老婆子,“不行。”

石梅点头,对的对的,不行呀!

老婆子笑了笑,虽然这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行啊,她不能留下,那你留下吧!”

石梅赶紧摇头,心说那也不行啊!

“呵呵。”老婆子凉丝丝地说,“我在宫里头,也算什么美人儿都见过,你这么俏的男人少见,我喜欢,留下吧。”

石梅拉着白舍,心说这老婆子失心疯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白舍见石梅一副护食样子挺有意思。

“总之啊,男也好女也好,你们得给老婆子我留下一个来,陪着我过下半辈子。”老太婆幽幽地说着。

白舍微微皱眉,这老太婆刚刚说什么宫里?而且举止态度,似乎有些来头。

石梅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下半辈子呢……”

“……你个丫头嘴巴挺坏,自己掌嘴!”老太婆吩咐一声。

石梅来气,心说你上这儿来摆什么谱啊,深山老林的。

“唉…… 如今的后生啊,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老婆子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边对着旁边说,“皇上啊,你说这丫头你喜不喜欢?喜欢就留下吧。我看她腰细ρi股圆的,一定好生养,­干­脆收了她。唉,也是我们不争气啊,就生不出龙种来,不然咱们也不用亡国喽……”说着说着,哀伤起来,唔唔地哭。

石梅听得真切,转念一想,不对啊,当今皇帝年纪不大,应该不会有那么个妃子,莫不是前朝的?前朝年纪也太大了……再前面一朝的?可若真是妃子,怎么沦落到这里了呢?

白舍似乎想要说话,石梅突然拉了拉他,对他眨眨眼,示意——自己有法子!

白舍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等着石梅处理。

石梅往前探了探身,问,“娘娘千岁?”

“嗯?”老婆子还真转过脸来了,有些茫然地看她,“你认识我?你是谁啊?”

石梅见这法子奏效了,就笑眯眯道,“我是小梅子啊,以前伺候过您的宫女,娘娘忘记了?”

“小梅子?”老婆子仔细琢磨了琢磨,恍然大悟状“!你是老家的小梅?跟我进宫的那个?”

石梅心说,宫里丫鬟大多都是梅兰竹菊呢,看来有蒙对了,就接着说,“是啊娘娘,皇上呢?”

“皇上……”老婆子看了看身边空空的凳子,叹气,“皇上没在这儿了,说出去找宝藏,就再没有回来了,有了宝藏就能光复我朝了。”

石梅对白舍挑挑眉——哎呀,真的是以前的哪个皇帝的妃子啊,也不知道是边陲小国还是前朝正统,总之有来头啊!

白舍见石梅样子挺笃定的,无奈摇了摇头,伸手捏她下巴,“傻丫头,这老太婆逗你玩儿呢。”

……

石梅一愣,就听那老婆子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得石梅觉得她那一身老骨头快散架了。

这会儿,石梅也知道老婆子耍弄自己了,而白舍明明知道,也不告诉一声,害她自作聪明,让人瞧了笑话。

见石梅不老高兴的,白舍咳嗽了一声,问老婆子,“你是想告诉我们,你知道当年宝藏的秘密?”

老婆子点点头,“嗯,都说傻媳俏­妇­儿配俊贼郎君,果然不假。”

石梅听着脸红心里还不痛快,说她傻,真气人!

“你们会找到这儿来,是有高人指点吧?或者是看了什么图了?”老太婆慢条斯理地说,“只是这山里来了不知道多少波人了,没一个是走到最后的,包括当年那个死鬼皇帝。不过么,小子你的功夫是来了那么多人里头最好的,说不定你能有法子,所以……我可以告诉你地方在这儿,不过么,你的给我老婆子帮个忙!”

白舍想了想,问,“帮什么忙?”

“这丫头……”

“免谈。”白舍没等老太婆说完就摇头,要石梅那是绝不可能的!

“呵呵。”老太婆坏笑了起来,“你想错啦,我可不像要她的皮子,就算扯下来我也穿不上去啊。”

石梅问,“你想我做什么?”

“简单。”老婆子看了看石梅又看了看白舍,“要不然,你俩先亲个嘴儿我看看。”

石梅好险又要打嗝了,一脸惊骇地看着她,“什么?!”

“没听到?”老太婆笑了笑,“食­色­­性­也么,老太婆我想当年也是个风流人物,偏偏困在这深山那么老些年,寂寞无聊。我都老皱皮了,所以不为难那小哥亲我了。嗯,你们亲个嘴给我看看,也算让老人家我高兴高兴,怎么?不肯?”

“可以。”

“不肯!”

白舍和石梅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了一眼,石梅脸通红,有些怀疑地看白舍,“……这人,你埋伏的?”

白舍失笑,摇头。

“老­色­婆!”石梅嘟囔了一句。

老太婆瞅着石梅害臊了,挑了挑眉,“丫头,别抱怨了,你也不吃亏!”

石梅瞄了白舍一眼。

白舍原本定然不屑跟这老婆子讲什么条件,可这会儿,不答应可有些对不起自己,就微微一笑,将石梅拉过来,低头……

石梅这次没之前那次那么紧张了,倒是感觉被亲得挺实在的,红着耳朵强装镇定。

这吻也比之前要缠绵得多,老婆子似乎满意,笑得更吓人了。

爱恨情仇,心烦意乱

白舍亲完了一下并没放手,似乎想来第二下,石梅瞄了他一眼,就见他眼中含笑,下意识地往外推了推。白舍也不勉强,放送了些,却是没放手。

“嗯……”老婆子越看越满意,笑道,“唉,看年轻漂亮的人儿亲热就是舒服,看的老婆子我也年轻了不少岁啊。”

“你看够本儿了,那就告诉我们怎么找玉佛吧。”石梅道。

“没那么容易。”老婆子想了想,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道,“我啊,有个仇人,你们把她带我这儿来,我就告诉你们!”

石梅一皱眉,“带你的仇人来,你要怎样?”

“我啊,我要挖出她的心肝脾肺,拔光她的牙,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把她的脖子掰断,剁碎了顿一碗十全大补汤来喝……哈哈哈。”

石梅听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说,这才是真正的怨­妇­啊。

“怎么样?”老婆子冷冷一笑,“这事情也不是很难的,找到她,告诉她,我在这儿,她自己都会飞过来。然后啊,我要你……”说着,指了指白舍,“帮我废了她的武功!”

白舍不置可否地看了看石梅。

石梅轻轻摇摇头——不行啊,伤天害理的。

“丫头。”老婆子似乎看出来了石梅的心思,指了指白舍,问她“这男人好不好?”

石梅脸通红,又来了!

“我也曾经年轻过,这样的男人,天底下太少了,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拼了­性­命地想要抢么?”老婆子叹了口气,“如果有一天,有个人抢走了他,再杀了你扔在这荒山老林里喂野兽,害得你人不人鬼不鬼,大好的青春年华老去,像只老鼠一样活在地底,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衰老……你恨不恨,嗯?!”

石梅一皱眉,老婆子的仇人,莫不是抢了她的情人,然后将她关在这儿让她自生自灭?难怪恨成这样。

“她应该住在黔中鬼狐林里,进鬼狐林的路可是艰险,不过对于你应该不难。”老婆子看了看白舍,微笑,“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只要在鬼狐林喊上一嗓子,‘老妖婆,想要解药么?你的对头还在大宇山里头等着你呢!’她自然救回来。”

石梅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又是在黔贵一带么?

“你不信我也可以,不妨先去找找,”老婆子很有信息地看白舍,“这玉佛的所在不是那么简单能找到的,就算你翻遍了整座大宇山也是找不到。但是只要你帮我完成了心愿,我就告诉你怎么找!要快啊,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一旦我死了,那天大的富贵就只能跟这我陪葬了。”

白舍沉默了一会儿,拉着石梅转身走。

“你这算答应了,还是不答应?!”老婆子追出一步。

白舍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老婆子一愣。

就见白舍依然表情淡漠,“话我可以帮你传,不过废武功什么的,你们自己过招不是更好。”

“你敢跟我谈条件?你不想要玉佛了?!”老婆子面目狰狞,石梅觉得此人­性­格相当霸道。

白舍一笑,“我本来就不想要玉佛,如果玉佛真那么难找到是件好事。而且,是你求我吧?因为你根本离不开这树洞。”

“你……”老婆子一脸惊骇地看着白舍,“臭小子,挺­精­明的啊!”

白舍的嘴角微微上扬,“同不同意你自己看着办。”

……

“好!”老婆子深吸一口气,“你把话传到,其他的我自己来!”

白舍点头,拉着石梅一跃,出了洞|­茓­回到了地上。

此时……林间还是一片漆黑。

“为什么说她不能离开树洞?”石梅有些不明白。

白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棵大树,“如果我没猜错呢,这棵树是很罕见的树棺。”

“树棺?”石梅从没听过,就问,“那是什么?”

“知道什么木头值钱?”白舍问。

“嗯。”石梅最近倒是对这方面做了不少研究,“­阴­沉木、檀木、紫楠木这些千年老树的木头特别贵重。”

“这些用来做棺材都是上品。”

“这倒是。”石梅点头,“这种树天然就防腐的,尸体放进去。过了千百年还是和最初放入的时候一样新鲜……不过真有那么神么?”

“大多有些功效吧。”白舍指了指眼前这棵高书,“不过用来做棺材,真正最好的树……是棺材树。”

“棺材树?”石梅觉得闻所未闻。

“我听师父说起过,棺材树百年难得一遇,一般树龄都要到千年以上。这种树很特别,死人在他树身里头养一养——可能会复活。”

“什么?”石梅连连摇头,“死人还能复活?”

“我只是听传说,说是死人能承继树的­精­华,和树同体成为树的一部分,所以就算活过来了,也要和树待在一起,如果分开了,很快就会死。”

“还有这种事……啊。”

石梅听得入神没注意脚下有个凹陷,一滑,摔了个结实。

揉了揉摔痛的ρi股,石梅抬起头,白舍在她身边蹲下,“摔着没?”

“还行吧。”石梅要爬起来,白舍­干­脆伸手将她抱起来。

“我自己能走的。”石梅看了看下头黑漆漆凹凸不平的路,其实脚底板已经有些痛了。

“这里晚上很多蛇虫鼠蚁,你要自己走?”白舍问她。

“嗯……那就这样好了。”石梅笑了笑,欣然让白舍抱着出林子。

“那我们怎么办?”石梅问,“是接着在大宇山找,还是去黔中找那树婆的仇人?”

“我觉得能找到的可能­性­不大,这儿的地形的确比想象之中的要复杂。不如这样,我们到河边休息一夜,明天天亮再找找。如果找不到,那就去黔中帮她带个话,我倒是挺好奇她们过完恩怨的。”

“嗯,我也是……”石梅听后,抬眼看了看白舍。

“怎么?”

“你一个人去黔中啊?”石梅问。

“可能带着秦鲽一起。”

“那我能不能也去啊?”

白舍一愣,“你也去?跟我出远门?”

“嗯。”石梅点头。

白舍一挑眉,“那好,我不带秦鲽了。”

石梅伸手搔搔下巴。

这时候,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叹了口气,“唉……什么叫见­色­忘义啊,这个就是啊。”

石梅一惊,只见秦鲽落到了他们的身边。

此时,白舍已经走回了潭边的柴火堆旁。

秦鲽掏出火折子来将篝火点燃,“关落日我藏起来了,这几日不会出来闹事,应该会好好养病。”

白舍点头,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石梅轻轻放下,“傅四他们怎么样了?”

“呵,幸好你没去。”秦鲽调侃道,“那群人太做作,我都想吐了。”

“他们在一起讨论什么啊?”石梅皱起眉头。

“都是些有的没的,傅四好像知道关落日不敢来似的,嚣张得很。现在武林群雄都觉得关落日怕了他,而你怕了关落日,他已经是武林的顶梁柱了。”秦鲽颇为不屑地说,“如今京城聚集起来的江湖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冲着他来的,想要跟他一起抓了关落日,好博得名利。傅四野心挺大,估计想要将傅家堡弄成武林第一大帮派什么的。”

白舍听了倒是没身那么特别表示,“对了……傅四一直都在,没离开过么?”

“中途离开过一次。”秦鲽回忆了一下,“不超过一盏茶的时候,估计上茅房吧。”

白舍皱眉,低头不语似乎是在想什么。

秦鲽也不打扰他,到了石梅身边,撩开袖子给石梅看,“唉,你看看!”

石梅不解,低头看了一眼,就见秦鲽胳膊上有抓伤还有淤青,虽然不严重,但可见是受伤了。“

白舍有些纳闷,“你遇到什么高手了,伤成这样?”

“不是高手,是女人啊!”秦鲽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跟石梅告状,“你们香粉宅那个红叶啊,我好心好意帮她抓猫,她说我偷猫,我不过怕她摔倒扶她一下,她说我摸她ρi股占便宜,这一通挠我,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都没挨过揍!”

石梅听着乐了,问,“你没还手吧?!”

秦鲽撇了撇嘴,“我怎么可能跟个女孩子斤斤计较?”

白舍听到了,想了想,问,“她骂你没?”

“骂了,可凶了。”秦鲽点头。

“那她打你了?”

“证据在这儿呢!”秦鲽伸手。

白舍看后伸手一拍他肩膀,“你成功了!”

“哈?”

“你自己说的,打你骂你了就是成功了。”

秦鲽张着嘴的样子实在让人觉得痛快。

石梅捂着嘴跑到一旁的篝火边取暖去了。

“对了。”白舍对秦鲽道,“你帮我去查件事情。”

“什么?”

白舍凑过去,在秦鲽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秦鲽一愣,抬眼看他,“你……说笑呢?

白舍摇头。

“怎么可能?!”秦鲽皱眉,表情难得严肃了起来,样子有些凶。

石梅以为他和白舍吵架了,仰脸看着。

“我不信。”秦鲽摇头,“你确定?”

白舍耸耸肩,“我只是怀疑,你要是也怀疑就去查清楚,我也不希望是真的。”

“行。”秦鲽转身就走,想了想,又回头问石梅,“对了小梅子。”

石梅转脸看他。

“红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弱点?!”

石梅眨眨眼,“什么弱点?”

“好比说怕蛇啊,不吃肥­肉­啊,或者喜欢的东西啊之类的?!”秦鲽眯着眼睛问。

“你想­干­嘛?”石梅皱眉看他,“红叶是我好姐妹,你不准欺负她!”

“我不是欺负她,不过呢,这个丫头要是再不教训教训估计就要翻天了!”秦鲽认真道,“我是为了她好!”

石梅想了想,道,“弱点呢,我才不会告诉你,不过,你要是送钱给她,她一定会高兴的。”

“?”秦鲽皱眉,“送钱?珠宝首饰么?”

“嗯~”石梅摇摇头,“就是钱呀,真金白银,红叶最爱存钱了,她每个月都给那些死去的兄长家里送银子的,还有以后自己的嫁妆都在存。”

“……”秦鲽点了点头。

白舍坐下来,用树枝拨了拨篝火,看秦鲽,“丫头心肠不错,你别去招惹。”

“什么叫招惹。”秦鲽接着问石梅,“那她现在肯定存了不少钱了?”

“嗯……应该不少吧。”石梅想了想,“不过呢,她最喜欢的嫁妆还是火麒麟了。”

“唉……”白舍赶紧拦,但是慢了一步,让石梅说出来了。

“什么?!”秦鲽站在原地张大了嘴盯着石梅,“什么火麒麟?”

石梅这才想起来,白舍说了,秦鲽想要一匹火麒麟都快想疯了,敲他一万两他估计都肯买。

“什么火麒麟啊?”秦鲽转而问白舍,“是不是真的?香粉宅里头有火麒麟?”

“你不准动啊!”石梅着急了,“那是红叶的嫁妆她很宝贝的,还有啊,火麒麟认生人的,你靠近它它肯定咬你!”

“真有火麒麟?!”秦鲽一脸欣喜若狂别的什么都没听到,转身就跑了。

“喂!”石梅见他跑了,赶紧拉住白舍,“他会不会回去抢红叶的马啊?”

“嗯……”白舍摸了摸下巴,“很有可能。”

“完了。”石梅捶了捶腿,“红叶肯定提着剑杀他!”

白舍笑,“那不是更成功。”

石梅斜眼看他,伸手捧住他脸转过来对着自己“谁跟你说被打就是成功了?!要女孩儿温柔地对你笑那才是成功!”

白舍听后,伸手按住地面顺势往下压,石梅仰起脸看他,“­干­嘛?”

白舍指端轻轻将她背晚风吹起的发丝撂倒耳后,“女人真难懂,秦鲽说,你们说不要就是要,说要的时候最好别继续。”

“哈?”石梅不解。

白舍盯着她看了看,“然后你说的和他还不一样,不过你是女人应该你更有道理。”

“是啊!”石梅认真点头,“这种事情呢,一定要顺其自然你情我愿的。”

“我的确情愿啊。”白舍面无表情点头,石梅一惊——糟了,白舍是不是困了,开始变呆了,这人呆了通常就一根筋。

“那你给我个标准。”白舍靠近石梅,低声问,“什么样子的叫温柔对待,好让我有个数,别会错意做些你不高兴的事。”

石梅觉得自己也呆了,好像不太明白白舍的话,“怎么做样子?”

白舍捏捏她下巴,“比如说,什么叫温柔的笑,笑一个我看看。”

石梅莫名就产生了某种幻觉,白舍用极俊的脸在耍流氓,说着天下流氓都会说的一句话——给大爷乐一个。

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可气,石梅踹了他一脚,推推他,“别闹!”

白舍一挑眉,渐渐靠近,“我明白了,原来这就叫温柔对待……看来你平日都对我很温柔。”

“呃……不是。”石梅觉得中了某个圈套。

白舍的气息却是弄得她耳侧滚烫,只听那人低声问,“你,要不要嫁给我?”

……

再看石梅,之间她全身僵硬地盯着白舍。

白舍见她又瞪圆了一双眼睛,刚想亲上去,突然就见石梅捂住耳朵,随后。

“啊……”一声惨叫。

白舍让她吓了一跳,不过石梅此时受到的惊吓更加大。

同时,四面埋伏着准备休息的鬼刀们弟子也听到动静了,跑出来一看,就见篝火边,白舍压着石梅,石梅抱着脑袋大叫。

众兄弟对视了一眼……心说当家的终于忍不住准备霸王硬上弓了?这地方不错啊!

白舍叹了口气,坐起来扶着额头,问石梅,“刚刚那算你温柔还是我成功?”

石梅坐起来,捏住两只通红的耳朵摇头,“不知道!”

“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知道!”

“你是谁啊?”

“不知道!”

白舍揉了揉眉心,看石梅,“睡吧,你好像很累。”

石梅赶紧枕着包袱盖上小毯子睡下。

白舍怕她冷,拉她过来靠在怀中,她倒也没挣扎,不过身子僵硬倒是真的。

白舍靠在身后的岩石之上休息,望着头顶的夜空,莫名想到了小福子抱着脑袋在被子里喵喵乱叫的样子,觉得好笑——真不坦白。

弄巧成拙,难兄难弟

次日,石梅听着山中鸟儿的脆鸣声苏醒过来,还没完全醒就觉得脖子疼,半边身子还有些麻。

“喂。”

“嗯……”石梅翻了个身,揉脖子。

“脖子疼?”

“嗯。”石梅刚哼哼完,就感觉有人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感觉还挺舒服的,石梅缓缓睁开眼,就见白舍看着她呢。

“你肯醒了?腿好麻。”

石梅才发现自己躺在白舍腿上呢,瞬间觉得尴尬,赶紧爬起来。

白舍捶捶自己的腿,“饿不饿?”

“嗯,饿的。”石梅点头,就见白舍递上了热腾腾的点心来。

“哪儿来的啊?”石梅接过来放下,先跑到水潭边掬起水洗漱。

“早上兄弟们去买了,听说昨天秦鲽让红叶从别院宅子里打出来了。”

“咳咳……”石梅正用水漱口呢,听到白舍的话,呛住了,一个劲咳嗽,“秦鲽真的去偷火麒麟了啊?”

白舍笑了笑,伸手对着不远处轻轻一招手,一个鬼刀门的兄弟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到他们身边,“庄主。”

“你今早听到什么了?”白舍让他跟石梅说。

“哦,霍姨说,昨晚上二当家的回来就溜去红叶姑娘他们的别院看火麒麟,那马烈­性­得很,追的二当家满院子跑,后来叫红叶姑娘发现了。然而二当家的说要买马,红叶姑娘说不卖。王姑娘就在一旁劝架,说这是红叶姑娘的嫁妆,不能送人的。二当家的一听是嫁妆,脑子都没过,拉了红叶姑娘的袖子就说要娶她。红叶姑娘后来真恼了,拿着刀追了二当家两条街……”

石梅气得跺脚,“秦鲽怎么那么过分啊,为了匹马要娶人家,他把红叶当什么!”

白舍摇了摇头,起身也到水潭边洗漱,“别气,秦鲽就是疯了些,应该没坏心思,霍姨会教训他的。”

“我得回去劝劝红叶,别看她平日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细的,这回一定很生气。”石梅洗了脸坐到篝火边吃东西,边问白舍,“对了,咱们是不是还去山里找找?”

“嗯……”白舍刚要点头,那鬼刀门弟子就说,“庄主,秦项连的人就在山外呢,这次带了更多的人来,据说还有一部分是皇城军。那秦项连非说你拐带了公主进山,然后造成坠崖了。”

“好个恶人先告状啊!”石梅皱眉,“他怎么颠倒黑白说啊,不是他的人打我们,我们能坠崖么?!”

“一会儿估计他们就搜山了。”

“快些吃。”白舍对石梅说,“我们先他们一步行动!”

“嗯!”石梅点头,吃了几口,就和白舍一起进山按照路线图去找玉佛所在的地址。

果然那老树婆说得不假,这山里地形复杂,而其似乎经过了不少变迁,有些平地竟然已经成了山丘……根本无从下手。

“之前是不是塌陷过啊。”石梅喃喃自语,“怎么地形走势都变过了。”

“这一代坟墓众多。”白舍想了想,“的确有可能因为盗挖太过猖獗,而造成塌陷,改变了地形。”

“那我们……”

“再去一趟黔中吧。”白舍打老远看到有皇城兵马搜山而来,带着石梅躲入了林中,“你不是想知道那老树婆和她仇人的事么?正好去查一查。

石梅想了想,点头,“是哦。”

眼看着那些官兵就快来了,白舍抱起石梅跃下山岗,跟她一通抄小路,离开了大宇山……回香粉宅。

石梅从马上下来刚进了宅子,就听到香粉宅里红叶骂骂咧咧发脾气,“那个秦鲽真不要脸,气死我了!”

“你们都回来了?”石梅跑进去,见瓒玥等人都在,就问,“不是还在别院么?”

“哎呀,别提了。”瓒玥摇头,“昨晚上秦鲽骑了火麒麟,火麒麟就发起蛮来跑了回来,红叶追回来,所以我们也追回来了啊,闹到天亮。”

“真的啊?!”石梅凑过去拉住红叶的手,“对不起啊红叶,我说漏嘴了,才让秦鲽知道我们有火麒麟的。”

“不怪你,这人跟个疯子似的,他迟早会知道。”红叶愤愤地说,“真气人啊,竟然还满大街喊……”红叶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跺脚。

“喊什么啊?”石梅问瓒玥。

瓒玥压低声音说,“那个……秦鲽说要娶红叶,这样就把火麒麟陪嫁了。”

“这么过分啊!”石梅觉得秦鲽太不像话。

“什么火麒麟陪嫁,分明是要姑­奶­­奶­陪嫁才是!”红叶越想越气,踢翻了旁边的石头凳子,“混蛋,我还不如一匹马呢,这样羞辱人!他做梦都别想,再让我看见他,阉了他!”

石梅和瓒玥都一惊,心中都埋怨秦鲽不知轻重,红叶这回可不是气死了么。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忠伯跑进来,“小姐,白宅送聘礼来了。”

“啊?!”石梅和红叶同时开口,“谁说要嫁了,不嫁!退回去。”

瓒玥看了看红叶又看了看石梅。

石梅脸上一红,想着应该不是白舍那么不靠谱,肯定是秦鲽,就赶紧挽住红叶的胳膊,对忠伯说,“秦鲽亲自送来了?”

“可不是。”

“我去教训他!”石梅提着裙摆往外走,红叶气哼哼回屋去了。

门口,果然秦鲽兴匆匆站在那儿呢,不远处的白宅门口,白舍抱着胳膊无奈靠在门边,房顶好多鬼刀门弟子,都看热闹。

石梅有气,出去见到秦鲽了,没等他开口就问,“你什么意思啊?”

“我提亲啊。”秦鲽道,“想娶红叶。”

“红叶嫁了火麒麟不陪嫁。”

“那怎么行?”秦鲽赶紧摇头。

石梅眉头一皱,冷冷看秦鲽,“秦鲽,你什么意思?”

“呃……”

石梅平日一贯笑眯眯的,除了偶尔和白舍板板脸,对谁都特别客气,秦鲽还是头一回见她变脸。

身后,白舍笑着摇头,进屋去了。

“秦鲽,你看不起我香粉宅的人啊?!”石梅高声质问,“火麒麟再好再名贵,它也是一匹马,是畜生,你为了一匹马就让红叶嫁给你,你准备怎么样?将马养在马厩还是将红叶养在马厩?!”

“呃,我不是……”秦鲽脸上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心说,完了,好像是没想清楚。

再看鬼刀门那些看热闹的兄弟们,嗖一声都没影了。

“我敬重你们鬼刀门都是大侠,可你这事情也做得太不靠谱了!”石梅道,“你这么大张旗鼓的,让街坊邻居怎么看?传出去,你让红叶以后怎么抬头做人啊?在你眼里她就不如一匹马么?!”

“我……”

“来人啊!”石梅喊了一声,“给我打出去。”

……

于是,秦鲽灰溜溜让人赶了出去,心里也挺懊恼,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真是件了火麒麟就昏了头了。

刚回白宅还让霍姨一把揪住了耳朵,“要死了你,这种事情你也想得出来,打死你都是轻的,我让庄主给你行家法,你给我背着柴禾去给红叶姑娘负荆请罪去!”

“行了别打别打……嘶。”秦鲽连连摆手,“我没说她不如马啊,我就是觉得她也挺好,娶她回来,再带匹火麒麟就更好了。”

“哎呀,你真该打啊!”霍姨追着秦鲽好一顿打,秦鲽最后索­性­找了个地方眯起来,不敢出门了。

在屋里反省了一阵,秦鲽觉得,别说,这事儿若是换做石梅或者瓒玥,别人铁定不敢。

红叶平日大大咧咧的,看起来很豪爽像是江湖儿女,所以众人难免稍微看轻她一些,如今想一想,是怪不得劲的。

石梅扔了棍子让人关门,愤愤回去了,红叶见石梅真让人打秦鲽,气早就消了,不再闹别扭,听说石梅他们要去黔中,想了想,说也想跟去。

石梅一琢磨她在这儿挺闷的,别又和秦鲽闹起来,就点头答应,“不过,瓒玥一个人留下来么?”

“没事儿的。”瓒玥道,“霍姨过来陪我,或者我去陪霍姨都行。”

“是啊梅子姐。”香儿笑眯眯道,“我也能陪着瓒玥姐姐。”

石梅一愣,眯起眼睛看看她,对她钩钩手指,“小妮子,你不以往就想着跟我出去玩儿,怎么有这么好的机会出门都不去啊?”

“嘿嘿。”香儿脸一红。

石梅莫名,就见一旁瓒玥对她使了个眼­色­,看了看不远处往里张望的小席子。

“哦……”石梅心中有数,原来是这等好事啊,便也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不多会儿,白舍来了,来告诉石梅为了避人耳目,今晚香粉宅后门见,悄悄动身。

而白舍身后,还跟着蔫头耷拉脑袋的秦鲽。

红叶转身就走。

“唉,等等。”秦鲽凑过去,给红叶行了个礼,道,“红叶小姐,我秦鲽平日是不拘小节关了,不过这次的确太过分了,我反省过了,该骂也该打,你……别气我,我给你赔罪。”

石梅点点头,心说这还差不多。

红叶斜眼看了看他,见他真来跟自己赔罪,心中早就不气了,秦鲽可是鬼刀门二当家,自己算是很么呢。

秦鲽见红叶脸上淡淡的,以为她还在气呢,赶紧道,“那个,我没说你不如马啊……就算没火麒麟,我也肯娶你的,你那么漂亮我又不吃亏。”

“你……”红叶脸通红,推了他一把,“没救了你!”说完,转身跑进屋了。

秦鲽站在院子里摸摸头回头看众人,“说她漂亮都不对啊?”

石梅摇头,就听身边白舍突然心事重重地说,“糟了。”

“怎么了?”石梅转眼看他,想问他什么糟了。

白舍有些担心地说,“秦鲽自己都玩不转,我一直都听他的,难怪你不肯嫁给我。”

白舍说话声音不低,身边香儿等都听见了,倒抽一口冷气。

石梅也臊了个大红脸,伸手推了白舍一把,“你们白宅的人都有病。”说完,转身跑了。

白舍被推了一把,回头有些怨念地看秦鲽——看,都是因为你吧?

秦鲽站在院中扶额,心说,算了,跟着白舍去黔中吧,这京城没法待了!

……

启程远行,小人相随

当夜,众人启程远行。

白舍预备了一辆比较舒适的马车停在香粉宅的后门接了石梅和红叶,鬼刀门的一个弟子赶车,拐弯抹角找小路出城,往南行去。

石梅和红叶坐在马车里。

红叶还在为秦鲽的事情不高兴,石梅也劝她,“叶子啊,秦鲽是有些混不吝,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坏心的,你别生他的气了。”

红叶点了点头,此时天­色­也晚了,两人先躺下休息。

第二天清晨,石梅听到了外头传来喧闹声,似乎是身处热闹街市之中,又躺在软绵绵的床铺上,感觉很奇妙。

“嗯。”石梅打了个哈欠爬起来,见红叶正扒着车窗往外看呢。

“看什么?”石梅凑过去问她。

“你醒啦?我们到了个市集,好像出京城了。”红叶笑着说。

石梅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觉得腰酸背痛的,突然想到白舍前天晚上也没睡好,昨晚上又骑马赶路一定累了,不如和红叶出去骑会儿马,或者找个客栈落脚,让白舍休息一夜。

想到这里,石梅撩开马车的帘子。

红叶也顺着车门往外看,只见前方并排行着两匹马,一匹白­色­,马上坐着白舍,一匹火红……正是红叶的火麒麟,她这次特意带来以免被秦鲽偷走的……而坐在马上的,正是秦鲽。

“呵……”红叶倒抽了一口冷气,石梅赶紧拦住,“叶子,忍耐啊,吸气吸气!”

红叶哪儿还忍得住啊,对着外头一嗓子,“秦鲽!”

秦鲽在马上坐着正和白舍聊天呢,掏掏耳朵,“唉你说怪不怪,又听到那丫头魔音贯耳了,肯定是被她念惯了。

“你说什么?!”红叶听得真切吼了一嗓子。

秦鲽听着不对,这幻觉怎么这么真实啊,回头一看,“死丫头?!”

“你才死丫头,你给我下来!”红叶赶紧跑到外头,“谁让你骑我的火麒麟了!你走开!”

秦鲽瞪白舍,“你怎么不说她也来了?”

白舍一脸无辜,“我没说她不来。”

“你……我以为就你们俩!”

白舍笑了笑,“就我们俩我怎么可能带着你一起来?!”

“呃……”秦鲽愣了,摸下巴,“这倒是。”

红叶站在马车边,指着秦鲽,“你走开,马是我的,不让你骑!”

“别那么小气。”秦鲽有些不舍得,拍拍火麒麟的脖子,“我好不容易跟它处出感情来……”

“不管!”红叶怒瞪他。

秦鲽叹了口气,道,“好,那我坐马车。”

还没走白舍就一把揪住他,看了看马车里头的石梅。

“行啊,那­干­脆你那匹马给我!”秦鲽气不打一处来,“你进去陪你那公主去。”

秦鲽肯了看石梅。

石梅在车子里呢,想着……该不会要和白舍单独一辆车吧?带红叶来,就是为了避免尴尬的。

白舍却是已经一个纵身落到了马车上面。

秦鲽无奈地上了白马,红叶回到了火麒麟背上,怒目瞪他。

秦鲽自知理亏,就嬉皮笑脸地道,“唉,笑一个么,这么好看一人儿,老板着张脸做什么。”

红叶转开脸不睬他,伸手摸火麒麟的脖子,嘴里念念有词,“火麒麟,你别让他骑哦,他是流氓。”

秦鲽无语,仰脸望天,真是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白舍进了马车。

原本石梅和红叶一起待在马车里不觉得挤,可白舍进来后,石梅忽然就觉得马车小了些,而且也暖和了些。

两人对视了一眼,白舍不知道石梅还生不生自己的气了。

马车停了一下,红叶和石梅找了个无人的巷子洗漱了一下,回到马车继续赶路。

已经有鬼刀门的弟子送来了热豆浆和小笼包。

石梅接过来,往外看,就见红叶没要豆浆,啃一张饼继续跟秦鲽对视,就回头看白舍,“你吃不吃?”

白舍摇头,“吃过了。”见石梅坐在门口,就对她招招手。“外面风大,到这里来吃。”

石梅往里头挪了挪,白舍坐到她身边,给她拿着小笼包的笼屉。

“这里是哪里?”石梅喝着豆浆,只觉得暖和舒服。

“平安镇。”

“那离京城不远啊。”

“嗯。”白舍点头,“昨晚没赶得太快。”

“你累不累啊?”石梅问白舍,“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现在还不行。最好是离开了平安镇赶上两三天的路再说。

“哦。”石梅点了点头,吃了一个小笼包,只觉得一口汤从薄­嫩­的皮子里冒出来,满口生香,而且还不烫。

石梅觉得好吃,嘴里嚼着,就用筷子夹了一个塞进白舍嘴里。

白舍接了,石梅脸也红了……平日在香粉宅里头和那群丫头们闹惯了,吃着好吃的就往别人嘴里乱塞,这回弄错了。

白舍见石梅给自己吃东西了,觉得她必然是不生气了,就伸手帮她擦去嘴角的汤渍。

石梅看看他,接着吃东西,两人相处很融洽。

秦鲽在外头往车子里看,皱眉……白舍比自己行啊,看石梅多温顺,果然还是和品种有关系,里头那只是小黄莺,外头这只是母老虎。

秦鲽想着想着就嘟囔出来了。

“你说什么?!”红叶白了他一眼。

“没什么,我夸你有­性­格。”秦鲽赶紧赔笑。

红叶伸手揉了揉脖子,昨晚上睡在车里,她怕挤着石梅,所以一晚上侧着睡,偏偏石梅还跟只猫似的,晚上睡觉喜欢往暖和的地方凑,于是就枕着她的胳膊睡了一宿,她也不敢动,生怕把她吵醒了。看她累得那样子,就知道那晚在林子里没睡好,石梅不比她练武之人身体底子好,这次出远门,别病了。

“咳咳。”

秦鲽见红叶不停揉脖子,就道,“怎么,睡相不好落枕啊……”

红叶不跟他多计较,摸着火麒麟的背毛往前走。

石梅吃完了小笼包,凑出去,就有鬼刀门的弟子过来接笼屉。

石梅笑眯眯对他说,“谢谢哦。”

秦鲽在前头看到了,回头又看了看红叶,“唉……”

红叶气恼,秦鲽真讨厌!

石梅也听到了,回到车里道,“秦鲽­干­嘛气红叶啊。”

白舍想了想,“这算是秦鲽的一贯方法吧,不过好像对红叶行不通。”

“本来想带红叶来散心的,这回肯定更气了”石梅叹气。

“这大概也叫缘分吧。”白舍翻了个身躺下,头枕着石梅的腿。”

石梅惊了惊,不过看看车子就这么点大,白舍这样睡腿才能伸直,应该会舒服点。

白舍靠了一会儿就睡着了,闭着眼睛没了声响。

马车出了县城,就没有平整的青石板路了,只剩下凹凸不平的山路。

车子有些颠簸,石梅被白舍枕着也不能动,静静地坐着翻书……翻了一会儿,视线不自觉地就落到了白舍身上。

转脸看了看车门,不知道门帘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没人能看到,石梅就索­性­盯着白舍看了起来。

白舍的确是极好看的,石梅单手托着下巴细细瞧着,手指头又不自觉地去摸摸白舍散落在她手边的黑­色­长发。

之前她就发现了,白舍的头发还挺软的。石梅见过的男人很少,只知道她爹的头发很硬,所以脾气很坏,生气的时候很吓人。不过白舍不会……虽然他功夫很好,一刀就能要人的命。但是他从来没乱发过脾气,特别是对自己说话总是轻声细语。

石梅想着想着,手指头又摸上来了,戳了戳白舍的耳朵,又戳了戳面颊……这人,很­干­净也很漂亮,和往日看见的男人不一样。

正在发呆,就听白舍低低的声音说,“我睡着的时候你会摸……那为什么醒着的时候为什么不摸呢?”

石梅哄着耳朵收回了手指头,白舍已经睁开了眼睛对她笑。

“你又醒啦?我以为你睡着了。”

“刚刚的确睡着了。”白舍揉了揉脖颈,“睡得很好。”

石梅低声道,“那你再睡一会儿,累了那么多天。”

白舍爬起来,靠在她身边,“够了。”

石梅见他清醒了,倒是不自在了起来,自言自语,“不知道瓒玥她们怎么样了。”

“霍姨搬过去和王姑娘一起住了,你放心吧。”白舍说着,有些遗憾地说,“早知道把那只胖猫也带来。”

“小福子啊?”石梅笑了起来,“我很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小福子?”

“很想你……”

白舍脱口而出,就见石梅的眼睛眯了起来。

白舍立刻想到……秦鲽好像跟他说过,不能说女孩儿像花以外的东西。

“喂。”

这时候,马车的帘子被撩起来,秦鲽问,“出了平安镇了,我们往南还是往西南走?”

“往西南走比较快吧?”石梅问,“往难走不是绕了个远道?”

“不一样。”白舍手指轻轻一摆,“往南走大多是官道,虽然绕远些,但是路比较好走,而且沿路有城镇还有官兵。西南虽然快,但是大多是山路,山匪流寇多。”

“这样啊……”石梅也觉得应该谨慎些。

“往南走吧。”白舍指了指南边官道,“我们也不赶路,无所谓快慢。”说完,拉着石梅又进马车里头去了。

秦鲽不无羡慕地看了看车子里有说有笑的石梅和白舍,叹气,是啊,这两人你侬我侬的的确不着急,一路游山玩水也就到了黔中了,自己这儿可是对着只母老虎水深火热。

越想越沮丧,秦鲽抬头望过去……红叶骑着火麒麟迎风站在最前面,回头看他,“你好慢,走不走啊?!”

秦鲽一挑眉,红衣红马,的确是佳人,就是­性­子差了点。

想罢,催马上前,与红叶并排带着马车往前走了,上了南面官道,赶往黔中。

一路还算顺遂,并无发生事端,转眼小半个月过去,离黔中也不远了。

这天,马车到了辰州府一带,天已入夜,众人就选了一家客栈落脚。

白舍等刚进客栈,石梅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香气特别清新淡雅,又不似檀香那样浓重,就问过来招呼的伙计,“伙计,这是什么香味?”

“哦,几位是外地来的吧?”伙计笑道,“这是奇异香。”

“奇异香?”红叶不明白,“是一种香粉么?”

“只是这里产的甘草而已,直接放在香炉里头点,我们这几乎家家户户都用这种香的。”

“是么。”石梅觉得香味特别,就打听了哪儿有卖。

据伙计说满大街药材铺都有,白舍给了他些银子,让他去买个十斤八斤的来装在马车里。

这边饭菜上来,众人举筷。

“咝……”石梅吃了两口就开始要凉茶喝,“好辣啊!”

“这一带湿气重,都是辣味的。”白舍见她吃不惯,让伙计去再做几个没有辣的菜来。

“看来……这地方不只湿气重,人还杂。”坐在床边的秦鲽突然开口。

众人顺着他眼睛示意的地方望下去……只见二楼的窗台下就是大马路,路上一队人马匆匆跑过。

为首一个,正是多日不见的傅四。

“傅四怎么会在这里?”石梅有些疑惑。

“黔中一带是端家的地盘,傅家并没有多少势力,不会是正巧路过的。”白舍放下酒杯给石梅夹菜,“别理他们,我们赶我们的路。”

黔中怪习,林中怪敌

眼看着天已入夜,众人决定在辰州府休息一夜,明儿个一早再上路。还是那句话,他们不着急,乐得清闲。

只是到了客栈要房间时,却遇到了些麻烦。

这辰州府也不知道怎么了,不准情侣留宿,总之成双成对的男女都不准住店。

白舍他们是两男两女,找了三家客栈,都不给房。

“唉,掌柜的,你们什么道理?”秦鲽有些不乐意了,本来一路就让红叶欺负得够呛,如今还不让住店!他扯着老板不依不饶,“凭什么不让住?谁说两男两女就非要是情侣?”

“呃……”掌柜的看了看众人,问,“挺般配的,不是情侣么?”

白舍一挑眉,觉得挺顺耳的,秦鲽也对红叶说,“唉,他说咱俩挺配。”

“去!”红叶白了他一眼,跟掌柜的说,“我们姑娘和姑娘住,他们两个爷们一起住,有什么不对的?!”

掌柜的很是为难,“姑娘,你就饶了我们吧,这辰州府有个习惯,不能留成双成对的情侣过夜,要不然,你们趁着天还没黑再赶赶路,去前头的黔州吧。”

人家不给住,众人也没辙,只好接着赶路。

“怎么回事啊!”红叶想不通,“情侣怎么了?这天底下情侣多了去了,出双入对还犯法不成?”

白舍和石梅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观察四周的行人。石梅注意到,这里的人打扮很古怪,一男一女走在一起的,女的大多都穿着男装。

“似乎真的没有情侣一起出来的。”石梅低声问白舍,“不知道怎么回事。”

白舍想了想,就派了个手下去探听探听。

不多会儿,手下回来了,回答颇为有趣,“据说这种风气已经行了十多年了,情侣不能见光,本地人连成亲都不敢放炮庆祝,都是暗地里偷偷摸摸进行的。”

“为什么?”众人都不解。

“据说这一代有个妖怪,总在黔中一带活动,最讨厌人家情侣出双入对,谁家有情人终成眷属让他知到了,必来作恶。轻点儿可能烧掉几间房,重点儿的家破人亡也是常事。所以当地的情人都不敢说自家恩爱,见人就吵架。”

这规矩让白舍他们听了只觉哭笑不得。

“那是什么妖怪?”石梅好奇,“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当地人都说不知道,据说是个老妖婆。”

所谓入乡随俗,有着规矩那就只好继续往前赶路,不出意外,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石梅他们也没走到黔州,而是在一处小树林里头落了脚。

天气转冷,石梅和红叶坐在车里吃着白舍他们做的烤­肉­,白舍和秦鲽坐在车外烤火喝酒。

石梅不多会儿就靠着红叶睡着了,朦胧间,就听到白舍问秦鲽,“查得怎么样了?”

“没消息。”秦鲽回答,“不过也没有证据。”

白舍喝了一口酒,淡淡叹了口气,“希望是我弄错了。”

石梅靠着红叶渐渐进入梦境,还在疑惑着——什么弄错了呢?

夜幕渐浓重,四周只有串串虫鸣之声。

石梅睡得正熟,就感觉有人摇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红叶。

红叶将石梅摇醒后对她做两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看外面!

石梅算是彻底醒了过来,就听到传来刀剑相接之声,觉立刻醒了,坐起来从车窗缝往外看,就见篝火边正有两人在打斗,白舍和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个子极矮,三寸丁一般,一头乱发,身上穿着破烂,布片都拖出老长来了,样子看不真切。石梅心说,这深山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见他装扮古怪,若是独自遇上定然要觉得是个鬼的……不过想起之前在大宇山里头见到的那个树婆,这个倒也不算太怪了!石梅庆幸,还好白舍足够强,似乎只要他在,无论到了哪儿都能无恙。

想到这儿,石梅忽然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坐在车里单手托腮,想起了心事——白舍足够强……有他在什么都好办么?!

红叶看着外头战况,心说这老妖怪功夫不错啊,跟白舍竟然能打那么久!她好武,看得入神,赞叹白舍刀法真是出神入化,那老妖怪已经只剩下招架之力了。

红叶忍不住拍手,想要叫石梅主意看白舍的绝学,可转过头,却看到石梅低头蹙眉托着腮,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

“梅子?”红叶轻叫了她一声,“怎么了?”

“嗯?”石梅抬头。

这时候,就听有人“哎呀”惨叫一声。

石梅和红叶回过神来往外看,就见那老妖怪被白舍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一嗓子虽然沙哑,但是众人可都听出来了,叫的是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位老太太。

“好小子,真是后生可畏啊,哈哈哈!”那疯婆子被打了,从地上坐起来不怒反笑,伸手一指白舍,“行了,我收你做徒弟。”

她的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笑。

红叶是个泼辣的,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说,“唉,老婆婆,你都打不过他,还敢收人家为徒?!”

那老太婆站了起来,咯咯笑着看红叶,“你这丫头,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那种会骗男人或者被男人骗的。”

“你……”这一句“被男人骗”还真说到点子上了,红叶急了,“臭老太婆!”

石梅拍拍她背给她顺气,“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婆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问白舍,“怎么样?我数到三你考虑考虑。”

白舍收起刀,没搭理她。

“不识好歹,呸。”那老婆子还真不客气,转身走,嘴里骂骂咧咧,“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个,还想着白头到老,做梦去吧,迟早有一天要各奔东西,情深不寿,孤独终老!”

石梅听得真切,觉得这老婆子忒恶毒了,无冤无仇就这么咒人家,转念一想,“喂!黔中一带的年轻情侣都不敢出双入对,是你在作怪?”

“嘿嘿嘿。”老婆子站住了,回头瞧瞧石梅,“是又怎么样?小贱胚。”

“你怎么骂人啊!”红叶听着来气,“老妖婆!”

“我说老人家,你可缺了德了,都是你害得我们没地方住。”秦鲽此时正蹲在石梅他们马车的顶上,问老婆子,“对了,你住山里?知道鬼狐林怎么走么?”

老婆子一愣,皱眉,“你们去鬼狐林做什么?那地方除了老鬼和狐狸,可没别的什么东西。”

“我给人带个话。”石梅隐约觉得这老婆子似乎和那老树婆有些相似之处,就试探着说。

“什么人?带什么话?”

“你若是知道,就告诉我们怎么走,问那么多做什么?”秦鲽似乎并不待见她。

老婆子冷笑一声,“后生仔,这天下迟早是你们的,可现在还不是呢,做人别那么狂,鬼狐林不是那么好走的,你们若是告诉我实情,我说不定还能给你们指指路。”

“你知道京城的大宇山么?”石梅抓住空挡问。

老婆子一愣,“你说什么?!”

老婆片子此时的神情像是听说有鬼在身后似的,脸刷白,张大了嘴瞪着一双眼连气都透不过来了,“你说什么?什么大宇山?!谁让你带话来的,说啊!”

红叶蹭蹭石梅,低声说,“她肯定知道些什么,试试她!”

石梅看了看车外的白舍,白舍轻轻点头——有蹊跷。

“大宇山里头的人还没死,你记得她么……”

“什么?!”

石梅话没说完,那老婆子却突然疯了一般狂奔向林子深处,嘴里大声嚷嚷着,“她没死,她没死……哈哈哈……”

只一会儿,人就跑没影了。

留下完全闹不清楚状况的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秦鲽才回过神来,“怎么了这是?”

“她好像很高兴地跑了。”红叶推了推石梅,“梅子,她怎么了?”

石梅摇头,“不知道啊……不过他好像不是老树婆的仇人。”

“那疯婆子。”秦鲽很不满,“也不说鬼狐林怎么走,还得继续问。”

“算了,早点睡吧。”白舍看了看天­色­,走到篝火边坐下,脸­色­却是不太好。石梅注意到他的异样,是刚刚受了伤……还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石梅伸手拽了拽他一袖子,“喂,我睡不着,去走走?”

白舍一愣。

秦鲽逗石梅,“丫头,疯了吧,大晚上深山老林的去哪儿走?小心遇到小鬼儿吃了你。”

“你不说没人拿你当哑巴!”红叶不错过任何数落秦鲽的时机。

秦鲽见她不防备,伸手一挑她下巴,“是啊,我怕我不说话,美人拿我当哑巴!”

“你混蛋!”红叶跳下来就去追秦鲽了,两人又闹起来。

白舍站起身,拉石梅下了车,到远处走走,留下两人在车边追打。

“你不舒服啊?”石梅问白舍。

白舍摇摇头,“没,­干­嘛那么问。”

“哦……刚刚跟老婆子过招时,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看你好像不高兴。”

白舍倒是有些吃惊,石梅挺敏锐的!还是说她在意自己,这么细微的事情都能发现?

“也不为什么……她的功夫我曾经见过。”白舍迟疑了一下,对石梅说,“有个人用过。”

“谁啊?”

“那个假扮我的白衣人。”

“是他?!”那白衣人身份神秘,再加上他与秦鲽勾结还想要杀自己,石梅对他印象深刻,“对了,我也想到些事情。”

“什么?”

“也是关于那白衣人的。”石梅认真说,“你觉不觉的,那白衣人从始至终都出现在你身边,他所作的事情,总是都勉勉强强的,有的看着挺多余,但是最终只一个!

白舍听后眉间皱起,看向石梅,“你的意思是……”

“他把你彻底卷进这事情里头来了!”一脸严肃,“你想啊,桥老宽死了,你鬼刀门一开始只是为他报仇,后来案子越查越大,如今你变成找玉佛和宝藏了……想不管都有人逼着你管!”

白舍听后盯着石梅看了一会儿,“你还挺细心的。”

“你早就发现了?”石梅松了口气,“那你知道这次谁要害你或者利用你么?”

白舍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对石梅说,“我怀疑一个人,不过现在还不肯定……一切等我们找到玉佛才能见分晓。另外,傅四会在这里出现,也从一方面应正了我的猜测。”

“你怀疑谁,不能说么?”石梅笑声问。

白舍笑了笑,“我只跟我娘子说。”

石梅红着脸踩了他一脚就走。

白舍笑着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淡去——这次的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冤家路窄,有利可图

一夜再无波折,四人第二天大早起来,略作洗漱后继续赶路。

出了林子依旧沿着官道走,前面不远就是黔州府了,看起来也不是个多热闹的地方,或许是石梅他们来得太早了些。

进城,红叶就说饿得慌,和秦鲽看准了一家好酒楼,就下马冲进去吃饭。

石梅觉得,在某些方面,他俩其实还挺合拍的,如果­性­格合得来些,放下成见,在一起一定很开心。

刚上了二楼坐下,就听到有人又惊又喜地说一声,“白兄,这么巧?”

白舍一听声音,就知道遇到傅四了,回头看,果然,傅四坐在旁边一桌,同桌的还有傅颖和傅家几个随从。

此时此刻,石梅他们只有一个感觉——冤家路窄!

白舍对傅四点了点头,坐下点菜吃。

红叶和秦鲽可不管这么多,他俩早就饿坏了,叫伙计上菜,要了一桌大鱼大­肉­,几坛子好久,两人大快朵颐。

别说,红叶拿着碗和秦鲽对饮,伸筷子抢­肉­吃那架势还真不含糊。

石梅在一旁帮着她倒酒。

“白兄也是来参加端老爷子的寿宴么?”傅四突然问出口一句。

白舍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并不知道什么端老爷子寿宴,本来与端家也没深交,可如今若是不照着他意思说,他必然问为何突然来黔中,白舍平日向来不屑说谎,所以说实话行不通的时候,他基本就没话说了。

就在白舍愣神那一会儿功夫,石梅突然脸上显出些不满来,半认真半撒娇地对白舍说,“哦!你还说特地来陪我找香料,原来是打算参加人家的寿宴,我只是顺便!”

白舍心领神会,石梅给自己解了围了。

秦鲽笑着对正在吃东西的红叶眨眨眼——看到没,这才叫贤内助!

红叶白了他一眼,心说这人有毛病!

白舍笑了笑,伸手轻轻摸摸石梅脑袋,低声道,“真是特意陪你来的,没参加什么寿宴。”

石梅晃了晃神,心说,不用装得那么真吧?就敷衍一下不就行了么。不过这当口,让石梅一眼瞟见傅四对面坐的傅颖了,她正咬牙切齿看着自己呢,那姑娘平日一贯傲慢,今日可是难得一见的表情。石梅莫名觉得……还挺过瘾的。

“哦。”傅四没法子,白舍这语气似只是在哄陈栻楣……男人哄女人么,可以说真话,自然也可以说假话,自己无从追问了。

傅四打圆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哦,是我造次了,端老爷子的寿宴向来就几家亲戚一起过,我也只是受家父所托来送个贺礼,白兄应该不知道,公……陈姑娘不用多疑,莫冤枉了好人。”

石梅这才点点头,跟白舍对视了一眼,心说这傅四真行啊,摆明了刚刚是要套话,这人真是无时无刻得防着。

“对了,几位在哪儿落脚啊?”傅四却似乎并不死心,依然佯装关切地“无意间”询问着。

石梅和白舍对黔中一带都不算熟悉,又不能说出此行是去鬼狐林。

这时候,就听红叶突然开口,“我们住我大哥生前的别院,我与那端家有杀兄之仇,不愿与任何跟他们有瓜葛的人多言,傅公子请吧。”说完,低头吃饭。

秦鲽微微张嘴看着红叶。

红叶对他一挑眉——谁不会啊!你这没见过世面的!

石梅一手轻轻拍拍红叶的背,佯装是在安慰他,另一只手在桌下与她轻轻一击掌——让他们没法再废话!

秦鲽摸摸鼻子,白舍给他倒了杯酒,示意他——吃饭吧,这俩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

傅四让红叶抢白了一句,这回想再套近乎不可能了,除非承认自家跟端家没关系,不过这也不太合适,又石梅有些歉意地对他笑了笑。

傅四轻轻叹气摇头,这两姑娘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非但没法套话,还没发生气!

傅颖见白舍不时给石梅夹菜,两人说话吃饭的时候总会对视笑笑,这这份亲密显然不是装出来的,完全发自真心。傅颖就不明白了,石梅究竟什么好的?白舍平日不苟言笑,怎么就偏偏这儿看重她?虽然陈栻楣是很漂亮没错……可白舍并非那种见了美女走不动路的俗人啊。

傅四他们先吃完了告辞离去。

到了楼下一上马,傅四就见傅颖面露不悦,无­精­打采,便笑问,“怎么?吃醋啊?”

傅颖白了他一眼,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没眼光!”

“哦?”傅四逗她,“谁那么没眼光,惹我妹子不开心啊?”

傅颖脸­色­更难看了,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还笑!”

“放心吧。”傅四拍了拍傅颖的肩膀,“白舍迟早是你的。”

傅颖有些不信,“你怎么知道?”

“告诉你个秘密。”傅四想了想,“这个陈栻楣……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陈栻楣。”

“你怎么知道?”傅颖大吃一惊,随即一想,“哦!她可是太后的女儿,我就说么,和传言中的完全不同,就跟换了一人似的,原来是个假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如果她还和真正公主的死有关,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傅四淡淡一笑,“我至今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家人。”

傅颖愣了愣,“啊!对啊。哥,她如果只是个没有背景的丫头,香粉做得再好也不可能被太后如此看中,莫非传言说她是太后亲生女儿,这是真的?天,这可是皇室丑闻啊,到时候,太后必然宁可舍了她,也不肯将自己这大把柄留在人间吧?”

傅四听到后,突然摇头,问,“颖儿,你真那么喜欢白舍?”

傅颖脸上有些羞赧之意,“­干­嘛那么问?”

“哦……喜欢一个人会让你被情感蒙蔽双眼。”傅四将被风吹到肩头的黑发拨到后面,低声告诫,“我无数次教过你吧……人要懂得审时度势,不要被感情左右,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那才是聪明人。”

傅颖听了,低声道,“我不是说了么……陈栻楣必死无疑了。”

“我们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傅四反问,“留她在手上可以要挟皇太后,她的身份保持着受我们控制,比戳穿了让她满门抄斩更有利,她死了对我来说就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我……”傅颖不说话了,叹了口气看别处。

“狠是好的,人不狠容易被人害。”傅四抬手,轻轻抽了马ρi股一下,“不过女孩儿太狠,可没男人敢要啊。”说完,纵马向前。

傅颖瞪了傅四一眼,只好收拾心神跟上,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自乱阵脚,陈栻楣,咱们走着瞧!

……

傅四他们离开后不久,石梅等也差不多吃完了。

“我们真的去你大哥的老宅?”石梅问红叶。

“嗯……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去那里住,不过应该很简陋,我嫂子侄子他们都住在那里。”红叶低声说。

“那正好啊,你很久没见她们了吧,回家看看也好。”

“嗯……”红叶似乎又触动了心中往事,伤怀起来。

秦鲽付了饭钱在门口等,叫伙计将饮好的马牵出来,就见石梅拉着红叶出酒楼,白舍跟在后面。

红叶眼圈红红、鼻头也红红的,似乎在哭,委委屈屈上了马车,石梅跟进去,不住安慰她。

秦鲽有些看傻眼了,心说怎么了这是,那疯丫头还有哭的时候呢?

“走吧。”白舍上马。

“哦……”秦鲽又往马车里看了看,正好红叶抹了把眼泪抬头,看到到秦鲽看自己,狠狠瞪了一眼,挡住脸将车帘子扯下,秦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也上了马,秦鲽始终很在意,凑到白舍身边问,“唉,老大,那丫头­干­嘛哭?”

白舍茫然地看了秦鲽一眼,问,“谁哭了?”

秦鲽嘴角抽了抽,“算了……赶路吧。”

闹得白舍倒是有些不明白,谁哭了么?他怎么没发现。

马车走了一路,红叶就在马车里哭了一路。

石梅瞧着怪心疼的,“红叶啊,你别哭了,见家人应该开心么,他们不也来信说家里很好,孩子们很想你?”

“可是几位大哥都死了,要不是我遇人不淑让那贱男人骗了,也不会这样。”红叶越想越是悔不当初,只觉得送多少银子给那些家里人都于事无补了。

“你别拿自个儿出气了,你也说了,是因为你大哥想要证明自己是端家人,所以才被人利用做了替死鬼的。”石梅轻拍她背脊,“咱们一定要争口气,给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看!”

“嗯。”红叶点头,石梅给她抹掉眼泪。

此时,秦鲽正贴着车窗边走呢,听到了里头的对话后一皱眉,催马到了白舍身边,问,“唉,那疯丫头真跟端家有仇?”

白舍失笑,“你当她说笑啊?”

“我见她疯疯癫癫的,没想到那么重情义啊。”秦鲽不无赞叹。

“你若是心疼,就帮她报仇。”

秦鲽一挑眉,“你认真的?你别逗我,我真的想啊!”

白舍无所谓地一耸肩,“不妨一试。”

秦鲽眯起眼睛,“你打什么主意?”

“你觉得傅四为什么来这儿?”

“不说了给端老爷子贺寿……这也是借口?”

“傅四以前见着我能避开就尽量避开,我这辈子如果不是身受重伤有可能会输个他,估计他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白舍伸手轻轻拍了拍马的脖颈,“这个人,无利不起早,现在武林几大家族,就他和端砚死磕,两人实力不相上下,但是端砚比傅四低调些,就怕到时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呵。”秦鲽笑着敲敲白舍,“唉,你这会儿清醒,不呆了?”

白舍斜眼看看他,“我是想法子让你给你心上人报仇,不听就当我没说过。”

“听!继续说。”秦鲽赶紧拦住他,“你的意思是,那傅四冲着香粉宅来的?不是……冲着小梅子?!”

白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摆,“傅四不会那么小家子气,他这人向来好高骛远,凡事喜欢看最高处!”

秦鲽一皱眉,“他该不会……”

“嗯。”白舍一点头,冷笑着来了一句,“他看中的是石梅的身份,还有皇家的权!”

祸从天降,沉着应对

红叶带着众人来到了她几位兄长的老宅,宅子建得很漂亮,红叶刚一敲门,就有一群小孩儿冲了出来,“红叶姐姐!”

红叶被小孩子们拉了进门,又有好几个女眷跑出来迎接,颇为亲热

秦鲽挑眉看这红叶哄着小孩儿,心说这丫头现在倒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敢情也不是不能温柔啊,就唯独跟自个儿在一块儿的时候毛躁些。

白舍见这里都是女眷,瞅了个空,拉着石梅到一旁,低声说,“我们还是别住在这里。”

石梅也有些顾虑,问了红叶的意见,毕竟他们此行是非多多,还有傅四在附近,别到时候不小心连累了这里的无辜。红叶也同意,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临走,红叶免不了又伤怀。

秦鲽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疯丫头这几天一直在哭。

石梅见秦鲽似乎对红叶有怜惜之意,就低声对他说,“红叶是好姑娘,你以后别气她,她就会温柔待你了。”

秦鲽搔搔下巴问,“那怎么样才叫别气她?”

“就是她说什么你是就什么,她指东你不准往西,她让捉狗不准撵­鸡­,她让投河不准上吊!”

秦鲽深吸一口气,“那么容易?!”转身就追红叶去了。

石梅笑了,就听身旁白舍问她,“意思是,要言听计从?”

“嗯!”石梅点头,和白舍一块儿骑马往前,追红叶他们去。

“可俗语不是夫唱­妇­随么?为何都要听女孩儿的?”

石梅笑了笑,“你若真心喜欢这女孩儿,她让你做什么你自然都愿意做。”

白舍皱眉想了良久,问,“按照秦鲽的意思,女人表示喜欢的方法是你说一她偏说二,成功就是她对你抬手就打抬脚就踹。可你又说男人喜欢的方法是言听计从……同样是人,为什么男女待遇这么不同?

石梅伸手,掐了白舍一下,“少驳字眼!让你走你就走!”

白舍只好望望天,催马往前走,不忘问一句,“那你的意思是咱俩现在这样绝配?”

石梅心里念叨了一句——呆子!

“你别总听秦鲽的也别总听我的,自个儿心里怎么想的就照做么。”

“我上次做了,也说了,你打我了。”白舍一脸的无辜,“秦鲽其他的对不对我不知道,不过有一句话绝对是真的。”

“什么?”

“这天底下最不讲理的就是女人。”

石梅郁闷,白舍这呆子,上次做了挨打了,未必这次做了也挨打——该呆的时候不呆,不该呆的时候,呆死了!

天黑前,众人回到了镇上,找了处客栈落脚。

街上大多是些江湖人,秦鲽略打听了一下,都是附的江湖人来给端老爷子祝寿。

“好端端的办什么寿啊?”秦鲽压低了声音问白舍,“别是有什么猫腻。”

白舍微微摇头,“别管,我们去了鬼狐林后,立马回京。”

这时候,伙计上来给众人倒水,石梅问他知不知道鬼狐林怎么走,那伙计手一抖,茶碗碰地上了,幸好白舍抬脚轻轻一踢……茶碗在空中翻了几翻,落到了桌面之上,茶水也没洒出来。

伙计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劝石梅他们千万别入鬼狐林,那里有吃人的妖怪,进去必然是有去无回的。

秦鲽打断他,只问他路怎走,伙计无奈,给他们大致说了一下。倒是不远,就是偏僻,七拐八拐的。

石梅拿了纸笔画了张图,伙计说没错了,众人才收起纸笔来吃饭。

席间,就听到不少江湖人串闲话,说什么这次端老爷子大寿,可能要将家长之位传给爱子端砚了、又说要将端明月嫁给傅四公子、可不少江湖女子都说端明月配不上傅四,总之就是众说纷纭。

石梅和白舍他们听着各路传言,下饭正合适。

晚间,四人分开住,石梅和红叶一间,白舍照旧和秦鲽一间,众人进屋后所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红叶和石梅一人一个盆浸在热水里,舒服地喘了口气。

“小梅子,这几天累不累?”红叶知道石梅不会武,关切地问,“脚上起泡没?”

“我整天坐着马车,怎么可能累。”石梅在水盆里泡着,只觉得解乏,“我有些想瓒玥和香儿她们了,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红叶跟她对面对趴着,见石梅肤白如雪,两腮淡淡一层粉­色­,猫儿眼一双薄­唇­,嘴角含笑的样子的确是个佳人。

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子,不满地皱皱眉,“便宜那白舍了,梅子,你还没跟他睡过吧?”

“咳咳……”石梅惊得红透了脸,赶忙回话,“怎么会!”

“真的?”红叶倒是不怎么相信,“哎呀,白舍也够柳下惠的啊,我还以为他总跟你在外头过夜,早就那什么了……”

“才不是!”石梅赶紧摇头,“我们做的都是正经事。”

隔壁房里,秦鲽贴着墙壁听呢,白舍洗完了,换了衣服靠在窗边,皱眉看他,“喂,你别那么无聊行不行啊?”

“说你呢!”秦鲽指了指墙壁。

白舍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个翻身走了过来,靠在墙边听。

“你记住啊!”红叶认真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白舍和秦鲽眼皮子都一抽,对视了一眼。

“自己盘里的菜永远没有别人盘里的香,你要是选男人,得将他制得服服帖帖才能嫁过去,还有啊,最最关键就是,成亲之前千万不能和他……那什么!”

石梅红着脸听红叶说了一大堆经验之谈,点头,“我不会的。”

“白舍啊,好多江湖女儿喜欢的。”红叶担心,“你也不会些功夫,他是能保护你,可是如果他不在你身边,光那些争风吃醋的莺莺燕燕,就得把你活剐了!”

隔壁房里,白舍听完皱眉琢磨了一下,红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光那个傅颖啊!”红叶对石梅吐了吐舌头,“你看她盯着你的那样子,像是要活吞了你似的!”

石梅也有些无奈,“她既然那么喜欢白舍,为什么还帮着她哥害他。”

“傅四那人,原来那么不是东西啊。”红叶自言自语摇头,“我原先只听传闻,真的看不出他是这种人,伪君子那是有怀疑过,但是真小人……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表示很多江湖人都和你一样。”石梅单手托着腮,“白舍比他清高,也容易得罪人,江湖上信白舍的人比信傅四的少,我怕他背后使坏!到时候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你这丫头啊,你完了!”红叶戳她脑门子,“张口闭口都是白舍!”

石梅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秦鲽不无羡慕地对白舍挑挑眉——不错啊!

白舍浅浅一笑,重新坐回床边靠着去了,只是这会儿他没看书,而是想起了心思。

一夜并无事发生,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却是整个县城都炸开了锅,满大街的人都在喊——端老爷子死了!

红叶和石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白舍和秦鲽闪了进来。

“大事不好!”秦鲽难得一脸的严肃,“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

“怎么了?”

原来,昨晚上端老叶子办寿酒,左等右等老寿星都没来,端砚就去请。好些人都跟着去了,就见端老爷子正和一白衣男子激战。

众人赶到的时候,正见那白衣人将端老爷子一剑封喉,手上拿着一尊白玉佛逃走了……

当时场面混乱,端老爷子临死前,气息奄奄地说了两个字——白舍……便咽了气

……

“他们冤枉人!”红叶一听就蹦起来了。

石梅一想“该不会又是那个假扮你的人?”

白舍摇头,“不知……不过现在端家发武林追杀令要追杀我,我怕鬼刀门有事,所以我们马上去鬼狐林,然后回京城。”

“好!”石梅答应,正收拾东西,却听秦鲽突然一拍手,“糟了,他们会不会舍远取近?”

红叶“哎呀”一声,夺门而出,秦鲽也追了出去。

“怎么?”石梅不解。

白舍脸­色­也难看,“我们昨日去过红叶兄长的宅子,说不定……

“那些都是无辜­妇­孺,那些江湖人不会那么凶残吧?”

“那可没准。”白舍拉了她也追了去。

到了宅子门口,就见四外静悄悄的,红叶冲上去就砸门,“嫂子,嫂子开门啊!”

秦鲽想要踹门,正这时候,门一开,红叶的一位大嫂带着两个小娃娃,睡眼惺忪地看她,“唉,红叶,这么早啊?”

“你们没事吧?”

她大嫂不太明白,宅子里的其他­妇­孺也醒了,纷纷出来问,“出什么事了?”

“大家没事就好。”石梅拍拍红叶,“谢天谢地。”

正高兴呢,就听白舍说,“梅子。”

石梅回头看他。

“你和红叶,陪几位到房里去等。”说着,对四周围跟随而来的鬼刀门弟子说,“保护宅子。”

石梅不解。

秦鲽也对她摆摆手,“进去吧。”

同时,只听到林子里有人用内力送出话来,“白舍,你与我有杀父之仇,今日我端家誓要杀尽你鬼刀门,为我爹报仇。”

白舍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石梅往林中望,就见一群江湖人冲了出来,目测一下人数,至少有上百人。

红叶气闷,“那么多人!”

秦鲽倒是笑了,低声道,“没一百人,谁敢在白舍面前大声说话。”

“这么神气啊?”红叶似笑非笑地看看他,“对啊,跟白舍比起来,你好像弱了哦!”

秦鲽倒不介意,也似笑非笑回答她,“你说弱就弱被,你说什么是什么,以后我都听你的,你指东我往东,你说捉狗我不撵­鸡­,行不?”

红叶脸上一红,倒是不好意思说话了。

秦鲽心领神会——哦,这丫头原来是只顺毛猫,一摸顺毛她就乖顺了。

端砚到了切近,看看石梅和红叶,“我只找鬼刀门的人,不会伤害其他,不相­干­的人请暂且离开!”

石梅看了看两遍的情势,这剑拔弩张的不是办法,别让人得了渔翁之利。想罢,石梅轻轻一拍白舍,踏上一步。

“可笑,一百个江湖人,脑袋加到一起都不如一个人的好使。”

众人原本以为石梅会出来劝架,万万没想到一下子将众人都得罪了。

秦鲽在后头搔搔脑袋,对白舍道,“唉,看不出来啊,这丫头还有些脾气。”

白舍则是不解地看石梅,觉得她必有计较。

石梅直直看了端砚一会儿,“你是聪明人,自己拍拍良心问问,这种明显的栽赃嫁祸,你信么?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可别为他人作嫁衣裳。”

端砚一皱眉,这香粉娘娘好生厉害,一句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他深知白舍为人,与端家无冤无仇,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来杀人,如果有人陷害……万一自己与鬼刀门的人拼起来,那可就便宜了傅四了。

“还有各位江湖前辈,莫被人利用了,这事若是是成了,冤枉好人你们就是助纣为虐,若不成,白白送死那可是该死鬼。”石梅摆着公主的架子,“我知道我公主的身份对你们江湖人不怎么好使,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白舍是我的驸马,谁敢动他,就是灭门之罪。”

石梅此言一出四周哗然,红叶扶额,秦鲽一个劲拽目瞪口呆的白舍的袖子,“成了!”

石梅忍着,脸上没红,耳朵通红,心说起什么哄啊,这叫缓兵之计!

“公主殿下好大的气派啊。”傅颖冷笑了一声,“可是端伯伯临死前,明明说了白舍的名字。”

“笑话!他只说白舍,又没说白舍杀人,说不定是让端砚找白舍帮忙对付那些­阴­险小人呢?”红叶嘴可叼,不像石梅那么文气,拿剑一指傅颖,“谁不晓得你们傅家和端家水火不容,上这儿来贺寿,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还有你傅颖想嫁白舍都想疯了,说不准是因爱不成生了恨,找人栽赃陷害呢。假扮白舍杀茗杰的人原本就有,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有证据的!”

这些江湖人原本也是虚张声势,谁也不想跟鬼刀门为敌,一听这话,都窃窃私语。

秦鲽低声在白舍身后说,“唉,下次吵架,记得带这俩丫头一起,太好使了!”

情投意合,不速之客

红叶和石梅两人一番话,不说扭转乾坤,但起码也是先声夺人了,那些江湖人刚刚脑门发热,被两个丫头一番话倒是也浇灭了气焰,浇清醒了神志。

傅颖听着红叶的话,每一句都戳中自己的心窝子,咬牙切齿地看她。红叶会武功,脾气也不是个老实的,心说你瞪我我还瞪你呢,说完,一扬眉,回敬过去。

白舍看了看眼前的江湖群雄,脸上依然没表情,冷声道,“我昨晚整夜都在客栈里,没去过端家,信不信由你们。”

众江湖人大多没跟白舍打过交道,只耳闻此人在江湖上处事低调,几乎不怎么露面,并且听说他为人孤僻,不喜与人来往,总有着一份神秘。然而鬼刀门势力之大,不是一般人敢挑衅的,这次众人之所以敢来,也是因为有傅四和端砚压阵。

可端砚自己心中明了,若是打白舍,他和傅四加起来一起上也是白给,别说还有个鬼刀门的二号高手秦鲽在了。

再者所谓民不与官斗,这香粉娘娘身份尊贵,而且还说白舍是她的驸马,免死金牌上身了,谁都拿他没辙。

“端兄,白庄主说得也有道理。”傅四却是改口说起了公道话来,“既然知道可能是有人茂名顶替,那就切不可冲动了,否则容易误伤好人。”

石梅听后回头看白舍,像是问——这样好么?

白舍没动声­色­,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端砚想了想,问,“傅兄有什么好的提议。”

“不如这样,我们给白庄主些时日,让他查明真相?

石梅暗中计较,如果那人躲起来不见人,白舍在说定的时日里抓不到人,岂不是不好交代。

秦鲽冷笑了一声,“傅公子,你也说了对方是假扮我庄主杀人,目的也许就是栽赃,如今目的达到了,自然会躲起来……人海茫茫,上哪里去找。”

傅四听后,似乎考虑了一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问端砚,“二庄主说得也不是没道理,端兄觉得呢?此时如何是好?”

端砚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这样吧,十日后,我会广招武林同道和各位前辈前来参加我继承家业的仪式。到时候,我希望白庄主也能来,给我和江湖同道一个交代。如果白庄主届时能带着假扮你的真凶一起来就更好了,非但可以为我父报仇,还能恢复鬼刀们的名誉……我们十日后再回”。

说完了话,端砚转身对身后众人一摆手……离去。

傅四等自然也不会留下,对白舍拱了拱手,跟着一起走了。

人马都走远之后,红叶松了口气,“真是的……那个祸害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么,都离开京城了还跑到这儿来,他究竟跟你们鬼刀门多大的仇怨啊。”

“这次未必是那人。”白舍却摇头。

“你怎么知道?”秦鲽纳闷。

“上次他跟我过招后受了重伤应该还没有痊愈,端老爷子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头,再说端家守卫森严,能够成功潜入并且杀人逃走的……应该不会是个受了重伤的人。”

“端老爷子临死前,为什么要叫你的名字呢?”石梅想不明白,不过好在还有十天的时间可以查明真相……可是此时甚麻烦,他们还要去鬼狐林报信,然后回到大宇山去找玉佛,路上就要至少十天的时间,怎么赶都不可能来得及了。

“要不然,将去鬼狐林的行程退到十日后吧?”红叶出主意,“我们先抓住那个假冒的家伙再说?”

“不太好办啊……这次很有可能只是拿钱替人办事的闲散江湖人。”秦鲽往旁边的上马石上一蹲,“咱们这次是叫人摆了一道,得从长计议想个好主意。”

随后,红叶的嫂子给死人在偏院找了个很安静的小屋,让他们谈正经事。

红叶想坐,屁gu还没沾到凳子,却被秦鲽拉走了,“白舍,你们先想着,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消息。”

“你­干­嘛啊?”红叶被秦鲽拉出了房间,赶紧甩手,跟沾了臭虫似的使劲蹭手腕子,“真讨厌,别动手动脚的。”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啊?”秦鲽摇摇头,“没听着刚刚小梅子说了驸马么,驸马呀!两人可不得说清楚。”

“小梅子是随机应变吧!”红叶还想进去,被秦鲽挡住,“唉,现在不准进!走,咱俩去查案子去。”

“怎么查……”红叶跟着他出了大门,“难道满大街找白衣人啊?”

秦鲽愣了愣,突然盯着红叶看了起来,“你这丫头片子真聪明啊!”

红叶以为秦鲽调笑自己呢,可秦鲽却是一拍手,转身就兴匆匆跑了,闹得红叶莫名其妙,只好追着喊,“等等我!喂!”

等两人跑远了,树林子里却走出了两个人来。

“哥,你真要这么做?”

“嗯,这次是最好的机会,我不像错过,你听啊吩咐去做。”

“好!”

……

红叶和秦鲽走了,屋里就剩下了石梅和白舍。

两人对面对在桌边坐着。

石梅一门心思帮着白舍想谁要陷害他,有什么方法能洗清他的冤屈。白舍则是单手轻轻托着下巴,盯着石梅发呆。

“唉?”石梅认真问白舍,“你说,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和傅四有关系?”

白舍没动,依旧呆呆看着石梅。

“喂。”梅子见他傻了,就伸手拽他袖子。

却听白舍突然开口,“你刚刚说驸马?”

石梅愣了愣,立刻满面通红,“那个是随机应变的。”

白舍一挑眉,“你想始乱终弃?”

石梅抽了一口气,差点蹦起来,“说什么呢你!谁始乱终弃……你了?!”

“你当着大庭广众说我是你驸马,我的名节给你毁了,所以你要负责到底,咱们来谈一下成亲的细则,比如说选个时间什么的……明日怎么样?黄道吉日。”白舍敢情从刚刚开始就一点没想端老爷子的案子,只想着怎么成亲。

“哪儿能那么快。”石梅脸上红得厉害,“这种事情,要商量一下。”

“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商量什么?”白舍一挑眉,“还是说你吃完了想不认账?!”

“我哪里有吃!”石梅急了。

白舍倒是很淡然,“你想现在吃么?”

石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白舍挑起嘴角,拉住她手,“你会吃么?我教你?”

“我才不要!”石梅赶紧蹦起来,虎视眈眈盯着他,“你别乱来啊,我还没答应呢。”

白舍轻轻叹气,“你还真是难懂,你都不怕天下人误会了,为什么还不肯跟我成亲?”

“不是不肯。”石梅脱口而出,“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要把你的冤枉解决了才说亲事么!不然这种时候人心惶惶的哪儿能办喜事?喜事一辈子就一次,我可是要办得体体面面……”

石梅说着声音小下去,白舍的脸上则是现出笑容来,“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我可以等,不过……”

“不过什么?”石梅仰着脸看已经到了自己身边的白舍。

“你这人说话向来不怎么靠谱,为了避免你以后出尔反尔,我觉得应该先下点定金!”白舍慢悠悠说着,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石梅的耳朵垂,“你说呢?”

石梅一听有定金,有些好奇,“那你要给什么定金?”心说莫不是有传家宝送?

可白舍确实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床上带。

“唉,你­干­嘛?!”梅子赶紧挣扎两下,揪住他胳膊。

“下定金!”白舍认真说。

“你……”石梅气得不轻,脸涨得通红,挣扎下来就赏了白舍的小腿肚子一脚,“你敢!”

白舍茫然看她,“让就让不让就不让,什么叫我敢不敢?我杀人都敢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敢?”

石梅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让这呆子气乐了,“不行,这种事情成亲之后才能做!”

白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认真问,“什么事情啊?”

“就你刚刚想做的。”石梅脸上热辣辣的,“女儿家要洁身自好,你也自重点!”

白舍此时的笑意更浓,低头凑过去,闻了闻石梅的发。

石梅脸红到脖子,白舍怎么一下子就流氓了那么好些,吃错什么药了不成?!

“秦鲽刚刚跟我说了。”白舍单手轻捏石梅的下巴,凑过去亲啄她嘴角,为她解惑,“我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调戏你,因为你心里已经有我了。”

石梅真相狠狠踹秦鲽两脚,都教的什么呀!

白舍将梅子搂过来,没怎么用力,因为秦鲽嘱咐他了——这种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但是小梅子如果反抗千万不可以强迫她,不过她犯迷糊的时候,要加紧!

果然,梅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让白舍搂过去又亲了好几下,觉得自己脑门冒烟,羞死了!

“唉……”原本房中情意浓浓,白舍却是长叹了口气,“可惜啊,有人打扰。”

石梅一愣,就听门口有人朗声说话,“白兄,打扰了。”

梅子噌一声就从白舍怀中窜了出去,白舍皱眉,过去抓住。

石梅边挣扎边心说这回完了!不知道那人在外头听了多久,刚刚的都听到了没?哎呀,丢死人了。

白舍拽她过来坐下,倒了两杯茶,淡淡对门外人道,“进来说吧,就知道你会来。”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有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

石梅看了一眼心中纳罕——怎么会是他呢?

白衣怪人,目标不明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端砚!

这让石梅很是不解,怎么会是他呢?他不是刚刚还信誓旦旦要跟白舍势不两立的么?

“公主。”端砚对石梅也很是客气。

“端公子。”石梅赶紧给他还了一礼,可能是眼中那一丝疑惑太甚,惹得端砚笑了起来,“也难怪公主怀疑,的确是我临时起意!”

石梅看白舍,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白舍微微扬眉,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让她稍安勿躁,听听这端砚,究竟想­干­什么。

“是这样的。”端砚在桌边坐下,道,“我父昨日的确遇刺身亡,但是栽赃嫁祸太过明显,因此……我不相信是白兄所谓,所以我想与白兄合作!将那假冒之人骗出来,刚刚不过是我在演的一场戏!为的是不让用心险恶之人怀疑。”

“哦……”石梅算是明了了,勉强还算说得通,虽然还有很多让人费解的地方,这端砚,怎么对杀父仇人的判断,都这么轻率呢?不合常理!

这是,就见端砚将一样东西放到了桌上,“令我产生怀疑的,其实是这封信。”

石梅拿过信看了看,只见上面只有草草几个字——大宇山,小心四。

“这是家父的笔记,但是信似乎没写完他就遇害了!”端砚说着,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封信被我爹死死攥在手心之中,是我守灵时候发现的,因此我怀疑此事可能与不请自来的傅四有些关联。

“白兄,我始终觉得这事情与傅四脱不了­干­系,在继承大殿之前,我会多方试探他。”端砚说着,就有些歉意,“但是为了不引起大家怀疑,只好先委屈白兄,背着黑锅几天。”

白舍没动声­色­,喝了口水笑了笑,“我不愿意,这黑锅也已经安上了。”

端砚点头,“那也证明,对方不止是想害我端家,更有鬼刀门!”

石梅没具体听他们谈的什么,只是细细地观察端砚的神­色­。

端砚较之傅四,看起来更严肃些,另外……石梅看不到端砚的丧父之痛,这点是叫她最最想不明白的。

聊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端砚便起身告辞了。

白舍略送了送他,回来,就见石梅双手托着下巴,坐在桌边发呆。

白舍走过去,低头,靠近她,看她眉眼。

石梅转脸,正对上白舍的眼,没来得及反应,嘴上就让亲了一口。石梅赶紧捂着嘴瞪他……就知道偷袭,防不慎防了!

白舍挑起嘴角,“这样不担心了?”

“更担心了才对!”石梅正­色­道,“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啊?!我看不懂了!”

白舍坐下,随手捏着石梅一缕长发把玩,“你觉得,傅四和端砚,两个人怎么样?”

梅子伸手从白舍手中将自己的头发抢回来,可惜白舍又去捏另外一缕。

“傅四呢,他总给人城府太深的感觉,而且他老针对你,我很讨厌他,所以感觉已经不能客观判断了。”石梅倒是说得坦白,“端砚我不熟悉,但是……你觉不觉的奇怪?他和他爹关系不好么?为什么我一点看不出他的悲痛。说他是男人要硬抗也就算了,可那个端明月,爹死了,做女儿的不是应该哭得稀里哗啦的么?我爹那么不疼我,我都觉得他若是死了,我一定会大哭一场。他们兄妹两未免也太镇定了。”

白舍挑起一边嘴角,伸手握住石梅的手,“聪明!”

“嗯?”石梅倒是看不出这有哪儿值得被夸聪明的。

“这次的事情太突然了,想不想听听我的想法?”

“当然!”石梅认真看白舍。

白舍左右瞧了瞧她,倒是没说正经事情,只是端着她的下巴皱起眉,“好像瘦了些啊,前两天没仔细看。”

石梅听到后,高兴了起来,“真的?”

白舍莫名,“说你瘦了还那么高兴?”

石梅去包袱里拿出一件很漂亮的长裙来,跑进屏风后面换上。这件裙子她特别喜欢,只是之前穿着稍微嫌窄一点,今天穿上刚刚好了,石梅高兴——真的瘦了!

白舍见石梅穿着漂亮长裙跑了出来,摇头,“不穿更漂亮。”

石梅脸通红,推了他一把,白舍索­性­伸手一捞她,拥到怀中。

石梅倒是让白舍搞懵了,什么时候开始那么亲热的,就动了动,推他,“­干­嘛?”

“你都说我是你驸马了,不是说好了负责的么!我就等着事情了了成亲。”白舍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先抱会儿新娘子,总没问题吧?”

石梅脑袋嗡嗡直响——新娘子?!

白舍见石梅低头不理会自己,不过脸上有浅浅笑意,看得出来,还是满意的,遂会心一笑。

“对 。”两人一温存便忘了正经事,石梅回头看白舍,“你的想法呢?”

“是这样。”白舍认真道,“我觉得,端老爷子可能没死!”

“啊?”石梅一愣,盯着他看,“可是很多江湖人都看见他死了!”

“可以假装啊!”白舍分析给石梅听,“你也知道,傅四是不问自来的,然后我们也来了!”

“嗯。”石梅点头。

“最近大家都齐聚黔中一带,目的就一个!”

“哦……他们是为了玉佛!”

“桥老宽怎么死的,死在哪儿的?”白舍冷笑一声,“端家!所有事情的起因在哪儿?”

“对啊,也是端家!”石梅越想越觉得端家最可疑。

“归根结底,傅四不过是半路杀出来想要分一杯羹的,真正的源头,我倒是觉得在端家,所以我想去探一探!”

“你一个人去啊?”石梅脸上显出担心,白舍摸摸她头,“没事,我会和秦鲽一起去,不过留下你和红叶我有些不放心,得找个地方放你们。”

“我也一起去!”石梅抓着他胳膊,“红叶会武功的,秦鲽稍微照顾他一下就行了,而且她熟悉端家的地形,另外……我说不定也有用!”

白舍犹豫了一下,“嗯……”

“一起去吧?”石梅小声嘀咕,“挺危险的,我不想在家里担惊受怕的。”

再严肃的男人,喜欢的女人低声哀求,都很难讲拒绝说出口,白舍挑眉,“行是行。”

石梅脸上刚刚显出笑意来,就听白舍又来了句,“不过么……”

“不过什么?”石梅眯起眼睛,白舍铁定是要趁机要挟!

白舍含笑,盯着石梅的双眼看着,指腹轻轻摸索着她下巴底下柔软的部分。

石梅就像是被安抚了的猫似的,微微合着眼睛,白舍缓缓靠近,就在要挨上还没挨上的那一瞬间……

“哐!”

大门被推开,秦鲽拉着红叶冲了进来,“白舍,大发现啊!”

……

再看石梅,红着脸趴在白舍怀中,白舍则是一脸前功尽弃的表情,恶狠狠地看着冲进来的两人。

“呃……”

秦鲽张了张嘴,尴尬。

红叶也看见了,伸手揪住秦鲽就往外跑,“笨死了你!”

两人要跑出去,白舍无奈喊了一声,“等等!”

秦鲽和红叶都站住了,一脸歉意地往回看。

石梅爬起来了,坐在了桌边,红着脸端茶喝,来掩饰尴尬。

“发现什么了?”白舍心中虽然遗憾,但毕竟正事要紧。

“哦,这么回事!”秦鲽反手关上门,走了进来,“多亏了红叶这丫头提醒,我们去查了查,还真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白舍和石梅对视了一眼,看着坐到了眼前的两人。

“有个白衣的外地人,打听过鬼狐林怎么走!”秦鲽神神秘秘地说,“而且还问了好几家客栈。”

白舍一愣,他们这一路都一起行动,根本没分开过,打听鬼狐林,也就上次吃饭的时候,而且还是一起问的。

“白衣人打听鬼狐林?”石梅纳闷,“是说的白舍么?”

“绝对不是!”秦鲽一摆手,“对方说,那白衣人奇丑无比!年纪在三十岁上下,尖嘴猴腮的。”

“哦,那肯定不是。”石梅赶紧摇头。

“糟了。”白舍突然一皱眉,“会不会是缓兵之计,先拖住我们,不让进鬼狐林?”

众人都静下来思索,又觉得不对,鬼狐林的事情只有那老树婆知道,莫非有其他人找到她了?可就算让当时搜山的白衣人和秦项连找到了她,那么要拖延众人进鬼狐林,就和端家一起设计。这么说,那个白衣人可能是端家的人……就好像头一次,他们诬陷白舍偷玉佛杀死红叶的大哥,是一个道理?!

想到这里,众人对视了一眼——通的!

“接下来怎么办?”秦鲽问,“去鬼狐林?”

“还是去端家?”白舍皱眉问石梅,“你觉得呢?”

石梅一愣,要自己拿主意啊,琢磨片刻,“嗯……我还是主张先去端家。”

众人都看她,“为什么这么打算。”

“鬼狐林我们不熟悉,连怎么走都是刚刚知道,而且去鬼狐林也只是带一句话而已!端家则不同,一来红叶熟悉地形,二来……我们可能得到更多的线索,要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么!”

“的确。”白舍听后微微一笑,“说不定,还有个更好的打探之所!”

众人都一愣。

“啊!”石梅一拍手,最先明白过来,“把傅四忘记了!”

白舍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可不是!

见两人那么合拍,红叶端着茶杯看一旁的秦鲽——什么时候变那么好了?

秦鲽坏笑——从石梅说出驸马那一刻起。

误入陷阱,突发冷箭

白舍等想到了傅四后,觉得去他那儿查探查探,说不定还是个折中的法子,起码能知道得比现在更多。

于是众人动身赶了过去。

因为要暗中打探,所以夜行衣比较好,不过白舍似乎没有穿夜行衣的习惯,石梅倒是去换了一条轻便的黑裙子,看起来清瘦清瘦的。红叶也去换了一身,身架子比石梅大了一号,衣裳有些紧,秦鲽多嘴嘟囔了一句,“胖……”

“你说什么!”红叶伸手掐他耳朵。

“没说什么,说你漂亮!大美人!”秦鲽赶紧求饶。

为了不惹人注目,众人都没骑马,拐弯抹角地走的小道,到了傅四落脚的庄园附近。

这一带比较偏僻,据说是傅家的宅子。

“果然财大气粗啊。”秦鲽啧啧两声,“傅家离这里老远,竟然还有宅子,而且地理位置上佳,说他们没野心,谁信啊。”

四人一左一右分两路,潜入宅邸之中,就见前院的花草都凋零了,似乎久未打理,很有些惨淡模样。

刚入院子,白舍就一皱眉,拉着石梅又上了房顶。

“怎么了?”石梅询问

“嘘。”白舍让她别出声,仔细听!

石梅侧耳听着,也觉出不对劲来了,怎么后院像是有人在打斗?

不远处的房顶上,秦鲽对白舍使眼­色­,往后院努嘴——有人在那儿­干­架呢!

白舍点头,示意自己也发现了,又嘱咐了石梅一声小心,就踩着房顶的黑瓦,快速赶往后院,一探究竟。

石梅让白舍搂着,双脚都不用着地,虽然不怕,但还是有些紧张。怎么那么巧呢?刚来就正巧遇上后院打斗!傅四这人城府深心机重,别是有什么陷阱等在那里!

四人一左一右上了后院的院墙,就见下头火光冲天。

“着火了?”石梅吃了一惊,再看空地之上火光之中,有几个人正在交战,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正当中的黑衣人对阵白衣人。

白衣人是蒙面的,手持一把银刀,而黑衣人正是傅四。

石梅起先还愣了愣,觉得有点不习惯,因为傅四平日和白舍一样习惯穿一身白­色­……如今穿了一身黑,怪怪的。

白舍却是注意看那白衣人,只见此人虽然蒙着面,但依然看得出来样貌十分丑陋。

“白舍,他的脸是假的!”石梅拉着白舍的袖子低声说,“不是本来面目。”

“假的……”白舍一皱眉。

“这人是不是一直假扮你的那人呢?!”石梅好奇地看着,就见傅颖正带着手下,在一旁对阵几个黑衣人。这一家人实在是打得够乱的,有的黑有的白,都分不清楚谁是谁。

石梅不会武功也看得出来,傅四打不过那白衣人……因为他手受伤了,袖子上有血迹,手垂在身侧,只单手迎战。

那白衣人却是刀刀致命,似乎是要取傅四­性­命。

石梅见白舍皱眉看着,似是在犹豫要不要下去救傅四一命。若是以往,白舍的­性­子估计懒得管这种事。但是之前也说过了,傅家和白家的长辈间是有交情的,白舍不能杀傅家人,估计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不远处,秦鲽也看得摸不着头脑,“这是哪儿杀出来的人马?傅四竟然打不过他!”

“唉。”红叶拽拽秦鲽,“咱们去不去帮忙啊,那个白衣人说不定就是假扮白舍的人。”

秦鲽盯着看了一会儿,皱眉对红叶说,“不是不帮,老子是怕傅四拿小子又使什么幺蛾子,这小子喜欢玩­阴­的,不得不防啊!”

红叶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不过傅四要耍计谋,他也算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次应该就是撞上了他们被袭吧。

正想着,就见那白衣人又是一刀砍向傅四,傅四一个躲闪不及,肩膀上又挨了一下,就听傅颖急得大喊,“四哥!”

傅四退到一旁,眼看着白衣人要一刀过来给他个透心凉了……傅四命在弦上。

白舍没法袖手旁观,抬脚带出一块瓦片来……瓦片飞出,直­射­那蒙面人握着刀的手腕子。

“啪”一声,刚好击中,白衣人一惊,刀差点没掉了,退开一步抬头,就见白舍在房顶之上。

“白兄!”傅四看到白舍也是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再看那白衣人,见白舍来了还是不罢休,举刀要去给傅四致命一击……白舍看到此处,也没动什么声­色­,只是意义不明地摸了下鼻子,一个纵身下去,战那白衣人。

石梅站在房顶焦急看着。

白舍边打边试探,不为别的……只为试一试,这人的功夫究竟有没有傅四好。如果有,则这次可能真是碰巧;如果没有,那可得小心了!因为傅四很有可能藏了埋伏。

几招下来,白舍心中有数,这人功夫不如傅四,最多打个平手,因此这事情有些微妙。

石梅留在房顶之上也下不去,有点着急,正看得热闹,就听一旁秦鲽喊了声“小心!”

石梅心惊,以为有人暗算白舍呢,赶紧就低头看,可白舍跟那蒙面人过了没几招,哪人就已经力不从心了,那喊谁小心呢?

还在犯迷糊,只听耳边生风,余光瞥见了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身旁。

“啊!”

石梅见那人伸手来抓自己,才明白秦鲽原来提醒她呢,赶紧一抬手……她刚刚就做好准备了,手中抓了一包药粉,就怕有人玩­阴­的,好以防万一。

这回正好让那想要偷袭的黑衣人撞上了。

梅子手一甩……一股白烟甩了那黑衣人一脸,只听他闷哼一声后,身子一歪滚下了房顶。这厮还挺缺德,自己滚下去不当数,临末了还带了石梅的脚腕子一下。

梅子本来就轻飘飘站立不稳,房顶又是斜的,这下可好,一个趔趄就栽下去了,秦鲽和鬼刀门那些弟子赶到屋顶上,一伸手却美抓住她。

石梅从房顶摔下去的同时,白舍一刀架开那蒙面人,也顾不得别的了,回头纵身过来救石梅。

蒙面人一见白舍背对自己了,知道有机可趁,赶紧就追过来。

秦鲽落到房顶之上直皱眉……背对敌方兵器那是兵家大忌,白舍为了小梅子连命都不要了么?!想到这里,秦鲽立刻抬手对着那蒙面人­射­出三枚袖箭,也顾不得江湖道义什么的了,总不能让白舍吃亏!

而同时,傅四也喊了一声,“小心”,伸手一枚飞镖­射­了出来。

白舍一把接住石梅后,侧身一让……身后蒙面人一刀落空了,被秦鲽­射­出的三枚袖箭­射­中了肩膀。他见白舍回手一刀赶紧躲开,一个纵身跃上了斜角的屋顶,头也不回几个踪跃就飞走了。

一切来的太快,石梅天旋地转那么一下,就让白舍接住了,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自然也没顾得上害怕,抬头,就看到白舍皱眉将她放下,脸­色­很难看。

石梅看出有异,赶紧问,“你怎么了?”

秦鲽“糟了”一声跳了下来,就见白舍的胳膊上Сhā着一枚飞镖……是刚刚傅四­射­出来的。

“唉……糟糕糟糕!”傅四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着急道,“我想­射­那人的,­射­偏了,刚刚太混乱。

秦鲽和石梅对视了一眼——心说鬼才信你!真小人伪君子,白舍是救他,竟然­射­冷箭暗算,恩将仇报。

石梅见只是­射­了小小一个伤口,稍微放心些,再看那伤口,血是黑­色­的……

“你镖上有毒啊?!”石梅大惊,傅四绝对是故意的。“解药呢!”

“哦,这毒不重,解药我并没配备,只是一般的毒。”傅四脸上尴尬,“随便找个郎中就能解。”

秦鲽并不废话,心说就算给我解药,你的东西我敢给白舍吃么?!

白舍低声跟秦鲽说了句,“走。”

秦鲽点头,拿出几粒药来给石梅,让她塞给白舍吃,边伸手扶起白舍,一个纵身走了。

石梅着急,红叶带着她也跟上,留下傅家人站在院中。

傅颖着急,“哥!你怎么乱打人啊!”

傅四无奈,“都说了我无心的。”

“你少来,你打飞镖从来没偏过,当我傻呢!”傅颖凶巴巴地瞪他。

“你……算了,气死我了。”傅四摇头,“还好不是什么剧毒,只要白舍消耗点内力,驱驱毒就好了。

“你想­干­嘛?”傅颖战战兢兢问了一句,“大哥……刚刚那人是你安排的?”

傅四皱眉,“说什么呢?”

“这次不是你故意的?”傅颖有些不相信。

“啧……”傅四不悦,“你把你四哥我想成什么人了?怎么可能!”

说话间,有同门过来给傅四包扎伤口。

见傅四伤得不轻,傅颖也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傅四不可能知道白舍这个时候来。

……

秦鲽迅速将白舍带回了红叶大嫂家中,鬼刀门随行有郎中,赶紧过来查看。

白舍倒是也没晕,只是皱眉不说话,看得出来很难受。

石梅心慌意乱,抓着他的手,心中窝火,不管傅四是设计还是巧合,总之就不该去救那人!

害人­精­,白舍白白受了这伤,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不妨事,是一般的毒。”郎中也松了口气,“帮主,只要服了解毒药物后,调息一番,再用内力驱毒便可了,这毒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内力消耗大些。”

白舍听后点了点头,秦鲽却是一挑眉,“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红叶追问,“别告诉我那傅小人是故意设计的!”

“是不是故意设计我不知道,不过他那一飞镖,十有八九是有意对着白舍来的。”秦鲽冷笑了一声,“耗掉白舍一半内力,他们就能多几分胜算,傅小人这名号可是一点都不亏待他。”

石梅坐在一旁看郎中给白舍拔出飞镖上药,心疼得慌,傅四一定还有后续,白舍如今失去一半内力,岂不是吃亏?!真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中计。

郎中出去抓药煮药了。

秦鲽对白舍道,“你先休息,我出去会儿。”

“等等。”白舍却是开口叫住他。

秦鲽脸上不好看,站住了也没回头。

白舍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别去找傅四麻烦。”

“你……”秦鲽有气,“有交情也是你跟傅四他老子,­干­嘛惯着那个小人。”

白舍却是微微笑了笑,“与其找傅四,不如去找找那个白衣人,正经事要紧。”

“啧。”秦鲽还是不满。

石梅劝他,“秦大哥,白舍怎么说你就怎么来吧,别让他生气。”

秦鲽愣了愣,嘴角抽了两下,好么!这么快就一个鼻子眼出气了,无奈,只好摇摇头出了门。

红叶带上门追到院中拦住秦鲽,“不行啊,要去弄死傅四那小人!我咽部下这口气。”

“那回来就得被白舍弄死!”秦鲽尽管不悦,但也没有要一意孤行的意思,“由他去吧,江湖人讲究个义字,白舍若不是那么重义我也不能服他。算了!”说完,气呼呼走了。

红叶跺跺脚,“气死人了!”

……

房里,石梅要扶白舍睡下,白舍却想要下床。

“唉!”石梅急了,“你不准动。”

“我没事。”白舍却是一摆手,神­色­自若,眉头也解开了。

“你不是要调息……”石梅说到半截,惊讶地看他,“你该不会是故意的?!”

白舍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来,“这是临出门前霍姨给我的,能防一般的毒药。

“可是刚刚郎中明明说,你中毒了……”

“那是我有意弄乱了脉象。”白舍将石梅拉过来,在床边坐下,“我事先吃了药。”

石梅立刻想起白舍下房顶之前,摸了下鼻子,估计就那个时候吃的药。

“跟那人一交手,我就知道不对劲了。那人最多和傅四打个平手,所以傅四会节节败退是装的。他想要我去救他,可见有埋伏,所以我有准备。”

“呼……”石梅长出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说都怪我碍事害你受伤呢。”

“他要伤我可没那么容易。”白舍点了点石梅的嘴,低声嘱咐,“别告诉任何人,这事情要先保密,咱们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嗯……可是,连秦鲽他们都不告诉?”

“傅四接下来必有别的行动,告诉他们就不真了,怕被他看出破绽来。”傅四摸摸石梅头发,“没事,秦鲽被我骗过很多次了,已经习惯了。”

石梅让他逗乐了,伸手捏住他袖子问,“那你­干­嘛告诉我?”

“本来也想不告诉你的。”白舍说着,伸手轻轻捏她下巴,“不过你跟要哭了似的,有些不舍得。”

石梅脸上微红,往他怀中一靠,“算你识相。”

怒虚作假,彼此试探

石梅在房中与白舍低声说着悄悄话,边给他上药处理伤口。白舍搂她,她也就偎在他怀中不动了,低声说,“小福子不知道胖些没有。”

“怎么突然想起小福子了?”白舍轻轻捋她秀发,闻着发上淡淡的熏香味道,“梅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石梅仰起脸看白舍,“什么?”

“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怀疑,你听到后记住,别对任何人说。”

“嗯。”石梅认真点头。

白舍低头凑过去,在石梅耳边低低的声音说了一通。

石梅听后吃惊,睁大了眼睛,“你……当真么?”

白舍点头。

“怎么会?!”石梅忍不住皱眉。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别与他人说,咱们见机行事。”

“好!”石梅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就有人来敲门,石梅一把将白舍按躺下,盖住被子。白舍见她一脸认真,有些想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脖子,“下次按我上床记得动作轻点。”

石梅瞪了他一眼,给他盖好被子让他别动。

这时候,门推开,就见是红叶探头进来。

“梅子,傅四和傅颖来了,秦鲽对付他们呢,你要不要也去?”红叶说,“秦鲽呆头呆脑的我怕他吃亏。”

“石梅本不想去,但是白舍轻轻抓了她的手一把,点点头示意要去——石梅也觉得这两人很难对付。耍嘴皮子方面自己比较在行,而且知道具体情况,就跑出去了。

大厅里面,傅四和傅颖都在,傅四似乎是来赔罪的,还询问白舍的情况。

秦鲽不怎么想搭理他,见石梅来了刚好,让石梅对付吧,他可不怕真小人,就怕这种伪君子。

小梅子在路上就想好了,无论好歹,你傅四都是让白舍吃了亏的人,今儿个非要你们些好看不可。

“唉……”小梅子刚进门就开始唉声叹气,“秦大哥,药材还没买到么?”

秦鲽愣了愣,不晓得石梅说什么药材,不过他也不是傻的,对着石梅摇摇头。梅子相当满意,坐下可怜巴巴地捏着袖子,似乎很烦恼。

“呃……公主,有什么困难么?”傅四问。

“嗯!”石梅赶紧点头,“要给白大哥治伤还需要好几味药材,恨难找,买买又贵。”

“我们出银子就好了。”傅颖见石梅小家子气,心说你还是公主呢,这么穷啊,仗着她傅家财大气粗,就颇为豪迈地应下来。另一方面,她也怕白舍误会自己,别以为她和她哥串谋好的,那可就真没戏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开张单子,麻烦傅姑娘了。”傅颖如释重负一般。

一旁傅四则是摇头……傅颖不是不聪明,只是太想赢石梅了,所以要吃亏。

石梅开好了单子递过去,傅颖接了一看,有些不明白,这些药材她都没听过,就问,“这种药材要在哪儿买?”

“哦,很难买啊!”石梅边想边数,“有的要到天山去取,有的去南海,还有的要到缅国……”

“行了行了。”傅颖赶紧摆手,“公主啊,要不然你开个价,我给你银子,你们自己找人去买吧。”

“哦……这倒是可以,不过这些药材价钱太高了,我怕傅家……毕竟也是普通人家么,我一个公主都觉得贵。”

“呵。”傅颖冷笑一声,“笑话,公主也未免太看不起我傅家了,几味药材有什么了不得的?!”

“这样啊。”石梅想了想,“那要不然请几个郎中来定价吧,我怕我说了不准,害你们损失。”说着,对秦鲽点点头,秦鲽让人找几个郎中来。

傅颖觉得石梅有些麻烦,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呢,听说她小时候是在市井长大的,难怪了,一点公主尊威都没有。

不久,就有几个郎中跑了进来,都是街面上大药材行的掌柜,很懂药。

傅颖将药方子递过去给几人看,道,“给我大致估个价,往上估就行了,别替我省银子。”

“是!”几个掌柜的接了方子,只看了一眼就面面相觑,找了纸来算。

傅颖心说这是做什么呢?

傅四无奈摇头,就见石梅闷头喝茶呢,脸上没什么笑容相当沉得住气,傅颖与她原本不应该差那么多的,只是自家妹子,被嫉恨二字冲昏了头了。

很快,几个掌柜的算完了帐,拿给傅颖核对。

傅颖一看,惊得差点没叫出声来,“一万两?!”

掌柜的补充了一句,“那个,小姐,还是黄金。”

“什么药材要那么贵啊?!”傅颖跳了起来,“这不是坑人么?”

傅四无奈看她——你可算明白过来了啊?就是坑你呢!

“唉,傅姑娘也不用这般大惊小怪,这药虽然贵吧,却也不是最贵的,有些药材,单单一味就要黄金万两呢,我在宫中见过。”石梅放下茶杯,看似有些傲慢,其实她并非这种人,只是对症下药而已,傅颖最怕什么……是输给自己!她因为白舍钟情自己多番无视她而一直怀恨在心,石梅知道。

石梅本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只是傅家兄妹连番害白舍,居心叵测,石梅可不是个好欺负的,有仇必报!

傅颖一时间下不来台,石梅摇头叹气,“唉,难办啊……

算了!秦大哥,麻烦跟那几个送药的说一下,我们只能支付一半的银子,另外一半要赊着了,估计也没地方借去,我回宫跟皇娘商量商量。不过白大哥就只好多挨几天病了。

秦鲽点头。

“对了,那些等着白大哥做的事情啊,就只能延后咯,那些买卖人要是想退钱,就让他们等着,我回去筹去。”石梅一脸我好命苦白舍好倒霉,伤他的人好卑鄙的样子。

傅颖实在咽部下这口气,看自家大哥,傅四也挺无奈的,他毕竟是有江湖地位的,怎么可能为了几个钱和一个弱女子争吵。

傅颖咬咬牙,“我们傅家也不是小户人家,公主出多少,我们跟你对半分好了,反正银子也是给白舍的。”

石梅一脸惊奇地看傅颖,“傅姑娘真大方啊。”

“那是自然的。”傅颖站了起来,“我去看看白舍。”

“白大哥不舒服,说不见人。”石梅故意往亲密了叫,气死她!

“白兄伤得怎么样?”傅四的神情没有了刚刚的随意,认真起来。

石梅狠狠地赏了个白眼给他,“傅四公子自己明白。”

“这真是很普通的毒。”傅四脸上显得很懊悔,“我用来制敌的,平时都不怎么用!今天真的是没想到!不如让我去见见白兄?”

“不行,白大哥需要休息。”石梅摇头拒绝他,脸上满是不快。

傅四看得出来,石梅的不悦不是装的,白舍真的受伤了,不过估计伤得倒是不重。他自己用的毒自然心中有数,石梅故意往重了说,又讹银子又含沙­射­影的,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气。

“既然这样……”傅四站起来,“那我们也不打搅了,不知道公主下一步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石梅不悦,“白舍如今被人冤枉,和那端家是有着赌约在身上的,你们这样害他,他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到时候江湖人群起而攻之怎么办?!傅公子若是真的有悔意,少在这儿假慈悲了,帮着白舍去查查案子吧。”

傅四点头,“是的是的……那我们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石梅白了他们一眼。

傅颖见石梅这么生气,料想白舍真的伤重了,有些埋怨自家大哥,便道,“银子我一会儿就派人送来!”

石梅微笑,“不及,傅小姐应该不会赖账的。”

“自然。”傅颖花了钱还一肚子气,没法子只好和傅四一起走了。

等两人走了,梅子伸手搓搓脸,对一旁张大了嘴惊骇看着自己的秦鲽做鬼脸,“­干­什么?”

秦鲽笑着摇头,“小梅子,你故意讹他们兄妹俩银子啊?”

石梅哼了一声,“我让他们兄妹放放血,也好知道知道厉害!”说着,站起来看了看四周,“说起来,红叶存了好久的钱,也就够嫂子他们盖这样一座宅子,眼看孩子们都快大了。这些银子,我们给大家盖所好些的宅子,然后再给镇上盖个好学堂和一所好祠堂!剩下的给娃娃们存着,未来做嫁妆和聘礼,你说好不好?!

秦鲽点头,“当然好了。”说着,凑过去问,“喏,鬼丫头我问你,你老实告诉我,白舍是不是没事?”

“刚刚大夫不是说了么。”石梅望向别处,“还要花费内力驱毒。”

“啧。”秦鲽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么说真中毒了?我还以为这小子有法子谁都伤不了他呢,真是急死。”说完,拍拍石梅,“你好好照顾白舍,我去查案子。

“嗯。”石梅点头,但心里很内疚,秦鲽是好朋友却要瞒着他。

秦鲽看了看石梅的神­色­,心里已是有了几分把握,无奈摇摇头——正如白舍说的,他让他骗习惯了,只要没事就好。

石梅回到了白舍的房中,就见他起来了,坐在窗边抱着一只虎纹小猫,望着窗外发呆。

石梅走过去,伸手揉了揉猫脑袋,“你这样子,小福子要吃醋的。”

白舍笑了,伸手将她拉过来,“那你呢,吃不吃醋?”

石梅不说话,坐在他身边细看他的手,就听白舍在她耳边低声说,“今晚可能会有人来袭击,我要装作有伤,你记得别离开我身边,他们一定会袭击你来试探我。”

石梅心头一紧,“我知道,但是你也别为了装假再受伤了,我要不高兴的。”

白舍理了理石梅的前发,“好,我有数。”

彼此利用,彼此牵制

还没到入夜引来偷袭者,却是引来了江湖传言。白舍刺杀端老爷子,挑起武林腥风血雨的传闻都不知道是从哪儿跑出去的,而且绘声绘­色­真得都不能再真。

石梅听到这些传闻后气得跺脚,“传言什么的,其实大多是恶意诽谤,不见传开的大多是坏事,从来没好事!”

白舍听后,沉吟片刻,“秦鲽。”

“嗯。”秦鲽抬头。

“你带红叶先回鬼刀门。”

“哈?!”秦鲽掏掏耳朵,“你说什么?这种时候你叫我丢下你俩先回去?”

白舍点头,“没错。”

“不行。”秦鲽坚决不肯,“鬼刀门有许贤呢,对过还有香粉宅,不用担……”说到这里,秦鲽停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儿来,看白舍,“你确定?”

白舍反问,“你觉得呢?”

“喂,你俩打什么哑谜,白舍你想­干­嘛?”红叶不解,秦鲽就拉了她,“走,收拾东西。”

“我要照顾小梅子!”红叶不肯走,秦鲽对她龇牙,“就你这三脚猫功夫留下来只会让白舍多照顾一个人而已!”

“你……你讨厌”红叶追着秦鲽打,倒是让他成功拐出了房门,带回京城。

白舍还让红叶他们带着嫂子亲戚一块儿走,气氛显得很紧张,但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让众人都好好乐了一把。傅颖真的找人送银子来了,梅子拿了银票坐在白舍身边闷笑,乐坏她了。

石梅让红叶的大嫂将银子收了,到了京城,找个好地方置办宅邸,养儿育女。

而白舍和石梅则是单独留在了大宅子里头。

晚上宅中灯火通明,所有灯笼都点亮了高高挑着,就好像众人都没有离开一般。

房中,白舍和石梅靠在一起,坐在床上聊天。

“刚刚犯了个错误。”白舍握着石梅的手突然说。

石梅以为白舍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赶紧问他,“出什么事了?”

白舍看着她笑了起来,“嗯……不该坐在床上,这种时候也无事可做,难免想入非非。”

石梅盯着他愣住了,不太明白他究竟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个……”白舍说着,倾身靠过去,将石梅轻轻按在了床上……

梅子惊得睁大了眼,倒是没动弹……正当她准备闭上眼睛等待亲密一刻到来时,外头却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石梅感觉白舍停下动作,略带遗憾地一声叹息。

“来了么?”石梅也紧张。

白舍轻托她耳后,“不用怕,继续亲?”

石梅推了他一把,这时候还有心思?!

白舍无奈,一拂袖扇灭了蜡烛,屋中立刻暗了下来,寂静无声。

屋外的确有人偷袭,只是这回屋子里的情况让那些刺客有些摸不着头脑。偌大一所宅子一个人都没有,这是唱空城计呢,还是等着瓮中捉鳖?!

而且据刚才回去的探报禀报,说秦鲽带着红叶先离开了,而原本老宅之中的人也都护送走了,按理来说这回宅子里就只剩下了白舍和陈栻楣两个人。众人都忍不住心中打鼓……白舍这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呢?!

石梅等了半日外头完全没有动静,便知晓白舍用的是疑兵之计,可这疑兵之计可以支持一会儿,却架不住别人真的闯进来。

“有什么计划么?”梅子觉得白舍不会坐以待毙,必然有计。

白舍却是摇头,“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梅子眯起眼睛,“装吧你,小心人家一会儿放箭。”

惹得白舍低声笑。

……

两人正说笑,就听到嗖嗖嗖两声,真的有几支带火的雕翎箭­射­中了门框,有一支还从窗户­射­了进来。

黑暗之中,火光特别耀眼。

梅子一惊,白舍点了点她嘴巴,“乌鸦嘴!”

“怎么办呐?”石梅抓着白舍胳膊,“再­射­几箭屋子就着了!”

“没事。”白舍将桌子放到,两人先躲在了桌子后头,“来围攻我们好像不是来试探我伤情的。”

“对啊……”石梅也觉察出不对来,“为什么要用放火箭这么狠的招数?这不是试探,分明是想害死我们!”

白舍伸手轻轻戳了一把石梅的腰。

“呀!”石梅捶了他一计,“别闹。”

“上次画的鬼狐林地图还在么?”

“嗯。”梅子赶紧掏腰间,将之前画好的图纸拿出来。

白舍拿着图看了看,“画得不是一般的难看。”

梅子忍不住又要掐他,白舍已经一把搂住她,从窗户跃了出去……顺着早先搭好的通道钻了巷子往外跑。

“你准备好路了啊?”梅子倒是有些意外,这些看似随意地搭在巷子上头的木板和柴草,刚好将那些箭都挡住了。

白舍拉着她冲出了院门……果然有人来围堵,石梅看到两个黑衣人冲上来,见了面不说话不报名姓,举刀就砍。

白舍单手假装受伤,护住石梅,另一手挥刀而过,踹开偷袭的黑衣人,他也不恋战,拉着她就入了小道,白马就在那儿等着呢。白舍带着石梅飞身上马……飞驰而去。

追兵在后头追……没上前几步就让人一个突然落到眼前的人拦住了去路。

那些刺客就见眼前立着个白衣人,白纱蒙面,手中握着一把银刀,身形与白舍有几分相像。

“闪开!”黑衣人呵斥了一声,不想与他纠缠,他们的使命是杀掉白舍和陈栻楣。

那白衣人兵不说话,侧开一步似乎挡道……等那些黑衣人往前跑的时候,他却突然抽到出鞘,动作快如疾风,出刀也狠戾,直砍要害!须臾,前来行刺的黑衣人全部丧命。

白衣人还刀入鞘,看了看满地的死尸,冷笑一声,“……这两人,还不能死。”

说完,转身消失在了茂密林中。

远处的林子里头,傅四带着人埋伏,也看到了那白衣人,忍不住皱眉。他原本心存疑惑,会不会白舍假装受伤,可没想到刚来就发现还有其他的人在伏击。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没看出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但是白舍似乎真的是受了伤。

只不过——那黑衣人是谁?

傅四的手下想要追赶,被傅四拦住。这人武功不见得比白舍高,但也未必比自己低,行踪诡异,这里头似乎大有文章。

……

白舍和石梅狂奔出去一阵后,在林中停下来,回头看,没人追来。

石梅向后张望,也觉得古怪,“怎么虎头蛇尾啊,追到一半就不追了。”

白舍不言语,微微蹙眉盯着后方,良久才摇了摇头,拨转马头缓缓前行。

“那些不是傅四的人吧?”梅子也看出了端倪,“还是傅颖被我讹了银子,心有不甘要讨债?”

白舍失笑,“自然不是了……不过明天恐怕会闹得沸沸扬扬。”

“你是说江湖传言么?”石梅也皱眉,“还好刚刚将红叶的大嫂她们都送走了,不然一定伤亡惨重,这些人真过分。”

……

当晚,两人在林中找了快平坦之处休息一下,白舍闭目养神,石梅靠着他,片刻就进入了梦乡。

可能是睡得不舒服,石梅做了个很难受的梦——梦境之中她与白舍成亲了,然而成亲当晚,她突然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老宅,从坍塌的祠堂里爬了出来,身边没了白舍也没了红叶瓒玥,只有不疼她的爹和不和睦的姐姐,他爹还逼她嫁给个不喜欢的人,那人好丑好丑。

“梅子?小梅子?”白舍将石梅推醒了。

梅子睁开眼就见已经是天光大亮,白舍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

“嗯?”石梅爬起来,才明白是一场噩梦,伸手揉揉眼睛,却抹下一把湿润来。

白舍用袖子帮她拭­干­腮帮子上的泪,“你天亮前就开始哭了,哭了好一阵子,做什么梦把你伤心成这样?”

梅子又揉了把眼睛,含含糊糊说了句,“没……就一个吓人的梦。”随后靠在白舍怀中叹气——吓死人了!

白舍将手边的笼屉打开,里头有热腾腾的朝饭,“饿不饿?”

“哪儿来的?”梅子吃了一惊。

“早上鬼刀门弟子送来的。”白舍又从一旁木盆里头拧了­干­净帕子给石梅洗脸,“我一早派人去打听了下情况,果然江湖上流言四起。”

“说什么?有人刺杀你么?”石梅愤愤道,“那些江湖人现在该知道,一切都是有人蓄谋要害你了吧!”

“恰恰相反!”白舍说出来的话却出乎石梅预料,“江湖传言说我畏罪潜逃,杀光了红叶的家人,还劫持了公主。”

“混账话!”石梅气得蹦了起来,才发现腿麻,揉着小腿又坐回去,白舍帮她揉。

“谁这么颠倒黑白歪曲事实?!”石梅越想越气不顺。

“这事情可能和端家脱不开关系。”白舍看着地形图,心不在焉地说,“据说端家将声讨我的英雄大会时间提前了,准备三日后就召开,而且地点改在了京城附近。另外我不是拐带了你么,估计过几天就该发皇榜缉拿我了!”

“这……”石梅急得猛琢磨了两下,“这样吧,我写信给皇太后,让她昭告天下就说我自愿跟你走的,你是我……嗯。”

“我是你什么?”白舍还挺有心思逗石梅,“驸马?”

“你正经些,有人在毁你名誉,想要置你于死地呢,你还有心思说笑?!”石梅话没说完,让白舍将朝食塞进了手里,“别管那些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吃完了,马上给那老树婆传话去,之后尽快赶回京城想对策。”

“路上会不会有人伏击?”石梅担心,“要不然乔装改扮下?”

“不用。”白舍却是神秘兮兮一笑,“你看昨儿个不是也没人来追杀我们么?”

“这倒是。”石梅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我还以为那些人要杀我们呢。”

“这一路上,的确有人会想杀我们,不过也有人会帮我们挡下了。”白舍冷笑一声,“有些人是想我尽快死给他们做替罪羊,有些人可是希望我活得好好的,帮他们完成计划。”

“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凭什么都利用你来行事?”石梅不甘愿,“你又没做错什么,江湖人真是非!”

“不是非就不叫江湖人了。”白舍笑着戳戳石梅的脸蛋,“不怕,这叫缘分天定,没他们我还遇不上你呢,高兴都来不及。”

梅子听着这话,觉得忒顺耳了!

林中偶遇,­妇­人之心

石梅和白舍一起进入了鬼狐林后,就按照先前画好的路线图,在树林之中穿行。

石梅挽着白舍的手往前走,起先一起骑马,不过树杈太低容易划脸。

白舍伸手帮石梅挡着,他自己倒是不在意,被一根松针滑了一下,石梅一眼看见了惊叫一声,一下就把白舍扑下马了。

白舍有些无奈地看身上的石梅,“这么热情?”

石梅凑过去盯着白舍的脸颊看,就见只是轻轻一条,几乎连血都没有,松了口气,“还是走路吧,划伤了太可惜了……”说着,伸手捏着白舍的下巴仔细端详,“美人!”

白舍愣了愣,单手握着石梅的腰,笑问,“这算调戏?来而不往非礼也。”

石梅让他摸着觉得痒痒,笑着推开站了起来,伸手拉他。

白舍原本脸上也是笑的,但刚刚站起来就转成了警惕。

梅子了解这种眼神,有危险!

白舍将石梅挡在身后,对着树林深处问,“谁?”

片刻后,就听到有一个奇怪的笑声传出来,这笑声尖尖细细,带着几分­奸­邪,“呵呵呵……真好啊,年轻人热情奔放,幕天席地放纵一回。”

石梅脸通红,“才不是!”

“呦……这样的岁月真是叫人怀念啊。”

说话的人虽然语音苍老,但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来是个女人没错……老女人!

石梅惊出一身汗来,别是又遇上了一个老树婆吧。

白舍护着石梅,他能感觉出那人的内力深厚。

“她在哪里?”石梅小声问,话音一落,就听到背后生风。白舍抬手用刀背帮她一挡……挡住了几颗小石头子儿。

“啊!”石梅惊叫了一声,因为脚下缠住了什么东西,她以为是蛇,蹦了起来。

白舍接住她退到一旁,就见只是一根藤蔓。

石梅刚松了一口气,却觉得胳膊上一紧,一根藤蔓飞出来将她的手腕子缠住了,一阵巨力将她往林子深处拽。

幸好白舍紧紧抱着她,顺道伸手一把拽住了藤蔓往外拽。

“哎呦……”似乎是林子里头有什么人绊了一下,随后藤蔓一松。

梅子正想着能将人拽出来的时候,却听到林子里头突然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呼哧呼哧”声。

白舍轻轻“啧”了一声,将石梅提起来往一旁的树上一放,同时,就听到一阵狗吠声传来。

“啊哈哈哈!”林中之人笑得张狂,“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喂了狗。”

石梅来气,“你才是狗男女呢!我们光明正大,又不偷偷摸摸。”

“哦?你两情相悦很了不起么?羡慕死人了,给我咬死他们!”

老太婆苍老凶悍的声音一落,就有三条大狗跃出了灌木,直奔两人而来。

石梅一惊,高喊了一声,“白舍,躲开!”

白舍原本想要抽刀砍了这三只狗,还能给石梅弄个香­肉­煲尝尝,可石梅的话一出,他就本能地往后一退。

就见石梅抬手,扔出三枚红­色­的丹丸来。

“轰轰”几声,红­色­的呛鼻浓烟散开,白舍已经退到了石梅身旁……刚巧了,林中的风向是朝着林子里头吹的。

“呜呜!”那些狗惨叫着就跑了,估计被呛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而林中之人也是拼命咳嗽。

白舍觉得蹊跷,这荒山野林的究竟是谁?他抬手捡起地上的那根藤蔓,甩手一晃……感觉缠住了东西之后往外一拽。

“哎呦……”

一声惊叫,只见一个矮个子胖婆婆被抓了出来,看到她那一头白发和一脸的褶子,石梅就没心思为难她了。

“婆婆啊,那么大年纪了还闹?”石梅见她长得慈眉善目的,比那个老树婆可是好看多了,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个死丫头!”老婆子费力了半天里才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石梅,“敢戏弄老婆子,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说着,上怀里抓了一把。

白舍以为她要用暗器,赶紧上前拉石梅,可梅子突然喊了一声,“小心!”

说完就飞扑向白舍。

白舍让他下了一跳,被她给扑倒了,同时,就见脚下黑烟四起。

白舍一皱眉,闭气捂住石梅口鼻,一跃带着她窜上了树顶,皱眉看树下的老婆子,“瑶海毒婆?!”

“哈哈。”老婆子不怒反笑了,“小子有眼光啊,就是我!”说话间,浓烟散去,老婆子捡起了一些地上的红­色­粉末,闻了闻,连打了两个喷嚏,“竟然用辣椒面做毒粉丸,你这个没用的丫头!”

“你胡说什么!”石梅认真道,“这是用辣椒花粉掺麝香和薄荷做成的辣丸,对于屏退野兽有奇效的!”

“哦?”老婆子似乎来了些兴致,上下看了看,“你还会做香粉啊?”

“会一点。”石梅倒是没吹牛。

老婆子听完,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几圈,问,“唉,丫头,我问你,如今地上要是有三个坛子,我将一个铜板放进其中的一个坛子里,让你只能打碎一个坛子,你有法子确定铜板在哪个坛子里么?”

石梅听完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干­嘛要打碎一个坛子?都拿起来摇一摇,不就知道哪个坛子里有硬币咯!”

“呃……”老婆子愣了半晌一拍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石梅对白舍做鬼脸——也真是难为那老太了!

“我再问你,这难题困扰我大半辈子了!”老婆子想了片刻,问,“有两个女人,他们情同姐妹却最后看上了一个男人,你若是其中的一个女人,你怎么办?抢还是不抢?”

石梅眨眨眼,“抢什么,让那个男人自己选呗。”

“那要是你被动,不抢,别人抢走了,你不是吃亏?”老婆子反问。

石梅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别人不费劲就抢走了,就表示他心里没我,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要是别人费点劲抢走了,那表示他迟早会变心离开我,早走比晚走好。”

“那若是那女人用很卑劣的手段呢?”

石梅愣了愣,“怎么个卑劣法?”

“比如说,陷害你,让你身陷囹圄,让你受尽折磨,让你……”

“别说了!”石梅抬手一摆,“你要是真爱那个男人的话,这么可怕的女人靠近他,无论如何也要先下手为强!”

白舍讶异地看了看石梅,石梅瞪了他一眼——你小心哦!本小姐很有手腕的!

白舍笑了笑,摇头。

“好!”老太婆似乎对石梅的回答十分满意,拍了拍手,“丫头今年多大?”

石梅看了看白舍,不说话,算本来岁数还是陈栻楣的岁数呢,本来岁数的话,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十八岁。

“­干­嘛?”老婆子纳闷,“不肯说啊?我老婆子一百多岁都能说出口,你一看就只有十几岁,青春年华有什么丢人的?”

石梅抿了抿嘴,“十八。”

“哦……十八啊。”老婆子点点头,“还是雏儿么?”

石梅脸上通红。

白舍又看她,石梅回瞪了一眼,“看什么。”

白舍耸耸肩。

“哦……看样子还真是雏儿呢。”老婆子点头,又接着给石梅相面,“不错不错!能给我当徒弟!”

“哈?”石梅歪过头,白舍也是吃了一惊。

“拜你为师?”石梅往白舍身边躲,这老太婆看着有些古怪,不好吧!

“你手头上那点香粉功夫,根本见不得人,我好好教教你,让你长长能耐!以后若是这漂亮男人花心对不起你呢,就用毒药慢慢折磨他。”

石梅皱皱鼻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喏,不是我嘴硬,我正经不太喜欢毒粉伤人,我还是喜欢香粉。”

“呵。”老婆子摇头,“小丫头见识,所谓尔之甘露、吾之砒霜,药是死的,人是活的,关键看怎么用。就好比你刚刚的那个辣丸,也算毒药,分属下三滥的招式,但是这辣丸若是关键时刻救了你男人的命,不是比救命的良药也不差?

石梅听到“你男人”三个字心里头颤了颤,有些粗俗不过还挺中听的。

“我……”她正在犹豫,白舍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对她点头,示意——是好事!

石梅也知道,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就回答“不行啊,多谢婆婆的美意了,只不过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去趟鬼狐林传了话就要马上赶回京城,老婆婆如果真有心思想收石梅做徒弟,那我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来拜会吧!”

主次还是要分清楚的,石梅觉得现在多逗留一份就多一份的被动,白舍也多一份的危险!

老婆子皱了皱眉头,“这里不就是鬼狐林,你们还要上哪儿去?鬼狐林里头就我一个人,你想跟鬼还是跟狐狸传话啊?”

石梅张了张嘴,看白舍,白舍也觉得蹊跷。

“老婆婆,你是……”

“我是什么啊?”老太婆突然脸­色­微变,问,“你俩帮着谁来传话,传什么话?”

“哦,有人让我们来喊一声,问还记得大宇山里头的仇敌么?她还没死……”

“哎呀!”

石梅话还没说完,老婆子大喊一声,一转身没了踪影。

“唉?”石梅纳闷。

“估计她就是那个树婆的仇人吧。”白舍笑了笑,“你没听到她刚刚说什么二女争一男,先发制人之类的么。”

“哦……”

石梅点头,伸手一拍白舍的肩膀,­精­神头十足,“那咱们事情也办妥了,立刻回京吧!”

白舍点头,拉着石梅,牵白马往林子外头走。

“对了。”走了半截,白舍突然问石梅,“你刚刚是说真的?”

“啊?”石梅不明白他问什么。

“如果二人同时喜欢上,你等那男的选?”

“怎么可能。”石梅挑挑眉,“如果真心喜欢,谁肯让啊。”说完,揪住白舍的衣襟拉近了一步,“所以你老实点对我好,不然的话,最毒­妇­人心哦!”

白舍含笑,低头去吻她。

回京遇险,虎狼成群

白舍和石梅返京,一路上两人赶路匆忙,又要掩人耳目避开那些追杀他们的武林人士,走的异常小心。

然而这一路走,两人一路都觉得纳闷——为何越靠近京城,守卫就越是严密呢?

州城府县都设置有层层关隘,白舍一路上也没发现鬼刀门的人……心中就隐约觉得,可能出了什么大事!

这一天,两人入了城,共乘坐一骑赶回香粉宅。

石梅坐在白舍身前,往前张望……她有些担心香粉宅,好久没回来了,好想家里人啊。瓒玥不知道怎么样了,红叶他们顺利到家了没有,还有香儿、小席子他们,还有小福子……当然,她也很想太后。一别这么多天了,太后不知道身体好没好,有没有每天点她给做的熏香,风湿还痛不痛。

白舍看得出石梅焦躁,低声在她耳边说,“梅子,可能出了什么事!”

石梅一愣,紧张回头看他,“什么事?”

“你看,四周好些百姓都像是官差装扮的,在盯我们的梢。”白舍低声说着,边嘱咐石梅,“别仔细看,小心暴露。”

“会出什么事啊?”石梅收回视线,心慌了起来。

拐过街角,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香粉宅和鬼刀门大门了……可是街上依旧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出来迎接的人不说,还大门紧闭,路上厚厚一层落叶,显然很久没有人打扫了,看起来实在萧条。

白舍皱眉,“人都搬走了。”

“啊?”石梅不明白,就见白舍示意她看街尾的巷子口,一个明显的白­色­图案,画了一把斜着的刀。

“这是鬼刀门的暗号,斜着表示转移、横着表示有人死了,竖着表示在这里!”白舍说着,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另外,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

石梅一惊,这是有多少人啊?似乎千军万马来了!

白舍拉住马头,抬眼看,就见大街的前后两头涌进了无数的兵马,穿着号衣手持利刃,可见都是官府的人。

而为首那人,脸上带笑,高昂着头一副胜利者姿态,久违了的秦项连。

石梅一看到他就有些倒胃口,但是这架势,别是他害了香粉宅里头的人了!

“你不用担心香粉宅的人。”白舍见石梅蹙眉,低声安慰,“秦鲽他们既然转移了,必然会带着香粉宅的人一道走的,不会有事。”

石梅点了点头定定神,香粉宅确实像是空宅,只是这秦项连为什么能有这么大胆子?难道皇太后没有阻止他么?

“对了。”白舍突然想了起来,“我现在是拐带你的朝廷钦犯。”

石梅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秦项连肯定要借题发挥了!

“公主……别来无恙啊。”秦项催马往前走了两步,笑容可掬地跟石梅寒暄,“多日不见,公主似乎瘦了许多啊,一路辛苦了。我说公主金枝玉叶,何苦去过那种奔波日子,在家里享清福多好?”

石梅见他耍嘴皮子,有些恨得慌,心说这人怎就能那么讨厌呢?!

“来啊,将白舍这贼子拿下!”秦项翻脸极快,一声令下,就有官兵要冲过来。

石梅恼了,呵阻,“慢着,你们谁敢!”

众官兵们面面相觑,都看着秦项连。

这次秦项连倒是没怕,反而笑了起来,“公主,这是皇上和皇太后的旨意,没人能违抗的。”

“什么?”石梅不信,太后才不会下这种旨意,便怀疑秦项连骗人,摇头说,“不可能的!”

“圣旨就在我这儿呢。”秦项连说着,抬手抛给了石梅一卷明黄圣旨。

白舍伸手接了,展开给石梅看……果然,就见上头写了白舍拐带公主,罪大恶极,鬼刀门尽数遣散,白舍杀无赦的字样。

字迹是不是皇上的石梅不知道,可玉玺印戳却是真的。

石梅始终不相信太后会下这样的命令,也不觉得皇上会同意秦项连的作为——莫非皇宫也出事了?不太可能吧,才走了这么些日子,秦项连就翻天了不成?!

“我要见太后。”石梅对秦项连说。

“可以!我一会儿就带公主去,太后可想你了,整天茶饭不思的。”秦项连说得客套,“不过要先就地正法了这白舍再说!”

说着,抬手一摆,示意士兵们不用客气。

石梅一看情况不妙,回头看白舍,就见他还是那副迟钝表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我还在这儿呢,你们谁敢过来?!”

石梅还挺凶悍,秦项连微微皱眉,正想着怎么办,石梅身后白舍伸手轻轻一搂她,道,“走了!”

说完,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秦项连皱眉,这白舍真鬼,立刻下令追捕。官兵们都涌了上去,白舍打了声口哨,白马就趁乱跑进巷子里了。

谁会去追一匹马?众人都只顾着围住屋顶不让白舍他们逃走。

白舍一手搂着石梅快速跃过几个屋顶甩开追兵。直跑到了对着出城大街的商铺上头时,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那匹白马正狂奔出巷子。

白舍对身后那些目瞪口呆的追兵笑了笑,带着石梅一跃落到马背上,一甩缰绳呼啸而去。

秦项连还在这头等消息呢,刚刚转出路口,听说白舍和石梅跑了,大怒,下令,“还不快追!”

白舍策马狂奔,准备带石梅出城,却在城门口发现有人围堵。这次堵路的并非秦项连的人马,而是江湖人,只是为首那几人,让石梅皱眉——端砚和傅四。

这几个江湖人石梅现在是一个都不相信了,都心怀鬼胎不说,且还说话不算!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们每一个都不怀好意想要还白舍,这可是肯定的。

白舍皱眉,知道不一会儿秦项连的大军就能追上来,没想到这些江湖人和官府勾结了,便也寒了脸­色­,准备突围,就是怕石梅受伤。

正想办法呢,却听到城门上头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哈哈!你们这帮伪君子啊,来,尝尝爷爷的轰天雷!”

说着,只见上头丢下了几个竹筒来,咝咝往外冒黑烟。

一见有烟又听到是轰天雷,那些江湖人纷纷散开向两边逃走,定睛看城楼上那人,胡子拉碴不过神采飞扬,身材魁梧手上拿着大刀,杀气腾腾的——大盗观落日!

白舍见观落日一个劲跟自己使眼­色­,知道那黑烟是障眼法,机会正好,纵马带着石梅就狂奔冲向了城门。

大门敞开着,那些江湖人都躲到两边了,等反应过来时,白舍的马已经出了城,赶紧追。

可刚聚到一块儿,就听观落日又嚷嚷了一嗓子,“轰天雷是假的,这惊地雷才是真的!”说着,又丢了两个烟筒下来。

那帮江湖人还以为他使诈呢,都不信,往前一步……就听到轰轰两声。

众人惊得赶紧躲,护着头脸以为会被炸伤,可半天没动静,仔细一看,都气得直跺脚——爆竹两个!

再想追,哪儿还有踪影。

此时,身后秦项连的大队人马也追到了,见一大群江湖人都拦不住一个白舍,就知道这次又让他俩跑了,恼羞成怒,下令全城缉拿。

而傅四等再看,观落日也跑没影了。

“没想到啊!”几个江湖前辈都很是愤慨,没想到白舍这样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竟然沦落到跟观落日那样的江湖败类在一起!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有些小字辈都看不惯白舍,趁机说起了闲话来。

只有傅颖在一旁黑着脸­色­,似乎相当不悦,白舍为个陈栻楣,都弄成什么样子了?变成朝廷钦犯,被江湖人追杀,就为了一个女人!

放下江湖人和秦项连懊恼不提。

且说白舍带着石梅跑出了城门很远,观落日才靠轻功追上来。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带着两人进入了一片林地。

“我早就想炸那群伪君子了!”观落日似乎浑身舒爽,笑得豪情万丈。

白舍看了看他,“眼睛好了?”

“好了,所以来还你人情。”观落日说着,见石梅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笑着拽了拽她衣裳角,“唉,妮子,香粉宅里那帮子女人都在呢,没事儿,放心!”

石梅回过些神来,“真的么?她们在哪儿?”

“都在里头藏着呢,幸亏霍姨机警,将人都带走了,秦鲽和那个红衣服的丫头也在,他俩正好赶上我们突围,给帮了把手!”观落日说着,收起刀对白舍摆摆手,“我算还你人情了,也不在这儿给你添乱,咱们日后江湖再见了!”

白舍对他一拱手,道了声,“保重。”

观落日点点头,走得潇洒。

见他走远,石梅好奇问,“那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白舍微微一笑,“江湖人么,很难用好坏来形容,只要没欠什么情,日后见不见,都无所谓。”

说完,拉着石梅进了山,待两人走到了一处山涧,眼看着就是断崖了,可没成想一转,拐进了一旁的小道里头,竟然就峰回路转,视野也渐渐开阔起来。

石梅见眼前的一片巨石林后头,有一处宅子,隐约已能看到人影晃动。

“这是鬼刀门的宅子。”白舍跟石梅解释,“可能还没建成呢,毕竟搬来的时日很短。这里是用来避难的,凡有鬼刀门的地方,附近深山里最隐秘的地方必然有个避难所,里头存了粮食衣物等必备之物,好避难的。”

石梅还真是佩服白舍想得周到!

“梅子!”

果然,一进山门就看到里头跑出来的瓒玥和红叶。

红叶刚分开没几天,瓒玥可是好久没见了,石梅赶紧冲过去跟两人相见。

香儿也跑出来了,“小姐你可回来了,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几人在一道互诉了一下离别后的近况,都对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疑惑不已。

“小姐,太后怎么会下这种查封香粉宅的旨意啊!还想把我们都抓走,而且让秦项连来抓人!”香儿有些不平,“幸好许公子和霍姨把我们都转移了,不然就被秦项连抓了去,可不麻烦了么!”

“你是说……太后让秦项连来抓你们的?”石梅惊诧,“不可能啊!太后最讨厌秦项连。”

“情况的确是不太对劲!”许贤也走了出来,对白舍说,“前几天皇城附近的兵马调动非常厉害,似乎是兵力调整,而前阵子皇上得了个怪病,很久没上朝,朝中有些人心惶惶。”

“怪病?”石梅一听这话,立马觉察出些异样来,伸手轻轻一拉白舍,道,“我想去见太后!”

白舍点头,示意——明白了!

险象环生 千钧一发

是夜,白舍带着石梅一同离开深山,巧妙地避开了皇城内外的层层守卫,进入皇城之内。

皇宫石梅来过好几次了,这次稍微不同……宫里头的守卫似乎增加了,可奇怪的是,人马却大都是秦项连的兵马。

白舍带着石梅伏在房顶上看了一会儿,皱眉道,“秦项连似乎已经得手,宫内被他占了!”

石梅也觉事态严重,“那太后的旨意……”

“可能是被逼迫,也有可能毫不知情,是秦项连伪造的!”白舍微微一笑,“做娘亲的,怎么可能如此为难自己女儿,何况太后那么疼你?”

石梅听到这里,也是无奈地笑了笑,若是真的女儿,自然疼爱了……可自己其实是骗子一个,真正的陈栻楣早已死了。

白舍见石梅神­色­,倒是笑了,“你还真是呆,连秦项连都能觉察出你不是真的,太后怎可能不知道?!”

石梅愣了愣,惊讶地抬头看白舍,“你是说……”

“嘘!”白舍没等石梅说完,轻轻捂住她的嘴巴蹲下。

果然,就见一队巡逻人马从院中走过,石梅看到走在那队人马前面的,是长年伺候太后的宫女,她手上拿着一个食盒,慢悠悠进入了太后所住的院子。

关门的时候,还很不满地瞪了那些盯梢的侍卫一眼,“嘭”一声……

白舍与石梅交换了一个眼神——有门!看来太后没事,但是被软禁了。

两人又躲了一会儿,等到那班侍卫都离去了,白舍才带着石梅潜入了院子。

幸好……太后的院里并没有多少侍卫,都在外围,毕竟秦项连的准备还不够充分,没有大胆到直接杀了太后。

“秦项连很怕太后么?”白舍似乎也发现了些蹊跷,就问石梅。

“嗯……应该是有一些的!”石梅想了想,“我没细问过,不过皇上手里头有重兵的,没理由让秦项连夺了权啊!”

白舍冷冷一笑,“不是说病了么,估计是秦项连暗算了他,然后慢慢地夺走权力!”

两人低声交谈,这时候,就见太后房中那两个丫鬟出来了,到了院中坐着,唉声叹气的。

这俩石梅都认识,对太后非常忠心。

白舍看了看石梅,就见石梅点点头,他便伸手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轻轻一掷……

“啪嗒”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石头子儿落到了一个丫鬟的脚边。

两个丫鬟都愣了愣,就见又一颗石头子落到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两人同时抬头,顺着石头子儿指引的方向望过来,只见草丛里头,石梅正对着两人轻轻地招手。

其中一个丫鬟张大了嘴,另一个机灵的赶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那丫头也捂住自己嘴巴,用力点头,示意知道,不叫!

随后,两个丫头一个进去禀报太后,另一个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跑了过来。

“公主……白公子。”

“母后没事吧?”石梅赶紧问。

丫鬟直摇头,“没事,就是担心您。”

此时,那边的屋门也打开了,另一个丫鬟正对着这边招手。

白舍和石梅对视了一眼,快步跑进了屋里。

两个丫鬟赶紧关上门,都有些欣喜,可算有救了。深吸几口气,将脸上的欢喜都藏起来,然后留在外面继续唉声叹气地,给里屋的人把风。

“母后!”石梅看到太后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

太后看起来气­色­还不错,伸手从怀中抓出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书信,交给石梅,“赶紧走!”

“可是……”

“计划我都写在里头了,你照办就成,快!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你皇兄已经被软禁了!万一这次处理不好,这江山社稷可就真的就要被秦项连篡夺去了!

石梅点头,这时候,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进来,是两个丫鬟在争吵。

太后伸手摸了摸石梅的脸,有些不舍地道,“快走吧,是有人来了!放心,他们暂时不敢动我的!”

石梅含着泪点头,被白舍带着从后窗户出去了。

太后赶紧到床上靠着,心中暗暗念佛,这次真的全靠石梅了!白舍也在,还有一线生机

白舍和石梅出了窗户后,并不急着走,而是躲进了后院的假山后面。

果然,没多久就进来了一队士兵,前后左右查看了一遍,见两个小丫头吵架呢,都忍笑看着。

太后打开门,轻轻咳嗽了一声,两个丫头立刻不敢说话了,跑进屋去,伺候太后休息。

不多久,士兵们就都走了。

太后去赶紧打开后窗户,果然,就见石梅他们还在呢。

太后也有些心疼,多日不见了,本该拉了好好诉诉衷肠。听说她与白舍定了终身了,白舍对她好不好呢?这些做娘的都该问问,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太后又告诉石梅,她皇兄中了古怪毒药,现在整个人痴痴颠颠,在后宫被软禁着呢。秦项连独掌大权,很多大臣都不知道,在外的那几个将军更是不知。就怕过几天秦项连为了夺兵权就要开始换帅,那时候恐怕真的会天下大乱!

白舍问能不能现在将皇帝弄出去?

太后摇头说,“万万不可,现在秦项连占有绝对优势,一不小心就满盘皆输了,我的全部计划都写在了信里,你们一定小心些!”

石梅点头,她自幼无母,皇太后对她的疼爱,是她第一次享受到真正的母爱,她已经当太后是亲娘,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们度过这次的难关。

石梅和太后告别后,就想拉着白舍走,但白舍却站在原地没动,眼­色­略带复杂地看着太后。

太后愣了愣,笑了,问,“你想要什么?”

石梅不解看白舍。

白舍轻轻一扬眉,太后果然是厉害角­色­,能走到这一步的果然没有笨人。

“三个条件。”

白舍说得也爽快。

石梅拽了拽他胳膊,有些气恼,这种时候说什么条件?

太后却是对石梅轻轻一摆手,示意不要紧,让白舍说。

白舍也不犹豫,脱口而出,“一,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和皇帝都不会加害石梅。”

石梅一愣,立刻知道白舍是在为自己找退路,可是自己却连真正的身世都瞒过他。

太后笑了,伸手轻轻捏了捏石梅的下巴,“你比我有眼光。”

梅子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说话。

“我答应你。”太后点头,“皇上那边,你也不用担心,第二呢?”

“我和梅子的亲事。”

“她同意我就没意见。”太后暗自点头,白舍这人……果然人不可貌相,有他在,这次胜算又多了几分,亲项连与他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第三呢?”

太后看了看门外,似乎第二队巡逻的人马也快来了。

白舍一挑眉,“先欠着吧。”说完,带着石梅一纵身跃上屋顶,小心翼翼出了城,往山里赶去了。

两人回了避难之处,先进屋,打开了太后给的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石梅一行行地将太后偷偷写的妙计看完了,赞叹,“母后真是心思细密!”

“嗯,的确。”白舍也点头赞同,坐在石梅身边,香儿炖了银儿雪梨来给石梅喝。

白舍接了,拉过石梅来,让她靠在怀中,边看信边喂她喝。

石梅一口甜蜜蜜的雪梨吃进嘴里,抬头看白舍。

“怎么?”白舍继续喂他。

石梅却是吃不下了,将汤盅和信都放下,香儿见石梅似乎是有话要跟白舍说,就悄悄出去,帮两人带上了门。

石梅坐好了,双手抓着白舍的手,抬头看他。

白舍见她正经兮兮的,倒是让她逗乐了,也一本正经地回看她。

“我有见事情想要告诉你。”石梅认真说,“关于我的过去。”

白舍笑了笑,“我已经说过了……你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以,我不逼你。”

“不是!”石梅摇了摇头,“我既然要和你在一起,就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你都不了解我,说不定就喜欢呢。”

白舍让她逗乐了,笑道,“那我可要好好听听。”

是没瞄了他一眼,见他笑容,就靠过去,絮絮叨叨将自己如何出生,小时候大概是什么情况长大,祖上是陈栻楣,如何一个喷嚏将自己打了回来,有时候会怕,万一不小心又回去了该怎么办呢?所以一直都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刚开始的时候,冒充陈栻楣完全是因为自保,也羡慕他香粉娘娘的身份,想要活得开心一些,再不受欺负。可是每一天都觉得顶着张面具一般,有些无耻,骗了世人的尊重,也骗了太后的疼爱。

白舍一直静静地听着,偶尔石梅说道伤心处,轻轻捏捏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一晚上,两人说了心里话,还想了计谋——这次,定要将局面扭转过来,然后高高兴兴地成亲,快快乐乐地过下半辈子!

次日清晨,众人分头行事,石梅安排了一下后,就和白舍出门。

离开之前,小福子一个劲地蹭石梅,因为太忙了,石梅回来之后一直都冷落它,小福子不高兴了。

将又胖了一些的小猫抱起来,石梅摸摸它脑袋,“小福子,你长得那么福气,要保佑我们这次成功啊!”

离了避难之地,白舍和石梅先赶去大宇山,找那树婆和毒婆,不知道毒婆到了没?别已经打起来了。

这树婆的藏身之所不太好找,之前是因为误入,这次可让两人花了好些功夫。

直到天都快黑了,才找到了进山的路,还是上次石梅留下的一些标记。

边往里走,石梅边将标记收了,以免被人发现。

到了树婆住的山涧,却听到里头一阵阵骂声传来,惊得石梅倒退了一步,白舍也摇头,原来两个老婆子上这儿吵架来了。

绕开树丛走进去一看,就见两人满身是伤,一个靠在树边,一个坐在地上,正对骂呢,都是埋怨对方抢了自己的情人,骂得咬牙切齿声嘶力竭的。

石梅听不太明白她们说什么,当然也不太想听明白,她只想问两人两个问题,问树婆的当然是那貘玉宝藏在哪儿,而问那毒婆的,是皇上的病情。据太后信上写的,是皇上在看歌舞的时候闻了一个熏香,随后就说头疼难忍,之后几天就开始变得不正常。

石梅查了好些书都找不出原因来,只恨自己学艺不­精­,然而陈栻楣已经不在了,只能求眼前这个毒婆!

“两位前辈!”石梅想叫停两人,但是两人根本不理她,依然在吵。

白舍叹气,对石梅说,“这里虽然地方隐蔽,但是这种吵法,很容易把追兵引来!”

石梅皱眉,树婆不可能离开那棵树,所以只能在这里待者,万一来追兵真的麻烦了……

“你们别吵了,我有话想问你们。”石梅想阻止两人,但是两个老婆子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哪儿还听得到别人说什么啊,越吵越凶。

最后白舍见石梅真急了,拿了刀就要上前,石梅拦住,“你­干­嘛。”

白舍耸肩,“叫不停就武力解决吧。”

“唉!”石梅赶紧阻止,“那不行啊……我来吧,我有法子!”

白舍不解看她,随后抱着胳膊站到了一边,看石梅怎么办。

石梅伸手揉揉眼睛,走到了两个老婆子中间,两人这才看到她,那树婆一摆手,“丫头,让开!”

毒婆也点头,“丫头,你先让开,我要跟这老妖婆算账!”

石梅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鼻子一酸,蹲下抱着膝盖,大哭了起来。

真假虚实 按计行事

石梅其实很能哭,虽然她平日都不哭。可是这哭的本事从小就学会了,起先她很笨,她爹骂她、或者姐姐们欺负她的时候,都硬挺着不哭还对着­干­。但是后来几个心疼她的老婆子教她——这样越是要挨欺负,人在该服软的时候要服软,不是说丢了气节,而是在无力反抗的时候自保。

梅子记下了,每次一有家里人欺负她,先跑,跑到人多的地方蹲下哭,自然有人指指点点。他爹好面子,也怕街坊邻里说他虐待家里的小孩儿,于是总会出言阻止。于是,学会哭了之后,石梅受欺负的时候少了很多……虽然她发自内心,是个不爱哭的人,越长大越不哭,因为有反抗能力了。

她现在弄哭自己有个好法子,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回去再过以前的生活,和白舍分开,立马鼻子一酸哇哇大哭。

白舍在后头看着了,微微皱眉——有点儿心疼。

两个老婆子看到这光景,倒是真停下来了,起先是纳闷,后来见她越哭越伤心,也无奈起来。老树婆就问,“你­干­什么呀?我们那么惨又不是你惨,你哭什么?”

“是啊。”毒婆也问,“那男人欺负你?”

“你们就知道男人!”石梅恼怒,“为个什么男人你们都耽误多少年了?他现在还不是一捧黄土?!我娘被人抓起来、兄长要被人害死、天下要大乱了,你们还在这里抢黄土!”

老树婆和毒婆脸上神­色­都有些尴尬,对视了一眼,看看彼此的情况——人不人鬼不鬼……果真是凄惨啊。

听到石梅的哭声,两人忽然也没有这吵嘴的心思了,或许这么多年,一直支持彼此活下去的,就是胸中的那一口怨气……而这怨气,在见到彼此境况又破口大骂了一通之后,已是烟消云散了。

白舍过来拉了石梅起来,给她擦擦眼泪,看那老树婆,“宝藏在哪儿?”

树婆搔了搔头,没吱声。

石梅也看她。

“呃……”老树婆有些无奈地说,“我……不知道。”

石梅睁大了眼睛,白舍也皱眉。

“你不是说你知道!”

“我这不是骗你们帮我带话么?那宝藏早不在了!”老树婆叹了口气,“早先就有人来过了,挖开了墓地,里头貌似也没什么,劫掠一空后就走了,留下个塌了的土坑子。至于他们挖到没挖到,我也不知道了。”

石梅看白舍,满眼的焦急。

白玉堂倒是很淡定地点了点头,“嗯……其实早年一个诸侯、又是兵败了的,能真有多少宝贝也值得怀疑,而且名声在外的宝藏,又有哪个是没被人偷过的?”

“这倒是啊。”石梅听着心里好过了些,但还是很丧气,虽然宝藏对她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但是一想到大家为了这笔巨富斗成这个样子,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真不值得。

随后,石梅又问了毒婆皇上的病情。

毒婆说没见着人,不知道具体什么病,想了想,“我也挺喜欢你这丫头,这样吧,我独门香粉的绝学再不传代可就灭了门了,­干­脆教给你,你自个儿想法子救那皇帝和你娘亲吧。”

石梅自然欣喜,总算还有一线生机!当然时间也紧迫,于是便日夜不停地学了起来。

老婆子给石梅将了很多她都不曾听过的香粉知识,有时候只短短几句话,就让石梅觉得比自己研究一个月的还有用。梅子也聪明好学,跟她一起坐了,没日没夜学起来。

白舍一直照顾着几人,边与秦鲽联系着外界事情。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

白舍出去抓野味,没多久就匆匆回来,对石梅说,“秦项连带人来搜山了。”

“什么?”石梅心里一紧,“搜山?!”

“我们得引开他们”白舍说着,轻轻拍了拍石梅的肩膀,“这是实施你母后的计谋里头,最关键一环的好机会!”

石梅心里头立马一顿——皇太后给她的信里说了,要救皇上,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要让秦项连掉以轻心。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白舍假死,石梅回到秦项连的身边,然后才能尽快地实施下一步的计划。可是,石梅委实不愿用这条计策,一想到白舍死,心里就阵阵的钝痛。

“你……要怎么演?”石梅抓着白舍的胳膊,“会不会有危险的?”

“放心!”白舍说,“刚刚我跟秦鲽都商量好了,不会有事,你的安全也不用担心,我在秦项连府里头安排了人!”

“可是!”

“我会在你身边的!”白舍摸了摸石梅的后颈,安慰她说,“事情必须尽快解决,秦项连手上多一天的实权,你母后他们就多一天的危险!”

“嗯。”石梅自然心中明了,咬牙点头,“你要小心!”

毒婆见两人生离死别的有些吃味,“唉……死丫头真好命。”

石梅回头,想了想,凑过去挽住她胳膊,“师父,你有宝贝没有?都拿出来给徒儿救命呗。”

毒婆张大了嘴,“哎呀你个死丫头,还没出徒就来瓜分师父的家当?!”

石梅笑眯眯,“给我么,我以后孝顺你!”

老毒婆觉得反正死后也都是她的,不然早些给她吧。身上身下摸了摸,还真拿出了不少宝贝给石梅,一一说了用法,石梅欣喜,都藏了起来。

又去看一旁的老树婆。

树婆一惊,“我这儿可没什么宝贝!”

石梅不信,走过去,“我以后也孝顺你么!”

白舍看别处,石梅这点很了得,想什么说什么,也不见外。

老树婆为难地想了一阵子,从树洞里头拿出了一根短小的黑­色­木头来给她。

石梅嘴巴扁了扁,似乎是看不上。

“你个没眼见的丫头!”老树婆不悦,“这东西可是宝贝!”说着,伸手往外一抽。原来那根木头是一把匕首,里头有一截黑­色­的刀刃,看起来是锋利异常。

老树婆对着旁边一快坚硬的岩石轻轻一砍……啪嗒一声,岩石一分为二,竟然是削铁如泥的神器!

石梅赶紧收了,给二老道谢后还磕了个头,让两人在深山里待着千万别打架也别吵架,等着她来接她们,说完,就跟着白舍走了。

放下二老不提,单说石梅和白舍。

出了密林,一眼就看到山下众官兵,带着猎犬一寸寸铺开了往上找。

石梅暗暗心惊,这样子找法儿,躲在哪儿都会被找到的!

白舍拉着石梅就跑……两人的行踪很快就被猎犬发现了。

“啊!”石梅看到追到脚后跟的狗叫了一嗓子,立马就被山下官兵听到。

白舍抱起石梅,一跃往林子深处跑去。

秦项连听到禀报,说找到了两人,心中一阵喜悦,果然在大宇山里。

“追!”秦项指挥众将,“给我包围起来,白舍杀!别伤着公主!”

“是!”官兵们领命,乌泱泱一大片散开,追了下去。

白舍已对山里的地形十分熟悉,知道不远处就是山崖,边跑边对石梅说,“梅子,秦项连对你有心思,他应该不会伤你,不过他要是敢碰你,你就给他一刀,我马上来救你。”

石梅让他逗笑了,搂了搂他,“嗯,我会应付的,你自己要小心,除了秦项连,还有傅四,那个人最­阴­险!”

“我明白!”白舍说着,将石梅放了下来,两人手拉手往前跑。

刚到山崖边,就被人包围了。

秦项连下了马,哈哈大笑,“公主,何苦在这深山之中受委屈,来,我带你回宫。”

石梅瞪了他一眼,暗道一声“呸。”

秦项连又转眼看白舍,“白舍,谅你武功再好也敌不过千军万马,而且刀剑无眼,可别伤了公主,聪明的便束手就擒吧!”

白舍将石梅护在身旁,冷眼含笑看着秦项连。

白舍总是这种神情,让秦项连很不痛快——他之所以讨厌白舍,除了这人抢走了石梅的芳心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特别出­色­!秦项连也自认是王者风范,喜欢能­干­的人,但是能­干­到让自己相形见绌的人,他就有些在意了。白舍不止处处比自己强,还总是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这让他日日不安,这个人,一定要除掉!

“来啊,将公主请回来,拿下那贼子!”秦项连一声令下,石梅赶紧就要挡住白舍……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一旁“嗖”一声……也不知道从哪儿,一支冷箭放过来,直­射­向石梅。

“小心!”白舍将石梅往回一带,避开那支箭,却不料又有几支暗箭­射­来,都是对着石梅的。

白舍为了护石梅,躲闪不及,被一根箭­射­中。

同时,就见人群外白衣人影一闪。

石梅就见眼前掠过的那个白影有几分熟悉,还带着面具——是那个一直假冒白舍的人!

那人飞起一脚踹向石梅。

白舍中了一箭后本就见弱势,那人处处盯着石梅,明显是找到了下手的弱点。

将石梅推开,白舍躲过他的一脚,刚闪到一旁,没料想人群中又杀出一个人来,在他背后拍了一掌……

“白舍!”石梅大叫了一声,只觉得心提到嗓子眼,她现在闹不明白白舍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只见他脚下一滑,仰天掉下了断崖。

“啊!”石梅早忘了什么演戏还是计谋了,因为看得太真,而且最后出来一掌暗算白舍的人是傅四!傅四那么恨白舍,自然会痛下杀手。

“白舍!”石梅就要跟着往下跳,腰上一紧,被秦项连一把抱住,带了回来。

石梅疯了一般大叫,要冲到崖边去,也许是太真了,没人想到这是个计谋……当然石梅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计,仅存的唯一一点理智告诫她,相信白舍,不会有事的。

“放箭!”

可秦项连比石梅能想到的还要狠毒,他一声令下后,那几千官兵冲到崖边拉开弓弩,对着下面就­射­了千万只弩箭,那架势……如果白舍落到了崖底,必然被­射­杀。

石梅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心中空了一半,绝望中一个声音一直提醒自己——白舍一定没事,他比谁都要强!

随后,有些受刺激过度的石梅脑中一空就晕了过去。

装病入宫 趁乱营救

石梅再醒过来的时候,头特别特别的疼,还有些恶心,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大床上面,锦被很柔软,也似曾相识。

“你醒啦?”

这时候,有人问她。

石梅抬眼看了看,有个人走到了身边,手里拿着一碗茶,坐下来,“总算醒了,王爷都宰了三个郎中了。”

石梅良久回过神来,发现眼前之人——是茗福。

茗福穿着一身素白,人瘦了很多,气­色­倒是也不错的。

石梅立马想起来了,这是她原先在王府时候住的别院,只是比起之前要豪华了很多,家居摆设都换过了,暖炉子也热。

石梅脑袋恢复清明后,第一句问的就是,“白舍呢?”才发现开口声音沙哑。

“呵。”茗福笑了,“知道王爷为什么走了么?你迷迷糊糊地一直在喊白舍,而且白舍的尸体也没找到,他受不了也放不下心,于是不在这儿待了。”

石梅心头一喜——果然白舍没事!而且之前那人也说了,秦鲽都跟他设计好了!一定是计,白舍才不可能死在秦项连和傅四那两个小人的手上。

茗福看了看门外面,压低声音告诉石梅,“我是偷听到的,你别说出去,不然我就倒霉了。”说着,将茶水递给她,“喝吧。”

石梅也不疑有他,拿起来喝了,清甜的茶水喝下,整个人都舒服了好多,嗓子也不那么火辣辣地痛了。

石梅见茗福还是一身素缟,有些不明白。

“我在给我兄长戴孝呢。”茗福淡淡道,“王爷不喜欢丧气人,所以我一直在别院住着,借你的屋子来住一下,感受感受你曾经是什么样的心情。”

石梅微微蹙眉,茗福比之前成熟了不少啊。

“鸾璟儿有身孕了。”茗福低声说,“被王爷安顿在前边,日夜有人守着,不让她出来,王爷每天都会去看她一眼。”

石梅见茗福口中说这话的时候也并不带着什么嫉妒的情绪在里头,莫非想开了?这若换做往日,飞恨疯了不可啊。

“唉。”茗福叹了口气,“鸾璟儿也未必高兴,王爷心里头早就没她了,只是为了让她给留下个血脉,若是生了儿子还好,生了女儿可就完了。她现在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就指望着母凭子贵了。”

石梅轻轻一抿嘴,心说,有什么意思呢?

知道白舍没事,石梅倒是放心了,继续躺下发呆,不知道安排的怎么样了,白舍他们接下来要做的是调动人马,带着太后的信去找几个皇上的亲信,有实际兵权的大将军。另外白舍还知道秦项连屯兵之所,可以先发制人!但一切都有个大前提——就是要治好皇上。

石梅必须想法子将皇帝的病治好!许贤就在宫外候着呢,等到时机已成熟,他们找到皇上被软禁的地点,石梅就和许贤一块儿去,看皇上的情况。

正躺着胡思乱想呢,只听茗福在门口叫了一声,“王爷。”

石梅心中紧张——秦项连来了?!她暗暗就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演砸了,要假装心如止水的样子。

秦项连走了进来,就见石梅还躺在床上,倒是醒了,睁着一双眼睛。石梅被带回来之后就一直高热,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都是边哭边喊白舍。

如今双眼微肿,脸­色­苍白,看起来怪可怜的。

秦项连心中满足,怎么说,这人还是自己的了!

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石梅散在枕边的长发,低声问,“饿不饿?”

石梅跟没听到似的,就是发呆,心里却是在算计,该如何呢?下一步最好能进宫!

“去拿些吃的来。”秦项连跟使唤下人一样使唤茗福。茗福也没在意,叫下人去办了,石梅暗暗吃惊,心如止水的好像是茗福啊,怎么回事?

饭菜拿来了,是热腾腾的燕窝粥还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石梅晕了好久早就饿坏了,但是伤心欲绝的人怎么可能胃口大开?于是暗暗祈祷肚子争气点,千万别咕咕叫啊!

石梅不吃,秦项连就想喂她,食物到了嘴边她也忍住不吃,饿得烧心,实在难受了,就在心里闹别扭——白舍,肚子好饿哦!

秦项连无奈,只好让人把东西撤了。

这样一来二去两天过去了,石梅还是不吃东西,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

石梅自己也觉得自己快饿死了,这天,终于秦项连沉不住气了,问她,“想不想见太后?”

石梅发自本心地眼前一亮……眼中微微闪过的那一丝神采,让秦项连看到了希望。

“你先吃饭,我再带你去见太后?”

石梅不动,似乎还是对他保持着戒备,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秦项连叹了口气,死丫头脾气真硬,只好服软,“行了,我这就带你见太后去!”

石梅松了口气,可以吃饭了呀,饿死了!

随后,有两个丫鬟上来扶着石梅换衣服,再扶她上了马车,秦项连亲自送她去了宫里。

太后猛一眼看到石梅的时候,心疼坏了,才几天没见瘦成这样,搂了就大哭,骂秦项连不得好死。

石梅也趴在太后怀中哭。

秦项连看不下去了,道,“你俩慢慢聊,我一会儿来接。”吩咐御膳房上些食物来,就带着人出门办事去了。

秦项连现在心里还安省不下来,因为白舍的尸体并没有找到,也就是说他可能还没死!这人没死的话就是个麻烦!白舍这心头患不除,秦项连可真是寝食难安。

石梅被太后安顿到了软榻上,小丫鬟端来了粥和石梅平日爱吃的东西,太后一点点地喂她,不让她吃太多,饿久了吃太多,容易吃坏了,可以多吃几顿。

石梅吃了些东西立刻­精­神了起来,脸­色­也好看了些。

太后搂了石梅轻轻拍,“难为你了,这般拼了­性­命的。”

石梅从怀中拿出了三枚丹丸给太后,让她和两个丫鬟服用,太后没有多问,三人吃下了,石梅又拿出了一枚香球给她们,让放在香炉里头,点上,太后也让人一一照做。

吃过了饭后,石梅一直躺在太后身边。

傍晚的时候秦项连来了,一脸的扫兴,因为白舍没抓住,气得训斥了手下人一通。

进门,就看到石梅乖乖吃了饭,安安静静地睡了。

见到她睡容,秦项连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便想要带石梅回去。但是石梅双手紧紧抓着太后得手,不放开。

其实石梅没睡着,只是不想走而已!

秦项连没办法,也不能强行将两人分开。

太后道,“她身体还没好,折腾不起,让她留在我这里,我要好好照顾她。”

秦项连略微有些犹豫,考量再三,还是点了点头,“我明日再来看她。”

太后答应一声,让两个丫鬟送秦项连出去。

等到秦项连走了,屋门关上,太后轻轻拍了拍石梅的肩膀,示意她——可以了!

石梅醒过来,松了口气。

一下午,石梅尽快吃了睡、睡了吃,要将前几天弄虚了的身体补回来,因为说不定白舍他们已经有线索了!自己可不能病倒。

当晚,前半夜石梅他们一直在等,但是并没有人来。

梅子有些沉不住气了,就开始胡思乱想,倒是太后很稳当,见石梅下床后就在房中转磨磨,笑着摇了摇头,“你也是个沉不住气的,要相信那人么。”

石梅点了点头,相信是一回事,担心是另一回事么。

正犹豫呢,就听到有人轻轻地敲了敲后窗户。

石梅大喜,赶紧冲过去一把打开窗户,只可惜站在那里的并非是白舍,而是笑得有些尴尬的许贤。

“你……”石梅眯起眼睛,撅个嘴表示不满。

许贤赶紧说,“白舍没事,他去引开秦项连的注意了,我们去救皇上!”

太后一惊,“找到皇上了?”

许贤点了点头,“就在后宫软禁着,守卫森严,不过你给的香已经点上了。”

石梅点头,让熄灭了灯假装太后已经睡下,自己则是跟着许贤一起离开。

“白舍没事吧?”石梅问。

“没事,你饿肚子的是他都知道。”许贤笑着调侃,“心疼坏了,秦项连这回是倒了霉了,白舍非宰了他不可。”

两人避开巡逻的士兵,到了西边的一座破旧宫殿门口。

这宫殿里头有重兵把守,只是那些兵将都僵硬地站在原地,也不动弹,看起来像是在发呆一般,当然……若是不仔细看,还是觉得和平日差不多。

许贤好奇问石梅,“你让我们点的那是什么香?”

“是定身香。”石梅道,“闻了那香味的人,就会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动都不能动。”

“还有这种稀罕东西啊,都省得点|­茓­了。”许贤啧啧称奇,带着石梅翻墙进了院子后,找到了被大锁锁死的一间卧房。

两人对视一眼,石梅拿出开锁的能耐来,用两根发簪一顿撬,还真将锁撬开了,跟许贤一起进了里面。

房间里头很乱也很脏,桌子椅子倒了一地,床上呆呆坐着一个人,看来也是中了定身香了,可不就是当朝皇帝么。

石梅看得皱眉。皇上她原先见过一次,对她很和蔼,他整个人没有秦项连的戾气,很随和的感觉,也很聪明。可没想到如今一脸落魄,胡子拉碴眼圈乌青,显然是病得不轻。

许贤医术了得,过去帮他把脉,微微皱眉,“唉,皇上身中奇毒,现在情况很不好。”

石梅跑到香炉边,打开炉子往里看了看,又嗅了嗅,果然里头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原来用了石脑香了啊!

这石脑香石梅早先就在陈栻楣的笔记上看到过,这种香粉­阴­损无比,中毒的人脑袋会如同石头一般僵硬,整个人疯疯癫癫、痴痴傻傻。

石梅拿出毒婆给她的一粒药丸来,这药丸红­色­,颜­色­暗红没什么光泽,像是一颗珊瑚珠一样。据说这药丸非常珍贵,一颗就能治疗奇毒,对百病都有疗效。毒婆告诉过石梅,让人吃了这药,无论中了什么毒粉毒烟,大多都会好的。

石梅死马当做活马医,给皇上吃下了这颗药丸。

果然……就见他呆滞的目光,渐渐地清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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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石梅轻轻唤了他一声,猛的,就见他深吸一口气,按着额头,似乎有些头痛,半晌,扶着许贤到一旁哇哇大吐了一阵,吐出黑水无数,石梅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良久,皇帝才深吸一口气,“石梅……”

“皇上。”石梅惊喜,真的好了吗?!

“朕在何处?”皇上摇了摇头,仔细一想,立刻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秦项连……”

“皇上,现在不是说这事情的时候、”许贤道,“马上走!汪将军、陈将军他们的人马已经差不多到城外了,我们将您和太后接出去,就可以攻城了。”

皇上立刻点头,跟着两人离开。

许贤带着皇帝先出宫,石梅则回到了太后处。刚刚到太后身旁躺下,就听到窗外咔哒一声。

石梅和太后都一惊,坐起来。太后让一个丫鬟去开了窗户……丫鬟一看,就笑着对石梅招手。石梅见丫鬟的神­色­,心头也不紧张——莫非……都懒得穿鞋了快步跑到窗前一看,果见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梅子!”

石梅跑过去翻窗就往外跳。

白舍赶紧伸手将她抱下来,好好审视了一番,心疼,“苦了你了!”

“你没事吧?!”石梅要看他的伤势,“傅四明明打伤你了啊。”

“没。”白舍一笑,“傅四与我演戏呢。”

石梅惊讶,“他不是坏人吗?”

白舍挑挑眉,“坏人是坏人,不过他形势看得准,觉得我这边比较有胜算,若是跟着秦项连迟早掉脑袋。所以他说了条件了……”

“哦!”石梅立刻明白了,“他想做救驾功臣,名扬四海,是不是?!”

白舍点了点头,“真聪明!”

“太便宜他了啊!”石梅又有些纳闷,“你说这人怎么就那么贪图名声呢?”

“人活世上,不就是贪图这名利二字吗?!”白舍搂着石梅掂量了一下,“瘦那么多?摸起来不好,多吃点!”

石梅伸手搂住他脖子,撒娇一般,“饿死了!”

白舍与她相拥温存了一番话,忽然就听到一声划破夜空的呼啸之声。

石梅仰起脸,只见一枚响箭直冲天际,在这靛青­色­夜幕的衬托之下异常清晰。

石梅只觉得好看,耳边白舍低声道:“大军打来了,我带你和皇太后先走!”

“嗯!”石梅点头答应。

此时……秦鲽已经将石梅给他的迷香摆得皇宫里头,到处都是,那些太监宫女,外加秦项连的守卫一个个都熏晕了。

白舍带着石梅他们出了宫门,先将太后送上了马车,傅四亲自护送她走。白舍却是带着石梅去了皇上的书房。

“去书房做什么?”石梅有些不解。

“找东西!”白舍四处翻找,却也没发现什么机关。

“嗯……”

“你想找什么呢?”

白舍低声问石梅:“你说,如果皇上要藏东西,他会藏在哪儿?”

“嗯……”石梅抬头想,“他藏在哪儿,都没人能找得到吧?”

“你说……如果皇上得到了那尊玉佛,他会藏在哪里?”

白舍一句话,可是点开石梅的窍门了。

“哦!”石梅立马心领神会,“我明白了。”

两人又兜兜转转,最后跑到了正殿。

大殿雄伟气派,特别是那几根雕龙的巨柱,石梅围着柱子转了转……仰起头看,“好高!”

白舍想了想,攀着柱子一路爬了上去,到顶端之后,竟然发现有些柱子的上方与屋顶之间还有一些缝隙。原来这大殿上九根立柱,五根是实的,四根是虚的。而在其中的一根立柱之上,有一个箱子。白舍立刻跃了过去,拿了那箱子落到了地上。

石梅跑过去,“找到了吗?”

白舍点头,打开箱子,果然……就见里头有一尊玉佛!

“这不是貘玉,是真的玉佛!”石梅将玉佛拿出来,前后看了看,在底座之处找到了一个机关,从里边取出了一尊小玉佛来,那玉佛的背部,刻着纹样,石梅想了想,将她从笼屉之上拓印下来的那张画拿出来一比较,就见两张画重叠到一起后,是一张完整的图。

“找到了!”石梅一阵欣喜。

白舍微挑嘴角,突然对着门外喊:“找到了,你可以出来了吧?”

石梅一愣,转眼望去,就见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是那个一直以来假扮白舍,坏事做尽的白衣面具男。

“又是你?!”石梅果断地拿起玉佛就要摔碎它。

“劝你别轻举妄动。”那白衣人说着,从门口拉进来一个绑着的人——霍姨。

“霍姨?!”石梅惊诧。

霍姨轻轻叹气,也不说话。

“讲玉佛给我,我们两不相欠。”那白衣人道,“不然的话,秦项连他们很快就会知道鬼刀门避难的场所,那些老少­妇­孺都会死!”

“你是不是人啊!”石梅恼怒,“玉佛给你,放人!”

那人伸手,“扔过来!”

石梅将玉佛放到了箱子里,图纸也塞进去,白舍轻轻将那箱子踹了一脚……箱子滑了过去,那人伸手拿了箱子。

这时候,就听到外头已经有喊杀声传来了,众人就知道大军已到,看来双方已经交上手了!

那人拿了箱子,扔下霍姨转身就跑了。

石梅过去将霍姨解开。霍姨坐在地上不说话。

“霍姨?”石梅安慰她,“你没事吧?”

霍姨仰起脸看白舍,“给他个痛快吧,归根结底,是我不好。”

白舍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处理的。”

这时候,鬼刀门的弟子也到了附近,“少主,秦项连已经被皇上生擒了,战事结束。”

这会儿,秦鲽也来了,“帮主,都办妥了!”

白舍点头,示意秦鲽照顾石梅,他去去就来。

石梅扶起霍姨等回去香粉宅安顿,为什么霍姨会有这种神­色­,石梅已经明白了……最坏的结果让白舍猜到了,之前白舍就跟她说过,他怀疑那个白衣人的身份,看来不假,这才是始作俑者呢。

郊外。

那白衣人到了大宇山前,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拿出来一看——那白玉佛……他将白玉佛拿起来端详了半天,这哪是尊佛,这根本就是个胖乎乎笑眯眯的招财童子,而在它底座抽出来的是个白­色­的小观音菩萨,菩萨背上只有四个大字——阿弥陀佛,连那张图纸上也就几个字——你中计了!

“这……”

“玉佛根本不在皇宫里,早先已经被人毁了。”白舍落到了他身后,低声说,“端家的、之前江湖上抢夺的、所有的玉佛都是假的,而且就算是真的,也毫无意义,因为那个宝藏根本不存在。”

“你说什么?”那人大吼,“不是,你骗我!”

“该醒醒了,老宽,你害死了多少人,你自己不知道吗?”白舍淡淡叹息,摇了摇头,“霍姨告诉你说祖上是没落皇族,哪是骗你的。”

“那人!”那人猛地摘下面具往地上一扔,指着白舍,“你骗我!”

再看那人面容,果然是应该早已死了的那位——神谕乔老宽。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个局而已。

乔老宽早年沦落江湖,生活凄苦成了盗贼,后来与霍姨姐弟相认,然而霍姨已经是火焰堂的堂主,鬼刀门也算一号人物,可他不过是个盗贼。

乔老宽留住在鬼刀门之后,发现周围都是江湖大人物,而他却是个人人唾弃的梁上贼。虽然白舍等一直跟他称兄道弟,但是他始终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为了追上几人,他拼命练功,可总会听到些风言风语,说他是贼,甚至连霍姨也带着被骂进去。乔老宽是个多心的人,很自卑。霍姨看出了这些后,想让他自信一点,就骗他说:“小宽,你知不知道,他们才是凡夫俗子呢,你可是皇族后裔哦!”

随后,霍姨编了个没落皇族的谎言给乔老宽听,还随口说了句,皇族的古墓就在大宇山里呢。因为霍姨也知道,大宇山一带的古墓很多,所以容易糊弄过去。

果然,乔老宽整个人自信了很多。然而正如之前说的,他是个多心的人,就开始留心古墓、祖宗宝藏之类的事。人心不足蛇吞象,乔老宽整天胡思乱想,若是皇族,会不会留下宝物之类的呢?

正巧,那日他在酒楼无意之中听到了端家老爷子和端砚正在雅间里头聊大宇山、玉佛和貘玉宝藏的传说,心动不已。

偷偷到了端家后,他在禁地找到了假的玉佛,在追杀的时候受了伤,是用龟息功装死,于是就引起了这一连串的江湖事件,为的只是一个目的,找到属于他祖上的宝藏,可没想到,设下一个妙局,困住的却是自己,白白牺牲了那么多人,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

香粉宅里,姑娘们都在陪着霍姨,瓒玥与霍姨最亲,大家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一直在安慰。

许贤回来了,说皇上已经上朝,对众臣说明了情况,将秦项连的党羽全部抓获,论罪处罚。秦项连罪不可恕,但是皇上念在他是手足兄弟,将他废黜后幽禁,石梅叹息,王府之中的茗福与鸾璟儿,还有鸾璟儿即将出世的孩童,才是真正的权力争夺的牺牲品。

石梅想着,过几天再去帮他秋歌请,让皇上放了他,贬到地方上,做个无权王爷,好好与茗福与鸾璟儿共度天伦吧。

白舍不多久就回来了,带回来的却是乔老宽的尸体。乔老宽自知罪孽深重,也不让他人为难,自尽了,只托白舍跟霍姨说一声抱歉,权当没他这个兄弟。

霍姨早有准备,刚才她在避难之所被乔老宽抓住时,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因为除了鬼刀门的人,没人知道避难之地究竟在何处。霍姨免不了又是伤感,府里的好些姑娘都陪着她哭了一阵,给乔老宽准备事。…… 之后的三天,乱中有序。朝堂之事要恢复,皇帝重掌朝政,嘉奖这次的有功之臣。第三天上了一次大朝,皇上宣旨,一是严惩了这次的作乱者。秦项连、端砚父子,都在其中。说到这端砚父子,端老爷子真的是没死,只是他们投靠了秦项连,演了这一出戏,为的是借江湖武林的力量除掉白舍,如此而已。博四因为救驾有功,如如愿战胜了自己的那些兄长,得到了博家族长的位置,名扬天下。

石梅为此长撅嘴,“太便宜那个小人了!”只不过,随后皇上还做了一件颇让博四吐血的事情,就是封鬼刀门为天下第一门派,选白舍为驸马,与香粉公主择日完婚。

这下可好,白舍风头上又压过了博四。

秦蝶总拿这件事打趣,“知道博四输在哪儿吗?输在没个好媳­妇­!”

……很快,一切恢复了正常,香粉宅也重新开业,做起了买卖,这回生意更加红火了。

又过了几个月,到了公主大婚的大喜日子。

石梅穿了红­色­的喜服在香粉宅里穿堂过院追小福子,要让它一起上轿做陪嫁。红叶和瓒玥满屋子追她,给她戴头饰。

鬼刀门人多,满城发红包,庆祝他家庄主大婚。

吉时到的时候,石梅上了马车,却忽然看到车外围观的百姓之中,有两位夫人,看起来都很华贵。其中一个是鸾璟儿,怀中抱着一个娃娃,一旁站着的是茗福。石梅知道,她们今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她跟皇上求了情之后,皇上夺了秦项连的兵权,让他去南海一个富饶的岛屿做了安乐王爷,享福是有,权利则无啊。茗福和鸾璟儿也要动身,就来见石梅最后一面。

“男孩女孩儿?”石梅撩开帘子往外看。

鸾璟儿对她比了个口型-男的!又指了指茗福的肚子。

石梅一乐,难怪觉得茗福胖了呢,原来也有了啊,这下可好!秦项连这回又有事做了,可以撺掇他两个孩儿日后造反再做皇帝,不过就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吧,谁知道呢。

石梅满意地合上帘子,搂着小福子蹭了蹭,“太好了,小福子!”

马车拉着公主去皇宫,白舍已经骑着白马在宫门口等了。

石梅忽然又想起了头一回相见那时候的光景。那天晚上她和香儿逃入皇宫,也是在这条路上,白舍帮她们解了围,从此便开始了不解之缘。

金殿之上,百官道贺,皇上很贴心,知道石梅跟太后的关系,因此将这婚礼办得和正式公主一样隆重,也算圆了皇太后的一个心愿。

石梅下了轿子,撩开挡着脸的珠帘看前方的白舍,这人也怪,还是一席白衣,潇潇洒洒,大概秦鲽强行给他围了块红绸子在身上,样子有些滑稽。

白舍看石梅可不同了。公主大婚的华服,是皇太后亲自找了上百个工匠,用几个月的时间做的,华美绝伦。白舍伸手去拉她,凤冠珠帘后,是石梅娇俏的笑脸。石梅原本该拽红绸的,她也不是个懂规矩的,白舍更是懒得答理,拉着她的手就进了皇宫,去给皇太后和皇上敬茶。

石梅接了皇太后塞过来的一个玉如意 ,说是白舍对她不好就用这个打。众人正大笑呢,外头一个侍卫跑进来,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气得脸都青了,“朕今天嫁妹子,那藩王来­干­吗?!”

太后皱眉,“什么事?”

石梅也不太明白,不过说到藩王二字,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哦,查哈克说公主给他的早生贵子香是假的,他查出来他妃子和侍卫有­奸­情,已经将那对­奸­夫­淫­­妇­杀了,要找公主讨公道,不给个说法就要打仗。”

石梅一听差点喷了饭,赶巧在这时候东容重中发了呀,哎呀,因为前阵子事情太多,忘记跟查哈克解释一下了!这下糟了。

“什么?”皇上不是太明白。

是梅将事情说了一遍,皇上也有些傻。

“母后……”皇上看皇太后,“这如何是好?”

白舍点头。

皇太后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我这香粉公主,原本也不是我儿陈栻楣了,是我见她和栻楣相似,留在身边的。栻楣在一次意外中已经死了。”太后说着,叫那个目瞪口呆的侍卫出去回查哈克,“你就说,大婚当天,白舍带着香粉公主私奔了,与我皇室无瓜葛,让查哈克自个儿找鬼刀门麻烦去吧。”

说完,皇上笑了,对那侍卫点头,“就这么回。”

“……是!”侍卫出去回话了。

石梅有些愣。

大后放下茶,伸手轻抚了一下石梅的脸,笑得慈祥。

石梅还没明白过来,白舍抱着她,不理会众人惊奇的目光,转身就跑出了宫门,翻身上了那匹白马,一甩缰绳……冲出了城门。

公主和驸马在大婚当天私奔了!

一时间,全城百姓都炸开了锅,众人不明白,都大婚了还私奔什么?!可白舍和石梅真就隐遁了,从此之后,天南海北,逍遥自在。

转眼一年过去了。香粉宅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据说查哈克已经不再追杀两人了,反而要摆酒谢媒。好像是他在追杀白舍和石梅的途中遇到了山贼,被一个姑娘救了,于是得到了真爱。

番外 香粉宅的甜蜜生活

初春三月。

香粉宅的大门口人满为患,因为今日香粉宅出新品。铺子一开门,姑娘一拥而入,七嘴八舍,要这要那。

“要多福多寿香!”

“要情深似海香!”

“洞房花烛香!”

……

瓒玥和香儿忙着招呼生意。外场小席子已经接了老管家忠伯的班,成了香粉宅的主事。香儿和小席子成亲了,都有六个月身孕了,在家里养阗。秦鲽总算是得了红叶的芳心,准备年前成亲,瓒玥和许贤也定下了。

红叶拿着信匆匆跑进来,“瓒玥,梅子来信了!”

“是吗?”瓒玥从前头跑回来,“他们到哪里了?”

“这回到大漠去了一圈,说是弄到很多珍贵的香料,就要回来了。”红叶展开信念给众人听。

……

此时,入京的管道上,一匹白马悠闲地踱着步子。马上坐着一男一女,都是白衣。马儿跑得轻快,两人衣袂轻扬,发丝随风。

路人皆点头赞赏。

坐在前头的姑娘手中拿着个鎏金的小香炉,有一阵阵清雅的香气冒出来。经过一个小茶寮的时候,那马突然停下了,马上那白衣俊郎男子突然问茶寮小厮:“你这笼屉卖不卖?”

小厮一愣,“笼……笼屉?”

马前姑娘狠狠捶了那男子一下,“你双来了。”

男子笑得爽朗,“没办法,我娘子喜欢笼屉嘛。”

半年前,石梅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女娃,正名儿还没取,先取了个小名,香香。

小香香样子十分可人,­性­格也乖巧,不哭、爱笑,整天依依呀呀的,相当讨喜。自从她降生,就夺取了宅里所有女人的宠爱,以至于白舍、秦鲽。许贤等,有一种严重的失宠感。

当然了,白舍好一些,毕竟自家闺女嘛。

一个月前,白舍和秦鲽出门办点事,前几天就派人捎信回来了,说的今天到家。香粉宅李众人忙着给他们接风洗尘。恰逢临近中秋了,大家准备吃团圆饭。

一大早,石梅抱着香香到院中溜达。

天气转凉了,石梅穿着一身靛蓝­色­长裙,双手因为要抱着香香,收了袖口。裙子是百褶的,很大,裙上的描花烫金图纹,是仿景泰蓝那样做的。梅子前几天研究了一下妆容,决定不似以前那样做少女装扮了。她细心将头发盘起来,别上朱钗,衣服也换了颜­色­,比以前更艳丽些的,嫣然一派名门少­妇­样,相比起婚前的清秀显得越发娇艳了。她特意装扮了一番,等着白舍回来,给他个惊喜。

香香出生后,石梅除了每天打扮自己,还花了很多心思打扮她。小丫头半岁了,正是最最可爱的时候。面团脸蛋杏核儿眼,悬胆的鼻头点朱口,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些眉目如画的架势,人见人夸,将来定是个大美人儿。石梅现在已经开始忧虑,以后不知道会被谁家小子骗了去。

香香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胸前挂着个白锁形的大荷包。荷包下面一串铃铛,走到哪儿,都“咯噔咯噔”地响个不停。她还不会走路,但是张嘴含含糊糊地发声,偶尔能听到一声“娘”,逗得石梅很是开心。石梅这几天正努力得教小香香叫“爹”

“梅子。”

院子的石门外头,红叶跑进来。

红叶一如既往的一身红,裙子样式和石梅那件一样的,只是红叶那件上绣的是红棉锦­鸡­图,这裙子瓒玥也有,今儿个也穿着呢,是藕荷­色­的,上头绣的是蜻蜒点水。

“吃饭了没?”红叶依旧是风风火火,上前先抱了香香举得高高的,逗得她咯咯直笑。边问石梅, “下午关了铺子吧,他们都快回来了,我们去画舫吃螃蟹,晚上赏月!”

石梅还没答应,就叫红叶拉了出去。

石梅暗笑,红叶今天比往日更急­性­子,看来是一个月不见,想秦鲽了,这两人,见了面就吵,不见面又想念。

……

离开常州府十里地外的驿站里,赶了几天路的白舍他们坐下喝口茶水体息一下,

“啧啧。”秦鲽端着杯子,看着后边马车上拉的几大箱子东西,数落白舍,

“你看你,堂堂的白舍,出趟门,拉回来一车香料、一车布科外加一车子玩具和零嘴……你堕落了啊白舍,一副当爹的模样!”

白舍端着茶杯看了看他,“我本来就是爹。”

秦鲽哼哼了一声,“还是我这样好,自由自在。”

白舍见他那德行想笑,“你是羡慕吧?”

“你羡慕我还差不多!”秦鲽略不服气,“你看你,叫小梅子看得死死地,再看我?多自在?无忧无虑的。”

白舍无所谓地喝酒,“你是想不自在却没人理你吧?”

秦鲽一下被戳到了痛处,郁闷地看白舍。

“喂。”放下杯子,秦鲽凑过去问白舍,“其实成亲也挺恐怖的!你想啊,原

先是千娇百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俏丫头,一成亲立马变成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孩子他妈!”

白舍有些无语地看他,“你也是孩子他妈生的。”

“我还是觉得若即若离最好,省得总在一块儿闹心。”

秦鲽说完话,就听白舍­干­笑了两声,“是你想若即若离,还是红叶不搭理你?’

“喂!白舍!”秦鲽来气,“你别总戳我痛脚行不行啊?当爹了不起?”

白舍望了望天.不跟他理论,带着众人起程,快马加鞭赶回香粉宅去。

白舍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隐约有些担心。

石梅刚刚生完香香那会儿,还真胖了一圈,后来瘦下来了些……这几天不知道怎么样了?而且孩子以后还得生,会不会若­干­年后,他家小梅子变成胖胖的梅婆婆?白舍想到这里赶紧甩甩头,看皇太后那么大年纪了还是保持得很好,石梅像她,应该也差不了,另外,白舍也有些鄙视自己,人总会老的嘛,别胡思乱想,自己喜欢的是石梅的­性­子。

同时.秦鲽也在怒,人石梅跟白舍,情投意合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整天黏在一起,还生了个胖丫头!自己和红叶呢?那个红叶啊,又凶又骄横,都没个好脸­色­给自己看,反应还迟钝!

许贤在后头看着两人的样子怪可笑的,摇头……这次回去,估计又有好戏看了。

晌午过后,白舍那一支马队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到了香粉宅前看到小席子和香儿正在关铺子。

“庄主回来啦?”香儿告诉白舍,石梅她们上画舫等去了,让他们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去画舫吃饭。

半个时辰后,白舍和秦鲽还有许贤三人,坐着小船往停在杨柳堤边的画舫驶去。三人各怀心思。许贤觉着肚子好饿,秦鲽想着红叶喜不喜欢自己给带去的礼物,白舍想的却是,一会儿看到石梅,梅子会不会变成个抱着孩子的面团子?

船驶近了些.众人就见船上一个红­色­身影蹦着对着他们招手,“喂!你们回来啦!”

秦一眼看到红叶了,开心也放心——还是个俏丫头!红叶活蹦乱跳的,瓒玥也到了船边对他们招手,许贤摸摸下巴——嗯,这件衣裳挺好看!白舍左看右看不见石梅,心中纳闷。

众人上了船,白舍就问:“石梅呢?”

‘哦,刚刚抱着香香到处跑,可能累了,在里间睡中午觉呢。”红叶指着船舱。

秦鲽用胳膊肘撞了撞白舍,“哎呀,孩子他妈都爱睡中午觉。”

白舍眼皮子跳了跳.秦鲽让红叶一把揪住耳朵,“说什么呢?”

“没……”秦鲽疼得龇牙,赶紧从袖口拿出给红叶带的礼物,是枚通透的碧玉簪子,­精­细地包着一层银丝镂花。红叶美滋滋地收了,秦鲽屁颠屁颠地跟着帮她别簪子去了。

许贤找了瓒玥坐下吃饭。

白舍往船里走.刚进门,就感觉脚边毛茸茸的东西蹭来蹭去。低头看了看,是又胖了一圈的小福子。盯着胖得跟球似的小福子看了良久,白舍伸手将它提起来,发现了重了好多。心里又是咯噔了一下——万一小梅子胖成这样,倒是也蛮有趣。正想着,就听到屋里隐约有孩子“咿伊呀呀”的学嘴声音传出来。白舍往里走,到了屋门口发现门没关,进了门,屏风后面依稀可见一张软榻,榻上似乎是躺着个人。

还没走近,就听到石梅逗小孩儿的笑声,“乖,叫声爹爹听?”

香香学嘴,倒是能挺清楚地叫个“爹”的音了。白舍也是一阵欣喜,什么胖啊瘦啊的都忘记了,绕过屏风,到了石梅她们面前。

小梅子抬起头,看到白舍从屏风后面出来,马上笑颜逐开,“你回来啦!吃饭了没?”

白舍傻站在屏风边,看着榻上的石梅,什么胖子瘦子,眼前就一个大美人,白舍细细看,一个月没见了,梅子非但没有丑反而漂亮了,与之前的一派天真不同,如今女人味十足。石梅打扮好看了就是等着看白舍现在的反应,对他的反应相当满意,越发笑得甜了。白舍莫名局促起来,走到她身边,香香已经认人了,张着手对他笑,白舍赶紧抱起来,比之前重了不少啊。

抱着香香,白舍又看了石梅一眼,她刚刚睡醒,有些慵懒,不愿意爬起来,在榻上拉着他白­色­的衣袖问:“事情都办完了?”

“嗯。”白舍点头,暗叹……自己是傻了才会想些有的没的,石梅越来越漂亮才是真的,难怪世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果然不假。

“饿不饿啊?”石梅做起来,伸手戳了戳白舍的脸颊,“好像瘦了点啊,外面吃不惯?”

“嗯……”白舍微微挑眉,“这也算在说柴米油盐的事情,不过远没想象中那样可怕。”

“有些。”白舍抱着香香凑过去,嗅了嗅石梅的发髻,一阵好闻的幽香闻得他心驰神往,声音也放轻了些,“中午吃什么?”

“红叶他们蒸了螃蟹。”石梅拿着一旁的花茶壶给白舍倒茶,“还是你想吃别的?”

白舍暗道,想吃你行吗?低头摸了摸鼻子,“嗯,想吃些别的。”

“吃什么?”石梅笑嘻嘻地凑过来,靠在他肩头看他,边捏着香香胖乎乎的小手问,“香香,问爹爹想吃什么?”

白舍看了看身边美艳的媳­妇­,又看了看怀中的闺女,瞬间感觉——好幸福啊!其他的都是浮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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