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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芥末男女 > 10分钟后,他从阳台出来。

10分钟后,他从阳台出来。

可是连老天都欺负我,在路口站了快半个钟头,居然一辆空车都没有。

天底下最矫情的事情(4)

就在我急得快哭出来的时候,终于有出租车停在我面前。

我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车,生怕节外生枝,有人跟我抢。

上了车,我默不作声,脑袋里一片空白,我觉得我的呼吸和思维都停止了,灵魂已经与­肉­身脱离,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过了好半晌,司机突然说话:“小姐,失恋啦?”

我愣一下,看着司机后视镜里望着我的同情的眼睛,顿时怒火中烧:“谁说我失恋啦?我脸上写着‘失恋’两个字吗?”

司机笑一笑:“小姐,你这样的,我见多啦!”

我正要反驳,突然看见镜子里,我苍白的脸上竟然满是泪水——我顿时如突然在照妖镜里现了原型的妖­精­,什么底都漏光了。

我陷在座位里不敢动弹,心想,要是这个司机再多嘴我就下车了。

好在司机知趣,并没有再搭话。

回到家,我用力摔上门。

一声巨响后,房间归于一片死寂。

除了我,这房间里再也没有其他的呼吸和心跳了。

也好,明天我就再带个活的,有呼吸和心跳的男人回来。

中国12亿人口,我梁锦诗还怕找不到男人?中国实在找不到,我大可扩大范围,金发碧眼的也行,我又不是不会英文。

我强迫自己笑了笑,想自嘲。

可惜,作用不大,反而把眼泪给笑出来了。

今天,怎么连泪腺都与我作对,不受我控制了。

我躲进浴室,想洗一个滚烫的热水澡。

可是,连感觉都迟钝了。

刚才走在路上不觉得冷,现在水温调得再热,皮肤都快起泡了,也不觉得烫。

分明整个人都麻木了!

也好,麻木就不知道痛了!

但愿我的心也能如身体的所有感官一样,封闭起来,麻木起来……

对了,睡觉,睡觉是逃避现实的最好方法!

我跳上床,从抽屉里搜出安眠药。

倒了两粒,担心睡不着,­干­脆再倒两粒,这下该万无一失了吧!

既然陈志谦这样绝决,我也不要想他。

我要立即睡着,睡着了,便不会再难过了!

就着床头隔夜的凉水,我便一口将药吞下。

药吞下的同时,我也松了口气——很快便可以睡着了吧!

我安慰着自己:斯佳丽失去白瑞德的时候,也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承认我是鸵鸟,遇到问题只想逃避,反正我也是顾了头就顾不了尾了。

大概醉酒的人,求得也不过是可以逃离这残酷现实的短暂时刻吧。

不睡不醉,就得承受万箭穿心,剜心之痛,药物酒­精­的小小副作用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求得片刻安宁,再大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舒乐安定真是好东西,听名字就让人安逸。

我还没来得及感觉药什么时候开始起效果,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看见志谦站在我的床前,冷漠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疑问和不屑。

我跳起来,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喘着气,流着泪,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你宁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我疯狂地冲他大喊,可是志谦却一把将我推开,我一下失重栽倒向地面,地一下裂开,我向深渊里坠下去……

然后,我醒来。

眼泪从一侧的眼角流过鼻梁,滑过另一只眼睛,再慢慢滑进耳朵里……

我躺在床上,思维无比清晰,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凌厉尖锐的疼痛正划遍全身,心跳急速,我不敢动,一下都不敢,我怕,我怕自己一动,就碎了,再也补不起来了。

也许,梦里摔的那一下,我就已经碎了,不只是心,不只是五脏六腑,是整个身体,是我所有的感情和爱!

然后,我起身,挣扎着,摸黑找出那瓶安眠药。

倒出更多粒,也不数,统统倒进口里,混了水大口吞下。

然后我躺下,小心地为自己将被子盖好,温柔地、小声地、反复地对自己说:“锦诗,没关系的,振作起来,你会好的,你能承受的,过了今天晚上就好了,明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就这样,我安慰着自己,自己给自己勇气,自己给自己温暖,在药的帮助下,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终于,还是要醒来!

终于,还是醒来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房间,悄无声息的,似乎怕惊扰了我。

可是,我还是醒来了。

意识恢复的第一瞬间,我便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孤单将自己包围。

我半眯着眼睛,看阳光从缝隙里照进来的小小光柱,里面有无数轻轻飞扬悬浮的灰尘,它们都是没有分量的,如同此刻的我一样。

旁边的枕头上,志谦的味道还清晰可辨,这味道将我的身体迅速瓦解,使我成为一个空壳,与这个空荡荡的房间相互嘲讽着。

他遗弃了我,遗弃了我们的家。

天底下最矫情的事情(5)

我的身体便空荡荡的,我们的家也空荡荡的了。

一切我们曾经编织的幸福的美梦都成了空……

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天,但没有更好,只有更坏,至少昨天,昨天我还和志谦坐在同一辆车上看日出……

斯佳丽你是个骗子!

你骗了自己,也骗了我。

没有白瑞德,你还能有新的明天吗?

我起身,可是头昏沉沉,我知道是药物的作用。

可是,想继续睡觉,心里又总是不断地想着志谦,想着志谦的种种好处。

我甚至,想冲动地给志谦打电话,求他回来!

电话就在床头,一伸手就可以拿起来。

可是,我没有,我怕他更加无情地拒绝我。

我再次拿起安眠药瓶,倒出两粒,想一想,再倒出两粒。

不,我并不想死,我只想睡得再久一点,也许一觉醒来,我会突然忘记志谦这个人。

医学上不是有选择­性­失忆的病例吗?

也许明天醒来,我就幸运地失忆了呢?

我昏沉沉睡着,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重很重,重得不能动弹。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睡梦中,已经没有了天日。

隐约地,我听见有人从床上起来,然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接着是轻手轻脚地走动的脚步声,洗手间传出细细的流水声,跟着是杯盘轻轻碰动的响声,然后是客厅餐桌前椅子挪动的声音。

最后,我听见有人在翻报纸,搅动杯子。

我脑袋里突然“嗡”地一响。

哦,一定是志谦回来了,这声音,是每日早晨志谦起床必定会发出的生活杂音。

我听了这么些年,我不会听错的,我闭着眼睛也能分辨出他的每个细微的动作。

尽管平时睡觉时,我恼怒这些杂音影响我睡眠,可是现在,我无比欣喜、无比期待。

我知道,接下来,志谦会到床边,弯身轻轻吻我的额角和面颊,然后“砰”一声关门离去。

我等着,等着……

良久,志谦都没有过来?

终于,我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黑暗,并没有志谦,甚至根本不是早晨。

是,怎么会是志谦呢?我怎么这么笨?志谦已经不要我了,他不会回来了!

是我的心、我的记忆,重新模拟了一遍志谦起床的过程。

不,我还没有失忆,而且记得更清楚,更牢固,我还爱着志谦,我还在迫切地想着他。

我恼怒起来,狠狠将头埋进枕头,强迫自己继续睡觉。

梦里不知身是客。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肉­身与灵魂完全脱离了。

要好半天,才能回魂。

我打开窗户,把新鲜空气换进来。

然后打开电脑查看日期,原来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我昏睡了整整四天,还有两天我就得上班了。

失恋事小,失业事大,千万别把工作丢了!

我得利用这两天,好好恢复身体。

我走下楼,半扶着墙壁,一晃一晃的,我得活动身体,躺太久,关节都不灵活了。

在楼下超市,我买了蛋糕,吃了两口,想吐,但我忍住了。

走两步路,似乎需要耗费许多体力,还微微有些喘气。

每走一小段路,我便吃两口蛋糕。

我暗自好笑,这大概叫边消耗,边补充吧。

街上到处是人,熙熙攘攘,每条路走到一半,就有一个岔口。

可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正犹豫,突然看见街边一个报摊上,志谦最喜欢阅读的报纸。

我几乎站成化石,双脚立即失去行走能力,蛋糕也含在嘴里忘了吞下。

拿起那份报纸,我慌乱地付了钱,急急地抱住,死死嵌进怀里,以为抱住了他……

因着这份报纸,我一下乱了方寸,刚才想好的一切积极的念头,全都争相走避,弃我而去。

抱着报纸,我喘着粗气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跑回家。

一关上门,我便跪倒在地上。

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汹涌而出……

志谦,我怎么才能忘记你!

怎么才能逃开你?

怎么才能不再想你!

眼泪模糊了眼睛,蒙眬中,我竟然看见志谦坐在客厅的餐桌上,正在给面包涂抹果酱,然后,他不耐烦地皱皱眉头,“锦诗,你又忘了取报纸!”“锦诗,你牛­奶­里又没放糖!”

不,这不是志谦!

现在明明是下午!

我一步步后退,退进书房。

志谦坐在电脑前,头也不抬,看也不看我一眼,全身心都在电脑上:“锦诗,你回来了?快洗澡睡觉!”

我张大口,奔出房间,躲进卧室。

志谦正躺在床上看书:“锦诗,又光着脚到处走?小心感冒!”

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我用力拧自己的大腿,很痛,然后志谦不见了!

对,一定是过度服用安眠药的副作用!

我向自己解释着(1)

我向自己解释着,然后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冲洗自己的脸、眼睛,想清醒一点。

我抬起头,镜子里是我,可是我的脸上是志谦一贯的表情——微微皱着眉头。

天,我的脸,不自觉地模仿着、重叠着志谦的表情!

是的,我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举动,都能感觉到志谦的存在。

我们在这个空间里生活得如此长久,长久到我们的生活习­性­、面部表情、说话语气……也不自觉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身上有我,我身上有他,怎么分得开?

如果,我原谅了我,志谦至少应该原谅我一半吧?

我突然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激动起来……

我走进客厅,收拾起餐桌上散落的报纸。

志谦一直有好习惯,看完的报纸总是分类叠好。而我总是随手乱扔,昨天的、今天的、前天的,全混在一起。

“志谦,回来!我不会再乱扔报纸了!”我对着报纸说,想像那是志谦生气的脸。

然后我学着志谦的口气,皱着眉头说:“好,我原谅你!”

我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我总是埋怨电脑抢走了志谦,总是在工作的时候打扰他,和他吵架。

“志谦,回来!我不会再­骚­扰你工作了!”我对着电脑说,想像那是志谦不耐烦的脸。

然后,我学着志谦的口气,无奈地说:“好,我原谅你!”

我走进卧室,将散落一地的碟片一张张拾起来。

我总是没收拾,听过的音乐,看过的碟,全都尸骨分离,包装壳、歌词,散落一地。每次志谦有空,总是一张张帮我装好,摆放整齐,然后装作生气地、宠溺地捏我的鼻子。

“志谦,回来!我会把碟片都收好!”我对着碟片说,想像那是志谦微笑的脸。

然后,我学着志谦的口气,温和地说:“好,我原谅你!”

我走进浴室,我洗澡总是忘记拿睡衣,每次洗完都扯着嗓子喊:“志谦,我忘了拿睡衣!”

而每一次,志谦都会把睡衣递到我手里,然后埋怨:你怎么老不长记­性­?

“志谦,回来!我不会再忘记拿睡衣了!”我对着浴室门上的挂钩说,想像那是志谦嗔怪的脸。

然后我学着志谦的口气,极不耐烦地说:“好,我原谅你!”

然后我转身,四处张望,可是,志谦并没有出现。

我只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形单影只,满脸泪痕,像个孤魂……

我轻轻对镜子里的我说:“不,锦诗,志谦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原谅你了……”

工作,不知道是现代女­性­的悲哀还是幸运。

说幸运也可以,至少我们可以骄傲地说,没有爱情,我们还有事业。

说悲哀也可,旧时女子失恋大可成天在家对镜自恋,把失恋的哀怨发挥到极致。

终于,还是要从极度悲伤绝望的情绪里挣扎出来,换上一个恍惚的笑容,面对自己的病人和同事。

志谦,你知道吗?

这个城市真是可怕,随便我走到那里,你都纠缠着我,如魅影随行。

到咖啡店,服务员竟然推荐你喜欢的“蓝山”,而我也没有拒绝,喝到一半,才发觉过酸,丝毫不是我喜欢的味道。

逛影碟店,店里放的也你喜欢的“cat”,尽管我完全不能领略,也不明白怎么这种小店也会放歌剧?难道歌剧已经流行化?

选碟片,我挑一部封面看起来很甜蜜温馨的《云上的日子》,看了我才发现是你曾经无数次推荐我看的片子。这种意识流的法国文艺电影,我会觉得艰涩缓慢而且难懂,可这一次,我却看得泪流满面。

吃饭,楼下的餐馆的老板自作主张上了我们常吃的泡椒牛­肉­丝,我吃了,味道还是以前的味道,只是旁边已经没有了你。

我突然想到“惆怅旧欢如梦”这个句子!

查病房的时候,一个女孩笑着问躺在病床上的男孩,谁更爱谁多一点。

我突然想起有一次,我们吵架,我也是这样扬着脸问你,我们谁更爱谁多一点。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我问你为什么。你愣了好久,然后表情严肃地回答:“因为我总是帮你拎重东西!”我当即哭笑不得。

你见我表情怪异,赶紧又补充:“冬天你身体冰凉,可我总是抱着你睡!”

我便彻底投降了,不再和你争辩。

现在,我想,还是我爱你更多吧。

因为你可以轻易将我放下,而我却放不下你,放不下这许许多多的回忆。

我想,真怕我会变成回头看了梅杜莎一眼的那个旅人,只因为回头,最终成为沙柱,永恒地,凝固成一个千年不变的、回首的姿势。

我搬了家,并且恐惧外出。

然后,我养成了新的嗜好。

除了工作,我成日窝在家中,不出门,也不敢会友人,唯恐他们问起你。

我成了影碟店的常客,夜里、假日里,躺在床上、沙发上、地板上——肥皂剧、喜剧、悲剧、枪战片、爱情片、荒诞片……只要能占据我的思维不去想你,什么片子都好!

我开始吃糖:太妃糖、巧克力糖、橘子糖、咖啡扭结糖、波板糖、水果糖、软糖……一粒一粒,不怕胖地吃下去。

吞下这些糖块,让这些糖来取代我心坎里、胃壁里、思绪里的空洞……

只是,这些糖块,不管是咖啡味的、草莓味的,还是牛­奶­味的,吃在我口里都是酸的。

心酸的酸!

我向自己解释着(2)

我发誓,一定要把这些糖块吃出甜味。

我不断尝试,寻找那有着单纯甜味的糖块,体重长了足足10斤。

一次次,回忆的冲击,我以为哭完就没事了,我以为伤口结痂,就是复原的开始。

我想,大抵我没有那么爱志谦吧。

刚开始歇斯底里,几乎疯狂的痛苦,终于还是过去了,我甚至习惯了没有志谦。

终于,在玺彤找到我的时候,在她张口结舌、目瞪口呆看着我发胖,甚至有了臃肿之态的身体时,我可以平静地告诉她,我和志谦分手了。

玺彤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她终于知道我对她避而不见的原因了。

她想安慰我,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由我来安慰她:“没关系,失恋又不是掉脑袋,天下男人那么多!”

“爱情不过是一场幻觉,我庆幸自己终于醒来!”

“分手,大抵是我不好,他也不够好,两个都不好的人,何必为难对方,分开是最妥当。”

“佛说姻缘天定,证明志谦与我只有5年的缘分,我的真命天子还没出现呢!”

“没有一场火不会熄灭,至少曾经燃烧过……”

见我理论一套多过一套,玺彤终于放下心来。

是啊,这些理论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不断说来游说自己,让自己放开心胸,解开情结的演说词,说得太多,早已经烂熟于心了。

分手时,玺彤坚持开车送我回家。

经过那条街时,我才发现那是我和志谦曾经的家。

一时间世界静下来,只有雨和引擎安稳的声音。

然后玺彤说:“啊,是你以前的家!”

我才淡淡回过神来说:“是啊!”说的时候,声音极力平稳,不带一点感情。

原来,人总被自己的理智欺骗,但感情却往往会残忍地解开伤痂。

我上了楼,迅速将房间里所有的灯打开,连卫生间和厕所的灯都不放过。

可是,还是觉得不够亮,不够暖。

然后,我疯狂掏出那些填补寂寞的糖块,塞进嘴里——这一次,竟然是苦的!

我怔住!

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

我僵成一根沙柱。

每个人的心都有自我修复的能力。

我的大概也不例外,只是每受一次伤害,免疫力便增强一次,如此反复几次,很快有了坚硬保护壳形成,大抵也就刀枪不入了吧,不过新感情也会被这壳封闭阻挡在外。

我常常叹气,并不为了任何事情,只是叹成习惯而已。

玺彤常常约我,我们两个失意的女人,对酒当歌,每每喝得醉醺醺回家,倒头便睡。

醒了,便是新的一天。

说来也怪,已经好久不见忻怡,她似乎比我还躲藏得更深。

每次约她,她都支支吾吾,不肯出来。

周末,玺彤终于向忻怡发最后通牒,让她必须显身,否则断绝姐妹情谊。

这一招,还真管用。

果然,当我们在樱花准备再次买醉的时候,忻怡出现了。

不过,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长着柯忺宇医生面孔的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男­性­化的魅力,是温文的柯医生所不能拥有的。

哦,是柯忺宁!

忻怡有点怪异,坐下来,半天不肯说话。

反倒是柯忺宁十分大方地与我们打招呼,然后告诉我们一个消息。

“我哥,下个月结婚。”他一笑便露出雪白牙齿,与黝黑的皮肤一对比,显得十分­性­感。

“啊?和谁啊?”玺彤张大口,然后紧张地看着忻怡。

忻怡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早已经知道结果,并且脸上没有一丝伤感。

难道,忻怡利用这段时间,搞定了柯忺宇,并且准备做新娘了?

“当然是和我嫂子丁莉莉结婚!不然你们以为是谁?”柯忺宁笑起来,似乎觉得我们太过大惊小怪。

笑声未落,他的电话响起来,他礼貌地站起来,走到外面接电话。

我们赶紧抓紧时间审问忻怡。

“忻怡,你是不是早知道柯医生结婚的事情?”

“嗯!”忻怡老老实实回答,语气平静。

“你不难过?”我追问。

“不难过。已经过去了!”她神情中反而有别的忧虑,似乎正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那你是和柯忺宁好了?”玺彤根本不给忻怡喘气的机会。

我向自己解释着(3)

“没有,我们只是朋友!我承认我爱上他了,这感觉和当年读书时候一样,只要看着他,我便觉得满足欣喜。”终于忻怡肯面对自己的感情,她终于又有了可以让她心动的男子。

“那是好事啊?你没向他表白?”玺彤急切地看向忻怡。

忻怡摇头,一脸的茫然无措:“怎么启齿?告诉他,我暗恋他哥哥多年,一度想把他嫂子给撬掉,现在又爱上了他!”

“有什么不可以?你有爱任何人的权利!而且看柯忺宁对你也蛮有意思的。”玺彤急不可耐地抢白忻怡。

她一向最恨人忸怩作态、犹豫不决、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她的做事风格一直是快刀斩乱麻式的。

忻怡还是摇头:“不行,他会以为我追求哥哥不成,因他有同一张面孔而转向追求他的!”

玺彤急得伸手摇忻怡的胳膊:“迂腐!”

我正要帮腔,可惜,柯忺宁已经走过来。

他正好看见玺彤猛摇忻怡胳膊:“怎么,谈什么话题这么激动?”

玺彤不怀好意地看了忻怡一眼,然后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只是在谈忻怡的一段暗恋史!”

“是吗?忻怡,不介意说来听听!”柯忺宁愣了一下,然后用半试探半询问,又带点好奇的语气说。

“没什么好讲的!”忻怡白了玺彤一眼,不肯说。

“没什么好讲的?估计这是21世纪最漫长、最古典、最隐晦、最深切的一场暗恋了吧!”玺彤回瞪忻怡一眼,故意拿话气她。

“哦,那更要听听了!”柯忺宁被玺彤的话吸引,立刻表示出强烈的兴趣。

忻怡见实在推不了,只得长长叹口气:“好吧,那是我刚上高中的时候,暗恋上高年级的一名男生。每次只要远远瞥见他的影子,我的心都会激动得跳出来,常常偷偷在­操­场的躲着看他打球,骑了车跟在他身后,转半个城,不觉得累,反倒幸福无比。有一年圣诞节,我很想送圣诞卡给他,想把最美的那一张挑出来,可是选来选去,我选了十张卡片,张张都觉得应该送给他欣赏,于是从圣诞节前的10天开始,我每天偷偷写一张卡片塞进学校的信箱里,每一张都写满了字,我想把最好的祝福都送给他。最好笑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姓,知道他是他们班班长,我就把班长前面加上他的姓,作为收信人的名字……还有一次,上学的时候他自行车气门心坏了,他满头大汗推着车子进学校车棚。于是,我偷偷把自己自行车的气门心拔下来给他换上……”

忻怡絮絮地说着,眼睛里有着异样的神采,她又一次陷入了当时感情里,整个人似被一层晶莹的光蒙着:“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这样心动地爱上任何人了。后来,我又遇见了这个人,我以为是上天给我机会,却原来不过是让我更多一次失望,原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忻怡的眸子暗淡下来,我和玺彤都有点不忍。

反倒是柯忺宁一直静默地、微笑着聆听。

玺彤伸手握住忻怡放在桌上的手,我知道,她为自己一时冲动,让忻怡又一次揭开伤疤感到内疚。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并不像他们说得那样对吧?”忻怡抬起头,看着柯忺宁。

柯忺宁微微笑一笑:“那我也讲一个我自己的暗恋的故事给你们听!”

我们同时愣了一下,这个柯忺宁以为我们在开故事会啊?

不过,也许他想讲自己的故事作为交换,免得忻怡难堪尴尬。

这个男人还真体贴。

我忍不住又给柯忺宁加上十分。

“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年圣诞节,连续10天,每天收到一张署名很奇怪的卡,卡上的署名是‘柯班长’。每张卡都写满了字,每张都很美,每张都是同一个娟秀的笔迹,但每张都没有落款。我好想知道送卡的女孩是谁!”

“有一次,我的自行车气门习坏了,害得我从半路开始,推到学校车棚,放学时竟发现,气门习偷偷被人换上了好的,还补足了气,守车棚的大爷告诉我,是个女孩向她借了气枪……我好想知道这个好心的女孩是谁。”

柯忺宇的故事把我们都惊呆了,忻怡不断地用力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嘴­唇­都咬得泛青了。

是惊人的巧合?还是……

我和玺彤都睁圆了眼睛看着柯忺宁,柯忺宁镇定,一直用温和而怀旧的语调叙述着,他描述得十分生动,似乎把当时的情景都一一重现在我们面前。

“还有一次,学校举行文艺演出,我把书包落在了礼堂。我返回去拿,发现礼堂门已经锁了。第二天一早我便赶去拿,回到教室才发现,书包上竟然被人系了一个铜扣子做的小人,小人的脸上有很细腻的微笑的表情,那个笑容很温暖。最让我感动的是,我书包上脱线的地方都被人补好了。”

我和玺彤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我们都无数次听忻怡讲过这个故事,那一年,他的书包落在了学校礼堂。因为整个演出过程,她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所以她一早便发现他落了书包。她乘人走光了,偷偷将她父亲从德国带回来的铜扣子人系在他的书包上,然后发现他的书包脱线了,又把包里的针线取出来为他缝补。因为太过专注和激动,竟然连老师锁了礼堂大门都没察觉,结果在礼堂抱着他的书包过了一整夜。害得她父母整个晚上都在找她,差点报警了!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来取书包的时候,她竟然躲在桌子下面,不敢出来见他。

事后,我们痛斥鄙视了她好久。

我们一直以为这个人是柯忺宇,连忻怡也以为这个人是柯忺宇

“我的整个中学时代,都存在着一个谜,这个谜很美丽,可是我总是窥不破它。我总觉得身后随时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可是每次我回头,又什么都没发现……”柯忺宁轻轻地说:“我多么想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啊,是谁让我拥有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的高中时代。我常常猜想这个女孩是什么样的?我想像了一千次,一万次,每一次她的样子都不同,但是我唯一肯定的是,这个女孩该有那铜扣子人那样温暖的笑容吧!”

我向自己解释着(4)

柯忺宁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上真的有一个铜扣子做的小人。

柯忺宁将钥匙串放到忻怡跟前,那些扣子显然被人常常放在手中把玩,已经被磨得光润而锃亮了。

忻怡的眼睛一下红了,然后她的脸也红了,她缓缓拿起那个小人,握紧在掌心,低头不说话。

柯忺宁大方地伸出手,握住忻怡放在桌上的手,忻怡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似乎想将手抽回。但是被柯忺宁牢牢握住:“现在,我终于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了!”

我和玺彤禁不住相互击掌以示庆贺。

玺彤更是激动不已:“柯忺宁,你怎么不早说?”

柯忺宁笑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逢人就讲高中时曾经有个女孩暗恋我吧……”

我们都被她惹笑了。

终于,我和玺彤你一言,我一语将忻怡误会柯忺宁是柯忺宇的事情告诉他。

他听得不住皱眉头:“一开始,我哥哥就告诉我,有个很优秀的女孩很喜欢他,他觉得自己不能回报对方的感情很内疚。第一次在家看见忻怡的时候,她的样子苍白得吓人。我想我哥这次可把人家女孩的心伤厉害了!所以,后来我一直找机会接近忻怡,想开导她,使她摆脱失恋的低迷情绪,帮我哥补救一下。可是后来,我慢慢发觉忻怡和我很合拍,我们的喜好相同、­性­格互补,渐渐我喜欢上她温暖的笑容。可是,我知道她喜欢的是我哥哥,我更加不能流露自己的感情,让忻怡更加心烦,所以,对她有好感也不敢说……”

“看,结果,忻怡原来喜欢的是我,根本不是我哥,他瞎掺和什么啊……什么都被他的出现给搅乱了……”柯忺宁爽朗的、孩子气地笑起来。

我们全都被他的情绪感染:“要是没你哥哥,忻怡也不可能认识你,可别把你哥的功劳都抹杀了……”

“可忻怡怎么每次在学校遇到的都是你,而不是柯忺宇呢?”我有点纳闷了。

这个问题一出,连忻怡自己也懵了。

“我哥根本没在成都读高中,他一直在外地读书啊,和忻怡同一个学校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啊……”这个最基本的问题,怎么一开始我们都忽略了?

生活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的,和我们每一个人开着玩笑!

终于,忻怡也抬起头,扬起脸,看着柯忺宁笑了……

这笑容那么美丽,那么温暖,是雨后的彩虹……

回到家,房间里还是空荡荡,不过我已经习惯。

或者是麻木!

多奇怪,人类的感情,人类自己都不清楚。

忻怡以为自己爱上柯忺宇不是因为外在的表象,不是因为那同一张面孔,因此一直抗拒自己接受柯忺宁,最后她才发现,原来她一直爱上的只是一个表象,一张面孔。

也许,爱一个人的时候,一开头,我们都只是爱上了一个虚幻的表象。

真要深入地生活在一起,才知道相爱容易,相处难。

相爱,一个美丽的表象就够了,相处,就要还原你爱人的真实面目。

最近,身体一直不好。

咳嗽,咳嗽,咳嗽,肺都被揪扯得生痛,好像要炸开一般。

而且老是觉得口渴,一天喝五六瓶水,还是觉得口渴。

好像身体严重缺水似的。

白天还好一点,晚上一声一声地咳嗽,根本睡不着,睁着眼,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到天明。

还好,买了奥亭止咳露。

这药很神奇,每次喝了就不咳嗽了,而且能很快镇定下来,进入睡眠状态。

但是,也有副作用。

药一发作,咳嗽停了,四肢却变得无力,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劲都使不上。

一天半夜醒来,口渴难忍,简直­干­渴如同沙漠中的沙砾。

想起来倒水喝,可是挣扎半天,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整个人昏沉沉的,手脚好像都变成了棉花,一点支撑力都没有。

不得不颓然倒下,继续埋头苦睡。

结果,梦到在沙漠里旅行,­干­渴孤单,孑然一身……

每晚回家,房间里只有寂寞回音,只有形单影只,只有孤灯冷衾……

想想也心寒。

单身就是这点可怕。

病来如山倒,任凭你本事再大,才华再盛,平时­精­力有多旺盛,都逃不过此劫。

不管平时觉得单身有千万般好处,这一刻,还是会觉得虚弱无力,孤苦无依,觉得夜晚分外漫长凄清……

不说连个嘘寒问暖、倒杯开水的人都没有,就连万一病死家中,也无人知晓啊。

才华满京华的才女张爱玲,病死家中多日,躯体发臭,才被邻人发现。

多么可怕!

所以,再挑剔的人,再清高、再喜欢独善其身的人,也要结婚,不结婚也要找个同住的伴。

哪怕那个伴与你并不相爱,但有个照应,房间里多一个人呼吸,也是好的!

这个时候,我越发怀念志谦的好,哪怕是吵架,房间里总有生气,总是热闹的……

不是没找过志谦,可是每次拿起电话,一想到也许电话那头志谦冰冷的声音,我的勇气就被打消。

不打电话,我还可以幻想志谦也许正再想我,还可以聊以自蔚。

感冒没好几天,又开始无端端想呕吐,时时­干­呕,嗓子又痒又难受,而且病情似乎有加重现象。

连说话也是沙哑的,可能前些天咳嗽把喉咙弄坏了,一说话,就像扯动破风箱。

幸亏在医院工作,找了相熟的医生检查。

检查结果,我竟然声带上长了息­肉­,需要手术才能治好。

本来是个小手术,平时也见惯了各种手术病人,自己也亲自参与过手术,现在却无端端怕起来。

很多事情,没有临到自己身上总是坦然自若,可是一轮到自己,才知道害怕。

我担心手术的医生把我声带弄破了,彻底不能发音。

我甚至还惧怕自己麻醉后,不能再醒过来!

我向自己解释着(5)

多荒谬,平时的专业知识,这时半分也用不上。

许多手术失败,麻醉过敏的病例全都涌到脑子里。

吓得我膝头发软。

诸多顾虑,我便扯着破风箱一样的嗓子拖着,害得所有病人一听我说话就紧张地皱着眉头。

可是,我不能告诉大家,我堂堂梁锦诗医生会惧怕这样一个小手术。

所以,有苦不能诉。

玺彤忙着做她的女强人,忙着看破红尘,看穿男人。

忻怡正在如胶似漆的蜜恋中……

余绍明新婚……

总之,我找了所有我能找的人,想请他们陪我做手术,可是换来的居然都是嘲笑,统统认为我小题大做。

长叹一口气!

再叹一口气!

向主任告了3天病假,准备鼓起勇气,将生死置之度外,把这个手术做了。

清晨一大早,我便洗漱,准备好钱物,还有纸条、笔……

做完手术暂时不能说话,所以纸笔可是我唯一可以与人交流的工具。

正穿大衣。突然门铃响了。

谁?这么早?我从猫眼看出去……

天!竟然是志谦!

他任何时候来,我都很乐意邀他坐下喝杯茶,叙叙旧,可是现在,现在我得出门做手术!

大病初愈,我脸­色­苍白,容颜憔悴,加上这两天对手术十分恐惧,睡眠不好,两个眼袋鼓鼓地挂在眼睛下……

真是惨不忍睹!

我想像过无数次与志谦再见面的情况,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是在这样窘迫仓促的情况下。

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装不在家?我得出去,做手术的刘医生还在等我呢!

我只得打开门。

门一开,志谦便挤进门。

他迅速地,上下打量我一番。

“锦诗,你很憔悴!”他的声音有点哽。

我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志谦变得如此文艺腔?

我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我能进来坐坐吗?”他放低声音问我。

我看他一眼,又看看表:“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去医院!”

志谦僵在门口,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他。

“你不欢迎我?那我们在门口谈谈也行!”志谦明显很失望。

我立即反应过来,我怕他误会,赶紧解释:“我得去医院做个小手术!改天有空再聊!”

“什么?你今天就要去做手术吗?”志谦眼睛瞪得老圆。

“对啊!”

“你不再考虑一下?你不怕吗?”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啊?你都知道啦?现在怎么什么消息都传得怎么快?”我挤出笑容看着他,又看看表,时间真的快到了,“怕啊!你知道我胆小怕死!可是,这是必须解决的问题,我必须面对!”

“是,我已经听人说了!”志谦似乎有话想说。

我想赶快结束我们的谈话:“志谦,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你赶紧说吧,说完我好去医院了!”

志谦突然一把拉着我的手:“锦诗,别去做手术!我会负责的,我们结婚吧!”

我觉得越发莫名其妙,陈志谦同学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

我茫然看着他:“结婚?你不是开玩笑吧?”

“锦诗,我是认真的。前几天我听人说你整天呕吐,又听人说你到处打听做手术的事情,他们说你要把孩子打掉。我想了很久,其实我还是爱你的,无论如何,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志谦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十分认真。

“我知道很仓促,没有玫瑰,没有戒指,可是请你考虑一下嫁给我!别去做手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问题的!我知道你需要我,所以我来了!”志谦说得很急,眼睛都红了。

我张大口,又忍不住想笑——是谁,是谁谣传说我怀孕了?是谁造谣?而且这谣言还传到了志谦耳朵里。

这个老实人,居然眼巴巴一大早,跑到前女友家中来求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孩子!

我突然好想笑,可是我强忍住:“志谦,我要拿掉的并不是你的孩子!”

志谦一下愣住,这个答案恐怕超出他的想像。

我看见他的脸­色­迅速变化,然后他闭上眼睛,深深吸气,似乎在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我看着他,好奇于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那么——锦诗,要不要孩子随便你,但请让我照顾你!这些日子,我考虑过,生活里没有你,真的很糟糕,我知道,其实错的人是我,我羞于面对你,便将一切错误反推到你头上。分开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但我一直没有勇气来找你,来请求你的原谅,分手的时候,你表现得那么绝决,我怕找了你,连幻想和你和好的机会都没有了……但现在,无论如何,让我们重新来过……”他看着我,眼睛里是一片真诚的澄明。

我向自己解释着(6)

这次,换我有点哽!

志谦,还是我的志谦,这个老式的男人!

感谢那些飞短流长、流言飞语……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声线:“可是志谦,如果我没有怀孕,只是去医院做切除声带息­肉­的手术,你还会愿意照顾我吗?照顾一个暂时不能说话的女人?”

这次,又轮到志谦张大口:“啊?你没怀孕?你只是声带长了息­肉­?”

我微笑看着他:“对啊!所以,我要切除的,不是你的孩子!是息­肉­!”

志谦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你这个傻瓜!害我担心死了!”

我也抱住他:“你才是傻瓜……”

刘医生特别同意志谦陪着我做手术。

他一直握着我的手,直到麻醉药起作用,我心里还是一片澄明,十分蹋实。

多日来的忧虑与伤心,全都化为泡影。

手术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因为我很快做了个美梦。

醒来,我的第一个感觉是我的手被人紧紧拽着,喉咙像火烧一样的灼痛。

志谦正心疼地看着我。

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男人,我觉得这个冬天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我不能出声,默默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然后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我深深吸一口气,那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滑到我的­唇­边,我轻轻舔一舔,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味道……

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来了。

阳光暖暖地穿透我面前的落地玻璃。

我坐在春熙路中山广场的玻璃房子里喝咖啡。

这里已经不叫百度,而叫哈根达斯,不过一个单球冰淇淋还是卖28元一个。

而我,也不是未婚女青年了,我已经是陈志谦的妻子,不过,我也还是我自己。

我们的生活依然平静乏味,志谦的老毛病也一个都没改掉,我们还是时时争执、赌气、埋怨、相互不理睬……

可是,毕竟,我又得回了我的男人。

也许还有更好的。

但是经此一役,谁又有力气再去爱一个人,并且习惯他呢?

何况新人,未必有原来这个好。

用顺手的东西,再次,也还有顺手这个优点。

反正为着顺手和习惯这个原因冲进围城的,又不只我们这一对!

至于婚姻里的激|情?吃龙虾配的芥末?

我已经能够清晰地分清楚主次。

我知道,没有任何感情可以历久常新,永远激|情澎湃。

可是,我不敢保证,下一次,我遇到另一份新鲜热辣,让人血液上涌的芥末,我能不能抵抗住那致命的诱惑……

毕竟,我知道,虽然我爱志谦,可是我真正最爱的人,是我自己!

不过,现在,我得赶回家给陈志谦熬汤做饭,做一个贤惠尽责的妻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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