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叶戎提出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要求，喝酒。仅仅过了一天，吹嘘自己从不喝酒的叶戎，已经转变成一个酒鬼。高阳严重怀疑自己昨天提议喝酒的正确­性­。如果叶戎以后瓶不离手，酒不离口，直接责任肯定是自己。回想经理择人而噬的样子，心里还在阵阵发虚。看着叶大官人铁定的神情，只能想个折中的法子，买几瓶啤酒回家。这样即使酒后把房子里的东西都拆了，不会白白赔上两千块钱，也不会被派出所治安拘留。再出一次这样的事，上报纸是免不了的，两醉汉深夜大闹花丛？如果知道叶戎那个小行李中的衣物价值将近两万，高阳非把他踹出去不可。可惜酒不够多，两人没有再次醉倒，只是躺在床上发呆。

高阳翻了个身，面向叶戎，“林经理对你似乎有些特别。”

“什么意思？”

“我进公司这么久也没见她对谁让步，为什么对你这样？”高阳心中的疑问绝对不止于此，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取乐。只是高大官人被酒­精­灌得有些模糊，叶戎也是能随便取乐的，下午的眼镜之灾近在眼前，已经视而不见了。

“这还要原因吗？人品，人品的区别。”

高阳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努力撇撇嘴，“不看不止如此吧，她应该是对你有意思。进公司这么久，还没看到她为别人如此奔波。当然，态度可能恶劣一些，将心比心，换了你我碰到她那种情况，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她家里应该有钱，对你也不错。虽然人强势一点，现在也流行家庭主男，在家里相妻教子也不错。”

叶戎摇了摇空酒瓶，差点甩手扔过来，“这就是你的理想？难怪人家把你看的那么清楚，开拓不足，守成有余，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满足了。别说不照顾你，这个机会现在让给你，我可没有兴趣。”

高阳尴尬道，“咱是个男人，想要钱自己赚，才不会去吃软饭。再说即使我想去，也要她看得上才行。你看我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有没有长出一副绿豆眼，这辈子还是算了吧。退一万步说，那时候她家里的人会怎么看，我家里的人又怎么看，我可受不了那个。”

“那**的问这个问题，我就是女的？”叶戎一直自信是文明人，还是被他气的火冒三丈。什么是绿豆眼，什么看绿豆对眼，拐过八条街把自己骂了一通，这小子的坏水跟谁学的？这就是叶某人的不对，只能看到别人的不是。高阳还不是相处日久，近墨者黑。

高阳摇摇头，“你这个人­性­格似乎有问题，这事再正常不过，值得急吗。你们又不是小孩子，彼此有好感甚至以后结婚生子，都是很正常的。理想是不切实际的，生活在现实中，总要面对现实吧？即使我不说，你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也只是掩耳盗铃，不能改变任何事。当然，除了自己，你还要面对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她的家人。我还没重要到能引起她家人的注意，你虽然资历尚浅，却成功让她家以总部的名义派人来收拾你。你还是认真想一想吧。”

听了比刚才更过分的话，叶戎反而平静下来，“认真很有意思吗？”

“你看，又这样了，是不是以前的女朋友给你留下了­阴­影？男人应该想开点，抓不住就放手，别死皮赖脸的缠着不放。”

叶戎哭笑不得，“你对女朋友就是这样？”

“是啊，”高阳叹了口气，“我就放了。她应该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叶戎来了兴趣，尤其有关高阳的**，谁让他刚才死皮赖脸一定要打听自己的**。“作为前辈，你能否具体说给我借鉴一下。”

放在平时，高阳死活都不会说的，不知道以后想起来会不会后悔。酒­精­总是容易让人的神经短路，积压已久的不满与抱怨喷薄而出，“有什么好说的，怨不得别人，是我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大学毕业好几年了，眼看就三张的人，连房子都买不起，凭什么留人家，不能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吧？那天她提出分手，我答应的挺痛快。过去快两年了，一直没有联系过。这就是现实，我现在还窝在巴掌大的地方，在公司里还是一个小职员，甚至考那个证书也已经两年了。”

叶戎对他的抱怨没有多少同情，人生的道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在自己的理解中，天下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找个老婆还不是说说的问题。“既然已经分手了，怎么不再找一个？”

高阳叹息一声，“说的轻松，你以为女人是什么，想找就能找到？”

“不知道我的记忆是否出了问题，刚才还有人劝我不要掩耳盗铃，放在自己身上就看不明白了。理想是不切实际的，生活在现实中，总要面对现实吧？分手以后没别的想法？”

六月债还得快，自己的话被叶戎原封不动返回来，高阳也只能发出一声苦笑。“有时候也觉得挺窝囊，活了小半辈子，什么也比不上别人。还是小时候好，不用为生活烦恼，不用为工作烦恼，不用为感情烦恼。刚考上大学，觉得生活一片光明。进入大学以后，也不是什么都好，甚至不如中学。现在活得比以前更累，常常觉得生活没意思，甚至羡慕那些死去的人。”

叶戎的眼睛一亮，摆出认真的样子，“我有个很好的建议，自杀一次。”

“什么意思？”高阳被这个疯狂的建议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叶戎。

“只有曾经死过的人，才会发现很多被忽略的生活的意义，才不会整天生活在自怨自艾中，最后落得平庸一生。”

“也许你的提议不错，可惜我还不想死。也许每个人都有必死和该死的理由，却不是谁都有必死的信念与勇气。自杀也许是解决眼前问题的最好方法，却也是最懦弱的方法。不只是死亡需要勇气，坚持活下去需要更大的勇气。我不认为自己是懦夫，也没有找到必死的理由，所以只能继续苟活下去。”

叶戎难得的肯定道，“看来你是个老实人，肯承认自己没有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好像不是褒奖，这也值得炫耀？”

“当然，有多少人肯承认自己的无能？忠孝仁义人人会说，落到实际行动中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看看报纸就知道，上面的新闻全部是满口仁义道德。祖国形势一片大好已经六十多年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供我们继续挥霍。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你不走激进的路，不至人生大起大落。只要厚积薄发，只要不放弃努力，生活不会亏待你。”

“你会算命？”高阳听到一阵茫然，实在分不清叶戎是在借机拐弯抹角回报刚才的一箭之仇，还是真心赞扬自己，只能换个话题。

“有感而发。”

“还是说说你吧，听说你当了六年兵，部队的生活怎么样？当过兵的人一般都是斗志昂扬，你看起来怎么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高阳信奉礼尚往来，当然不肯白白把自己的**丢给别人。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竞争，部队中比别的地方要更加激烈。适者生存不仅适用于生物学，更适用拉上战场的部队。年龄大小，不能代表个人经历。你说人活在世上，坚持的是什么，追寻的是什么？以为认为自己能看透这个世界，清醒以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高阳听了深有同感，“是啊，每天工作，下班，永远生活在两点一线之间，我们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态度决定一切，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存在有意义，就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