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算是郁闷的一天，婚礼上叶戎被人当成熊猫，受关注的程度隐隐超过新郎。还好，林依雪不知从哪里弄来几杯酒­色­饮料，才没让他当众出丑，给他敬酒的人太多了，虽然他连伴郎都不是。不是林依雪有多体贴，而是不想让叶戎再醉一次，进当地的警察局游历一翻。他现在是外宾，出事会影响国家形象的，想折腾也要回国再说。即使这样，叶戎也被借着各种名义前来敬酒的宾客灌得腹涨如鼓，虽然这些七姑八姨一个也没记住。猎奇心理不会因民族国家的隔阂而消失，不然八卦记者早就种族灭绝了。敬酒之后，诸位亲戚实在无法与叶戎进行言语沟通，兴致这才冷却下来。回家的时候是林依雪开的车，两位中老年男人离别时走路都有些发飘。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叶戎早早爬起来洗漱一番，无所事事的摆弄着遥控器，倒霉的电视频繁转换着频道。老爷子起来得也很早，看起来­精­神不错，神采奕奕的向叶戎一招手。叶戎还在盯着电视发呆，直到林老爷子的身影挡住视线，才慕然警醒。

爷爷尽量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你到这边来一下。”

叶戎心中有些发毛，就像看到一只龇着牙的老狼，他可不认为，这家里有人早起是来巴结自己的。

“会围棋吗？”爷爷慈祥的问道。

“不会。”

爷爷虚伪的笑容僵在脸上，“围棋是发源于你们国家的，作为一项国粹，你应该有义务把它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怎么能不会？”

叶戎一阵郁闷，“和围棋比较来说，我还是对传宗接代有些兴趣。虽然您说得很对，可是我对围棋不感兴趣，而且宪法没有规定公民必须要会下围棋。诗云，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无论什么娱乐项目，都有自己特定的人群受众，强迫不得。”

爷爷被叶戎一番宏篇巨论震得目瞪口呆，作为一个­精­通汉语的人，他能完整理解叶戎的意思，却不能接受这种很盲流的说法。叶戎居然把围棋与萝卜白菜相提并论，居然还能套用一句诗云，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曾经目睹叶戎用眉笔画国画，爷爷也不会兴起与他下围棋的念头。琴棋书画诗酒花，在叶戎眼里，这棋之一项变成了萝卜花，白菜花。缓了好一阵，爷爷才捂着心口从茶几下拿出棋盘，“你这是什么态度，不会就应该学。你也不想围棋这项国粹在你们这代失传吧，现在我来教你。”

“打住，学不学是我的事，您就不用上纲上线了。我们现在信奉和谐社会，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讲求的求同存异。”叶戎并不想随便让步，看这位的热情劲，就像什么给什么拜年，学习是要交学费的，或者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能达到目的。

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上了天，如果胡子不刮掉的话。叶戎三句话不离本行，言语中与国家大政方针贴的很近，把自己说得好像花儿一样。没有你，我林家至于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在内地丢脸也就算了，在家门口也把脸丢的­干­­干­净净。一时之间，爷爷又想不起如何在理论上说服他，只能摆出自己的老资格，“强词夺理，愚不可教。不管你说出天大的道理，围棋必须学会。”

叶戎看着老爷子心有不忍，这位老者千万不要气急攻心突发脑溢血，于是口气略微松动，“学是可以，不过…”

“好，肯学就好，现在拜我为师，先来给我行礼。”老爷子听到叶戎肯学顿时得意过头，完全没有在意叶戎的反应。

叶戎愣了一下，这老爷子再说梦话吧，那天不是已经提醒过，怎么这老头有当师傅的瘾？“我现在的身份，似乎不太方便再拜你为师。”

林老爷子琢磨一下，确是占不到便宜，孙女婿变成徒弟，凭空被他长了一辈。遂摆摆手，“作罢，徒弟不用想了，那样我家依雪就吃亏了。虽然不用你拜师，却要教点学费。”

得，转了八圈还是回到了这里。叶戎奇怪，这些天那个该死的直觉一次都没有错过。老爷子迅速将茶几收拾­干­净，换上一方宣纸，一旁摆上砚台和笔。

叶戎看得一阵发晕，好半天才道，“您可真行，早准备好了算计我是吧？我如果会围棋，你老人家就该换成国际象棋了。反正天下之大，只要我不是全才，总有不会的东西。”

老爷子站在一旁脸不红心不跳，“等价交换，这叫等价交换。”

叶戎非常之郁闷的研着墨，这也叫等价交换？“您老什么时候买的这些东西，我可没看到。”

林老爷子得意洋洋的道，“有些事一定要亲力亲为才行吗？我可是堂堂董事长，找人替我买些东西似乎不过分吧。”

“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想学围棋了...，好，停，您的表情已经够可怜了，我画行了吧！”叶戎头上冒着冷汗，这几天怎么这么倒霉，竟给人诈骗了，还是被一个老头子连续欺诈。

国画讲的是一种意境，心气神缺一不可。昨天的应景之作，还有新娘这个“景”摆在那里。本来被爷爷欺诈一番，叶戎就有些不情不愿，只能先耍一套九­阴­白骨爪来平心静气。好容易气沉丹田，心神守一，填饱了笔，林依雪卧室中一声高音贝的尖叫，吓得叶戎手一哆嗦，笔掉在纸上。爷爷的眼睛瞬间放大，一大片墨渍下，一半的宣纸算是光荣了。

爷爷两眼火光四­射­，向着林依雪的房间一声大吼，“­干­什么呢，大早上就不能安静点！”

林依雪从房间探出头来，不好意思的看看客厅中的爷爷与叶戎，随即又关上房门，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叶戎也在奇怪，貌似林依雪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怎么闷在屋子里不出来。可是这声尖叫不早不晚，居然让见惯大风大浪的叶戎失手。她不是躲在门后偷看，故意给叶戎找茬吧？

平静了一下，爷爷收拾起废纸张，从桌下又拿出一张宣纸，“幸好还有备用的。”

再次浓墨顿笔，叶戎好好勾画一番，心里有了底，笔轻轻落在纸上。一时间笔走龙蛇，如飞针走线，看得爷爷眉开眼笑。

“嘡！”一声清脆的锣响如在耳边，笔势一划，即将完工的宣纸上出现非常不和谐的一大败笔。叶戎皱着眉看着爷爷，爷爷的眉毛已经到了头顶，毫无预兆的冲向林依雪的房门，“林依雪，你给我出来…”

开门的居然是­奶­­奶­，“吼什么吼，电视也不让看了？”

爷爷生生压下火气，“大早上的，你们看什么电视？”

“­棒­球职业大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