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在爆发边缘被张翱拦了下来，没有酿成惨剧。张翱是明智的，他的背叛也是明智的，也许很多人会想不明白。莫语杉第一次感觉，事情完全超出自己的控制。张翱不惜口舌，说了这么多，就是为提醒自己和众人，对面的叶戎绝对不是善男信女，激怒他的后果是自己付不起的。她没有想到，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叶戎，却是刀山火海中闯出来的。张翱说的话也许有些夸张，叶戎却没有反驳，这种默认的态度无疑加重了他的危险­性­。和一个习惯致人死地的家伙动手，莫语杉的自信正在逐渐消融。张翱又问了一遍，人群中还是保持着沉默，场面如此的尴尬，高材生们被他的分析完全震慑住了。千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如果莫语杉这方面真的无人敢迎战，这场所谓的挑战连闹剧都算不上了。就在张翱无奈摇头准备退回本队时，对面终于走出一个人。可惜，张翱对叶戎分析得很透彻，却忽视了惟恐天下不乱的牟欣兰，这点困难还吓不倒她。

本来张翱想编个理由，例如好男不和女斗，可惜牟欣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张翱同学，我想在场的每个人都应该感谢你。你用实际行动为我们指明了方向，纠正我们认识上的偏差，让我们少走弯路。了解了对手的本来面目与险恶用心，更是让我们对形势有清楚的把握，不至于因为轻敌而死得其所。而你又不惜牺牲自己，以身犯险，让我们有更大的把握取胜...”

张翱的额头冷汗直冒，这丫头夸人的时候没看黄历，不知道她今天不宜动嘴。人群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保持清醒，需要有人解说因果，虽然这些解说词本身就不带多少褒义。回头看看已经躲出老远看热闹的两个同伙，张翱感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对不起，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尚。”

牟欣兰似是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围，又道，“张翱同学，虽然我是女生，可是大家都知道，你才刚刚出院，所以这场比赛...决斗的方式，还是由你决定吧。”

张翱内心苦笑不已，自己这不是倒霉催的，好心办了坏事，看来这场劫难真是在劫难逃，希望死的不要太难看。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为什么不死的英雄壮烈一些，这是很多人在面临没有选择境地时的选择。张翱是个俗人，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所以他的选择很大众化。可惜这家伙忘记了造成他如此被动的局面，完全是他的一是聪明，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逼迫他站队，所谓聪明人的烦恼莫过如是。“我是来挑战的，只要比赛过程公平，结果并不重要。”

叶戎差点蹦出来把张翱锤一顿，这小子心眼就没长正过。有这样的“队友”，这场挑战最后如果能够取胜，那才是老天瞎了眼。观众们对于张翱表现出来的风度还是很赞赏的，至少没有像对待叶戎一样给出一片嘘声。所谓文明人的风骨，被张翱这两句话诠释得很完美，前提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是个自认的文明人。

牟欣兰欣然一笑，“既然张翱同学同意，我就选题了。你刚刚出院，身体一定没有完全恢复，现在武斗是不公平的，也显得我们学校倚强凌弱，所以我们还是文斗吧。”

张翱的脸­色­有些发黑，某些人先吃饭还是先喝汤的名言再次回响在耳边，弱弱的问了一句，文斗如之何？

“我们都是大学生，当然不能打打杀杀，做那些社会上流氓无赖做的勾当，只需要分出结果就好。”得，牟欣兰一句话，就把动手升级成为流氓行为，无赖行为，根本不顾这句话伤害到提出挑战的莫语杉的小心肝，也没有管黑着脸的叶戎。“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冷静下来，找到一个大家都认为的公平合理的解决办法。例如，你可以提出一个问题，或是一件事，如果我不能做到，就要认输。”

张翱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最后的稻草已经显露出它妙曼的身姿，这个时机千万不能错过，“好，就这样，我可提问题了？”

这次人群中传来一阵嘘声，刚刚对张翱建立起来的一点同情顷刻烟消云散。

——人家是女生，提出文斗已经大大的给你留了面子，居然要抢先出手。

——这家伙不会借故提出一些非礼的要求吧。看他的面相就不像好人。

——还用你说，好人哪有他那样背叛还把自己包装的正义凛然的。

看来群众的同情很廉价，按照规则，既然牟欣兰划出出题的范围，张翱当然有首先提问的权利。真理未必掌握在大多数人手里，真相一定掌握在大多数人手里，现在的张翱还没有强势到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境界，只能是妥协了。听到这些议论都让他老脸一红，你们这群吃饱了撑的，可是没见过她的厉害。就她那无辜的样子，害死过多少人，叶戎，高阳，还有自己，哪个没有在她哪里吃过亏。心中如是想，面子上还要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还是请，...请你出题吧。”

牟欣兰含情脉脉的一笑，对面的张翱就像被蝎子蛰了一下。如果他回头观望，会发现叶戎比他还要不堪，甚至躲到高阳的后面去。

“谢谢张翱同学的谦让，我们就一局定输赢。比什么好呢，刀枪剑戟已经被排除在外，琴棋书画，这里又没有纸墨笔砚和应用工具。要不然，我们就比一下，谁的头发长？”

刚才还在喧闹的人群，立刻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盯着张翱那张已经郁闷到家的脸。这些人现在才发现，他们似乎错认了弱者的身份，什么是强悍的女人，眼前这位不由自主让人联想到披着羊皮的狼。可是站在他们的立场，又不能对牟欣兰提出的问题进行反驳，毕竟她代表的是自己一方。

平静了好一会，张翱颓然的叹了口气，“我输了，看来我的心理学学得还是不够。”

牟欣兰轻快地欢呼一声，“旗开得胜，第一局我们赢了。”

这声欢呼显得那么孤单，即使一力促成这场比试的莫语杉也没有附和，众人的脸­色­全都透着古怪。莫语杉与牟欣兰的交往并不深，因为张翱住院才有正式的交集，也没有受到过她的“迫害”，突然发现她掩藏在天真外表下的邪恶一面，如此大的反差真是让人无法接受。牟欣兰向大家表示了感谢，看到苦着脸的张翱，好像还缺少一些场面话，稍微酝酿了一下，“比赛的结果并不重要，关键是过程的公平与公正，很高兴与你这样的高手过招，很遗憾你没能取得胜利，很不幸你的对手是我。”

刚刚想转身的张翱双腿一软，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前半句话是自己刚刚说的，还热乎着，后半句...貌似在拐弯抹角的自吹自擂。

面对如此结局，人群再也没有起哄，众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张翱就这么憋屈的输了，输得比窦蛾差不了多少。

回到本队，张翱无奈的道，“你们看到了，我已经尽力了。”

叶戎打了个哈欠，表达着对张翱这场无聊的比斗的不满。从牟欣兰站出来那一刻起，叶戎已经猜到结局，对于他的落败惨死没有表示多少愤怒。“那个什么莫语杉，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这两天找了多少帮手？”

张翱在后面哼了一声，“这家伙真是欠揍。”

高阳狠狠地削了张翱一巴掌，把对莫语杉的怨恨完全转移到他的身上来。“你给我闭嘴，没你还不坏事。”

张翱挨了揍只能忍着，他现在的体力还打不过高阳，而且高阳这些天鞍前马后的照顾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张翱想不通，高阳的“被背叛”是在自己出头之前，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嚣张，有本钱的嚣张！莫语杉还在踌躇，面对叶戎打上门来的挑战，到底该如何应付。第一次，莫语杉对自己的能力失去信心，又是该死的第一次。

看着久久没有回应的莫语杉，叶戎有些不耐，“晚饭还没吃，你到底要不要打？”

莫语杉终归还是站了出来，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想退缩都是不可能的。“我想，我们之间的任何比试都不可能公平了。”

叶戎倒是­干­脆，“那好，收兵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