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晓飞，妈妈以后必须要少给你买点儿零食和新衣服了，不然以后会没钱给你交学费。”

“他是我爸！我用他的钱关你什么事？”

一旦开口，他知道这顿饭不会这么轻易就结了。

事后想来，他总后悔那时候的一时冲动。如果忍过那个早上，也就根本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儿。不过他也知道，以他的­性­格，能忍过那个早上才真的奇了怪了。

后母说这话摆明了是在激他，因为交了他的大学学费就没钱给儿子买零食新衣服？这话未免也太可笑了。虽说后母和以前的母亲一样，嫁给了金诚德就安安心心在家享福做家庭主­妇­，可金诚德赚的钱会少了他这点儿学费？要换做以前他可能还会相信金诚德是个堂堂正正的清官，可他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谁都知道那所谓的清官也是别人吹出来的。

否则他小时候过生日过得那么盛大又是怎么一回事？满屋子堆着的生日礼物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再怎么笨，到了现在这个年龄，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现在承认他是你爸了？那时候说断绝关系说得挺坚定的啊，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老死不相往来了，结果一遇到钱的问题，还不是又跑来了？”

她说得没错，在中根本就找不到话反驳。

他的确是和金诚德断绝了关系，但是把他带回这里的人是金诚德，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靠着这个父亲上大学，理所当然地用他的钱。

后母这句话算是点醒他了。

大学高昂的学费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难不成未来他每一年都要回到这个地方来厚着脸皮要学费？就算金诚德给得心甘情愿，但这后母的嘴是堵不上的。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他总算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有本事自己挣钱读书啊！你打了我儿子，我还得给你好脸­色­再捧着钱送你？”

把碗筷一摔，他拿过书包出了门。

金诚德在小区外等着他，看他出来赶紧给他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心情放松点，别紧张。”

下车前，他朝着儿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中没说什么就下了车，站在校门口看着他的车渐渐开远，然后拉紧了挎在肩上的书包，转身朝着旁边的街道走去。

他不敢在校门口逗留太久，他怕遇到允浩或者凌兮。

他知道他以后肯定会后悔这个时侯的一时冲动，可他现在已经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高考的两天里，允浩和凌兮对在中缺考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三人在不同的考场参加考试，就算担心另外两人的考试情况也没有人会在考试还没完全结束的时候打电话联系，所以等到考试完全结束，允浩兴高采烈回到家打算放下书包找龚如要一百块钱出去和在中凌兮聚一聚的时候，才知道在中没有参加高考的事情。

郑贤赫和龚如在高考的第一天就已经接到了金诚德的电话，也拖了不少关系寻找在中的下落，只可惜两天以来一直一无所获。担心告诉了儿子之后会影响儿子这两天的考试，毕竟这次是高考，不像是平常的一般小考，夫妻俩约定好等儿子考完再说这件事。

所以对于满怀欣喜打算叫在中凌兮一块儿吃饭的允浩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允浩赶紧又打电话给凌兮，凌兮这次虽然抱怨不已，却还是答应帮忙找人。

只是这一次，却不像以往那么顺利。

似乎是故意不让人找到，允浩在广场的长凳上等到天黑，仍然没有看到在中的影子。

郑贤赫来到广场把他带了回去，说是在中的爸爸已经联系了所有旅馆和网吧，只要在中出现就会有消息，让他不要再这么瞎等。

允浩哪里听得进去，回到家之后仍然不愿意睡觉。

龚如见自己的儿子因为准备高考很长时间都没好好休息过，不免心疼，正想着要不要好好劝他一番，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

龚如接起电话前并没想到打电话来的真的会是在中，所以听到在中的声音，她的瞌睡立马醒了一半。

允浩冲到电话前，示意母亲将电话给他。

龚如担心在中，看了儿子一眼，打算先把情况问问清楚。

“在中，你现在在哪儿？如果有困难可以先到­干­妈这里来，千万别做傻事儿啊！”

[­干­妈，我找允浩。]

看在中没有要跟她解释情况的意思，龚如只好将电话交给儿子，自己坐在旁边听听情况。

“在中。”

[允浩，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儿。]

“你为什么不参加高考？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知道在中没事，郑家一家人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郑贤赫在一旁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金诚德，让他别再瞎找了。

[允浩，我有事情要你帮忙。]

允浩在电话这头应着，一直紧皱的眉头让龚如担心不已。

他们早就担心在中回到那边之后会出什么乱子，但这段时间一直挺平静，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他们也知道金诚德肯定会好好让儿子准备高考，所以也没担心太多。哪知道就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高考缺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允浩放下电话，龚如赶紧拉着儿子的手询问情况。

允浩看了母亲一眼，又抬头看看快步走近的父亲，不安地摸摸鼻子。

“在中说让我帮他去家里收拾点衣服，明天再给我打电话。他说他不参加高考是因为不想上大学，他还找了个工作……”

“什么！？”

这次是郑贤赫被这消息给惊了。

这才失踪两天，就说找到工作不念大学了，这在任何一个家长听来都会觉得愤怒不已。

在中虽然成绩不算优异，可再怎么也不会考不上大学，况且还有特长分在那儿，金诚德的关系能让他上同等分数线最好的学校。他实在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声不吭地逃掉高考，还不大招呼就找了工作。

“一个孩子能找到什么工作！胡闹！这个诚德，也太纵容他了！”

郑贤赫很少这么激动，龚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在中是他们的­干­儿子，除了允浩之外，他们最疼爱的就是在中。加上在中家里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对这个­干­儿子更是上心，哪知道……

事到如今，高考都结束了，说什么都没用。

“允浩，你明天就去帮他收拾点衣服，告诉他要是没地方去就来这里，我们家不会缺他一口饭吃。高考没参加不要紧，不是还有明年吗？好好念书准备明年再考也一样，反正年纪又不大，没关系。”

“嗯。”

他也是这么想的。

确定在中没出什么事，再好好劝他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允浩就去了金家，跟金诚德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到在中房里帮他收拾衣服。期间还听到了金诚德和妻子的争吵，他大概也明白了在中突然放弃高考的原因。

金诚德说开车送他回家，他看女主人的脸­色­不太好，就婉言拒绝了。把旅行包栓在自行车后座上，他蹬着车子就往回走。快要到家的时候，拐弯处突然冲了一辆摩托车出来，他吓了一跳，没把好方向，车身朝着路边歪过去，然后将他也整个带倒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没瞧见。你没事儿吧？”

允浩虽然摔在地上，但其实摔得并不重，顶多是腿上擦破点皮。他挥挥手表示没关系。

“你是郑允浩？”

对方却在看清他的脸之后将摩托车甩在了一边。

“你是……”

他也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可突然又想不起他是谁。

“我是朴有天，你忘了？我们打过球的啊！”

“哦！我知道了！”

这么一说，他才想起上次自己还被这人给弄伤了胳膊。后来在中出面解决了这件事情，他才知道这个人和在中认识，然后好像还一块儿吃了一顿饭。不过在那之后就没见过这个人了，他理所当然就将这人抛在了脑后。

“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我可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自己也没注意看路。”

朴有天帮忙把旅行包捡起来拍拍­干­净，看他这样骑着车载着个旅行包有那么些格格不入。

“你这是……装的什么东西？”

“在中的衣服。”

允浩随口回了他一句。

朴有天疑惑地看了一眼旅行包，再看看允浩脸上有些焦急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他的肩。

“原来昨天是给你打电话啊！”

这下允浩不明白了。

朴有天看他疑惑的表情，也没多耽搁，赶紧把事情解释给他听。

“昨天在中不是打电话给你让你帮他收拾东西？他用我的手机打的。”

“你知道在中在哪儿？”

突然被人抓着领子，朴有天不悦地动动脖子。允浩看他的动作才发现自己一激动就做了不该做的动作，于是赶紧松开，等着对方开口。

“知道啊，我昨天才和他见过。走吧，我带你去。”

允浩听了这话赶紧将自行车扶起来，然后吩咐朴有天赶紧带路。朴有天看他着急得不得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骑上摩托车在前面带路。他尽量放慢了速度，可郑允浩在后面努力蹬着自行车却还是显得有些费劲。于是他­干­脆骑一会儿等一会儿，走走停停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在一家烤­肉­店门口停下。

一路上他也给允浩说了一些事，允浩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

朴有天是昨天高考结束之后来到他舅舅的这家烤­肉­店偶然看到在中在里面端盘子，他仔细一问才知道在中没有参加高考，而是看到店门口的招聘启事就找到他舅舅要在这里面做一个跑堂端盘子的。

“包吃包住，每个月六百块工资。”

允浩将车停在店门口，提着旅行包跟在朴有天身后进门。

烤­肉­店生意很好，允浩进门的时候并没看到在中的身影。

朴有天让他在门口找个位置坐下，然后到收银处去和他舅舅打招呼，问了在中的情况，然后进厨房。

没到两分钟，允浩就看到朴有天拽着个系着围裙的人出来了。

“在中！”

他提着旅行包就冲上前，在中看到他明显是一愣。

“你带他去你屋里把东西放着，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说。”

朴有天朝他们点点头，拿着车钥匙朝收银台挥了挥就出去了。

允浩跟着在中来到烤­肉­店后面的小平房，看在中用钥匙开了门，才知道朴有天所说的包吃包住，住就是在这种地方。

着实是太简陋了些。

屋里除了两个单人床之外什么也没有，在中进了屋在靠里的床上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允浩也坐。

允浩将旅行包放到地上便坐了过去。

“在中……”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本来打算晚上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吓我一跳。”

在中笑了笑将围裙脱下放到一边，转头望向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答应你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告诉你，你也说过你会照顾我，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的。过几天我就打电话给那个人，告诉他我找到工作不用他再管了。”

“可是你——”

“你听我说。”

在中打断他，因为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走到这里的时候这家店正好要关门，我看到门口的招聘，就跟老板说想在这里打工，我也没想到老板是朴有天的舅舅。”

顿了顿，他无奈地挠头。

允浩本以为在中在这里是迫不得已，所以也做好了将他带回家的打算，想了很多话想用来劝服他。结果来了之后，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在中朝自己笑，压根儿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看得出在中看到他是真的高兴，并没有任何委屈难过的表情。

“我已经想好了，我在这里打工存钱，虽然存不了多少，总还是有的。等你的录取通知书来了，我就跟你一块儿走，你在哪儿读书我就在哪儿打工，存的钱可以拿去上夜校，也是一样的。我是真的想好了，而且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其实明年还可以——”

“我现在就想跟你在一块儿，不然也不会打算告诉你我在哪儿。允浩，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吧？你真的愿意照顾我？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好不好？”

允浩没料到他在这两天之内已经做了这么多的规划，听他询问自己的意见，他根本就什么都回答不上来。

“允浩，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

他怎么可能后悔答应在中的事？

他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那好吧，你好好考虑。你要是想跟我在一块儿，那咱们就在一块儿，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你要是不愿意，觉得我会耽搁你学习还是什么的，我就在这儿待着也挺好。”

走到这一步，他是真的什么都豁出去了。

允浩回到家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在中说的那些话。

他亲眼看到了在中现在的生活，两天之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在中并没有一丁点儿想要回头的意思。其实他只要回去认个错，他还是可以回到学校进行学习，等待明年的高考。但他显然已经不这么打算了。

他想和在中在一起，但他所想的在一起并不是这样。他以为他们能够一起考上大学，以后还能无忧无虑在一起……

虽然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但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那就是绝对不会扔下在中不管。

允浩并不知道在中是如何和他父亲说的，他只知道金诚德对在中最终是无可奈何，但还是强塞给了他一笔钱，在中瞅了瞅那叠钱，最后没再多说什么，收下了。等他让允浩陪着一起去银行把钱存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这笔钱刚好是三万。

在中笑说这下不用担心以后上夜校的钱了，允浩倒是担心不已。

他知道在中既然愿意收下这笔钱，也就代表他彻底不打算回去了。

允浩和凌兮在同一天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同的是录取凌兮的学校就在本市，而给允浩寄来通知书的学校在三百多公里以外的另一个城市。

不过不管怎么样，收到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是一件好事。

凌兮和允浩决定AA制请在中吃饭的时候，凌兮一见到许久未见的在中就铺天盖地地念叨起他来。

“哪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傻呀你！有什么都等到上了大学再说啊！”

刚从允浩那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要不是允浩没告诉她在中的地址，她肯定是不管不顾就冲过来把这小子好好修理一顿。在中知道她是好意，被她念叨了一阵之后又挨了几拳头，然后嬉皮笑脸拉着她往日本料理店走。

以前每次三人聚餐不是烧烤就是火锅，前不久城里开了一家大型的日本料理店，这次三人决定换个地方。

在中在烤­肉­店打工，什么烧烤火锅之类的应该是闻都闻腻了。

虽说一个人八十块的消费比起在火锅店更贵一些，不过这种庆祝的机会一辈子恐怕也没几次，谁也不会为了这个而抠门。

三个人找了窗边的位置坐下。可能是由于刚开店，店里服务员不少，客人却不多。

允浩坐在原地，在中和凌兮走到店中央拿菜。

“允浩要去外地上学，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去。”

在中打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所以凌兮问起他也没有隐瞒。

“哟！我怎么就没看出你还是痴情种？怕允浩到了大学里被别人挖墙脚了吧？”

在中不说话，转头拿了碟天­妇­罗。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打算，他只知道他现在无家可归，能够依靠的人只有允浩，他也相信允浩说过会照顾他的誓言。允浩经过考虑之后答应了他的计划，并且打算开学之前找个时间和他的父母商量这件事。可以说两人已经达成共识，对于上了大学之后要做些什么，也都计划好了。

凌兮虽然话语调侃，但实际上却对他们两个担心不已。

在中走到现在这一步，摆明了是不会再回去和他爸爸一起生活，虽然十八岁已经是成年的年纪，可要靠着自己一个人在社会上立足，也不是多容易就能达成的目标。

在中不可能不知道未来的路对他来说是加倍的艰辛。

等到两人拿好了东西回到座位上，三人都极有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些事，气氛和谐地吃完了这顿饭。

龚如知道儿子今天和在中在一块儿，儿子出门的时候他就吩咐让他晚上把在中也一块儿带回家。在中很久没去­干­爹­干­妈家了，两夫妻也很惦记这孩子，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扛得住那么繁杂的工作。

允浩带着在中回家的时候，龚如已经把满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妈，我们已经吃过了。”

因为是自助餐，他们三个都吃得饱饱的才结账，回来再看到一大桌子的东西，即使都是平常喜欢又很少有机会吃到的，看了也不见得有多少胃口。

“没事儿，你们玩儿吧，等待会儿夜里饿了再吃。”

看得出他们心情好，龚如料想这俩孩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睡觉，这一玩儿肯定就是深更半夜了。

不过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两夫妻倒是十分乐意地把空间都让给了他们。

郑贤赫原本也很担心在中，前不久他和金诚德见面的时候才知道在中这下是真的和他爸爸断了个­干­净，只拿了三万块钱，其余的他妈妈留下的店铺和已经租出去的房子，他都说他需要了。

其实留着那些东西对他有好处，总比现在这样在餐厅打零工的好。

他把这件事告诉龚如，龚如跟着他一块儿叹气。

“在中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他有多倔我们都清楚。他怨恨他爸爸，不想再接受太多的东西，这些其实我都能理解，我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郑贤赫转头望着妻子。

龚如盯着门口看了看，似乎是要透过卧室的门看穿到客厅里打游戏的两个孩子身上去。

“你也知道在中和我们家允浩关系多好，他现在没有亲人，就还把我们俩当亲人了，允浩也跟他像两兄弟似的分不开。但允浩的学校在外地，他们两个过完这个暑假就会分开，我怕到时候在中会受不了。”

“这个我也想过。等允浩走了，要是在中愿意，咱们就把他接过来住。”

郑贤赫早就已经想好，就等着妻子点头答应。

“嗯，反正两个都是我们的孩子。”

龚如自然不会反对。

她早就担心在中在烤­肉­店那样的环境下会被人给带坏了，可又不好开口要求在中什么，怕把在中情绪弄激化，连他们夫妻也不搭理，那到时候就没人照顾那个孩子了。

夫妻两人把这件事情计划周详，等允浩快要开学的时候就决定提出，可就在他们将事情打点好了决定好好和允浩说这件事的时候，允浩说出的话却让他们措手不及。

“你说在中跟你一起去？”

“嗯，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他白天打工晚上读夜校，在外面租房子住。我等到周末的时候就可以到他那里去，然后假期我们一块儿回来。”

“他才多大？白天打工晚上读书，知不知道这多辛苦？”

龚如关切地问。

“他虽然不上大学，可他还是打算再读几年。”

允浩和在中商量好了，只是没想到说出来的时候父母脸上的表情会这么奇怪，看起来似乎并不赞同他们的想法。

既然是在中决定的事，夫妻俩也就大概知道反对也没什么用了。在中还在他们眼皮底下，这样他们还能稍微放心一点儿。允浩说的也没错，两个孩子在周末可以相互照应着，也比允浩跟着其他同学四处玩儿的好。夫妻俩本来就担心允浩到了新的环境又没有了父母的管束会被大学里复杂的环境所影响，这样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只是……

两个孩子连读大学都不肯分开，虽然他们料到了，却没想到他们早已经规划好了，就等着先斩后奏。

在中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调皮，但知根知底儿，不可能会带坏允浩。

如此说来，似乎就没有了反对的理由。

允浩说服了父母之后兴高采烈地跑到了烤­肉­店。正好是下午三点半，店里没什么客人，朴有天的舅舅说在中正在宿舍里睡午觉，他便到店后面的平房里找人。在中的室友刚和他换了班，在大厅里打扫卫生，宿舍的门没关，虚掩着。允浩推开门，看到在中正躺在单人床上睡觉，衣服都没换。

在中其实一直都有那么点儿洁癖，允浩记得以前到他家里找他，没洗脚都不准坐上他的床。现在他却穿着衣服，袜子也没脱，直接就这么躺下睡觉了。

看到这一幕，允浩总觉得他肯定是累坏了。

在中向来浅眠，感觉屋里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意识就已经清醒了些，等允浩坐到床边，他已经感觉到身边的动静睁开了眼。

“你怎么来了？”

他昨夜没睡好，因为室友的呼噜声很响，这时候睡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疲倦，但仍然强打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

“我跟爸妈说了，他们答应了。”

“真的？”

这下他一高兴，瞌睡就没了。

这件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他原本还一直担心允浩不知道要怎么跟父母说，还想着要不然下次他再到­干­爹­干­妈家里去的时候顺便一起提了，结果这次允浩还没和他提起就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他心里自然十分开心。

允浩见他笑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正想开口说买车票的事，嘴就被在中堵上了。

自从上次下雨天在伞下有了实质上的亲吻之后，两人对接吻这件事算是有了一定的默契。不管是谁先把嘴­唇­贴上去，亲着亲着就相互将舌头挤在一块儿了，手也渐渐开始在对方背上抚摸。

原本这种动作只是单纯的表达感情，但在中这次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感觉到对方突然舔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允浩浑身一颤，腿有些发软。

在中看他的反应立马乐了起来，手放到允浩牛仔裤的拉链上，允浩条件反­射­地就要拉开他的手，却因为他不停在自己耳边吹起，手上使不了多大力气。

就算再怎么迟钝，他也知道在中这种举动是在挑逗他。

“允浩，我给你做一次啊？”

虽说自己最隐秘的部位对自己的手并不陌生，但在中的手一触碰上去就让他觉得难耐。他从没尝试过这种感觉，只觉得全身的热度都朝着那个地方涌去，而在中在他耳边时有时无的轻吻和吹气也让他浑身发颤。

等到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回过身来他才发现这才没过多久就在在中手里缴械了。

不知道是在中技术好还是他自己承受能力太弱，看到在中嘴角浮起的笑，他立马红了脸。

等到两人惊觉刚才竟然没有留意还完全敞开的房门，在中这才赶紧跑过去把门给关上。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的，突然就把手伸了过去。

或许知道以后能够一直和他在一起，所以一时……兴奋过头了。

“你别老是想着允浩，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就得自己照顾自己，允浩白天上课你晚上上课，你以为你们在一块儿的时间有多少？你这家伙怎么能让人放心啊？我告诉你，这白­色­袋子里的是常用药，记得找个盒子放起来，别感冒肚子疼的时候到处找。黄|­色­袋子里是几瓶辣酱，你刚到那边去肯定吃不惯那边的东西，你又爱吃辣，所以给你备了几瓶。放假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要是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爸说了，要以后还有比赛，就得把你给叫回来，你的钢琴可不能拉下，什么暑假寒假的，就跟着我爸学琴，知道不？”

在中拼命点头，他注意到凌兮眼眶有些泛红。

其实和凌兮认识也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远距离地分开。他和允浩倒是在一块儿了，可他们三人帮就剩下凌兮，以后她就得一个人在这边上学生活，在中想来心里对她还是有那么点儿歉疚。

郑贤赫因为单位加班所以没能赶来，龚如坐在一边帮允浩整理这一路上要吃的东西。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对这两个孩子而言肯定会闷，她还不忘买了几本杂志放在里面。

吃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泡面饼­干­矿泉水。

“要是听到卖盒饭的，别想着节约钱，吃饭总比吃方便面好，你和在中记得每顿都要吃东西，要是觉得空气不好就把窗户打开。你们是两个上铺，这票又买得不好，但这会儿开学高峰期能买到卧铺就已经不错了。要是买到晚上你们睡一觉就到了，不过白天也好，这人来来去去的倒不容易遇上小偷小摸的。”

允浩坐在一边耐心听着母亲的叮嘱，心里渐渐涌起不舍的感觉。

他填报志愿的时候的确没有想太多，第一志愿填了自己一直想报考的学校，第二第三志愿都是填的本地学校。他想这要是那个学校没给录取上，他就安安心心留在本地，和父母在一块儿，也省得在中跟着他跑。但那第一志愿竟然给录取上了，他只比录取线高了五六分，的确算幸运。

那学校比本地的学校都要好，所以郑贤赫龚如两夫­妇­也就没有太在意儿子不留在身边的事。

孩子大了，总得要出去闯一闯。

凌兮的学校已经开了学，今天刚好是周末，她赶着去超市药店买了东西就来送这两个死党。

早料到这两个男孩子不会太过细心，肯定很多东西都没想到要准备，于是她把她开学时准备的东西列了个清单，然后算准了他们俩不会准备常用药之类的东西。

龚如第一次见到凌兮的时候当真以为她是在中交的女朋友，但后来三个孩子每个周末都一块儿学习，她在旁边看着，也就看得出他们之间只是打打闹闹的朋友。凌兮这孩子挺好，现在三个孩子都高中毕业了，如果真能有什么发展倒也不错。只不过……

在中要跟着允浩到三百多公里以外的城市，这看起来似乎也就没有了进一步发展那么回事儿。

其实在中那样的情况，如果能够和钢琴老师的女儿在一块儿倒也不错。

只可惜两个孩子似乎都没有那个意思。

“允浩，在中就交给你了，要是他给你惹了什么麻烦，给我说一声，再远我都过去给他一拳头！”

凌兮看龚如走到旁边帮在中整理东西，便坐到允浩旁边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没事儿，他哪能给我惹什么麻烦……”

不知道凌兮怎么突然就对他说了这么句话，允浩纳闷着想到一个可能。

“在中其实挺小心眼儿，要是有什么女孩子追你，记得躲远一点儿。”

“凌兮……”

“当我白痴呢！你俩的事情哪能瞒得住我？”

到了这个时候，凌兮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们俩现在要一起出去学习生活，让他们明白还有一个人关心他们支持他们，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鼓励。凌兮知道这份鼓励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很重要，所以她不会吝啬于这个。

“放心吧，我会替你们保密，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好好照顾他。”

允浩看了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朝她点点头。

上火车的时候允浩才发现他和在中的两个上卧虽然号码是连着的，可其实中间还隔了一个板子，不在同一个隔间。在中对面的上铺睡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见允浩过来给在中又是拉被子又是送吃的，最后连她看着都嫌麻烦了，主动让允浩和她换了床，让这俩男孩儿自己在一个隔间里面对面折腾，她也好安安稳稳躺着睡午觉。

允浩赶紧道了谢，提着箱子和袋子就往这边搬，在中也下了床帮着他折腾。

“你们两兄弟感情真好，我家那小子总是欺负他弟弟，哎……”

那阿姨看着他俩倍感欣慰，叹了两口气便躺下睡了。

允浩笑着爬到上铺，看在中坐在对面盯着自己瞧，开口问他怎么了。

“哥……允浩哥哥……”

故意用黏糊糊地声音叫着，在中在不到一米之外看到对面的允浩的肩膀明显一颤。

允浩想起小时候，在中刚知道自己比他小了十天那会儿，每天都想着骗自己叫他哥哥。允浩那时候心里觉得差十天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两人以前在一块儿玩儿谁都认为自己比在中大，也没听在中叫过他一声哥哥，所以他总是闹别扭，说什么都不肯叫。仔细算起来，他好像还真没开口叫过在中一声哥哥。

“赶快睡吧，在中哥！”

这一声儿可不小，这一个隔间里的人肯定都听见了。允浩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盖上被子背对着他就开始睡午觉。

等在中从那一声“在中哥”里回过身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老半天，然后慢慢拉上被子，躺下，再拉被子，一直到拉到头顶，然后闷闷的笑声从被窝里传出来。

允浩没有这么快睡着，所以那笑声他当然也听见了。

这算是……满足他小时候的愿望吧……

十几个小时其实大半都用来睡觉了，期间允浩将在中叫起来，两人一块儿吃了一顿方便面当下午餐，然后又迷迷糊糊躺上床睡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本来预计时间是在凌晨三点过到达，结果火车足足晚点了一个多钟头，到的时候已经五点了。这也倒好，两人就不用找个旅馆过夜，­干­脆在火车站里坐了一两个小时，等到估计学校开了门额，才打了个出租车到学校去。

新生报名，这所百年历史的大学看起来倒是生机勃勃。在中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招待所住下，然后陪着允浩一起奔跑于各处。

招待所里住着的几乎都是送新生来报道的家属，大家进进出出的相处还算不错，偶尔在楼梯口遇到的人还会主动跟你打声招呼。

允浩的学校很大，报名注册交钱之类的事情办妥之后，他按照老师写给他的宿舍号找到了自己今后四年要住的宿舍。那时候他因为第一次出来住校心里兴奋不已，所以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和另外三个还不熟悉的同学一起把宿舍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相互介绍熟悉，才知道都是同一个系的。

搬宿舍的时候在中就没再帮忙了，回招待所稍微吃了点饼­干­，便开始在附近找租房的地方。

住在招待所只是这几天的安排，他必须快些找到今后的落脚地，然后再去寻找能够只在白天上班的工作和晚上就读的学校。

他忙活了两天没找到什么路子，倒是允浩从同宿舍的同学那里打听到附近有一所成|人夜校。

在中毫不犹豫就从卡里去了三千块钱交这半年的学费，虽说是贵了些，但听说那学校挺不错，有好几个老师都是从允浩他们学校请过去的。

至于住的地方和打工的地方，这还得说是他们运气好。

“我是你们的福星是吧？”

朴有天乐得不可开支。

他并不知道允浩和他考上的是同一所学校，所以在学校食堂里看到那个有点儿熟悉的身影他端着饭盆就冲过去了，拍了对方的肩膀，看到对方回过头来，他就立马笑开了眼。

毕竟在外地，能和以前认识的人同一个学校，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两个人在不同系，宿舍倒是在同一栋，只不过一个三楼一个五楼。

朴有天所在的对外经济贸易系宿舍在三楼，允浩所在的法律系在五楼。

楼上楼下的，要碰面也是迟早的事儿。

的确是有够凑巧。

朴有天到这个学校来读书，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个城市的人，只是父母在这边做生意所以一直没有时间管他，他才在那边读了中学，考大学的时候回到了这里。

既然是本地人，朴有天打了个电话给他爸爸，在中打工的问题就轻而易举解决了，住的地方对他这个本地人来说也算是容易找，便宜­干­净又不太大，一室一厅三十多个平米的房子，在中一次­性­就付了一年的租金。

虽然在此期间将他们两人的关系猜出了一二，但朴有天并没点明。

在中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所以等他把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趁着允浩没在，就把朴有天约出来吃了顿饭，顺便也把他和允浩的事情说明了。

也不知道他是太过大胆还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朴有天是个可信的人，当然事后也证实这个人的确可信，所以就和盘托出了。

朴有天早就猜到了，所以并没太在意，笑一笑就过了，没有纠缠于这个问题。

关于这一点，在中倒是挺感激他的。

于是在朴有天的帮忙下，在中在这个城市算是勉强立足了。只不过白天打工晚上上课的生活刚开始的确让他有点扛不住，甚至好几次都想放弃。可若是就这么读完高中，以后难不成真的一辈子打零工？他当然不希望这样。

即使允浩将来有出息，可以养着他，他也希望他还是那个可以和郑允浩平等说话平等吵架的人，而不是伸手向对方要钱。

至少他得自己养活得了他自己。

朴有天的爸爸给在中安Сhā的动作是在他自家小广告公司做前台录入员。这通常是女大学生兼职的工作，但在中手指灵活打字速度不错，准确率也高，朴有天他爸爸就没多想什么，把他录作正式员工，也省去了招聘录入兼职这么件麻烦事儿。

广告公司不大，里里外外加起来也不过才十来个人。在中刚去的时候朴老板就吩咐大家多照应着他点儿，所以头一天工作到中午，他把资料录入完毕想着出去吃完面解决午餐的时候，就有人断了一份盒饭给他。

职员们每天中午都按照人数定了盒饭，因为老板特别交代，他们也把在中的一块儿定了。

“这个多少钱？”

菜­色­不错，不比以前学校食堂的套餐差。

“放心吧，这算公款，每个月都有午餐补贴，这就算是补贴。”

在中点点头接过，看着荤素搭配的餐盒，心里美滋滋的。

他的工作弹­性­挺大，只要把资料录入完毕就可以用电脑看看网页聊聊天，等着再有职员将新的资料送出来。

高中的时候跟着班里的同学申请了QQ号，当时觉得没多大用，现在打开QQ看到有些逃课上网的同学头像亮着，心下还是觉得其实这也不错。于是趁着工作间隙帮允浩也申请了一个号，密码设置成允浩的生日，记在本子上打算下次见面的时候给他，然后在自己的QQ上把他加为好友，没事就盯着那个灰着的头像瞧。

这个时侯在中就发现了有件事情不太方便。

他和允浩都没有手机。

他要找允浩，或者允浩要找他，都得用宿舍电话或者公司电话，偏偏允浩下课的时候他通常已经下班或者去了夜校，而他上班的时候允浩也在上课，所以他们俩几乎是联系不上的。允浩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周末见面的时候拿着银行卡拉着他一块儿去买手机。

男孩子对手机没多大讲究，两人很快就选了款黑­色­的翻盖，一看价钱，还能接受，便抢着付钱了。

对于俩人在一块儿谁给钱的事情，允浩以前是不会太介意，在中要给就让他给，否则不让他给没准儿他还摆脸子给你看。但这次允浩却拿着卡执意去给了，说是妈妈打钱过来的时候就说买手机记得给在中也买一个，方便联系。

把他妈妈搬出来，在中只要作罢。

让允浩把QQ号给记下，在中握着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想了想就把允浩拉去了商场。

两人其实没怎么一块儿逛过商场，毕竟两个男孩子逛也着实奇怪了些，而且他们平常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在中把允浩拉到一家名牌店里，选了件衣服就让他进去试。允浩也没多想，反正天气入秋了是该再买件长袖，在中的眼光挺不错，他­干­脆就拿着衣服进去试了。等他出来见着在中眼睛一亮的表情，就又赶紧回试衣间把衣服换回来，然后看看上面的价钱，五百八。

这么一件长袖T恤要卖五百八确实是贵了些，但他还算承受得起这价格。

平常在学校里没什么用钱的地方，难得这件衣服在中喜欢，于是他也不考虑了，把衣服拿给服务员，就要去柜台付账。

“别跟我争啊！”

在中“嗖”地就窜到柜台去了，他笑了笑，又把卡装回包里。

在中的心思他知道，所以就不和他争了，只要他开心就好。

难得周末，俩人到商场的地下超市买了点菜，就坐着公车回在中的住所。

回到家里，俩人一人坐沙发的一边开始拿出电话本给同学家长朋友发短信打电话通知已经买了手机的事情，把手机号一个一个发了出去。这功夫折腾下来就是一个多钟头，俩人都没用过手机，按键的速度确实慢了点儿。等弄得差不多了躺在沙发上休息会儿，在中的手机“嘀嘀嘀”响了两声，拿起来一看，一条新短信。

【你们俩是情侣机吧？还情侣号！得瑟吧你！臭小子！】

是凌兮。

在中把自个儿的手机号和允浩的手机号凑在一块儿一想，好像确实只差最后一位数字不一样。这是他们买手机的时候没选号的缘故，结果还真给弄成了情侣号。他乐呵呵地把凌兮这短信拿给允浩看，允浩一想，也乐了。

在中平常中午在公司吃饭，晚餐是在夜校门口吃面或者炒饭解决，并没怎么在家里弄过饭。

虽然锅碗瓢盆倒是齐全，但俩人收拾起来还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午餐上桌，西红柿炒­鸡­蛋，青椒­肉­丝，蔬菜汤。

允浩在家里给母亲打过几次下手，要做这些简单的饭菜不是问题。

等俩人一块儿坐在小圆桌边吃饭的时候，看着对方满足的表情，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周末可以不用回宿舍，允浩理所当然地就留了下来。

俩人轮换着洗了澡，等允浩洗完澡走进卧室的时候，在中正半躺在床上开着小台灯看书。他没去打扰在中，在在中身边躺下就拉过一半的辈子打算睡了。

其实刚才在那个只能容得一个人的厕所兼浴室里洗澡的时候，他就想过在在中这里过夜可能发生的情况。上次在烧烤店的宿舍里，在中对他做过的时候，在中的手握着他那东西的感觉，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在他们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有需求是正常现象，所以他偶尔在厕所里幻想着在中抚摸他的情形自己解决的时候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况且同宿舍的几名男生时常在夜里熄灯后讨论起女孩子的话题，四个人里其中有两人都已经开过荤，谈起来的时候难免会令人浮想联翩。

所以想到周末来在中这里，心里的某种期待，是他以往从没有过的，陌生又激动。

不过在中似乎没有那个打算，拿着笔在书上勾勾画画的，根本没注意到他。

所以他压下心里的那份陌生感觉，拉过被子躺下睡觉。

等他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转头看在中拿着书斜躺着，他立刻猜想这人肯定又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昨晚就不该让他一直看下去，他这样睡着今天起来脖子和腰肯定会不舒服。

果不其然，在中一醒来就说脖子疼腰疼。

到楼下吃了点豆浆油条，俩人又回到屋里，闲得没事­干­，在中又躺上床看书。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学习？”

其实这话说得……倒像是有些厌烦被在中扔在一边的感觉。

“不看了不看了。”

本来允浩好不容易到周末才来一次，他该好好陪他才对。只是因为有些东西实在没弄明白又怕下星期上课的时候已经忘了，才会拿起书想要弄个清楚。不过想来那些东西自然是比不上旁边这个人的重要­性­，­干­脆把书扔在一边整个人凑过去把允浩抱了个满怀。

被他这么一抱，允浩要有什么气也都消得一­干­二净了。

低头看抱着自己腰的人把嘴撅得老高跟撒娇似的，允浩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

以前他总畏首畏尾怕和在中太过亲近，或者说他始终在这些事情上思想有些害羞。或许是被宿舍里其他男生所影响，又或许是现在和在中一块儿到了另外的城市所以比以往更放得开，总之他被在中这么抱着，就低头亲下去了。

在中嬉笑了两声继续缠上去，缠着缠着就发觉不对劲。

允浩脸红红的，心知这下是瞒不住了。

在中倒是不含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直接就将手伸进允浩的短裤里开始捣腾。允浩死命地往在中嘴上亲，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是亲，不停地亲。

在中知道他这么主动定是因为憋久了。

等允浩弄得满裤裆都湿了，在中才撒手到床头拿卫生纸。

“我也给你弄弄吧。”

两次都是在中帮自己弄，允浩有些过意不去。

“你确定？”

他不是不想，只是担心允浩会不习惯。

其实第一次给允浩弄的时候他也觉得挺不习惯。别人的那东西在自己手里攥着，感觉拿东西渐渐变硬变大，那种感觉和自己给自己弄的时候太不一样了。可对方是允浩，光听那喘息他也知道对方是允浩。那种平常听不到的喘息声，他知道允浩动情了，所以做起来，自然就越来越卖力，刚开始有那么一点儿出现的抗拒感也都消失殆尽了。

感觉对方的手伸进自己裤子里，在中浑身一颤，总算知道允浩刚才为什么激动了。

确实是……感觉太不一样。

“把裤子脱了吧。”

允浩听他这么说，就帮他把裤子拉了下来，在中伸脚蹬了蹬，裤子就到床下去了。

这样没有阻碍物地看到成年后的在中的下­体­还是第一次，大腿­嫩­白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在中本来就属于毛发稀少的类型，毛­色­又淡，以至于允浩一眼就看到了他下­体­办Ъo起的那东西。咽了咽口水，感觉在中把腿往自己腿上蹭，他赶紧又把手放了上去。

在中和他不一样，不像他那么激动，就是身体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蹭，让他感觉刚释放过的东西又有点要硬起来的趋势。他赶紧努力压下自己身上的火，手上的动作不断加快。听着在中在自己耳边像小动物一样的哼哼哈哈，他着实有些按耐不住了。

再这么下去他肯定会疯掉。

在中闭眼享受，脸上却早已经通红一片。等他发觉自己下­体­被另外一种温暖的感觉包裹住而忍不住睁开眼的时候，恐怕可以说是受到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一次惊吓。

“郑允浩，你从哪儿学——嗯……”

正是因为没忍住开口大叫，使得那一声呻吟也比刚才大了许多。

听到他那一声呻吟，允浩越发动情。如果刚才还觉得有些别扭，那么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只要抬头看到在中将头向后仰忍不住把手放进嘴里咬着嗯嗯啊啊的情景，他便觉得浑身像是被火烧似的。

听宿舍人说起的时候，他总觉得这种方式太露骨，甚至于有些恶心。可当他刚才看到在中陶醉的神情和耳朵里不断听到的像动物哼叫一样的声音，他就有了想要试一试的打算。

在中在释放的那一刹那，脑袋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蛋了。

被允浩这么一弄，他根本连骨头都软掉了。

允浩把脸上的东西一擦就抱着他又亲了上去，俩人­唇­舌想缠了好一阵子才放开，在中喘息着抱着他的背，感觉他同样因为激烈喘息而剧烈起伏的身体。

“下次……换一个方式吧。”

允浩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他亲了亲，然后俩人疲倦地又相互亲了几下，抱着睡着了。

国庆到来的时候在中和允浩已经很久没见了。

至少在两人看来有很长时间没见了。

允浩参加了学校学生会，周末的时候帮着准备学校校庆的事宜，所以俩人见面也只是吃了顿饭就又匆匆分了手。

国庆假期允浩学校要放整整十天假，本来打算和在中一块儿回去，可朴有天他爸爸的广告公司在假期反而更忙，前前后后算起来在中也只有两三天的假期。其实刚来这边也不过才一个月，允浩思来想去觉得不这么快回去也行，于是就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在中这边的情况。龚如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两个孩子要好好照顾身体，入秋了，容易感冒。允浩答应了一阵，就把电话挂断了。

国庆的前一天，允浩正式放了假，他到广告公司附近等在中下班。

在中下了班跑着就去见他，他正想问这么近跑那么快做什么，话还没出口就被在中拉着在路旁拦了辆出租车。

“火车站。”

在中匆匆报了去的地方，才喘了几口气跟他说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们要去接的人是凌兮。

凌兮本来计划好了等他们俩回去过国庆三个人就一块儿到附近的旅游区去玩儿几天，可在中这工作无疑是把她的计划给弄没了。于是她跟凌秋生说到在中这边的城市玩儿几天，凌秋生便拿了钱给她让她自己坐火车过来，顺便吩咐她转告在中有空记得练琴的事情。所以凌兮来的时候并不是空手，还提了一大包吃的和几件换洗的衣服，背上背着一架电子琴。

在中和允浩到达火车站的时候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在候车室找到了她的人，一见面就被她数落了一通。

“都怪你！本来我爸说让你回去过节的时候记得把琴带上，现在倒好，我这背了一路，累都要累死了。”

“姐！我对不起你！”

“滚边儿去！”

凌兮懒得理他，提着自己装衣服的小包就往前走，让他们俩在后面提那些重东西。

一路抱怨着回到在中的住处，凌兮毫不客气就霸占了卧室。在中转头看了一眼允浩，俩人都知道这几天只好在客厅里打地铺了。

住的问题，男孩子哪能跟女孩子争啊，何况凌兮还是客人。

允浩没有回家，所以空暇的时候就被学生会­干­部叫去学校帮着布置校庆场地。国庆的当天在中并没有放假，因为朴有天的爸爸说国家规定在法定节假日加班的会给予加倍的工资，所以在中毫不犹豫就顶了下来，把一号和后面两天的工作做了，剩下的四号五号六号一共可以休息三天，还拿到了好几倍的工资。

他算了一下，这国庆当天的工资就相当于他工作好几天的了。

允浩在学校里忙了一会儿就被­干­部们给放回去了。假期的时候大家也都是忙忙慌慌想着回家过节，即使是不回家的学生，也希望趁着这个机会出学校到外面去玩一玩。于是他和大家道别之后就去了在中的公司，打算等在中下班之后俩人一块儿去市场上买点零食饮料拿回家，再叫上凌兮，三人到外面去吃一顿。

等他们回到住的地方，整个屋子­干­净得让俩人都不知道往何处下脚。

按照凌兮的话来说，男人住的地方就是怎么看怎么脏兮兮的。就算在中爱­干­净勤于打扫，可打扫起来总是没有女孩子细心，东西堆放得也不怎么规范。

“本来你是来玩儿的，结果让你做这些……”

“在中，你家允浩怎么还是没进步？对我还这么客套！”

听凌兮一声“你家允浩”，对面俩人一个揉揉鼻子一个红了脸。

本来在中和允浩商量打算请凌兮好好吃一顿，结果凌兮硬是说他们出门在外一切开销都得自己出，在中又是个半工半读的，怎么都不让他们请贵的。俩人谁都拗不过她，最后只好乖乖跟她到了中餐馆子，点几个小菜，几十块钱就算过节了。

虽说只是到小的中餐馆子撮合一顿，却也能勉强算得上是打打牙祭了。

允浩平常在学校都是在食堂用餐，千篇一律的菜­色­早就吃腻了，在中也只有在公司吃的午餐盒饭还算不错，早晚饭都是凑合。

俩人都挺有共识地在各自存着各自的小金库，等着某一天需要用钱的时候派上用场。

从餐馆里出来，凌兮闹着说要喝街对面的­奶­茶，在中转头看了允浩一眼，允浩便挺自觉地往街对面去了。

“哟！金在中！”

“张良！”

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同事，在中倒是心里欢喜。

张良是广告公司里负责后勤的小职员，在中到公司的第一天，就是他把盒饭放在了在中的桌上。每天都是他负责订盒饭，也因为在中的小办公桌就在公司门口，他经常坐在在中旁边等着餐厅把盒饭送来然后付钱。久而久之，两人自然就熟络了。

硬要说整天在公司里埋头录入资料的在中在广告公司和谁最好，那就定是张良了。

“女朋友？”

张良看起来像是和朋友一块儿出来吃饭，和朋友打了声招呼就朝在中走过来。

“才不是……”

在中想也没想就断然否定。

“切……不是女朋友是什么？今天放假，我看你东西收拾好了忙忙慌慌就走了，不是忙着见女朋友是什么？咱俩这么熟了，我又不会笑你。”

张良打趣地看着他们俩，在中看否认无果，凌兮也压根儿就没有要帮他解围的意思，转头看允浩端着三杯­奶­茶过来了，­干­脆就径直指向越来越近的允浩。

“看吧！都跟你说了不是，人家男朋友来了。”

凌兮怔了怔，趁张良没注意狠狠揪了在中一把。允浩还没走近就听到在中的大嗓门吼了这么一句，走近之后朝着似乎见过几次面的张良微笑点点头算打招呼，然后把手里剩下的两杯­奶­茶递给在中和凌兮。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还以为……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儿！”

再待下去就尴尬了，张良赶紧和在中道别就往朋友堆里扎过去。

其实在中并没有故意要否定并且把事情推到允浩身上的意思，只是今天不跟张良解释清楚，肯定到明天上班的时候张良那个大嘴巴就传得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不想惹麻烦让别人问东问西，于是就把允浩搬出来当了挡箭牌。只是他没想过允浩在听到他的那句话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以至于三个人在街上随便逛了逛之后他才渐渐意识到允浩在买了­奶­茶之后就没再主动搭理过他。

三个人在街上逛得乏味了就在商场里的凳子上坐下休息，凌兮却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拉着他俩就往电器城走。

原来凌兮在这儿才待了一天，就已经觉得无聊乏味了。

本来就觉得有亏于凌兮的俩人想也没想就各自掏了几百块钱出来买了台二十三寸的小电视。商场正在搞促销，现下买正划算。

等三人都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看接近尾声的国庆晚会时，允浩拿着回来的路上买的水果洗­干­净到一旁的饭桌上去切成块儿，凌兮才赶紧把在中拉到了一遍，随后故意将电视声音调大，以免他们的对话被允浩听见。

“我知道他生气了，可我也没办法。”

凌兮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使劲儿推了他的脑袋一把。

“你傻呀你！那事儿怎么能往允浩身上推？”

经过这么长时间，在中倒是忘了，他和允浩之前的好几次争吵冷战都是因为凌兮。他应该顾虑到允浩的感觉，毕竟两个人现在这么在一块儿相当于就是有那么些豁出去的意思，稍微有点差池就还真的落了个万劫不复。

“好了，我知道我这次来肯定耽搁你们二人世界了，可我有多担心你们两个，你难道不知道？要不然我怎么天远地远往这边跑？”

“我没那个意思，你来我也很高兴。”

他说的是实话。

虽然凌兮的到来确实打乱了他和允浩最初的计划，但他和允浩绝对都是发自内心地欢迎她来。毕竟现在能够给与他们支持的人只有凌兮，凌兮这个朋友对他们两人来说有多重要这根本就不言而喻。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过来看看你们，还真能待多久不成？明天我就去买车票，争取后天就回家去。”

“凌兮……”

“放心，和你们没关系，我也想回去看看我爸了。你趁这个机会好好跟允浩说说，允浩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

“我知道了。”

凌兮无奈地耸耸肩，转头看允浩端着水果过来，赶紧又坐回原位。

第二天，在中一大清早就去了公司上班，允浩被凌兮叫着去火车站买车票。

车站的人多，大多都是很早就来排队买国庆大假的返程车票的。允浩和凌兮从早上排到下午一两点才买到第二天的车票，还是硬座。允浩开始不愿意，说是­干­脆买过两天的卧铺，排一会儿应该还能买得到，凌兮却不答应了，说是已经给她爸爸打了电话说是明天就回去。允浩拿她没辙，只好主动给钱买了硬座票。

送凌兮上火车的时候，在中刚从公司下班出来，打了个车就朝着火车站奔去，总算是赶上了。

三天的加班总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有三天的假期。在中知道凌兮的意思，无非就是希望他们俩能够趁着这三天的假期好好在一块儿培养培养感情。

等凌兮乘坐的火车开走，俩人从车站里走出来。在中掐指一算，这两天他们俩单独说的话用十根指头都能熟得清。

“我们去买菜吧，晚上我做饭。”

允浩没说什么，没答应也没反对，跟着他朝菜市场走去。

在中做饭的功夫并不到家，能够做出的菜也仍旧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几样，单调也没什么特­色­。所以这次看在中在菜市场买了排骨，允浩虽然没说什么话心里确实担心不已。所以等两人到了家，在中拿出排骨进小厨房想要开始弄，允浩一把就抢了过去。

“我来。”

在中知道他这下一定是气消得差不多了，看允浩对着水管洗排骨，伸手就从背后抱上了。

“允浩……允浩……”

被他抱着左右晃动，允浩放下排骨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带了笑意。

“别闹了。”

在中一听，乐呵呵地就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允浩放在外面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手上又没空，于是看向在中。

“去帮我接电话。”

“遵命！”

生怕他生了气，被他这么一命令在中倒是开心不已，松开手就乐颠乐颠地跑出了厨房。等允浩洗­干­净了排骨准备好了作料把排骨往锅里倒的时候，在中拿着他的手机站在厨房边上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

“­干­妈的电话。”

“那又怎么了？”允浩甩了甩手上的水，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我妈知道我放假了肯定在你这儿啊，我也说了因为你要加班所以咱们不回去，怎么了？”

在中撇撇嘴，装作生气地把手机往洗东西的台子上一拍。

“你妈说让我把你看着点儿，要是你身边有什么好的女孩子，你也到年纪可以谈谈恋爱了！”

允浩忍不住笑出来，却又故意不以为意地拿起手机放进外衣口袋里。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什么？！”

在中这一声大叫让他立马伸手捂住耳朵，看对方气得头上快要冒烟儿似的，他才慢慢把买好的莲藕拿出来洗感情切块，花了好几分钟，然后打开锅盖把莲藕块倒进炖着排骨的锅里，然后不慌不忙地转头看着门口瞪大两眼头发都要立起来却还努力忍着的人。

“不是你给我介绍的么？凌兮呀……”

“郑允浩，我要灭了你——”

在中一声大吼就冲过去，想要跳到他背上狠命打他几拳，结果允浩早就料到他的动作，一转身，就把他稳稳当当接在怀里，低头看他的表情分外有趣，忍不住在他嘴上香了一个。结果他这拳头是没下去，直接闹了个红脸躲在他怀里不出来了。

听到允浩爽朗的笑声，他才知道他被这家伙给耍了。

郑允浩，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坏了？

“你去，我才不进去。”

都走到门口了在中却打了退堂鼓，说什么也不肯进去，红着一张脸把允浩死命往里推。允浩也不大好意思，可都走到这里来了，总不能说又打道回府吧？那未免也太那啥了。都知道打道回府挺丢人，可又都觉得害臊。

当然最终允浩是拗不过在中的，于是只能努力深吸一口气然后进了超市大门。

其实两人都不怎么懂，所以头一天还特地到网吧找了台角落里的电脑偷偷查了查，大概知道需要买什么样儿的。

在中透过超市的玻璃橱窗往里看，就看到允浩把头埋得很低，仔细地站在柜台边拿着小盒子看上面的说明书，然后放下手里的，拿了旁边另外一盒看起来，似乎刚才那个不合适。他站在门外有些窘迫，可又不好意思进去。

两个男孩子一块儿买那种东西，确实挺奇怪的。

等了十几分钟，允浩总算从里面出来，拍拍外衣口袋示意在中东西已经买好，在中便赶紧上前拉着他往回走。

网上对于这些东西的介绍都挺齐全，什么东西该在什么地方买也都写得很清楚，可俩人还是觉得往成|人用品店走有些窘迫，于是最后打了个弯到离住处不远的一家医药店里买了几支维生素软膏。

都是消炎药，用了应该对身体没多大影响。

头一天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像是要上断头台似的一脸视死如归，可真做起来，才刚成年又没有具体经验的俩人还是觉得格外别扭。所以一直到买好了东西装在外一口袋里回到住的地方，两人都没有谁主动提起这件事，把东西往床头一扔，各做各的。只是双方心里都清楚，到了晚上的时候，有些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刚了解这些事的时候在中对于谁上谁下的问题就没有太过担心，本来他和允浩之间也一直是你请我愿为原则，允浩对他虽然是温柔体贴，可在很多方面却远不如他心细，所以做之前要把身体里外都清理­干­净这一点他肯定也不会想到。而且听说用那个地方做会很疼，他也不愿意看到允浩龇牙咧嘴的样子。

可能有些男人会在意是不是被压这个问题，可对他金在中而言，只要对象是允浩，其余的就都不重要。

所以允浩洗澡只用了十来分钟，他却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都知道迈出这一步是迟早的事，到真的要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却还是心存胆怯。

刚开始都是这样吧？

在中记得他以前在网上看关于同志Zuo爱的描述，似乎刚开始的那几次都会很麻烦，但是久而久之尝到甜头就会乐不思蜀。

他不知道他和允浩会不会达到乐不思蜀的境界，可只要他一想到和允浩光着身子抱着在床上滚来滚去摸来摸去，允浩的那个东西Сhā进他的身体里，他还是觉得浑身一哆嗦。

因为都知道要发生什么，所以在中洗完澡上床的时候只穿了一条短裤，而短裤里自然是什么也没有。

倒不是说要勾引什么的，只是明知道身上穿的都会脱掉，还穿那么麻烦做啥？

允浩也只比他多了一件白­色­背心而已。

大灯关掉，只开了个床头灯，倒是把整间卧室的氛围造就得比往常暧昧许多。

在中后来回想起来实在是记不起究竟是谁先主动，反正他爬上床的时候允浩就伸手脱掉了身上的背心，然后俩人跟磁铁的南北极似的就黏在一块儿了。本来刚到十月的天气就不冷，索­性­把被子踢到一边去，然后互相抱着抱着就把自个儿和对方的裤子扯下来也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其实在中单方面决定自己是下方，并不只是理­性­上的选择。

上次被允浩那么一折腾根本浑身都提不起劲儿，他倒­干­脆索­性­就把主动权都交给允浩得了。

俩人也没什么经验，抱在一块儿亲来亲去啃来啃去。在中有些后悔当时上网的时候因为怕被周围的人瞧见所以看视频就看了一会儿，一直拉动快进条，知道大概过程是什么样儿，却没把调情的过程看清楚。

所以俩人现在的情况像是打架似的你一下我一下，毫无情趣可言。

允浩其实也没看过那种东西，只是挺同寝室的人感慨自己的处子之身已经远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到了那么点儿。

感觉允浩的手放在自己并不凸起的胸部上摸了摸，然后手指停留在|­乳­头上打圈，在中才突然觉得有些低估他了。

前戏并不漫长，因为着实不太了解。

在中翻身在床头把几个盒子都拆开，撕下一个东西仍给允浩，然后拿起一盒红霉素软膏开了封，也递到允浩手里。

允浩低头看自己已经翘得老高的下­体­，手有些发抖地拆开包装，把那避孕套打开往自己的那根东西上套，因为避孕套上的液体而使得那个部位发出的散­射­光在这种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分外­淫­靡。然后他拿着一管红霉素软膏，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在中往前靠了靠，拉着允浩的手往自己ρi股上放，允浩惊恐地弹开，然后看到在中正用愤恨的表情盯着自己，于是深吸一口气把手又探了过去。

怕把在中弄疼，红霉素软膏本身一管又没多少，允浩­干­脆把正管都挤在手心里，弄得满屋子都是一股怪异的味道。

然而即使这样，在中也仍然疼得直哼哼。

“这种挨痛的事情你肯定­干­不来，都到这一步了，你还害什么臊？”

一整晚，这是在中第一次开口打破沉默。

允浩有些歉疚地把软膏往里送，看着在中浑身打哆嗦，也不敢折腾太久，给在中垫了枕头，然后扶着对方躺下，找准了位置就把自己已经被套好的东西往里送。

“唔……你轻点——”

尽管只是小声说了句，允浩却注意到他紧皱的眉，于是放慢了速度前行。

在真正实践之前，允浩并没想到真的进入在中的身体和之前在中用手给自己做的感觉会相差这么多。清楚地感觉到在中身体里的肠壁把自己的那根紧紧吸附着，那种感觉是他从没经历过的，让他着实按耐不住，理智全失。

难怪宿舍那两位曾经开荤的同学说起这档子事，总是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在中一直没吭声，允浩便开始慢慢动起来。

在中一方面用双腿把允浩夹得紧紧的，似乎是想要减轻痛苦，另一方面也在暗骂自己怎么真的一点儿也不挣扎就躺下来任他宰割了？实在是……疼得让人想要直接闭了眼睛不省人事算了。可等他稍微疼得麻木一点儿再抬头望向允浩的脸，昏暗的灯光正好打在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头上，那种神情看起来十分动情。

他知道允浩的动情都是因为他，就算痛他也甘了。

允浩越来越情动，拉起在中的腿往肩上一放，就不再隐忍奋力动作起来。

在中疼久了没什么知觉了，虽说并没从中找到多少快感，可光是看着允浩一脸情ｙu的表情也让他觉得足够满足，除了偶尔被允浩太大的动作撞出来所发出的单音节声儿，他没开口埋怨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忍痛。

允浩在他的身体里，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允浩离Ｇao潮越来越近，下身也被撞击得麻木，只希望能够快些结束。

允浩也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快要Ｇao潮了，就把东西拔出来，拉下上面被摩擦得不成形的避孕套，让早就勃发的东西得以不再被避孕套束缚着，然后一股白­色­的浓液径直喷­射­在在中的腰上和胸口上。

“你怎么弄我身上了？”

在中有气无力地看着身上的东西，狠狠地瞪他一眼。

允浩赶紧拿卫生纸把他身上擦­干­净，然后稍微低头看了一眼在中还大张开的腿，以及那个地方的一片红肿，随手把卫生纸扔掉就把在中整个抱进怀里。

虽说做这种事是两厢情愿，可在中明显的并没有从中获得多少快感，而且……

“疼吗？”

允浩开口，才发现不知道为何自己嗓子有些发哑。他自然是不知道刚才从他喉咙里传出的阵阵低吼有多煽情。

“废话，能不疼吗？”

在中的声音仍旧是有气无力，顺势把四肢都搭到允浩身上，他现在累得只想睡觉。

允浩把他往自己怀里靠得更近一点，伸手摸了摸他被汗打湿的湿漉漉的背。

“在中。”

“嗯……”

微微动了动脑袋，这么靠着其实也挺舒服。

“我爱你。”

在中猛地睁开眼。若不是他身体不适，这时候肯定是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了。

允浩一脸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可以前明明让他说句喜欢都挺难。莫非两人关系进一步之后他就不再那么害臊？还是他压根儿就是内疚了？

在中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一头扎进他怀里。

“睡觉。”

在中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他想着不用上班，醒来之后环顾四周发现允浩没在，料想他肯定又到学校准备校庆的事宜去了，于是回到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起来穿衣服换床单。等把前一天留下的痕迹都处理­干­净之后，他才到冰箱里拿了一袋牛­奶­开始喝。

牛­奶­在冰箱里放得久了自然是冰凉得很，可他又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到厨房里弄点其他的东西吃，所以只好这么凑合一下。

想到头一天在睡觉之前允浩说的那三个字，什么牛­奶­冰凉之类的问题就都被抛在脑后了。

允浩一大早就到学校，确实也是因为要准备校庆的事情。

国庆假期完毕之后返校的第一天就是学校的校庆活动，学生会里没有离开学校的同学全都加入到准备活动当中，允浩自然也不例外。布置表演舞台一忙下来就是一整天，等舞台按照原先的规划布置得像模像样之后，有几个­干­部提议说大家忙了这么久­干­脆用会里的公费出去好好吃一顿，大家都纷纷赞成。

允浩趁着其他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在走廊上给在中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不回去吃饭的事情，让在中不必等他。

其实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心在中经过昨晚的折腾，身体肯定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出门买东西之类的也都不方便，所以他再出门前特地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确认里面的东西够在中吃上一整天，才放心出的门。

“郑允浩，会长叫你跟我们坐一个车。”

刚把电话放回外套口袋里，肩膀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一下。

“嗯，好。”

他回头一看，是一个部里的女同学，赶紧答应了一声，跟着他们往外面走。

由于这最后一天的布置一共来了十几个人，所以一个车根本就坐不下，于是学生会会长吩咐大家分成四个人一组，搭乘出租车到目的地去。

允浩坐上车，才发现跟他一组的其他三个都是女生，而且他还坐在后座和两个女生一块儿挤着。

虽说这只是巧合，可和三个女生坐在一个车里，气氛总是怪怪的。

“你们三个都是大一的吧？”

坐在副驾驶座的女生转头看了后面坐着的三个人一眼，笑得很和善。

“嗯，是啊！我们都刚进学生会，学姐你要多多指教了！”

坐在允浩左手边的女生赶紧开了口，满脸欢喜的样子。

“郑允浩长得这么帅，肯定很多女孩子追吧？”

学姐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允浩倒是尴尬不已，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的好。

“学姐你该不是想追他吧？”

右侧的女生也开了口，三个女生笑在一块儿气氛挺融洽的样子。

允浩其实很不习惯被女孩子这么夹在中间议论。中学的时候凌兮曾经追过他一阵子，后来因为学业太紧凡是有女生有那么个意思他都刻意装作不知道，再加上那时候在中……总之他是没怎么留意这上面的意思，只知道他没多余的功夫去注意其他人。上了大学，也就是现在，班里确实有女生对他示好过，可他也都像高中那时候一样，刻意忽视了，现在被学姐这么提起，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

好在那几个女生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学姐才不会喜欢郑允浩呢！我前几天看到学姐和他男朋友逛街，他男朋友可帅了！”

左侧的女生一脸嫉妒。

“是啊，我有男朋友了，真可惜啊！”

学姐这话一出，三个女生又是一阵笑声。

目的地以车代步就不怎么远，允浩在那三个女生磨磨蹭蹭下车之后才最后下了车，下车就看到学生会长和其他几个看着眼熟的成员已经先到了。

“李璃，你带他们先进去，在二楼的包间有人等着，我再等等其他人。”

郑允浩这才知道刚才和他坐一个车的那个学姐就是女生部的部长李璃。

其实学生会里各个大大小小的部门，每个部门都有一到两个部长，算起来整个学生会也有七八个部长。之所以记得李璃，是因为曾经听同部门的人说起过这个人，说是学生会里唯一的一个让女生当了部长的，就只能是女生部了，因为那个部门男生­干­不来。

允浩刚到学生会参加面试的时候报的是体育部，可学生会长说体育部人太多，文艺部又刚好缺男生，就直接把他分到文艺部来了。反正到学生会来都是为了锻炼自己，他听说以后找工作用人单位听说你以前是学生会的，都会对你多抱有一份好感，所以他最终还是服从吩咐留下来了。

文艺部虽然清闲，但学校一旦有个什么活动就会忙得不可开交，就像这次校庆活动。而且文艺部女生太多，基本上体力活都得交给他们这两三个男生来做。而刚才在车上坐在他左右两边的那两个女生，就是文艺部里众多的其中之二。

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李璃不是和他们同一个部门的，那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刚进学生会，也就是因为校庆活动才和其他成员一起工作了一阵子，相互之前都不怎么熟，更别说不是一个部门的了。

等大家都在包间里坐定，服务员也开始上菜，会长却突然嘱咐大家先不要动筷子，还有一个重要的客人没来。

于是饿得头昏眼花的大家只好盯着满桌子的菜咽口水。

“贵客”到来的时候，已经是足足半个多小时之后。

“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打出租来的，可这会儿是高峰期，堵车。”

朴有天把外套往李璃身上一扔，就在会长和李璃之间的位置上坐下了。

“没关系，如果这次不是你帮忙找了你爸的广告公司，我们校庆活动还弄不到这么多赞助，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允浩这才知道，原来会长口中所说的好不容易找来的赞助，就是朴有天他爸爸的广告公司，也就是在中正在上班的那个地方。

这可真够巧的。

“李璃的男朋友真的好帅！”

旁边的女生小声嘀咕了一句，郑允浩微微点头。

确实。

朴有天不管是外表还是做事举动都十分帅气，对待朋友也是倾尽全力帮忙。想起他和在中之前刚到这个城市对一切都还没有把握和预知的时候，还是他主动站出来帮的忙。

这顿饭吃得愉快，等所有人都吃饱喝足了，一行人来到餐厅楼下等车，朴有天突然叫住了郑允浩。

“待会儿买一打啤酒到你们那儿去，我都好久没见在中了。”

允浩点点头，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李璃。

“放心吧，我丢不了。”

像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李璃朝他挥挥手，随后转头就和其他几个人聊开了。

跟朴有天一起到超市扛了一整箱啤酒，允浩思量再三还是到旁边不远的卤菜馆子买了一些卤­肉­卤菜，然后两人叫了辆出租车把啤酒搬上去。

在中在客厅里看动画片，已经无聊了一整天，听到有开门的声音，赶紧就从沙发上起来迎了上去。

那个地方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浑身软趴趴的提不上劲儿。

“有天？”

“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会……当然欢迎！”

他赶紧让开道，让那俩人把啤酒搬进来。

允浩趁在中带有天到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到客厅里把旧沙发前放着的旧茶几收拾了一下，看到上面放着的两个牛­奶­袋子和还没洗的装着方便面残汤的碗，不免一皱眉，心知在中这一整天也就吃了这么点东西，冰箱里的菜啊­肉­啊他都没动。

等那两人洗完手出来，他赶紧将在中拉到一边。

“你吃点卤­肉­和菜，酒就不要喝了。”

“哪能啊？有天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是主人，怎么可能不喝？”

允浩拗不过他，只能劝他少喝点儿。

结果这一夜耗下来，喝得最多的却是他。

允浩不太能喝酒，没喝两三瓶就已经觉得头疼说到里屋的床上去躺一会儿，醒来之后发现天已经亮了，他才想起这下肯定坏事儿了。没有他的监督，在中不知道一个人喝了多少。等他匆忙从床上起来往外面走去一看，果然那一箱啤酒都被喝光了，那两个人躺在沙发上睡得东倒西歪。

说是躺也不对，因为在中是腰部以下的地方在沙发上，头朝下吊着，而朴有天则是头靠在沙发上，下面部位都在地上摊着。

他估计这俩人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于是­干­脆收拾一下到下面去买点豆浆油条包子回来，等他们醒了有早餐吃。

在中身体肯定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些他都在网上看过，起码得好几天那地方才能好。可他见到有天肯定也是高兴坏了，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着要尽兴。这些其实他都能理解。

在中跟着他来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他和一起工作上班的同事，算起来也就只有朴有天这么一个朋友。

算了，由他去吧。

等在中修养好了之后，就已经到国庆收假时间了。早上允浩换好了学生会统一发下来的印着学校名字和校庆活动宣传语的白­色­T恤就出了门，在中在他走了之后起床把这几天弄乱的东西收拾一下，也准备到公司上班去。

允浩大学以来的第一个长假，就这么结束了。

一切又回到国庆之前的状态。

只是有一件事情，却突然让在中感到棘手。

那次凌兮过来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公司里和他最熟的张良，对方嘀咕了一阵发现认错了关系也一直觉得不好意思。国庆收假之后没过多久，他就趁着等外卖的时间和在中聊开来，再次确认了那个女孩子并不是在中的女朋友，便从手机上抄了个号码塞到他口袋里。

“什么？”

在中有些诧异，想要拿出来看却被他制止。

“这是我同学的妹妹，就旁边那大学的学生，和你同年。我同学说让我帮他找个勤快踏实的男朋友，我看你条件挺不错，而且长得又帅，那些来公司做东西拉赞助的女学生不是老盯着你瞧么？你好朋友又有女朋友了，你看上次你们三个你在中间当电灯泡，多没趣！要是你也有个对象，那可就不一样了！”

“张良！我还不到十九岁！”

“那又怎么了？现在的男孩子还不都十几岁就谈恋爱了？更何况你已经有工作了。要拖得久了好女孩儿都跟别人跑了！你别这么傻了好不！这女孩子条件好着呢！”

张良是铁了心要把这女孩子介绍给他认识，他又找不到其他借口推辞，只好把电话号码收起来给对方打马虎眼儿说等有空了就打电话联系。张良看他还有一堆工作要忙，刚好午餐外卖又到了，就没再多说什么，跑过去付钱。

在中只觉得张良有些多管闲事，虽说他也知道这个人是为了他好，只是有些事情他实在没办法开口向别人解释。

等到张良端着盒饭往里面去了，他才把被硬塞进外套口袋里的写着手机号码的纸条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后揉成一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

他可不想因为这个给自己惹上麻烦。上次就是因为应付张良才使得允浩闹了一次脾气，他也看出允浩虽然不明说心里却因为这类事情很不舒坦，他和允浩好不容易现在感情稳定生活也都不错，能够避免的麻烦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可他忘了，张良既然打定主意要把这女孩子介绍给他，又怎么可能只给他一个电话号码就了事？

当他把这件事情忘得差不多的时候，麻烦就会突然找上他。

这些他当然没办法事先知道，否则当初就该直接告诉张良其实自己也有女朋友，只是国庆没空所以没来。就算被张良那个大嘴巴在公司里传扬开，顶多也就是被几个关系不错的同时问几句唠叨一阵儿，至少把麻烦给避免开了。

所以他把纸条扔进垃圾桶之后，自然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工作时间，他把事情都做完之后就会挂上QQ，然后浏览网页看看当天的新闻。

他并不关心什么国家大事，纯粹只是没事做而已。

录入资料的工作是越做越熟练，所以在广告公司的工作对他而言就越来越轻松，每天休息的时间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多了一些，无论是阅读资料还是打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当他在不久以后打开QQ按照平常的习惯看了看在线的好友，发现允浩的头像亮着，没注意嘴角已经是掩不住的惊喜笑容，赶紧敲了几个字过去。

允浩很快就回了。

[学校今天有讲座，所以不上课。我们宿舍有人说来学校电子阅览室上网，我就跟着来了，想可能能够碰到你。]

“这个星期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学着做。”

[糖醋鱼？要是做不来就算了，反正咱俩一块儿随便吃什么都成！]

糖醋鱼啊……

在中耸耸眉，听这名字就挺有难度。于是他打开网页搜索了糖醋鱼的做法，仔细看了看觉得似乎也没怎么难，而且离周末还有两天，他可以先自己做做试试，等周末的时候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啊！那就吃糖醋鱼！”

看到允浩发了个笑脸表情过来，他也赶紧回一个笑脸表情过去。

之后两人的话题就从今天的天气到今天中午吃了些什么再到允浩学校最近发生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多小时。

[我同学叫我回去了，我改天再来的时候叫你！]

“好，88。”

在中想了想，又发了一个亲吻的表情过去，结果发现允浩已经迅速下了线。

好像才分开没几天就有说不完的话，要不是他上班的时候和允浩上课的时候都不允许用手机，要不然每个月的短信费用一定十分恐怖。只是才过了没几天，他就很想念允浩了。平常工作的时候不觉得，可像刚才这么聊一阵儿，他就恨不得立马飞奔到允浩身边去。亲一亲，抱一抱，就算只是看一眼也好。

哎……

算了，还是研究一下糖醋鱼怎么做比较实在。

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星期，在中逐渐发现他和允浩已经进入了一种固定的生活模式。

星期一到星期四，允浩在学校上学，他在公司上班，然后晚上到学校上夜校。星期五的时候允浩下午放学之后就来公司附近等他，然后两个人到市场买菜，回到住处花上一两个小时折腾晚饭，然后洗澡睡觉。星期天下午允浩就会赶在学校规定的返校时间之内回去。周末的三个晚上，有的时候因为太累就抱着亲一亲然后睡觉，不过大部分的时候，两人也还是会相互暗示，抱着亲着就光着身子滚到床上去了。

久而久之，在中对那档子事也算是逐渐适应了，只是想着有机会还是要做主动方试一试。

十二月初的某个星期天早晨，在中因为踢被子而受了凉醒来，发现床头的手机响个不停，而上面的号码是个陌生号码，他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听到电话那头的一个挺细的女声说是张良同学妹妹，立马就从床头蹦了起来，也顾不得拉被子把身体遮一遮。

那女孩儿说等了他的电话一个多月，都没什么信儿。

在中挠挠头，知道不能直接打击对方，只好说电话号码被自己弄丢了。哪知道他这么一说，电话那头的女孩儿就来了劲儿，说是幸好不是因为瞧不上她，否则她觉得特丢面子。

其实在中心里也挺过意不去，他没想到对方会真的等他的电话等了一个多月，所以只好不停道歉，说是确实是因为电话号码弄丢了。他想这女孩子肯定单纯，要不然怎么会被这么明显的借口给敷衍过去。要真是他有那个意思，就算电话号码丢了，也可以再去找张良要。对方却完全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可在中却被她接下来的话给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女孩儿，并不是张良要介绍给他的。

这女孩儿因为某一次和哥哥到公司找张良的时候看到坐在最外面的那张办公桌上做录入工作的在中，觉得这男孩子长得特别帅，所以就来过好几次。在中平常要么埋头工作要么休息一会儿和以前的同学聊天上网，并没有注意过公司里来过什么客户或者客人，所以对这个女孩儿并没有一点儿印象。结果这女孩儿还真就喜欢上了他，拖张良介绍俩人认识，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听着女孩儿在电话里轻言细语地说对他有好感希望可以见一面，反正双方都没有男女朋友，可以见面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发展。在中这下是真的头疼了。

现在的女孩儿有多主动他早在小学的时候就领教过了，现在对方明显是要主动追求，他还真没辙。

[你今天有空吗？]

“那个……我今天有朋友在我家里，恐怕不行。”

[哦……那……那改天吧。要不改天我哥叫张良哥一块儿玩儿的时候我再叫你，免得你觉得不自在。]

“那好吧。”

要是真有张良在，可能也要好办得多。

“怎么了？衣服都不穿，谁的电话？”

允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手上提的是他昨晚提起的想吃的皮蛋瘦­肉­粥和热乎乎的锅贴。

“同事的，说改天一起玩儿。”

“赶紧穿上衣服起来吃东西，别凉着了！”

他这才赶紧从床上起来，拿过床头堆着的衣服套上，又穿了件外套。毕竟天气开始变冷，多穿一点才不容易感冒。洗漱完毕再到小餐桌边，允浩已经把皮蛋瘦­肉­粥倒进了两个小碗里，锅贴也摆在了盘子里。

“真香啊！”

在中乐呵呵地坐过去，接过允浩递来的筷子，夹了片锅贴就往嘴里放。

“呼！烫——”

允浩笑着看了他一眼。

他刚才专门等着买的刚出锅的一大块，能不烫么？加上这一路他小跑回来就怕在中起床的时候早饭已经凉了，所以买回来的东西都还正热着。

他这么看着在中伸出舌头呼气的样子，觉得这么多年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事情这么多，他却还能像这么毛毛躁躁，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现象了。他就是希望在中能够像以前一样生活得无忧无虑，整天开开心心的，看到他这样，心里也放下了不少担心。

允浩最近开始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因为到了年末，在中的工作也渐渐繁重起来，有时候周末还被老板叫回公司加班。碰巧俩人都忙起来，于是见面的次数自然就比之前少了很多，有时候允浩一整个星期只能抽出一个晚上的时间和他一起吃顿饭看看电视然后睡觉，早上醒来之后两人又分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在中开始逐渐意识到，在走入社会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一帆风顺。

单单只是从他和允浩这一层面上来看，原本以为两个人一起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没有了父母的管束，必定会自由许多，但学业和生活的双重压迫就已经来得够沉重。

接近年底的某一天，在中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前前后后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的女孩儿，就是那个张良介绍认识的女大学生，就在隔壁街的一所私立艺术院校里学播音主持。在中在自己的座位上挂了QQ正准备吃午餐，就看到张良带着一个女孩儿朝他走来。他心里一惊，心想着对方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

“在中，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同学的妹妹，就在那边大学里读书的那个。”

在中赶紧放下午餐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好，我是官欣。”

在中愣了愣，才想起通过几次电话他却从没问过对方女孩子的名字。

“你好。”

人都来了，张良又在场，再怎么他也得给张良一些面子，于是从旁边搬了个凳子给官欣坐下，自己也重新坐下。

“那你们先聊着，我进去吃饭。”

张良给在中使了个眼­色­就进去了，在中又不好开口挽留，只好坐在位置上想着要如何开口。

如果只是用欣赏的目光去看，官欣绝对是那种赏心悦目的类型。高挑的身材修长的腿，穿着小短裙披着一头大波浪的卷发，脸上的妆容也没怎么浓妆艳抹，整个人看起来都给人一种格外清新的感觉。

说实在的，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不管是倒追哪个男人，都算是对方的荣幸。

虽说私立的艺术院校比不上国家公立的重点大学，但官欣自身的条件怎么都是上乘之选。这反倒是让在中更加头疼，因为他便更找不到推辞的理由。

其实官欣今天过来，也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

她透过张良大概了解了在中的­性­格，推测他喜欢的类型应该是这样的，有思量着可能因为在中并不记得她，所以对于主动追求的女孩子抱有一些怀疑态度。她自认为她的条件不错，而看上在中纯粹是因为一见钟情。对于一个女大学生而言，在中的工作条件着实不怎么令人满意，但顺着张良的路子去广告公司悄悄看过他几次，发现他是一个踏实本分的人，再说刚开始奋斗的男人本来也不会有太好的工作，所以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主动出击。

旁边艺术院校的女生太多，要是再有几个瞅上在中的，她怕再出手就晚了。

“你跟我同年？那应该是比我小……”

在中的生日在一月，所以一般说是同年的，很大一部分的都是比他年龄略小一些。

“嗯，我十二月的。”

看他开口说话，官欣赶紧应答。

“你肯定也看到了，我现在……工作挺忙的。”

他努力想着到底要说些什么来拒绝对方，而对方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女朋友，于是能够拿出来的借口也就只有工作。

“是啊，我听张良哥说了，说是要等到春节前放假的时候才会轻松些。本来我也想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不太好，可要是等到春节，说不定那时候你早就把我忘了，或者是找到别的女孩子了。”

“我觉得——”

“你放心吧，我没有说一定要你马上作出决定。说实在的，我们确实还不怎么了解对方，所以可以先从朋友做起，以后要怎么发展，顺其自然吧。你觉得好不好？”

女孩子这样放下身段，在中无奈也只能点头。

好在官欣在广告公司待的时间不长，只是趁着午饭的时候待了一会儿，后来看在中还没吃饭就找了个借口到张良的办公室去，留下空间给他吃饭，然后午休时间结束，她出来给在中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晚上上完夜校回家之后，在中打了个长途电话给凌兮，说起同事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情。凌兮似乎是来了劲，问了那女孩儿的情况又问了俩人到底聊了些什么。后来她得出结论：官欣是属于男人极难拒绝的类型，就算是不想和她进一步交往，也很难对她提出彻底断绝关系之类的话。

换而言之，他金在中这次算是遇上麻烦了。

说是麻烦也不全对，因为如果他是其他那些普通的男孩子，就算是有了女朋友没准儿也会因为官欣而和女方分手，毕竟官欣的条件相比起他自身的条件而言的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奈的是他除了允浩之外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要再和其他的谁进一步发展，但这些原因又没办法对人家女孩子说个清楚。

他现在彻底后悔当时碰见张良的时候把凌兮推给了允浩，这下子怎么都没办法再找到借口拒绝。要知道后来会招来这么一层，他早该告诉张良自己已经有女朋友。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开着电视让房间显得热闹些，低头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十点二十。允浩最近忙着准备考试，应该不会太早睡觉，于是他又拿起手机给允浩拨了一通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断了。

平常在上课的时间他基本上不会去打电话­骚­扰允浩，有时只是趁着工作间隙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发几条短信，而像这种休息时间，就算允浩在复习功课，也不可能直接就这么挂了他的电话。

他不禁有些担心。

正想着要不要再打一通过去，电话就微微震动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是允浩发来的短信，说他正在阅览室看书，打电话会影响周围的人。在中撅了撅嘴，开始两指禅。

和允浩的对话无非就是问问近况说说思念的话，但看到允浩的短信听到允浩说话的声音总会让他觉得这空荡荡的屋子稍微有了些生气。但是这次短信没发几条，允浩就告诉他现在还在复习功课等待会儿再打电话给他，然后他再发短信过去，果真就没回信了。

本来公司的事情最近挺多，弄得他忙忙碌碌有些闹心，加上下班之后还要去夜校，夜校的课也越来越紧，他就靠着允浩的短信和电话解解渴。所以即使知道允浩正在复习功课，他不应该在这时候胡闹，他也不加考虑地又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知道要是再任­性­就显得有点无理取闹了，他把手机放到一边不再发短信打电话。

如果把客厅稍微收拾一下，再把旁边的小餐桌打扫­干­净，买一个几十块钱的台灯，让允浩在这里复习功课也不是不可以。他这么想着，就真的行动起来，开始打扫卫生。最后把餐桌和餐桌旁的凳子摆放整齐，再在餐桌上垫上两张报纸，看起来就还真的有了那么点儿意思。

于是他坐回沙发上等允浩的电话。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电话总算是响起来了。

“允浩……”

电话一接通，他就忍不住想要抱怨。

[我刚才在阅览室，现在刚出来，我怕吵到其他人所以就关机了。]

其实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害怕影响别人。允浩心里清楚，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也很想马上冲到在中那里去抱着他到床上滚几圈一解相思之苦，可他要是一直和在中发短信，他今晚的复习计划就没办法完成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我……诶！允浩！今天晚上谢谢你了啊，明天晚上我早点过来，到时候你还是到老位置找我，我回去给你翻翻我去年记的笔记。]

突然Сhā进来一个女声，在中有些晃神，努力把电话凑近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好，今天谢谢你了。]

“允浩。”

在中轻唤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允浩似乎还在和那女生说些什么，应该是把电话拿得有些远了，声音越来越小，根本听不清。

不知道怎么的，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就全钻脑袋里了，他有些失神地又叫了几声，允浩仍然没回应，然后就直接把手机后面的电池抠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算是一种什么心理，并不是说嫉妒那个和允浩一起聊天一起上图书馆的女孩子，只是觉得这一整天太累，想要和允浩聊聊天，想要从允浩那里获得一些安慰，可现在这一通电话反而使得他心里更不好受。

他知道他这么挂了电话关了机，允浩肯定会着急。

他想要的，就是允浩对他着急。

所以当他裹着被子躺到床上数着时间，不到半个小时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在门口换鞋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床的另一边凹陷下去，有个拥有熟悉体温的身躯靠了上来，把他整个抱过去。

“别闹，我困着呢。”

往边上蹭了蹭，其实正瞪着双大眼睛。

“那个是李璃，有天的女朋友，你应该听有天说过。她比我们高一个年级，刚好我这学期要考的有两门都是她去年学过的，所以我约她到图书馆借笔记。”

“我又没有吃醋，你爱跟谁上图书馆就跟谁上图书馆，关我什么事……”

在中一边念叨一边往后面动了动，允浩察觉他的动作立刻伸手把他拉到怀里。

“等考试结束，我就搬到这里来住几天，等你放假，然后咱们一块儿回去，走之前给爸妈买点儿礼物，回去之后你就跟我一块儿。”

“还跟你睡一个屋？”

在中转回身正对着他。

“咱们俩现在关系不同了，要是再跟你睡一个屋，不小心被­干­爹­干­妈发现了什么怎么办？我们又不可能一个寒假都不……都不那个吧？”

知道他已经不生气，允浩把他面对面地抱到怀里，揉揉他蹭得凌乱的头发。

“要是咱们不一个屋，那爸妈才会觉得奇怪吧？”

在中想了想，觉得允浩说得挺对。

在­干­爹­干­妈眼里，他和允浩从小就关系好，秤不离砣的。每次他在郑家过夜，也都是和允浩睡一张床。本来在­干­爹­干­妈眼里两个男孩子睡一块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这俩又是大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只是现在这种情况……

“除了过年那几天，爸妈白天都是要上班的。”

“谁大白天的和你做那种事！”

凑上前在允浩喉结上咬一口，在中闷闷地又钻回他怀里。

允浩把他往怀里紧了紧，看他有些睡眼迷蒙，也就不再起身脱外套了，免得把他的瞌睡虫给赶跑，只好穿着衣服在床上躺了一晚上。

放寒假之前，朴有天让允浩把在中约出来吃了一顿饭，顺道也把李璃介绍给他认识。见到李璃，想起上次跟允浩闹的那次别扭，在中发觉自己有些太过敏感了。

李璃很健谈，可能有天事先也跟她说过一些，所以对于在中和允浩之间的关系，她一句也没提及，聊得最多的话题，还是三个人以前在同一个高中经历过的一些趣事。在中和有天认识最久，而且还是因为两个同样处于叛逆期的少年在最叛逆时期的不打不相识。

有了朴有天这层关系，在中的假期被安排下来的时候明显比一般员工要长一些。除了全公司休假的过年期间的那十天，朴有天的父亲还特地给他多加了一个星期。所以在允浩放假之前，在中就赶在春运高峰来临前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

官欣在这段时间里曾经打过电话约在中一起出去玩儿，什么自助旅游之类的，一块儿的人里还有张良，在中便趁机以回家过年为借口推掉了。

龚如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两个初次离家的孩子盼回了家。

前两天接到允浩的电话确认了回来的时间，她便和机场办公室里的人换了班，开始着手准备两个孩子回来之后需要用到的东西。收拾屋子，买菜，做饭，然后在火车到站前的一个多小时就提前到了车站。

郑贤赫还在单位里忙着春节前的加班工作，于是大大小小的事情就都交给她。

在中看着龚如见到允浩时拉着他问长问短，说他晒黑了长高了，一脸开心的样子，就没有立马上前，站在后面摆弄两个人的行李。

龚如仔细打量了允浩一会儿，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在中。

“在中，怎么见了­干­妈还躲后面？”

见到在中，她心里感触良多。

两个孩子一起到异地之前，在中就从以前活泼开朗的样子变得沉默寡言了很长时间。作为长辈，对于孩子因为家庭的变故而变得内向冷漠，她和丈夫都煞是心疼。如今在火车站这一见，发现这孩子看起来还是瘦，也没见怎么长高，心里的滋味儿就更是不好受。

“­干­妈。”

在中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还是尽最大权利给了龚如一记微笑。

龚如还是像多年前一样那么温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走吧，家里汤还温着，回去正好喝！”

龚如一手拉着一个往车站外走。

“你们在火车上那么久，肯定没吃好。我让允浩不要因为盒饭贵跑去买一堆泡面，你们两个肯定没怎么听吧？出门在外的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否则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够安心让你们待在那么远的地方？”

允浩转头看了在中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听着母亲说话，于是也放下了心。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他的父母，可能在中根本就不会想回到这个地方来过年。

被龚如牵着手，在中感觉到了自己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暖。

这样就很好。

他在这个城市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他有个好朋友凌兮，有个喜欢的人允浩，还有凌老师，疼爱他的­干­爹­干­妈，他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回到家里，龚如赶紧洗了手从锅里把还用小火温着的­鸡­汤端出来，给两个孩子一人拿了一个碗一双筷子一个勺子，让他们尽量吃，最好是把一整锅都吃完，能吃多少吃多少。

在中倒也没客气。

一来是因为龚如对他的态度让他把一些担心忧虑都放下了，二来也因为他确实是饿坏了。

等到两人感觉吃得有些撑了，这一大锅­鸡­汤还真就差不多快要见底了。

“在中，你还和以前一样，跟允浩睡一个屋。以前你每次过来，把你们俩拆开一会儿你们都不乐意。”

那都是小时候事情了。

那时候没什么避忌，两个兄弟一般的好朋友喜欢黏糊在一起倒也挺正常挺自然，可现在，在外人看来倒是没什么，像是龚如，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可在他们俩人听起来，就不那么理所当然了。

所谓心里有鬼，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允浩，你把行李收拾一下，在中，来，­干­妈有事跟你说。”

允浩本来想开口询问，可抬起头看到母亲的表情，知道这件事情自己Сhā不进去，于是给在中使了个眼­色­就进屋收拾东西去了。而龚如支开了允浩，在中也猜到她要说的大概是些什么事。既然已经回来了，有些事情肯定避不开，迟早都得面对。他在火车上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龚如把在中带到主卧室里，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卡和一本存折出来。

“­干­妈……”

“这东西在我这里放了也快半年了，就想着等你回来之后交给你。我知道你们父子俩已经断绝关系了，可你爸爸……他觉得这些东西还是交给你自己保管比较好。你妈妈过世的时候留下了房子和店铺，这些你爸爸本来打算等你上了大学之后留给你自己去处理，结果你……现在既然你们已经没什么牵连，他在你离开之后就托人把房子和店铺卖了个好价钱。钱都在这里面了，我帮你保管了一阵儿，现在也该交给你了。”

“­干­妈，这钱我不想要。”

他从没想过要从金诚德手里把母亲留下的东西取回来，现在这样，他乐得一身轻。

“傻孩子，这是你妈妈留下的，是你的东西。”

妈妈已经没了，要这些又有什么用？

龚如看他不肯接，而这东西摆明了只能交给在中，不可能还回去也不可能一直让她帮着在中保存，于是不由分说就塞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

“你现在出门在外，还没有个用钱的地方？你和允浩不同，你选择了提前出社会，就要准备很多东西。­干­爹­干­妈和允浩都希望你能把这里当成你的家，但你也要知道，有些事情，­干­爹­干­妈没有办法帮你的忙。钱多一些当然是好的，你乖乖听话，把东西收好。就算现在用不着，以后找女朋友或者结婚，总得慢慢攒钱，有了这个，什么都方便。”

在中看她一脸为难，最终还是收下了。

或许她说得对，这份原本是他妈妈留下的财产，的确应该属于他。但他心里清楚，金诚德做到这个份儿上，也就代表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彻底断了，再无往来。

等允浩把行李都收拾好放进柜子里，凌兮的电话也打来了，于是俩人向龚如交代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和凌兮越好见面的地方，是高中学校外面的那家烧烤店，以前他们仨已经光顾的地方。

凌兮考的大学也在本地，所以来这里吃东西的时候不少，烧烤店老板很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让他们到里面最安静的地方去坐。

在中和凌兮依然是在烧烤端来之后还一个劲儿往里加辣椒粉，允浩则是放了一碟醋在跟前蘸着吃，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两人不怕辣的习惯。

和允浩在一起久了，在中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过太辣的东西，所以这一次算是吃了个酣畅淋漓。可也正是因许久没吃，一下子吃太多，肠胃有些不适应，回家的时候已经抱着肚子瘫倒在床上了。

龚如嘴上埋怨这孩子吃东西实在是不注意，却还是细心地热了牛­奶­。

回来的第二天，在中跟龚如提了提想去公墓的事，龚如早就料到一般，帮他准备了东西，让允浩陪着一块儿去。

其实在那次葬礼之后，在中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

朴恩娜去世得太过突然，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抗拒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他宁愿相信母亲只是因为有事离开了，而不是出了意外永远地离开了他。可他还是很快发现他必须面对这件事，因为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逃避就真的能够逃避得了的。

而他一直没有来，是因为他知道他一旦来了，一旦看到墓碑上母亲的名字母亲的照片，就会有很多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

现在，那些压着他的事情，总算是彻底搞一个段落了。

允浩帮着放了鞭炮，烧了纸钱，然后将一些卤­肉­和酒水也放到墓碑前。

在中只是傻愣愣地跪着说话，跪了一会儿就起身说该回去了。

“不再多待会儿？”

“都说完了，早点回去吧。”

他知道，母亲一定是希望他能够忘记家庭所带来过的所有不幸重新好好生活，他也一定会做到这一点，让母亲放心。

公墓离市区很远，上山的时候是坐的从市里找来的出租车。要下山的话，就得自己想办法了，这地方要遇上一辆出租车实在是不容易。公交站牌离公墓所在的位置有一两公里路，俩人决定先往公交站牌所在的方向走，如果路上遇到出租车最好，遇不上的话就老老实实走到站牌那里坐公车。

可能是因为刚刚拜祭了母亲，在中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允浩想着要怎么打破沉默让他从失去母亲失去家的悲痛中走出来。

“我爸要等到下个星期才开始正式放假，妈说过两天我们一块儿陪她去办年货，就不去市场了。现在大型超市里什么东西都有，也不贵，还比市场上更热闹。我们就当是去做苦力帮着提东西，有什么想买的也顺道一起买了。”

“好。”

办年货……似乎的确是一件很热闹很令人开心的事。

他好像很多年都没有和谁一起办年货了。

今年过年有允浩和­干­爹­干­妈陪着，他也就不会显得孤零零了。

在中的生日和允浩的生日分别在年前和年后，前前后后间总共隔了十天。年前的时候龚如给他办了一个小小的生日宴，把凌兮叫到了家里，张罗着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以前，那个家还没解题的时候，每年过生日都会有一些人上门送礼。现如今，能够像这样和和睦睦地在­干­爹­干­妈家过生日，比起那时候来说，反而更要满足。

郑贤赫算是放了假，就帮着龚如张罗饭菜。其实人不多，加上凌兮也就才五个，可气氛就是要比往常热闹许多。

龚如像是每年给允浩过生日一样，在生日的当天晚上包了个两百快钱的红白给在中，在中知道允浩每年过生日都有这个习俗，就笑着接过了。晚上睡觉前回到卧室，看到卧室床上放着的新围巾，他高兴地试戴之后就小心翼翼放进了衣柜里。

年前的某一天，在中想着该给­干­爹­干­妈家买点东西当做恭贺新年的心意，就没开口和允浩商量，自己揣着钱出了门。去大超市给­干­爹买了两瓶好几百的酒，又到商场里给­干­妈选了一件近千元的新款大衣，最后思量再三，进了男装店。

前几天他已经把存折打开看了看，上面卖房子卖店铺的钱加起来竟然有个好几十万。这笔钱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数字，完全足够他在另外的一个城市成家立业。或许金诚德就是这么想，有了这笔钱，他这个曾经也被他捧在掌心里的儿子的将来，就不用他再继续­操­心了。

还真是撇得­干­净。

龚如看着在中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提着大大小小的包就知道这孩子肯定又胡乱花钱了。

在中进门后叫了声­干­爹­干­妈，就把手里提着的几个袋子挨个放到了桌上。龚如一看那口袋上印着的服装品牌名字就有些惊讶，没料到这孩子送礼竟然会这么大手笔。本来一大早看在中出门她就猜到在中可能有这个想法，但他以为这么大的男孩子就算真去买东西回来也只是买点儿普通的酒水饮料或者小吃卤­肉­烤鸭之类的东西，这会儿一看才知道这孩子的想法还真就和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样。

郑贤赫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两瓶酒，怔了怔，随后上前拍拍在中的肩。

“这是自己家，以后买东西不要这么客气，这些都不是你该花钱的地方。不过既然已经买了，我们也就都收下，你就踏踏实实待在这里，我们本来……也是把你当儿子看的。”

“­干­妈，你去试试衣服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还可以换的。”

听了郑贤赫的话，在中先是一怔，然后迅速拿起装着那件大衣的袋子塞到还系着围裙的龚如手里，把她往卧室里推。

“好，我去试试。”

龚如看这孩子是诚心诚意，也就不再多想，拿着衣服进屋去了。

如果再多做推脱，肯定会被他当成是他们夫妻俩在见外。这个傻孩子，虽然知道知恩图报，却也还是没能真正把他们当做家人，心里终归还是有很多担心和顾虑。毕竟这种事儿得慢慢来，急不得。

“­干­爹，那袋子里有些卤菜，你可以喝点酒，待会儿再吃午饭。”

“好。”

郑贤赫应了一声，转身进厨房拿杯子去了。

允浩一直在旁边看着，却不知道该Сhā嘴说些什么。他看得出父母因为在中的懂事感动不已，可这些礼总让人感觉见外了些。他当然清楚在中的­性­子，如果不给出点回报，住在这里总是有点儿不安心的。

没来得及想太多，他就被在中拽着进了卧室。

锁了门，在中把手头的袋子扔到床上，然后跟着坐到床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件墨绿­色­的羽绒服，递给他。

“穿给我看看。”

“有我的？”

这一点允浩倒是没想到。

在中笑了笑，起身帮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了，然后再套上新买的羽绒服。

允浩先是怔了怔，然后趁着在中给自己拉上拉链的时候摸起衣服口袋边上吊着的标价牌一看，着实吓了一大跳。

“这么贵！”

早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在中拿过旁边桌上的剪刀，直接剪掉了标价牌。

“你嚷嚷什么？我刚才进商场的时候，看到那店子模特身上穿的就是这一个样式，好看得很。你的身材也好，穿这个肯定好看。而且我记得你没有这个颜­色­的衣服，可以尝试一下。你看看，多好看？”

“在中……”

一件羽绒服要七八百，他还是觉得太贵了。

“反正你是穿给我看，我花钱有什么不对？你别因为几百块钱就跟我生气，认为我乱花钱了。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节省，你为了帮我办这个买那个也花了你不少生活费。再说了，我上次去过你们学校，看有很多男生穿的衣服都特别好看，我就想着等我有钱了也要让你穿得特别好看。你别­操­心了，我现在不是有钱人了吗？”

“有些也别乱花呀……”

这衣服穿在身上特别暖和，从在中的眼里允浩也猜到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肯定好看，可刚才看到上面的价格，还是觉得挺不值。

“给你买衣服怎么就是乱花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吊牌也剪了，退不了了。”

最不喜欢允浩这么斤斤计较的样子，在中­干­脆翻了个身，直接倒到床上。

允浩知道自个儿肯定又说错话了。

他本来也想高高兴兴地穿给他看，然后称赞他的眼光好，把自己都弄得更帅了。可看到那标价牌上的数字他就挺心疼。他当然知道在中这段时间以来有多节省，所以他才认为花这么多钱给他买了件衣服挺不值。如果有钱，他就该自己好好给自己置办些东西。

哎……

把羽绒服脱掉挂到旁边的衣柜里，脱了拖鞋上床。

看到在中还把脑袋藏在棉被里，他赶紧伸手去拉棉被。

“别气了，就当是我说错了，别闷在被子里，要闷坏的。”

在中猛地把被子一掀，坐起来。

“你别总是在这种小地方惹我生气好不好？”

“好，我知道错了。”

看他道歉的样子一脸诚恳，在中也就软下脸­色­不再计较了。

允浩把他整个捞到怀里，抬起他的下巴就一口亲了下去。

回家以来两人为了避免一时情动出了意外所以都可以保持了一些距离，偶尔亲吻一下都是趁着晚上父母都睡着了的时候。现在抱在一块儿亲在一块儿，有些东西就藏不住了。本来允浩只是想要把他抱在怀里亲亲，可这亲下去脖子被在中的双臂一抱住，一时半会儿就分不开了，直到在中把手伸向他的裤腰带，他才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

在中倒也不恼，就盯着他鼓囊囊的裤裆憋笑。

允浩急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拿过床边的外套正要往身上穿，转回头看了在中一眼，又走到衣柜边把新羽绒服拿出来。

穿好衣服之后，他上前把在中从床上拖拽起来。

“妈！我们出去一会儿！”

“臭小子风风火火­干­啥呢？过会儿就要准备吃午饭了，还往哪儿去？”

郑贤赫放下酒杯转头看着两个孩子在门口换鞋。

“­干­妈？衣服还合适吧？”

见龚如从卧室里出来，在中赶紧问了句。

“嗯，挺好的。你们早点儿回来啊，我炖了在中喜欢的排骨。”

龚如在卧室里照镜子照了好一会儿，就觉得在中的眼光好，买的衣服穿在身上洋气。还是今年新出来的款式，价格虽然贵，但出于女人爱美的天­性­，还是觉得这衣服好看。

“谢谢­干­妈——”

说完这句，就被允浩拉着出了家门。

不敢在家附近的地方找旅馆，两人只好打了个车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去。

匆匆开了房，拿了钥匙，上楼，开门，锁门，然后两人的目光一对上，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来的路上太急，什么也没来得及买，所以做起来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功夫。许久都没做过的两人都有些心急，允浩后来更是发狠地用力动作。­射­出来的液体大部分都在在中体内，于是后来清洗的时候就散有允浩的帮忙也花了不少时间。

赶紧收拾妥当之后俩人又匆匆打了个车往回赶。虽然回去的时候还是稍微晚了些，但好在郑贤赫喝酒喝得高兴了，龚如也一直没忍住地来来回回照了好几次镜子，所以对于他俩明显错过了午饭事件才回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他们赶快洗手吃饭。

在中腰酸背疼地靠在洗手台边上，允浩看他不想动就把香皂抹自己手上然后就着沾满泡沫的手把在中的手也搓了个­干­净。

在中仍旧是两眼迷离没有焦距地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怎么弄得跟打仗似的……难受死了。”

除夕的时候允浩拉着在中在烟花铺子上买了不少的烟花爆竹，晚上就在院子里和同院子的小朋友一块儿放烟火。

等烟火都放完了回到家中，两人陪着父母看了会儿春节联欢晚会，等到凌晨外面的礼炮烟火声都消失得差不多了，才回到房间睡觉。

年后在中的假期就不多了，看允浩的父母有意要在在中回去上班之后把允浩带回乡下老家见见长辈，在中也就没有提起一块儿回去的事。允浩有他自己的家人，过年的时候因为他的到来­干­爹­干­妈都放弃了回乡下过年的计划，三个人一起陪着他，过几天他要回去上班，就没道理要求比他晚一个多星期开学的允浩陪他一起提前回去。

买车票的时候，他最终还是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允浩。

允浩其实也一直想着要怎么提起让他自己先回去的事，看在中自己提了，他也就没多说什么，陪着一块儿去买了车票。

允浩的生日过得挺平淡，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就了事了。

龚如笑说在中的办得热闹些是因为在中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家里过生日，而两个孩子都是满十九岁，等到明年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再办得隆重一些。

在大人眼里，孩子满了二十岁，也就意味着他们真的长大成|人了。

因为之前买羽绒服的事，允浩是无论如何都不准在中再破费买礼物，在中只好赶紧点头答应，心里想的却是回去之后再给他准备礼物到时候他不收也得收。

假期结束之前，在中抽时间买了点酒和水果去看望了许久没见的钢琴老师凌秋生。

去之前给凌兮打了电话，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因为他的突然离开凌求生心里一直挺怄气，这次过去他就做好了负荆请罪的准备，到了之后果然被凌秋生冷脸相对了好长一阵儿，后来在他和凌兮的左右夹攻下总算是慢慢松了语气。

凌秋生在在中走后又先后接了两个学生，都不怎么满意。

凌秋生对在中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之后，告诉了他最近打算申请英国一所钢琴学校的教授职位，最近正在苦苦补习已经忘了一大半的英文。

在中转头看了凌兮一眼，有些纳闷儿凌老师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后来和凌秋生道了别，凌兮送他到公交站台，在等车的过程中，他忍不住问起了这件事。

“嗯，这段时间爸爸一直都在补习英语，还去上了英语辅导班。我知道爸爸以前年轻的时候好像去过英国好几次，那时候我还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后来因为在英国那边不是很顺利就又回来了，在这里当起了钢琴老师，再后来就收了你当学生。前段时间听他说好像他有一个在英国认识的朋友开了一所音乐学校，问他愿不愿意过去帮忙。”

“那这件事情是真的？”

在中诧异不已。

“应该是吧。他说他已经十几年没怎么碰过英语，要好好补习一下，顺便想想要不要去。今天听他说的语气，好像是已经决定要去了。”

“那你岂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去？”

“应该是吧……”

如果父亲去了英国，她没道理不一起过去。

“不过那学校才刚开，爸爸说他有很长时间可以补习和考虑，就算真的要过去，也是明年的事了。”

凌兮可能离开这里去英国那么远的地方，这是他以前从没想过的事。

如果关系这么好的朋友离开了，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面，他知道到那时候他心里肯定特别难受。

“在中……”

“嗯？”

凌兮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其实她本打算不这么快告诉在中她将要说的这件事，但如果等到时候再突然告诉在中，只会让在中更加为难，现在告诉他，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给他用来考虑。

“其实，我爸今天跟你说这些，你应该也知道他在你离开之后没有找到比你更好的学生，所以他一直希望你能继续跟着他学钢琴。他前几天问过我你的工作和生活情况，他说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你跟他一起到英国。今天他和你说起去英国的事，可能……”

“凌兮，你知道我不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因为允浩？”

是，因为允浩。

要让他离开允浩到那么远的地方，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够回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考虑的。毕竟现在对他而言，有比其他所有事情都更重要的，就是允浩。

“还有一年，你不用这么着急回答我，说不定一年以后你们就不像现在这样了呢……”

凌兮说这话自然是开玩笑，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以后会发生的事。

虽说并不是在一年之内就发生的事，但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是她一语成谶。

还真的是一语成谶。

在中下了火车之后，由于独自一人长途跋涉因而觉得格外疲倦，于是花了好几十块钱坐出租车回到住的地方，在楼下买了平常因为贵只有在过节和发工资的时候吃过一两次的西点打包带回家，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打扫卫生。他心想若是允浩在的话，肯定会觉得他用钱用得倍儿奢侈，得好好念叨他一番。可这会儿允浩不在，他才不想一个人的时候也亏待了自己。

何况……他现在可以说是半个有钱人。

要是听到他说这话，允浩肯定又不乐意了。

可他的确就觉得自己是半个有钱人。

一来他暂时不用担心买房结婚的问题，二来，他也不会在女孩子身上花什么钱，不交女朋友也不走亲戚，这钱可以说就足以拿来应付接下来很多年的生活。

至于为什么说是半个有钱人，因为他除了有钱，却没办法挣多少钱，现在的薪水只能勉勉强强算一个小康水平。

不过至少……他不需要再让允浩替他花什么钱了，这样他就挺开心。

放假前老板给他说的开始工作的时间是下星期一，他乘坐的火车在经过了一夜的颠簸之后到达这个城市的时间是星期五，还有足足两天可以用来休息。可星期一具体的开门时间他倒不是很清楚，毕竟他这还是第一次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假期又回来工作，这时间算起来还没将整个春节过完，还得好几天才到大年十五的日子。

这个时侯打电话给老板可能有些冒昧，于是他­干­脆从手机电话薄里翻出了张良的电话。

张良先是埋怨他过年都不打个贺电给他，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歉，而后张良提出周日的时候大家一起玩儿一玩儿，这倒是让他犯了难。

虽说他和张良关系不错也挺熟，但那毕竟是在公司里，私下的时候还是鲜少联系。对于对方私下里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他压根儿就不太了解，何况张良提出这个邀请，他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可能就是那个被他遗忘了好一阵子的官欣。

过年的时候热闹开心，他根本把这些都抛在脑后了。

其实大年三十那天他和允浩在院子里同一群小朋友放烟火的时候他就收到了官欣发来的祝福短信，短信很长，他根本就没有看完，匆匆回了一条“新年快乐”给对方，就又继续加入玩烟火的队伍当中。

现在想来，或许有些太敷衍了。

反正还有张良，也不是要单独相处，况且他在这个城市要慢慢立足，不能整天窝在家里，也必须出去和别人交流才行。

所以思量再三之后，他答应了张良的邀请。

挂了电话，起身正要去洗手间里拿抹布，手机就又响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允浩。

他这才想起到家一两个小时都还没给允浩打个电话。

[在中，到了吗？]

“到了，刚才在收拾，就忘了给你打电话。告诉­干­爹­干­妈一声，我已经到了，一路上都挺顺利的，你们都别担心我了，好好回老家开开心心地玩儿。”

等允浩从老家回来，他们就又可以见面了。

[好好休息，等我买好车票就给你打电话。]

“好。”

一来一往其实也没说上几句，无非就是报平安之类的。想必允浩这会儿正在家吃午饭，­干­爹­干­妈都在一块儿，所以也没办法说上更多。

算了，也就一个多礼拜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

以前高中的时候不也经常一个礼拜甚至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么，还不是就这么过了，也没现在这么多担心。

在中想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待在这边实在是无聊了，所以才会想东想西的。­干­脆趁着星期天的时候好好玩儿一下，把这些情绪都扫光，顺道也通过张良认识一下他那边的朋友，等下个周末再去找朴有天出来见一面。

“在中到了？”

龚如把碗筷摆好，看了一眼兴致不怎么高的儿子。

“嗯。”

允浩拿起筷子吃饭，心里始终还是有些担心。

回老家探亲，给长辈上坟，这些都是每年春节一定要做的事情，家里已经达成默契，年后的几天就会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乡去。只是这次因为在中的到来使得计划稍微推迟了几天，这会儿在中刚离开，父母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准备要出发了。

“允浩，待会儿吃完饭你把旁边放着的年货搬到下面车子里去。”

郑贤赫兴致勃勃，还没开饭就开始布置工作。

昨天把在中送上火车之后他就到单位的同事家里去借了一辆小型家用车，他考到驾照之后很少有机会开车，所以每次都显得格外兴奋。龚如也想着借了辆车回老家的话走亲戚上坟之类的都要方便很多，不用再像往年那样挤着破旧的公车往返于各个乡镇之间。

“等过段时间我们也买辆车吧，我听人说现在买车挺划算的，我们也不需要买太好的，买个几万块钱的车就行了，上班啊外出啊都会方便不少。”

郑贤赫一提起买车的事情就两眼放光，龚如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

“我那些同事说得没错，现在的男人都想买车，像你们这样去学车拿了驾照的肯定手痒。你要买车我没意见，我看你们单位开车上班的人不少，咱们家也有这个条件，要买就买吧。不过买了之后就不准再让我搭公车去上班了啊，偶尔接送一下总不算要求过分了吧？”

“那是那是……”

得到妻子的点头应允，郑贤赫赶紧答应了条件。

他在拿到驾照之后就一直心痒痒，想着什么时候才合适提起买车的事情，好在妻子还算开明，不像单位上有些同事的家属那样抠门儿，非得说给儿子存够了成家立业的本儿才考虑买车的问题。

转头看了允浩一眼，想来这个从小就没怎么让父母担心的乖儿子将来也用不着他们­操­太多的心。

吃完午饭，一家人就坐着借来的车兴致勃勃地回乡下了。

龚如给乡下亲戚家的小孩儿们一人买了一个大礼包，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零食，允浩见到亲戚家的孩子就赶紧给一包，小孩子们高兴地抱着大礼包说着“谢谢哥哥”。

每年都有回来，所以家乡有不少大伯大婶和小孩子见了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他完成了母亲给的任务之后就安安静静坐在爷爷家院子里的小竹凳上等家里的亲戚都到齐，然后到厨房里去给母亲和几个阿姨说声可以开饭了。

允浩的­奶­­奶­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就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了，那时候允浩还小，不是很明白怎么老人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要死掉，只觉得以后见不到­奶­­奶­了，心里有些失落。现在再想起来，发现自己对­奶­­奶­的记忆少之又少，所以要再说难过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好在爷爷身体还算硬朗，在亲戚朋友的照顾下肚子一人在乡间生活不算困难。

父母提过很多次让爷爷搬到城里去，可老人家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反而喜欢在乡下每天上山下山地来往于各块田地之间，说什么也不愿意搬走。

父母最终是拗不过爷爷，只好每年春节回来陪老人过年，偶尔放长假也抽空回来看看。

每次回到乡下，匆匆的几天时间总是被排得满满的。过年过节免不了要四处串门走亲戚，头一天吃了顿团圆饭，第二天到叔叔婶婶家里去坐了一会儿，然后又掉转到姑妈舅爷家里，来来去去就是一整天了，第三天因为太过劳累，所以一家人决定在爷爷家休息一天，陪着老爷子看看电视聊聊天。

允浩和乡下的三个弟妹围在父亲从城里买来的取暖器边打扑克，弟妹都对他这个在外面城市念重点大学的哥哥十分钦佩，一边打扑克一边不停询问他大学里的事情。

小孩子对大学总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对于已经考上大学的兄长也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情绪。这些允浩也都经历过，所以自然十分理解。弟妹们在学校的学习成绩都算不错，但爷爷无疑对他这个最年长的孙子格外爱护。

从出生开始就和父母在城里生活，其实和爷爷在一块儿的时间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可印象当中，每次回乡下，爷爷总是十分热情地拉着他问东问西，听到他在学校里取的了成绩，考了前几名，爷爷时常都是笑容满面。

他知道家里人在他身上投注的期望很高，所以他一直尽力不让任何人失望。

能够拥有一个这样和睦的家庭，自然就是他学习和生活的动力。

想到这些，他不免又担心起在中。

在中现在可以说是一个人在工作生活，要面临的压力和困难肯定不少。像是现在，他一个人在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饭，是不是熬夜看电视或者温书结果导致早上起不来，不吃早饭，等到下午才起床，稀里糊涂解决一顿饭就了事。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按耐不住。

和弟妹打了声招呼让他们自个儿先玩着，他拿了手机往屋外院子里走。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他心里突然有点儿不踏实。

在中的手机是随身放着的，睡觉的时候有关机的习惯。既然关了机，现在又是快到中午的时间了，那么他就一定已经起床，没道理没人接。

可能在做饭或者上厕所吧……他这么想着。

于是在屋子附近走了一圈，看看时间，又过去了五六分钟，他再次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五六声，总算是接通了。

[喂……]

不是在中……

“请问你是……”

[哦，我是在中的同事，你是他朋友吧？他正在厨房里帮忙，现在没空接电话，如果你有什么急事就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同事……

允浩记得在中在广告公司似乎是有一个关系挺好的同事，上次还在街上碰见过。

如果在中周末和同事在一块儿，倒也让他放了不少心。

他总担心在中一个人，单独在一个根本不熟悉的城市，也没多少朋友，平常除了工作上课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如果能和同事打成一片多认识些朋友，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也能好好调整一下他周末不规律的饮食作息习惯。

“没什么，就是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哦，上班啊！明天，明天就开始上班了。]

允浩正想着要不要再问些什么还是直接就这么挂断，就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开始大声朝着话筒外的方向吼[诶诶诶——那个别直接放桌上，那是我刚买的桌子不能烫！赶紧到那边拿个东西垫着！在中在中，你的电话！]

手机似乎是被那人放到桌上了，允浩听到男男女女笑着聊天的声音，然后是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嗯？允浩？]

在中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挺开心。

“没事，我就打电话看看你起床了没。”

[哦哦，早起来了！一大早就被张良叫起来一块儿去买菜和酒水，现在正做着。你定了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还没有。”

[哦……]

听起来似乎很失望。

“你去吧，我挂了，改天再给你打。”

[嗯，那好吧，那我先挂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啊！]

“嗯，我知道了，你要是也有——”

电话已经挂断了。

允浩握着手机，心里的感觉格外复杂。

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在中一个人也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也能开开心心面对不熟悉的生活。他低估了在中的适应能力，还以为只有在他的监督下在中才会乖乖地按时起床按时吃饭，现在看起来好像确实是他­操­心太多。

在中早就不是那个被父母娇纵的混世魔王了。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矛盾。

他希望在中能够忘记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好好在新的城市生活，希望他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像今天这样，开开心心地交朋友过周末。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像在中那样原本­性­格外向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人，渐渐习惯了新的环境新的朋友，就不再像刚到那个城市时那么粘着他依赖他了。

他也说不上这种改变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潜意识里，他希望在中过得开心，更希望在中能够因为他而过得开心。可他也清楚，他不可能是在中的全部和唯一，那样太不公平了。

好像现在，陷得更深的人是他，而不是在中。

经过周末的短暂相处，在中心里其实有那么些欣赏官欣。

单纯站在男人看待女人的角度，官欣确实是一个条件好到让他无法挑剔的女孩子，可恰恰正是因为这样，有些话他没办法从一开始就说明。

其实他要拒绝官欣很简单，只要将他和允浩的事情都告诉她，官欣自然就不会再在他身上花心思。无奈官欣和张良是熟知的关系，他要在公司待下去，就不能让他和允浩的事情曝光，否则就算朴老板有心帮他留他，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再继续待下去。

要为长久做打算，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允浩在老家待得也并不舒坦。

年满十九岁的大学生回老家，在乡下是个稀罕事儿，不少亲戚朋友和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都来套近乎，其中不免有些替自家女儿相对象的人找来。

郑贤赫和龚如是哭笑不得，连连解释说这些都得等到儿子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以后再做打算，可乡下的女孩儿在十八岁之后就已经都相了人家，不少人都盯着他们家的这个大学生看。郑贤赫和龚如自然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回到乡下给允浩找对象，所以推脱起来着实花了不少功夫。允浩也是头疼，不少人拉着他问东问西的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合适。

可能是实在抵不过亲戚朋友的攻势，郑贤赫和龚如决定提前带着儿子回城里。

允浩逮着机会就提起打算提早几天回学校的事，龚如心想在中那孩子也走了快一个星期了，不知道一个人在那边怎么样了，所以允浩提起买车票，他赶紧就催促丈夫陪着儿子一块儿去火车站。

允浩没把这事儿告诉在中，想要当成一个惊喜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所以一直到收拾好东西上了火车，他都没有知会在中一声。

因为周末聚会挺成功，在中和张良比起之前更加熟识起来，正因为这样，在中才终于感觉到这个城市对他不再那么陌生了。

官欣最近跑广告公司跑得挺勤快。

从那次聚会之后，她也没再提要和在中怎么发展的事儿，两人朋友一般的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在中也对她放下了戒心。只是公司里的同事总爱笑说他挺有福气找了这么个女朋友，他否认了好几次见没成效久而久之也就不管别人说的闲话了。

朋友们经常三三两两聚集到谁的家里去玩儿，大家又基本上都是单身汉，在中这几天老去其他几个家里，心想着也该把他们带到自个儿家里去作客。琢磨着允浩还要过几天才回来，这会儿正好合适，于是就让张良和官欣约了几个经常一块儿玩儿的朋友在广告公司集合，等他和张良下班之后到超市里买点熟食和酒水到他家里去聚一聚。

在中用钥匙一开门，就察觉到了屋里的不对劲。

朋友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进了门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就开始各自找地方坐。

允浩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见有女生在场不由有些措手不及，赶紧拿了旁边挂着的外套就往身上套。

在中傻了。

看到允浩的一刹那他根本就忘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回过身来才赶紧拜托张良和官欣先把大家带走，明天他一定请大家吃顿好的。

其他人倒也只是以为他的室友突然回来了有些不方便，所以这次聚会取消，没多说什么就冲着在中开玩笑让他一定得请客弥补回来。

在中不断点头说是，看着门关上了才回过头来望着和他一样一脸吃惊的允浩。

过了许久，允浩总算是回过了神儿，正要开口责问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被面前的人猛地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怀里人的语气是惊喜的。

他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他这回来得还挺不是时候。

“你说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心里有些憋气儿，推开他缠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往客厅走去，裹好外套坐到沙发上。

在中跟着慢步走到客厅里，看他发尖上还在往下滴水，下半身也只穿了个短裤，拖鞋还是湿着的，心里开始泛疼。

这才刚立春不久，气候还没怎么开始回暖，这屋里简陋又没啥暖气空调之类的设备，允浩就这么坐着肯定冷，他赶紧又转身到浴室里拿了个毛巾出来，凑到允浩身边坐下。

“擦擦吧，你不冷吗？”

看他淡淡看了自己一眼又转头去不理人，在中苦着脸凑近，拿着毛巾往他头上一放就开始轻轻擦起来。

他要是知道允浩今天会回来，他说什么也不会约那些人一块儿到家里来玩儿，结果那些人没玩儿成，他还惹得允浩心里也不高兴了，这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允浩其实倒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他兴高采烈回来就准备看他开门时候惊喜扑到自己怀里的样子，结果门打开的时候屋里进来的不是他，而是一群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人，他一听到动静就光着身子穿了条短裤就出来，哪知道屋里还有女人。

看他头发没再滴水了，在中把鞋袜脱了把脚放到他腿上，腿上果然是冰凉的。

“你生我的气也好，总得把裤子穿上，把脚弄­干­啊！”

认识这么多年了，允浩当然知道在中不是个好脾气有耐­性­的人，他肯低着脸子在你面前示好就表示他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

今天这事儿也不能说他做错，毕竟自己回来之前确实没有通知他一声，他有了新朋友带回家里来也是正常的事，他只是觉得这么兴高采烈回来有些被泼了冷水似的。

把他往怀里一带，果然就像个玩具娃娃似的乖巧不动弹了。

“允浩，我很想你。”

从刚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开始想了。

听了这话允浩总算是浑身舒爽了，拍拍他的ρi股从沙发上蹭起来。

“去洗澡。”

“洗澡­干­嘛？”

明明才下午，他又没说现在要睡觉，何况天气这么冷。

“我很冷，做点马上就能够热起来的事。”

在中一愣，脸上一红，推开他就要逃跑。

“要做你自己做去！”

允浩笑着把他拉回来，按倒在沙发上就封住了他的嘴。

在中本来还想象征­性­地推他几下，可隔着厚厚的衣服裤子都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过来的凉气，他自然就不再想着反抗的事情，乖乖地被他吃了个痛快。

原本浑身冰凉的那个人后来自然是渐渐热起来，滚烫得让在中几乎想夺门而逃。

第二天在允浩的同意下在中晚归了，为了弥补昨天害一群人白跑一趟，不仅请吃了晚饭，还请所有人到KTV去唱了一晚上的歌，等大家都尽兴了也差不多快到凌晨了，官欣因为晚归没法再进学校大门只好跟着自己哥哥官诚一起回了家。

意外的是，送完所有人之后，他在KTV门口碰到了朴有天。

朴有天说是请他吃宵夜，他看对方心情似乎不太好，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坐在路边摊吃着小龙虾炒田螺，他才知道朴有天和李璃在几个小时前分手的事。

其实至今为止他也没见过李璃，只是从允浩口中听说过一些，知道那是个比他们大一个年级在学生会里很受欢迎的学姐，年龄也比有天要大几个月的样子。听允浩说他们感情一直挺好，没想到这才过了不久就……

“我和李璃其实认识很多年了，小时候她就住在我隔壁，只不过后来中学的时候我到你们那边去了，大学回到这里，再见到她，就觉得她挺好，想要好好发展。她答应的时候我很高兴，我总担心我年龄比她小，她只会把我当成邻居家的弟弟。现在看来，我爸妈之前反对也没什么错，这个时候开始恋爱，确实没办法持续多久，迟早是会分开的。”

“她到底为什么要和你分手？”

提到这个，有天无奈得很。

“她再过一个月就要去英国，她爸给她在那边找好了学校，是她刚进大学就决定好的事，可她从来没告诉过我。”

“英国……”

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难怪……

[他前几天问过我你的工作和生活情况，他说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你跟他一起到英国……]

这话……似乎前不久听凌兮……

“她说她还会回来吗？”

有天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明知道她要走，我当时追她的时候她还是答应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点儿也没告诉过我，如果不是今天被我听到其他人说起她要去英国的事，她是不是打算一直到走的那天都不告诉我……”

后来有天还说了些什么，在中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隐约记得他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家，记得允浩还没睡一直在等着他，记得允浩给他放了热乎乎的洗澡水，记得睡觉前他们接吻了……

他也记得有天说的那句话。

[这个时候开始恋爱，确实没办法持续多久，迟早是会分开的。]

他还记得凌兮说的那些话……

这天晚上，即使旁边睡着的人是允浩，即使他还是和允浩亲密地相拥入睡，他心里的那些不安也还是没办法消失。

李璃的离开似乎给朴有天带来了一个相当漫长的心理调节期。作为朋友，无论在中还是允浩，都会在校内校外抽空把他叫到一块儿，吃顿饭，逛个街，有时候带他到住处三个人一块儿喝点啤酒闹腾一下。有天虽然在当时会高高兴兴地玩儿，可那显然就是为了不破坏他们兴致强迫自己笑脸迎人。

就在李璃离开之后的一个月，他决定暂时给自己放个假，和同班的几个关系较好的同学打好招呼让他们帮忙留意查勤的情况之后就背上行囊登上了飞往日本的飞机。

临走前，他告诉在中和允浩，这次的行程大概有两个多星期，这两个多星期内如果有什么事就用电子邮箱通知他。

起初在中和允浩都担心他一个人去到那么远的地方怎么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后来也正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才知道，原来有天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他跟着父亲生活，他还有个比他小几岁的弟弟，跟着母亲在日本生活。

知道了这些，两人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而有天这一走，确实整整一个月都没回来。学校管理员刚开始并没留意到这个偷偷跑出学校的学生，后来由于长期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缺勤，很快就被上报到了领导办公室。

从李璃离开开始，这两个多月以来，允浩和在中都时刻记挂着他的事，而允浩在听到有了有天的处分通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到了外面的住处和在中碰了面。

因为只有邮箱的联系，所以一味地发邮件过去而没有等来几封回复，终归还是一件让人没法不担心的事情。

记大过，留校察看。

这些处分在任何一个大学生看来，都是沾不得碰不得的。

有天的爸爸开始频繁奔走于学校的各个办公室，企图为儿子说情减免处分。

在中和允浩在处分下达之后的第三天，终于等到了有天的回信。

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买好机票了，很快就回来。】

两人总担心有天延长行程是因为在日本遇到了意外，但有天每次发来的回复都是平平淡淡的几句话，看不出有什么事。至于为什么延长时间，这一点问过很多次，可他一次也没正面回答过。

总之，当他们站在朋友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时候，感觉十分不好。

和允浩约好周五下午到超市买一些家里要用的东西，什么碗啊盘子的，最好还是多准备几份比较好，筷子也该换一副了。顺便买些周末要吃的东西，再去收发室把这个月的水电气费用都结了。在中看下班时间快到了，便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当天的工作早就完成了，只要等到时间一到，他就可以自行离开。

通常星期五的时候他都会加紧速度把要录入的资料录入完毕，就是希望能够提早回去和允浩碰面，所以长此以往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收拾好东西从公司里出来，时间正好没有凑上下班的高峰期，公交站台下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他赶紧把挎包挎上，朝着公交站台跑去，结果没跑几步，就被突然从路中间横过来的人给拦住了。

“在中！”

“官欣？”

他已经挺长时间没和官欣见过面了。

自从前两个月允浩回来之后，每到周末，他都是腾出时间和允浩在一起度过，除非是允浩在学校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出来的时间，他才会叫上张良他们一起吃顿放聊聊天。官欣开了学，出学校的次数也减少了，周末的时候在中通常都没空，所以她才赶在周五放周末的时候赶紧出来，就希望能在在中下班之前赶到。

这一路小跑过来，正好赶上在中下班的时间。

“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

和允浩有口头约定，自然是没空。

“我和朋友约好要出去，他应该已经到了。”

“这样啊……”

早知道她该早点打个电话问一问的，学校的事情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你找我有事？”

官欣怔了怔，赶紧笑着摆摆手。

“不是什么大事，你忙你的去吧！我听我哥说南门大桥那边开了一家烧烤海鲜店，他说那家店的味道不错。我哥最近工作忙，张良哥他们又不吃辣椒，所以我就来找你。”

虽说官欣这几个月都没再提起进一步交往的事，但她的主动示好在中再傻也能看得出。这女孩子虽然耐­性­极好，可怎么都是有个限度的。在中现在就期盼她的那个限度赶快跨过去，然后两人像朋友一般相处就行。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联系。”

“好，拜拜！”

在中并没注意到官欣特地穿了一身新裙子过来，也没注意平常不怎么化妆的她特意找人帮忙化了妆，就是为了今天能给他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官欣当然发觉了他的心思急切，久留可能也只会让他因为急不可耐变得有些耐烦，只好暂时放弃了这次机会。

相处这么久，她觉得在中应该也逐渐了解她了，以她一个女人的第六感看来，在中对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好感。可能真像他说的那样，他现在想以工作为重，有些事情还是再等等的好。虽说身边有不少朋友劝说她这些话都是男人常用的打发女人的借口，可在她看来，在中没准儿还真就那么想。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觉这次似乎已经到了可以主动出击的最佳时机了。

在中回到家的时候允浩已经提早回来了，俩人匆匆收拾了屋子就一块儿出了门。

这样的生活过久了，倒有那么些老夫老妻的感觉，在超市里一边走一边­操­心着家里的柴米油盐，一边谈论这一个星期以来学习和工作上的事。话题不算有趣，可俩人也算聊得带劲，一边聊着一边顺道从货架上那些东西放进手推车里，这感觉倒是格外温馨。

在中现在算是有许多拿手菜了，允浩最爱的就是酱烧排骨，于是几乎每个周末在中都会做这道酱烧排骨。

大学食堂里的饭菜虽说比起中学时候的要丰富许多，可怎么也比不上自家弄的饭菜。

允浩最后到蔬菜区拿了一颗大白菜放进推车，俩人便往结账的地方去了。

一趟超市逛下来起码也得一整个小时，所以等他们提着东西从超市里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了，街道两旁的路灯也开始发挥功用。

超市离住处不远，本来就是特地选的一家较近的大型超市，省去了等公车挤公车的麻烦，还顺道散散步当锻炼身体。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允浩进了卧室把在中最近几天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都扔进洗手间的洗衣机里，撒了两勺洗衣服，转动计时器。

洗衣机是前不久的时候买的，电器商场搞促销，价格算起来还挺便宜，所以在中没有多想就付了钱让商场的人送货上门，看了说明书很快就能自如­操­作。允浩有时候也会把学校里比较难洗的床单和被套拿过来，洗­干­净脱了水晾­干­，星期天返校的时候就能提着­干­净又舒服的被套床单回学校。

毕竟这儿气候潮湿，学校里洗衣服又只能手洗，被套这一类的一旦洗了就得晒个三天以上。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下雨，没准儿一挂就是一个星期。

在中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进了厨房。

允浩收拾好了东西，洗衣机也不用盯着，厨房里在中暂时也没说要帮忙，两个人挤在里面倒是显得挤了，做事情反而不方便，他索­性­脱了外套拿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黄金档的电视剧开始播了，他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敢兴趣，可在中似乎挺喜欢这种又长又复杂的连续剧，这会儿估计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他­干­脆也选了个还看得过眼的连续剧看起来。

在中从厨房门口露了个脑袋出来，瞧见他正在看最近挺热门的一个一个连续剧，忍不住一笑。

“允浩，你把刚买的那些豆角摘了吧！”

“好。”

允浩答应了声，走到餐桌边拿起那袋豆角，走到厨房门口接了在中递来的盘子，又转头朝着客厅走去。

一个在厨房生火做饭，一个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摘豆角……

允浩听到手机的短信铃声响了一声，赶紧放下手里的豆角伸手把刚脱到一边的外套拿过来，掏出手机一看，却没有未读短信的提示。

看来是在中的手机。

在中总是爱忘动忘西的，肯定是刚才换衣服之前把手机这么随手就扔在沙发上了。

允浩没有多想就按了读取键，反正在中现在手忙脚乱的，他打开短信再把手机递给在中看看，如果这短信需要回复，在中手没空他也正好可以帮忙回复。

【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办法只和你做朋友。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你不会一点也不喜欢我吧？如果你没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请给我说个期限，我可以等。】

允浩怔了怔，凑近看了一眼发送人的名字。

官欣。

他从没听在中说过这个名字，而且从名字看来一定是个女孩。

短信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在中能够给出一个答复，是否接受这个女孩。

从字面上来看，在中应该已经和她认识很长时间了，他却从没听在中提起过任何关于有人追求的事。转念一想，他知道在中应该是不希望让他因为这些事情担心，只是……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摘好了？”

在中拿了个布条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里出来，随手把布条搭到椅背上，看允浩手上拿着的是他的手机。

“怎么了？我有电话？”

他笑着把手机从允浩手里抽出来，看清了上面的字，霎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就看我的短信……”

如果这话再说得理直气壮一点，允浩心里可能反而更好过一些。

在中希望他能够赶紧追问官欣的事，他可以解释，毕竟他和官欣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那也是官欣单方面的。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允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坐回沙发上，拿起一个豆角，动作却僵硬着没有继续。

在中根本看不见允浩脸上的表情，也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当他真的想解释，才发现好像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他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和官欣说清楚？

他为什么拖了这么久一心只想着官欣能够主动放弃却没主动争取让官欣放弃？

他突然发现这段时间以来，他根本没有下定决心要将官欣的事情处理好。

他惧怕了。

“你是不是觉得，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能够拒绝她？”

允浩放下手里的豆角，抬起头望着他。

在中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和他对视。

允浩了解他，一定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才会越来越担心。

该不该……放下这该死的面子去求他理解求他原谅？

在中显得很无措，站在一边，也不知道允浩是否在生气，根本不敢靠太近。

有人说情侣之间的争吵是家常便饭，而他和允浩自从确立了关系以来，吵架的次数寥寥可数。别的情侣可能很少有因为小吵小闹就担心得睡不着觉的吧？可他一旦发现允浩生气，就整颗心都悬得高高的，他没有消气，似乎他们俩就随时会完蛋。

允浩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包容他了。

“待会儿吃完饭我就回学校，我还有两个论文没写。”

“一定要今天晚上写？”

他赶紧追问。

允浩没回答，低头继续摘豆角。

在中手里捏着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低头一看是陌生电话，赶紧挂断。

开什么玩笑，要是这时候官欣打电话过来，就更难解释了。就算不是官欣，是张良或者其他的谁，也总会把气氛弄得更糟糕。

电话又响了，仍旧是陌生号码。

允浩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他手上的手机一眼，随后继续埋头摘豆角。

这下他总算看懂了允浩的颜­色­，赶紧接通电话。

刚把电话放到耳边，就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

“有天？”

允浩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等在中接完电话，他的豆角也都摘好了。

“有天已经回来了，今天下午到的。他叫我们待会儿吃完饭之后到你学校门口去见面，说是有些事情要拜托你帮忙，顺便大家一起喝一杯。”

“嗯。”

允浩淡淡应了一声，起身端着装满豆角的盘子往厨房里走。

在中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之后赶紧跟了进去。

“你们别这么看我，我是真的想开了。感情的事情，来来去去还不就那么一回事儿。我这次去日本，发现我的继父又换人了。这都第三个，还是第四个了……反正我妈不也一样过得挺好，来来去去的，谁还能真的一辈子都对一个人死心塌地不成？”

朴有天见到他们似乎很高兴，拉着他们聊了不少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说要请客，就把允浩和在中带到了一个贵得吓人的餐厅，点了些菜价格也都不便宜。四个边的桌子，在中和允浩对坐着，有天算是坐在他俩之间。

从坐下开始，几乎就只有有天一个人在说话，在中和允浩偶尔附和几句，显得挺被动。但有天似乎是开心过了头，丝毫没注意到这俩人之间今晚上有些不对劲，自顾自地说话，还不时提醒他们多吃点儿。

“允浩，英语四级你帮我报名了吧？我一回来才发现再过一个月就要考试了，我这段时间没碰过英语书，看来要好好复习一下。”

“嗯，报了，复习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有高中的基础垫底，要应付四级考试不是难事。

在中心不在焉地用勺子舀了一勺蟹黄玉米，放到碗里，再拿起筷子一颗一颗夹起来吃。

“金在中，你是女人吗？”

“啊？”

回过身来，看到有天盯着他十分诧异的眼神。

“你看你吃东西的样子，像不像个男人，大口大口吃呀！我还没见过男人吃玉米这么吃的，你该不是和男人在一块儿久了就缺了点那啥激素吧？”

要在平时，有天开这样的玩笑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他都装作生气伸手去揍他，要不然就再找几句话损损他，可今天这种气氛，被有天这话一说，他反而是愈加的没有了心情。

有天看他脸­色­一沉，转头看了允浩一眼。

“他怎么了？”

允浩抬起头看了对面拿着筷子，筷子上还夹着颗玉米粒走神的人，勾勾嘴角朝有天摇摇头，低头继续吃菜。

有天被他们这么一弄也没了心情，这下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俩人一定出了问题。

“诶！我说你们两个！我这么大老远的回来，也和你们挺长时间没见了，请你们出来吃饭喝酒你们就给我这副表情，对得起这一大桌子菜吗？”

“我这不吃着吗？”

在中抬了抬眼，自顾自地吃玉米。用余光瞟了一眼对面，发现对面的那个人一脸无所谓地夹了块土豆往嘴里塞，失望地放下筷子。

他是一直心不在焉地一边听有天说话一边吃东西，这一桌好菜每一盘尝一点儿，哪个菜是什么味儿根本就没品尝出来。可看允浩似乎并没太在意之前在家里的争吵。说是争吵也不尽然，毕竟俩人谁都没有用激烈的言辞大声吼。可能要真到了允浩对着他大呼小叫的地步，那他俩离完蛋也不远了。

这件事情说到底虽然是他的不对，可他心里还是觉得挺委屈。毕竟他总不可能把两个人的见人就说，好挡住所有追求过来的人吧？虽说他也知道这回的事情确实处理得太不妥当了。

说是害怕被他们两个坏了心情，有天吃完了饭结了帐就打算先回家，过几天再到学校办理返校的一系列复杂手续。

走到餐厅门口打算分开走的时候，允浩却突然说要回学校去。

“这么晚了，明天再回去吧。”

说是要赶着写论文，在中何尝不知道这只是他突然想出来的借口。他知道允浩肯定是因为官欣的事情生气，而这件事情归结到底是他的错，这会儿自然是没有底气留人，只好看着允浩往学校走去。

有天也是的，约见面怎么非得约在学校附近……

允浩一走，有天就赶紧拉着在中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他本来没打算瞒着有天，也希望有天这时候能给他一些建议，所以­干­脆和盘托出，把从张良介绍官欣给他认识的时候开始发生的事情都详细具体地告诉了有天。有天听得很仔细，听到后头不由皱了眉。

“你傻呀？这种事情换成谁都会生气，何况你们两个……哎……”

有天差点脱口而出“何况你们两个本来就没什么稳定因素”，但这话又怕说出来之后让在中更加担心。

“可我不能实话实说啊，张良和我一个公司又是我的好朋友，要是他们知道我和允浩的事，我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

“哎……”

这事情确实棘手。

实话实说，那当然是要事情到实在没辙的时候才能走的路子。

“不管怎么样，那个女生那边你一定要说清楚，打消她的念头。都拖了这么久了，任谁都会觉得你在给她机会，如果不说清楚，耗下去，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看你怎么办。”

在中当然知道必须解释清楚，可……

“不敢说实话，胡编乱造你总会吧？”

在中怔了怔，从有天的话中似乎想到了一个点子。

官欣远远的就看到在中坐在靠窗的位子等她，于是赶紧在门口加快了步伐。

一大早接到他的电话问昨天想去的海鲜烧烤店在什么地方，说是要请她吃饭，她就猜到肯定是和昨晚的那条短信有关。

本来她也觉得可能还没到时候，自己未免太心急了一些，可毕竟都这么久了，她怕拖下去会出什么变数，所以才会忍不住给在中发了那么一条短信。如果在中真的对她有那么些好感，这次理应不会再拒绝。

倘若刚开始是因为互不了解，那么现在，都认识了半年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双方都十分清楚。

在中见她到了，赶紧挥手同她打招呼。官欣在店外就已经发现了他，于是赶快朝着他坐着的那个地方走去。

“有点堵车。”

她本来是早早地就出门了，无奈这边离学校有一定距离，堵车也是她没办法控制的事，虽然再三催促司机，结果还是比预计的时间到达得要晚一些。

虽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可在中明显是提前许久就到了。

看来在中是把这件事情看得挺重，那么……看来是很有希望。

“官欣，昨晚你给我发的短信……”

官欣才刚一坐下，他就开口提了这件事。

他是不想再耽搁了，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还要去允浩那边低头认错，可这在官欣看来就未免太心急了一些。

这么大老远的过来，一开口就提起这件事，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们边吃边说吧。”

官欣朝他笑了笑，转头叫服务员拿菜单过来。

等烤熟的海鲜都一盘一盘上了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看官欣吃得挺带劲，而这家的东西味道确实不错，在中就暂时先吃东西，想着吃完了一定要好好说清楚。

看官欣放了筷子，他赶紧也跟着放下筷子。

“那个……官欣。”

“嗯？你说吧。”

东西都吃好了，自然就该谈正事了。

在中喝了一口桌上杯子里的可乐，咬咬­唇­。

“其实，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

官欣拿着可乐杯子里的吸管搅动杯子里深褐­色­的液体，听到在中说这话，隐约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的一些话了，可她还是努力镇定下来，继续用吸管搅动杯子里的可乐来努力克制心里面的不舒服。

“我不知道你还……其实我有一个挺喜欢的人，只不过他不知道。我想我应该没办法忘记他，所以也没办法接受其他人。”

“什么时候的事？”

“前……前不久吧，上次回家的时候，他在我老家那边……”

“我知道了。还是怪我晚了一步吧？”

官欣抬起头看他，虽然努力笑着，可在中很容易就能看出她笑得不自然。

虽然对她撒了谎，可如果真要让她知道实情，可能会被伤得更重。

“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干­什么，本来……本来从一开始就是我在一厢情愿。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坐在这儿静一会儿。”

在中知道自己没立场劝她不要伤心不要哭，只好先站起来，到柜台结账，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担心她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走出店门，他拿出手机给张良打了个电话，大致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张良很诧异他这么快就拒绝了官欣，毕竟在他们看来在中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官欣的追求。不过别人的事情始终不好Сhā手，他最终还是同意找官欣的哥哥官哲去海鲜烧烤店把官欣接回家。

心里的担心算是放下了几分，他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离家不远的那家大型超市去买些东西。虽说昨天才和允浩逛过这里，可今天是要道歉，自然要买一些他爱吃但因为价格比较贵而两人都很少吃的东西。

掏出手机给允浩发了几条短信，都是一样的内容，让他下午过来吃饭。

心想着，如果一条他没看到，总有两条三条四条更多条能让他看到。

如果允浩今天还不想见他，那这个周末过去之后最早也要等到下一个周末，他没耐­性­等这么久，何况还是在两人发生不愉快的情况下。

从超市出来，两手都是袋子，果然今天这一趟花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的花费加起来恐怕都不止的钱。

走到住处楼下，正低头打算掏钥匙，就突如其来地被人揍了一拳。

手里的东西全撒在了地上，在中一抬头，才看清来的人是谁。

“官哲……”

“你跟我妹妹说了什么？”

他接了张良的电话就赶紧过去接妹妹，结果到了海鲜烧烤店就看到官欣趴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哭得泣不成声。他原本就不赞成外貌­性­格学历都不错的妹妹追求一个才高中毕业就到小公司当打字员的男人，可妹妹­性­格倔他也没辙，后来和在中吃过几次饭一块儿出去玩过几次觉得这人还不错，哪知道突然就这么伤了他妹妹。

“我只是把她当成——”

紧接着又是一拳。

在中根本就没意识到他会突然动手，这一拳比刚才的力道还大，他往后退了几步几乎差点就没站稳摔下去。

“大家都是男人，别说什么把她当成妹妹当成朋友之类的话。你要是不喜欢她，从一开始就不要给她机会，你这么吊着她，算什么意思？”

在中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官哲说的这些都合情合理，他想蹲下把地上掉落的东西捡起来，结果膝盖还没来得及弯曲就被一只胳膊架住。

“允浩！”

允浩面无表情地把他扶稳，望向站在面前的官哲。

“算了！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知道他这会儿有人帮忙，自己动不了他分毫，官哲只好作罢，留了句狠话便转身离开。把妹妹一个人扔在家里他不放心，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想他金在中也没那胆量再去招惹他妹妹。

在中蹲下身把东西都捡起来重新放回袋子里再站起身，允浩一手抢过他手里的袋子就往楼梯口走去。

在中站在原地出神。

“走啊，还愣着？”

允浩站在前面叹了一口气，又回过头来拉着他的手一块儿走。

允浩忙着准备英语四级考试的时候，在中也迎来了夜校的毕业考试。

考试顺利结束之后，他以前计划的找一些朋友一起到家里来玩一个通宵，现在看来也只能放弃。毕竟官欣的事情闹得他和官哲之间很不愉快，而且张良最近和他的交流又不太多，他心知肯定是因为那件事的关系。

即然这样，这段时间只好先等一等，等这事情过去，应该就会慢慢好起来。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在这之后允浩和他之间的关系慢慢好转了。

即使现在准备英语考试的事情很忙，允浩也会时常抽空发短信打电话过来。

很多事情相比较起来，还是觉得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会比允浩来得更为重要。就像现在这样，待在家里，不和朋友出去，自己买了点东西当是庆祝考试通过，虽说太冷清了点，但相比起前段日子和允浩之间闹僵，后者简直是让他难以忍受。

也不知道这叫不叫被郑允浩这个人给吃定了，反正只要能够乐在其中，也没什么不好。

人的生命本来就有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能够开心的时候就要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现在对他而言，等待和允浩见面的日子，就是他开心的动力所在。

他相信，母亲的在天之灵，肯定是希望他能够快乐地过每一天。

所以即使和允浩见不了面，周末的时候也只能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吃饭看电视，只要想到现在承受的这些都是为了将来更长久地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不能忍受了。

他不能让允浩觉得负担，所有有的时候哪怕再怎么想念，在电话里也只是轻声地交代最近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因为看书而忘了吃饭。

允浩自然也过得不太轻松。

虽说英语四级对他而言不是太难的事情，只是当周围的人全在安分念书努力备考的时候，他实在是没有心思走出校门和在中过过二人世界。朴有天总笑他太矫情，想见就见何必考虑这个考虑那个，他心里清楚，一旦出去见了在中一面，肯定是好几天都没什么心思看书了。

朴有天也在恶补因为逃学而欠下的功课，所以两人最近总是一同进出阅览室。

允浩其实对于他爱开的那些玩笑丝毫也不在意，朴有天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认识了这么多年，就算以前不知道，光凭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摸了个烂熟。

其实很多方面，有天和在中，有不少的相似之处。

他略微想了一想，觉得或许正是因为这两人有不少的地方找得到共同点，所以在高中的时候才会惺惺相惜了好一阵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忍受朴有天有时的无理取闹以及开一些稍微过度的玩笑。

这都是因为在中的缘故。

所以即使他知道周围不少人对朴有天这种摆着架子又吊儿郎当的人没有一丁点儿好感，也能乐于和他相处，并且还挺愉快。

在阅览室温习功课背诵英语单词其实很消磨时间，感觉没坐到一会儿就临近了阅览室的门禁时间。管理员开始清场，扯着嗓子叫嚷着让里面的同学都赶紧回宿舍了。

允浩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十点过了。

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晚，通常宿舍十一点半断电，必须赶在那之前回去洗漱完毕再上床睡觉，谁也不爱黑灯瞎火地摸索来摸索去。平常允浩和有天约定的时间是看到晚上九点半，回去之后还能休息一下。今天俩人都是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可能正是因为临近考试，所以潜意识里希望能够多复习一会儿。

管理员开始挨个关灯，允浩催促着有天把桌上用过的草稿纸收拾一下，赶紧随着人群除了阅览室的门。

走廊上的灯光很亮，学生们从阅览室出来之后就各自分散开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允浩转身想看看有天出来了没，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人倒是没事，就是书散了一地。

“不好意思。”

赶紧蹲下身帮着那个女生捡起地上的书，女生倒也没说什么，接过书，继续站在旁边，往里张望着，似乎也在等同伴。

“你是学生会的？”

“嗯，是。”

郑允浩转头看了她一眼，不太明白她怎么突然向自己搭话。

走廊的光线足够把她看清楚了，只是因为太亮，反而让这女生本来就显白的脸恍惚之间看起让人有反光的错觉。

“你书里的东西快掉出来了。”

听到她的提醒，允浩才赶紧低头一看。

果然，英文课本里夹着的那张《学生总会人员年度总结报告》漏了一大半出来，难怪她一开口就问自己是不是学生会的。

“允浩！”

看到朴有天出来，他赶紧过去。

“走吧。”

时间已经够晚了，回去之后还得收拾一下洗两件衣服。

朴有天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那个女生，拉着允浩往旁边的小路走。允浩有些纳闷他刚才分明不急着回去这会儿怎么这么急迫了，结果还没走几步就又被他拉着停住脚步。

“刚才她跟你说什么？”

“谁？”

“别装蒜！孙清啊！就门口那个女的！”

“你怎么知道她名字？”

朴有天一脸不屑地推开他。

“你忘啦？校庆典礼的时候上台代表心生致辞的那个，然后还一个人跳了芭蕾舞，当时挺轰动的啊！对了！你们宿舍，不是有个人之前追过她吗？”

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了点印象。

不过……

“你这么八卦­干­什么？你喜欢她？”

“切——”

又推了他一下，然后伸手拉着他往宿舍走。

允浩无奈地笑笑，抱紧怀里的书本。

他渐渐想起了这个叫孙清的女生，宿舍里确实有个男生曾经在校庆活动之后迷了她一段时间，后来似乎是没追上还是怎么的，和同班的另外一个女生好上了。这些事情他倒是不怎么关系，但就发生在身边的，怎么都有那么些印象。他确实很少注意这些，平常有空就出去和在中多待一阵儿，也没心思留意在这些事情上。

想起在中，他终究还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面了，自从上次他被那个女生的哥哥揍了几拳之后。

他当然看得出在中是真心知错，否则也不会这么急着和那个女生撇清关系。可他还是有些后怕，毕竟在中和他不同，已经走出社会，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他所担心的，不仅仅只是这类事情。

不过，这次也算是坚持了挺长时间没见面，上次在中说夜校的毕业考试已经结束，自己都以和有天约好去阅览室为由直接堵住了在中要说的那些想见面的话。

“怎么了？”

朴有天看他一边走路一边笑得出了声儿，好奇地转头看他。

“没事，只是在想，明天反正没什么事，就出去一趟好了。”

“哎哟！老哥你终于想通了！”

早就觉得这俩人根本没什么必要以什么学业工作为由拖个好几个星期不见面，明明心里都想得慌。有的时候看到郑允浩在阅览室看书看得好好的，突然拿出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之后才开始动手指发短信，他在一旁都有些­干­着急。

他不明白，明明想得很，嘴上又说这段时间暂时不见面也没关系，实在是违背自己的心。

这又是何必？

既然都走出了这一步，就该敢爱敢恨，藏着掖着做什么。

所以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没办法理解郑允浩和金在中在他大学时期的时候故作矫情是怎么一回事。

即使在一旁看了很多年，却还是没法猜透这两个朋友之间的爱情属­性­。

周末闲得发慌的时候，在中把之前凌兮送来的电子琴从里屋搬了出来。

其实这琴他并没怎么碰过，毕竟从他到了这边生活开始，琴这个东西对他而言似乎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和价值。工作学习同时压在他身上，还有一个让他­操­心却也开心的允浩，很多事情不是他想要遗忘，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渐渐淡化了那个意识。

把琴上积的灰用带了点水汽的毛巾擦掉，Сhā了Сhā头，尝试着按下几个按键，听到从琴里发出的和钢琴有着很大不同的声音，感觉渐渐有旋律从指间传出来，然后搬了个凳子，在琴前坐下。

并没有刻意去回忆，只是随着感觉运动手指，就听到《鲁冰花》的旋律在整个屋里飘荡开来。

一时间，他想起了很多事。

以前小时候，刚开始学习钢琴，并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母亲为了培养他的业余爱好，也希望他能有一门特长。后来，因为天资不错，老师夸奖他，然后推荐他到了凌秋生的门下学琴，然后认识了凌兮，并且开始在钢琴比赛上拿奖。

《鲁冰花》是小时候妈妈教会的曲子，也是他第一次和允浩见面的契机。

已经回想不起当时站在舞台上心里到底有多紧张，可他记得那时候被迫打扮成小女孩儿穿着裙子还化了妆，以至于别允浩误认为是女孩子。

然后，就是允浩一边听他练琴一边跟着哼唱的场景。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根本就不算重要的事情如今都变得格外珍贵，允浩五音不全地红着脸唱歌，到渐渐他的琴声越来越流畅，允浩的歌声也越来越好听。

而他唱得最好的那一次，应该就是在广场上的那一晚。

即使那时候因为家庭的破裂母亲的离开使得他痛苦万分，允浩的歌声无疑给了他最大的安慰和鼓励，正是因为有允浩，他才能坚强地撑过那段日子。

想起母亲那时候的殷切期盼，还有允浩站在钢琴旁跟着轻声吟唱，有些情愫，不知不觉就从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来。

允浩从考场里出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奔回宿舍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往挎包里塞了两套换洗的衣服拿了锁在抽屉里的几百块钱，便离开了学校。

总算是把英语四级给解决掉了，考试结束之前用最后的几分钟估算了一下，上五百分肯定没问题。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利用这个周末休息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怎么和在中见面，哪怕见了面也只是吃顿饭聊聊天。要说一个开过荤的少年不思考那床笫之事倒也矫情，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过过二人世界和喜欢的人耳鬓厮磨一番确实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

在去的路上顺便买了点糕点当早餐，想着明早不用急着起来，拉着在中在床上多躺一会儿。虽说他不爱睡懒觉，可长时间啃过书本之后还是想睡个饱足的觉。

到住处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在中指挥着几个搬家工人往楼上搬东西。东西很大，用一个银­色­的东西罩起来，从形状上来看，应该是一架钢琴。

“考完了？”

在中看他来了，擦擦额头上的汗，朝他走过来。

“你买了钢琴？”

他还以为……在中不会再碰钢琴了。

“嗯，买了。花了好长时间去看，也打了电话让凌老师给我做做参考，这个挺好，价格还不便宜。不过既然要买，就得买好一点的。”

买来做什么？

允浩思前想后，还是没有问出这句话。

钢琴对在中而言，是童年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就连他，一看到钢琴，就会回忆起以前朴阿姨守着在中练琴的样子，更何况是在中。

或许，这只是他用来怀念母亲的一种方式。

想到这一点，他也就不再多去过问了，等钢琴搬进屋里放好，和在中一块儿把那银­色­的罩子掀开，望着里面崭新的黑­色­钢琴发呆。

“在中，你还能弹吗？”

“废话！学了那么多年，未必这么一阵儿就忘光了？”

在中笑着在全黑的钢琴凳上坐下，小心翼翼地翻开琴盖，再掀开盖在琴键上的用来保护琴键的黑­色­长布，两只手互相轻轻地摩挲一下，便把手放到了琴键上。

即使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碰过钢琴，在手指触碰到琴键的那一刹那，很多东西就又浮现了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手指还有些僵硬，没弹完一曲，便已经觉得越来越顺手。

这次他没有弹那首《鲁冰花》，而是选了一首难度颇高的外国名曲。允浩叫不出名字也没听过，只能专注地看着他那十根手指在琴键上迅速的移动，有些眼花缭乱。他这时候才感觉到，其实在中根本就没有忘记这些，就像他不可能忘记他的母亲一样。如果不是真的热爱钢琴，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年。

看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洒在琴键上，琴键反­射­出的光芒，他发觉原来只有这样闭着眼睛快速在琴键上运动手指的在中才是最好看最耀眼的。

如果不是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他自身不服输的­性­格，或许他如今还是一个能够每天坐在钢琴前闭着眼睛一弹就是好几个小时的金在中，而不是每天坐在广告公司门口的位置上每天敲击键盘将近十个小时的金在中。

或许……

他猛地摇头，阻断自己的思路。

他不能那么想，越是往那方面去想，他就越发地觉得近在眼前的这个并不是他所能够掌控的人。

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好。

一曲完，在中抬起头望向他。

“怎么样？”

“很厉害。”

“看吧！我就说我怎么可能忘了！”

在中满脸骄傲地铺好长布盖上琴盖，从凳子上站起身。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想说等钢琴的事情弄好之后就出去买点东西，你饿了不？我昨天熬了银耳羹，天气这么热，你先喝点儿解暑也好。”

这已经是六月底，天气确实是越来越热了。

“忙了这么久，刚好我也考完，今天就出去吃吧。”

“嗯，这样也好。你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倒一碗银耳羹。”

说着就往厨房里走。

允浩看他在厨房里忙活开来，­干­脆就不进去添乱了，把挎包里的糕点拿出来摆到餐桌上，然后把挎包找了个地方放下，就开了电视坐到沙发上。

茶几上放了一叠纸，看得出没整理过，横七竖八的。

他坐着无聊，就拿起来整理一下。

是购买钢琴的相关手续，还有说明书和保修卡，这些东西都得收好。

发票上写了钢琴的价格，拿起来一看，不由有些咂舌。

难怪说是凌老师帮忙参考的东西，确实不差。光看外形就觉得这钢琴肯定不便宜，发票上的价格自然也不是个小数字。

他知道在中的母亲留给他一笔财产，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至少对现在的在中而言，这笔钱能够做很多事情。知道上次回家母亲把这笔钱原封不动地交给在中，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要是在中因为有了钱便大手大脚地乱花，便违背了母亲的初衷。

不过在此之后在中的生活依然和以前一样，虽然不是节俭到家，却终究和奢侈乱用扯不上关系，何况在中也表示过这些钱他要存着做以后的本儿，所以他从没过问过在中那些钱的去向。

如今这钢琴一花就是两万多，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些不踏实。

在中把装了银耳羹的碗放到他跟前，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也大概猜测到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觉得很贵？”

允浩放下单子，不说话。

他觉得他的担心可能太多余了，毕竟这是在中自己的钱，他要怎么用是他的事。即使两人的关系再怎么亲密，也不该为了这种事情犯嘀咕。

“凌老师说现在几千块钱就可以买一台钢琴了，但是那样的不适合我。我也不是为了追求什么高雅才买了摆在家里做摆设，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想放弃。我不会因为这个耽误工作，但是我不想让它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允浩怔了怔，朝着他摇摇头。

他确实是担心得太多，在中的想法根本没有什么不好，无非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而已。

在中看他端起银耳羹开始喝，也就知道他并不是计较这些，于是松了口气，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把手轻放到他的大腿上。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妈妈以前的梦想。她很喜欢说如果我争气，一定能够混出名堂，说我既然能够拿奖，将来一定能够成为钢琴家。她虽然只是说着玩儿，可我知道，她心里肯定是这么希望的。”

感觉放到他大腿上的手被他的手覆上，在中微微笑了笑。

“其实以前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我也想过，能不能够有一天，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我要朝着那个目标努力。可是后来，我就想着如果能和妈妈过得好一点开心一点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拿了奖，看到妈妈笑得那么开心，也就觉得学琴学了这么多年，一定要做出成绩给妈妈看。只是……”

感觉手被紧紧握住，在中朝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能够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他真的已经完全想通了。就像刚开始的时候，他嘴里说着没关系也努力镇定，其实心里面根本接受不了母亲已经过世的事实，所以一直到今年春节，才是他在那之后第一次去公墓上祭拜母亲。

有些事情他选择不去回忆，就不会伤心，不管是钢琴，还是其它，都是这样。

现在他既然已经开始新的生活，有了新的人生，有了允浩，就要好好坚强面对，真正地面对过去计划未来。

“你会支持我的对吧？就算现在我好像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

允浩放下喝了一半的银耳羹，把自己用另一只手握着的他的那只手拿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下，然后给了他一记肯定的笑容。

“对我来说你已经是最好的。”

在中猛地把手抽出来，转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已经通红的脸。

“­肉­麻。”

允浩恶作剧似的把他的脑袋扳过来，直接就对着那张还在嘀咕假装犯恶心的嘴亲了上去。

本来就已经许久没有亲热，加上在中只是稍微象征­性­地推拒一下便十分配合地和他­唇­舌纠缠，于是两人都很快情动起来，有些无法控制。等滚到床上的时候在中才记起刚才说出门吃饭的事，如今还饿着肚子，也不知道一番折腾下来会不会又饿又累到金星晃脑。

结果金星晃脑倒是不至于，却也确实没什么心思再出门。

两人把剩下的银耳羹热了热，两个人一块儿吃了包泡面，再解决掉了允浩在路上买回的明早早饭，满足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那明早吃什么？”

在中慵懒地挪了挪身子，踢了踢沙发那头的允浩。

允浩没理。

“算了，反正你比我起得早，你知道去买。”

允浩闷声笑了笑，用脚丫子挠他的胳肢窝，于是俩人又闹作了一团。

期末到来的时候，在中和允浩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短期分别，也逐渐明白“小别胜新婚”这一说法的确切含义。所以在允浩认认真真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的时候，在中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工作，没有再像以前那么频繁地联系。

替部长整理资料送到院学生总会办公室的时候，允浩看到了最近时常在这地方见到的人。

孙清。

其实那次在阅览室门口的记忆并不深刻，倒是孙清在见到他之后很热情地提起那次的见面。听其他人说孙清似乎有意要加入学生总会，于是没过几天便在学生会文艺部的会议上看到部长介绍新来的成员，便是孙清。

他无意间在午饭时和朴有天说起这件事，有天倒是很有兴趣，开玩笑说是上次在阅览室门口孙清就主动搭讪，学生会邀请她加入已经好几次她却从没有这个意向，如今却加入了文艺部，没准儿是对他一见钟情。

允浩笑说不可能，孙清本来就很优秀，能文能舞的也十分适合待在文艺部。

那时候他们谁都没料到，有天开玩笑的话，竟然也是一个不经意的一语成谶。

孙清刚开始并没有明确表明这一点，每个星期一按时和其他的部门成员一起开会，总结工作，筹划期末结束之后的联欢晚会。

所有的科目都顺利通过考试之后，允浩给在中打了个电话，约好晚上和有天一块儿吃饭。

有天和允浩不同专业，早在两天前就已经结束了全部考试，待在宿舍里打了两天的网游之后，接到允浩的电话便拿了东西到学校澡堂稍微收拾整理一下再出门。

男生无非都是这样，在宿舍再怎么邋遢，出门前还是会把自己整理得稍微光鲜一些。

出门和允浩碰了面，得知在中还没下班的消息，俩人便到超市扛了一箱啤酒回在中的住处，打算待会儿吃了火锅回来三人好好聊聊天喝喝酒。

允浩身上穿着上次见面时和在中一块儿去商场买的一件短袖衬衫，有天一见他就不禁感叹在中在自个儿男朋友身上花钱实在舍得，新款的名牌衬衫，上次逛街看到的时候他也挺喜欢，就嫌那好几大百的价格买一件短袖衬衫实在不怎么划算，于是思来想去决定放弃。他认识这俩人挺长时间，也早知道他们平常各自节约却总是在对方身上花不少钱。

“你们俩还真是典型的小夫妻，会过日子会花钱。”

打量着允浩身上的新衬衫，要说他心里不羡慕，也不尽然。

允浩笑而不语，顺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一袋大包装的鱿鱼丝。在中很爱吃，但平常因为觉得贵吃得很少的东西。

“这个暑假你怎么打算的？这么长时间，回家去？还是跟在中一块儿待在这边？”

允浩怔了怔，有天提出的这个问题他还真的头疼不已。

“两个月的时间你总不能待在这边吧？时间长了你爸妈肯定担心起疑。在中现在在工作，不像寒假的时候可以有长假，这两个月肯定和平常一样只有周末能够休息。两边这么远，你也不能每个星期都去买火车票吧？”

确实是这样。

“还是回家吧。”

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想念父母，更知道父母一心期盼着他回去过暑假。

“跟在中说了没？”

“没有。”

“我看还是我帮你去说吧，要是弄得不好你们俩又吵起来，闹得个不欢而散就惨了。在中肯定是希望你能够陪着他，可他心里清楚，你肯定是要回去陪父母的。只是这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你也知道的，在中这个人……”

有时候挺别扭的。

“嗯，麻烦你了。”

“你们俩别跟我说这些客气话。”

看他们闹脾气的时候，他这个当朋友的在一旁也总是左右为难。

在中下班之后直接到了火锅店和两人会合，允浩有天已经点好了菜，就等着他来之后把菜都倒进锅里去。

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谁都没有提起即将到来的暑假，只是说着生活上的趣事，没有进过大学的在中在听他们聊这些的时候向来很有兴趣。一来是因为他这个年龄原本应该待在学校里，二来，他也想多了解一些平常没法看到的允浩的生活。

有天心里清楚，有些事情允浩并不希望在中知道和担心，于是聊天的时候也总是报喜不报忧，在这一点上，他和允浩算是达成了默契。

这次在中抢先结了帐，非得说是已经工作的大哥哥犒劳两个刚考完试的学生弟弟，允浩和有天只好由着他，反正三人一起吃饭的机会还多的是，不外乎你来我往几回。可惜晚上一起喝酒的计划没能达成，有天的爸爸打电话来催他回家，说是要他跟着去一个什么地方。虽然感觉有些抱歉，可有天心里清楚，如果是父亲亲自打电话来告诉他有急事让他立刻回去，那就一定不是小事，他也没法放下心来和朋友吃喝玩乐。

回家的路上，允浩一直想着要怎么跟在中提起暑假回家的事情，没想到在中却先说了。

“你平常学业忙的时候我们也经常一个月到头见不了一次面，所以两个月也没什么，反正一年你差不多有八九个月的时间都能和我见面，­干­爹­干­妈肯定想你了。我还说过两天给­干­爹­干­妈买点东西，你帮我带回去。”

他料定允浩在犹豫如何提起这件事，索­性­帮他说了。

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允浩的­性­子、心里的那些个打算，他当然看得出。本来损失两个月的时间的确可惜，但总好过因为一时的任­性­闹出大事。

于是两人商量好了，第二天一块儿到车站买了张一个星期之后的车票。

周末的时候是学校召开的联欢晚会，允浩自然走不开，而放假的时候学校对外开放，于是在中­干­脆买了两瓶水到允浩的学校里去看他们的联欢晚会。

可能因为期末考试已经结束的原因，有不少家长也到了，坐在学校的室内体育馆观看学生们的演出。在中挺得意地把自己视作允浩的“家长”，开开心心地拉着有天一块儿占了个前排的位置，然后把有天留在原地，自己拿着还没开封的饮料打电话给允浩。

允浩正忙着，联欢晚会就要开始，拿起手机一看是在中的电话，便匆匆接起来让他到体育馆门口等着。

在中站在门口等人的时候，有好几个往里赶的女生慢下脚步看了他几眼，然后议论着继续往前跑。他心里喜滋滋的，想着下午到理发店里去剪了发然后穿了上班时很少穿的印着海绵宝宝的T恤，样子看起来像个刚入学的新生，就是希望到了这个地方能够不要把自己显得像个在外工作的社会青年。

挺格格不入的。

至少看起来不能和允浩格格不入。

允浩从后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一身学生装扮的在中，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的学生都是把自己往尽量成熟的样子去装扮，在中今天倒是打扮挺稚­嫩­，不像大学生反而更像高中生了。

“我就是给你送瓶水，待会儿进去和有天一块儿看表演。”

“我们多的是水，你好好看表演就是了。”

虽然工作间确实多的是各种各样的饮料矿泉水，但允浩还是把在中带来的那瓶接到了手里。

“允浩，你怎么还不进去？待会儿马上就要开始了。”

有个男生从旁边路过，拍了拍允浩的肩，转头望向在中。

“你弟弟？长得挺帅的啊！”

见这俩人都没反应，那男生只好耸耸肩先进去了。

在中开始大笑不止，笑得脸­色­泛红，伸手捏了捏允浩的脸。

“哥哥我看起来比你年轻多了吧？弟弟不要这么沮丧，有点沧桑感也是好事。”

允浩看了下周围的人，因为演出快要开始，大家都在往体育馆里赶，没人注意到这边，他悄悄伸手揪了一把在中的腰，然后往刚才那男生进去的地方去了。

在中揉着腰走回前排的位置，从有天手里抢了他刚拆开包装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的­棒­­棒­糖。

“大哥，你怎么抢我东西？刚才不是说男人不该吃这种东西？”

“我还不是看我今天这穿着打扮挺适合装­嫩­！”

有天斜了他一眼，正巧演出开始了，也就懒得看他，转头看表演。

开场是个还算大型的歌舞，几个穿着民族服装的女生跳得挺整齐的，然后几个男生扯着嗓子唱了点民歌，下面观众很给面子的拍起手来。

“看吧，大学就是这么无聊。”

有天突然这么感叹了句，看旁边的人看得很带劲，只好无趣地转回头继续盯着舞台看。

没过多久，舞台只剩下中间的一束灯光，观众席有些人已经开始欢呼，似乎是提早知道了节目内容。在中来了兴趣，在座位上坐正，伸长了脖子。

是每一次文艺演出都必不可少的，由孙清领舞的芭蕾舞表演。

“有天，你看那女生是不是挺漂亮的？”

“嗯，孙清，每次演出她都跳芭蕾。”

看在中看得很带劲，有天心里莫名有了点儿恶趣味因子。

“她好像挺喜欢允浩的，上次在阅览室还主动搭讪，现在进了学生会里面允浩在的那个部门。”

果不其然，原本还看的很带劲，立马就焉了。

“别那副表情，你要知道，追允浩的女生不少，又不多这一个，反正都注定是要伤心的可怜少女。”

“谁让她要喜欢允浩的？明明允浩是我的人……”

听到在中说这话，有天诧异地转头看他，看到他眼睛里快喷出火来还握着拳头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猜测可能这位朋友跟允浩比起来，占有欲更是强烈啊。而在中在允浩面前明显也不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会儿和他说这些，明显就是在宣布所有权。

他虽然一直挺羡慕这俩人之间的爱情，但这回隐约觉得这种感情虽然强烈却带来了更多危险。

在中失去了太多东西，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允浩身上，这样的状况虽然是和乐融融，但潜在的危险却是越来越不容忽视。

可能旁人要比当事人看得更为清楚，所以他才能提前预知这俩人后来会发生的一些事。不对，算不上预知，可能任何一个旁观他们感情的人都能揣测出他们之间必然会发展到那一步，不同的只是时间问题。

倘若不是一头栽在爱情里的这俩人太过于当局者迷，或许他们能够更好地处理这一段感情，以至于一别就是好几年的事情不那么容易发生在他们身上。

但旁观者毕竟不是当事人，哪怕能够预知，却也束手无策。

联欢会之后便算是正式放暑假了，允浩用接下来的几天空闲时间好好陪了陪在中，能够多待一会儿就多待一会儿。因为接下来要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没办法见面，算起来两人从认识以来还从没分开过这么久，彼此都知道这次一定难熬。

但为了将来着想，有的事情还是只能先忍耐。

在中把允浩送上火车之后，和有天一起到外面吃了顿饭。

见到有天之前他还没什么特别感觉，毕竟才刚分开几个小时而已，说想念总觉得为时过早。结果见到有天之后，总想起以前三人一起吃饭喝酒的场景，加之有天又开玩笑地提起允浩，那些想念的情愫就开始在心中慢慢升起来。

允浩在火车开动之前就已经后悔了。

如若不是已经坐到了位置上，他只要一想到刚才在中转过身独自一人往回走的模样，就恨不得又冲出去告诉他自己决定不走了。无奈已经上了车，知道他返家时间的母亲也在几分钟前打了电话确认车次，说是让父亲开车到车站接他，真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月……

他想不到他能如何打发这两个月的时间。

把手机拿出来，看着屏保上在中的自拍照，已经写好的短信思量再三还是没发出去。

不过才分开一会儿，还是等到了家在和他联系好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中此时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把手机上的键按来按去。

结果真的一直到允浩下火车之前，两人谁都没有先发出一个短信或打出一个电话。

允浩在凌晨到达，在中一直等到在沙发上睡着，后半夜才被手机的短信铃音吵醒。

看完了短信，关机睡觉，等睡醒之后再回复过去，也是不想让允浩担心。如果被允浩知道他一直等到这么晚，肯定又得好好说他一通。

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思索要如何打发时间，然而一旦分开，才知道哪怕一天也是这么难熬。

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儿子，龚如特地在家里弄了一大桌子的菜。吃饭的时候，父母都不停询问自己在学校里的学习情况和生活情况，允浩很自然地把期末成绩都告诉了他们，说是下一学年开校就会颁发奖学金，教授说他这样的成绩拿个一等奖学金是完全没问题的。

郑贤赫也许久没见儿子，特别准许儿子一块儿陪着喝酒。父子俩你一口我一口的起码也喝下了大半瓶的白酒，龚如在一边看着，见丈夫说话已经开始舌头打结，赶紧把酒收起来不让他们再继续喝下去。

“允浩，学校里要是有条件不错的女生，可以试着交往一下，没什么坏处。”

“妈……”

这些话在平常通电话的时候她就没少说，允浩也心知自己上大学之后母亲肯定会提起这些事情，至于怎么推辞，他也早就想出了办法。

“现在还不急，谁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去什么地方发展，太早了点。”

“这倒是……”

龚如觉得这说法也正确。

的确是这样，大学里谈恋爱，最大的阻碍就是将来的发展。要是真的遇上合适的女孩，儿子又很喜欢，倘若毕业之后不留在同一个城市，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当然希望儿子回到这里，陪在父母身边，要是太远，做父母的当然不放心。

“那如果是本市的倒也不错，你们班里有本市的女生吗？”

“哎呀妈！吃饭，别老说这个。”

“行行行，你自己知道把握就行了。”

以为儿子害羞了，龚如不再提。反正允浩虽然念了大学年龄也还不大，何况成绩好，长得也俊朗，现在的年轻女孩不少都喜欢这种类型。郑家的条件也不错，要给儿子找个满意的媳­妇­不急在这一时。

“好了，这种事情别催他，他都这么大了，自己心里有数。”

郑贤赫对允浩一直很放心。

“在中呢？他最近工作怎么样了？”

龚如一边给儿子和丈夫添饭，一边转头问。

“嗯，还行，听他说他们老板打算重新聘用一个新的录入员，他现在已经算是有一定经验了，打算让他跟着跑业务上行政班。”

对于这个，还是得多亏了有天，毕竟有他这层关系，在中待在那里比自己出去找工作一步一步打拼要好得多。

“那很好啊，算是正式员工了。”

龚如放心地点头。

郑贤赫听了，也跟着点头说好。

在中一直被他们当做另一个儿子看待，既然他的发展越来越好，他们夫妻俩也好向已经去世的在中的妈妈交代了。

刚开始还不放心让允浩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上学，知道在中也一起过去，两个孩子相互照顾，生病啊或者有个什么意外的，也有个人在身边照料着出出主意，所以这一年以来，他们对这俩孩子都很放心。现在看允浩成绩不错还拿奖学金，在中也即将正式进入广告公司上班，两个孩子的将来，似乎也都不需要他们再过多的­操­心。

允浩在家里挂着QQ玩儿了几天的网游游戏，偶尔在在中上班休息的间隙和他聊那么一会儿，然后便是帮着休假在家的母亲做点家务买点东西。

和在中一块儿待着的时候，没少去过市场之类的地方，所以对于很多同龄男孩来说实在是不愿意待着的菜市场，对他而言去一趟也不算什么难事。母亲毕竟已经逐渐上了年纪，让她一个人在市场买菜再提着一大堆的东西回家，心里也有些过意不起，于是提出和她一起去。起初龚如对儿子提出一起去菜市的话感到十分震惊，毕竟同样身为男人的丈夫，这么多年从未主动提出过去菜市这件事，儿子这样，想必也是因为担心她太辛苦。

这样一同去过几次之后，她出门前也会主动叫上允浩。

对于母亲在菜市和小贩们讨教还价的场景，允浩站在一旁看着的时候总会想起在中。

很多时候，在一些小商贩那里买东西，在中也会一直执拗地要让小贩把价格再减少一些，甚至于有时他都会觉得在中在对待这种事情的时候是否太较真儿了一些，毕竟少也少不下来多少。但他从来不觉得在中是个小气吝啬的人，对待朋友，或者和朋友一起吃饭喝酒，他向来大方，结账之类的都抢在前面。给他买东西的时候也从来不看价格，有几件衣服他自己看了都觉得那价格让人咂舌，在中确实几乎没有犹豫就去付款。

有的时候想到这些，他都会觉得心疼。

他知道在中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与此同时，他便会感觉自己所做的总是欠缺了些。

“允浩，有人叫你，是你同学吗？”

感觉胳膊被母亲拉了几下，他才回过神来，转过头往另一边看去。

“没想到你还会来这种地方。”

孙清提着两个塑料口袋走过来，允浩大老远的就看到她口袋里装着的乌骨­鸡­和山药。

他和孙清并不熟，只是偶尔开会的时候说过几句话，但在离家很近的市场碰到几百公里以外的学校里的同学，怎么也会觉得有那么些亲切感。

“你是这里人？”

“是啊，回来过暑假，真巧啊，在这里也能碰上你。”

那时候允浩并没有注意到孙清对于和自己碰面的事情一点也不惊讶的表情，只是觉得能够在这么远的地方遇上同学是件很凑巧也很令人高兴的事，所以在菜市场的时候和她多聊了几句互相留了电话号码说是方便假期之间联系，有空也可以一起出来玩儿。

允浩并没把这些放在心上，毕竟女生主动提出联系，他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

只是交谈之后才知道，孙清并不住在这附近，而是在城的另一头，也就是在中以前家里那附近，到这边的市场还得坐几站公车。

“这边的市场更大一些，而且东西也便宜点，反正待在家里没事，就来这边看看。”

对于她的解释，允浩当时没多想。

回家的路上，龚如问起孙清的事，他只说是大学里学生会同一个部门的同学，至于其他的，因为不太熟所以不是很清楚，他也是刚知道原来孙清也是这个城市的人。

龚如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却留了点想法。

作为一个女人，又是一个母亲，很多事情她看了之后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晚上睡觉前她和丈夫说起这件事，尤其是那个叫孙清的女孩儿特地坐着公车到这附近的菜市来买菜这一点，她总觉得那女孩儿对允浩有些意思。

那女孩子看起来乖乖巧巧，模样也讨人喜欢。而且现在儿女的这一代，能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少之又少，所以第一次见到孙清的时候，她心里就有要撮合的打算。

允浩当然不知道母亲心里在琢磨些什么，回到家之后上网和在中聊了一会儿，看在中提起凌兮抱怨被他们俩抛在脑后，才想起回来这么十来天还没跟凌兮联系过，于是赶紧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你总算是想起我了，这次怎么着也得请我吃饭。]

觉得抱歉，于是赶紧就应了下来。

听儿子说要出去和凌兮吃饭，龚如又拉着丈夫开始分析起来。

一个是大学同学看着挺不错，凌兮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知根知底儿的人，不管儿子对谁更有好感一些，这些女孩子都还真的挺合适。

郑贤赫觉得妻子在这一点上有点过于敏感和神经质，懒懒地应了几声就没再说话。

龚如觉得和他聊这个话题很没趣，索­性­自己到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思量。

凌兮和允浩见面，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在中。

和凌兮吃晚饭之后，允浩到外面超市买了点水果和她一块儿回家看望凌老师。

他和凌秋生之间并不熟络，但毕竟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长辈，对方又是对在中有恩的钢琴老师，想到这两点，总觉得既然回来了不去探望一下实在不合适。

凌兮倒也没多说什么，带他回去之后倒是让凌秋生给起了误会。

允浩刚离开，父亲就缠着她问是不是和允浩在一块儿谈恋爱了一直瞒着自己。她觉得好气又好笑，懒得搭理父亲，关了房间门自个儿坐到床上拿出笔记本电脑上网。

在中已经下班，QQ头像是灰的，她敲了几句话发送过去就关了QQ随意浏览几个网页。

如果不是父亲说出那些质问的话，恐怕连她自己也忘了曾经喜欢过郑允浩这回事。

那时候在中应该也喜欢上了，所以才会在她说出对允浩表白的时候露出那种奇奇怪怪见鬼似的表情。只是那个时候自己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单纯以为在中是因为她和允浩把这件事情瞒着他所以觉得心里吃味。现在明白了，倒突然觉得金在中这小子挺小气。虽说对待朋友一直倾尽全力也不会计较什么付出之类的东西，但一旦牵扯上郑允浩，就会变得特别小气。

这么一想，似乎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已经是这样了。

如果她细心一点，恐怕能够提早发现这一事实。

关了电脑正要睡觉，房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这家里只有她和父亲两人，这么晚还敲她房间门的，只可能是她父亲凌秋生。

“爸，进来坐。只要你不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还是挺乐意和你聊聊天。”

凌秋生无奈地望着女儿，跟着她进门坐到床边。

他以前一直忙于工作，带一个又一个的学生，连周末的时候也没怎么好好陪着女儿。所以凌兮几乎从小到大从没和父亲一起出去旅游过，甚至连游乐场，也是和其他的小朋友一块儿去的。有的时候想起这些，他总会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很不尽责，但一旦又遇上工作上的事，他还是免不了又把女儿抛在脑后。

其实潜意识里，他是希望凌兮能够早一些谈恋爱的。

但除了在中和允浩之外，还从没有过和女儿同龄的男孩子进过这个院子。

“爸爸没有反对你谈恋爱的意思，谈一谈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

“我知道。爸，你的手续办起来麻烦，你也说过可能要拖一拖，但并不代表我就要着急着立刻在国内找个男朋友啊。说不定我也喜欢外国人呢？这国内我还真没有瞧得上眼的。”

唯一瞧得上眼的那个被金在中那混世魔王给抢了去。

“凌兮，英国那边办学校遇到了点麻烦，所以可能还要等很长时间。”

对于这一点，他感到很抱歉。

本来是满心欢喜准备着带女儿一起出国办学，让女儿能够念上国外不错的院校，但他在英国的那位朋友创办钢琴学校的事情遇到了一些阻碍，所以他们还得在国内多待上一段时间。

“爸，你还打算带在中一起吗？”

凌秋生怔了怔，没说话。

对于这一话题，父女俩这段日子以来总是闭口不谈。凌秋生是担心向在中提出这样的邀请是不是太突兀了点儿，毕竟在中已经在另外一个城市开始自己的生活，但他总不甘心像那样的一个好苗子就这么安安分分地过着打工仔的生活，去英国办学，他心里想到的几个念头里，其中之一就是带着在中一起过去。

在中现在孤身一人，跟着他一块儿出去应该也算是了无牵挂。

“等那边的事情敲定了，我打算找他聊一聊这件事。”

父亲在对待在中的事情上一直很执着，这一点作为女儿的凌兮心里比谁都清楚。

看过他带了那么多学生，只有在教导在中的时候只耐心地带了在中一个，并且之后哪怕知道在中已经放弃已经离开却还总是问她关于在中的一些近况。在在中之后一直没能找到更合意的学生，所以父亲心里肯定是希望有机会出去发展的时候带上在中一块儿。

他甚至将自己年轻时候没能实现的梦想都寄托在了在中的身上。

看到这样的父亲，她其实很心疼。

但是在中……

她几乎可以肯定，任何会离开允浩的选择，他都会不给予选择，直接放弃选择。

父亲的梦想，在中对允浩的情感，她站在中间，也同样难以抉择。

她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她自己也不知道。

“好了，你早点睡吧，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如果有合适的对象不要放过，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就算真的出去了，不见得就会一辈子待在国外。要是取得了成绩，我当然会争取尽快回国来。”

凌兮笑了笑，不作答，看着父亲走出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哪能有一个男人无怨无悔地等着她，何况还是根本就拿不准的时限。

父亲这么说无非是安慰她罢了，要是真的选择了谁，到了分离的时候还不是痛苦了自己也痛苦了对方，那才是真的残忍。

她当然不忍心……让在中和允浩也经历这样的残忍。

所以以后要是有机会，还是好好劝劝父亲，实在不行就把实情告诉他，他无法理解也好，总归是可以放弃带走在中的念头，也免得在中在这件事情上觉得对不住他们。

在中在允浩走后的一段时间后终于开始郁郁寡欢。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这样，但数了数日子也才刚好分开了十来天，还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要熬，着实让人难受了点。

令他感到吃惊地，是张良最近又开始联系他了。

刚开始他也会觉得再和那群朋友见面会感觉别扭，但一想到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都得一个人度过，他还是忍不住答应一起出去打发时间。

张良最近交了新女朋友，所以心情一直不错。大概这也是他们那群人不再因为官欣的原因和在中冷言冷语相待，相处起来自然就和谐了许多。见过几次面之后，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相处无忧的日子，张良对他仍然热情有加，只要女友不来公司，便都是叫上他一块儿找个地方一边聊天一边处理掉午餐。

在中因为升职的事情便掏了些钱出来请客，一群人在外面唱歌吃饭之后到了市内新开的一家娱乐中心打保龄球，声称要把在中带在身上的钱都榨­干­了。

在中心情好，也不介意这些，拍拍胸脯就保证一定让所有人尽兴而归。

到娱乐中心的时候，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官哲。

“我把他叫来你不介意吧？总不能一直不见面，毕竟大家都是朋友。”

在中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主动朝官哲笑了笑，然后到门口去付钱。

官哲倒是一脸不介意地和大家一起玩儿，只是在单独望向在中的时候神情颇为怪异。在中并不明白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但看所有人都玩儿得尽兴，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即使不会玩也陪着所有人一块儿嚷嚷闹腾。

“我来教你吧，其实很简单。我们这群人都不算是内行，姿势也都不标准，只是学着人家的样子装装身份，随便玩儿一下就是了。”

官哲突然站到他身后，递给他一个球。

他有些疑惑地按照官哲的指导试了试，立刻引来了旁边的一阵叫好声。

“你算是我们这群人里玩儿这些最厉害的了，只教在中，是不是太偏心了？”

有人打趣地拍拍官哲的肩，官哲只是笑笑，然后转身到旁边坐下。

看大家玩得正开心，在中转身看了一眼旁边的饮料摊子，拿起旁边椅子上放着的外套里的钱包便朝着摊子走去。数着人数买好几瓶饮料，走回去一人扔去一瓶。最后看到坐在一边玩手机的官哲，他握紧手头的易拉罐走到他旁边坐下，递给他。

“谢谢。”

官哲接过饮料拉开就仰头往嘴里灌，然后把手机放到一边，转头看了他一阵儿。

“怎么了？”

在中看着他的眼神不免有些警惕。

他还记得上次官哲到他楼下揍了他好几拳的事情，那力道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官哲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笑着摇摇头把头转向一边。就在在中觉得俩人这么坐着挺尴尬又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话了。

“刚开始我真的听看不起你，作为一个男人，这么忽悠女人，还恰好是我妹。”

“我……”

对于这个，他连说抱歉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后来想想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反正我们是同类人，互相理解一下就知道彼此的难处。”

“嗯？”

在中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天在你家楼下的那个，是你的男朋友？”

听了他的话，在中惊讶地瞪大双眼。

他从没对外人说起过这些，即使是关系还不错的张良，也从来不知道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实。他害怕失去朋友也害怕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所以很注意从没在别人面前表露过什么。那么张良，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他吃惊地表情，官哲忍不住笑起来。

“我后来在外面看到过你们几次，每次你们都在一块儿。别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我看过几次就猜到了你们的关系。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拒绝我妹，那我觉得可以理解。”

“你怎么会……”

“我说过了啊，我们是同类人。”

在中看他一脸狡黠的表情，才顿时明白他那个“同类人”的意思。

官哲也是……

“我家里人也不知道我是，我妹也不知道，我也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发现。即使是他们几个，我也瞒着。所以我能明白你的想法，我妹的事情，当然就不想再怪你了。”

听他的话，在中有种最大秘密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但他感觉得到这种感觉并不坏。心里的担心太多了，在遇到有同样经历的人时，难免就放下了戒备，想和他好好聊聊倾诉一番。他心知官哲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和他聊天，甚至于能够忘记之前自己的妹妹被他伤害的事实和他重新做朋友，是因为能够遇上这样的人实属难得。

“本来在这个社会里我们这样的人挺异类的，不过我们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作­奸­犯科的事情，也别把自己想得太坏。”

对于这一点，在中点头表示赞同。

“看来我们还是能够成为朋友的。怎么说我比你大了好几岁，生活上的阅历也比你多，感情经历当然也比你多。要是以后遇上什么困难可以问我，帮不帮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

“谢谢。”

他的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他有种顿时解脱的感觉。

除了凌兮，这还是第一次敢把自己的私事暴露在别人面前。

官哲起身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在一群人的哄抬声中接过球开始玩儿。在中抬头看他和一群朋友相处开心的模样，心里想着自己也要好好放开一点，像官哲那样更加坦然地面对朋友，即使心中有些无法对外人道的秘密。

郑贤赫和妻子商量之后决定到电脑城给允浩买一台笔记本电脑。

虽说允浩从没提起过要这类东西，但现在的大学生配备一台电脑放在宿舍里显然是很普遍的事情。为了方便携带，还是笔记本更合适一些，所以没有告诉允浩，两夫妻抽了时间选了台配置不错的笔记本电脑。

“谢谢爸妈。”

允浩接过礼物的时候心想着这下总算不用老是到电子阅览室去了，可以接了网线就在宿舍和在中聊天。

[真好……]

在中看了他发过来的短信，回了这么两个字。

允浩这才想起自己这样兴高采烈地告诉他父母送了电脑的事情或许会让在中心里想起一些不愿意回想的事情。虽说在中一直努力克制没表现出什么，事情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可一旦提起，心里终归还是会觉得难受。

晚上的时候给在中去了电话，原本以为已经结束夜校课程的在中会在下班之后好好待在家里休息，毕竟不是周末，在中平常按时下班回家做饭吃饭之后看会儿电视便会上床休息，但这天却出了意外。

电话那头很吵，允浩几乎听不清在中说话的声音。

另一头的在中同样因为周围吵闹的声音导致完全没办法听到允浩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于是只好挂了电话发个短信过去。

允浩打开短信才知道他今晚和朋友出去玩儿，不过刚才从电话里听了一会儿，似乎是酒吧之类的地方。

在中什么时候对那样的地方感兴趣了？

他有些不理解。

酒吧毕竟是个复杂的地方，他和在中一直安安分分过生活，可能涉及到危险范围的事情从不会去做，况且从一直以来的意识里总觉得酒吧是种不正经的地儿，里面总发生些作­奸­犯科的事情，一听“酒吧”就觉得这词带有贬义。

在发短信回去询问他和什么人在一起，在中却没有立刻回短信了。

其实在中并不会主动来这种地方，毕竟在他的意识和允浩差不了多少，只是官哲的一通电话把他叫出来一块儿玩儿，因为始终对官欣的事情耿耿于怀，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拒绝。加之知道官哲和他一样属于一个异类的人群，对这样的人，心里总泛起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一碰面就提出今晚由他请客的话。

官哲似乎知道他想趁着这机会弥补什么，索­性­就让了他这一次。

只是在中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官哲带他来的地方，是他从没来过甚至于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

Gay吧。

他当然知道酒吧，只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专门为特殊人群提供服务的酒吧。

不像他以前脑海中想象的酒吧那样杂乱，里面的人都很文明礼貌，偶尔有人和他搭话，见他提不起兴趣便耸耸肩到别的地方去了。

“怎么样？我说的吧，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官哲递了杯啤酒给他，拉着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在这样的地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大家坦然面对，不是挺好？其实你用不着惧怕什么，大家都没有恶意，如果向你提出什么不合适的邀请你只要拒绝或说你已经有伴就可以了。本来我们就没办法在大街上对着人群大喊什么我喜欢谁谁谁我喜欢男人之类的话，但在这里什么都可以说，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你。有的时候在外面憋久了，进来好好放松一下，才会觉得这个世界对我们这类人其实也不错，至少不是那么孤单，你说是不是？”

对于他说的这些，在中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他从没想过要将自己和允浩的事情公诸于世，至少在他有那个能力保护他们两个之前，甚至连身边的朋友、家人，都得提防着，有的时候会让人感觉透不过起来。

坐了一会儿，有不少人跟官哲打招呼，在中诧异地转头看他。

“你好像经常来这里？大家都认识你似的。”

官哲诚实地点头。

“我比你还大几岁，家里早就催着我相亲结婚了，我又不能明说，只好经常来这里透透气，久而久之就混熟了。”

“那你岂不是很辛苦？”

想象着允浩这次回家可能被父母催促着找个好女孩谈恋爱，他就不免同情起官哲来。

他身边没什么束缚，可潜意识里­干­爹­干­妈对他是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他们对允浩的期望那么高，他和允浩之间的事情恐怕得一直这么拖下去了。

“你没有男朋友？”

官哲摇摇头。

“我哪有你那么幸运？从高中发现对男生有反应之后，就算真的对谁有好感，也不敢动手去追。你呢？和女生交往过没？”

“嗯。”

“那你是双的啊！很有可能将来还能过正常日子。”

正常日子？是说像普通男人一样结婚生子？这他可从没想过。从他发现对允浩存在那种感情开始，一直到现在，哪怕有女孩子向他示好，像官欣那么优秀的，在他眼中也不可能替代得了允浩，自然而然就再也没想过过结婚生子的生活。

“你的那位呢？和你一样？还是只喜欢男人？”

“我不知道。”

官哲似乎很诧异他的答案，耸耸肩没再继续问下去。

酒吧里的人几乎都是各玩各的，偶尔有人互相搭话，聊得到一块儿便邀请着一块儿玩儿，话不投机便端着酒杯走开，似乎这里，挺自在舒服的。

因为喝了点酒，又和官哲在酒吧遇到的另外两个朋友聊得开心，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过好几次。

官哲把他送上了出租车，在中喝得有些头疼，结果今晚变成官哲请客，一直到他坐着出租车回到家里躺到自家床上，才记起明明说过今晚要付账。

也不知道官哲会不会介意。

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他和允浩之间的关系，恐怕官哲不会再和他联络，甚至最近像朋友一般发短信聊天，到今天这样带他去gay吧。但不管怎样，身边有了像官哲这样的朋友，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有些事情不能告诉张良不能告诉其他的朋友，或许再过一阵子，可以和官哲毫无芥蒂地聊烦心事吧。

吃了头痛药，再洗了个澡，回到卧室的时候按照惯例拿起手机给明早设置闹钟时间，才发现有好几条短信和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没有多做耽搁，赶紧给允浩拨了电话。

这个时间点，郑贤赫和龚如两夫­妇­早就回到卧室睡下了，允浩在父母的催促下也回了房，关上房里的灯开着手机等着在中的电话。电话开了震动，但一听见枕边的震动声他还是警惕地立刻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腮边。

“你怎么这么晚？”

因为实在不知道在中是和什么样的人去了那些地方，所以他压根儿没办法安心睡觉。

[喝了点酒，没听见手机响。]

“你去酒吧了？”

[嗯……和官哲去的，就是上次在楼下遇见的那个，你应该记得。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同­性­恋，他也瞒着家里，连官欣也不知道他的事，我们就觉得挺投缘。他带我去了gay吧。允浩，你知道吗？原来有这种地方，酒吧里面的人都是同­性­恋，大家一起聊天一起喝酒。我觉得和他们一起很开心，所以就多待了一会儿。]

“Gay吧？”

[嗯……]

他当然知道gay吧的意思，只是没料到在中会被另一个人带去那种地方。

大学里有些人提起gay吧都会露出好奇的神情，据说里面的人鱼龙混杂，还有不少在里面寻找玩伴的，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况且在中又不是gay……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顿。

好像顿时明白了在中为何会因为去那种地方而开心的原因。

他和在中之间的事情，除了凌兮和有天知道以外，对其他人一直是再隐秘不过的事。现在他回到家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在在中身边，在中肯定会觉得孤独，而且这种孤独又不能同别人提及。如果官哲是gay，可能会让他在相处的时候感觉更轻松吧。

“去那种地方一定要小心——不对，以后都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

他实在担心在中去多了会跟着里面的人学坏。

[允浩，我觉得好不容易遇到官哲这样的朋友，我想珍惜。]

或许是酒后吐真言，从未在允浩面前表露过孤独感的在中，这次也忍不住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身边的朋友再多，不能坦率说心里话，藏着掖着，确实很辛苦。

“我不是说他这个人不好，只是那种地方太复杂，你还是多留点儿心思，有什么事情记得跟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毛手毛脚的混世魔王？]

“我知道你不是，行了吧？”

混世魔王，那是以前身边人都宠着他由着他，在他知道自己不得不独当一面的时候，他早就不是什么混世魔王了。

对于这一点，允浩比谁都更要清楚。

[那你想不想我？]

听着他撒娇一般的语气，允浩用被子蒙住嘴，努力不笑出声来。

[说啊！都分开这么久了，我每天一个人，周末的时候也没人来我这儿和我一起吃饭，我还真挺不习惯的。你们的暑假怎么这么长啊？你大学要读四年，那岂不是要有四个暑假……不对，有三个暑假那么长的时间要分开？哪儿受得了啊……]

允浩一边听着他的抱怨一边用手蒙住手机下方的传声孔，不想让自己忍耐不住的笑声通过手机信号传送到在中的耳朵里。

龚如因为睡前吃了太多水果的缘故所以没睡多久就感觉想上厕所，小声起床要往厕所走去的时候，听到从儿子半开着的房门里传出笑声。

这么大晚上的，允浩和人打电话说得这么开心，她心里猜测着说不定儿子偷偷瞒着自己已经交了女朋友，于是没忍住好奇心，便站到门口偷听起来。

允浩克制住笑容之后，才轻咳两声继续说话。

“你今天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信，我怎么睡得着？我也想快点回去，但是好不容易放了暑假我得在家陪爸妈，你也知道，这一分开就是好几个月……是是是，和你分开两个月我也受不了，我提前一点回那边好好陪陪你，你早点睡吧，被子盖好，别半夜的时候蹬被子……胡说，我好几次都给你盖过被子，睡觉老踢被子怎么行？赶紧睡吧，明天再发短信给你。”

龚如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等儿子挂好电话，厕所都忘了上，直接踮着脚尖又回到卧室，翻来覆去的把允浩刚才对着手机说的那些话又想了几遍。

连对方半夜踢被子的事情都知道，那岂不是两个人已经同居？

难道自己的儿子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木讷，而是稍微早熟了点儿？

她倒不是反对同居行为，毕竟现在社会上大学生同居的多了去了，只是这轮到自己儿子，还是总觉得放心不下。

看允浩的样子，似乎是打算对那女孩子负责任了？

这么大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知道之后实在坐立难安。

既然到这个地步，怎么着都得让儿子好好交代清楚，如果真的喜欢，下次放假带回家里也没什么不好。虽说允浩还不到二十岁，要是有早点结婚的念头，似乎对他们当父母的人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

但同居毕竟不是小事，如果闹出什么事情，她真怕儿子担不起那个责任。

第二天一大早郑允浩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因为和在中分开，为了避免意外所以回到家之后他睡觉时一直没关机，而手机铃声一响，他便会很快从床头拿过接起来。

电话是朴有天打来的。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朴有天在这边的高中同学叫他回来参加小型的同学会，他思索着就顺便叫上允浩一块儿过去。一起聚会的男生以前在学校里和外班的一起打过几次球，有好几个人都认识郑允浩，所以听他说要带来也就都表示欢迎。允浩思索着反正这天也没什么计划，于是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正要出门的时候收到孙清发来的短信，问他今天是否有空。

如果不是这条短信，他倒忘了上次在市场上偶遇孙清的事情。

他和孙清并不熟，况且答应有天在先，所以他礼貌­性­地拒绝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常可供娱乐消遣的地方算来算去就是那么几个，所以在原来就读的中学门口和朴有天以及他的那群同学会合来到市中心挺热闹的一家KTV门口正好遇上孙清一行人，也就并不那么巧合了。

见到孙清，朴有天倒是分外诧异。

唱K本来就是人多才热闹，所以两行人凑成一行人包了个豪华大包，算起来反而更便宜。

何况朴有天班里来的那些个关系不错的都是男生，孙清的同伴有男有女，凑在一起倒是更加热闹，甚至有的没过一会儿就攀谈上了。

“孙清你去唱首歌挫挫他们的锐气！”

有男生吆喝着把孙清推到前面。

孙清在面对一群陌生人的时候是像在舞台上表演时那种习惯­性­的大方不怯场，点了一首流行歌就立刻单枪匹马唱起来。歌声虽然算不上专业水准，但在K歌的水平上确实已经相当不错，很快她便被吆喝着再来一首。

朴有天一拿到话筒就跟个麦霸似的不肯丢掉麦克风，连着唱了五六首都还不过瘾。旁边一群人拿他没辙，只好笑说允浩还一首没唱让他赶紧把话筒扔出来。他没了霸着不放的道理，把话筒塞到了允浩手里，哪知道允浩一接过话筒就递给了旁边坐着的孙清。

点歌的唱歌的位置换来换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旁边的人变成了孙清。

“允浩，你不唱？”

允浩笑着摇头。

旁边站着的朴有天看孙清挺尴尬地拿着话筒，觉得这郑允浩在这种关头未免太死心眼儿了点儿。他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他当然也知道允浩确实不爱去KTV这样的地方，平常也鲜少看他听流行歌曲，要是待会儿真选了首老掉牙的，反而丢了他这个带人来的人的面子。想起和在中喝酒聊天时听来的那些琐事，很快就想到了帮他推脱的借口。

“孙清，你也别为难他了。我是知道他的，也只有对着某个人的时候才会被逼无奈唱两句，唱的还是小时候的儿歌。难不成你要为难我们一大桌子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听他一个人唱鲁冰花？”

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几乎每个人都对鲁冰花这首歌有一定的印象，只是孙清怎么也没想到允浩喜欢的会是这样的歌。显然，从朴有天的话里不难听出这首歌对他而言有一些重要意义。那个人？他口中的那个人和允浩之间的关系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进学生会有一阵儿了，倒是从没听说过郑允浩有女朋友。

既然已经提到这里，她免不了好奇心便开了口。

“鲁冰花？小时候我妈也总唱给我听。允浩，你女朋友喜欢这首歌？”

“啊？哦……嗯，是啊。”

既然孙清这么问，他也只好这么答。

想到在中，他就很难再有其他多余的心思听旁边的一群男生拿着话筒鬼哭狼嚎，孙清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压根儿就没听进耳朵里去。

朴有天打从一开始就留意到孙清对这一屋子的人都没怎么注意，唯独一双眼睛始终在允浩身上瞟来瞟去的。看来这个女生对允浩还真是有那么点儿意思，无奈允浩心里根本除了金在中谁也容不下，哪儿会发觉身边人对他有意？

刚才那话似乎对孙清的打击也不轻，后来好长一阵都没再拿起话筒唱歌，直到被她死党拽着又站到前面去唱什么姐妹歌，脸­色­才终于好转了点。

后来从KTV出来，因为朴有天的几个同学之前已经在一家自助餐厅预定好了座位，所以两行人便在KTV门口道了别。

孙清的事情，朴有天没打算在允浩面前提起。

反正他自己没注意到，而孙清也知道了他心里已经有人，这样就够了，应该不会再节外生枝。

一群男生一起，难免喝点小酒，所以当允浩略带醉意回到家里，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询问的龚如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好暂且把担心的事情先搁一搁，督促他一定要洗澡之后再去睡觉。

洗了澡之后，允浩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就给在中打电话。

在中工作了一整天下班之后还因为系统数据没整理好加班了两个小时，快八点的时候才回到家中。因为太累，所以只想睡觉，买来的食材扔进冰箱里动也没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枕头边的手机给吵醒了。

[喂……]

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刚在睡觉。

允浩看了一眼挂钟显示的时间，二十一点四十三。

倒是难得他这么早就睡觉了。

“你睡了？要不然我明天再打给你？”

[你别挂！]

听到他急躁的声音，允浩忍不住笑了笑。

[今天事情很多，我才回家没多久。]

“很累？”

[嗯……]

有气无力的撒娇，光听他的气息声也能猜到他累到什么程度。

每次想到他辛苦工作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起一年多以前的高考。如果那时候在中没有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不去考试，以他的成绩再加上他的特长分，或许能够和他念同一所学校，现在和他一样，正过着充实的暑假，而不是和其他的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奔波忙碌。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这样，在中或许过得并不比现在开心。

“太累的时候可以请假，别把身体弄出病了。”

[哪能啊？过两天就周末了，这种行政班每周末都放假，可是盼了好久才盼来的稳定工作。]

他们以前一直在一条路上，一起长大……只是在中似乎比他跑得更快一些，不管是对于爱情的认知还是他要提早走出社会的这一选择。两人一边打闹一边在这条路上留下足迹，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过了十几个年头。

在中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稚气，只有在面对他、面对凌兮或者面对有天的时候才会不经意地把那种天真­性­格又显现出来。

其实他一直有那么点惧怕。

惧怕现在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虽然起点和终点一致，但中途或许会越分越开。

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的这种惧怕是因何而来，毕竟他们现在相处得很好，感情有增无减。

可能正是因为太过一帆风顺，才会产生这种想法。

“我很想抱抱你，很想。”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神，隔了好一会儿才笑出了声。

[很快的，允浩，我每天都数着日子，已经过去一半了，没有多久了。]

“嗯。”

他们竟然真的坚持了一个月没见面。

剩下的一个月，他不打算让这一个月都继续这样过去，至少他要提前几天，不，提前十几天回去。

否则他会疯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天下午听朴有天提起了鲁冰花，勾起他太多回忆，可能他能稍微忍得久一点。可他现在根本控制不住，满脑子全是在中的样子。

从第一次见他开始，那个朦朦胧胧的影子，撅着嘴大哭的样子。

不对，那不是第一次。

第一次是在那个小剧院，他穿着白­色­的小纱裙，卯足了劲儿结果唱走了音，在舞台上懊恼得差不多哭出来的样子。

他本来以为他根本不记得这些。

好像以为喝了酒，又或者只是因为朴有天的那句话，原本模糊不已甚至快要想不起的景象，一瞬间全都清晰了起来。

[嗯？你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头的在中忍不住催促他，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失神好长时间了。

“没有，我在算，我要买哪一天的车票。”

[呵呵，你那么着急啊？要是真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回来。我跟你说，上次我们出去吃的那家餐厅，你不是说他们那儿的土豆烧排骨特别好吃？我做了好几次，现在进步很大，肯定比那里的味道好。]

明明回来前吃得快要撑不下，这会儿一听他说，似乎又有了食欲。

“回去之后我会验收。”

[那你早点休息，定了哪天回来就给我电话，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去接你。]

“好。”

[晚安。]

“晚安。”

只是一通电话，已经足够他放下担心踏踏实实睡一觉。

允浩想了又想，决定跟父母商量提前去学校的事。龚如一听他提起，立马就联想到上次不小心听到的那个电话，心里揣测着儿子估摸着是等不及要回去和女朋友见面。

本来这阵子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儿子好好谈谈，但这事情她并不打算让丈夫知道之后严肃处理。毕竟允浩正处在叛逆期，弄不好反而会让他们和儿子之间的关系产生矛盾。只是这种机会不好找，她也不好开口，于是就只能暂时拖着。

可当允浩提出想早些回学校的时候，她知道这件事情非提不可了。

她想尽量用轻松一点的语气提及，好减少儿子的叛逆感。

“允浩，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不敢告诉我和你爸？”

允浩怔了怔，有些疑惑。

“没有啊妈……”

如果不是听到那通电话，看儿子这样毫无破绽地否认，她肯定毫不犹豫就信了。可如今明知道不是这样，再听他这么说，就有种儿子在父母面前撒谎都不脸红气喘的感觉。让她觉得儿子肯定上了大学之后，跟着周围的人学坏了，不然他们那个单纯老实的儿子怎么会做出和女孩子同居还坦然在家长面前撒谎的？

还以为那种重点大学学习氛围会很好，结果看来和那些三流大学没什么本质区别。

努力冷静下来，她再度开口。

“如果真有，别瞒着爸妈，我们又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千万别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那样，还是学生就和女朋友跑到外面租房子同居，这对你的将来没有任何好处，也会伤了那女孩子。”

“妈……您说什么呢？”

允浩对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感到分外诧异。

可他的确没有女朋友，更不可能跟人同居，恐怕她担心得太多了。

“你也真是的，儿子要回去就让他回去，早点回学校总比待在家里无所事事要好，我赞成他提前去。”

郑贤赫看出妻子不太对劲，不过心里却猜测估计她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看得太多，才会把允浩也往那方面想。谁不知道他这儿子老实巴交的，别说是和女孩子同居，他看要他主动去追求那个心仪的女孩儿也是腼腆得很。

龚如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件事情先放进心里。

不是什么好宣扬的事，郑贤赫虽说也是个好说话的人，但事情关乎允浩，那就完全不同了。最好还是真的有了确切证据再说，又或者下个假期允浩真的就会把人带回来。总之事到如今只能相信允浩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负责人。

况且……

允浩不说，她还有别的渠道验证。

所以当郑贤赫带着允浩一起去火车站买车票的时候，她拿了家里的电话拨给在中。

在中这会儿正在上班，手机开的震动，拿起来看到是从郑家打来的电话，心里揣测或许是­干­爹或者­干­妈，因为允浩每次都是用手机打过来。

如果是­干­爹­干­妈，他便不能用还在工作就随便给挂掉了。

给主任请示了一下，主任看工作不怎么忙也就放他出去接这个电话。

“喂？”

[在中吗？]

是龚如。

“嗯，­干­妈，是我。”

[在中，最近则麽样？你一个人在那边过得还好吧？都半年没看见你了，我和你­干­爹都担心你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工作顺利吗？]

“嗯，挺好的，工作也很顺利，你们放心吧。”

[在中，其实­干­妈是有个事儿想要问问你。]

在中思索了一下，实在想不出龚如会有什么事情询问他。

[允浩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啊？”

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帮着那小子瞒我，他周末的时候是不是都陪着他女朋友？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这有些事情——]

“­干­妈，恐怕您是误会了吧？”

赶紧打断龚如的话，他这才知道原来龚如是想从他口中套出允浩是不是有女朋友的事情。

想来她会有这样的疑惑也不奇怪，他和允浩从一分开就每天不停相互发短信，允浩在家的时候肯定也是时刻都把手机握在手里。这样看起来似乎还真像交了女朋友，虽说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和男女朋友并没多大不同，但终归还是不可能在这时候便不管不顾地直接告诉她：­干­妈，其实您儿子没有女朋友，他只有男朋友，就是你­干­儿子我金在中。

想到那后果他都浑身发颤。

“允浩和他宿舍那几个人关系挺好的，他来我这儿的时候也总是和他们联系。允浩有没有女朋友我还不清楚？您放心吧，我帮您盯着呢！”

[可是……允浩周末的时候没住宿舍吧？]

他并不知道龚如这话是在试探，心下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肯定平常周末龚如都给宿舍打过电话，知道允浩周末不在宿舍，只是她这么问，莫非是……

以为允浩和女孩子在一块儿？

郑允浩那傻头傻脑的小子铁定是不知道他母亲都怀疑到这层上来了。

“您放心吧，他周末的时候都在我这儿。我本来就一个人住，周末也不上班，就让他过来。我这里虽然条件一般，但不管是洗澡洗衣服或者看书做作业，环境都比他在宿舍要好，所以他几乎每个周末都过来的。”

反正龚如也不可能猜到他们是那种关系。

[那好吧，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去忙了。]

“嗯，­干­妈再见。”

挂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在中才又重新走回办公室。

看在龚如还真怀疑允浩偷偷谈恋爱了，他们两个以后还是要注意些的好，毕竟要真的被看出什么，他能到哪儿给允浩找个女朋友去当幌子？

当幌子？

他眼神一亮，发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就找个关系不错的女孩子帮帮忙好了。

不过估计允浩知道他这么想的话，免不了要好好说他一顿。

好在这次算是敷衍过去了，就是不知道龚如下次又会在什么时候起疑心。他自然不知道龚如在挂了电话之后丝毫没有相信他的说辞，只道这两个儿子关系好，有什么事情在中都向着允浩，哪能真的实话实说？

在中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发了个短信给允浩说起刚才和龚如的对话。

允浩的短信很快就回了，他瞟了主任一眼，发现主任正坐在较远的地方打瞌睡，于是大着胆子把手机拿到桌上，打开刚收到的短信。

[没关系，她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可能是我总说想要早点回学校，就怀疑我在学校里找了女朋友，没事儿。]

早点回来……

看到这四个字，在中心里慌得厉害。

是不是代表他们再过不了几天就可以见面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允浩正在售票口排着长队。

因为即将到开学返程的高峰期，这会儿排队买票的人已经很多了。郑贤赫站了一会儿就有人打电话让他到单位去一趟，允浩便自己一个人排着，无聊的时候就想着拿手机给在中发短信。没想到才刚有这个想法就听到了信息提示音。

他并不打算明确告诉在中自己什么时候回去，如果能比他预料得还要早，定然是能给他一个惊喜的。

这么想着，自然就不可能说实话。

“开学前一个星期左右吧。”

实际上比那还要早五六天。

他打算买周末的票，正好遇上在中放假，两个人可以好好聚一下。要是是在工作日，就算他回去了，也得等到在中下班之后才能见面。

[记得买票之后告诉我准确时间，我得去买排骨。]

允浩笑了笑，继续一边随着队伍慢慢往前移动一边灵活地动着手指。

允浩始终把回去的日期瞒着在中，在中心里虽然着急，却也知道允浩半年才回去一次，肯定得陪着他爸妈好好过完暑假。至于他，等允浩回来之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总不能同一年和儿子呆在一起前后不足四个月的­干­爹­干­妈吃醋。

朴老板最近在和外省的一家企业谈合作的事情，原本打算带去外地一起陪客人吃饭签合同的小林因为突发阑尾炎，晕倒在办公室里，随后被同事送到医院开刀。

这笔生意不能搁浅，尽管小林是最了解这一项合作也是跟着朴老板出门次数最多最有经验的人，这时候也只能乖乖待在医院休息一阵子。

张良一直想要毛遂自荐，又怕被朴老板给打回来，所以迟疑了很长时间，直到出差的事情迫在眉睫，才在朴老板面前提起自己愿意出去锻炼锻炼。朴老板知道这种机会公司里有不少下属都紧盯着，然而像张良这样勇于毛遂自荐的人多了，他反而觉得烦躁。因为其中不少人连自己领域里的事情都没处理妥当就想争功，哪怕真的急着要找个人一块儿，在这种时候他也没了劲头。

反观这阵子一直埋头做事的在中，他心里倒有了些打算。

当初儿子把这个同学介绍到这里来的时候，他是听了儿子说的那些话，知道这个孩子虽说和自己儿子年龄差不多大却因为种种不幸放弃了考大学，心里多少有那么些同情之意，索­性­就把他留了下来。

实际上除了一开始给他安Сhā了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之外，他没再出手帮过什么忙。

如此看来，这个孩子倒是比其他人做事更踏实。

“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好了，我带在中去。你们就好好留在这里工作，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回来，千万不能因为我不在就懈怠了。”

“知道了，老板。”

即便心有不满，张良也只能先离开老板的办公室。

走进大厅的时候正好遇见做完手头工作过来倒水喝的在中。

“恭喜你啊！”

“嗯？”

在中压根儿还不知道朴老板的安排。

当天晚上，他兴奋地告诉允浩老板要带着他到外地去谈生意，允浩一问时间，立马就泄了气。

好巧不巧，他们见面的时间正好错过，在中还真就要等到他开学前的一个星期才回来。

可听他的语气，知道这次出差对他意义重大，这件事情当然就没开口提。

同宿舍的同学几乎都要等到开学前的一两天才到学校报到，他一个人待在学校着实没趣。好在在中给了他一把钥匙，­干­脆就先到在中那里住着等他回来。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应该待在家里再多陪父母几天。

实际上在中跟着朴老板到了外地见着了对方公司的代表之后才知道这笔生意并没有什么具体要谈的，几乎要说的要谈的都早在电话里或者通过网络就已经达成共识，这次过来无非就是吃饭签合同。但这其中有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喝酒。

他自认酒量不错，因为和允浩有天一块儿喝酒的时候总是另外两个人先喝趴下。只是这次显然和平常那样随着兴致的喝酒方法不同，得把对方派来的人给喝趴下。何况平常喝的几乎都是啤酒，这次却是正儿八经的高浓度白酒。

朴老板看着一副斯文样子，实际上喝起酒来时相当厉害的角­色­，三两下就把对方公司的老板给撂倒。

可对方老板带来的职员酒量十分不错，在中觉得头晕乎乎不太能站稳的时候，还是朴老板开口把他带走。

“诶诶诶——你可别喝醉了，你喝醉了你们老板谁送回去？”

那职员笑了笑，放下酒杯。

对于朴老板的解围在中只能在心里说感谢，因为这感谢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吐得对方满身都是。

朴老板早就看出他是在硬撑，所以也没怎么恼，加之生意谈成合同签完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孩子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进步了不少。

自己那儿子还在因为感情的事情伤感颓废的时候，这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已经能够独立完成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酒的后劲很大，在中缓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都还觉得头晕想吐。

上飞机之后，破天荒的在飞机起飞时晕机了，于是这一路上都不太舒坦。好在后来吃了旁边一个阿姨给的晕机药睡着了，才感觉舒服些。

本来正值工作日，按理来说下了飞机回家洗漱睡上一觉第二天就该按时上班，朴老板看他实在有些缓不过来的劲头，大方地给了他两天假期，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最好去医院看看。因为看他的模样，似乎不仅仅只是喝酒的原因，还有些感冒。

回家的时候他是真的浑身没劲，虽然行李袋不沉，可脚下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头晕得受不了，摸了半天也没从行李袋里把钥匙摸出来。

如果不是已经到了家门口，他恨不得躺到地下先睡一觉。

足足找了十几分钟都没把钥匙掏出来，他心里寻思恐怕是出门的时候收拾东西忘了把钥匙装进来。

如果真是这样，就得打电话给房东了。

刚把手机掏出来，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家里遭贼了。

“你回来了？”

允浩本来打算下楼吃晚饭，开门就看到半睁着眼脸­色­苍白的人半靠在门口，脚边还放着行李袋。

于是他立马看出在中不太对劲。

于是在中被人伺候着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喝了粥再浑身清爽地躺上床，心想着果然还是有人等着自己回来的感觉最好。

结果原本应该令两人都兴奋不已的相见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早晨在中醒来之后发觉床上多了个人，努力回想才记起似乎允浩已经回来了。

原本还在睡梦中的允浩被他推醒，看他一觉之后来了­精­神，于是翻了个身就压到他身上，把嘴凑到他脖颈间轻啃起来。

“呀喂……”

用力把他推开，在中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恼怒。

并不是讨厌和他这样亲密，而是这个人压根儿就没把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告诉他。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允浩笑了笑，随后露出委屈的表情。

“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定了前几天的机票，结果好巧不巧你跟着你们老板出差，我就只好先回来守着空屋子。”

“你已经回来好几天了？”

继续委屈地点头。

在中恨不得掐死他。

允浩知道他肯定也会为了这件事气恼，这会儿说出来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于是只好收起玩笑的脸，把他抱着摇啊摇的，把他的那股气儿都给摇没了，才好开口说他这几天想了很久的话。

“你看，你现在的工作做得不错，老板又器重你。要是真的能够有好的发展，当然得尽最大努力去做。你也知道，我还是个学生，但是你已经工作一段时间了，等我走出社会，你就该真正稳定下来，然后我们才可以毫无顾忌继续在一起。”

“这些我都知道。”

哪怕允浩提前告知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恐怕也还是会毫不犹豫跟着朴老板出差。

他们已经长大了，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不是只有感情这一件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以后在一起的时间还多，我们还面临很多困难，所以为了把那些困难都铲平，就得继续加油努力！”

看他义愤填膺地挥起手臂，允浩笑着把他的手拉回被窝里。

二月下旬的天气虽然已经日渐转暖，可毕竟春天是流感的高发季节，在中昨晚回来又有些感冒的迹象，不能让这点小感冒变成重感冒。

“好不容易才回来，就别说这些沉闷的事了。你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又不是去旅游，哪有礼物给你？”

看他郁闷得揪被子，允浩才笑着把被弄乱的被子重新理好。

“本来我妈让我给你带点家里的东西，结果你要出差，那些东西带来等你回来的时候肯定已经馊了。”

“啊……我想吃­干­妈做的油豆腐……”

油豆腐……

说起油豆腐，因为允浩要提前回来，龚如还特地去市场买了油豆腐。

油豆腐是他们当地的土特产，别的地儿还极不容易看到。

允浩小时候那会儿市场上到处都有得卖，过了十几年，好几个做油豆腐的人都搬走了，只剩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推着小车卖，有时遇到下雨或者刮大风，还见不到那两个小推车。

龚如把油豆腐买回来放进冰箱里，想等着允浩上火车的前一天买些上好的剁­肉­回来和上佐料包进豆腐里，第二天让允浩拿着上火车。这阵子天气不大，放个两三天都不成问题。哪知道儿子突然说在中要出差，于是她只好赶在允浩上火车的前一天把油豆腐灌好剁­肉­下了锅，让儿子先饱饱口福。

所以这油豆腐自然是没得吃了，在中只能捧着面前的胳膊狠狠咬上一口过过­肉­瘾。

新学年开始，允浩到学生会报到时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孙清。

暑假期间在校外见过几次，所以再见面时打招呼也都显得熟络了不少。只是孙清到文艺部似乎已经是上学期就定下来的事情，他在进门后却有一时的错愕。

“好久不见。”

她已经连着好几天待在文艺部办公室里，终于又见到这个人了。

“嗯，好久不见。”

允浩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匆匆打了个招呼便开始埋头填写表格，随后被部长叫去帮助新生布置开学典礼会场去了。孙清本想帮忙，可部长说是女孩子做不了多少体力活直接拒绝了，她只好整理了自己的东西之后背着挎包回宿舍。

开学典礼会场布置得差不多时天­色­已经暗了，允浩估摸着今天是没什么时间出学校和在中见面，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前一天刚联系过的朴有天，两个人约着一起到学校小吃街的饺子店吃蒸饺。点了很大一盘，两个男生吃完了却还觉得意犹未尽，又到旁边的店里叫了点烧烤过来继续吃。

吃晚饭回宿舍的路上，凑巧又遇见了刚和同宿舍的几个女生吃完晚饭要回宿舍的孙清。

两个人打招呼的时候，旁边几个女生瞅着允浩窃窃私语些什么，孙清有些尴尬地和有天也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把朋友都带走了。这下允浩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发现这种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之前我就说过，你还怎么都不信。”

孙清喜欢他？

似乎的确没有其他理由会让那些女生一见他就议论不止。

当然，他不会一知道有这种可能就赶紧打电话告诉在中。

有女生喜欢是很正常的事，进大学以后也发生过几次，可他都明确拒绝了，自然没有什么后续发展可言。在中平常大大咧咧，在这方面其实挺小心眼儿的，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凌兮也没少闹别扭，所以他也不可能把这种事情拿来和恋人分享。

自己的恋人有人喜欢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在中虽然表面上可能会很得瑟，心里终归还是忍不住吃味。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又认识了这么多年，在中是个口是心非偏偏对爱情占有欲极强的这个特点他是再清楚不过。

这可能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共同点。

官欣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的确感觉到了危机，也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占有欲有多强烈。

有天开玩笑似的让他提高警惕，他却并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然而却在一个星期之后收到了孙清发来的短信。

可能孙清自己也意识到了上次正和宿舍几个人讨论着自己对郑允浩这个人有好感的时候就面对面碰了个正着之后可能这件事情就隐藏不住了，也可能她和之前的官欣一样对自身的条件感到十分满意所以从未想过会表白失败，所以与其每次见面双方都觉得尴尬，倒不如索­性­把话说开。

不过相比现在那些开放的女学生而言，她还是较为含蓄的，短信中只是约了对方在学校小广场上见面，说是有事情要说。

他们两人除了在老家的时候有些交集之外，即使在一个部门，也只是每周例会交流个一两句，再无其他了。所以她一说有事要说，允浩心里也有了个底。

不仅是孙清自己，连她周围那些关系亲密的朋友，谁都没有想到她的首次出马就失败而归。

郑允浩的话很简单。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和对方感情稳定，不想考虑其他人。

孙清不是个贸贸然就出牌的人，在她决定表白的前一个星期里，她已经问了部门里和郑允浩关系最好的几个人，每个人都说从未听允浩提过有女朋友。她连允浩宿舍的人都拖人问过了，说是允浩虽然经常打电话但从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也没见过他带哪个女生给他们介绍认识。

按理来说同一个宿舍的每天同进同出就算再怎么瞒也不可能瞒得过，那么综上所诉，她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

郑允浩只是找了个借口拒绝她。

这比直接告诉她对她没有好感更令她伤心，同样也让她不甘心。可她并没有要拆穿或是质问的意思，因为这种做法会将她自己显得幼稚，而且会令允浩对她更无好感。所以她打算等，等到这个谎言自己破灭为止。

而允浩在拒绝了孙清之后，很快就接到了部门里关系挺好的一个男生打来的电话，一回到宿舍又被另外三个人拉着问东问西。

看来孙清追求他的事，不仅部里的人都知道了，在宿舍也传开了。

“确实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孙清的条件配你完全超出了，真不知道你在反对什么。一个大男人装什么矜持？这种对象就该好好把握，以后能再遇到更好的吗？”

“别说了，我看他是脑子出问题了。”

“好了，别人的事情我们几个瞎起哄什么？皇上不急太监急，真是的……”

允浩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洗漱上床，盖上被子睡觉。

孙清的事情正让他头疼，在中那边却突然发生了另一件让他们手足无措的事情。

龚如来了。

龚如来得很突然，没有告诉他和在中其中的任何一个，到了之后才打电话告诉在中要在中带她去租的地方暂住两天。在中接了电话之后吓坏了，允浩正是上课的时间，他发了个短信之后赶紧请假回到住处把屋子收拾­干­净，把阳台上还晾着的允浩的­内­裤和几件保暖衫收进柜子里，收好之后才惊觉并没有这个必要，回头看这屋子里早没了允浩用过的痕迹。

算了，既然龚如要来，尽量让她少看出些事情。

龚如口头说是正好出差过来所以趁机看看两个孩子，允浩也信了，说是这两天会抽空出学校去见她，在中心里却总有些不安。

上次龚如突然打电话问他允浩交女朋友的事儿，他心里就觉得有那么点悬乎，可又想到龚如不可能怀疑到他的身上来，所以才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这次龚如没打招呼就找来，他总觉得这其中有“查岗”的意思。

所以当龚如提出允浩学习忙­干­脆她去学校看儿子这个提议时，在中并没有太吃惊，冷静地给允浩拨了通电话，便替龚如叫了出租车。

看出租车消失在视野之外，他感到着急却又觉得这种着急毫无道理。毕竟龚如不可能怀疑什么，就算真的是查岗，也只是想确认允浩到底有没有交女朋友。这是很多母亲都会做的事，等到她确认完毕之后自然就会离开。

龚如问了允浩的宿舍号码，在楼下的保卫处押了自己的身份证便顺利地上了楼。允浩因为学生会正在招收新进成员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只好让母亲现在宿舍里坐着等，而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同学都在，龚如见状自然就开口询问起自己儿子在学校里的情况。

因为是长辈，其他三个男生都十分恭敬，又是倒水又是洗水果的，龚如连忙夸奖他们懂事。

很快便提到了女朋友的事情。

龚如先是挨个询问了他们有没有在大学里交到女朋友，三个男生一个说女朋友是高中同学，一个说刚和女朋友分手，还有一个说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接下来，顺水推舟地就问到了允浩是否和哪个女生走得近，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之类的问题。

三个男生本来就觉得允浩错过孙清十分可惜，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上头来。

龚如觉得孙清这个名字颇为耳熟，仔细一想才想起就是那个之前在菜市场遇见的女孩子，漂亮、大方，也很懂礼貌，当时她还暗地里把孙清列为可以考虑的儿媳­妇­人选，只是没想到那个女孩子还真的在追求允浩。

本来她是想趁这个机会打听一下允浩是不是和什么女孩子走得近或者关系亲密，结果从这三个男生嘴里听来的话似乎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反而是挺可惜允浩拒绝了孙清那么好的女孩子，那么她的担心有可能是多余的了。

难道那晚太困了导致听错了允浩打的那通电话？

没准儿他是在和在中通电话。两个孩子本来关系就好，从小就亲亲热热的，说起话来有些亲密也正常。

这么想，她便立马放宽了心。

允浩回来的时候她也没多说什么，呣子俩一起到附近吃了顿饭之后，龚如就自己离开了学校，搭车回到在中的住处。只是在分别的时候龚如暗示­性­地提醒儿子如果遇到好的女孩子要好好把握，虽然学业不能荒废，可如果有合适的对象父母是绝对支持他的。允浩点头答应之后，这次的突袭检查算是顺利告终了。

只是在中那里就没这么顺利了。

龚如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在允浩同学那里听到的事情，提起假期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叫孙清的女孩子。在中在某些方面是个记­性­极好的人，对于孙清这个名字，莫名地在听有天提过之后就记下了，所以在龚如提起的时候他也只是稍微一想就想起了那个女孩子在舞台上跳芭蕾的样子。

的确是不错，如果她喜欢的人不是允浩的话。

和孙清在假期见面的事情也从没听允浩说过，或者确切地说是从未听允浩提起过这个人。

明明从龚如的话里已经听出允浩拒绝了孙清，他心里还是不太舒坦。

这么多年，喜欢过允浩的女孩子不少，就连当年的凌兮，说实话，他也从未有过感到威胁的时候。但若是那么优秀的女孩子，恐怕要一直不动心都很难。他倒不是怀疑允浩对他的感情，但像孙清这样的人一旦出现在允浩身边，还是有必要担忧一下的。

[没什么说的必要，我已经解决好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周末的时候我过去找你。]

允浩的话里没有波澜，通话之后他也放了心。

“这么敏感还真不像你啊金在中！”

洗完澡在被热气掩埋的大镜子上写了“允浩”两个字之后，笑着把它抹去，关灯回了房。

因为得知了孙清的事情，龚如三不五时的就给允浩打电话询问情况，允浩虽然心里责备同宿舍那几个人的多嘴，可也暗自放心在这种情况下龚如应该暂时不会再来突袭检查了。

只不过……

他根本没有女朋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孙清那里，第二个星期的部门会议结束之后孙清叫了他一声，部门里其他几个同学了然地快速离开了，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尽管已经告诉在中自己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可真要处理，他压根儿就没有多少经验。要再想用有女朋友的谎言蒙骗过去是不可能了，而知道这件事的孙清肯定会更加紧追着不放，就连朴有天也说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总不可能把真想全部和盘托出，万一被父母知道，恐怕就难以收场了。

“如果你只是因为不喜欢我，可是实话告诉我，可是你用这种方法未免也太让我伤心了。”

她本以为郑允浩不是这种人。

“我……真的很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办公室回宿舍的路上，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自个儿到底是哪方面吸引了孙清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使得现如今他拒绝了这个女孩儿之后被不少人视为公敌。他承认如果当做恋爱对象的话孙清这样的人毫无挑剔，可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看来，能够让他一想到就忍不住笑出来的人只有金在中。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喜欢最好的那一个，属于自己的才是最合适的。

只是要再拒绝孙清，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了，既不过分伤害对方，又能让自己免于这种困扰。

似乎是老天也有意要帮他一把，凌兮因为打电话到在中那里在中因为上班而没有接于是就转而打到了允浩的手机上。

他也是在挂了电话之后才猛然想到这个方法。

既然凌兮下星期要来玩儿的话……

只是已经承认之前是说谎，要再用同样的方法，还能成功吗？

而且如果是凌兮的话，这件事情就有必要提前和在中商量了。以前因为凌兮而闹过的矛盾在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点­阴­影，他也知道在中心里肯定介意，所以与其自己头疼倒不如找在中一起商量对策。

哪知道这次在中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因为孙清的事情心里一直放不下的在中这下总算有了Сhā手的理由。

所以明明是因为拿了奖学金想出来玩儿一趟的凌兮在下了火车之后就迅速加入了他们的作战队伍当中，不过对这种事情，她倒是兴奋得很。

“你不怕我对他旧情复燃？”

要是敢就死定了。

在中回报她的只有一记斜眼。

同­性­恋人找异­性­的好朋友来假扮女友的事情倒是十分常见，金在中把这事儿告诉官哲的时候官哲也笑着说这方法虽然老套但百试百灵。

官哲早在初中时期就已经察觉自己的­性­向同旁人不一样，所以这种经历已经有过好几次，皆是用来掩人耳目或者拜托追求的女孩。

在中一听，心里就更有把握了，只是这事先还是要来个约法三章：

太亲密的事情不能做，不能真的旧情复燃，更不能露出马脚。

凌兮觉得他纯粹是担心太多。

“你就放了一百二十个心，我就把我当初对他有想法的那种模样还原一下就行了，何况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该怎么样我还不清楚？就算你要我对着他这张脸亲下去，我现在一看到他就满脑子都是你的脸，亲下去我也犯恶心。”

这话不假。

如果当年她对允浩表白的时候是一颗纯情少女心，那么现在他看到这张自己曾经魂牵梦绕的脸时脑子里浮现的的确是另一张让她印象更为深刻的脸。想着这个男人和他最好的朋友爱来爱去的，她能再有什么想法就怪了。

为了演得逼真，凌兮甚至买了从没穿过的高跟凉鞋和连衣裙。

“如果我像平常那副打扮，估计那位小姐见了我会更有把郑木头抢走的决心。”

的确，那种装扮缺乏战斗力。

金在中点头赞成。不过……

“你什么时候叫他郑木头了？”

凌兮挑眉。

“这叫情趣！让我叫他什么达令亲爱的允允浩浩我能叫得出就怪了，叫出之前就自己把自己给恶心吐了。更何况在我眼里他就是根儿木头，连有女生暗恋自己都察觉不到，不是木头是什么？当然了，他在你眼里不是木头，我知道，我了解……”

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俩一眼，果然比较花花肠子的那一个立马就脸红了。

“金在中，我警告你，我在的这个周末你给我检点一点，别动不动就想些或者做些十八禁的行为，污染我这个纯洁Chu女的眼睛。”

随后那个木头一点的也脸红了。

“要求我帮忙就给我收敛一点，让我满意的话我会早点离开的。”

“你凭什么只警告我检点？偏心啊？”

本来是打算调节一下略微尴尬地气氛，哪知道这话出了口凌兮的表情反而更加耐人寻味。

“小盆友，低头看看你的衣服，虽然我知道平常周末你可能确实是这样穿的，可我在的时候，能不能保守一点？”

不过是习惯­性­地穿了低V的白T恤……他倒是忘了凌兮是只雌­性­动物，还是一成年的雌­性­动物。

于是在他换好了衣服之后，凌兮开开心心地挽着郑木头向学校进发。

或许是因为凌兮本身外向健谈的个­性­，一到学校立马请了允浩宿舍的那三位同学吃饭，一个劲儿地“我们木头平常不爱收拾卫生”“我们木头做作业不让人打扰”……总之是把这么多年来她所了解的郑允浩的特点都诌了一遍，然后一脸沮丧地说是允浩的妈妈因为她是单亲家庭长大­性­格又比较泼辣所以一直不太喜欢她，就没敢告诉家里在交往的事情，把那三个人唬得一愣一愣，然后又体贴地把沾了辣椒的烧烤串递给那三个同学，单独给允浩弄了几串没有辣椒的，照顾得无微不至，那三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对他俩的情侣关系深信不疑了。

“其实这次我也是听朋友说我们木头在学校有了女朋友，他脚踏两条船，所以才请了假到这里来，本来我过来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以前周末很多时候都是他过去找我，刚来就冲他发了脾气，后来才知道只是那女生在追他，还真是不好意思。”

“原来允浩周末都是去看你？”

“我就说这小子要是没女朋友怎么会周末的时候老不见人。”

因为知道允浩要瞒着家里才没把女朋友的事情公开，宿舍三个人也表示理解。

“本来现在恋爱就崇尚自由，就算现在父母反对，坚持几年就好了，大不了以后­干­脆弄大了肚子上门，想不认都难！”

允浩尴尬地抽了下嘴角，心想这种事情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他以后要面对的可比这会儿说的要难多了。

凌兮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沮丧，随后说了句爆炸­性­的话，差点害得他整个人跌倒桌子下头去。

“早知道上次就不要做掉了，听说做掉一次会对以后有影响。”

说完难过地低头揉揉肚子。

“哇靠！郑允浩！你小子果然不简单！”

“原来你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一个！”

那三个男生立马炸开了锅，一个劲儿地感叹不止。

一直到吃晚饭之后离开学校，凌兮得意地说着这下他有女朋友的事情铁定会传遍整个学校，经过她绘声绘­色­地表达之后孙清要想不相信都难。

“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这种事情恐怕真的会传得整个学校都知道。”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看哪个女生还敢大着胆子靠近你这种会让她们有人身危险的魔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你才是魔鬼。

允浩头疼地揉揉脑袋。

虽说带凌兮回学校的这一天除了和宿舍三个人吃饭以及在学校里碰上几个班里同学之外，没有按照预想地遇上孙清，不过凌兮那番话的效果显然比和孙清面对面的效果大多了，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下星期开课后班里所有人对他行的注目礼。

同一栋宿舍楼的朴有天很快就听到了这则劲暴消息，随后发了短信给在中。

本来在送凌兮上火车之后就一度觉得允浩凌兮二人的相处在从学校回来之后颇为奇怪的在中在看到这则短信后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凌兮啊凌兮，本来不想声张的事情，该不会因为你的爆炸宣言炸到­干­爹­干­妈耳朵里去吧？

允浩料想的没错，果真到了周一，班里同学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闪烁了。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反正他是不信宿舍里那几个人能够瞒得住什么。

孙清果真没再找他了，只是平常在部里遇见的时候会相互打个招呼。

所以虽说过程夸张了点儿，但还是达到了他所预期的效果，这样就行了。

这件事情能够勉强说得上是圆满解决了，在中正想着哪天约上朴有天一起吃顿饭，毕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结果官哲那边却突然出事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在中开始察觉到，尽管他和官哲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可以将官哲当作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但官哲的生活和他有很大差别。

官哲说过，他很早就察觉到自己的­性­向，虽说一直瞒着家里，可在他所结交的这方面的圈子里，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名人。

“名人”这个词，用在这里就并不是褒义了。

官哲自己也承认，在这圈子里交往过的男朋友不下十个。按他的话来说，“明明在这个社会上已经够悲哀了，何必让自己活得更悲哀”，所以，快乐活着就是他的宗旨，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感情的事情，他反而看得淡了。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来来去去个几回，好像已经和不少人牵扯不清了。

在中本没觉得他的这些行为有什么不妥，别人有别人的生活方式，他不想和官哲因为这些事情闹得不愉快。

虽然在他看来，仅仅在他们俩认识以来的这个阶段官哲就换了两三个交往对象的事情的确显得这个人有点过于轻浮了些。

官哲看起来分外洒脱，但洒脱过了头，终究还是出事了。

他的前一任男友在中也见过，不折不扣的小痞子一个，两个人在一块儿无非就是所谓的相互需求而已。所以他们交往不到两个星期就分手，也是在在中的预料范围之内。他很想劝说官哲找一个人认认真真地试一试，可他也看过了，和官哲有所关联的人，似乎都不是真正可以认真的对象。

官哲也有他的可悲之处。至少他在这个圈子里已经定­性­，也没有人会愿意同他认真。

只是那个小痞子也不是什么善意角­色­，和官哲在一块儿的时候，也同时和另一个男人交往，才会导致这次的事情发生。

官哲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他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在中。

在中那会儿正在上班，收到短信之后立刻到老板那里请假，然后打了个车匆匆赶到医院。

官哲受的伤不轻，刀伤在腹部，头部也被人用硬物敲击过，有轻微的脑震荡。

他会到这步田地，在中一方面觉得他挺可怜，另一方面也觉得他是自找的。

被那个小痞子的另一个男友叫了人当街打了一顿，此时的官哲看起来病怏怏的毫无生气，即便有什么责备的话他也根本说不出口，何况交往一阵子就知道官哲这个人油盐不进，再怎么同他讲道理都是枉然。

官哲以出差的借口瞒着家里，于是照料他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在中身上。

在中当然不可能耽搁工作去照顾他，只能帮他请一名护工，然后每天下班之后替他捎带一些他需要的东西，陪他聊聊天打发时间。

这事儿他并没先告诉允浩，但因为照看官哲而没有每天通电话和按时回复短信，所以每隔几天在允浩的询问下他还是实话实说了。

允浩一直不喜欢他和这个人有所来往，这会儿只好提醒他让他谨慎一些。

在中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担心自己跟着官哲这样的人来往密切会像他一样学坏，他虽然也爱玩儿，可还不至于到官哲这样的地步。

“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连个来看他的人都没有。”

周末见面的时候，在中一边在厨房里熬汤一边同在旁边打下手的允浩说起这件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好像对他有很大的意见，他这人虽然是混了点，可对朋友还是不错的。”

“那怎么除了你之外就没其他朋友去看他？”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他倒是有想过叫上张良和其他几个以前一起玩过的朋友一块儿上医院看官哲，可官哲不想让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何况张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官哲的­性­向。本来他的这几个朋友和官欣的来玩也挺密切，如果知道他受伤的事，肯定就瞒不住他家里人了。

“说真的，你还是少和他去那些地方。他的事情你还没看出教训？”

“我又不会像他那样四处鬼混，我只跟你在一起，哪有人会招惹我？”

允浩当然不会怀疑在中跟着官哲一起去鬼混，只是担心他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久了，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之类的会受到别人的影响。可他的这些担心要是说出来，在中肯定又会说他太小题大做了。

汤炖好之后，在中把前一天买好的保温瓶拿出来，收拾妥当之后，和允浩一起到医院探望官哲。

允浩和官哲只见过一次，就是官欣的事情发生之后，官哲动手打人的那一次。

他对官哲没什么好印象，却不知道官哲同样对他没有多少好感。

这个人并不喜欢在中经常出入gay吧那样的场合，这些事情在中都向他提起过一些，所以在这个人放假归来之后，在中几乎没再和他碰面，更别说一起消磨周末时间了。在他看来，在中的­性­格比较叛逆，这一点和他挺相像，但似乎被这个人束缚住了，反而过上了循规蹈矩的生活。

这并不适合在中。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在他看来，他们这类人并不适合束缚捆绑的生活，本来就比平常人要想得多，为什么还要和平常人过得一样累？

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过。

等官哲喝完了汤，在中提着保温桶到楼梯间的公共卫生间清洗，病房里的另外几位病友大多在睡觉，还有一个Сhā着耳机在听音乐。

允浩并没想要找个什么话题和官哲聊聊，于是脆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等在中回来。

“没想到你会一起来，看来你们的感情确实不错。”

允浩倒是没料到官哲会开口说这么一句话。

“嗯，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当然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官哲敏感地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悦，心想这男人果然有那么点小肚­鸡­肠。

“在中其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我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很多人都想打他的主意，我怕吓着他，所以都挡回去了。”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这个人的一言一行都让人感觉不到善意。

“因为我总觉得你这种人会不懂得珍惜。”

“都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实在是不理解官哲的话，他和在中的事情这个人根本就不会了解，所以他也没什么心情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在官哲看来，允浩会对这个话题有所反感，是因为这个人的确在很多方面欠缺考虑，将来后悔的机会很多。

他嫉妒在中有这样稳定的恋爱，对象是从小就认识的人，这种感情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几乎是万中求一，或者比这更难。但在中看起来，却不像是能够安稳过日子的人，现在这种状况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没有遇到过挫折的感情，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迟早会腻的。

“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和在中一起泡吧喝酒聊天的时候，他看起来比现在的样子放得开多了，也开心得多。”

这些话根本不想听，允浩直接起身离开，到卫生间找在中。

两个人一起离开医院，在中看出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怎么了？”

“你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嗯？”

最快乐的时候……

虽说不明白允浩为什么这么问，可他还是认真地思索起来。

不过……这好像不是什么需要太多心思思考的问题。

“我们一起坐上来这里的火车。”

“什么？”

“我们决定一起来这里，坐上火车的时候。”

在中和允浩并没有因为官哲并不高明的挑拨使得感情产生任何影响，这在官哲看来反而更加刺眼。

他眼中的郑允浩，分明也淌在这昏暗的泥水里却又摆出自己不屑与之为伍的表情，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他自问从小到大受的也是同样的传统教育，成绩不差，现在却做着不上不下的工作还在不同的男人身边游荡来去，对于郑允浩这样的人，是打从心底里由嫉妒延伸出来的某种嫉恨。

金在中则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主，看起来却能在这个人身边安分一辈子。

这是他最讨厌的感情。

混这个圈子久了，把这圈子里的人基本都看了个透彻，像在中这种表面上和谁都能相处自若却谨守分寸的人几乎没有。倒不是他对在中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他们即使走得再近也始终不是一个种类的人，只是那种对感情从一而终的态度在他看来十分可笑。

这个年代，男女之间都谈不上什么一心一意从一而终，何况是两个男人？

他知道在中潜意识里有些狂傲和放纵的­性­子，和他走近，说好听点是想多结交一个朋友，说难听点就是想把这个只是表面上是好孩子的人也拉下水。

他想起他也曾经有过单纯美好的时候，被什么人拉下水，现在还真想不起来了。

郑允浩挺聪明的，一看他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而金在中之所以看不出，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和自己有相同的劣根因子存在。

而且，他最近突然觉得累了。

这样一个人待在医院望着窗外又是一天过去的日子实在难熬，家里即便没有逼问恐怕也是隐约有所察觉。与其把自己弄得这么累，还得躲躲藏藏，倒不如把一切都摊开了。

于是在中在腾出时间来接他出院的这一天，被他的话吓得不轻。

“你真的要跟家里坦白？”

“嗯。”

这在在中看来，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即便他和允浩感情再怎么好再怎么坚定要一起面对将来要面对的那些艰难困苦，也没有勇气真的提起这件事。这在他们看来是个雷，谁碰了谁就有天大的危险。唯一能够避开这个危险的方法，就是装作不知道一直拖下去。

当然也不是没有个头，但那至少要在他们都经济独立并且取得一定成绩之后。

现在谈这些显然还为时过早。

所以当官哲说起要向家人坦白的事情，他心里一半是惊讶一半是钦佩。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也只能祝福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叫我，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这种事情是很难让家人接受，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不可能真的对你做什么过火的事情。”

“我知道。”

官哲倒是无所谓地笑笑。

他们俩谁都知道这种事情还真就不可能轻易地就过了。

“不过我还真的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什么？”

在中莫名的心里一紧。

“看你吓的那样子！我只不过想在面对家人之前先把几个朋友叫出来，面对朋友总比面对家人要容易一点，何况我也需要你给我们加油打气。”

原来是这件事。

“当然，我会帮你说服他们！”

虽然那几个朋友肯定没料到官哲的情况，不过同­性­恋这种事情虽然不好启齿但那些人也不至于孤陋寡闻，他也想趁此机会看看那些朋友对官哲的看法。如果官哲能够被他们接受，那么将来自己坦白的时候应该也能被接受吧？

张良他们几个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官哲受伤住院的事情，直到这天晚上约在一起吃饭，几个人还在好奇官哲怎么突然这么心情大好请客吃大餐的时候，饭前他的一句话就让整桌人顿时没了胃口。

“你说的……是真的？”

除了在中，其他几个都是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别人的表情。

“嗯，我想明白了，这种事情不该瞒着你们。既然你们都真心当我是朋友，我也不是要你们马上接受，只是希望得到你们的谅解。”

官哲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手指甲还是狠狠地掐进了手心。

其实在中和他同样紧张。

“我确实需要时间缓缓，我觉得我产生幻觉了。”

有一个人这么说着摸住胸口，将后背整个靠到椅背上。

并没有像在中预先想的有人大喊大叫甚至大吵大闹，气氛反倒是安静得不得了，似乎除了他之外的每个人都被吓得不轻。

张良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他转头看张良脸都白了，其余几个也差不多。可他和张良最熟也坐得最近，他缓了口气虽然看起来是对着张良说这话实际上却是帮着官哲把这番话告诉这几个对他们俩而言都很重要的朋友。

“我想他把这些告诉我们，就是真把我们当朋友，反正我们也只是和他做朋友，他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和我们也没多大关系，只要他自己开心就行了。”

官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算了！”

有人大叹一口气随后端起啤酒杯。

“在中说的没错，这和咱也没啥关系，除非他真看上咱们中的谁了。”

官哲一怔，随后也跟着端起杯子。

“放心吧，我哪能对兄弟动脑子？”

气氛总算好转了点，可在中看其他人的面部表情就明白，只是口头松了，没准儿今天回去以后想起这件事儿还是浑身冒­鸡­皮疙瘩。他倒是紧张得很，心里的时候一直没放下，这会儿看终于好转了点，心想官哲只要态度诚恳一点多半时间长了会慢慢好起来，于是向大家示意之后就起身去了卫生间。

在他离开不到十秒，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官哲正好觉得气氛尴尬就说他也去洗手间顺便把手机拿给在中，然后从桌上拿了手机就离开了包间。

在中一到卫生间先洗了把脸。

不管成功与否，官哲这一步都算是跨出去了，接下来的只有听天由命。

能够跨出这一步，他打从心底里佩服官哲。

又有人进了洗手间，他没抬头，用手把脸上的水渍稍微擦了擦，再看面前的大镜子，发现进来的人竟然是官哲。

“你怎么不多和他们聊会儿？”

“我看他们也需要时间聊一下，我在的话他们肯定觉得尴尬。”

“这倒也是……”

看官哲也是松了一口气，想他刚才的紧张感肯定不比自己少。在中心里想着要怎么给他加油打气才好，结果官哲却是拿了他的手机调到拍照模式对上他俩的脸。

“­干­嘛？”

在中伸手想拿，却被官哲给避开了。

“庆祝我跨出第一步，留个纪念照，来，茄子……”

“茄——”

在中还没喊完，官哲便摁了快门，随着快门的响声在中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面前这个男人给偷袭了。

“你这是­干­什么？”

官哲无所谓的耸肩。

“算是感谢。”

在中心里纳闷官哲这人真的有够令人突然的竟然搞这种低劣的小把戏，不过却没对这个吻有多在意。官哲的态度是朋友之间闹着玩儿，如果他太较真，反倒会显得他过于小气，只好当成玩笑笑一笑就过了。

何况官哲真的压力很大，这种情况下这种事情仔细一想其实可以原谅。

只是他不知道官哲在之前直接摁掉允浩的来电之后又趁着他到旁边抽手纸擦手的时机已经把刚才拍的照片发出去了。

“手机。”

官哲笑着把手头的东西换给他，看着他把刚拍的照片毫不犹豫地毁尸灭迹。

在中是怎么也想不到，官哲的这次玩笑是他和允浩之间一切变化的开始，会让他们在不久以后经历两人在认识以来到这辈子结束为止最大的一次危机。

会让他在努力想要挽回一切的时候发现为时已晚，允浩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位置。

在中开始还以为允浩因为学习上的事情忙起来了没空打电话发短信，可连着过了好几天，他自己也逐渐发现不对劲。

就算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允浩也向来都是提前说明。想着这一次恐怕是忙得忘了通知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坦。明知道他会担心的情况下还连着好几天都没想起他这个人，对他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心理冲击。

他根本不知道这几天允浩一直在等他的一通电话。

收到那样的照片，却不解释，实在不像是在中的个­性­。

他本来从一开始就对官哲这个人没多大好感，却没想过他会真的对在中下手。不管那条彩信是谁发过来的，照片里的人的的确确是在中，他的的确确没有推开官哲，那个手机号码的确是在中的不会有错。

他也很想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去质问，可又怕在中说他太小题大做。

在中的朋友没几个，能够交心的就更少了。他看得出在中是把官哲当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来看待，所以这件事情不能简简单单争吵之后就了事。

周末的时候，在中没打招呼就直接去了允浩的学校，到宿舍一问，唯一留在宿舍的那位同学说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在中这才暗自后悔没有提前打好招呼。

以前周末的时候允浩总是在下课之后第一时间就收拾好了周末要用的东西赶到他租的那套小公寓里，今天自己特地提早完成了工作悄悄从公司早退出来，却没能在他离开学校之前截住他。

这周星期五因为学校有冬季运动会的事儿，并没有照常上课。虽然学生会比较忙，但除了最初的开幕式表演需要他们文艺部，之后就没什么需要做的事了。中午的时候部长带着他们一起聚餐，聚餐的时候说是下午一块儿出去唱歌，晚上再继续吃火锅，晚饭之后再散伙。他本来打算吃完午餐就找借口离开，可一想起都快过了一星期在中都没有丝毫要找他解释那件事的意思，午餐之后就跟着一群人一起去了市中心的KTV。

在中到学校，自然是找不到他。

KTV包间里的信号不怎么好，他以为在中即使发现他没能按时赴约也不在意，实际上却是对方打了一整个下午的电话都是“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在中哪怕刚开始是对他担心不已，回到住所不吃不喝等到天黑之后担心也都化作气愤。

允浩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这种事情不像是他会做的。

冬天天黑得早，从KTV出来天­色­就已经逐渐暗下去了。

允浩犹豫之后，终究还是推掉了吃火锅的邀约。

“我最近有点上火，吃火锅的话我也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儿！”

孙清也从人群中站出来。

实际上她从一开始就看出允浩的心情不太好，心里估摸着最近能让他心情不好的恐怕就只有和他的女友相处得不愉快。倒不是说要夹缝Сhā针，虽说心里打算放弃，可看他这样让他一个人回去估计自己也没什么好心情吃火锅。

“啊！行啊！那就你们俩一块儿回学校，我们继续玩儿！”

部里的人大都知道孙清对允浩的好感，对于这样的情况也就不会多加­干­涉。

“坐公车还是打的？”

看旁边的人有些心不在焉，眼看就要走过公交站台，孙清忍不住问了。

“嗯？”

回过神来的人仍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不是回学校？这时候公车可能有点挤，要不然坐出租？”

允浩这才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坐公车吧，安全，我要去另外的地方，不回学校。”

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刚才还在神游的人突然拦了辆出租车就自顾自地坐了进去。

孙清挤上公车之后还在想，就算闹得不愉快，但允浩看起来还是放不下他的那个女朋友。她自然是没什么机会了，只是输给别人评价中大大咧咧还不怎么检点女孩子心有不甘。

想必那个女孩儿也是知道像郑允浩这样专一的人不可多得所以花了功夫抓得牢牢，只是不明白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让郑允浩这么惦念着魂不守舍的。

听到允浩开门的声音，在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就­干­脆坐在沙发上不吱声，想等着看允浩开口会解释些什么。哪知道允浩压根儿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坐在一旁拿了遥控器看起球赛来。

在中心里不舒坦，走到钢琴前开始弹一首节奏相当快的曲子。

光听琴键上发出的声音允浩也知道他是在表示不满。

一曲结束，在中转回头来看着他。

“我给你打了一下午的电话怎么都不在服务区？你到哪儿去了？”

允浩怔了怔，想起KTV包间里似乎手机信号的确不怎么好。

他还以为在中根本没有要找他的意思，忘了包间里信号不好的事实。听在中说这话，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部里组织活动，下午一直在唱歌，包间里信号不好。”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等了你一下午。”

知道他不是故意，在中也不想胡搅蛮缠。可这段时间允浩确实对他冷淡了不少，还是不明原因的冷淡，搞得他连上班的时候都忍不住走神儿。

倒不是说必须每天发短信打电话，只是明明一直频繁联系却突然断了的这种感觉让他内心感到不安。

认识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允浩是个不爱开口表达内心想法的人，很多事情憋在心里。认识这么久，允浩心里有事没事他当然看得出来。所以即便允浩说起下午是因为部里的活动才没能和他联系让他心里舒坦了些，但允浩脸上的神情明显没有一个星期没见俗语里所说的小别胜新婚的喜悦。

不是说要表现得有多热情，只是这么冷冰冰的表情让人看了着实觉得不好受。

“你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啊。”

允浩心里琢磨着看他的反应或许根本不知道那条彩信的事情，他心知在中也不可能发那种短信给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中的手机被官哲拿了，官哲在在中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发了那张照片给他。

只是这件事在他心里始终是个梗。

“你今天没和你那些朋友一起玩？”

那些朋友？

“不是周末我都会等你回来吗？如果有事儿出去我肯定会提前告诉你。官哲最近挺忙的，应该也不会找我出去。”

听到那个名字，允浩心里更是不爽。

提到官哲，在中反而想起了前几天才发生的事。

“官哲挺有勇气的，他已经向朋友和家里出柜了，恐怕这段时间他家里管得他很严，不会让他和我们见面。我一直以为他这人嘻嘻哈哈不在乎这些，没想到会这么有勇气。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真要做，很少有人真的狠得下心。”

在中说完这话发觉允浩根本没怎么在听，本来差不多消失殆尽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你怎么回事？我说话你都没有在听。”

允浩当然知道自己心不在。

看到那样的照片，还能平心静气地听在中说那个官哲的事情，他根本做不到。

可是要让他主动开口问起的话，他又觉得太莽撞。更怕在中觉得他太小题大做，毕竟他已经料到以在中的个­性­十有八九会向他解释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

可能他自己调节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只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今晚出去吃吧。”

在中怔了怔，点头说好。

既然他不愿意说，在中也不打算多问。

两个人再怎么亲密，多少也该留给对方一些空间。

期中考试的时候允浩像往常一样提前了一会儿来到考场附近等待进入考场，朴有天和他一块儿站着，聊了几分钟之后去了他自己的考场。周围有几个同班的同学在讨论可能遇到的考题，他没什么心思参与，就­干­脆找了个长凳坐下，随意翻着手头的笔记。

凳子很长，至少可以坐两人，很快就又有人坐到了另一半空着的位置上。

允浩没有注意，直到旁边的人开口说话。

“请问，你有多余的2B铅笔吗？”

允浩闻声转头，看到身边坐着的是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女生。

及腰的长直发，大大的眼睛，皮肤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孩子，可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有。”

他考试的时候向来都是把要用的笔各准备两支以备不时之需，但对方明显是因为没带2B铅笔显得着急不已，他就毫不吝啬地把另外一支给了她。

“谢谢。”

女孩子脸红着道谢。

两个人坐着各自看书，允浩注意到她手上拿的是教育学类的书籍，想着这个女生十有八九是学的教育专业，难怪看起来挺文静的模样。

“你是大几的？”

“大二。”

“我是大一的，听说期中考试挺难的，是不是真的？”

允浩摇摇头。

“不算，只要你认真准备考试就没关系，期中考挂科的概率不高。况且期中考的成绩只占全学年成绩的四分之一，还有两次期末考，一次没有发挥好还有机会。”

女生了解地点点头。

“允浩。”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允浩一转头就看到了抱着书站在一旁的孙清。

“堂姐。”

旁边的女生也对着孙清打招呼。

“云舒，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里考试呀，考场刚好也在这边。”

孙清和允浩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赶紧去寻找自己的考场去了，正好孙清的考场和她堂妹孙云舒的在同一栋教学楼，于是两人接班着一块儿去了。

允浩总觉得那个孙云舒挺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很快考试就开始了，他也没什么­精­力再继续想刚才的事，进了考场之后很快就进入状态开始答题。

考试结束之后从考场里出来，正好又遇见了孙清的堂妹孙云舒。

这一次，倒是孙云舒先开了口。

“你是郑允浩？”

允浩怔了怔，心想莫非他们俩还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

孙云舒很快就帮他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去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也是你借给我铅笔。那时候你就坐我前面，还记得吗？”

允浩突然恍然大悟。

其实那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他五六年级的时候都去别的学校参加过奥数比赛。小学的奥数比赛本来就是由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学生参加，当时他连着两年都是学校代表队的成员之一。

其实孙云舒所说的借铅笔的事情他记不太清楚了，只隐约有点印象，但被她这么一提醒倒是确定那时候似乎的确见过她。

孙云舒也是在听到孙清叫了允浩的名字然后找自家堂姐求证之后才想起这个名字的确在某个地方见过，那时候年龄小，因为奥数比赛她是被教奥数的父亲委托校方送去代表队的，所以当时的题目让她觉得相当难，比赛结束铃声想起的那一瞬间她微微起身瞅了几眼前面那个借她铅笔的男同学的几个答案，也就看到了卷子上写着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多年还记得这个名字，她自己也不明白。

可是在不久之后她就明白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郑允浩在当时也没有想过他和孙云舒之间在接下来的几年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孙清追了他那么多年他都无动于衷，孙云舒却能轻易抓住他的弱点。

期中考试很快就结束，允浩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去到在中的住所，只是到了之后在中并不在，而是留了个字条说有事情先出去一下。

他知道在中没给他打电话是怕他的考试还没结束会影响他，所以­干­脆在屋里留了字条。

等他出门买了一些卤味和小吃再回到住所之后，在中已经回来了，而和他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官哲。

“他从家里跑出来没有地方去，就暂时在这儿待几天。”

“有地方给他住？”

“他说他睡沙发都行。”

官哲出柜的事情在他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官哲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他爸打的伤。在中不禁想起自己那个曾经也向自己拳脚相向过的父亲，难免就有些同情官哲的遭遇。加上官哲的情况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张良他们要么住在父母家里要么和女朋友住在一块儿，官哲去哪儿借住都不方便，所以最后也只能找上他。

三个人一起随便吃了点卤味小吃之后，允浩就洗完澡进了卧室。

在中本以为他在复习功课，和官哲在外面看电视聊天的时候就没想叫他出来，以免影响到他。然而实际上允浩才刚结束了期中考试，这时候根本不会想看书，来的时候也没有带课本，甚至连课外书籍都没带。进了卧室之后，他一直躺在床上玩儿手机游戏。

在中进屋的时候看到他拿着手机玩儿游戏，先愣了一下，随后上了床和他肩靠肩。

“我知道你不喜欢官哲，可他的确挺难的，我想帮他。”

“反正我就在你这儿待两天，平常你想带谁来和谁住我也管不了。”

“吃醋了？”

在中看他脸上明显不爽的表情，显然并不只是吃醋这么简单。

“好啦，我知道我没和你商量这件事就带他回来确实不方便，可他的情况特殊，如果这时候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不帮他他要怎么办？允浩，你就将心比心一下，可能将来我们也会遇到一样的情况，那时候朋友的理解不是更重要吗？”

允浩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叹了口气关掉手机倒下睡觉。

在在中也洗完澡进来躺下之后，没过多久就感觉到允浩的手在他胸前胯下磨蹭。

“别闹腾，外面有人。”

这种普通租房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虽然官哲知道他和允浩的关系，可真要被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还是觉得尴尬不已。

允浩倒是没停手，心想他官哲都敢发那种彩信给他看，即便被他听到看到什么也正好让他心里的那点怒气得到发泄。

在中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努力地挣扎起来。

纠缠久了，允浩也没了兴头，转身背对他睡觉。

在中怔了怔，想伸手从背后抱他，又觉得允浩整个背部似乎都在抗拒他的靠近。

结果第二天天没亮，允浩就被在中摇醒。

“几点了。”

“五点。”

“这么早……”

在中笑呵呵地去脱他的裤子。

“我刚出去看了一下，他睡得很熟，现在还早，允浩……”

下身被他这么一摸，允浩立马没了瞌睡。

其实一个星期没见，即便心里有再多的疙瘩，见到他之后还是想和他亲热。原本就是每个星期在周末都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已经习惯­性­的会在见面之后有和对方一起滚床单的冲动，也希望通过这种交流来减轻彼此心中的不安感。

实际上官哲在在中出来溜达一圈又进屋关上门的时候已经被那轻微的关门声吵醒了。

他原本是睡得挺熟，可毕竟换了个环境，即便这段时间很累，还是很轻易就被一点声响从睡梦中惊醒。

在中偷偷摸摸关门的样子他通过外面照进来的一点路灯光线音乐隐约瞧见觉得跟做贼似的分外好笑，可没过几分钟从卧室里传来的并不怎么大却格外清晰的呻吟声让他的笑容全然僵在脸上。

这两个人还真是……明知道有外人，还是忍不住吗？

看起来照片的事情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这么想着官哲心里的妒忌就更加压抑不住。

拜托……外面沙发上的这个人也是个gay……

他苦涩地想着，努力不去听在中努力克制住的呻吟声和允浩大力的喘息声。

凌晨安静的环境使得那两人在里面的运动似乎连撞击的声音都有些明显。

果然吧……

和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

他以前和男人睡觉的时候，从来不会有刚睡醒或者还没睡醒就有冲动做这种事的意愿。

所以太才会觉得像在中和允浩这样的人太少见太令人羡慕。

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遇上这样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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