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做记号的那里,弯下腰,用小镐儿飞快地掘起来。
这天,他们高兴地捉住了一只短尾巴的小田鼠,晚上带回家里来,装在一只小木匣里。木匠家总是有好多木匣子的。
第二天,风很大。他两个没有到地里去,在六儿家里玩。父亲出去做活了,六儿拿出小田鼠来,对九儿说:
它在匣里住了一夜,一定很闷,我们叫它在地下跑跑吧。
捉不住了,怎么办?九儿说。
不要紧,你把水道守住就行了。六儿把小田鼠放在地下。起初小田鼠伏在他的脚下,一动也不动。六儿嘘它,跺脚轰它,它跑开了,绕着房根儿转,突然钻进了一个洞。
六儿发急了,他命令九儿:
你看瓮里有水没有?
瓮里干着。六儿抓起瓢来,跑到咸菜缸那里,掏来一瓢盐水,灌进了鼠洞。看看不顶事,又要去掏。
大叔回来要骂了,九儿说,盐是很贵的。
六儿用力把瓢扔在地下,瓢摔裂了。
这一回,两个人玩得很不好。六儿失去了小田鼠,心里很难过。九儿心痛那一瓢盐水,她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她在家里,是一针、一线也不敢糟蹋的。
风越刮越大,他俩躲到破碾棚里去。那座不常有人使用的大石碾,停在中间。碾台上蒙着一层尘土,九儿坐在上面。六儿爬到那架大空扇车里面,卷起身子像只虾米一样,仰天睡下了。他招呼九儿:
你也进来吧,盛得下。
我不进去。九儿说。
她在思想,面对着现实。外面的风,刮得天黑地暗,屋顶上的蜘蛛网抖动着,一只庞大的蜘蛛,被风吹得掉下来,又急遽地团回去了。她没有母亲,她的父亲,现时在外面的大风里工作着。她新结交的小伙伴,躺在扇车里睡着了。童年的种种回忆,将长久占据人们的心,就当你一旦居住在摩天大楼里,在这低矮的碾房里的一个下午的景象,还是会时常涌现在你沉思的眼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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